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主要用於口語,為什麼南方方言區的人好像對每個字都知道方言發音?
作為北方官話區的人,一直沒明白。方言主要用於生活中的口語交流吧,涉及到的字詞是很有限的。以本人的經驗,有很多書面語中才會遇到的字詞方言里絕不會用,也有很多字詞會用其他的說法。如果非要問用方言時怎麼說這個字詞,那就只能去看普通話里的發音,然後稍微改成和本地發音比較適應的聲調。這應該不算是正規的方言了,所以其實並不知道用本地方言該怎麼說。
我看南方方言區的人的說法,好像他們對很多字的方言說法都知道,他們難道沒有遇到以上類似的情況嗎?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會用到那些字嗎?
方言用於口語就是錯的題設……
舉個例子我們地方用shik這個發音表示吃東西。
老媽平時說話會用shik這個發音來表達「吃」
但是讀文章時,會將「吃」讀hiak,然後告訴我,shik寫文章是要寫成hiak(吃)。於是我就知道吃字的標準發音時hiak。現在的事實並不是如此,只有部分比較強勢的方言,比如粵語者可能會讀的漢字多一些。
但是在普通話未推廣的時期,這些方言都是當地的全領域語言,佔據文教領域,並不僅僅是生活口語使用,因此口語以外的字會讀是正常的。
推普後學校都用普通話教學,自然新一代就只會使用口語用字了,當然其實我們口語常用的字還是挺多的,足以表達絕大多數概念了。
而粵語比較強勢,加上有香港,因此其在媒
體、文教上的強勢並沒有過多讓位於普通話,因此其並不僅僅是生活中的口語方言,所以粵語者能夠讀非口語字的能力也延續到了現在。不過對於大多數方言來說,恐怕連口語字都在逐漸被忘卻吧。並不是每個字都知道發音,比如說普通話里使用頻率非常高的「誰」字,放到四川話裡面還真的是找不到一個聽起來似乎正常一點的發音。
題主可能不知道,在「推普」之前,方言地區不論是日常交流還是書面用語,都是使用方言教學的。至於書面語言,只是現在都統一用普通話了,很多方言里的字是脫離使用了。比如你看香港,粵語可不是「僅限於口頭的交流」,如果純粹用粵語里的字寫一篇文章,很有可能不懂粵語的人會出現「我知道這是中文,每個字我都認識,可是連起來完全不知道說的什麼」的情況。
現在方言中的讀音並不是題注所說的「僅限於日常交流」,而是說這些發音是本來就有的。普通話的普及跟現在城市人口的流動和交流,以及媒體的普及也有關係。對於目前中國農村很大一部分小孩子來說,電視可能是他們唯一接觸普通話的來源。(建議題主改一下問題描述,搞不好會被噴)
至於發音被異化的現象,肯定是有的,而且很多。例如老一輩說四川話會保留「岩」的讀音「ai」,而我們不會了;老一輩說「六」還是「lu」,但是我們就完全用四川話的聲調和普通話的讀音「liu」了。這樣的字還有很多。
最後,當你對兩種語言體系都足夠熟悉的話,會自動總結出兩種讀音之間的規律。
我覺得恰恰相反啊。
題主描述的自身的情況(非口語詞不會用方言說),恰恰是我觀察到許多南方方言區(尤其是吳語和閩語區)的常見現象。產生這種現象的一個重要原因是方言中文白異讀太多,碰到新詞的時候就不知道每個字該讀哪一個音了。
題主說的是什麼方言?有多少文白異讀現象?不會讀、讀錯的字很多啊。北吳語區:
很大了才知道秘密要讀 pi mih,小時候隨普通話讀 mi mi;
才知道閏年的閏發yun,以前就讀zen;防盜窗,小時候讀vang,後來才知道讀bang;另外吳語很多文白異讀,很多時候你意識不到這個音對應哪個字,比如我最近才知道,我們常說把液體 hih 上來的這個字就是「吸」的白讀。再加一個,大家把微信直接按照普通話讀wei xin,其實應該是 vi sin。這個問題提得很好,很有水平!中國現在的書面語應該都是用所謂的「規範字」寫的吧?所謂「規範字」,實質就是普通話字,凡是普通話發不出音的或不符合普通話習慣的都是「不規範的」,例如「你好棒」就是規範的,可以進入文章報紙媒體,而「你好叻」就不能通過上述媒介傳播。中國傳統漢字有多少個?」規範字」又有多少個?所以,中國的簡體漢字方案就會導致多元文化難以傳承甚至滅絕
福州有《戚林八音》韻書,清代和民國的私塾還在教福州文音體系,所以受此影響,老一輩的文化人是可以通曉福州字音的。現在的年輕人沒有這個條件了,像我們這種年紀的只會口語,但只要自己願意,也是可以回頭去學八音的。
明清的幼童開始識字發矇,私塾教育不教今天的普通話,而是「聲律啟蒙」,『訓蒙駢句』、「笠翁對韻『,「訓詁諧音」,一類的書。這些書沒有任何現代拼音,但對聲調、音律、格律等都有嚴格的要求,主要還是基於古代韻書,但讀出來就是方音。這種教育體系下建立起來的就是樓主所謂的南方方言漢字-音律對應體系,不依賴於普通話或者標準語,任何一個字只要知道規則都知道方言讀音,不認識的字查下就會讀。
看個聲律啟蒙的一節
二 冬
春對夏,秋對冬,暮鼓對晨鍾。觀山對玩水,綠竹對蒼松。馮婦虎,葉公龍,舞蝶對鳴蛩。銜泥雙紫燕,課蜜幾黃蜂。春日園中鶯恰恰,秋天塞外雁雍雍。秦嶺雲橫,迢遞八千遠路;巫山雨洗,嵯峨十二危峰。「每個字都知道讀音」是錯覺,他們猩了你也不會知道。
方言主要用於口語里了?我還用過方言讀愛國詩哩。南方人不讀書的啊?清代進士里浙江省佔了一成還多知道不知道?110個狀元光蘇州算上太倉州出了30個喔?南方人可是很識字的!
泉州有個東西叫南音。我奶奶就是半職業唱南音的。南音的歌詞啥的,就是用的閩南語,歌詞發音唱法都很有考究,儘管我覺得有些歌詞文法讀音很詭異(撓頭)
人非生而知之者,沒學過就不知道。過去有私塾教授當地方言誦讀的文讀音,而且有的地方文教發達,明清以來就有方音韻書,《彙音妙悟》「因音以識字,使農工商賈按卷而稽,無事載酒問字之勞」。現在這一功能主要為普通話取代,年輕人自然不懂怎麼念非口語用字,常見字的讀音也可能只會用白讀而不知舊文讀了。
文讀也是官話或某種強勢語音影響當地方言的結果,但過去的文讀已經形成了一個系統,現在普通話進入方言正在形成新的文讀系統。一些年輕人說方言的時候,遇到生僻字,往往也只是簡單摺合一下用方言說出來(有的方言音系與官話差別很大,就算某類字是照著普通話摺合的,發音也跟普通話不一樣,其他地方的人也聽不懂),有的時候只是普通話的讀音換個調,與這些字在方音系統中的合乎規律的讀音相差甚遠。如果某種方言音系比較複雜,分尖團,分各種韻尾,常見字聽到過,讀起來沒問題,不常見的字可能普通話的讀音都不知道,何況方言中「原本」的讀音。舉個例子。
我有個同學,江浙長大的,方言他只會基本辭彙,高級辭彙一個不會,而基本辭彙他也不知道漢字對應是什麼。
比如眼睛,我問他眼字怎麼讀,他回答的方言是烏珠,很明顯沒有把漢字和發音對應起來而是簡單的將具體事物賦予讀音,沒有上升到書面語的高度。在解放前各地方的讀書人都有自己的書面語教學,口耳相傳以及小範圍流傳的方言韻音的書籍,進行這類的教育完全不是問題。
加上最重要的一環,地方戲曲系統,一些戲曲用詞比較書面化,通過嚴整的唱本,能夠起到娛樂中教育人的作用,而在這裡,只有台灣和廣東的電視劇在政策原因下取得了較為成功的傳承,而其他地區基本夭折,比如本世紀初期成都重慶的地方語言電視劇就較為發達,但很快被叫停。所以本質現象是,大部分人都無法肯定高級方言辭彙的發音,因為沒有攝入途徑。粵語的話,生活口語之外使用得很多的。電台、電視台的新聞、訪談、流行曲、粵劇粵曲、小說聯播(金庸古龍梁羽生之類)等等都會大量用到非口語詞,字詞絕不有限。聽得多自然會講。
https://www.youtube.com/user/legcogovhk/videos
上面是香港立法會每天開會的視頻,議員全都是用粵語的。聽不懂也可以看看標題,其實除了發音不一樣,用詞其實和普通話很接近。
三十六字母
通過古漢語三十六字母的對應,找到方言的發音。
現代方言字/詞典編纂很晚,正規教育中並沒有機會使用。現代正規教育所使用的字典,不論是民國還是本朝,都只描寫共同語,亦即國語-普通話。它影響卻不指導方言,方言讀音主要靠民間口耳相傳,內部缺乏公認的統一標準。你看今天方言區網民還在為一些基本表達的用字發音爭吵不休,這在現代漢語標準語中是不可想像的。
所以說,並不是普通話擠占方言在語文教育中的地位,而是正規的現代語文教育從來只有普通話一個標準。民國過來的人,只要學過注音字母,就沒有不會普通話的。偏個題,許多人覺得粵語和普通話對應關係簡單的。普通話單單是xi音粵語就可以讀成sai,hei,hai,kai,sik,zap,kwik等等音,一點都看不出對應簡單啊…
並不是哦,湘語區的小夥伴表示,如果有人要我用方言讀課文我是讀不下來的,要麼完全找不到對應的音(比如最常用的「了」就沒人知道正確讀音,只能用方言裡面的「ga」或「gada」表示相應的「完成時」),要麼對應的字詞在方言裡面很少用,雖然知道讀音但念起來很奇怪(比如「說」,雖然知道讀xue,但一般都用「講」gang)。總之,不知道讀音的情況還是很多的,有時候知道讀音,也不會順利的讀出來。
不不不,像粵語這種比較簡單的,粵語和普通話對應關係很規範,這樣推測發音很容易,而且粵語也有用粵語發音讀普通話的傳統。如粵語歌。可是比如閩南話,差距比較大。而且有文白異讀,所以很多時候遇到口語中沒有的詞就直接讀普通話,因為很多詞閩南話沒有對應的講法,也可能不知道對應的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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