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再見到前任是什麼感受?
不要抖包袱,不要心靈雞湯,我想知道大家真實的感覺
那是幾年前的事情了吧。
大四下學期,我剛從杭州面試回到南京的那天晚上,十點多了,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坐公交車回學校的時候,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簡訊。
沈雪生病了,你能不能來看看她。我當時一愣,心裡隱隱覺得不安。沈雪是我前女友,前前前女友,高一軍訓剛結束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地跟她表白,然後她就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分科的那天下午分手,走得那叫一個乾脆。
六七年沒有聯繫了,突然這個人就又出現在了我的生活里。我想了想當年他爸的那副嘴臉,把手機又塞回了口袋裡。我翹課,不交作業,說老師壞話,可我知道我是個好男孩,從幾年前我轉身走的那個下午,我一直在告訴自己這句話。我爺爺活到一百零三歲,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關我吊事啊。公交車雖然開著空調,可還是很悶熱,前後左右全是人,隨著輪胎的上下起伏前後搖晃著。熬了二十分鐘,好不容易到站下車,站在剛剛鋪好還瀰漫著瀝青味的馬路邊,我掏出了手機,按那個號碼,打了過去。忙音響了很久,一直沒接,就在我打算掛斷的時候,通了。「你是誰啊?」「……」
「沈雪怎麼回事啊?」「……」「不說話掛了啊?」「你能不能這幾天來一趟濟南。」「胖姐,你怎麼還換號了啊,這要絕交啊?」「你能來嗎?」「沒空,這幾天又找工作又做畢設的,沒時間。」「……」「我有女朋友了,不能這樣,你讓她接電話。」「簡訊是我發的,她不知道。」
「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墨跡啊,死不了我就不去了昂。」「……」「操!」我是真的有點煩,因為我隱約聽到了電話那頭向來沒心沒肺的胖姐哽咽的聲音。我掛了電話,坐在馬路牙子上直撓頭,把裝著簡歷的包狠狠扔在一邊,這尼瑪怎麼回事啊。吊沈雪不是在人大讀書嗎,怎麼突然跑濟南去了,再說胖胖你哭什麼啊,天又沒塌下來。「喂?「
「……」「說話,胖胖給我的電話。」「嗯。」
「怎麼回事啊?」「沒怎麼啊。」「你是不是在濟南。」「……嗯。」「我能不去嗎?」「……」「行了,我現在去火車站看看,有車的話我接著就過去,你說你不好好念你的書,一年咱學校也出不了幾個人大啊,生什麼病啊,唉,你也別想太多得病如山倒,去病……」「嗯。」「……」忽然安靜了幾秒鐘,我聽到沈雪哭了。雖然她肯定還是像過去那樣捂著嘴,不過並沒有什麼效果,我在電話這頭聽得一清二楚。「別哭了,這都多大了,還這麼愛哭。」
「你其實不用來……也不是什麼大病。」「別廢話了,你早點休息吧,我這就去火車站。」「媳婦兒,沒睡呢吧。」
「沒呢,可以呀小夥子,聽說要錄你?」「嗯,等回來再細說吧,你現在有多少錢,給我打點,我得出趟門。」「幹嘛去?」「我朋友生病了,我去看看她。」「誰啊?」「沈雪。」「沒騙我?」
「沒有。」「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嗯,那你去吧。」「錢。」「我現在有兩千多吧,夠嗎?不行我跟我爸要點?」「行了,你先打給我把,你爸都退休養老了,少讓他操心吧,我跟別人借點算了。」「我轉你支付寶。「「打我卡上。」「嗯,行。」
「行了,就這樣,我在這等李文刀呢,先掛了。「「小心點。」「嗯,沒事,我有數。「「腦子清醒點。」「知道了,掛了啊。」「晚安。」「今兒估計安不了了,安。」掛了電話,點上煙,靠牆站著,等著刀哥下樓。過了一會,這傻逼弔兒郎當地晃悠著過來了,光著膀子,沙灘褲,人字拖。「要多少錢?」
「你有多少錢?」「現金三百多吧,卡里還有點,不過也沒多少,剛交了房租。」刀哥掏出了錢包,點了點。「你先都給我,明天再給我打點。""嗯,幹嘛去啊。「「我一朋友病了。」「怎麼,霍元甲懷了?你這傻逼,你老丈人還不得剝了你?」「滾蛋。」「誰啊?」「別廢話了,我現在去火車站,記得打錢給我,打卡上。」「行,知道了,這就走啊,先回學校吧,又不急這一會,半夜哪有車啊。」
「行了,你別管了,你把我包明天拿宿舍去,給徐師傅也說一聲,回吧,我走了。」把書包從肩上卸下來遞給他。「小心點啊。」「知道了。」我把錢塞錢包里揣好,轉身出了小區。這個點,早就沒高鐵了,我準備先到南京站碰碰運氣,可能有過路的綠皮車。
在計程車上 我翻來覆去地想這個問題,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太對。沈雪這幾年音信全無,怎麼到了這會突然給我打點電話,我去也沒用啊,跟我借錢還算正經的,可我他媽也沒錢啊,再說也沒聽說她跟劉銳分手啊,找誰也找不著我啊。我正想著呢,計程車師傅跟我搭茬:「小夥子,是接人啊還是回家啊?」「回家。」「家裡有事?」「嗯。」「嗯,在外讀書啊,是得多牽掛著一份心啊。」「啊?」「行,孝順好,比什麼都強。」我雖然有點想笑,可是只在喉嚨里發出了歪歪扭扭的兩聲苦澀。下車,進售票大廳,火車站就是這麼個地方,不管什麼時候來,就是不缺人。運氣還不錯,靠近三點有一趟車去濟南,還買到了個座,能在車上睡會。我摸了摸,渾身上下就只有錢包,手機,好死不死,手機還快沒電了。這時候胖姐來簡訊了,問我什麼時候到,她去車站接我,我把車次和時間發給她,然後把手機打了飛行。我看看時間,十二點剛過,不尷不尬的,這個點睡覺真怕睡過了半夜起不來,我自己一個人,還是別冒這個險了,再說雖然身體很勞累了,但是腦子還不是很困,就打算熬一會,熬上車再睡。候車室里吵吵嚷嚷,還有幾個孩子來回追逐打鬧,還有吧唧吧唧吃泡麵的,挽著褲管搓腳的,根本就坐不下來,又不讓抽煙,只好出站,走過馬路來到玄武湖邊的小廣場,準備坐到開車再回去。到了半夜天氣就開始有點涼了,雖然說已經是南京的初夏了,正午熱的人跟狗舌頭一樣,可是到了深夜,就涼爽多了,我穿了一短袖,湖邊的風一吹,神清氣爽,還沒蚊子,倒是挺愜意的,精神頭也漲回了幾分。打眼一瞧,正前面湖邊正坐著一對情侶,依偎在一起,水差一兩個台階漫道他們腳下,很有韻律地一漲一落,拍著木質的樓梯。女孩穿了條深藍色長裙,把裙角系了起來,男的梳了一背頭,看著挺精神的,看背影也沒多大,估計和我相仿。我被這倆情侶吸引,放下心事,發出一聲輕笑。你要說清風明月,湖畔竹影,對酒當歌,倒是也行,有那麼幾分文雅氣,可南京入夏以來的吊天氣,白天就像個大鍋底,陰沉得要滲出水來,晚上就像個生鏽的大鍋底,除了銹紅沒別的顏色,你們兩口子在這圖啥,玄武湖一汪死水,有啥可寄託的。沒由來得,我想起了沈雪。我剛上高一的時候,學校抓的特別嚴,不只從時間上搞得學生精疲力盡,從思想上也進行高度的管控,搞得跟白色恐怖似的。但是說實話,你不論怎麼管,十六七歲的半大孩子,也都有感情了,都或多或少有那麼點獨立的人格,看見喜歡的人也嚮往不管一切地跟她在一起,所以比這種傻逼事還傻逼一萬倍的那種,我都干過。以前最開始我們談戀愛的時候,有一天一起出去玩。說起出去玩,這出去玩也有講究,根本就不是約會,非得是四五個人一塊才行,還得專門找那知道倆人怎麼回事的同學,頻率還不能太高,家長都鬼精鬼精地,要是知道他閨女老出去跟那麼幾個男孩子玩,就算有別的女生一起,他也會知道出事了。像沈雪這種待人接物方面比弱智強點有限的人,他爸又能的跟個猴似的,結果還沒半年,就察覺出來有問題了,埋下了勞燕分飛的伏筆。那天是第二回出來玩,沈雪特別喜歡一個發卡,造型挺別緻,看著像銅的,我拿手裡一掂媽的塑料的,有點古風的那種樸拙的感覺,上面也沒水鑽那些亮閃閃的東西,然後老闆開口就要100。那時候出來玩恨不得花每一分錢都是有預算的,哪跟現在似的100塊錢吃頓飯都遠不止,只能跟家裡要錢。雖然說估計我媽也給,就算知道真相,能花一百塊錢白撿這麼一兒媳婦,這買賣她肯定做,不過,沈雪不樂意,沈雪說不要了,等以後再說吧。我一把拉住她的肩膀:「你個小賤人,這都想好下任了?準備以後跟誰說啊?」沈雪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緊接著從臉頰一路紅到脖子根,瑩瑩得像塊紅玉似的。我沒想到她臉皮這麼薄,趕緊打圓場。」這樣,我有個辦法,我們一周攢二十塊錢,一人攢十塊,這樣一個多月以後就有錢買了,要是我們還沒分手,我們就來買這個。「「幹嘛分手啊。」「我就那麼一說,怎麼,你不捨得啊?」「你!」「得得得,我不捨得。」沈雪氣的臉更紅了,狠狠地拉開門,跑了出去。後來我是真的發現了我這個主意的傻逼之處,那時候我是真沒錢,借人家五十我能還一年,再加上跑校生,根本就不摸錢,我姑父在學校當老師,我也不敢謊報軍情,所以就想出了一個辦法,餓。我每周有那麼一兩天,我媽得去店裡看店,進貨入賬什麼的,每次我中午就在學校吃,每次不多不少,十塊錢。因為買賣不好,所以也不那麼規律,所以接下來那一個月里,我就得沒事多祈禱祈禱,讓店裡這個月的生意好一些。天公作美,還沒一個月呢,我就拿到了六十,超額完成任務。可是是他媽真的餓啊,餓得我都睡不著午覺,餓得我下午不睡午覺也不困,胃裡餓得翻江倒海,都快擰成一股麻繩了,一陣陣出虛汗。我現在這把尺高的身高,包括這麼能吃,肯定就是那時候給餓出來的。其實現在想想真的挺傻的,雖說我沒錢,可我想弄到這幾十塊錢,不能說易如反掌吧,肯定不用受挨餓的罪,不過當時也是鬼迷了心竅,就得這是自己的事,不想去求別人,更不想告訴別人,感覺像是兩個人一起在守護著什麼美好的東西,挨餓的時候,感覺像是犧牲,更像救贖。四周後的周末,我們把兩份錢一拼,買回了那個發卡,還多出來一點,又請大家一人吃了個甜筒。沈雪吃東西向來很慢,我都吃完擦手了,她才吃了不到一半。「沈公子,錢從哪來的啊?」那時候她一直讓我叫她沈公子,跟尼瑪古裝劇似的。「你錢哪來的啊?」「跟我媽要的啊,能從哪來啊,天天遊手好閒的。」「我也跟我媽要的。」「行,那咱倆還真是挺有緣分,弄錢的路子都一樣。」「真的啊?你真跟你媽要的啊?」沈雪眼神怔怔地看著我,嘴巴一撅。「是啊。」「哦。」她神色不易察覺的黯淡了一下,接著轉頭看窗外的行人。胖胖看到這一幕,冷不丁地錘了我一拳。「幹嘛啊你。」挨得近,我愣是沒躲過去。「你月考怎麼樣。」我撓撓頭:「說這幹嘛,沒聽過一句話叫吃人嘴短嗎?」胖胖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奶油,看著沈雪「沈公子月考幫人作弊,一科五塊。」沈雪轉回頭來,狠狠剜了她一眼:「就你知道的多。」我愣了,看著沈雪:「真的假的,你要瘋啊,抓住怎麼辦,不得被你爸吊房樑上抽?」「要你管啊?」她又轉回頭去,繼續看著來往的車流。「好吧,那我也跟你說實話吧。」「嗯。」沈雪點點頭,新發卡配著她柔軟的頭髮,真的挺好看的。「我真跟我媽要的。」我攤攤手。沈雪作勢要拿最後剩下的一點甜筒砸我。我張開嘴等著,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結果她沒扔過來,惡狠狠地甩出了一個哼。我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想看看時間,結果手機自動關機了,心裡一慌。
最操蛋的就是這種事,就像那個發卡,我們倆都沒想到,還沒戴幾天,就斷了。我趕緊起身跑向候車廳,一身大汗站在閘機前的時候才鬆口氣,還有半小時開車。依老天這個尿性,能讓我趕上這趟車,沈雪的病可能也沒什麼大礙吧。檢票進站上車,找到座位,終於能歇一會了。可經由湖邊那麼一鬧,回憶就像潰堤的洪水一樣,將我席捲而去,那些和沈雪經過的日子,一幕幕地在我眼前纖毫畢現的重放著,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等到天都亮透了,我才微微有一點睡意,算了下時間,又不敢睡了,坐過站也是個麻煩事。全靠毅力撐著,到後來只好去了車廂連接的地方,靠著煙,從徐州硬生生撐到了濟南。火車進站了,本來就不快的速度越來越慢,我轉身去洗了一把臉,有點急切,又有點緊張,還有一點莫名其妙的焦躁,站了一會,車停了。我跟著擁擠的人流下車,站上站台的時候情不自禁的迷起了眼,是個晴天,還挺好的。接著就覺得風有點涼,車廂里不通風,還沒開空調,這乍一出來被風一吹,再加上一夜沒睡,還真有點冷。我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哆嗦著從口袋裡掏出煙和火機,剛巧最後一支,正點煙呢,聽到不遠的地方有人喊了我一聲。我直了直發僵的後背和酸痛的頸椎,頂著兩個眼袋和一臉的疲憊,叼著沒點著的煙,逆光看了過去,有四個人正朝我走過來。胖胖,小五,一個不認識的女生,還有走在最後面的沈雪。五個人面對面的站定了,一時竟沒人說話。我第一個反應過來,低下頭準備把煙點著。不是胖胖,小五第一個說話了「坐了多久啊哥。」「挺快的,也就四個多小時。」我用力吸了口煙,笑笑。「那挺快啊,高鐵也得這麼長時間吧。」「那倒不好說,我還站了四個多小時呢。」小五樂了:」哥,這沒正形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假冒的。「我瞪他一眼:「有啊,你沒看我這是正兒八經的胖了么。」胖胖保持著一副泫然欲泣的臭臉,其他人都笑了,包括沈雪。「這誰啊小五?」「我女朋友,哥你還沒見過呢吧。」那個姑娘很乖巧地摟了摟小五的腰,沖我叫了一聲邱哥。「怎麼,這準備封山育林要孩子啊?我也沒聽說你們結婚了啊,是不是沒叫我?」「哥,你這話說的,還沒畢業呢。」看小五在那低頭笑,小五的女朋友接茬道。「那怎麼煙都戒了?」「行了哥,別說了,」小五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塞我手裡,「你煙抽完了是吧,抽這個吧。」「小五啊小五,你不能生活上進步思想上退步啊,革命本色不能丟啊……」「喂。」沈雪一步跨到了前面,打斷了我的話。「幹嘛。」我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半步,看著她的眼睛,她也盯著我,眸子里有往日的神色。這幾年沒見,沈雪清瘦了許多,帶了一個白色的毛線帽子,襯得臉更白了。「你看我幹嘛,我臉上又沒少東西。」「看你是不是我男人。」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要瘋啊,這虧得劉銳沒在,不然你說我還不還手。「「不是。」沈雪抿起嘴來,拖著長音緩緩地搖了搖頭。「我看你這病沒事。」「是沒事啊。」她笑了,露出兩顆虎牙。「你這妮子,你不過我還得過呢,趕緊給我拿充電寶來,我媳婦兒肯定來電話了。」本來想的隨便吃點東西,我好找個地方去歇會,結果沈雪非要吃小龍蝦,我也就沒堅持,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店,讓我有點意外的是不是在醫院附近,而是靠著山大的後門。下了火車我是真的覺得有點累了,就沒吃龍蝦,點了兩個炒菜,湊合吃著。沈雪在一邊專心致志地扒著龍蝦,我讓上了米飯,狼吞虎咽地填肚子。
小五走之前說他有課,就先回去了,然後告訴我晚上去他那住,我看了看他女朋友的神色,擺擺手讓他先走了,這會就我和胖胖還有沈雪三個人坐在店裡,胖胖看著我吃,連一次性餐具都沒打開。吃的差不多了,我擦擦嘴,掏出煙來,看了看旁邊的沈雪,忍住了,喝了茶轉頭看胖胖。「說吧,怎麼回事啊。」「你不都看見了么,問我幹嘛啊。」「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不在朋友圈老發照片說你瘦了么,你這不也沒瘦啊。」「唉,沒瘦沒瘦。」「這可不興騙人的,我這都想給你介紹對象了,多虧了沒著急。」「……」「你看我是不是對你挺好的,還惦記著你的終身大事,是不是得請我吃個飯。""……是,是,是。「「那你看去哪兒呢,按我的意思啊,涮羊肉就行,也別太貴,現在啊……」「你是不是沒心沒肺啊?!」胖胖截口打斷我,很大聲,沈雪停了一下,又繼續吃她的龍蝦。我倒了一杯啤酒,一口喝下去,點點頭:「是啊。」胖胖深深地吸氣,臉漲得通紅,把眼淚憋了回去。兇巴巴地盯著我,我也一點不示弱地回敬她。正在我們對峙的時候,桌子一角我正在充電的電話響了。我抓起手機來,一看是我女朋友,猶豫了一會,沒接,把手機遞給沈雪。「幹嘛啊?」沈雪摘下手套,眉毛彎起一個弧度。「你同行,找你取經呢。」沈雪笑了笑,拿起手機出去了。沈雪剛出門,胖胖的眼淚就下來了,跟兩行膠水似的,晶瑩剔透。「幹嘛啊,咱過年不剛見了面嗎,怎麼這麼激動。」「沈雪,她……」"我知道了,別哭了,讓她看見該不開心了。「「嗯……你……」「行啦,我知道了,我不比你了解她啊,你跟她上過床嗎?」胖胖眼睛裡震驚蓋過了悲傷,直直看著我。「看什麼看,沒有是吧,我也沒有。」胖胖眉眼擠得跟麻花似的擰成一團,不過倒是不再落淚了。我拍拍她肩膀,想再安慰她幾句,正巧沈雪推門進來了。她把手機伸過來,電話還沒掛斷。「找你呢。」我接過手機,轉身出了房間。「到了啊?」「嗯,上午到的。」「別太拼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嗯。」「錢我給你打過去了,該買什麼就買。」「嗯。」「怎麼老嗯啊?」「不知道該說什麼。」「……還喜歡她嗎?」「你第一句就該問這個。」「其實我不想問的……」「有一點。」「這麼久了,突然見面,舊情復燃?」「也不是,說不來,可能吧,如果不出這事的話我還真不會想著來見她。」「你們好的那段日子,挺開心的吧。」「是啊,有點懷念。」「你也不怕我吃醋。」「這種事就不騙你了,太累了。」「行啊,回來就分手。」「別啊,先得把錢還你吧。」「媽的,花著老娘的錢,泡前女友,你還要臉不要?」「嘿嘿……」「行了,等回來再拾掇你,好好陪她吧。」「謝謝啊媳婦兒。」「滾蛋,得了便宜賣乖,掛了。」「嗯。」我推門進來,胖胖神色已經平緩了,沈雪聽見聲音,抬起頭來瞥了我一眼「你剛才跟胖胖幹嘛呢,牽著手摟著肩的?」「怎麼,吃醋啊?」「吃醋也吃不到你頭上啊,北京還有個小狐狸精等著我去收拾呢,你算老幾啊。」「劉銳不是那種人,我認識他比認識你還久呢。」沈雪把手裡扒到一半的龍蝦往盤子里一扔,笑吟吟地看著我「我聽說你還拿他當兄弟呢?」「是啊。」「現在也是?」「不然呢?」「你們兄弟就沒一個好東西。」我笑笑,倒上一杯啤酒,一口喝掉,把杯子在桌面頓了頓,眼神散了開去「現在不是了。」「哦?」沈雪有點驚訝。「你看看他,他怎麼照顧的你啊。「我拿起剩下的半瓶酒,一飲而盡。吃完飯,在沈雪的要求下,她結了賬,走出飯店,正巧有點風,不冷不熱的,挺適合約會的。
「回醫院吧,你是不是還得掛水什麼的,別老在外面瞎晃。」我看看沈雪,她點點頭,嗯了一聲。坐車的時候,我和沈雪坐後面,我忍不住問她:「我女朋友都跟你說啥了?」「說你背著她劈腿,要跟你分手。」我低了低頭,嘿嘿笑了幾聲,沈雪伸手掐了我一把。「怎麼,不信啊。」「沈雪啊沈雪,你原來不這樣啊,怎麼現在流里流氣的,原來不挺文靜靦腆一女孩子嗎,怎麼性情大變啊,這是找到生父生母了?」「那倒沒有,混蛋倒是見了幾個。」「好好好,我認個坑,除了我還有誰?「「你說呢?」她一臉平靜,看不出是失落還是嘲諷。「說正經的,劉銳呢。」「在北京念書啊。」「你們分手了?」「沒啊。」「可以啊,賢妻良母啊,還沒結婚呢就知道男人事業為重了?」「你煩不煩啊?」沈雪揮拳打我。「行了,不提他了,你看我,我給你唱個歌吧,緩解一下見介的氣氛。」「不聽。」「這歌沒聽過啊。」「那你唱個死了都要愛。」「不行,我給你唱個拿手的,而且特別能表達你心聲的那種。」「什麼啊?」「你聽好了,你可知馬靠,不是我真姓,我離開你太久了母親……」看她那表情,要不是空間太小,她非得踢我幾腳。到了醫院門口,我和沈雪下車,胖胖也回學校了,說要晚上過來,我沖她擺了擺手,讓她好好歇兩天,她也沒堅持,我沖她點點頭,關上了後車廂的門。
住院病房的走廊里特別安靜,好像是她們這種病更需要一個清凈的環境,所以連家屬來回活動的聲音都盡量地放到很低。出乎意料的是,沈雪他爸正等在病房裡,他似乎知道我會過來,沖我點了點頭,沈雪拿著病號服去廁所換了衣服,躺在了床上,按下了床頭鈴,不一會護士就拿著葯進來了,給她掛上了水。全程除了沈雪剛進屋那一句「你先坐」,我們三個,沒人說一句話。看沈雪安頓下來了,沈雪他爸沖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去走廊里,有話要跟我說。我來到走廊,她爸靠窗背對著我,說實話,剛進病房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很明顯地變老了,沈雪考大學那年,因為升學率好,他從校長的位子上升遷去做了局長,事業倒是一帆風順,本該意氣風發的,結果卻是老態盡顯,不過頭髮倒是烏黑,可我知道,沈校長原來是從不染髮的。看著他的背影,對他的敵意似乎也少了一些,因為他的背微微佝僂,打眼看過去跟我爸差不多。他察覺到我出來了,轉過身來,臉上擠出一絲親切的笑。「小邱啊,好久不見。」「是啊,沈校長,好久不見了。」「也快畢業了吧,我記得當年你去南京讀書,考的還算不錯。"「托您的福。」我不去看他,保持微笑。沈校長略微有點尷尬,不過被他輕輕帶過了:「以前的事咱就不說了,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小雪,你的那些同學,也都長成大人了。」「沈校長,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啊?」「什麼?你說。」「如果小雪還跟我好的話,可能她就不會得病了。」沈校長一時沒說話,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過了好一會,才恢復正常,笑了:「你說我當時做的對么,現在看來,我也承認,可能有那麼一絲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是,在那個時候,就算讓現在的我回去,我還是會那樣做,你當時是個什麼樣子,不用我多說,你別忘了,我既是個校長,又是個父親。」「你做的沒錯,我早就想明白了,」我點點頭,「行了,我跑了一宿過來不是為了擠兌你的,你也別擠兌我,我能來,就說明也不是那麼煩你,甚至於說,挺理解你的。」「小夥子,你長大了。」「行了叔,你先回吧,我在這盯會,好好休息休息,有事我第一時間打你電話。」「最近小雪的病情也挺穩定的,你陪她聊聊天。你還沒地方住呢吧,我去給你定間房去。「「別麻煩了叔,不還有張病床呢么,我在這對付兩宿得了,我也呆不久,學校還有一堆事呢,再說晚上你也別來了,我陪著她,你放心吧。」「這……不太方便吧。」「行了叔,我那邊都快結婚了,早不惦記你閨女了,你別擔心了。」似乎被我說中了心事,沈校長會意地笑了笑,轉身走了。我在心裡罵了劉銳一萬遍。「這麼多年了都是你替我頂缸,怎麼這回變了規矩,輪到我了?」轉身進屋,沈雪正在拿著PAD打遊戲,眉飛色舞的。「你小心點動,別鼓了針。」「沒事,我血管軟,隨便動。」百忙之中的沈雪回了我一句。「你病例呢,我看看。」沈雪伸手指了指桌邊掛著的一個袋子,接著又專心致志地打遊戲。我把袋子里的東西一下掏出來,厚厚一沓,跟博士論文似的,略微一看,北京的濟南的都有,還各種檢查報告和片子,我仔細看了幾份,字我倒是都認得,也能看出來似乎拍的是胸腔,就是不知道什麼意思,於是打消了全部讀一遍的念頭。「你這病,能不能死?」「有可能。」沈雪頭也不抬。「再問你一邊昂,能不能死。」沈雪聽見我的語氣,把PAD扔一邊,嘟了嘟嘴。「大夫說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希望痊癒。」「那行了,你早說啊,我就不用來了,畢設還沒做一半呢,我這一來只能讓別人頂缸了。」「哎呀,說的就跟你真的會為這事苦惱似的,不就是一頓飯的事么。」沈雪一本正經地看著我。「這位,真請不動。」「你女朋友啊?」「是啊。」我把病例扔桌上,坐在沈雪床邊的凳子上。「你是不是打娘胎里就怕老婆?」「我怕你?」「不怕?」「怕……」」這不就得了。「沈雪得意的笑了。「我那是讓著你,喜歡你才讓你的。」「我知道。」我梗起脖子,瞪她一眼:「別調情啊,有婦之人。」沈雪眼神悠悠的:「你是不是很喜歡她?」「是啊。」「準備結婚?」「我那時候還想跟你結婚呢。」頓了一會,沈雪問道:「她叫什麼。」「霍雨晴。」「挺好聽的。」「長得沒你好看。」「你不用安慰我,劉銳比你強多了。」「我說真的,長得真沒你好看。」「那你還跟她好。」「胸大啊。」沈雪抓起靠著的枕頭,狠狠地向我丟過來,被我先知先覺地躲開了。「不跟你鬧了,我去外面抽支煙。」「去陽台吧,關上門。」「嗯。」我推門進了陽台,把門關上,陽台沒封,龐大的濟南城盡收眼底,我沒在濟南呆過,臨近黃昏的濟南,真的挺美的,一切染上了一層金色,充滿了家的氣息。看著看著,不知不覺地靠著扶牆睡著了。聽見推門的聲音,我驚醒過來,沈雪走了進來,夕陽最後的餘暉照在她的臉上,眼睛亮晶晶的。「睡著了,一宿沒睡,真的困,你趕緊回去,別受了涼。」「我以為跟你女朋友打電話呢,出來這麼久,應該是解釋通了。」我看了一眼她手裡的外套,笑了:」你一米六三,體重不到100,你的衣服,我能穿?「「凍死你活該。」沈雪轉身就要進去。「挺好看的。「我盯著她的眼睛,眼角含笑。沈雪忽然把眼神放低,嬌羞得像我跟她表白的那天。過了半分鐘分鐘,我看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趕緊打圓場。「從哪買的,我回去給我媳婦兒也買一件。」沈雪換了身衣服,我們出門吃晚飯。本來醫院旁邊挺多吃飯的地方,可沈雪非拉著我打車,去了山大。
在車上我問她:「對了,你怎麼老圍著山大轉啊,大學還興轉學的啊?」「沒,我休學了,我爸幫我弄了一張這邊的卡,沒事過來聽聽課,看看書,消遣消遣。」「訪問學者?」「那也得是年輕有為的訪問學者。」「是,訪問少年班學者。」「就你話多。」「你說啊,世界挺操蛋的,你這種愛讀書聽課的人,反而沒機會讀書,我這種不愛的呢,回回上課點名都有我,求不得,求不得。」「廢話,你要去人家還能點你名?」「有道理,你這個犯罪心理學,很過關。」車一會就到了,是個老校區,正趕上下課,來來往往的學生挺多,熙熙攘攘。「你當年,能考上山大嗎?」「線夠了,好專業白搭。「「那時候你想學什麼專業?」「你讓我想想……算命算嗎?」「然後去擺攤?」「我家祖傳開店,不能壞了規矩,不當行商。」「你也不怕人家來砸你的店?」「算命當然不能開店了,那都屬於地下工作者,我準備開個店專門給人起名,成本也低,一本新華字典就夠了。」「不掙錢怎麼辦?怎麼結婚買房。」「你這就說到點子上了,其實算命就是一幌子,誰能指著這個活啊,我還有副業。」「拉皮條?那也違法。」「不不不,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違法亂紀的事我是絕不會幹的,肯定是正經營生。」「我把你當什麼人?你不就那樣么。」「我這個副業,很多人都在做,雖然不一定能富貴,但是很安生。」「幹啥?」「吃媳婦兒啊。」沈雪想踹我的詭計並沒有得逞,畢竟空間開闊,有的是地方讓我躲。失敗以後,她也沒計較,拉我在旁邊的長椅坐下。「你有沒想過一種可能,」沈雪看著遠方,眼神迷離,「陰差陽錯的,咱們在山大讀書的時候碰到?」「肯定不是陰差陽錯,你要是為我放棄人大,我可能就真不喜歡你了。」我正色道。「嫌我沒理想?」「不是沒理想,理想這東西除了下酒,沒什麼吊用,而是你應該去擁抱你的生活,我不想為你的捨棄負責,也負不起。」「可能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吧。"「怎麼,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跟你說吧沈雪,你這就是生病了,沒那個心氣,等你好了,又得一頭扎進帝都的紙醉金迷里。」「可能吧。」「再說,我也不會來這兒的,我還是想出去讀書,趁年輕到處走走,看看那些好玩的事,等老了跳廣場舞歇著的時候,有牛逼可吹。」「你就設想一下,又不會死。」「那要是想的話,我估計這會你可能也依然會在醫院裡,我呢,肯定比現在痛不欲生。」沈雪看向遠方,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呢喃:「還是這樣么……」「是啊,你想,我學了這麼幾年,還開店給別人忙活,到我自己的事了,能不絞盡腦汁地給自己的兒子把畢生所讀、所感、所得,一股腦的學以致用么。」沈雪特別喜歡吃茄子,尤其是紅燒的,這件事讓我一直不能理解,我坐在食堂的塑料凳子上吸溜著吃一碗牛肉麵,沈雪坐我對面,吃著一個有炒茄子的餐盤。
也不知道到底圖個啥,在學校,比這好吃的餐盤、麵條沒有,難吃的可有的是,我是得有多無聊才跑了一千里地來這體驗生活。可我還是很自然地一點點吃完了,穿著一身汗臭渾身黏膩的T恤坐在一個五米高的吊扇底下吃光了一碗得放了半斤胡椒的牛肉麵,津津有味的。一辺玩著手機,跟在學校似的。受沈雪話的啟發,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問題,如果真如她說的那樣,會怎麼樣呢?大概也不見得會怎麼樣吧。這些年越活越倒退,天天想著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雖然說都很正常,但還是不想讓她看到這樣的我吧,還是那種沒心沒肺的吊樣子更好一點,她的煩心事夠多了,可別給她添亂了。可是如果我跟她在一起的話,我可能就不是現在的我了,她也可能不是現在的她。可能會變得更好,也可能相擁沉溺,我真的不知道啊。不過總還是有那麼一種不小的可能性,在那個情形里,我們無意中相見,熱烈的相愛,手挽手走過風風雨雨,遍地荊棘,她成為了更好的姑娘,我也因為給我兒子起出了神妙的名字而一躍成為縣裡著名的玄學大師。想到這種可能,覺得沒什麼可遺憾的。看沈雪吃完了,我把紙巾遞過去,「你那個問題我剛才又想了想。」「嗯,有什麼想法。」「我覺得挺好的,到時候咱倆找一高中當老師,你教政治,我教歷史,培養個狀元什麼的。」「嗯,你教不了。」「我就那意思,不行當個保安隊長什麼的也行,沒事還能查查女寢。」「你繼續說。」「過點平淡重複波瀾不驚的日子,你先死,最後咱家的沙皮陪著我再過個三五年,我死在打著追光燈的廣場舞大賽的擂台中央。」「憑啥我先死。」「我怕我死了你受不了。」「矯情。」「是挺好的,我剛才暢想那十分鐘,好像就過完了那一輩子,黃粱一夢,還挺開心的。」「後悔了?」「沒。」「不後悔怎麼一臉意猶未盡?」「正因為過得挺好的,我才不後悔,因為肯定在這個宇宙的某個世界裡,那個我已經過上了那種日子了,想想他,我覺得最多的是欣慰。人吧就是向前開的船,走別的航線的我都順風順水,就算我這邊巨浪滔天,我也不怕,我過了那種生活了。」「你小心魔怔。」沈雪看我傳道的神采,愣了一會接到。「你想想,如果你想到有個你,這時候正牽著我們的孩子蹣跚學步,聽她一邊邊地叫你媽媽,眼神清澈,一刻都不肯離開你,我給你掙錢,住一間不大但很溫暖的房子,你周末下午還能在陽台上畫畫,喝杯茶,你不覺得挺開心的?」「嗯……你掙錢養我?」「是啊,當然了,你肯定會不好意思,我也不好強求,只好答應你出去工作的要求。」「好意思啊。」「那也行啊。「「真的啊?」「廢話,反正又不是這個世界的我。」因為陪沈雪在學校里壓了半天的馬路,回到醫院的時候都十點多了,護士聽見動靜跑過來,橫眉立目地準備教訓沈雪,結果被沈雪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的糖衣炮彈打的潰不成軍,叮囑了兩邊就走了,我抱著膀子在一辺看著沈雪,送走護士,沈雪白我一眼:「看我幹嘛。」
「怎麼跟一女特務似的,那個傻白甜沈雪呢?」「你趕緊去洗澡,」沈雪從柜子里拔出沐浴露和洗髮水,「都臭了。」「怎麼,不洗乾淨不讓上床啊。」「你哪來那麼多話。」「我說這個。」我伸手指了指旁邊空著的床,燈下美人,再調戲下去肯定是我先受不了。正要進廁所呢,沈雪扔過來一件衣服,我接住一看,一條幹凈的白色純棉的大褲衩,應該是沈校長的衣服。「換這個,自己把衣服洗了晾陽台上。」沈雪面無表情地命令道。我轉身瞅了她一眼,抓起東西進了廁所。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就是沐浴露的香味太陰柔了,感覺自己情不自禁地要翹蘭花指。我擦著頭出了廁所,感慨道:「看來是親閨女,自己住一間病房不說,還能洗澡。」沈雪躺著床上假寐,看來這一天讓她累的夠嗆。我拿起煙,到了陽台,外面燈火點點,照亮著歸家的路。吹了一會風,身上的水干透了,進了病房,一頭躺在了另外的一張床上。頭剛挨著枕頭,就被睡意狠狠地按在了床上,連句話都沒說就沉沉睡了過去。隱約里聽到一陣手機鈴聲,意識恢復了點,忽然想起沈雪可能已經睡了,一個機靈就從床上坐起來,下床找手機,拿起來一看是文琪的電話,順手就按死了,這孫子肯定是叫我出去吃宵夜。轉頭看看沈雪,她竟然還沒睡,披散著頭髮,蜷腿靠坐在床頭,月亮升的很高,把病房的一角撒上一抹銀色。「怎麼還不睡。」我把手機打到飛行,躺在了沈雪的腳邊。「不困。」「想什麼呢。」「沒想什麼。」「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寓形宇內復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到這境界了都?「「瞎背著玩的。」「你一直都不瀟洒。」「那是,哪像你啊。」「其實我也不。」「你跟個濟公似的,還不瀟洒?」「不只是你啊,我認識好多人,他們都覺得我能瀟洒,所以呢,我就儘力活成大家都希望的那個瀟洒的樣子,也算不辜負大家了吧。背著你們那份期望,自由地活,好累啊。」「知道當時為什麼答應你么。」「還不是看我帥。」「因為你身上有一些我沒有但是還很喜歡的東西,所以呢,看你開心,我也挺開心的。」「這麼說還是我虧了,我就是單純貪圖你的美色。」破天荒的,沈雪沒有要踢我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笑了笑。我忽然想起來,問她:「你和劉銳怎麼回事啊。」「怎麼回事你還不知道啊。」「你們好我當然知道了啊,當時你QQ號還是我給他的呢,關鍵是你們現在怎麼回事。」「你那時候剛跟我分手沒多久,怎麼還幫起別人來了,果然拉皮條這種東西是你的本性啊。」「我跟你說實話吧,我那時候就覺得,你跟劉銳過,比跟我過,強的多,他更適合你。」「沒想到現在這一出?」「真沒想到。」我起身準備出去抽支煙,被沈雪一把拉住了。「你就在裡面抽吧,外面冷,我死不了。」「我還是出去吧,你到底是個病人。」「真沒事。」「那算了。」我把煙又放回口袋。」我第一次犯病是去年九月份,剛開學,跟劉銳還有好多朋友一起去通宵唱歌,因為之前迎新去接站跑了一周,感覺特別累,到了第二天,就覺得不舒服,到了醫院一查,才知道是這麼個病。「我暗暗嘆了口氣,沈雪不是那種經得起摔打的身體,我認識她不多久就發現了。」後來呢也是劉銳陪著我在醫院呆著,原本以為休息休息就能好的,也沒通知家裡,想瞞一瞞就沒事了,結果呆了半個月,還是不行,突然有一天,我爸就給我打電話,說要來北京看我,我就搪塞他不讓他來,結果第二天他和我媽就到了,後來我爸告訴我,是劉銳他媽告訴他的。「「本來呢,我們是說好先自己處理,所以我就趁我爸不在的時候質問他這件事,他很乾脆的承認了,是他為了大局著想,透漏的消息,特別理直氣壯。」「其實他做的是對的,畢竟你們沒這個能力處理這件事。」我勸她。沈雪沒理我,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自我爸媽來了之後,他就只來過一趟,拿來了我預付的我們租的房子的定金,大概是忙著保研的事情吧,就再沒來過,後來我就休學了,來濟南等著做手術,他就保研了,跟著導師做實驗,更忙了,我不聯繫他的話,他基本不會主動找我。我來濟南的第一個星期,劉銳的爸媽就來醫院看我了,說了些無關痛癢的話,帶了一個信封。劉銳過年不是送了我一副耳釘嘛,我爸媽當時去他家拜年的時候就給他押回去了五千塊錢,信封里就是這五千塊錢,她媽說現在情況特殊,讓我先拿來治病,一點小心意,信封都沒換。我摘下耳釘來,遞給我媽,轉身到了陽台上,氣的渾身發抖。」如果她破口大罵,或者嚎啕大哭,我可能還會好一點。可是看著陰影里的她一臉平靜地將這件似乎與她無關的事娓娓道來,我心裡不由得痛了一下。「所以說,劉銳啊,是個特別好的男人,智商高,考試厲害,長得又文質彬彬的,說話斯斯文文,又會那些花言巧語,做事呢又有分寸,家境還不錯。人生漫漫,他大概不會娶一個大學可能都念不下來,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玻璃心得厲害,左胸還有道刀疤的廢物女人吧。」「他就是這樣的人啊。」我想了半天,也不得不承認。「所以呢,我也就認了,我和他談戀愛的後兩年,我其實已經很喜歡他了,比喜歡你還要喜歡,可是呢,出了這件事情,我的人生就變掉了,頭幾個月的時候,我還經常會偷偷地哭,心想乾脆死了算了。可是現在我明白了,之所以覺得生活很痛苦,並不是生活變了,而是它本來就很痛苦,以前我看錯它了,我們活著無非就是苦中作樂,所以我現在特別怕死,因為一旦死了,連作樂的機會也沒有了。」「是啊,床笫之歡,巫山雲雨,簡直讓人慾罷不能,人死吊朝天,什麼都沒有了。」沈雪收起思想家模式,笑吟吟地問我:「怎麼,你吃醋啊。」「是啊,可好奇了,不知道沈大公子手藝怎麼樣,能給我講講嗎?」「行啊,你湊過來我小聲給你講,別讓別人聽見。」我把頭靠近她,她示意我再近一點。正當我努力保持著附耳上前的姿勢時,沈雪的左腳冷不丁地收起來,結結實實地一腳踩在了我的右臉頰上。半夜的時候,走廊里忽然傳來了一陣聒噪,有男人的安慰,女人的悲號,大夫護士急匆匆的腳步,擔架床滾過冰涼地磚的轟鳴,還有隱隱約約的小孩力竭的哭聲。
醫院真是個容易讓人精神失控的地方,因為你會親眼見到,親耳聽到那些人間的苦難。換做是我,估計也沒有勇氣一個人在這裡呆著。我扭頭看看沈雪,她背對著我,借著走廊里微弱的燈光,我看到她身體蜷成一團,埋在被子里,微微顫抖著,像一隻受傷的蘑菇。即使她用力地捂住了嘴巴,我還是能聽到她哽咽的哭聲。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應該躺在她的身邊,輕輕抱著她,把她的頭埋在自己的懷裡,讓她好過一點,就像她爸爸,她媽媽,劉銳曾經做過的那樣。可我只能假裝睡著了,平躺在自己的床上,任由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因為兩張床之間這一步的距離,我現在,已經不能跨過去了。等到沈雪那邊逐漸呼吸平穩,沒有聲音了,我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一晚上亂夢紛紜,到了最後,我彷彿是回到了高中的操場,第一次見沈雪的地方,前面模模糊糊地有個身影,逆著光,身影纖細,髮絲飛揚,似乎是沈雪,我急走兩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翩然轉過頭來,竟然是霍雨晴。
我一驚,醒了過來,揉揉眼睛,天已大亮。沈雪專心致志地玩著手游,床邊坐著個女人,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笑容和煦,應該是沈雪的媽媽,床頭柜上放著個塑料袋,裡面是她帶來的早餐。沈雪她媽姓張,好巧不巧以前她家和我姥爺家在一個院里,她認識我媽。阿姨看我醒過來,溫言道:「坐了一宿火車過來,挺累的吧,睡得還好吧,餓了吧,這有阿姨帶的早餐,趕緊趁熱吃點。」我連忙說謝謝阿姨,起身去洗了把臉,抓起包子就啃。看阿姨在那給沈雪削蘋果,抓起手機和煙,說了聲出去打個電話,轉身出了病房。我過年聽我媽提起過,阿姨今年帶高三,工作應該挺忙的,今天是工作日,說不準來看看就還要走,多給她們母女點時間說說體己話,我這個外人就不摻和了。吃完包子和豆漿,聽了一會隔壁病房對昨天半夜那場手術的討論,抽著第二顆煙的時候,阿姨推門出來了。我沖她點點頭,順手把煙掐了。「麻煩你了啊,小夥子。」估計是昨天也沒睡好,阿姨一臉倦怠,不過眸子里倒是很有神采。「不麻煩,應該的。」我笑笑。「唉,怎麼說呢,這半年我時常聽小雪說起你,原來不太了解,後來慢慢覺得,你這個小夥子挺不錯的,當初那事,你那時候小,你叔叔也沒想著要顧忌你的臉面……」「別說了阿姨,沈雪是我朋友,我這麼做都是應該的,以前的事就別提了。」「行,不說了,等小雪痊癒了,常來家裡玩,你這也要畢業了吧,工作在家這邊找的?」「沒呢阿姨,在浙江那邊,前天剛簽的三方。」「也行,好男兒志在四方,好好乾,錯不了。」「哈,也就混口飯吃,不讓家裡操心我就滿足了。」「小夥子,有你在這陪著小雪阿姨就放心了,這快高考了,學校那邊我得去一趟,就不在這跟你聊了。」「阿姨,您去忙吧,小雪要是身體不舒服,我第一時間給你和叔叔打電話,就放心吧。您那些學生也都別人家裡的寶貝孩子,家長都一樣的。」阿姨沒說話,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對了,阿姨,這事就別給我媽說了,要不是小雪身體不舒服,我回來這一段本來不該有的,我媽說你們現在沒事經常在一起跳舞,我媽脾氣急,您多擔待。」阿姨笑著用手指指我,轉身走了。我忽然想起來另外的一件事,叫住了張阿姨。「阿姨,回去跟叔叔說一聲,該減肥了,有錢難買老來瘦。」我指了指穿著的大褲衩。阿姨沒轉身,朝我揮了揮手,向樓梯口走了過去。我抄手靠著牆,目送她離開。張阿姨正要下樓的時候,走上來一個人,手裡捧著一大束花,估計是來看病人的。我一愣,這個身影我太熟悉了,好死不死,劉銳。張阿姨差點和他撞了個滿懷,後退一步,愣住了,劉銳似乎跟她打了聲招呼,還想說點什麼,阿姨點了點頭,沒理他,自顧自地走下了樓梯。劉銳低頭笑了笑,朝病房走過來,臉上不見一絲尷尬。剛走了幾步,站住了,愣在那裡。這次輪到我笑了。他沒笑。我沖他招了招手,進了病房。坐在床上,啃剛削好的蘋果,沈雪頭都沒抬。
過了得有三分鐘,劉銳敲了敲門,推門進來了,神色自如,並沒有一路風塵的勞頓,親切地說了一句:「小雪,最近怎麼樣?」沈雪點了點頭,刷著微博,應了一聲:「來了啊。」劉銳嗯了一聲,朝我打了個招呼:」老邱,這麼巧,你也來看小雪啊。「我笑笑,沒說話。劉銳把花斜靠在桌邊,洗了洗手,拿了一個床頭的蘋果,坐在了靠門口的一張凳子上,削蘋果。沈雪把PAD放在一邊,伸手要拿削好的蘋果,結果拿了個空,瞪我一眼,正好我把蘋果剩下的一半塞嘴裡,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趕緊拿暖瓶給她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沈雪把水杯捧起來,抱在胸前暖手,一點點慢慢喝著。我不能說話,我既怕自己失控,也怕冤枉了好人。沈雪打破了安靜:「你不是說昨天到么,怎麼今天才來。」「是昨天到的,不過已經晚上十點多了,我怕影響你休息,所以就沒過來。」「你不是要開會么,怎麼有空過來?」「是這樣的,本來今天上午的會我是要到場的,然後我跟導師描述了一下這個情況,導師很體諒我,放了我的假,我就過來了。」「謝謝你啊。」「你這話說的不見外了嘛,男女朋友嘛,應該的。」劉銳專心致志地削著蘋果,手法很熟練,「畢竟做事嘛,還是要有個規矩,不然也成不了什麼大器。」我點點頭:「你說的對,是該有個規矩,燒香也得找對廟門嘛,哪有這麼多菩薩有那時間關心凡人的死活。」劉銳停下了手中的刀,但只是低著頭,沒看我:「老邱你也不是外人,咱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可能小雪得病以來,我的關心可能不夠,但是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不想解釋,那沒有意義,愛情嘛沒有絕對的對錯,有些事我也不好講,你要是看我不爽,你今天盡可以打我罵我,出了這個門,咱還是兄弟,不過你也別誤會我,我之所以這麼做,最主要的原因並不是我不愛小雪了,而是我知道這本就不是一個大病,做完手術就能痊癒,生活還要繼續,如果我沒有頂住痛苦,做了一個逃避的懦夫,那麼我們會失去更多,所以我覺得我是在以我的方式,走了那條最堅強的路,去愛她。」雖然他低著頭,我能感覺到他似乎有點激動。「劉銳,我們分手吧。」沈雪面無表情。劉銳放下削了一半的蘋果,去廁所洗了洗臉,走到床邊,摸了摸沈雪的頭。「小雪,我來之前去你們學院問過了,你做完手術,下半年就能復學,繼續讀書,保研的名額也為你留著,我們會回到以前的日子。你馬上要手術了,現在情緒有波動,我能理解。」沈雪無動於衷,抱著那杯水,嘆息道:「我受夠了,我們分手吧。」劉銳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幽幽說道:「小雪,我們也在一起了好多年了吧,高中的時候我們一起參加競賽,一起高考,後來一起來到人大,我陪你去上海參加比賽,你冬天為我煲湯,這每件事我都記得,都像在眼前一樣,我真的很喜歡你,也不會因為你得了這種小病就放棄你,我們互相擁有了彼此的全部,你是我的女人,什麼也不能把我們拆散。」我頭皮一陣發麻,腦子裡嗡的一串炸響,從床上跳起來,狠狠地一腳踹在了劉銳的背上,劉銳略有些單薄的身形吃不住這麼大的力,斜飛出去,撞倒了輸液架,正砸在他帶來的花上。他蜷在地上喘了幾口粗氣,一時沒有站起來。」劉銳,我知道你想讓我打你。「我努力平復著心情,不去看他,擠出這一句話。劉銳索性靠牆坐在了地上,沒有還手,也沒有出聲。「但是劉銳啊,我不想當個大人了,好累啊。」我咽下一口氣,顫抖著指了指他倆,「我想回到我們十六歲的時候,和你,和她。」聽到這句話,劉銳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一臉笑意地看著我:「可你回不去了。」「是啊,回不去了。」我點點頭,陪著他笑了起來。劉銳整理了下襯衫,沖沈雪說道:「行了,我先回去了,如果我有時間的話,你做手術那天我一定來。」他走到門口,意猶未盡地說道:「別這麼愛哭,跟個孩子似的。」劉銳關門的一瞬間,沈雪把手裡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他身後的門板上。沈雪坐在床頭,把臉埋在膝蓋里, 我渾身疲倦,躺在了一邊的床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雪突然問道:「為啥是十六歲啊。」「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我還比較英俊吧,不像現在。"我答道。「其實呢,我想踹自己一腳,這事到了這步田地,和我也有撇不開的干係,可是一呢,自己沒法踹自己,二呢捨不得,所以就算了。」「怪你幹嘛,別老覺著啥事都跟你有關係似的。」「怪我真沒想到劉銳竟然沒看出來你體弱不是裝的。」「他其實早看出來了。」「這事不能這麼想,如果說有兩個不相干的選項,一個呢是他其實很喜歡你,但是沒看出來,另一個呢是他其實早就看出來了,所以他沒那麼喜歡你,你選哪個?」「我選真相那個。」「要我呢,就選第一個,因為這樣的話最起碼心裡能舒服點。」「你怎麼這麼沒原則。」「是啊,是挺沒原則的,我跟你分手的時候倒是有原則,跟大爺似的,可我開心嗎?不開心,賺了嗎?虧得一塌糊塗,那麼那些所謂的原則又有什麼用呢。」「那不一樣。」「其實也差不多,劉銳那句話說的對,感情這種事,沒什麼絕對的對錯,雖然我和你看他都覺得噁心,但是從別的角度講,他做的也對。」「我知道他對啊,可我又不是因為他做的對才跟他在一起的。」「也不是什麼壞事,這種人就這樣,早點認清,早點結束。」「你現在事後諸葛亮了,早幹嘛去了,看著我往火坑裡跳?」「我早也不知道啊,畢竟我也不喜歡男的,哪能看出來他對你是這種態度。」「所以病痛才是感情的試金石啊,愛情, 親情,友情。別的都是扯淡,同甘易,共苦難。」「是啊,所以說能一塊走一段就挺好了,不能強求。不過說不定在別的世界裡,你們倆結婚生子,走上人生巔峰呢。」「嗯,人生的際遇啊。我要是不生病,說不定我們下次見面就是在婚禮上了,最多也就再兩面吧。」「不不不,不用祝福我,我二婚也會叫你的。」「這倒真有可能。」「等你來了,你就會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什麼秘密?」「青梅枯萎 ,竹馬老去,從此我愛上的人都像你。「"I heard that you"re settled downThat you found a girl and you"re married nowI heard that your dreams came trueGuess she gave you things I didn"t give to you."沈雪情不自禁的唱了一小段,倒真不難聽。唱完喟然長嘆,好像在感嘆世事難料,滄海桑田。「這都信,騙你的。」我用手比划了一個大胸的手勢。過了一會,估計是累了,沈雪平躺下,沒過多久就睡著了,面容安詳。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了病房,給霍雨晴打了個電話。「媳婦兒,想我沒。」「想個屁,你不給我說你畢設都快畫完了嗎,好嘛,我昨天一到教室,你那圖,輪廓線都沒畫完。」「息怒息怒,我不是不會嘛,再說你畫比我畫的好看,還快,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圖紙我就不提了,你看看你這個計算書,你就不能找個正常的抄,都是嘛玩意。」「我想了,不是我們組沒學霸嘛,只能敷衍敷衍。」「我先給你改改計算書吧,圖再說吧,我那邊也得答辯,你什麼時候回來啊?」「快了,就要做手術了,這兩天的事。」「她怎麼樣啊,身體還行吧。」「嗯,可好了,小腰可軟了。」「你這畢設我不管了啊?能有點正經話不?」「唉,你還別說,雖然不能算生離死別吧,也挺讓人有感觸的。」「啥感觸?」「你可不能再吃了,再重點,以後癱床上,我要是抱不動你,就只能就地拉尿了。」「行行行,皮癢了是吧。」「那你打我唄,我站著讓你打。」「你說你是不是傻,有本事你就一輩子也別回南京。」「那不行,我捨得南京也捨不得你啊。」「行了,別貧嘴了,還有錢嗎?」「有,你別惦著了,我這正經事,又不是出來喝花酒。」「對了,晚上社團聚餐,你說我還去嗎?」「去啊,為啥不去?」「你別給我裝,你不知道我為啥問你啊?」「不就王國棟么,你們那麼多人,怕啥,他還能強姦你啊?」「什麼啊,我就怕他再喝多了,弄得尷尬。」「那你先多,就不尷尬了。」「你煩不煩。」「去還是得去的,這兩年你們社團的人感情都挺好的,本身就該去,再者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咱,所以呢我就傳授給你個錦囊妙計,以應對突發的情況。現在錦囊是沒有,所以將就一下,我微信發段語音給你,到危急時刻再聽。」「少廢話,趕緊說。」「跑唄,還能咋,那孫子得有二百斤,肯定攆不上你。」「你到底有沒有正經話啊?」「去歸去,但是該跑就跑,這是人生的哲理,你以為我跟你鬧著玩呢。再說以你的酒量,我覺得沒事,他喝多就多唄,只要你清醒就行。實在抹不開面,等我回去給你報仇。「「你看你弔兒郎當這個樣,我是真的煩你。」「別啊,我捨不得你啊,要不我現在坐高鐵回去。""行了,反正我跟王姐一塊去,我給你說這事就是怕你介意,你看讓你這一搗鼓,弄得跟打鬼子似的。「「你不早說,王姐去,你怕啥,王姐撒起瘋來,就我媽那樣的,她能罵十個。」「你說你就真不怕我劈腿啊,怎麼什麼事都跟無所謂似的。」「這個和劈腿什麼關係啊,劈腿是你劈,今天這事的關鍵點在於你擔心王胖子怎麼樣,就不是一碼事,我又不是王胖子他男朋友,我有什麼所謂的。再說不就前男友嘛,你這魅力大別人喜歡,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肯定不會怪你啊。「「謝謝你啊。」電話那邊安靜了一會,輕聲說道。「別說人話,我慎得慌。」「滾蛋,掛了。」「喳。」我看看手機,差不多該吃午飯了,打開軟體,給沈雪叫了個評價高的小龍蝦外賣,想了想覺得不夠,準備出去尋摸尋摸,給她帶點別的好吃的回來。出了醫院的門,信步由韁,找了家沙縣,吃了碗面,正好旁邊有個烘培店,看著門面不小,裝修的挺好,也挺乾淨的,走了進去。那琳琅滿目的蛋糕,麵包,甜點,看得我眼睛都直了,一扭頭,發現了萬惡之源。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叫啥,反正大概就是把芝士熬化了,然後倒麵包片上一塊烤,每家店裡基本都有,長得大同小異,再者說了,就沖我身上多出來的這幾十斤,它化成灰我也認識。當然了,這麵包最多算一幫凶,真正的萬惡之源還得說是炸雞,畢竟培根當年都曾經說過:「fried chicken never lies」,不過帶炸雞肯定是不行,哪有讓病號吃那個的。你別看沈雪現在瘦,吃一個月炸雞,保准我都抱不動。我正想買呢,旁邊售貨員小姑娘特別熱情地告訴我,馬上又有新鮮的烤好了,最多十五分鐘,我想了想,運氣還挺不錯,等吧,鮮的可比沉的好吃多了。我坐在它家的椅子上,刷了刷微博,朋友圈,等我批閱完奏章,正好售貨員端著新出爐的一鍋出來了。我趁熱買了兩個,掂量著兩個應該夠了,再多買多少,我就能吃多少,還不如乾脆不吃。正付錢呢,門口進來一堆孩子,穿著校服,現在的小孩一個個跟吃了化肥似的,也看不出來是初中還是高中,甚至於小學也有可能,在店裡吵吵鬧鬧的,顯然是這裡的常客。我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這個點烤呢,原來是學生放學了。女生為主,滿屋子嘰嘰喳喳的,看著這一屋的小麻雀,我心情好了不少。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唉我上高中的時候,在學校吃的都什麼東西,煮碗面還他媽是速食麵,難怪我個沒長開呢,難怪沈雪二十二三了還看著跟十三四歲似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啊!邊想邊走,就回到醫院了,看看手機,外賣顯示已經送到了,好,可以進去交差了。我推門進病房,沈雪竟然沒在吃小龍蝦,我剛想問她有沒有送到呢,扭頭一看,胖姐正在那抱著個垃圾桶大快朵頤,還羞澀地看了我一眼,不過並沒有停下手上動作的意思。我把那倆麵包遞給沈雪,坐在旁邊的床上,看著胖胖。「鼻子可以啊,聞著味來的?」胖胖頭都沒抬:「沈雪她不吃。」我正色道:「我吃啊!」胖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真打算把小龍蝦遞給我,看我一臉笑意無動於衷,意識到被我耍了,白了我一眼。「「怎麼樣,好吃嗎?」「好吃啊。」「沒問你!」「大夫不讓吃甜食。」沈雪囁嚅道「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喲,長本事了啊。」「你不廢話,跑這麼遠,來幹嘛了?」「你也別再去買了,我湊合下得了,一會你幫我辦件事。」我從她的吃相里沒看出一絲一毫湊合的影子,沒戳穿她。我指指胖胖:」當她面能說嗎?「「廢話嗎,有啥不能說的。」「那你讓她干不就得了么,幹嘛找我啊,我一會得睡會,時差還沒倒過來呢。」沈雪根本就沒理我,從枕頭邊翻出來一本書,扔到我面前:「一會念給我聽。」我抓起來一看,是《且聽風吟》。「念這個幹嘛,別彆扭扭的,你要真想聽,我出去給你買本格林童話去,門口不遠就有家書店。」「對了,你看過這書沒有?」「廢話,老子學富五車,村上春樹的哪本書我沒看過?我跟你講,那個《挪威的森林》比你這個,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真看過?」「看過啊,最起碼書名看過吧。」「這本書是我買來準備分科後送你的,也一直沒機會,你今天念念,也算了卻了我一個心結。」書上還包著書皮,看紙張的顏色,沈雪說的應該是真的,而且是本新書,只讀了前面一點,夾了一張小廣告當書籤。「來都來了,還送什麼東西啊,你這讓我多不好意思,你說不收吧,是不給你面子……」「誰說送你了,你現在又不是我男朋友了,送你幹嘛。」「行吧,念一小時十塊錢。」「好,先欠著,我結婚你隨禮的時候拿白條來兌錢。」我抱著書躺在床上,不想說話。胖胖吃完了那一大份小龍蝦,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屋子,幫沈雪洗了換洗的衣服,晾在陽台上,環視了一周,感覺滿意,就走了,臨走前還拋給我一個幸災樂禍的媚眼。
我躺在床上,剛好能看到窗外迎風飄揚的少女內衣,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沈雪聽見我笑,扭頭看了我一眼,順著我的視線發現了我在笑什麼,臉刷地一下就紅了,惡狠狠地低吼道:「趕緊念!」我收回目光,坐起來,翻到書籤的那一頁,開始給她念書。平常讀書,不念出聲的那種,最多算看書,所謂讀書,還是得讀出來,因為在讀的過程中,會明顯感覺到神智越來越清明,尤其是這種第一人稱的小說,讀不了多久就好像真的變成了我,在神戶的夏天裡,度過那個百無聊賴的假期。中央空調的冷氣緩緩地吹進房間里,涼爽舒適,窗外是薄陰的雲彩,間或能透出一縷陽光,沈雪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碎發蓋著額頭,不見苦樂,藥液有節奏地流淌進她纖細的血管,好靜啊,安靜到不知不覺中,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其實《且聽風吟》我讀過多次,每次讀都有不同的想法,讀中學時讀,讀到的都是節奏明快的不知所云,現在讀全都是故作輕鬆的孤獨與苦寂。世上有的事情是奈何不得的,比如蟲牙:一天突然作痛,誰來安慰都照舊痛個不止。這一來,就開始對自己大為氣惱,並接著對那些不對自己生氣的傢伙無端氣惱起來。其實細想想,我們和他們真的還差不多,喜歡整箱整箱地喝啤酒,喜歡搖滾和性交,跟父母格格不入,看似充滿靈性和深刻的精神世界,其實都是空中樓閣,時代變化的太快,我能接受有些人把它當做頹廢的借口。正翻頁的時候,我瞥了一眼沈雪,她安安靜靜地躺在那,我合起書來,輕輕放在一邊,我凝神看著她的面龐,看著看著,神遊天際。不知過了多久,好死不死,肚子里咕的一聲。沈雪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很明顯,她就沒睡,憑藉演技騙過了我。「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叫打草驚蛇。」我漫不經心地解釋了一句。沈雪從床上坐起來,問我:「想吃什麼?」「隨便吧。」「我們去找小五吧。「「好啊。」我拿起手機,打給小五。一聽是我,小五的聲音變得很高興,而且還迫不及待地告訴我,晚上正巧他要跟劉銳一起吃飯,正好大家在一起聚聚。我不由地搖了搖頭,這個小五也不想想怎麼回事,不過也正常,以劉銳的腦子,三言兩句就能把這種奇怪的行程安排解釋地合情有合理。我用手捂住話筒,問沈雪:「劉銳也在,還去么。」沈雪猶豫都沒猶豫:「去。」我心中暗嘆,真他媽是無巧不成書,我女友去見前男友也就算了,媽的前女友也去見前男友,而我陪的還是前任。小五他們學校是個類似於子弟學校的那種壟斷性很強的院校,等過了夏天,小五就會回到我們老家小城,做一份衣食無憂的工作,晚上定的吃火鍋,等我跟沈雪七拐八拐找到的時候,他們三個早就已經等在那了。
小五坐在他女朋友和劉銳中間,看我們來了,趕緊站起來歡迎我們,劉銳也是一臉的笑意,伸手拍了拍旁邊的椅子,示意沈雪坐過去,萬沒想到沈雪在後面狠推了我一把,然後施施然坐在了小五女朋友旁邊,幸好是個小圓桌,倒也不顯得太生分。飯吃得倒是很平靜,除了落座,沈雪也沒再整什麼別的幺蛾子,大家很久沒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了,很熱烈地聊著過去的糗事,老朋友的八卦什麼的,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酒過三巡,劉銳看了看錶,說得早點回去,晚上還要準備第二天的材料,我們也沒留他,他摸摸沈雪的頭,留給了我們一個瀟洒的背影。劉銳一走,沈雪好像情緒變好了一點,話也多了,小五有心想問她和劉銳的事,被她女朋友幾個眼色制止了,我也沒在乎她在想什麼,是高尚還是齷齪,抱著小五的肩膀就開始喝酒。已經無數次在酒桌上交過手了,果然沒多久就又看到了那個喝多了不知道瞎打聽事只會不停勸別人喝酒的可愛的小五。沈雪跟他女朋友聊得也很開心,飯桌上開始有了其樂融融的氣氛。吃完了,我把錢給沈雪,讓她提前結了賬,攙著晃晃悠悠的小五,把他送回了寢室。果然,全世界的男寢都大同小異,都會有幾個專門用來裝臭襪子的盆子。等到把他們都送回去,來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這一通忙活再加上風一吹,酒已經醒了六七分了,沈雪拉著我的胳膊,讓我陪她走走,我抬頭看了看天,一副山雨欲來的樣子,拒絕了她,招手打了輛車,回了醫院。結果剛下車還沒五分鐘,雨就淅瀝瀝的下下來了。我們回到病房,沈雪站在陽台上聽雨,我倒了杯水,自己喝了,頭有點痛,就想躺一會,沒想到迷迷糊糊就睡著了。在睡夢裡忽然聽到了滾滾的雷聲,猶在耳邊,強迫自己醒過來,夜已經深了,雨也下的大了起來,沈雪在旁邊的床上睡得正香,我翻身起床,喝了杯水,來到陽台。陽台的地磚已經被打濕了,原本雨前悶熱的天氣涼爽了許多,我抽了一支煙,還挺開心的。我記得很清楚,沈雪曾經跟我說過她特別怕打雷,在她年幼的時候,需要她媽媽哄很久才能在雨夜睡著,而現在,被病痛逼成大人的她已經不再怕雷聲了。所以說學再多的道理,讀再多的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幫助,還是要經歷涅槃的痛苦才行。雖然跟我沒什麼關係,可還是莫名地感到很開心。窗外已經幾乎沒有燈火了,只有黑燦燦的一片雨雲,夏雨滂沱而下,敲在不遠處的車棚的鋼板上,叮噹作響,站了一會,帶著滿心的喜樂祥和和一絲睡意,返身回到了床上。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仍然沒有停下來的趨勢,早上沈校長來的時候正巧碰到被沈雪拽起來的我正念書給她聽,沈校長在病房站了一會,悄悄地走了,一句話也沒說。
我趁雨停的時候跑出去買了早餐,午餐和晚餐叫了外賣,可能是因為天氣的原因,沈雪一天都沒說什麼話,我看她精神還挺好,也就陪她一起,只給她念書,其他時間保持沉默。幾萬字的書,即使有各種事情耽擱,到吃晚飯之前也已經讀完了,她叫我陪她看劇,我們並排靠床躺著,一人抱著一個枕頭,盯著一個PAD看了幾個小時都教授,累得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沈雪始終津津有味的。我覺得韓劇無聊,閉目養神。想了想,沈雪還是原來那樣,聰明,善解人意,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即使不說話,也覺得很舒服,不會覺得無聊。其實呢,平常做的事大多無聊,說的話也是如此,一天數一數,正經事正經話可能都不超過十句,其他的都是這種本來內容就很無聊,說出來的過程更無聊的交流。但是,因為對象不一樣,做無聊的事也就不見得會覺得無聊。我跟我女朋友發個你好,她給我回一你好,我再發個你好,她再回你好……就這種無聊的勾當,我們能津津有味地玩半小時。就像給沈雪念書,陪她看韓劇,這些事單獨來看都是特別無聊難以繼續下去的那種,可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還蠻開心的。覺得無聊,可能因為那是別人吧。霍雨晴以前說,等以後買了房子要買一個大電視,天天在家裡看電視劇。我一直對電視劇特別討厭,認為劇情沒有新意不說,推進起來還特別拖沓。現在想想,有點懂了,窩在沙發里,抱著薯片,腳下是家裡的蠢狗,旁邊坐著心愛的人,就夠了,誰還管幹什麼呢。在我休息的時候,沈雪大概又看完了一集,估計看看時間覺得該睡了,拿手肘捅捅我,示意我從她床上下去。我做了個僵硬的姿勢,表示自己不能動了。「我因為看韓劇,現在全身麻痹,需要你親我一口才能解除封印。」沈雪白我一眼,把嘴伸過來就要親我。嚇得我一激靈,從床上跳了下來。「晚上也沒記得你吃蒜啊,這自殺式襲擊沒道理啊。」「我單身啊,我怕什麼。」沈雪言笑晏晏。「要臉不要,多大的人了。」「不要,對付你,要臉我就輸了。」「我就該都給你錄下來,發給你爸媽聽。」「我爸好像還挺喜歡你的,看你穿他的褲衩也沒說啥,估計這招不好使。」「好好好,你厲害,你半夜從床上躺好了等著我。」沈雪沒接話,雖然看上去沒殺到她的威風,不過我也算扳回了一城。「明天你陪我回趟高中吧。」沈雪正色道。「自個兒跟你爸說。」「我跟他說過了。」「同意了?」「上午掛水,過去吃個午飯, 下午坐他的車回來。」「嗯,行啊,不過你都大學生了,去高中幹嘛,跟人顯擺你考上人大啊?」沈雪笑了:」我考上的時候,本來咱學校也就沒幾個人不知道吧。「「別提了,神仙眷侶,劉沈雙璧啊。」」睡你的覺!「第二天起來,沈雪非喝蓮子銀耳粥,你說這又不是半夜,粥鋪也不開門啊,然後她表示她不急,先掛水等著我,並表示買不到她就不吃了。害我跑了小半個城,嘗了三家店,才給她買到好吃的。
在路上給我氣的,想起她那作的要死的小婊子樣就想把手裡的粥摔了,被我強行忍住了,可奇怪的是,到了醫院,看看她在病床上楚楚可憐那樣,莫名其妙地氣就消了。我要不是個抖M就讓我爸給我掐死重生。讓她這麼一鬧騰,不一會就到中午了,沈雪掛完水吃完粥,換上了一身綠色碎花連衣裙,跟個豆蔻少女似的。「幹嘛呀穿這麼正式,這才分手兩天就急著去相下一個啊?」沈雪毫不示弱:「我相上你了,你樂意嗎?」「我倒是樂意啊,關鍵是你得打得過霍雨晴啊,你可能不知道,我舍友都叫她霍元甲。」「霍元甲,我還沈浪呢。「「你不浪,幹嘛這麼說自己。」我一本正經地給她打圓場沈雪揮手打我一拳,把我剩下的話打回了肚子。出了醫院,打車來到了沈校長曾經工作的地方,也就是我們的母校。沒進校園,沈雪拉著我往外走,我沒說話,靜靜看著她要整什麼幺蛾子。沒走多遠,我們來到了我第一次約她出來玩時請她吃東西的炸雞店。「吃這個幹嘛,不健康。」我皺皺眉頭。「你坐著,別動,負責吃就行了。」沈雪頭也不回的去點單了,我坐在靠著落地窗的位子上看街景。果不其然,沈雪點了和當年一樣的食物,只是當年的新品芒果蛋撻,早就下架了。想起當年買這一桌子食物的情形,感慨萬千,那個被我算計輸錢給我的陳學霸,現在已然在美利堅逍遙快活了,果然我那點小心眼都是屬狗肉的,上不了檯面。遺憾的是我們剩了很多,畢竟沈雪剛喝了一斤粥沒多久,而且對我來說,在長胖這件事上,炸雞也是從不說謊的。「你這是幹嘛啊,神神秘秘的。」出門的時候我不禁問她。「你那天那句話給了我啟發,我想回去啊。待會你去操場上給我表白,就圓滿了。」「幹嘛重新開始,你要復讀啊?」「復讀個屁,開始新生活啊。」「嗯,挺好的。」我破天荒的沒有跟她抬杠。走了不多遠,進校,因為是個周六,所以除了高三的學生其他年級都放假了,校園裡的自行車少了不少,空空蕩蕩的。來到了操場上,昨天的雨雲已經被半夜的大風刮的一乾二淨,潔凈的藍天,剛誕生的夏天的那種味道。我很多年沒回母校了,草坪已經被翻新了,我們常常在上面奔跑的籃球場也刷了新鮮的藍色油漆,配合著暗紅色的跑道,透出生機勃勃的氣息。我們走到操場中間偏北,大概是軍訓匯演我們兩個班級隊伍所站的那個位置。我席地坐下,眯著眼問她:「這天氣倒還真差不多,你還記得怎麼回事嗎,要不要我幫你溫習一下台詞。」「廢話,你初戀你不記得啊。」她伸手要拉我起來,「起來起來,要完全還原。「「你還別說,我就記得初戀是女的了。」我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要不我再去給你抓上幾十個畢業生,給弄個方隊,場景還原得更真實。?」「哎呀,你好煩啊。」「同學你好,我知道你是校長的千金,所以具有全校最大的表白風險,」我一邊努力的回想當時的劇本,一邊模仿當年那種倨傲的表情,「但是呢,如果所有人都因為畏懼而裹足不前,我覺得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因為你比全校其他的女生長得都好看,這是你應得的,所以,做我女朋友吧。」「你這話邏輯是不是有問題,我當時怎麼沒聽出來呢。」沈雪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演不演了?不演我去樹底下涼快了啊。」我不由得氣急敗壞。沈雪地下了頭,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兩頰泛紅,雙目迷離,嬌艷不可方物,和當年一個樣子。捏著連衣裙的衣角,細如蚊吟地呵出了一個嗯。我伸手牽她,她握住我的手,往前一步,緊緊地抱住了我。「咔,咔,咔,咔,這位女士您好,按照劇情的話,你現在是不是應該跑?」「不跑了,又沒人看著,其實我那時候就想抱抱你。」我拿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站在當場,很不適應這個本來很熟悉的動作。過了一會,沈雪鬆開了手,退後了半步,躺在了草坪上,我走過去,和她肩並肩躺下。看著天上忽明忽暗的雲,我輕輕嘆了一口氣。「沈雪,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霍雨晴的事么,那我現在告訴你好了,」說著,我擼起了右腿長褲的褲管,露出了裡面的文身,在小腿外側,是半張翅膀,「霍雨晴她爸,是個暴力狂,醉酒後經常打她媽媽,因為在一個偏僻的小鎮,所以大家也只是在他下手太狠的時候勸一勸,同族的長輩根本就不以為意,等到她出生,那個男人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地打她娘倆,虐待雨晴,到雨晴八歲的時候,他爸把一壺滾燙的開水澆在了她的小腿上,她媽忙完活計回家,看到這一切,頭也不回的帶著她離開了那個男人,跟她離婚,換了一個城市開始新的生活,從洗盤子干起,辛辛苦苦拉扯女兒,到今天都沒有再嫁。」「其實霍雨晴這個人很矛盾,一方面,她特別要強,我知道,雖然通過辛勤的勞動,她家的生活已經越過越好了,但是她還是想變得強大,想保護她媽,所以讀書的時候極其刻苦,那勁頭跟吸毒似的,可她天資不行,到最後也就是考了一個跟我一樣的學校,跟你還是有不小差距。」「另一方面呢,你別看她跟我說話跟訓孫子似的,她其實特別自卑,因為家庭的原因吧,她始終覺得抬不起頭來,夏天,不管多熱,從來都穿長褲。從不想,也害怕把傷疤漏出來給別人看,被別人評頭論足,我也是跟她交往了半年,才偶然知道了這件事,後來我帶她去文身,她文了個左翼,我文了個右翼,後來就好多了。說實話,單論五官的話她一點不比你差,但是你原來那種淡定平和的氣質,她差太多了,她時而像個無畏的強者,時而像個戰慄的懦夫,兩種矛盾的人格讓她特別痛苦。萬幸現在已經平復了許多,我呢就盡量多捧捧她,說不定哪天就成一個正兒八經女強人了。「「我跟你說這些呢,不是秀恩愛,更不是拿她跟你比慘,而是想告訴你,生活給每個人都安排下了苦難,但是只要有未來呢,就好了,那些挫折,會讓我們更珍惜生活。「沈雪抬頭看天,沒說話,眼睛眨了眨,充滿了神采,抓緊我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不知過了多久,沈雪起身,伸出手臂要拉我起來。「走了,回去了。」我坐起身,擺擺手,抬眼看到操場邊緣欄杆處的沈校長,也不知道他在那站了多久。「我回家了,你已經不需要我陪你了。」沈雪嘟了嘟嘴,沒再說什麼,背著手,緩緩地朝沈校長走了過去,留給我一個背影。我朝遠方的沈校長揮了揮手,朦朧中,看到他沖我笑了笑。掏出鑰匙,開鎖,推門進家,我爸正坐在餐桌邊聚精會神地看著新聞,看我進來,也沒有驚訝,從櫥櫃里掏出一瓶白酒,放在餐桌上。我媽聽見聲音,裹著圍裙從廚房走了出來,我看她問號寫了一臉,沖她擺了擺手,她看了看我的神情,也就沒問。
我媽特別喜歡霍雨晴,沒事她們還經常通個電話,所以他們知道我回來這事,我一點都不吃驚。吃飯的時候,我爸看著我一個人喝了半斤酒。吃完了,看我洗把臉進了卧室,我爸轉身就出去跟人打麻將了,估計我媽為去不去跳廣場舞猶豫了一會,不過五分鐘後,我就聽見了第二聲關門的聲音。家人就是這樣,能做一手百吃不厭的飯菜,能在該閉嘴的時候閉嘴。我本來想大哭一場,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哭,想想算了,倒頭進了夢鄉。一覺到了第二天中午,吃了一碗我媽煮的面,坐公交車到了濟南西站,踏上了返程的火車。霍雨晴提著一籠打包的生煎,站在男寢門口,看我走過來,迎了上來。
我接過生煎,順手託了一下紙碗的底,還是熱的。「怎麼樣?」「還那樣,不過這人一老啊,品相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問你她那病。」「噢,明天手術,估計這會做著最後的檢查呢。」「你也不在那陪著她?」「我陪她幹嘛啊,她又不是我閨女、我媳婦兒的。」「能痊癒嗎?」「應該沒啥問題,對了,我看她還挺喜歡我的,所以你得多提高自己,軟體從智商開始,硬體從罩杯開始,早日告別少女內衣,長成個具有競爭力的大人。「「少廢話,有什麼感觸么。」「濟南真熱……」「再給你次機會。」「坐火車好累啊……」「找打是吧?」「對了,我看王姐的朋友圈,王胖子那天喝多了?」「嗯,是啊,最後路都走不了了。」「什麼感受?」「唉,其實他過得好,我倒不見得會為他開心,可如果他很難過,我還是會同情他,也不知道那天他半夜難受的時候,有沒有人能為他倒杯水。雖然我不會做什麼,可看他喝多了出醜,心裡還是挺不是個滋味的,真心希望他過得更好吧。」「吶,我也差不多吧。」霍雨晴想了一會,覺得不對勁:「哎?到底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啊?」伸手要打我,可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早就跑進宿舍了。———————————————————————————————————————————感謝諸位能夠看到這裡,讀完了這個故事,在現在這個信息碎片化的社會,我為大家能夠拿出時間讀下這三萬個字,感到很榮幸。所以為了提升閱讀體驗,我在這裡統一作出一些回復,也說一點自己的感想。先說文中的1.首先得有女友才有前女友吧?原諒我還單純不懂不是很懂你的意思,當時有。2.到底什麼病?沈雪的心臟有一點先天畸形,她很小的時候有一些癥狀,被父母帶去醫院檢查過,不知道是醫生水平的問題,還是技術落後,沒查出來,拖了兩年莫名其妙的好多了,就沒再管,所以估計本身的問題也沒那麼嚴重。但是後來可能因為熬夜,疲勞等原因,又出現了那些癥狀,去醫院檢查,查出來了病因,雖然需要手術矯正,但是也只是個司空見慣的小手術罷了。3.在濟南上的高中,然後又說沒在濟南待過,我不能理解我不是在濟南上的高中,確切的說沒在濟南市區上過,我們高中在郊縣。然後是關於但不限於此文的一些問題1.到底是不是真的(小說)是小說,除了個別的答案,我寫的全都是小說,不只是我,所有能付諸筆端的故事,全都不是完全真實,絕對客觀的,寫作本身就是一種對記憶進行創作的過程,不然就是錄口供了。但是我覺得一個故事有沒有意義,能不能帶來感悟與收穫,跟它是不是完全真實並沒有必然的聯繫。魯迅先生寫的孔乙己,魯四老爺,藤野先生,並不一定存在那些個真正的個體,但這並不妨礙這些故事流傳至今,膾炙人口。這也是為什麼在文章中,有一些關係到真實性的地方,會有一些語焉不詳,因為不論故事有幾分真實,我都不想大家捨本逐末,把理性放在感性之前。從根源上講,對感情的體驗,對生活的看法,因每個人的經歷不同,會得出很主觀的結論,我只是給出了我的體會,講出了千萬種可能中的某一種結果,如果能夠對讀文章的你有那麼一絲的啟發,我就很開心了。有人有一種觀點,認為如果這文章是個小說,那就沒什麼意思,不值得一看。對此我的態度是,不只在知乎,在生活中你聽到的每個故事,都不能保證它的真實性,這是常態。人有虛榮心,有自我保護的意識,甚至會在潛意識裡修改那些能造成強烈刺激的記憶。所以與其費力氣去判斷它真實與否,倒不如想想看在同樣的情形下,自己會有怎樣的反映。有人說,你這每篇文章都有不同的女主角,這是怎麼回事。這事怪我,因為我第三人稱寫不好,就只好偶爾拿第一人稱寫幾個別人的故事了。其實我和大家一樣,都是普通人,之所以我講的故事多,可能只是因為別人不願意講罷了。2.關於太長不看太長不看這種心理很正常,看到那些言之無物又特墨跡的東西我也經常這樣想,但我不會在別人辛苦寫就的長文地下表達這種觀點,這是對別人最起碼的尊重,就如我知道我長得丑,但你在大街上,用手捂著眼睛走到我跟前,拍拍我肩膀來一句:「太丑不看。」我覺得這樣很不禮貌。怎麼說呢,我和太長不看的諸位,沒有任何的聯繫,我既沒收過你們的錢,也沒對你們做出過什麼承諾,對你們沒有任何虧欠,所以你們對我也不必有什麼優越感。我知道,道德應該用來律己,不過那些太長不看的人肯定也看不到這幾句話,所以無所謂了。有些事情,一百字就能說清楚了,有些事情,一百個一百字都不夠,這不很正常么。有理不在言多,更不在言少。3.對於個人的一點多嘴我知道以我的水平,在寫作這條路上,離登堂入室還差的遠,最多只是初窺門徑,但我還是樂此不疲,喜歡讀,也喜歡寫。也希望跟諸位知友有更多的交流,知乎卧虎藏龍,能有這麼一個平台與大家分享彼此的故事,倍感榮幸,還是那句話,只要有故事,酒管夠。最後,我爺爺103歲不是知乎的一個彩蛋么……我:「好久不……」她:「對不起,請讓讓」
在我18歲的時候遇到了她
那時候剛出來工作 很窮很苦 一個月900塊錢不包吃 還是在外地 家裡人是不支持我出來工作的 說實話我的家境一般 可是家裡人的反對我離開家 所以就斷了我的資金遇到她之前我沒有好好談過戀愛 嚴格的來說 算是初戀她的家境很不錯 父親在當地當官的 那年她21 比我大三歲俗話說 「女大三抱金磚」 我很喜歡她 雖然窮 可是幾乎把能有的一切都給了她後來還是分手了 當時的一個好哥們從我身邊搶走了她當時看的比較開 她能過得更好 那就行了 我窮 配不上她 她值得擁有更好的生活雖然和那哥們還有她斷了聯繫 可我還是很祝福她哪怕我當時還是很喜歡她過了一年 從朋友口中聽說她們結婚了 我先是驚了一下 後來也笑笑過去了 半年之後 朋友和我說「她過得不好 她的老公老打她」我說「嗯 她還好嗎」「不太好吧」....又過了一段時間 他們離婚了 朋友來和我吐槽 說她什麼都好 人又漂亮 聲音好聽 會唱歌會跳舞 可惜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我一聽 這不是順當罵我的呢...又過了蠻久的 她又談戀愛了 和第二個對象同居
她的閨蜜跑過來和我說「我不喜歡那個男的 比起你差遠了」當時我在上海 一個月差不多有個6 7k的工資 我笑了笑「沒事 她過得好就行」還是這句話 我還記得她「你知道嗎 他們準備訂婚了」「嗯 現在知道了」後來還是沒結婚 她的第二個男朋友卷了她十幾萬還有一輛車跑了
從那後來我才知道 她過得並不好上半年和朋友們出來玩密室逃脫 得知她也會來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當時那種感覺 當聽到她也會來的時候 我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 不是尷尬 不是害羞 不是驚慌就像那種整個人忽然掉入海底卻發不出聲的感覺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她 因為我知道這幾年她過得很不好 很不好今年我23 她也26了這幾年我在上海 一位已經五位數了和她分手後 我談過很多戀愛 見識過很多女人 上過很多床可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因為我知道 雖然見到面 她還是沒變 一樣好看 可是我知道她過得很不好當時真的很想哭回去之後 我互粉了她的微博 加了微信
「你和以前一樣 還是沒有變」「你比以前帥了 會打扮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看」她沒回 我也沒有繼續找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就是很想哭看見她的一瞬間,就像走了很遠的路,終於到家了,但歇歇之後還要繼續前行……
我看了一眼她 蠻好的又看了一眼自己 也不差沒給她當年的眼光丟人
這是在夢裡罷了希望大家都不要活在夢裡或者美夢成真
2012年暑假分的手,因為一個學校但不一個校區,開學了之後就覺得以後見不到了其實也挺好的,反正兩人都有錯都幼稚你覺得我不合適,那想想以前分開長痛不如短痛也何嘗不好。雖然嘴上兩個人都挺狠,都決定老死不相往來了,刪掉了各自的社交賬號,以及刪掉了不多的幾張合影,於是我單方面覺得斷的挺乾淨的。開學之後有一天一個下午我去另外一個校區見朋友,走在那個學校的路上的時候,隱約覺得前面不遠處一個人走路的小姑娘的背影很熟悉,本來都以為心靜如水的,結果一下子就心痛的不行。我拉住我好朋友,等到看不見她了之後才繼續走。大家都見了前任之後很坦然,說說笑笑的那種感覺我沒有,我只有無盡的尷尬與尷尬,分手後怎麼可能繼續做朋友,除非當時彼此都沒有那麼投入那麼愛對方。後來啊,終於再見到的時候,我是面試官,對面就是她。人生何處不相逢。
我有一種天賦。如果我看到一個不想看到的人,我可以非常平靜地從她面前走過,她的形象此刻在我腦海中會自動生成「陌生人,不認識」的標籤。而後連一點記憶都不會留下。
謝邀
再看到她的時候,彷彿瞬間過完了整個人生,心裡很平靜。
以上。想打他一巴掌,卻給了他深深擁抱,淚流滿面。
過了許多年後遇見,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收縮了一下,好像什麼東西不見了,尷尬的笑了笑。走過,然後會想起,她已經不是她了
一般情況下,我見到一定躲開又一次見到她,是在一次同學會上,老同學們還以為我倆好著,拚命讓我倆在一起喝酒,但是我倆當時已經分了兩年了。要說尷尬,其實也還好,畢竟我這麼流氓的選手,一直嘻嘻哈哈的也沒表現出一副特別在乎的樣子。再說了人家當時有男朋友,我只能祝福人家嘛=。=送她回去的時候(走時候坐車正好順路路過她家),在路口站住想抱她然後她輕輕躲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的流氓了。至於以前的那些好的壞的記憶,好像在幾分鐘里就充滿了思緒。現在已經分開七年了,挺好的,她在某個大都市打拚自己的未來,我也是,偶爾還會聊聊現狀,各自希望對方幸福,就這麼簡單。那些年以為了不得的事情總有一天會笑著說出來。
無論現實還是夢境,每個有你的場景,都變成了噩夢
多年後你結婚了,那天你的新娘子很美,你給了她夢想中的婚禮和她一直想要的那件婚紗.那天你的父母很開心嘴角一直沒合上過.你拉著她的手一桌一桌一個人一個人的敬酒.她好像有點喝多了依偎在你懷裡讓你幫她喝酒.你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一愣你的眼睛突然看向了坐在最角落桌的那個她,想起了多年前她也總是撒嬌依偎在你懷裡,不同的是她卻總是勸你少喝點酒,她的目光也看向你四目相對,你緊忙移開目光,卻還是用餘光看到了她苦澀的笑.你的朋友們起鬨讓你摟著你的新娘子上台講話.到了台上你的新娘子拿起話筒說她這一輩子最幸福的就是遇見你,因為你把所有對她許諾的全部都實現了.你緊握著新娘的手突然一松,看向坐在角落的那個她.以前對她好像也是說過這樣的話,你也曾許諾這一輩子你的新娘只有她,你突然覺得愧疚.然後那個陪你從青澀走向成熟的她突然站了起來,你慌了下意識的擋住了你的新娘,或許是因為她曾經的那句如果你的新娘不是她她就是大鬧婚禮的話.但她只是沖你微微一笑,然後轉身離開.你鬆了口氣可心裡又滿滿的都是失望.婚禮過後一個多月同學聚會的時候你聽朋友說她回去哭了一天一夜然後把你們之間所有的回憶都扔掉了,然後說自此以後她不再認識你.你心裡一緊 好像是丟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天你喝的酩酊大醉半夜去敲她家的門 她沒給你開門 你就在門口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回家看到了她給你發的簡訊:我們的故事結束了 你再也不是我的英雄
媽蛋,難怪當初兄弟們說我眼光有問題
我初戀呀
以前想過很多再次見面的情景,覺得自己會哭之類的 然後上年寒假,在街上遇到了 我剛起床,去買早飯,頭髮亂糟糟,上火嘴上起泡(過年嘛,你懂的)棉拖鞋肥大的運動褲,媽媽做的破棉襖(穿了很久了,現在小了點,但還是很喜歡) 總之很邋遢 她很漂亮,擦肩而過,我一直盯著她的眼睛看的,她看了我一眼,就轉移視線了,沒有對話。我內心很平靜,和之前想的不一樣。 只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對不起她的太多。 就這樣。過了幾個星期吧,加上她qq,其實一直在關注她,忘不掉她,她一直拒絕好友請求,那天居然通過了。 對我很冷淡,正常,畢竟我那麼不配,後來無意間提到我遇到了她,她說我認錯了,那不是她,嗯,我很傷心。就這樣手機作答,似乎不能添加引用標記,當是占坑吧,回頭來改一下
——————前任就是已分———————
《紳士》——薛之謙
好久沒見了什麼角色呢細心裝扮著白色襯衫的袖扣是你送的盡量表現著像不在意的頻繁暴露了自欺欺人者越掩飾越深刻你說我說聽說忍著言不由衷的段落我反正決定自己難過我想摸你的頭髮只是簡單的試探啊我想給你個擁抱像以前一樣可以嗎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還那麼大我只能扮演個紳士才能和你說說話我能送你回家嗎可能外面要下雨啦我能給你個擁抱像朋友一樣可以嗎我忍不住從背後抱了一下尺度掌握在不能說想你啊你就當剛認識的紳士鬧了個笑話吧盡量表現著善解人意的頻繁暴露了不欲人知的越掩飾越深刻想說聽說別說忍著言不由衷的段落我反正註定留在角落我想摸你的頭髮只是簡單的試探啊我想給你個擁抱像以前一樣可以嗎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還那麼大我只能扮演個紳士才能和你說說話我能送你回家嗎可能外面要下雨啦我能給你個擁抱像朋友一樣可以嗎我忍不住從背後抱了一下尺度掌握在不能說想你啊你就當剛認識的紳士鬧了個笑話吧你能給我只左手牽你到馬路那頭嗎我會像以前一樣看著來往的車子啊我們的距離在眉間皺了下迅速還原成路人的樣子啊越有禮貌我越害怕紳士要放得下
分手到再見面有十年了吧,高中時候的戀人,分手後就不再聯繫了。
高中的時候都在一個小區住 ,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畢業後都去外地,很少再回來。
前段時間帶著三歲的兒子在媽媽家小區散步,正好看到跟我兒子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也在那邊玩耍,後面跟著他的爸爸。雖然這麼久沒見,但是還是認出了他,有點慌亂不知道為什麼,我帶著兒子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不想正面遇到有點尷尬,也有點感慨。
這麼久沒見面,再遇到我們都已為人父母,以前的很多都突然想起來,心裡突然有點說不出的感覺。突然想到以前說的那傻話,說如果將來在一起 ,孩子取什麼名字。。。。
青春真好,可惜一去不復返。
希望你一切都好。
走著走著突然怔住了。五年了,我又看到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剛想把臉上的口罩摘了 猶豫一下又帶了回去 還是不要讓他看到我憔悴的臉。寒暄了兩句便又各自上路。他可能不會知道,口罩之下 我笑了又笑。一路上我都在想 今天的自己 是不是不夠漂亮 呵 好蠢。真的太久了 可能早就忘了那時候我們為什麼老吵 但我忘不了你對我那麼那麼好 忘不了我們一起經歷的那麼多的美好 我也始終記得那天陽光很好 你的校服很香 臉上的笑容那麼好看 夠我回憶一輩子。我知道你有了更好的她。我們早已不在彼此的世界裡。所以很多話我都沒法跟你講 只能以回答這個問題來安慰自己。你是暖陽,你是大海,你是那些年月中最烈的酒,我是真的認真的醉過。時至今日 我不再有當年的勇氣 連一句好久不見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雖然沒寫太多 但回憶了太多 紅了眼。我也始終說不出那句祝你們幸福那就祝你幸福吧。
但願不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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