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諾里烏斯皇帝在任期間,羅馬帝國內出現了哪7個僭主?


首先瀉藥。

這七個僭主,有一個共同點,無論是自立稱帝,還是被他人給扶植起來的傀儡皇帝,登基後都沒有得到拉文納宮廷的正統西羅馬皇帝霍諾里烏斯(Honorius),或者同時期東羅馬皇帝的認可,法統上沒有合法性。其實在霍諾里烏斯在位期間,真篡位了的,有8個人,還有一個君士坦丁三世(Constantine III)篡位後得到了霍諾里烏斯的認可,當了幾年西羅馬帝國的共治皇帝。

不過鑒於在西羅馬帝國當時的多次叛亂過程中,有的篡位者本身其實反而是小角色,叛亂的幕後支持者反而會更有料,因此背景故事有的時候反而會成為本體,因此也會穿插著講述那個君士坦丁三世的崛起與倒台。下面,我就按照篡位的時間先後順序,講下另外7個僭主的情況:

1、馬庫斯(Marcus)——公元406年在不列顛尼亞突然篡位的一名羅馬士兵或者軍官,但造反不久之後即被不列顛駐軍所殺(因為無法在軍團內服眾)。

這次叛變的大背景是整個西羅馬帝國境內和邊境頻繁遭受蠻族軍隊的襲擾,而整個羅馬軍團其實處於疲於奔命的狀態,例如不列顛尼亞的羅馬軍團就得在兵員數量不足的條件下不斷承受愛爾蘭人的襲擊。於是皇帝和元老院的人決定收縮防線,將不列顛尼亞的軍隊調回義大利。然而,不列顛尼亞的羅馬軍團中很多士兵和軍官已經在當地紮下了根,有了家室,而有的人就是當地人,例如下面提到的格拉提安就是當地的布里吞人,所以軍隊並不想被調回義大利,於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軍隊就愉快地嘩變了。

2、格拉提安(Gratian)——又一個不列顛尼亞羅馬軍隊內部的造反派,即在馬庫斯被殺後,被不列顛尼亞羅馬軍團再度推出來背鍋俠。

經過:在公元406年年底,407年年初的時候,大量的汪達爾人、蘇維匯人和阿蘭人跨過冰凍的萊茵河,向北高盧腹地進軍(有可能是羅馬的軍隊總司令斯提利柯(Stilicho)的縱容所致),當時駐紮在不列顛尼亞的羅馬軍團害怕這批蠻族渡海進攻自己,於是提出要求渡過英吉利海峽去阻攔蠻族,但是遭到了軍團造反頭領格拉提安的阻止。於是軍團在」要不把這貨也殺了吧反正也是我們推出來的背鍋俠「這樣的想法下,把格拉提安也殺死了,然後推選出了前面提到的君士坦丁三世。

3、希斯巴尼亞的馬克西穆斯(Maximus of Hispania)——叛變中的叛變,又一個身不由己的傀儡。

雖然是講西班牙行省的僭主,但其實需要重點講述另外兩個人物,分別是前文已出場的君士坦丁三世及其他手下的一位驍勇善戰的將軍格隆提烏斯(Gerontius),誰叫這位僭主也是傀儡呢?

在君士坦丁三世渡過英吉利海峽登陸高盧後一直向南進軍,羅馬方面派出了斯提利柯的副手薩魯斯(Sarus)率軍前去平叛。雖然君士坦丁三世手下的一位重要將領法蘭克人內比沃加斯特斯(Nebiogastes)中了薩魯斯的圈套而被打敗並被殺死,但是在其他將領的軍事壓力被迫撤軍以及巴高代(Bagaudae)匪軍在後方的騷擾下,薩魯斯退至阿爾卑斯山以南。於是君士坦丁三世佔據了萊茵河邊界,並在由高盧通往義大利的阿爾卑斯山山隘駐紮了兵營,以防止政府軍北伐。這樣,從萊茵河口到比利牛斯山腳下,幾乎整個高盧在成了君士坦丁三世的地盤的同時,也成為了法蘭克人、汪達爾人、阿蘭人、蘇維匯人等各個蠻族四處剽掠的舞台。

在公元408年5月君士坦丁三世定都於高盧南部沿海古城阿爾勒之後,考慮到霍諾里烏斯的許多堂表兄弟定居在希斯巴尼亞,當地也仍有不少忠於羅馬皇室(提奧多西烏斯家族)的軍隊,因此在擔憂遭到羅馬帝國政府軍隊分別從義大利和希斯巴尼亞兩路鉗型夾攻的情況下,君士坦丁三世決定率先進攻希斯巴尼亞。他派遣格隆提烏斯將軍協助他的長子君士坦斯(Constans)入侵希斯巴尼亞,結果是霍諾里烏斯在當地的親戚基本全部戰敗,不是背叛軍俘虜便是逃亡他處。戰勝之後,君士坦斯將自己的家眷留在薩拉戈薩,並將希斯巴尼亞交給格隆提烏斯管理,隻身一人回到阿爾勒向父親述職,而這也為後來格隆提烏斯的叛亂埋下了伏筆。

與此同時,羅馬帝國政府內部遭受重創,在帕維亞的軍隊嘩變不久,羅馬皇帝聽信佞臣讒言,殺害忠良,將斯提利柯處死,導致另一重要將領薩魯斯放棄領導自己的軍隊,這直接導致皇帝在義大利境內幾乎沒有可用的軍隊,而這時阿拉里克正率領著西哥特人在羅馬西北部的伊特魯尼亞地區到處掃蕩。因此,在公元409年,為了安撫叛軍,霍諾里烏斯承認君士坦丁三世為共治皇帝,君士坦丁三世也達到了自己人生巔峰。

然而在君士坦丁三世登上權力頂峰的同時,腳下的石頭也正在鬆動,撬動第一塊岩石的正是他手下最英勇的將領格隆提烏斯。格隆提烏斯在希斯巴尼亞起兵變節,並推選好友(一說是親戚)馬克西穆斯為皇帝,並定都於薩拉戈薩。叛變之後,格隆提烏斯快速率領軍隊穿越比利牛斯山,與法蘭克人結盟,在君士坦丁三世及其長子完成防禦之前發動奇襲,並直接令君士坦斯於411年在維埃納被俘,並立刻被處死。隨後,格隆提烏斯包圍阿爾勒,將君士坦丁三世困於城內。然而,就在兩路叛軍自相殘殺且僵持不下之時,君士坦提烏斯再度從義大利出兵,準備消滅叛軍。隨著政府軍隊的到來,格隆提烏斯手下的軍隊不是落荒而逃,便是紛紛投降歸順政府軍,格隆提烏斯只得帶領自己少數參軍逃回希斯巴尼亞。在格隆提烏斯撤軍之後,君士坦丁三世曾期盼駐守在北高盧的將領厄多比庫斯(Edobichus)率軍解圍,結果援軍在半路上即被君士坦提烏斯擊敗,援軍首領也被殺死。而麾下守衛萊茵河沿岸的軍隊決定投靠新叛變的首領尤維努斯(Jovinus)之後,君士坦丁三世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於是不得不開城獻降。在投降之後,雖然君士坦提烏斯答應保證他的人身安全,君士坦丁三世甚至還做著可以回到羅馬得到皇帝寬恕並謀得一官半職的美夢,但是在殘酷的政治現實面前,君士坦提烏斯三世在將他押往拉文納的途中將其斬首,於是公元406-413年期間最大的叛亂頭子就此殞命。

現在說回格隆提烏斯,當駐守希斯巴尼亞的叛軍得知格隆提烏斯鎩羽而歸的消息之後,他們決定拋棄自己的首領,將他殺死。5世紀的歷史學家索佐曼(Sozoman)曾記錄,叛軍在一個午夜集合部隊包圍了格隆提烏斯的住所,而格隆提烏斯在屋內只有自己的妻子、一位阿蘭人朋友和幾個奴隸,以及大量的標槍和弓箭。在經過頑強的反抗之後,格隆提烏斯殺死了三百多名叛軍,而自己的奴隸全部逃走。格隆提烏斯在彈盡糧絕之後,叛軍在房屋周圍縱火,應蠻族朋友要求將其斬首,同時自己的妻子也以身投劍自殺,格隆提烏斯自己也最後拔出短劍刺中自己胸膛以擺脫束手就擒之辱。無論是同時代的歷史學家索佐曼,還是一千多年以後的歷史學家愛德華·吉本,都對這位叛軍將領最後的血性與頑強抵抗表達了讚賞。

在自己最大的靠山和助手死後,傀儡僭主馬克西穆斯基本也無法逃脫失敗的命運。不過史書在這裡的敘述就變得模糊不清了。一說馬克西穆斯逃往希斯巴尼亞的蠻族部落中尋求庇護,直到419年再度叛變。不過這次叛變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在失敗被俘之後直接被押至拉文納和羅馬示眾並遭到公開處決。另一說,是當時他在希斯巴尼亞即遭到當地蠻族的背叛,直接被送給羅馬皇帝聽後發落,不過最終結局也是被示眾處死(個人傾向於後者)。

4、普里斯庫斯·阿塔盧斯(Priscus Attalus)——時歟?命歟?篡位者中唯一的倖存者。

阿塔盧斯不僅是一名重要的元老院成員,而且還是演說家與宮廷詩人,因為早年迷信異教,因此平時的興趣愛好除了吟詩作賦外,他還會占卜算命。作為一名貴族元老,他的晚年生活可遠比其他同期元老更加波瀾壯闊、跌宕起伏。在歷史上,與西哥特人對羅馬城的圍困與洗劫永遠地聯繫在一起。

公元408年9月,西哥特人的首領阿拉里克一世(Alaric I)率領軍隊翻越阿爾卑斯山並一路南下後,包圍住羅馬城牆,而且控制了台伯(Tiber)河道。圍城開始後不久,城內便發生饑饉(在此之前,在全城百姓狂暴而愚蠢的呼籲聲中,元老院未經審判,便無恥而殘忍地弔死了斯提利柯的遺孀,同時也是皇帝霍諾里烏斯的堂姐瑟琳娜(Serena)),接著便是人相食、易子而食的慘劇相繼發生(當然慘劇肯定是最先發生在那些之前高呼弔死瑟琳娜的貧民身上)。羅馬城內上至貴族,下至乞丐,所有人都依賴著拉文納宮廷傳來的「政府將快速排除援助,控制災情,災區群眾表示情緒穩定」的信念活著以外,就只能靠法師祈求神靈怒降天火燒死蠻族這種方法了。在阿拉里克對羅馬元老院派出的兩位使節留下了千古名句「草越密,越好割(The thicker the hay, the easier mowed)」之後,羅馬人被迫挪用以前獻給神明的供品來向阿拉里克支付五千磅黃金、三萬磅白銀、四千件絲袍、三千匹紅布、以及三千磅胡椒,並釋放了四萬名哥特奴隸充實蠻族軍隊,以換得羅馬城的解圍。

羅馬解圍之後,阿塔盧斯開始緩慢地登上了歷史舞台的中央。最初,在409年1月,在阿拉里克的懇切要求下,他作為羅馬元老院派往拉文納宮廷的使團首席代表,勸諫皇帝與西哥特人達成和平協議,並就未來在何處如何安置西哥特人進行磋商,甚至提議羅馬貴族可將自己的孩子送給哥特人當作人質以換取整座城市和國家的安全(正常情況下都是蠻族首領或貴族將自己的孩子送給羅馬帝國宮廷當質子)。不過由於貪婪自私、同時膽怯而固執的奸臣奧林匹烏斯(Olympius)(此人正是殺害斯提利柯的幕後元兇)從中作梗,使團與皇帝的交涉最終還是失敗了。雖然談判破裂了,但阿塔盧斯仍得到皇帝的封賞,被任命為聖庫伯爵(come sacrarum largitionum),管理貨幣事務,並繼續查抄斯提利柯家族及其黨羽的家產。不久之後,在羅馬被第二次包圍之前,阿塔盧斯又被皇帝擢升為羅馬城的城市執政官(praefectus urbi)。

到了公元409年下半年,阿拉里克向皇帝提出的和平要求屢次遭拒,放寬條件也無濟於事,甚至還被皇帝寫信羞辱,再加上他聽到羅馬得到大約1萬人的匈人軍隊支援的不實傳言,便一怒之下攻陷台伯河口的奧斯提亞(Ostia)港口附近的巨大的人工港灣波爾都斯(Portus),並再次包圍羅馬城,並威脅羅馬城若不投降便燒毀港口的糧倉。在尚不久遠的饑荒記憶的壓力下,羅馬城元老院只能立刻答應阿拉里克的條件。羅馬城投降之後,阿拉里克要求立刻在羅馬城內擁立一位新的羅馬皇帝,以取代躲在拉文納的霍諾里烏斯。在西哥特人的軍事壓力下,羅馬人只能對阿拉里克唯命是從,皇帝人選自然由西哥特人決定,阿拉里克最終便將紫袍授予了年老又易於控制的城市執政官阿塔盧斯。在西哥特人的脅迫下,阿塔盧斯只能披上紫袍在羅馬登基,成為羅馬帝國境內又一個僭位者。在登基之後,在阿拉里克的要求下,阿塔盧斯迅速將這位蠻族首領封為羅馬的聯軍總司令(magister utriusque militiae),阿拉里克的內弟阿陶爾夫(Ataulf)被封為禁衛軍騎兵總指揮(comes domesticorum equitum)。不過時任阿非利加伯爵的赫拉克利安努斯(Heraclianus)仍忠於拉文納宮廷,拒絕向阿塔盧斯與哥特人臣服,由於北非作為羅馬帝國的最大產糧地,阿非利加伯爵只效忠霍諾里烏斯的話會令羅馬城有再度遭受饑荒的危險。因此,阿拉里克和阿塔盧斯便不得不率領部隊向拉文納進軍,以期強迫義大利北方臣服以及霍諾里烏斯投降。在驚慌失措中,霍諾里烏斯派出禁軍統領尤維烏斯(Jovius)等大臣與阿塔盧斯講和,表示願意與阿塔盧斯共享西羅馬帝國(請別忘了這時在高盧還有一個共治皇帝君士坦丁三世(Constantine III)),但阿塔盧斯表示他只會與退位的霍諾里烏斯進行談判,並表示會讓他在遙遠的小島上,安享他的餘生。作為阿拉里克以前的好友,以及斯提利柯生前的支持者,尤維烏斯在談判過程中便被阿拉里克策反了過來,也提議與霍諾里烏斯分治西羅馬帝國,但阿塔盧斯也堅決拒絕了這一建議。

但在霍諾里烏斯即將陷入完全絕望的時候,他等來了在拉文納港口登陸的四千名東羅馬士兵的援軍,與此同時,阿塔盧斯之前派往迦太基令赫拉克利安努斯臣服的羅馬軍隊遭到這位阿非利加伯爵麾下海軍的全殲,並且羅馬的糧食供應也被他切斷,羅馬城再度面臨饑荒的威脅。阿拉里克想要派遣蠻族軍隊渡海鎮壓北非,但是阿塔盧斯和元老院出於對西哥特人打心底的不信任(如果阿拉里克進軍北非成功了的話,那麼首先在非洲建立滿足國家的將不會是汪達爾人,而是西哥特人),拒絕了阿拉里克的提案。隨著二人之間的嫌隙越來越大,以及在尤維努斯暗地的建議下,阿拉里克決定廢黜阿塔盧斯。公元410年夏天,在阿里米努姆(Ariminum),亦即今天的里米尼(Rimini)附近的一片大平原上,根據吉本的記載,「當著無數羅馬人和蠻族民眾的面,可憐的阿塔盧斯被公開剝奪了冠冕和紫袍」。這被剝下的皇冠與紫袍,作為和平與友誼的信物,被阿拉里克送往拉文納,以換取重新談判的機會,而義大利境內的篡位危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至於阿塔盧斯本人,根據吉本的敘述,「那位已下台的羅馬皇帝不顧廉恥只求活命,懇請獲准留在哥特人營地,夾雜在高傲而善變的蠻族行列之中」。至於羅馬城,由於霍諾里烏斯的昏庸,以及薩魯斯(Sarus)的莽撞與匹夫之勇,在阿拉里克率軍前往拉文納與皇帝談判的途中遇襲之後,迎接這座世界之都的是第三次圍城以及被蠻族徹底洗劫的命運,而它的人民,遭受的是被蠻族士兵不分青紅皂白地屠殺。

自此之後,阿塔盧斯便一直與蠻族軍隊在一起行動。阿拉里剋死後,阿塔盧斯便跟隨阿陶爾夫及其軍隊來到高盧。當阿陶爾夫於公元414年1月迎娶從羅馬城中俘虜來的公主加拉·普拉西提亞(Galla Placidia)時,阿塔盧斯還在婚禮上演講了頌詞。就在同一年,霍諾里烏斯派遣他的常勝將軍弗拉維烏斯·君士坦提烏斯(Flavius Constantius)出兵鎮壓已遷徙至高盧的西哥特人。為了應對帝國軍隊的進攻,在政治上,阿陶爾夫再次擁立阿塔盧斯登基成為僭位者。但是在帝國軍隊強大的攻勢下,西哥特人在415年被迫逃往希斯巴尼亞,並拋棄了阿塔盧斯,而企圖逃走的阿塔盧斯不幸被帝國軍隊俘虜,並帶回拉文納。公元416年,在帝國軍隊回到拉文納和羅馬的凱旋儀式中,阿塔盧斯在眾目睽睽之下屈服在皇帝面前,乞求皇帝的寬恕。而阿塔盧斯的結局也頗有點戲劇性,當年他用來侮辱霍諾里烏斯的言辭,變成皇帝的「寬恕」施加在自己身上,在被剁掉兩根手指後,阿塔盧斯被永久放逐到西西里島附近的一座叫利帕里(Lipari)的小島上了卻殘生。不過與其他六位篡位者最後身首異處的結局相比,阿塔盧斯的最終結局算是相當幸運的了。

5 6、尤維努斯(Jovinus)賽巴斯提安努斯(Sebastianus)—— 慘遭蠻族首領坑蒙拐騙的兄弟篡權者

尤維努斯是一名高盧-羅馬元老,根據同時代的歷史學家底比斯的奧林匹奧多魯斯(Olympiodorus of Thebes)的記載,在411年帝國西部的篡位者君士坦丁三世正被弗拉維烏斯·君士坦提烏斯率領帝國軍隊圍困在阿爾勒城內的同時,尤維努斯在美因茨(Mainz)被勃艮第國王貢達哈爾(Gundahar)(這位國王又名為貢特爾(Gunther),是中世紀史詩文學《尼伯龍根之歌》中勃艮第國王岡特(Gunther)的原型)以及阿蘭人國王戈亞爾(Goar)扶植為傀儡皇帝。尤維努斯作為僭主雖然僅在位兩年時間,但卻獲得不少從君士坦丁三世失勢之後倖存下來的當地高盧-羅馬貴族的支持,在此期間尤維努斯還能在其統治領地內發行刻有他頭戴皇冠的銀幣。扶植尤維努斯登基的兩位蠻族國王,在傀儡皇帝的「支持下」,率領著大量蠻族軍隊勢如破竹般地渡過萊茵河向羅訥河谷進軍,軍營則駐紮於萊茵河支流勞特爾河(river Lauter)與納黑河(river Nahe)之間,都城大約建在沃爾姆斯(Worms)附近,此後沃爾姆斯即成為勃艮第王國的都城,亦即傳說尼伯龍根之歌發生的主要舞台之一。

如果說尤維努斯的成功登場與君士坦丁三世從高盧這座舞台的離開相關,那麼他的倒台也是伴隨著高盧迎來另一位主角西哥特人而開始的。在公元412年,成為西哥特人新首領的阿陶爾夫,聽從了前傀儡僭主阿塔盧斯的建議,率領軍隊向北離開義大利並前往高盧建立自己的根據地,以擺脫君士坦提烏斯的軍事壓力。進入高盧之後,阿陶爾夫強壓住自己內心的厭惡,派遣阿塔盧斯與尤維努斯聯繫,試圖建立表面上的聯盟關係。但出人意料的是,鑒於與西哥特人聯盟對尤維努斯而言是最好的選擇的情況下,他竟然並未考慮到這一點。根據吉本在《羅馬帝國衰亡史》中的描述,尤維努斯「竟然用陰沉而含糊的言辭,斥責阿塔盧斯的要求是在多管閑事」。與此同時,由於對皇帝霍諾里烏斯心懷怨忿,蠻族將領薩魯斯(Sarus)在同一年也決定投靠尤維努斯。由於阿拉里克與薩魯斯的家族互為世仇,獲知這一消息的阿陶爾夫便帶領大約一萬人馬在半途埋伏截擊薩魯斯,而薩魯斯僅帶著二十八名隨從跟隨自己。這場對比懸殊的鬥爭結果只能是以薩魯斯的滅亡而告終(不過阿陶爾夫也在此埋下了自己滅亡的禍根,因為他寬宏大量地收留了被俘虜的薩魯斯的隨從,可對方卻一直懷恨在心,直到415年在巴塞羅那將阿陶爾夫成功刺殺),但是尤維努斯對阿陶爾夫的復仇行為大為光火,轉而將自己的兄弟賽巴斯提安努斯擁立為共治皇帝。對此感覺受到侮辱的阿陶爾夫也轉而決定與皇帝霍諾里烏斯結盟,於是他們對尤維努斯兄弟展開攻擊,並順利地擊敗了他們的軍隊,俘獲了賽巴斯提安努斯。雖然尤維努斯匆忙逃亡,但早已被勃艮第人和阿蘭人拋棄,最終仍被西哥特人軍隊圍困在瓦倫提亞(Valentia),即現今法國德龍省的瓦倫斯市(Valence, Dr?me)。城破被俘後,尤維努斯和自己的兄弟被阿陶爾夫交給了時任高盧禁衛軍統領(praetorian prefect)的克勞迪烏斯·波斯圖穆斯·達爾達努斯(Claudius Postumus Dardanus)。在尤維努斯篡位之後,高盧帝國軍隊幾乎全面敗退,僅有達爾達努斯是唯一留在高盧的高級將領,拒絕屈從於篡權者的意志,因此在尤維努斯兄弟落入達爾達努斯手中之後,這位被聖傑羅姆稱為「尊貴的基督徒」的羅馬將軍便將這兩位僭主的腦袋砍下,送給了遠在拉文納的皇帝以示忠心。

7、赫拉克利安努斯(Heraclianus)——沒想到你這樣濃眉大眼的也背叛革命了?!

之前我們提到過,面對阿拉里克與阿塔盧斯的軍事壓力壓力下,在霍諾里烏斯最絕望的時刻,正是時任阿非利加伯爵(也可以稱為非洲總督)的赫拉克利安努斯擊敗了阿塔盧斯的軍隊,並且切斷了羅馬的糧食供應,解救霍諾里烏斯的帝位於倒懸。但是實力強大的他隨著信心不斷地膨脹,在公元412年突然自立為奧古斯都,並立刻再度切斷對羅馬的糧食供應,並聚集艦船以攻打義大利。得知他叛亂的消息後,皇帝霍諾里烏斯將赫拉克利安努斯及其黨羽稱為國家的敵人,並且「提前」下達了判處赫拉克利安努斯死刑的判決。

赫拉克利安努斯的龐大的北非艦隊於413年到達了義大利,根據愛德華·吉本的記載,「他的艦隊在台伯河口錨泊時,所有的船隻包括皇家的戰艦和小艇,總數竟然達到不可思議的三千兩百艘,比起薛西斯和亞歷山大的艦隊更為壯觀」。雖然赫拉克利安努斯擁有幾乎令人眩目的軍事實力,但他的實際叛亂過程卻相當諷刺而富有戲劇性,吉本在《羅馬帝國衰亡史》中的冷幽默筆觸用來記述此事實在再貼切不過:

「雖然擁有足以覆滅地球上最偉大的帝國,或者恢復羅馬自古以來顯赫榮光的武力,然而這位來自爭勝的行省的非洲篡權者卻給人以渺小而虛弱的印象。當赫拉克利安努斯率領部隊從港口出發,沿著大道向羅馬城們進軍之際,與一位帝國軍官的部隊發生遭遇,激戰使得他膽戰心驚,結果慘遭敗北。這位率領大軍的閣下大人,丟下他的財產與朋友不加理會,只管自己乘著一艘船可恥地逃走。赫拉克利安努斯在迦太基港口登岸,還想要當地人忠誠地支持他,但這時發現自己受到整個行省的藐視,被視作一無是處的統治者。這名叛賊在古老的記憶女神神廟裡被斬首,他擔任執政官期間的榮譽全被毀棄,剩餘的不足四千磅黃金的私人財產,全部授予給了保衛帝位的英勇的君士坦提烏斯……」

以上基本把公元406-416年的西部帝國的大部分叛亂都敘述了一遍。我們現在可以看下公元410年的一個地圖:

上面就是公元410年西羅馬帝國內部的割據情況,此時不列顛尼亞地區遭受蠻族的圍攻,已經岌岌可危,而且當地軍隊的主要精銳基本已被君士坦丁三世帶到了高盧;希斯巴尼亞基本已經被汪達爾人、蘇維匯人、阿蘭人和本土叛軍給瓜分了;此時阿拉里克帶領的西哥特人結束了對羅馬城的洗劫,繼續向義大利南部進發,企圖渡海到達北非,不過此時阿拉里克的生命也基本就要走到盡頭;而日耳曼行省以及邊境地區的蠻族與當地的高盧-羅馬貴族們也正在蠢蠢欲動。公元378年的亞德里亞堡戰役中帝國軍隊的慘敗已經表明了羅馬帝國的邊疆已經無法對境外的蠻族形成足夠強大的抵抗力,但是公元407年初汪達爾人、蘇維匯人和阿蘭人等眾多蠻族越過萊茵河向西南方向的大進軍,標誌著帝國邊疆本來已經被西哥特人捅了一個洞的情況下,現在更是被其他蠻族鑿的千瘡百孔,直接的結果便是拉文納宮廷一時間對不列顛尼亞、高盧和希斯巴尼亞的行省幾乎全部失去了實際控制,至於巴爾幹,那估計早就被西哥特人犁過千百遍了,而義大利本土南方地區也正在繼續遭到西哥特人的蹂躪。

而在財政和兵源均捉襟見肘的窘境下,西部帝國高層對待蠻族將領的奇葩態度,以及羅馬貴族元老內部的貪婪、怯弱和離心離德,以及皇帝本身的軟弱與昏庸,基本提前預示著西部帝國的解體,更諷刺的是高盧和希斯巴尼亞本土的叛亂也暗示著羅馬帝國各地區的本土貴族在利益上已經無法與拉文納/羅馬方面保持一致了,反而開始在蠻族的軍事壓力下體現出了分離的傾向(當然最終的分離還是要等到幾十年以後,這一次相當於提前敲響了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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