如何評價斯坦因?


沒法洗地,盜墓賊而已。

在專業上,無疑是知名考古專家,但稱不上大師級別。因為在當時中西交流已經很充分的情況下,其人依舊固守西方中心的思想,在對敦煌、精絕等考古中,展現出的不是考古人的素質,而是一種獵奇和俯視的態度。

如果站在中國人角度,這個人是毫無疑問的盜墓者,沒有地可以洗。

什麼是對待文物的正確方式?相信除了盜墓賊都知道,最重要的是保護,其次是研究。

斯坦因作為一個考古學家,根本沒有想過保護文物。包括那麼多那麼多來中國的所謂探險者,採用的都是破壞性盜取。他們和盜墓賊的區別就是知道什麼更有價值,破壞的也就比盜墓賊更徹底。

這些年,或者說這十幾年、二十幾年,流行給殖民者洗地。但是洗地理由仔細推敲沒有一個站得住腳的。就拿這裡常見的兩個洗地理由來說。

洗地代表1:很多文物好好的在國外展出。

拜託,他們從發掘地被盜取那一刻開始,就不完整了。破碎的壁畫、斷裂的雕像、散佚的書簡……它們展現給世人的,不僅僅是歷史,還有傷痛。

洗地代表2:當地人的破壞。

拜託,當地人跟這些文物共處幾千年,怎麼就這些年有破壞?很多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這些古城旁邊,甚至進去拆了木窗木門當柴火也是可能的,但是就沒有這百年來的浩劫,為什麼?因為沒人蠱惑他們去挖、去拆、去毀壞啊。當地人對待這些古迹和周圍的山林沒有不同,有用則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破壞。

可是有文化的盜墓賊來了,告訴他們這裡東西,那篇是一片破布,一塊破木頭都能賣錢,抓緊挖出來吧……

有人說,如果沒有斯坦因們,流出國外那些也保護不下來。我卻想說,多虧兵馬俑不認識斯坦因們。不知道中國土地下還有多少歷史文物,希望他們永遠不要遇到斯坦因們……


1.斯坦因活動的時代是殖民主義時代,西方世界視劫掠殖民地文物視為正常甚至榮耀,

但是即便按照當時的標準,斯坦因的做法還是帶有欺騙性質。他號稱自己是玄奘的信徒。他購買文書和絹畫時非常清楚自己所付的錢遠低於市場價。他為了保密採取極端方式,一切都在夜間進行,而且只告訴極少數人自己的所作所為。人們不禁奇怪斯坦因之後為何如此大大方方地講述自己當時是如何偷偷摸摸的。—— 芮樂偉·韓森 《絲綢之路新史》

2.就技術角度,斯坦因不認識漢字,和王道士打交道需要通過翻譯,挑選敦煌經卷和文物的時候採取的策略是——挑看上去珍貴的, 由於敦煌經卷是以經帙(可簡單理解為一種包袱)為分部形式保存的,往往打開包袱之後就破壞了原始的經卷前後文關係,導致敦煌佛經歸部問題難以明晰。

3.從敦煌看斯坦因的整個學術生涯,斯坦因毫無疑問在中亞研究領域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是這一領域首屈一指的大學者,但是這無法掩蓋斯坦因騙取大量敦煌經卷和文物的行徑。從橫向看,斯坦因的考察,無疑是殖民世界對殖民地世界文化掠奪的一部分,一方面讓殖民世界更好的認識到了殖民地世界,並誕生了一批偉大的學術成果,另一方面在以敦煌經卷為代表的學術材料的獲取上充斥著掠奪和欺詐;從縱向看,這種考察使被掠奪的學術材料和原環境、其他未被掠奪的材料分割,破壞了原本的體系形成了碎片化,雖然使殖民社會較早的認識到了東方文明的輝煌燦爛,但是也剝奪了東方國家研究被掠奪材料的可能性或者增加了研究的難度(一方面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我國學者去西方研究敦煌材料是要收錢的;另外敦煌經卷被多次掠奪,到西方各國之後被不同的收藏機構和個人收藏,一些收藏家不願意公開,所以導致無法研究;還有一部分經卷混入了當年外國探險家在中國腹地搜集的其他文獻,導致研究難度加大。 )


不僅僅是斯坦因,還有最早發現一些古城的斯文·赫定,後來的伯希和,勒柯克,大田等人。斯坦因盜走壁畫的方式確實不妥,當時也有不少歐洲學者批評他的行為,但是他本人始終覺得並無不妥。後來被運到歐洲的文物中,有一部分在二戰中被毀了,但是大部分有價值的文物還是保留下來了。如今國際敦煌項目(The International Dunhuang Project)裡面也有4萬多件文物圖片公開了。

當時的政府也並不是沒有阻止盜挖,佩特里(William Matthew Flinders Petrie)曾批評政府總是制定法規不允許外國考古學家挖掘卻允許無知的老農肆意挖掘破壞。就像之前有答主所說的,敦煌藏經洞被發現之後,中國政府就運走了大量的文物,但其中很多文物都在運輸過程中遺失,或是流入了某些官員手中。王士性為了牟利私藏了一部分文物,後來第三次賣給了斯坦因,這在《西域考古記》裡面也說了。榮新江《中國敦煌學研究與國際視野》裡面說的一句話我覺得挺有道理的:「儘管二十世紀早期的中國學者呼籲要保護敦煌文書,但沒人離開過自己舒適的家,沒人效仿斯坦因和伯希和親身造訪敦煌。其結果就是敦煌文書被大量拿走。」我這麼說並不是說斯坦因等人的行為天經地義,而是對於這些文物的流失,中國人同樣負有不可推卸責任。所以有一些書上將斯坦因,伯希和等人描述為面目可憎的盜賊,還是很片面的。

從學術研究的角度看,當時的中國有能力從事西域學研究的人實在是寥寥無幾,光是在語言方面就能打倒一片人。西域和敦煌文書流散到歐洲後,相關的研究工作也展開了,但當時國內軍閥混戰,社會動蕩,文物放在中國能用於做研究的可能性很小,另外就是實力還不足以研究。被吹得比天高的吐火羅語就是德國人西克和西靈格破譯的,季羨林當年也是師從西克教授才學了吐火羅語,西克也並沒因為季羨林是中國人就有所保留。

這就是我的觀點,不喜勿噴。


外國盜墓賊,不僅盜了敦煌還盜了尼雅遺址,披上了冒險家的外衣卻改變不了掠奪的本質


斯坦因是盜墓賊毋庸置疑。但是評論里有人說我給斯坦因洗地的。我想多說兩句。

第一,衡量尺度:

(一)史觀和政治、道德尺度

1.當時西方考古學與中國金石學中對於文物的界定問題。

2.在這種學術思維限定下的國家和道德尺度問題。

3.當時的中外環境究竟是怎樣的。

(二)基本材料:

1.這個問題是「如何評價斯坦因」。他就算被烙印上了盜墓賊的烙印,但也不能否認他身上還有探險家的身份。這兩個身份相互衝突、但都是存在的。客觀評價必須兩面都說。

2.我讀《西域考古記》之時,正是因為我要去敦煌看壁畫了。在準備旅行之前,我開始閱讀、整理大量敦煌相關書籍。

A.其中包括榮譽院長樊錦詩先生的一席講座:【一席】原敦煌研究院院長 樊錦詩:去多少次敦煌都聽不到樊院長給你講這些

B.CCTV敦煌紀錄片,關於斯坦因的部分可以觀看第一集:敦煌(CCTV紀錄片)_科技人文_科技_bilibili_嗶哩嗶哩彈幕視頻網

C.《西域考古記》商務印書館版本

D.小部分《敦煌石窟全集》商務印書館版本、部分由榮新江等敦煌學者的著作。

在閱讀《西域考古記》之前,我並不了解斯坦因究竟是什麼人,卻越讀覺得越不對。因此開始做讀書筆記。我的這篇回答便是在我搜索有關斯坦因背景資料的時候偶然看到的問題,並試著做了回答。這些回答,節選自我的讀書筆記。

全文如下:【慢讀小語】《西域考古記》讀書札記

隨著對這本書閱讀的深入,讓我脊背發涼的已經不再是這個已經被預設了「可惡的盜墓賊」的斯坦因本人,變成了一種對當時中國和中國人的無奈——一種對既定歷史的無奈。

於是才有了答案中的發散。當時我頭上沒有這頂道德的帽子。我以為斯坦因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盜賊,這一點並不需要再次重複,所以寫下了一些關於他的一些補充和發散。沒想到,竟然還是招來了道德角度的嚴厲批評。

我對我沒有表達清楚我的本意表示道歉,也接受批評,但有些回答我依舊質疑。

比如,如果沒有斯坦因等人的盜掘,敦煌仍然會保存的很好么?

這個問題,到現在為止也依舊困擾著我。

我在閱讀郝春文先生的《敦煌學概論》中,看到這樣一些文字:

1909年,法國人伯希到北京為法國國立圖書館購買漢籍時,隨身攜帶了一些1908年他從敦煌掠走的文獻珍本。我國學者到其寓所參觀、研讀、抄錄、拍照。

這是身在北京的學者們,第一次聽說、了解到,中國西北還有一個地方存在有大量的宋代刻本、唐乃至唐以前的壁畫、塑像和各種經文等等。在這之前,敦煌甚至不為中國人自己所知。

知道伯希和攜帶大量敦煌文物到北京炫耀,中國學者意識到了這些文物的重要性,才開始正式重視敦煌文物,試圖建立敦煌學。

而敦煌的災難,並沒有到此為止。

紀錄片中這樣說:

實話說,當《西域考古記》和各類敦煌歷史、著作擺到我面前時,我迷惑了。

伯希和和斯坦因是盜墓賊不假。敦煌如今損毀嚴重他們的罪是最大的。

可是當時的中國自己又如何呢?

這樣積貧積弱真的能向這位同學說的那般保護好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錯了就是錯了。表達不清是我的錯。猶疑不決,在對歷史人物客觀評價上失實、在道德、民族立場上游移是我的錯。

但,我仍然覺得當時的歷史背景實在太過複雜,破壞敦煌文物的,斯坦因們為大,但許多國人仍是幫凶!

單說斯坦因是考古學家是不客觀的、洗地的。但是只罵他是罪犯、盜墓賊也是不客觀的!當時敦煌的實際情況有多複雜,根本不是一句話能說的清楚的,何況我從來都沒有表達過他比中國盜墓賊高尚啊QAQ

這個問題,其實本問題下的高贊回答已經做得很全面了。

但我還是忍不住說。因為我覺得只站在道德角度一刀切真的是很沒意思、很沒水準的一種撕逼!

原答案如下:

====================================

看《西域考古記》十二章以前,佩服這個人的毅力和勇氣。二十世紀中前期的中亞混亂不堪、土人遍地,斯坦因依靠著日不落帝國的強大後援散播大量資金與人力,探索人跡罕至的雪山與沙漠。

可見斯坦因的熱情與熱愛。毅力與決心。

讀到後幾章,尤其是第十五章關於敦煌的章節時。我憤恨的想要摔書。因為我不止一次的從他的考古報告中看到自詡考古學家的外邦人是如何打著考古的名義劫掠盜取中國西部的文物的。

但是,看到第十七章時,裡面又有這樣的文字(大概意思):

官方聽說以後,要把敦煌遺書等運回北京。但運輸途中就被各種本地人偷和掉包,以高價賣給外國考古學家……

風沙侵蝕、由於宗教衝突的破壞、劫掠盜取以買高價等行為都在破壞敦煌、和田的各種古代文物。

風雨飄搖的二十世紀中國,國家尚不得保,何以保全死物?

於是乎,我只好繼續悲憤讀《西域考古記》。繼續把這位考古學家當做敦煌學、吐魯番學的鼻祖。

因為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如果當年斯坦因等人不把敦煌古物搶走,如今的敦煌還能剩下什麼?

可怕的根本不是風沙侵蝕,而是無知的盜寶人……

以及,以上有點跑題。

樓上說百度一下你就知道,但儘管百度寫了,我還是不願意承認斯坦因是一個語言學家,也許他的古代文字和現代語言學知識掌握的很好,甚至無人能及。

但是作為一個研究中國西北、敦煌學的專業學者。竟不懂中文。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以上。

只讀過一本的、為了找資料來知乎的門外漢的淺陋見解。

以及。

我默認題主說的就是那個寫《西域考古記》的斯坦因。。。。。


諸位的答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作為一個正在讀建築學最後一年的大五本科生。

去年申請了某燈塔國著名建築事務所的旅行獎金,準備年底走KKH到巴基斯坦,經印度最終到孟加拉國,為期兩個多月。然後開始接觸斯坦因先生的西域考古記,向達先生翻譯的譯本,閱讀起來費勁不已,根據書後的注釋,找到翻譯底本的英文大開原本,發現書後正附有一張A2大小的西域全圖,可惜孔夫子要幾百大元,無從下手,將此事說於導師,導師便馬上放下手頭工作,洗手,正衣,後打開書架門,移走最上面兩本大開本上世紀日本出版的法隆寺一套書,鄭重取出下面一箱書,紅色外包裝,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九十年代出版,前四卷沒有仔細翻看,僅僅看了看第五卷地圖部分,沒數一共多少張,看了不到一半花了我兩個小時,最後建築館要關門便沒有看下去了。。

這並不是要去洗地,最起碼遇到這種如何評價某某人的日經問題的時候,還請各位鍵盤下留情,請先仔細研讀完先生的著作在做評價,否則缺乏最基本的尊重,之後也就沒有在客觀評價某某人的可能性了,不是嗎?還記得一位老師論及斯坦因的時候說,斯坦因最厲害的是根據其書中的描述,可以把挖出來的東西在完美的放進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伯希和先生都做不到這樣。。。

至於伯希和先生,可以去閱讀丹尼斯 塞諾先生關於內亞研究的文集,裡面詳細寫到先生與伯希和先生求學時的情景,相信閣下絕對會受益匪淺。

最近正在做考古和古建築學科相結合的本科畢業論文,雖是研究中國北朝的佛教造像,搜集再發現史時卻始終都和日本學者有關。日本學者也同理,論起做學問,當今世上幾乎沒有人能與之比肩,試問當下還有幾個人能在現在的大環境下安心做學問的,能靜下心來研究中國藝術的?

最後附上幾張google上找到的高清的《西域考古圖記》上的照片,沒有翻譯過的版本,請諸君感受一下。。

知道的東西越多,就越明白評價一人何其難也。手機打字。

隨便一說。

不匿。


中華文明的食屍鬼


考古無國界,文物有祖國。

只要民族國家存在,文物的第一屬性就是國籍性。

任何理由都不能成為忽略這個屬性的借口。


有多少人看成了愛因斯坦?


斯坦因和伯希和誰更專業?


觀點:盜墓賊和掠奪者,客觀上卻成了一種保護者和發揚者,這無疑是對這個國度的諷刺。

下面貼出兩大段引用,答主自斷。

一. 《中國國家地理》 2016年第01期 敦煌寶藏從「藏經洞」到「斯坦因密室」:

……

……

1931年斯坦因留在喀什的寶藏,可惜早已不知去向

沒有斯坦因,敦煌學會成為歐亞十幾個國家共同研究的國際顯學嗎?在2004年牛津大學《斯坦因考古日》會議、2007年大英圖書館《敦煌學百年》會議、2011年倫敦《聯合國紙本遺產》會議、2014年聖彼得堡《粟特與絲路》會議上,英國學者都曾一本正經地向中國同行說:「你們應該感謝大英為中國保存並研究了敦煌藏品一百年,讓它們躲過了戰爭與文化大革命的浩劫。」

……

……

斯坦因提出能將這批文物帶往歐洲進行研究,研究完畢之後,如果南京政府非要求歸還不可的話,斯坦因可以將所有文物交還給南京政府指定的任何一個機構。至於文物歸還後的存放地點,斯坦因認為以北平為最佳,因為北平具備保存和研究這批文物的較好條件。

迫於時間上的壓力,1931年5月18日斯坦因離開喀什返回印度,5月30日經蒲犁關卡離開中國,這次他沒有帶出境任何文物。1931年11月21日,英國駐喀什總領事斐慈默帶著文物拜訪新疆省喀什地區最高長官馬紹武,將存放了7個月之久的斯坦因文物清點交手於中國,並囑咐馬紹武妥善保管。

在中華民國外交史上,驅逐斯坦因並最終將他所獲的文物留在中國境內,無疑是揚眉吐氣的事件。然而非常狗血的是,如今無論在喀什、北京還是台北,誰也找不到1931年斯坦因留在中國境內的絲路收穫。

斯坦因帶走敦煌寶藏至今已經100餘年。經過全球數十個國家的考古學家、語言學家、佛學家、藝術家300多人的修復和研究,這批文物才被整理出冰山一角,據稱約為四分之一。

如今大英博物館、大英圖書館以及新德里的印度國家博物館,正在將斯坦因藏品中數千卷敦煌文獻數碼化,公佈於學術網站,全球信息共享。

國際敦煌項目在艱難中進行了十幾年,打開網頁,我不知為什麼想起了賣給斯坦因敦煌藏品的王圓。這位敦煌洞窟的看管者,在中國人的唾罵聲中於1931年去世。他在天國能夠看到這些數碼化的經卷嗎?如果可以,不知王道士的內心能否得到些許溫暖的撫慰:外國和尚斯坦因取走的經,最終用到了學術上。

二. 騰訊網說史記 第397期 張大千如何瘋狂破壞敦煌壁畫 (本期編輯 諶旭彬):

……

……

傅、李信中提到「間接聞之教育部派員前往者,亦作同樣說法」,乃是指由王子云任團長的教育部西北藝術文物考察團。張大千率自己的團隊在莫高窟「考察」時,該考察團也在莫高窟做調查。王子云目睹了張大千對壁畫的臨摹方式,很不以為然。王說:「我們(臨摹的)目的是為了保存原有面貌,按照原畫現有的色彩很忠實地把它摹繪下來,而張大千則不是保存現有面目,是『恢復』原有面目。他從青海塔爾寺雇來三位喇嘛畫師,運用塔爾寺藏教壁畫的畫法和色彩,把千佛洞因年久褪色的壁畫,加以恢復原貌,但是否真是原貌,還要深入研究,只令人感到紅紅綠綠,十分刺目,好像看到新修的寺廟那樣,顯得有些『匠氣』和火氣。」③換言之,張雖然在毀壞外層壁畫時,留下了臨摹稿,但他的臨摹,並非對被毀壁畫的忠實記錄,相反,只是根據個人理解而繪成的「還原圖」,這就直接導致被毀壁畫已沒有任何可能再現,惟張大千擁有獨一份的帶有強烈個人印記的「還原圖」。

向達目睹張大千因個人喜好,「大刀闊斧,將宋元壁畫砍去」

向達向傅、李二人反映張大千對文物的破壞,傅、李二人再向于右任轉述時,是做了弱化處理的。姑引一段向達致傅斯年書信原文:「張大千以一江湖畫家,盤踞此間,已歷年余,組合十餘人,作臨摹工作,任意勾勒原畫,以便描摹,損壞畫面,毫不顧惜。且以洞窟作為卧室,鎮日關鎖,遊人裹足。尤其令人憤慨者,為擅自剝離壁畫。張氏崇拜北魏、隋、唐,遂以為宋以下無一可取,凡屬北魏、隋、唐原開而經宋元重修者,輒大刀闊斧,將宋元壁畫砍去,以求發見隋、唐作品年號、題識,唯日孜孜,若恐不及。似此更二三年,千佛洞遭罹浩劫,將不知伊於胡底矣!」④

被砍掉的壁畫徹底損毀,露出的新壁畫也多因毫無剝離技術而殘破不堪

在給曾昭燏的書信中,向達對張大千破壞文物的行徑,有更細緻的描述:「臨畫本是佳事,無可非議,而此輩對於壁畫,任意勾勒,以便描摹,梯桌畫架,即擱壁上,是否損及畫面,毫不憐惜。並即以洞窟作為家人卧室,鎮日上鎖,觀者裹足。而最令人憤恨者,為任意剝離壁畫一舉。千佛洞各窟,往往有為北魏隋唐原開、經五代宋元人重修者。畫面偶爾剝落破損,原來面目,暴露一二。張氏酷嗜北魏隋唐,遂大刀闊斧,將上層砍去,而後人重修時,十九將原畫劃破,以使灰泥易於粘著。故上層砍去後,所得者仍不過殘山剩水,有時並此殘山剩水而亦無之者。如張氏所編三0二號窟,窟外經宋人重修,張氏將宋畫剝去,現唐人所畫二天王像,遂續將此窟門洞宋人所畫一層毀去,下乃一無所有,而宋人畫已破碎支離,不可收拾矣。諸如此類,不一而足。夫千佛洞乃先民精神所聚,為中國藝術上之瑰寶,是國家所有,非地方個人所得而私。張氏何人,彼有何權,竟視千佛洞若私產,任意破壞,至於此極?此而可忍孰不可忍!」⑤

在稍後以化名「方回」公開發表的萬字長文中,向達痛心疾首地指出了張大千行為的巨大破壞性:

「千佛洞各窟往往有原是北魏隋唐所開,而經五代西夏以至宋元人重修的。第一層畫面偶爾剝落,便可看出下面還有一層或者兩層的痕迹。一位偏好北魏隋唐以至於五代的藝術家,便大發其歷史癖,大刀闊斧的把上層砍去,露出底下一層來供他們欣賞。但是在重修壁畫的時候,往往還把下面一層劃破鑿爛,後來的泥灰才能粘上,剝離之後,所得者不過是一些殘山剩水而已。即或下層未被剝壞,而被上面的泥土粘住過久,一經剝離,下層畫面的色彩以及墨跡,也往往連帶的粘去了。所以剝離壁畫,在技術上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在技術問題沒有得到滿意的解決以前,個人的意見,以為還是不要輕易去動手剝離的好。隨便剝離,往往得不償失,後悔無窮。至於描畫時之不可任意將原畫加以勾勒,不可將桌梯之類靠在壁畫上,以免損壞畫面,那是學畫的人頂起碼的戒條和道德,用不著一一細說。但是很不幸的,這種剝離壁畫和描畫的工作還在進行著,沒有人能勸止,也沒有人來勸止,眼見得千佛洞壁畫,再過二三年,便要毀壞殆盡了,這是多麼令人痛心的事。」⑥

雖於1942年底遭曝光,但張大千手眼通天,仍遲至1943年11月才離開敦煌

但是,向達的大聲疾呼,並沒有能夠得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到1943年4月,才有甘肅省政府主席谷正倫致電敦煌縣長陳儒學,請他「轉告張君大千,對於壁畫,毋稍污損,免茲誤會。」與此同時,張被聘為「敦煌藝術研究院」籌委會委員。該年11月,張大千才帶著自己的團隊遲遲離開敦煌。就現有材料來看,張大千及其團隊,對敦煌壁畫的破壞,至少自1941年底延續至1943年初,至於破壞總量如何,因向達當年的統計資料散佚,今日已難詳細考證。⑦學術界針對此事,當日曾有感慨:「近來國人頗言開發西北,敦煌藝術遂常為名流所注意,然其所成立機關之一,以於髯(于右任)為護持,張大千為主幹,西北古迹之能否長存,恐為一疑問。」⑧

事實上,除破壞壁畫一項外,張大千還帶走了數量不明的敦煌文物。據敦煌研究院資深學者賀世哲披露,「據我所知,張大千先生只是把張君義手交給前敦煌藝術研究所,現在還保存在敦煌研究院,其餘文物張大千先生都帶走了,後來流散到日本天理大學圖書館。」⑨

③王子云,《從長安到雅典:中外美術考古遊記》(上),嶽麓書社,2005,P70-71。④⑤向達致傅斯年函,1942年11月5日。向達致曾昭燏函,1942年11月5日。⑥向達,《論敦煌千佛洞之管理研究以及其他連帶的幾個問題》,重慶《大公報》,1942年12月27日、28日、30日連載。⑦向達曾撰有一份《敦煌千佛洞各窟剝離剜損略表》,但不知現存何處。見榮新江,《驚沙撼大漠——向達的敦煌考察及其學術意義》,收錄於《向達學記》,三聯書店,2010。⑧湯用彤致胡適信,1943年1月19日。⑨賀世哲,《對張大千「不曾破壞敦煌壁畫」之質疑》,《敦煌研究》2001年第01期。

落後何止挨打,落後還會自己敗家。

引用較多,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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