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為一個優秀的文學書籍翻譯?

自己是個文學愛好者,喜歡西方文學、哲學、歷史,文筆較好;英文有一定的基礎,大概能看明白英文新聞。大學專業是學計算機的(大專),現在工作是網路編輯。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文學(或人文類)書籍譯者?需要學習哪些技能?如何了解這個行業?如何找工作?


從2009年開始,到2014年,我翻譯過十幾本書,類型涵蓋小說、心理學、經濟學、管理學等,作為一個略有經驗的圖書翻譯,覺得可以略回答po主的這個問題。

如果想翻譯文學或人文類(一般圖書公司和出版社管這類圖書叫社科類)圖書,光是大概能看明白英文新聞怕是遠遠不夠的,就語言能力而言,恐怕至少需要能輕鬆看懂原版小說,因為新聞的語言和辭彙基本有其套路,看多了就是那些詞和句式,加上你也會解除同樣新聞的中文報道,在了解一些背景的情況下,大概看明白英文新聞其實so easy,基本上拿電子詞典哪裡不會點哪裡就可以瞭然。然而要翻譯這類圖書,所需要的語言能力完全不一樣。

首先,作者有很多,作者的風格迥異,圖書類型也很多,比如偵探小說,某偵探小說家喜歡使用大量的俚語,這在新聞里是很難看到的。有些俚語甚至無從查找。或者科幻(奇幻)類小說,作者會生造很多名詞,甚至創造出一種新的語言,這些單靠大概能看懂新聞的英語水平根本無法翻譯,因為你辭彙量太小,不懂作者構詞的用意。總結來說,圖書翻譯的第一要素是要有能輕鬆看懂原版圖書的英文水平,不是說不能查詞典,母語是英語的人也會有看不明白的,也會查,而是要能做到基本不依賴詞典就能看懂9成以上內容。理由很簡單,當你需要隔幾個單詞就要查詞典時,不要說翻譯,閱讀本身都會耗時巨大,在deadline是第一生產力的時代,中文文筆再好,也不會有人找這樣的翻譯。

順著上面的內容,我先插播下關於翻譯時間要求的問題。一般出版社和圖書公司給譯者的時間是3個月,個別會給2個月,我碰到過15天的。也有比較好的給6個月左右。而給你翻譯的書一般在300頁左右。如果按照一個月30天來算,300頁的書基本要求每天3.33頁。看到這裡,也許有人會說,so easy, 早中晚各一頁,上廁所的時候幹掉那0.33。如果這樣認為就兔癢兔森破。能做到這樣的已經不會來看這個回答了。為什麼做到這樣比較難呢?原因有以下幾個。

一. 你不是全職圖書翻譯,注意是全職圖書翻譯,不是全職翻譯,我這樣說的原因是基本沒有全職圖書翻譯,理由很簡單,會餓死。而兼職翻譯有正常的工作,翻譯都在工作之外進行,故每天的時間有限。順帶在這裡說下圖書翻譯市場的行情:

目前的圖書翻譯市場行情是千字中文50-80(稅前)人民幣,中文相比原文比例一般在1.3-1.8:1,一本300頁的書,如果走運的話,可以拿到8000到12800人民幣(稅前)的稿酬,不走運的話,你譯不出16萬字,那麼只能拿到8000以下的稿酬,更倒霉的比如我,就只拿到3500,因為那家圖書公司倒閉了,還好他們之前有和3500的預(keng)付(die)款(a)。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圖書翻譯的稿酬不高,100以上每千字那是小語種,更要命的是根據合同,出版社和圖書公司把這筆錢扣完稅打給你的時間是:出-版-後-3-到-6-個-月-以-內。作為全職圖書翻譯,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沒有人能熬過1年。也許有人會問某些翻譯拿的版稅幾十萬幾百萬是怎麼回事?那是極個別的書會遇到這些情況,也有些業界良心的出版社會給譯者1%到8%的提成(每印一本書提成8毛到幾元,一般5000冊起印),而拿到這個提成的前提是:書滯銷的風險低,且譯者經驗豐富,有許多作品。

那麼翻譯是不是就這麼窮呢?口譯行情就不用說了,有在港深的師弟一個月七八萬的。筆譯如果接國外翻譯公司的活,價格一般是50-100美元每千字原文。校對20美元每千字原文。按照每小時平均1000單詞的工作速度來算,時薪至少在300人民幣以上,而且是按月結算。但在接這類翻譯的同時,依然堅持把大部分時間留給圖書翻譯,有好幾個原因:

  1. 文件翻譯缺乏成就感,沒有署名權,譯完就完了。碰上技術文件之類的,翻譯過程極其枯燥。而且翻譯圖書可以挑自己感興趣的,譯完也就讀完了一本書。
  2. 單位將譯著計入工作量,並據此提升績效工資。現在一本30000稿酬的書,單位績效部分差不多有10000-15000。
  3. 個別書已經在拿提成了。
  4. 最後一點,也最重要的,有一份正職,翻譯只是兼職。

二. 翻譯社科類和文學類圖書,經常會因為俚語、生造詞、習語、作者寫作邏輯等等問題卡殼,需要譯者查找資料,理清頭緒。而這個過程有時候耗時很多。在手藝不精,經驗不豐富的時候,譯得越快意味著錯得越多。最後是會被退稿的。

綜合上面兩點,總結一下,因為稿酬數額和結算周期問題,圖書翻譯只能是兼職翻譯,那麼在完成本職工作之後,刨去家務瑣事等等事件,剩下的是翻譯時間,在這樣有限的時間內,完成一本300頁,乃至600頁的圖書的翻譯,這意味著翻譯的語言水平必須基本不依賴詞典。

另外和語言能力同樣重要的一點是知識面。一個好的翻譯,不會累死自己的翻譯,必須有一個絕對廣的知識面。否則你譯的難受,編輯看了難受,讀者讀了也難受。光有語言能力是很難做好翻譯的,比如在譯某本遊記的時候,裡面有一段涉及美國民主的文字乍一看讓人費解,而這段文字的關鍵點是其中的dangling chads。chad指的是碎紙片,dangling意思是搖晃,看著民主二字,我聯想到了美國2000年的競選風波。那次選舉正是因為選票打孔不全,計票機漏計大量選票,導致競選雙方最後對簿公堂。而打孔打出的圓形紙片也叫chad。根據上下文,便將dangling chads譯成了「選票風波」。如果平時對各路新聞關注不多,那麼在遇到類似的翻譯時就很難下手了。

廢話了這麼多,總結地回答po主的問題。要成為圖書翻譯,要有

1. 能輕鬆讀懂原版讀物的語言能力,比如the power of habit或者the song of ice and fire。

2. 能有長期坐定的心態,因為翻譯需要久坐(有患嚴重痔瘡的風險)。

3. 知識面的積累,翻譯是一個know something of everything and know everything of something的職業。同時每天保持對新聞等信息的閱讀量,保持知識面的擴大。

4. 最重要的一點,有一份收入還可以的正職。

如果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圖書翻譯,首先要搞清楚自己定義的優秀是什麼意思,因為在翻譯這行,永遠都是只有更好,沒有最好。手機純手打,回答的比較零散,希望對po主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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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圖書

圖書翻譯價格現在已經漲到100-120每千字譯文,比起之前的行情幾乎翻倍,但僅限於長期合作出版了好多本圖書的老譯者。新入門的還是50-70。個別出版社給骨灰級譯者300-500每千字譯文,但要求也很高。即便如此,圖書稿費支付的超長周期還是決定這行只能兼職。

關於出版風險

這一點我之前沒有提過,怕對大家打擊太大。由於國內的新聞出版審查制度,所有圖書都要經過審查才可以出版,而現在的審查更加嚴格,再加上出版社和圖書公司對自身和市場的考量,所以一本書翻譯完很有可能無法出版,有時候是因為政治原因,有時候是因為市場原因,有時候是因為不明原因。我個人已經有七八本書無法出版,之後便是漫長的譯農討薪之路: P。當然也有業界良心,雖然無法出版也會支付稿費。但也會碰到不講道理的。


從事文學翻譯,首先需要精良的雙語修養,僅是這一點就會使知道輕重的人思之生畏,至於語言修養之外的其他素質,諸如審美趣味,藝術品格,百科儲備,謹嚴態度,敬畏心態等等等等,更是缺一不可。「英文有一定的基礎」從事文學翻譯肯定行不通。


你可以請教一下周克希老先生,他是數學專業出生,現在文學翻譯圈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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