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很多學西哲的人看不起學馬哲和中哲的?
﹍﹍﹍﹍﹍12.18補充﹍﹍﹍﹍﹍﹍
時代與當下:對問題之進一解
原答案在微信朋友圈分享之後,學習西哲、邏輯、宗教的好朋友們大家都很積極地和我討論這個問題,還有,能得到這麼多贊,的確超出我原本的預期,所以我就覺得這是一個大家關心的重要問題。原答案實際上是迴避了「鄙視鏈」這個問題,有點不足,我就想再談談。
有一位邏輯學朋友(在學術上非常踏實嚴謹那種,記得研究生新老生見面會我們幾個研二的都是空手而去,隨便談談,他就抱了一大摞邏輯學的中英文書籍,現場給我們普及邏輯學的學科知識)的回復我覺得特別好,他發揮了我說的「中國人和中國哲學有什麼共生關聯」,以及「文化問題最具切身感」這兩個觀點。我稍微整理一下放上來:
我表達下根據我自己經歷的看法哦:
如果他說的「重量」可以被我理解成「意義」的話,那麼我確實是有共鳴的。我說的「意義」大概指與我自己原本的觀念產生某種聯結。
「中國人為什麼要學中哲?」,我想一個可能的回答是因為你的身份本身蘊含了你的周遭以及對你自己的影響,比如我們自己使用的語言、指導我們行動的種種價值。那我去學或者去讀孕育於這種文化本身的思想學說,不難理解為什麼會覺得會特別有意義、有重量。確實我自己接觸這些思想的時候會有這種體會,一方面是身份的原因(即認為它們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另一方方面通過反思周邊也能感受到這些思想的印跡。並且正是後一方面會讓一個人更願意去了解它們,因為它們是關乎切身的,而不是僅因為我恰好有這個漢人或中國人的身份。所以反過來看也能窺見一些問題:就是在從小接受現代、蘇式、中國特色教育的人來說,已經「陌生化」傳統思想的許多東西,並且由於社會的變遷,根植於傳統中國社會的許多帶有社會或政治色彩的學說已經變得不那麼與個體當下生活相「關切」。因此如果想讓更多的人去關切它,那麼教科書式地說就要緊扣時代。我有時想想,國內有些政治哲學說思想研究缺乏本土的重量或生命力,並不代表內容做的不好不嚴格不精緻,比如我猜讀雷蒙阿隆讀薩特,能領略一番上世紀西歐五六十年代的社會涌動的風貌,他們一個個人物思想史學理研究也堆積如山。好了,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了,領略了西歐當時社會也很精彩的樣子,讓人讀的時候腦顱高潮。但那些思想終究不是根植於我所周遭的環境而孕育的,看他們恰似觀賞亭台樓閣,隔岸觀火,那我們自己,特別是當下的呢?比如以前讀張東蓀、讀牟宗三先生的著作,能感受他們就是對當時的人當下的周遭而談的,這也是為什麼能讓人有感如此有生命力和重量。 那關於2017年當下的生活在中國大陸的人的具有批判性且深刻的爭鳴的學說呢?那不用你宣傳,我相信也有很多人主動去看,因為那是「我們自己」的哲學。不然,就恰似個人旨趣,「我就是對它感興趣我就研究它啊」,但人家也可以說我就是對它不感興趣。
我覺得,撇開歷史不談,為什麼張東蓀、牟宗三能給這位學習邏輯學的朋友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恰恰因為張東蓀與牟宗三作為20世紀最偉大的中國哲學他們所浸潤在時代性中的程度之深,他們對歷史問題的關懷成了壓在他們腰背上,以及每一個讀者腰背上的重擔。充類至盡,為何讀孔子,孟子,荀子,皆有驚心動魄之感覺?
無他,他們皆把時代之問題作為有重量的東西承當背負在身上,這種壓強布滿字裡行間,讀者旦暮遇之,勢不能不從文字與文本回返到人本身,從人本身回返到偉大之精神與人格,從偉大之精神與人格回返到歷史文化之世界,從歷史文化之世界回返到時代之困苦急難,從時代之困苦急難回返到人對當下世界的悲情與責任,由是,一朝驚覺,而我們當下生活之價值即綻現出來。
開放的心靈及其敵人
通過這個知乎問題,我第一次和我們系自己的很多同學交流了看法與觀點,大家能夠從各自分散、互不關心的狀態中跳脫出來,而關切這一問題,回應這一問題,以同理之心尋找一條出路,這已經達成我的心愿了,甚至我覺得比我給出一個答案更讓我自己覺得滿意。
此不是漠不關心之差異,此是彼此關切之差異。
我在回復這位邏輯學大神的時候,說:「一個是時代的問題,一個是歷史文化的重量感,一個是創造性的思想,三者缺一不可啊。」
他很贊同這種說法,並說:「身份的那種歷史厚重感是外哲難以比擬的啊。」
我說:「這個我覺得就應該是在學科學習之外自己去主動追求的。就像現行的中哲教育,對人的理解力與思辨力是起不到比較好的提升作用的,那麼中哲學生就應該多學習一些西方哲學。同樣的,中哲也應該被其他人所了解,通過繞道中哲,人將感受到歷史文化的厚重感。那就將不存在一個鄙視鏈,而是一個互補鏈,大家都能從中得到提升,不是很好嗎。」
他說:「我也是特別反感所謂的鄙視鏈,特別在邏輯數學裡面這種風氣在有的圈子裡也盛行。道不同就不相為謀了。有些人是自己心態擺不正,而接觸過的很多有真才實學的人都不會妄對不是自己的領域加以評價,而是保持開放的心靈去學東西。」
所以我就說,在這個問題上的時代性就在於:開放的心靈及其敵人。
從鄙視鏈到互補鏈
在出國之前,在北京轉機,就順便拜訪了幾個要好的北大朋友。吃飯的時候,一個同是學中國哲學的好朋友問了我一個問題:「那個倪兄啊,你覺得現在中國哲學的最大缺陷是什麼啊?」
因為是好朋友,所以有一些話敢隨便說,我是這麼回答的:
儒家最大的問題,就在於無法認識社會。傳統儒者一進入社會歷史領域,就陷入了那個『外王』的老套套里。它的那個話語太陳腐老舊了。它進入不了真正的社會,所以就只能往政治和宗教跑,因為對於怎麼進入政治與宗教,儒家一直很有經驗。
但是怎麼認識我們當下的這個社會的社會性,怎麼從政治宗教倫理之外思考社會實在,怎麼在認知現代資本社會的複雜關係後用新的方式關切人倫,而不至於淪落為滿足城市中產階級的脆弱心靈的補品,儒家等於交了一張白卷。最大的恥辱是,儒家在20世紀沒有出現馬克思,塗爾干,雷蒙阿隆那樣的偉大人物,也沒有列維施特勞斯那樣的人類學家,沒有批判學派。雷海宗說,馬克思主義的社會科學在恩格斯死後陷入停滯這話一點沒錯。本來馬克思主義傳入中國,是可以建立一套社會認知方式的。但是很可惜,20世紀的儒家學者根本沒有關注到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認識社會的學術性,而只關注其改造社會的革命性與實踐性。沒有幾十年如一日的經濟學學習和批判,沒有《資本論》,馬克思還能夠有基礎堅持他的革命立場嗎?我們20世紀其實有一流的儒家哲學家,但沒有出現一流的儒家社會學家。其實這不是社會學的問題,這是儒家的本質性缺陷,你歷史主義與政治主義(內聖外王架構下的政治主義)根本對於認識社會性毫無幫助。社會性是一門複雜的認知科學,你去看看《資本論》就知道了,這個資本社會有多複雜,而認識這個資本社會所需要的觀念邏輯,更加複雜。所以馬克思自己都在序言里說第一卷開頭難讀。你再讀讀法蘭克福學派、西方馬克思主義的書,你再關心一下大衛哈維,普殊同,奈格里哈特,斯蒂格勒,你就真知道說你對現代社會的社會性一竅不通,這不是在冤枉你。我們現在中哲的矛盾,不是政治儒學與心性儒學。這就好像是殺死速食麵行業的不是內部企業,而是外賣行業。當儒家真正對這個社會一竅不通的時候,只憑藉個人的道德理想,它不用宗教化,它就已經成式微的宗教了。真正的矛盾是儒家要重新進入這個社會,而不是隨著現代資本社會內部的階級調整而成為某種階級、某個政治勢力的文化資本。第一步踏踏實實的工作,還是要認識這個社會。不是從儒教的立場看待社會——儒家傳統的社會思想與政治思想應付不了這個局面,它連中央集權的政治結構都很難認清,更何況進入一個資本、符號與消費時代的社會現實?而是要從無到有,重新建立一套認識當下中國的社會範式。這時候,馬克思主義就是一個助緣。馬克思與儒家的本質性親緣關係就在於它能夠幫助後者彌補它的這個構成性缺陷。這種需要不是政治點名,這是發自內心需要,而且是中哲需要馬克思。至於馬克思需不需要中哲,我還沒想清楚。至少,儒家,它的社會活動不能單純就是「宗教化」,而是需要立足於對現實社會複雜性的認識,不是組織一個讀書會,讀讀經典,回到原著,個人心性提升就可以了——這不足以面對它的時代性危難。以後儒家如果能在社會上有大的影響,至少我們學術上的工作不能少了「認識社會」這一步。因為你「改造社會」是從「認識社會」之後得到的結論出發的嘛。光有「社會思想」還不夠,董仲舒的「社會思想」對現在有什麼用啊?那些大談特談有用的論文說的都是bullshit。你得真認識這個社會。
這種話我之所以敢說,是因為我跟他認識的非常久,大家知根知底,很多人與事兒,我們相互都清楚針對的是什麼,所以他應當不至於誤讀。
他笑笑說:「怪不得倪兄平常愛讀馬克思主義的書啊。」
我也笑笑說:「個人興趣來自時代問題。」
中哲需要西哲的思辨能力與理解力,需要馬克思主義的社會認知方法,而中哲則給予其兩者以歷史文化的重量感而不至於在現代社會失墜。那麼,中西馬的現行的哲學學科架構其實可以發揮其天然的結構性優勢,從鄙視鏈變成互補鏈,由此而構造中國特色的哲學學術的方向,我自己總結為:
認識中國之現實,有補於人類之理性,承當文化之重量,創造未來之文明。
所謂「昌明國粹,融化新知」,一則以「融化」,一則以「昌明」,這是將近一百年前與《新青年》對壘的《學衡》的宗旨。我覺得這是一個可以努力的方向。
﹍﹍﹍﹍﹍12.17補充﹍﹍﹍﹍﹍﹍
文化體感與問題之重量
這一段是我自己的一段「題外話」與「感慨」,和原答案無關,大家可以直接閱讀原答案。
我本來是不怎麼回答知乎問題,只是偶爾看到了這個問題,很想知道大家如何看待這個話題,但是看過之後,悵然若失。不知怎麼,我似乎能體會到一些答者回答問題時所有的輕鬆感——問題並沒有成為具有重量的那樣需要背負著的東西,而是通過答案而具有了輕鬆、便攜、可隨時丟棄與拾起的快捷性。我稱之為具有重量感的感覺是那種對問題的困惑,是即使解答問題之後仍然無法排遣的困擾性,用一種形象化的說話,這種重量是愛情中因為一方的離場與不在場所引起的焦灼與困擾。
是否這個時代把一些應該具有重量的東西變得過於輕巧了?又或者,包括我自己,急於去回答問題了?有一些問題可以通過其答案而得到自我銷毀,而有一些問題卻因為其重量源源不斷地招徠答案與困擾。
我見識過什麼是問題對人的困擾的狀態,那不是解答一道數學題之後的輕鬆與暢快,而是與愛人共眠一夜之後望其翩翩離去的悵惘。那種悵惘還留存著溫度與重量。
一切輕巧的答案灰飛煙滅,問題的重量巍然不動。
面對中國哲學,以及任何與它相關的問題,都會給我這種溫度與重量感。就像人與人之間,人與問題之間也會有羈絆。
不只是我,我還有一個非常好的朋友,作為跟我一樣第一志願學習哲學的大學霸,她現在在法國學習哲學(現象學),她的才情與理解力我是自嘆弗如的。幾個禮拜前她給我發微信,問了我一個初看之下「很幼稚」的問題,她是這麼問的:
我不認為這位學霸同學沒有讀過任何關於「中國有沒有哲學」問題的文獻,也不認為憑藉她的理解力,她不能夠輕巧簡易而快捷地給自己一個答案,然後告訴自己:喏,這就是原因了。好了,問題就此打住。
作為一個中國人,你與中國哲學的關聯是什麼?
她的困惑來自於:她的法國同學突然問她,你為什麼來法國學習哲學,而不是學習中國哲學呢?這讓她一時語塞。
作為一個中國人,你與中國哲學的關係是什麼?這個問題沒有它表面上看起來得那麼輕。
在法國學生的思維世界裡,他們覺得「中國哲學」的存在根本不是個問題——天經地義的事兒人根本不考慮。問題恰恰是:你作為中國人,為什麼不學中國哲學呢?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就要反問了:我是中國人為什麼就要學習中國哲學啊?有必然聯繫嗎?你這邏輯不通啊。——這就是我所說的輕巧的回應與無重量的答案。
但是我的同學卻感受到了這個問題的困擾,所以她事後不僅又發郵件給她的同學解釋原因,覺得這個尚且不夠,還約出來了再談這個問題,那天恰巧巴黎下大雨,卻由鍥而不捨改成下禮拜,總之,無法遏止的衝動讓她去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我想,問題不在於法國人理不理解中國哲學,問題不在於我為什麼要學習現象學而非中國哲學,問題始終在於:我作為中國人,我與中國哲學的correlation是什麼。這是這個問題的重量,也存在於馬哲與中哲之間。其實,不是哲學之間的關聯共生,而是共處的人之間的關聯共生與何以自處的問題。當你到了國外,這個何以自處的問題會劇烈涌爆,這個我是誰的追問會無比強烈,這個文化體感會格外靈敏。
文化問題最具切身感
正是在跨語際的交流與溝通中,在「平地起土堆」、「無風起波瀾」與他交往的褶皺中,在他人對其的驚詫與疑問中,她發現並承當了自己對文化的「無知」:這裡的「文化」不是孔子學院所教的「文化現象」那樣現象性的東西(功夫、餃子、長城、喝熱水、吃大蒜、李小龍),而是不可歸約的「我是誰」的那個老問題。法國人可以通過閱讀笛卡爾、盧梭、孟德斯鳩、薩特、波伏娃、福柯而自信地沉浸在「我存在著」這樣的文化體感當中,並且當他們遇到文化上的他者之後,這種文化體感只會升溫,而不會遞減。然而中國學者(主要是西哲學者),到國外開會;中國學生(主要是學西哲的學生),到國外留學——在這些跨語境的交流中,他到底是拖著冷冰冰的身子去的,還是保留著他文化的體感?
換言之,當學術自身的嚴肅性,或者說一種晶瑩透亮、觀照凌虛的觀念世界,消滅了那種生活在真實的人間衝突之中的人身上的感受性的時候,當缺乏一種與他對照的交往活動的時候,小覷、戲謔、反諷與輕巧的態度是不是就容易出頭?
今年我和一批同學出國之後,在與生活在其他環境中人交流時刺激還是比較大的。有一些原來不是問題的問題,重新成了問題。用我這位同學的話說,「文化問題最具切身感」。
而文化問題,恰恰是專業學術所要閹割的存在。今年《現代哲學》第四期,有一篇譯文,內容是哈貝馬斯對馬丁布伯對話哲學的一個評價,在論文中他充滿遺憾地談到馬丁布伯「滑向了文化批判」——對於哲學來說,從對話哲學走向語言哲學就是正路;而馬丁布伯、列維納斯、牟宗三這些人可都謂「滑向了文化批判」。
文化問題可以不是哲學的第一問題,卻是人間生活中,尤其是跨語際交往中的頭等切身問題,因此這並非是對哲學學者所構成的一個哲學上的問題,卻應該是哲學學者之為具有文化體感的人在生活上的問題。文化的切身感在哲學的周邊支撐著作為思考著的存在者之存在感之核心。就像一個普通法國人當他閱讀完盧梭後面對他的中國同學所具有的那種「法國感」——這並非哲學,卻也不再哲學之外。
不憤不啟,不悱不發:重量感與答案的厚度
我的學霸同學有一個感慨:「感覺要是中西馬大家都能同心共情多好,這樣就有意思多了。」
這不是一個出自哲學理智上的感慨,這是一個出自文化切身感的感受,而背後,當然是對「中國的哲學」——而不只是「中國哲學」——的一個期望:多具有一些文化體感,問題的重量感也就隨之而來。重量感是那種可以決定問題答案之深度與厚度的東西,也就是具有生產性的感受。巨大的重量之壓迫逼著你給出一個相應分量的對抗。我一直不把它看做理智上存在的東西,而只能把它放在文化感這一感受性中。
解釋問題的原因並沒有錯,但似乎通過困擾也可以產生正念與正情,這種感受,當你出國之後,代表著自己的文化立場而與他人友好交往的時候,就會源源不斷地湧現。
中國在世界上(非周邊國家中)的知名度到底有多少? - 倪新的回答 - 知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7922189/answer/247532925
這種真實的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對我的學術也許並沒有直接的幫助,但我覺得,對我作為一個完整的人,一個具有健全文化體感的感受者來說,卻是關鍵。而在這種體感中所產生的重量可以幫助我進行更具有嘗試性的思考。
說了那麼多,孔子的八個字其實最好:「不憤不啟,不悱不發。」只是當我能誦出這句話的時候,遠沒有當我到國外之後參與到一個他者的文化場域中感受那麼深。恐怕很多學者對此也沒有什麼感受罷。
道術將為天下裂,然而大家畢竟眼睛都還盯著「道術」,這還有奮鬥的方向。就怕喪失了「道術」的目標,大家天天「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道術」當然還是一個曖昧的談法,所以我嘗試著把「問題性」作為「道術」那樣可以承當共通與匯聚的平台,作為拆毀小覷、戲謔、反諷與輕巧的契機。成否敗否,諸位公心辨之。
﹍﹍﹍﹍原答案﹍﹍﹍﹍
中國哲學是一筆糊塗賬
系裡有一位年輕現象學教師,據某位大佬評價,「是現象學的明日之星」。
「明日之星」很喜歡和我打趣,
「你們中國哲學不行啊,研究的都不是問題。」
話鋒一轉。
「但是啊,以後中國人做哲學要有出息,一定是做中國哲學。你們現在研究中國哲學的人談來談去,都是一筆糊塗賬,你們的問題在哪裡啊。等我以後不做現象學了,就專門來搞中國哲學,幫你們清理出你們的問題。」
我聽了這個說法,心裡不僅不反感,反而很高興:「歡迎您儘早入坑。」
歷史性與問題性之爭
我這個老師的談法很有意思。
拋開制度、歷史沉積的種種要素,拋開個人的偏見或者文化慣習,中哲在哲學層面上的確有一個缺陷:不可傳譯性。這不是因為使用的「哲學語言」有模糊性,而主要是缺乏問題指向性。中國哲學目前是以史為綱,中國哲學主要就是對中國哲學歷史的研究。所以《中國哲學史》上發表的文章幾乎沒有是以「問題」為導向的,而大多指向對某個人某個思想細節的歷史澄清。換言之,哲學史的要求就是實證歷史的要求——準確。於是,目前的中國哲學史,檯面上充斥著的是「虛假的歷史學風氣」。所謂虛假,是說這種表面上看起來歷史的態度其實完全是反歷史的,這就是為什麼思想史這10多年風起雲湧。思想史是比哲學史更加徹底的激進歷史化。
中國哲學史的寫作大多是「山頭哲學史」(導師語),一個人一個人擺出來,按照現成的框架——本體論、心性論、政治思想、社會思想、歷史思想等等燉成一鍋粥。山頭林立,毫無問題。
不要說習慣做英美分析哲學的了,連我做現象學的老師都看不下去了。
你們中國哲學到底有問題嗎?你有面對事物自身,你有運用人的理性么?——這是嚴肅的西方哲學工作者,當他開始接觸目前中國哲學學界時,所必然提出來的「問題」。如果連這個都沒有,你就真的喪失了哲學的資格了。
回到複雜性:平地起土堆
但是,實際上問題並沒有那麼簡單。因為,複雜性就在於,能夠稱得上「中國哲學文本」的「研究文獻」,大多沒有問題性,它不提出問題以解決,而是像天降之書,每一個句子自身都在祛離問題性。《老子》《易經》《中庸》《論語》《大學》《正蒙》《知言》等等,都是無問題式、非建構性的句子。所以,簡單說這個問題:我們必須承認中國傳統哲學文本之無問題性。
但是,如何在現行的問題式的哲學研究範式中為中國哲學提問,也就是說,「平地起土堆」,給沒有波瀾的東西製造出波瀾,以使得它成為一個能夠被哲學同行,甚至為一般人都能夠憑藉理性所理解與領會的存在?
朱利安是我非常喜歡的一位哲學家——我堅持不認為他是漢學家,因為他的書已經超越了現行的漢學範式了。在《進入思想之門》中,當中國學者自己都抱怨嫌棄這種無問題性的存在時,他以他者之眼,詫異地發現了這種「無問題性的問題性」,他進一步反思:如果無問題的哲學方式是可能的,為何哲學一定要沉浸在自己的問題性中?
這裡無法展開討論朱利安的思想,我只是展示了一下:無問題性如何重新被朱利安轉譯為一種問題性,也就是說,「無問題本身也是問題」。朱利安的所有著作幾乎都在展現平地起土堆如何是可能的。
與中國相遇之後,我甚至質疑:我們需要用問題(par question)來思考嗎?思考豈如西方哲學家自希臘人以降熱切想做的那樣嗎?總得回答一個謎題,總要詢問斯芬克斯(Sphinx),總在深淵(倪按,此處應該指海德格爾的Ab-grund)探索。——《進入思想之門》
製造褶皺
我們系一位西哲老師抱怨:「去國外開會,人家不問你你對西方哲學研究出了什麼成果。這是人家自己的資源,人家不比你更會研究嗎?所以不會覺得你的研究能給人家錦上添花。反過來,他們總是問我中國哲學研究什麼,覺得這個可能對他們有啟發。但我哪兒知道中國哲學在研究什麼。」
所以任務有兩方面:
1、歷史的了解,即傳譯傳統中國哲學之無問題性下潛藏著的內容。這是比較容易做到的。所以那位西哲老師後來也自己了解了一些內容,這樣以後出國就有談資了
2、「平地起土堆」的研究。在平滑的思想表面製造褶皺,用問題性的語言,非歷史性的句子,來研究中國哲學。
我們的現象學老師,就是敏銳地把握到「具有問題性」對於任何一門宣稱屬於哲學自身的學科所具有的極端重要性,這是一切「可傳譯性」的基礎。各個學科所使用的術語體系不同倒是其次的。否則,人家無法了解。其次,你沉陷在非歷史的哲學史研究與純歷史的思想史研究里,不具有哲學的理性特徵。
哲學之為一門翻譯學
我很喜歡這位老師的課,經常去聽,他經常是講講講高興了,就轉向我:「那個小張啊,你來說說,從中國哲學你是怎麼看這個問題的。」
第一次問我什麼問題我忘了,就記得有點慌張,胡謅了幾句「天人合一」「天道性命」。
他就拉下臉來。
「為什麼就天人合一?我就覺得不能合一。你如果不是在論述一種文化信念,你就得從哲學的角度來重新談這個問題。」
我感覺這個當頭一棒當場讓我清醒了。從此,我就開始對「話頭哲學」產生了極大的反感,能不用中國哲學的「話頭」就不用「話頭」,否則不過是一種文化信念的堅持者罷了。
我導師上課,談到當代新儒家也說:
「我們對新儒家的研究有一些誤區,新儒家是不是把自己文化的洞見翻譯成了哲學?一門以文化洞見為基礎的哲學能不能稱得上一門哲學?我覺得是不能的。中國哲學需要有它的核心文化洞見,但是以此不足以構成中國哲學之哲學性。所以我們最好區分哲學宇宙與哲學世界。講哲學世界,不用哲學宇宙這個詞兒。哲學世界就是一個界劃,不能像宇宙一樣,包攬萬象,那就不成哲學了。」
當然,問題本身可以進一步複雜化:文化洞見與哲學之間的關係問題。
列維納斯把自己一生的哲學事業稱為「寫給異邦人的信」——他的使命就是把耶路撒冷的話語翻譯成雅典的語言。於是,哲學就成了一門翻譯學。
不要輕易瞧不起那些異邦人,應該嘗試給他們寫信。
這裡不必深入,只是想說,問題走到哪一步,都有無限分叉與重新開端的可能——只要不是退縮在那個名之為「哲學史」的暖和被窩裡吃老本。
最後說一個我們這位現象學老師打的比方,我覺得十分精闢。有一次他穿著那種傳統中式那種對開襟的衣服來上課,我也剛好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他看見了,上課時候就笑呵呵地說:
「中國的衣服和西方的衣服都不一樣。穿西裝,是衣服架著人,你腰得挺直,你肩得放平,你一進去那個衣服套套,立刻就知道怎麼辦了。所以我寫現象學的論文啊,都得穿西裝,穿中式的衣服寫不了西哲論文。軟塌塌的,衣服跟著你身體走,那麼柔軟,我剛穿的時候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因為這衣衫它自己不給你形式啊,你得自己學著給它形式。後來習慣了,還是這個好。」
中國哲學需要平地起土堆,讓大家從理性的問題層面了解你在幹什麼。但是起的土堆,似乎也可以隨時摧毀,而保持其平地的「無問題」狀態,以超越哲學之問題性,而進入無問題性的那個層面。
畢竟,有了問題性,大家才能在一個平面上嘗試相互理解。但忘記了自己的無問題性,就成了哲學的一個特殊部分,就失去了自己的肉身。
所以,我還是比較欣賞列維納斯的哲學事業——「寫給異邦人的信」。不要輕易瞧不起那些異邦人,應該嘗試給他們寫信。
在思想之間,互不相干漠不關心(l"indifférence)的確比差異(la différence)更難跨越。——《進入思想之門》
馬哲就不用說了,中哲的話:
- 首先很多人覺得根本不存在「中國哲學」這個概念。這其實反映了哲學規範和中國傳統思想之間的張力,結果就是作為這兩者之結合的中哲研究變得缺乏範式,被範式成熟的西哲研究所鄙視(範式成熟的學科鄙視範式不成熟的學科的現象可謂比比皆是,比如經濟學鄙視社會學,但這不代表前者就有什麼內在的優越性);
- 由於缺乏範式,中哲研究之中很容易出現神棍:比如各種缺乏學術嚴謹的、缺乏文獻功底的、沒事幹就瞎搞比較套概念賣玄學的、摻雜政治目的的、想當帝王師的(當然這種人在西哲研究者中也不少,大家都知道是哪些人,他們同樣也很受鄙視);
- 相比之下,範式較為成熟、功底更加紮實、治學更加嚴謹而純粹的中國思想史領域(如葛兆光、余英時等先生的研究)就很少受到做西哲的人鄙視,反而得到了很大的尊重。當然也有神棍就是了,神棍在各個學科都有,比如西哲領域一點也不缺神棍。
因為國產馬哲和中哲讓很多人產生了一種自己也懂哲學的錯覺。這種錯覺還廣泛的出現在雞湯文和各類所謂有哲理的段落中。從知乎的哲學板塊就可以看出,有很多掛哲學標籤的問題並不是哲學問題,有很多回答哲學問題的其實並不懂哲學。當然非要說那些所謂有哲理的話算哲學也沒問題,這就和說小學的加減法算數學沒問題是一樣的。國產馬哲和中哲,加上很多宗教,給了很多人這種自信,讓他們覺得自己是懂哲學的,但實際上只有相當於數學中小學數學的水平而已。就我個人來說,我並不針對馬哲和中哲,更多的是針對這些自信的人罷了。如果真的看過馬克思的部分原著,了解過一些中國哲學史,就能知道那裡面也是有內容的,不止是一個人們口中的辯證看待問題和幾句雞湯。
我想這個問題的重點並非學科鄙視鏈,而是一個中國特色問題。為什麼中國大學裡研究西哲的「往往」看低研究馬哲和中哲的人?除了歸神提到了亞里士多德陷阱之外,更重要的是,大家對於「中文中的哲學」的概念史沒有一個明確的自覺,換句話說,並非每個人認為自己研究的「哲學」就是對方研究的「哲學」。
為什麼在歐洲和美國沒有這個問題呢?因為philosophia這個詞的來源對於他們來說是自明的,他們相應語言中都有一個相同詞根的詞與之對應,儘管它的含義不斷變化,但每個人都會說,我們追根溯源都是一個老祖宗,古希臘的philosophia。舉個例子,做分析的鄙視做海德格爾的,做形而上學的鄙視做倫理學的,這是因為我認為「我的範式」或「我的領域」比你的「更優秀」「更能解決問題」「更基本」,但我不會否認我們研究的都是哲學學科的一部分。
但在中國情況要複雜的多,希臘意義上的哲學概念並非我們的原生思想,而是伴隨著西學東漸尤其是近代的「向西方學習」意義上的西學東漸引進的。這個概念本身只是個日文翻譯名,可以說在中國土壤中是無本之木。所以有一批人做的哲學,是philosophia,這個東西叫哲學,叫philosophy,叫philosophie,都沒關係,它代指的是源於希臘的那個概念以及指代的那個傳統。
中國古代學術自成體系,我們有經學,有理學,還有經史子集的分部分類,每一種都可以有獨特傳承。但是近代以來,有一批學習了西方哲學的中國人開始使用西方哲學的概念和方法去研究傳統的文本和思想,比如馮友蘭先生的《中國哲學史新編》就是以這種思路寫成的。中國古代也有世界觀,也有方法論,也要有辯證法,也要有形上學。這就導致中國哲學這個學科呈現一種雜交的特色。而時至今日,堅持這種「中國哲學」的人已經不多了,有的人要麼回歸經學傳統,我們可以說他們做的是「經學」,要麼轉向了文化,我們可以說他們做的是「傳統文化研究」,但這些偏偏不是「philosophia的哲學」。而且,太多人根本沒有對自己研究的東西的概念自覺,所以這種「中國哲學」只有同名的意義。所謂「名不符實」,「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其實,如果大家都承認我們的學科劃分不嚴謹導致了這種同名現象,大家不會爭論,就像網路語言和正式語言大家不會混為一談一樣,偏偏有一些人硬要無視這種概念史區別,強行「以名指實」,當然會造成麻煩了。
馬哲就比較清楚了,在西方,馬克思只是一個普通哲學家,甚至可以劃分在德國古典哲學(德國觀念論)的傳統里,沒人鄙視霍克海默、阿多諾或者阿爾杜塞啊,最多算反對他們,而非鄙視他們,就像恩格斯反對杜林,馬克思反對蒲魯東,哲學就是一個互相爭論的活動嘛。在中國,純粹是研究水平的差距了,一個哲學的分支,如果連哲學的基本規矩都沒有了,也就別怪別人鄙視了。沒有人可以證明官方哲學就不能做出好研究,如果可以把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以至於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研究做出真正的學理上的推進,不但沒有人鄙視,而且絕對會引起國際哲學界的反響,畢竟馬克思的思想史地位無人否認。
- 做馬哲研究的,會德語的,我比較尊重。
- 做中國思想的,會小學的,我比較尊重。
- 說白了,能動一手資料的,我比較尊重。
- 所以,學西哲的,也不是沒有敗類。
看了這個問題之後真的有很多想法。忍不住斗膽來答一下。
我之前在學習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這種感覺,學西哲的看不起學馬哲和中哲的。但是當我學習的逐步深入,我發現我大錯特錯了。
首先,想先說一下。如果所謂「馬哲」就是指中特、中國化的那套沿襲蘇聯僵化教科書體系的死板的原理,那根本就沒有討論的必要——這個東西根本就談不上是哲學,又何必拿它來和西哲比較?
先說觀點吧。在最嚴格的意義上講,把「馬克思主義哲學」與西方哲學傳統分開,本身就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意義上,馬哲就是西哲的一部分。學不好西哲,是絕對不可能真正學好馬哲的。但是,並不是說恩格斯寫的《自然辯證法》中的神奇的「馬克思主義本體論」可以成為和亞里士多德、黑格爾等人對話的「本體論的形而上學」,而是說,馬克思本人的理論作為一種廣泛的學科交叉式的理論,即作為「社會理論」也影響了一大批西方哲學家。上面回答提到的德勒茲的《反俄狄浦斯》,書名全稱是《反俄狄浦斯:資本主義與精神分裂症》,這個名字本身已經透露出一股批判資本主義的味道,在這個意義上講,德勒茲又何嘗不是馬克思精神的後繼者者?(當然這個只是本人武斷在這裡搞一下臆測,具體的還需要詳細去研究一下)
我想,「馬克思主義哲學」這個稱呼本身就很奇怪了。一般說是「XX主義」的哲學家,通常即便觀點大有不同,其內部也存在種種關聯,如康德與新康德主義,黑格爾與新黑格爾主義哲學家等等等等。然而,「馬克思主義哲學」家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稱呼。似乎現在有一種風氣,好像把一切現實的「革命者」都稱呼成馬克思主義哲學家,他們沒有什麼哲學體系,也要強行給他們做出來一個。但是,實際上,這樣似乎也不妥。
因為,馬克思主義哲學本身就不應該與西方哲學分開。在我學習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課程(哲學院課程,不是什麼教條體系的魔改版馬原馬基)中,要想先講歷史唯物主義,那必須是要先講維科的(寫作《新科學》,提出人可以認識認識人類社會自己的規律)。如果跳出我們當今的任何官方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去看馬克思早年的文本,就會發現,馬克思與啟蒙運動精神關係密切。R·G·佩弗在《馬克思主義、道德與社會正義》分析了馬克思在早期激進民主主義與革命人本主義時期的文本,認為這裡面體現了盧梭等人的法國啟蒙運動精神,甚至有一種康德倫理學的味道。我記得伯爾基在《馬克思主義的起源》中也認為,啟蒙運動的精神是馬克思思想的重要來源。實際上,當馬克思後來批判自由、平等的價值是虛偽的,並不代表馬克思不認同自由、平等,是馬克思看出了在資本這種社會關係的條件下,「自由」與「平等」僅僅是形式上的權利,而不能真正實現出來,就像無產階級被剝削到自由地一無所有一樣。從這個意義上,馬克思是不是比啟蒙運動還要激進呢?
馬克思思想的另一個維度,可能是古希臘的城邦精神。這也是西哲啊orz!馬克思的博士論文研究的是伊壁鳩魯與德謨克利特,這可都是西方人啊啊啊!美國學者麥卡錫還寫有《馬克思與古人》、《馬克思與亞里士多德》等等,這些也是馬哲研究著作啊orz
另外,馬克思與德國古典哲學的關係已經是眾所周知了。沒學好德國古典哲學怎麼可能讀的懂馬克思呢!!!(真慚愧我到現在讀德國古典哲學還是覺得頭大)偉大的列寧同志曾經曰過:
不鑽研和不理解黑格爾的全部邏輯學,就不能完全理解馬克思的《資本論》,特別是它的第一章。因此,半個世紀以來,沒有一個馬克思主義者是理解馬克思的!!
參見列寧的《哲學筆記》。
於是在這個意義上,不學好西方哲學,不能理解西方哲學中的各種傳統,也必定連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馬克思的哲學都讀不透啊!!!暫不論馬克思的哲學是不是一種「經濟學語境下的哲學話語」,更不要說」馬克思本人的經濟學話語就是馬克思的哲學話語「這種神奇的觀點,不讀西哲,不讀康德,不好好讀黑格爾,怎麼可能讀的懂馬克思的哲學呢?
雖然這樣說可能不妥,但是馬克思本人是最反對教條主義的。而在當今時代,所謂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要承受兩種不實的攻擊:
一種是用僵化教條體系訓練出來的,不願意自己真正探究馬克思的學說,以為那種最粗鄙的僵化教條學說就是馬克思的哲學,從而對這種僵化教條體系不滿,而鄙夷馬克思主義哲學的;
一種是把馬克思主義哲學當做一種「Official Ideology「並單純只是對整套體製表示不滿,因而把這種最粗淺的宣傳當成馬克思主義哲學的;
這兩種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鄙夷都源自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誤解。而這種誤解的原因我已經在上文中嘗試指明了:把馬哲強行和西哲分開。
實際上,據我所知,真正嚴肅的馬哲研究者,西哲功底往往都非常好。所以,在這個意義上,西哲學者只是和馬哲學者研究重點不同罷了,並不存在什麼鄙夷。實際上,列寧可能算是革命家中哲學功底最好的,如果不算盧卡奇的話。這就又回到了之前的問題,馬克思主義哲學是什麼。如果我們把視線放遠一點,我們馬上就會看到西方一大批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從葛蘭西到布洛赫到阿爾都塞乃至普蘭查斯等等人,甚至到現在「後馬克思思潮」中的各個人物,從來沒有見過他們把整個西方哲學史完全扔掉而談論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我相信,對馬克思主義的嚴肅學術研究也是這樣。倒是現在不得不搞的中特理論,敗壞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名聲。讓我們看看馬克思本人怎麼說吧:
你們應該明白,把馬克思主義壟斷化並使它成為一種國家宗教,就意味著卡爾·馬克思精神的死亡,而這種精神正是他畢生研究和生活的靈魂之所在。
參見聶錦芳:《濫觴與勃興:馬克思思想起源探究》,原文應該是出自特里爾的馬克思故居博物館資料。
聶教授還特別囑咐,不能把這段文本脫離當時的語境來考察。馬克思這話是在當時德國社會民主黨的倍倍爾和李卜克內西等人出現糾紛而爭鬥的時候說的。聶教授還特別指出,不能對這句話「無限延伸」,「肆意發揮」。但是,為了澄清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真正精神,在此算是斗膽引用了。
關於馬哲的問題回答了不少,勉強答一下中哲吧(我中哲基本上了解的非常少)。之前的答案中有提到中國沒有哲學的。這個觀點可以算是非常流行了。如果我們看到西方的哲學,從古希臘開始,就「起源於閑暇」,所謂「起源於閑暇」,有一種理解是閑暇的狀態中,恰是不受外部慾望和現實所迫,所自由選擇的「沉思」(應該是出自葉秀山、王樹人先生合編的《西方哲學史(學術版)》第一卷,因此哲學從一開始就是自由的思想。而中國哲學的起源則不同。籠統地說,中國哲學在子學時代的各種思想,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救世之弊「,以幫助建設更好的社會為目的,而興起的百家爭鳴的思想。這種出於相當現實的因素而興起的思想,如果再拿西方哲學的定義來,的確不能被稱得上哲學。但是,關於老子和魏晉玄學時期的思想又能不能稱為哲學,這又是相當複雜的問題了。我在學習的過程中,也聽過不少中國沒有哲學,好像西哲學好就要鄙視中哲一樣。但是,其實現在中國哲學研究中,似乎已經潛移默化地應用了一些西哲的結構,如」本體論「、」認識論「等等框架來梳理中國的哲學思想,從這個意義上講,中哲和西哲在方法也有交匯。現在基本上沒有干讀中哲經書而完全不理西哲的了。學中哲的人好歹也都知道點西哲的。至於這種用西方哲學的框架來梳理中國哲學的行為是否合適,這個問題就相當複雜了,我了解的實在有限。但是,說學西哲的就一定要鄙視中哲,這種現象好像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像是「隔方向如隔山」(哈哈哈哈),互相都不太了解對方在做什麼,也就都盡量保持沉默。
但是,對於一個嚴肅的哲學研究者來說,在系統研究一個體系之前,先對它帶有偏見,這是否又不合適呢?
綜上,所謂的「鄙視鏈」看似是存在的。但是,其實如果稍微更了解一些,應該也能看到,其實鄙視鏈也不一定存在吧。如果僅僅是想把這種鄙視鏈當做一種談資,那也僅僅能讓眾人一笑了之,僅此而已吧。
第一次寫這麼長的回答,感覺下的武斷的論斷實在太多,資料印證又不十分詳實,算是斗膽一答。知乎上哲學板塊也有非常非常多的大神,本篇回答肯定是漏洞多多,我個人精鑽過的書也不是很多,大多還是泛泛看一看,希望各位予以批判指正。
哲學上有一個「亞里士多德陷阱」不知道大家識唔識得啊?
就是一個思想/哲學流派,當它被欽點為官方意識形態後,在學術界很快就會被看得很low,甚至硬點風潮過去後還會被當做死狗。比如亞里士多德啊(被雅典人diss),阿奎那啊(被文藝復興及以後diss,其實整個「中世紀天主教哲學」都一般地有這個命運,從欽點的神壇掉下來後被當做死狗diss了幾百年),黑格爾啊(恩格斯的diss最有名),尼采啊(這個勉勉強強算吧),儒家啊(新文化運動)。
什麼馬克思主義啊,中國哲學啊,在海外都是很潮很fashion的東西,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怎麼到了大天朝就被人看不起了呢?
因為中央硬點了馬哲啊!因為中央暗戳戳地硬點了中哲啊!——就靠你們來構建我們的意識形態啦!
所以馬哲=中央,中哲=中央。
所以馬哲的姿勢水平=中央的姿勢水平,中哲的姿勢水平=中央的姿勢水平。
在這種思維下,西方哪個國家沒搞過的西哲對這兩種哲學會有這種感覺也就不足為奇了。
回過頭來看,那些從來沒被硬點過的哲學是不是讓人覺得很高級?什麼墨子啊,赫拉克利特啊,司各脫啊,叔本華啊,哎呀呀,光是報報這幾個哲學家的名字,都覺得自己高級起來了呢。
先把這個問題在其背後所預設的「事實」說得更加明確一點:
雖然,「很多學西哲的人」並不能代表「所有學西哲的人」,被看不起的那些「學馬哲和中哲的」也並不能代表「所有學馬哲和中哲的」,但是,的確存在著「學馬哲和中哲的」被不少「學西哲的人」看不起,並且這樣的情況並不少。
然而,上述的說法全然反過來,也同樣會是一句看起來不怎麼錯的話:
雖然,「很多學馬哲和中哲的人」並不能代表「所有學馬哲和中哲的人」,被看不起的那些「學西哲的」也並不能代表「所有學西哲的」,但是,的確存在著「學西哲的」被不少「學馬哲和中哲的人」看不起,並且這樣的情況並不少。
兩句話所意味的東西,都可以被隱沒地看作是一個「事實」,尤其是最後半句「並且這樣的情況並不少」,對於「事實」之所以成其為「事實」而言,是十分關鍵的斷言。只有加上了這半句,這個現象才不僅僅是作為一個特例而存在,於是我們才能夠理所當然地對這樣的「事實」發起提問,彷彿那裡有著有關一個非特例化的普遍現象的「為什麼」或者「怎麼辦」等著我們解答一樣。
不得不提醒大家的是,如果順著這樣的問題去作答,那麼我們只會落入來回掐架的僵局。
「這樣的情況並不少」這句斷言是不是為真這一點,完全取決於「這樣的情況」所指代的事情究竟屬不屬實。而就實際情況的陳述而言,這完全取決於提問者以及有傾向的回答者所選擇的敘事方式了。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回答者對題目中隱沒的「事實」具有任意詮釋的可行性,帶著偏見的人自然給出帶有偏見的斷言,其答案自然也在此預設的基礎上展開。
所以,這樣的問題有意思嗎?
如果我在這裡傲視群雄地說,所有自稱自己是搞哲學的人裡面,那些不懂現代邏輯學的,不會形式化方法的都是垃圾,中西馬的同儕們是不是就會合力來懟我了呢?
比如問一個這樣的問題:
為什麼很多學邏輯學的人看不起學除了邏輯學以外任何一種可能的哲學的人呢?
老實說,這個問題煽動掐架的意圖就和「為什麼很多理科生看不起文科生」這種問題一樣,赤裸裸且無聊。
最後,誰看不起誰,哪群人看不起哪群人,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啦!
各自的水平,誰心裡還沒有點B數呢,是不是!
鄙視鄙視,看低看低,都說了是「視」和「看」,動什麼嘴嘛,對不對!
說出來就變成農村婦女撕逼了啊,不是我對農村婦女有什麼偏見,而是撕逼真的很不文雅啊!
大家還是要向我學習一個的,像我就非常地紳士,懂得要把自己看不上那些「身在哲學系卻連基本的數理邏輯和模態邏輯都學不懂的人」這種態度放在心裡,我從來不會刻薄地去諷刺別人是在知難而退、避重就輕、揚長避短……最多只是有話直說,「你怎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東西你都理解不了,哲學比這深奧多了,就你這智商反倒是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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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用激烈地方式揭示問題本身的荒誕性,沒什麼別的意思。
讀哲學學不懂現代邏輯也很正常,現代學術的包容性就體現在能使得才智上的中人也能有所投身,有所貢獻。我這裡說「中人」,並沒有鄙視的意思,因為承認自己的平庸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鄙視也好,看不起也罷,說白了,就是人總喜歡用自己心裡的那桿尺子量東量西的,但這麼做並不因此就成了所謂的正確性的尺度,所表達出的話語也只不過是對個人的好惡的宣洩而已。學會放下尺子,才能學會以謙卑的態度去潛心鑽研。
驕傲使人有尊嚴,傲慢使人失顏面。很多人搞錯了對事業的驕傲與對他人的傲慢,於是讓自己變得既可笑又可悲。
共勉。
學科鄙視鏈是一個存在歷史相當悠久的東西,而且幾乎無法消除。
先不說「中西馬」的鄙視鏈問題,因為這個東西很有中國特色,是中國式哲學二級學科劃分法的產物。就說按照國際最最主流的哲學劃分法,鄙視鏈仍然是存在的。廣義來說,搞邏輯學的估計會看不起搞其他哲學的,搞理論哲學的存在鄙視搞實踐哲學的現象,而在理論哲學中又以搞形而上學,語言哲學,心靈哲學的可能B格更高。而在實踐哲學領域中,可能搞理論倫理學,「純」政治理論的可能格調也高一點。而像本屌這種搞社會理論與具體學科交叉方向,然後研究問題又好死不死地跟馬克思還有點關係的人就最不像是搞哲學的,於是只能在鄙視鏈底端瑟瑟發抖。。。。
當然,上面的都只是些玩笑話,不過在這玩笑話里我們似乎能找到一個「學科鄙視鏈」存在的內在邏輯。因為「鄙視」是一個價值概念,而一旦「A鄙視B」的關係被確立起來後,我們實際上做的就是A和B之間的一個價值判斷,並以我們所認為的所含價值的多少或者高低或者好壞來對二者進行區分。而具體到學科領域,在「鄙視鏈」中起作用的那個價值往往就是所謂的學科價值。這個東西其實也挺玄的。比如說,諾貝爾獎里大家往往最看重,最關注的是物理學獎,而化學獎和生理學獎可能就沒那麼吸引眼球。這也反映出了自然科學領域的一條鄙視鏈,即物理&>化學&>生物。為什麼會這樣呢,原因主要在於物理學相比於其他自然科學「更科學」,因為它最基礎,最接近我們所認為的科學的理想形態。這也是為什麼還會有「數學高於其他所有科學」的評價出現,因為數學更加基礎,也更加「科學」。
同理,哲學行當里的鄙視鏈也是這樣,為什麼形而上學b格最高,因為它似乎「最哲學」,而其他哲學分支或多或少地都會和其他學科領域產生交際而顯得不那麼「哲學」。而在國內,為什麼學西哲的存在看不起學中哲馬哲的現象?也是因為西哲似乎比中哲馬哲相比更加「哲學」一些。也就因此格調看起來更高一些。
但是,這種「鄙視鏈」本身危害性是很大的,因為維繫著鄙視鏈存在的那個價值判斷本身很可能是有問題的,憑什麼做基礎學科工作的就是比做交叉學科或新型學科的更「科學」?為什麼研究過程中運用數學的量的多少能決定一個學科的科學與否,價值的多少?(舉例,此現象比較多出現在經濟學等社會科學領域)同理,憑什麼更純,更加「哲學」能作為鄙視行為的價值基礎呢?在沒有進一步說明和論證的情況下就接受這套價值判斷對於任何一個受到了高等教育的人來說都是不應該的,對學哲學的學生更是如此。
最後說一句雞湯的話,關鍵並不在於你學的是什麼,不在於你所在的領域在鄙視鏈上的位置,而在於你到底搗鼓出了什麼東西。因此我希望未來在任何學科之中,鄙視鏈都不再存在,一切靠成果說話。
我很早就出國了,並沒有學過中式的馬克思主義哲學 現在也沒有系統的學過中國哲學只看過stanford。但我對學他們的人還是有印象的,大部分來之知乎。
給我的感覺,只要是知乎哲學談馬哲和中哲的,1.喜歡扯宗教 2.喜歡搞崇拜 3.答的很不專業 4.往往要套上中國5000年文明的偉大和民族自豪感
我學過馬克思,在老外那,馬克思經濟學,和政治哲學。覺得馬克思大大的牛x,然而 在知乎里 動不動就談辯證法摔大詞還甩錯就讓我覺得很好玩。感覺重在參與,尤其是唯物唯心之爭,天天就是這個,回答的論述基本都是一個模式,xxx說到底就是xxx 給人一種青春就是熱血的感覺。
中國哲學懂得也不多,前幾天看到一老師講的感覺很有道理,但僅此一人。。。其他的都給人一種西哲垃圾中哲能成仙的感覺。基本上不是在分析xx哲學而是在表達xx教深不可測不可言說,懂得都不是凡人。
可惜,他們都是凡人,和你我一樣的人,並不是因為在人類探索的過程中多走了幾步就長了翅膀超脫了人類的定義。如果你,作為凡人,學的是神寫的東西,那你只能膜拜永遠無法去分析他們的思想。那還學什麼,學也學不會只能知道一點。
可惜在知乎里打著中哲神聖的,覺得深不可測的還總喜歡說點什麼,證明自己懂得多。其實你既然覺得你作為凡人,沒有評判的資格,謙卑就好不要出聲,但你還非要出聲不然難受。然後有不能理論分析中國哲學因為以上說的種種原因(小聲說:主要是自己根本不懂也沒學過),就變成了批判西方哲學,強調中國傳統文化的優越性了。
而一些學『西哲』看了以後,就打算和他們比試下,結果發現沒什麼結果就演化成互相看不爽,所以題主覺得
很多學西哲的人看不起學馬哲和中哲的
不過這是相互的,而且學西哲和學中哲的還互相覺得優越於對方,而且還引以為豪。
主要原因就是,雙方都沒學過,只不過聽過一兩句話,看過兩三頁,聽過一兩個講座而已。比如『西哲』得經常說,哈佛著名教授在公開和正義中說XXXX
我只想說,寶貝那是大一的 introduction to moral (political) philosophy。你聽了,很好你已經對道德哲學講什麼有些認識了,你要拿這個說事那我只能說別逗我(而且好多人我看引那公開課的,連D的理解都沒有。。)
所以,因為大家都不懂,你一句我一句,你鄙視我我鄙視你也挺好。因為如果大家都懂,那1.這乎能有幾個用戶 2.那有什麼勁啊怎麼秀優越(罵)啊
就哲學研究者而言,因為越來越專業化的緣故,各個專業之間很難以相同的思路或者研究路徑進入到同一個問題之中,由此導致的相輕,與研究者本人有關,與研究方式的差異有關,與關切的問題有關。就本問題下的大多數討論,其實都與哲學研究本身無關。
因為西哲只拿了其中一個分支出來搞一搞,都沒怎用力就打趴了全世界,也折服了世上所有國家的上層精英,可以預見即將星辰大海,這個分支叫自然哲學。
- 先問是不是,再問為什麼。
- 假設學西哲的人的確看不起學馬哲的和中哲的,讓我們分類討論一下。
- 假設學西哲的人看不起學馬哲的,從我個人經驗角度來講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學西哲的人看不起的究竟是研究馬克思的哲學理論的人還是作為天朝大學必修課的馬哲。舉個例子,我看齊澤克在中國就挺受歡迎的嘛,在西方國家也沒有所謂的被人看不起。要搞清楚的是所謂的看不起究竟針對的是這門學問本身還是「馬哲」作為一個被新中國獨特的政治歷史文化語境所改造的一個政治工具/概念。我覺得後者 - 假學術之名行操控之實,可能是值得人看不起的,但被看不起的不是作為一種哲學理論的馬克思哲學。
- 假設學西哲的人看不起學中哲的 - 如果所謂中哲指的是孔子莊子這些人的思想理論的話,我個人的經驗是學西哲的人並沒有看不起他們的思想理論,頂多只是不會特別關注而已,因為哲學歸根到底是一個源自古希臘,本質上還算是根植在「西方土壤」里的一門學科,做研究最多的也可能都是歐美的學者,關不關注中哲取決於興趣。此外,有些受過西哲基礎訓練的也會研究中國哲學。中國哲學很多時候偏向道德哲學,闡述的理念和很多所謂西方道德哲學家所闡述的本無二致,並沒有在本質上就「落後」於其他國家的哲學。
- 看不起這件事本事暗含了某種優越心理。大部分我認識的搞哲學的在學術方面其實是非常謙遜的。如果硬要從常人角度來分析學西哲的為啥會看不起這個和那個的,只能說這種人比較傻逼。
馬哲有「正確」答案,拿著答案回家朗讀、背誦、默寫即可。當然這也是國產式馬哲了。
中哲可以頓悟,坊間傳聞說,有位中哲教師,正在與妻子做愛,做到一半,突然頓悟到一條「理念」,拽起褲子就往書房跑……
惟獨西哲,裝13門檻太高了,不專門去研究,很少有人能看懂他們在說什麼。比如萊布尼茨在《人類理智新論》說:
一個人由於一件東西不在——如果它在是會給他快樂——而在自身中感到不安(inquie?tude),就叫做慾望。
德勒茲和瓜塔里在《反俄狄浦斯》中卻將人的慾望比作「無器官的身體」:
無器官的身體是非生產性的,儘管它是在某時某地的聯結性綜合之中被作為生產和產品的同一性而產生出來。
無論是德國的萊布尼茨還是法國的德勒茲,我都看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特別德勒茲是後半句,讀10次都不帶「頓悟」的。
馬克思主義學院副院長:
北大2007年的考試作弊情況通報, 鏈接:
教務部關於上學期本科期末考試工作與違紀處理情況簡報
全校總共9個人,7個是馬克思主義學院的。
作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我覺得我有資格答一發:
從貴乎哲學領域的大多數問題看來,題主們大多對於哲學只是愛好,連入門都算不上。黑格爾曾經說過:哲學就是哲學史。當然要理解中哲西哲,自然要知道中哲例如玄學佛學,西哲經驗論唯理論甚至現在的唯意志主義到邏輯實證主義的對立。古語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你真的是站西哲的,想必要一定要理解中哲,中哲與西哲最大的區別在於中哲很在意個人的發展,講究修心,而西哲自文藝復興以來開始注重實踐這塊,到了現代才分出了唯意志主義和邏輯實證主義,而唯意志主義這時候在他們眼裡可能包含了中哲,因此看不起中哲就自然而然了。在答馬哲這塊,作為馬哲的堅定維護者,我可以確定很多人都沒認真看過馬哲,馬哲是真正講究實踐的一門哲學。有次和一個西哲的同學關於死刑問題辯論,我提問在一定文明情況下某個國家廢除死刑,那如果殺人犯喪心病狂,殺人犯剝奪了人家的基本權利,但法律卻因為文明不能剝奪。那麼該如何懲罰該殺人犯?結果他一方面跟我說蘇格拉底的偉大(唯意志主義的缺陷)另一方面說我提出的假設是悖論,又給了一大堆論證告訴我我的假設是錯誤的,如果文明到達一定程度,人不會殺人。這也暴露了西哲在獨斷論方面的缺陷,馬克思主義是唯物論,也是辯證法,辯證法是暫時的獨斷論,因此他無論怎麼去證明一個人偉大,在現實中也不會起作用。再說到邏輯實證主義,邏輯實證主義最大的特點就是和科學綁在了一起,看似無懈可擊,可是科學也有科學的弊端,那就是不得不依靠論證而很容易將人物化而忽視了人的主觀能動性。因此,在一些倫理學和不可知論(缸中大腦)的問題上不得不陷入困惑,其實這些問題只要抓住實踐進行揚棄便能很好解決了。所以說,沒看過馬克思和中哲的西哲吹們,你們有資格么?西哲我知道是啥,但中哲是啥?
經學算嗎,子學算嗎,訓詁算嗎,音韻算嗎,史學算嗎,佛學算嗎,等等。
明明不是一個體系的的東西,「中哲」這個概念可能都是一種虛構。連談「看不看得起」這個問題,都應該是不合法的。
更不要說,相互之間可能還有不少合作的可能,大學的時候某位大教授給我們開了一門《現象學與心學》的課,搞點大新聞也不是不可能對不對。
以我自己的經驗來說,看不起倒是不至於的,講堂上的馬哲確實也曾讓我認識到客觀看待問題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但是畢業多年以後讀到的一些西哲,從思想底部、心靈深處都深深震撼了我,徹底改變了我看待事物、對待生活的方式,讓我變得輕鬆,變得可以更加喜歡自己,這是冷冰冰的馬哲和夢囈般的中哲都不曾帶給我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區別。個人觀點,不喜見諒。
誰說的……估計你混淆了「哲學院馬克思主義哲學方向」和「馬克思主義思想教育學院」。我們學校馬哲才是核心,馬哲的老師基本都會德語,文本也是從費爾巴哈黑格爾開始,老老實實的。外哲的老師,有厲害的,也有混的。中哲的老師青黃不接,有點斷了傳統,而且中哲的體系並不那麼明朗。還有題主你忘了宗教學、邏輯學和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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