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讓你驚嘆的文章或作家?
我很羨慕一些人,各種的字組成句子拼接成文章,讀來雀躍讀來潸然,恍若一個巧婦柴米油鹽醬醋茶便做出人間至味。
我最喜歡的作家是王小波,最敬佩的作家是劉亮程。
讀小波用不到驚嘆的,他的絕代的才華是用來令人會心一笑的。但劉亮程是純乎的天才,中國的梭羅,甚至我願意說他比梭羅離土地更近,他比梭羅寫的更有泥土的香,有悠長的人生中該有的一切。 記得我的高中課本上選過他的文章,當時真是驚為天人,而今每每讀來《寒風吹徹》依舊叫人動容。摘錄幾個句子吧: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中,孤獨地過冬。我們幫不了誰。我的一小爐火,對這個貧寒一生的人來說,顯然杯水車薪。他的寒冷太巨大。
冬天總是一年一年地弄冷一個人,先是一條腿、一塊骨頭、一副表情、一種心情……爾後整個人生。
我圍抱著火爐,烤熱漫長一生的一個時刻。我知道這一時刻之外,我其餘的歲月,我的親人們的歲月,遠在屋外的大雪中,被寒風吹徹。
劉亮程是中國鄉土文學的寶物。他的偉大之處不在於寫出了一個鄉村的漫長歷史中的一刻,他把鄉村與自然千百年來的內在邏輯,寫出了至少三分之一。他首先是一個哲學家,而後是一個文學家。有知友說這是李庄的《身體清單》
身體里的碳
可以製成九千支鉛筆
贈給詩人但每根鉛筆必須配一塊橡皮 身體里的磷 要製成兩千根火柴全部給盲者 讓他點燃血中的火焰 身體里的脂肪 還能做八塊肥皂 送給妓女讓她洗凈骨頭去做母親
而身體里的鐵 只夠打一枚鋼釘 留給我漂泊一世的靈魂 釘在愛人的心上。看了非常喜歡如果說用柴米油鹽醬醋茶道出人間至味,大概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周作人和汪曾祺吧。非常喜歡讀兩位先生的文章,不管是散文還是小說,讀起來非常有感覺,有那種雖然是粗茶淡飯卻不失滋味的感覺。
先說周作人,摘錄幾句我喜歡的句子吧。
「於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塵夢。」——《喝茶》
「我在那時候當然是『醜小鴨』,自己也是知道的,但是終不以此而減滅我的熱情。每逢她抱著貓來看我寫字,我便不自覺的振作起來,用了平常所無的努力去映寫,感著一種無所希求迷濛的喜樂。」——《初戀》
「薺菜是浙東人春天常吃的野菜,鄉間不必說,就是城裡只要有後園的人家都可以隨時採食,婦女小兒各拿一把剪刀一隻『苗籃』,蹲在地上搜尋,是一種有趣味的遊戲的工作。那時小孩們唱道:『薺菜馬蘭頭,姊姊嫁在後門頭。』後來馬蘭頭有鄉人拿來進城售賣了,但薺菜還是一種野菜,須得自家去采。」——《故鄉的野菜》
汪曾祺先生,我最喜歡他的《人間草木》和《受戒》,當然《大淖記事》也很好看。
「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西瓜以繩絡懸於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聲,涼氣四溢,連眼睛都是涼的。」
——《人間草木》小英子忽然把槳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邊,小聲地說:
「我給你當老婆,你要不要?」 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 「你說話呀!」明子說:「嗯。」
「什麼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 明子大聲地說:「要!」 「你喊什麼!」 明子小小聲說:「要——!」 「快點劃!」 ——《受戒》十一子能進一點飲食,能說話了。巧雲問他:「他們打你,你只要說不再進我家的門,就不打你了,你就不會吃這樣大的苦了。你為什麼不說?」「你要我說么?」「不要。」
「我知道你不要。」「你值么。」「我值。」「十一子,你真好!我喜歡你!你快點好。」「你親我一下,我就好得快。」「好,親你!」 ——《大淖記事》我推薦一對師徒——沈從文先生與汪曾祺先生。
從文先生的文字動人處極多。而在此我卻想講一特別之處——「看殺人」。
《從文自傳》中,「殺人」的描寫頗多。還是小孩的沈從文就對「殺人」司空見慣。
「我呢,一有機會就常常到城頭上去看對河殺頭,每當人已殺過趕不及看那一砍時,便與其他小孩比賽眼力,一二三四屈指計數那一片死屍的數目。」
「白日里出到街市盡頭去玩時,常常還可以看見一幅動人的圖畫,前面幾個兵士,中間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挑了一兩個人頭,這人頭便常常是這小孩子的父親或叔伯,後面又是幾個兵...」
後來作者十六歲時當了小兵,看殺人的經驗就一次次的重複。
因此,在現代中國文學史上,沒有哪個作家這麼多次地寫到大規模的砍頭式殺人,更沒有哪個作家能控制的這麼「不動聲色」地寫看殺人。
這真是出自《邊城》作者之手?說好的純真質樸,溫暖人心呢?那樣的「若無其事」、「不動聲色」,平靜的近乎冷漠,讓人不寒而慄。
然而細細想來,這才是最真、最好的寫法。這是生活「教育」他的,他在質疑生活之前,先接受了這一切。
他寫道「我在那地方約一年零四個月,大致眼看殺過七百人。一切在什麼情形下被拷打,在什麼狀態下被把頭砍下,我皆懂透了。又看到了許多所謂人類做出的蠢事,簡直無從說起。」
再談談汪曾祺先生。
汪先生的小說不像小說,有人稱「詩化小說」、有人說「散文小說」。
這是他剝落所謂「創作」的一切技巧或討巧,將語言質地最大程度地顯露出來。
這裡,我也挑一處——愛情。
划了一氣,小英子說:「你不要當方丈!」
「好,不當。」「你也不要當沙彌尾!」「好,不當」又划了一氣,看見那一片蘆葦盪子了。小英子忽然把槳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邊小聲的說:「我給你當老婆,要不要?」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你說話呀!」明子說:「嗯!」「什麼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明子大聲的說:「要!」「你喊什麼!」明子小小聲說:「要——!」「英子跳到中艙,兩隻槳飛快的划起來,划進了蘆花盪。
這出自名篇《受戒》,至今仍是最愛。
下面這段出自《大淖記事》。啥也不說了,大家自己感受。
他們倆呢,只是很願意在一處談談坐坐。都到歲數了,心裡不是沒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雲,飄過來,飄過去,下不成雨。
巧雲在心裡說:「你是個獃子!」她說出聲來了。不大一會,她也就睡死了。就在這一天夜裡,另外一個人,撥開了巧雲家的門。撥開巧雲家的門的,就是這個劉號長!號長走的時候留下十塊錢。這種事在大淖不是第一次發生。巧雲殘廢的爹知道了。他拿著這十塊錢,只是長長地嘆一口氣。鄰居們知道了,姑娘、媳婦並未多議論,只罵了一句:「這個該死的!」巧雲破了身子,她沒有淌眼淚,更沒有想到跳到淖里淹死。人生在世,總有這麼一遭!只是為什麼是這個人?真不該是這個人!怎麼辦,拿把菜刀殺了他?放火燒了煉陽觀?不行,她還有個殘廢爹。她覺得對不起十一子,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她非常失悔:沒有把自己給了十一子。她的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這個號長每來一次,她的念頭就更強烈一分。一天巧雲找到十一子,說:「晚上你到大淖東邊來,我有話跟你說。」巧雲把蒿子一點,撐向淖中央的沙洲,對十一子說,「你來!」過了一會,十一子泅水到了沙洲上。他們在沙洲的茅草從里一直待到月到中天。月亮真好啊!
能讀到這樣的文字,人生真美好啊!
?????特別喜歡村上春樹,他的哲學思想讓我沉迷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作品並不是要讓你懂得什麼,而是讓你對已懂得得事務重新進行思考。
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舞!舞!舞!》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乾的勾當。——《挪威的森林》
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且聽風吟》
不知為何,恰如其分的話總是姍姍來遲,錯過最恰當的時機。——《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
不要因為寂寞隨便牽手,然後依賴上,人自由自在多好,縱使漂泊,那種經歷也好過牢獄般的生活,所以我刻意不讓自己對網路太依賴,對失去的人也保持淡然的態度,數千個擦肩而過中,你給誰機會誰就和你有緣分,縱沒有甲,也會有乙。——《挪威的森林》
平庸這東西猶如白襯衣上的污痕,一旦染上便永遠洗不掉,無可挽回。——《舞!舞!舞!》
要做一個不動聲色的大人了。不準情緒化,不準偷偷想念,不準回頭看。去過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聽話,不是所有魚都會生活在同一片海里。——《舞!舞!舞!》
顧城。木心。村上春樹。
《十宗罪》的作者,蜘蛛。看了十宗罪系列全集。簡直是…看完了一段時間是不敢吃肉的。因為噁心。
王鼎鈞,在左心房漩渦中的一篇文章,中國在我的牆上,文筆很好,令人震撼,其中最喜歡的一句就是,我們都是人海中的潛泳者,隔了很長時間才浮出水面,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水下都做了些什麼……我們都想憑一張良方,醫治對方的百病
記得《京華煙雲》裡頭,木蘭有一怪癖:
見到極美的事物,眼裡會不由自主流一滴淚下來。直到自己親歷,在不斷尋找和發現真實的過程中,也不斷更能體察「美」,自然的美、文字的美,到極動心處,自然而然由心內溢出動情來。
讀沈從文先生的《邊城》時,合卷便是這樣,少年時讀書入眼不入神,再拾得竟被美哭,是真的不由自主的掉出眼淚來啊~~~~~~~方才能體味文字的巨大魅力。
它是一種入骨的情懷,以極細膩又極質樸的方式娓娓道來,那種現世不尋的、隔著時間與記憶的溫情編就的故事,大概是與生活最為相近的童話了吧。魯迅。等過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他的文章他的話依舊會振聾發聵
最近看了三體,劉慈欣,不得不佩服
中國李白,蘇東坡;外國莎士比亞,狄更斯
《逃離學校》《涼宮春日的憂鬱》作者谷川流世紀大坑,就如提到大劉人們只想到三體,說起谷川流大家只想到涼宮,但這位作者還有這麼一部輕科幻神作。多的不贅述,只留一條susan哥的貼吧鏈接【仰望世界的靈魂——我所看到的《逃離學校》】https://rg.mbd.baidu.com/qma8uj4,內有劇透,謹慎閱讀。
劉年。答主感興趣可以去找找他的,發現了余秀華的人,詩的痛感很強,雖然三觀不一定都和我合,但是還是很喜歡。
魯迅先生。「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我只覺得他們吵鬧。」從初中時第一次讀到這句話起,好幾年過去了,它仍常常迴響在某些特定的時刻,仍然以不變的姿態對應著變幻的世事。
強烈推薦李白的詩,寫的真的好,在下面貼幾句名句: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
我摘抄一點契科夫的《第六病室》,這是第十章伊凡·德米特里和醫生的部分對話:
那是下午四點多鐘。平常這個時候,安德烈·葉菲梅奇總在寓所的各個房間走來走去,達留什卡便問他是不是該喝啤酒了。這一天外面無風,天氣晴和。 「我飯後出來散步,您瞧,順路就上這兒來了,」醫生說,「完全是春天了。」 「現在是幾月?三月嗎?」伊凡·德米特里問道。 「是的,三月底」 「外面到處是爛泥吧?」 「不,不完全是這樣。花園裡已經有路可走了。」 「現在若能坐上四輪馬車去郊遊就好了,」伊凡·德米特里像剛醒來似的一邊擦著紅眼睛一邊說,「然後回到家裡溫暖舒適的書房……再找個像樣的大夫治治頭疼……這種非人的生活我已經過了很久了。這裡真糟糕!糟糕得叫人受不了!」 經歷了昨天的激奮之後,此刻他神情疲倦,無精打采,懶得說話。他的手指不住地顫抖,看他的臉色可知他頭疼得厲害。 「在溫暖舒適的書房和這個病室之間沒有任何差異,」安德烈·葉菲梅奇說,「人的安寧和滿足不在他身外,而在他內心」 「這話什麼意思?」 「普通人以身外之物,如馬車和書房,來衡量命運的好壞,而有思想的人以自身來衡量。」PS:注意,我看到這裡的時候完全認為醫生是對的………………細思略心驚…………繼續: 「您到希臘去宣傳這套哲學吧,那裡氣候溫暖,橙子芳香,可是您那套哲學跟這裡的氣候不相適應。我跟誰談起過第歐根尼來了?跟您是嗎?」 「是的,昨天您跟我談起過他。」 「第歐根尼不需要書房和溫暖的住所,那邊天氣炎熱,不需要這些東西。他住他的木桶,吃橙子和橄欖就夠了。如果他生活在俄羅斯,那麼別說十二月,在五月份他就會要求搬進房間里住,恐怕他早冷得縮成一團了。」 「不,對寒冷,以及一般說來對所有的痛苦,人可以做到沒有感覺。馬可·奧勒留說過:『痛苦是人對病痛的一種生動觀念,如果你運用意志的力量改變這種觀念,拋開它,不再訴苦,痛苦就會消失。』這是對的。智者或者一般的有思想、愛思考的人,之所以與眾不同,就在於他蔑視痛苦,他總感到滿足,對什麼都不表驚奇。」 「探明生活的意義……」伊凡·德米特里皺起眉頭說,「什麼身外之物,內心世界……對不起,這些我不懂。我只知道,」他站起來,生氣地看著醫生說,「我只知道上帝創造了我這個有血有肉有神經的人,是這樣,先生!人的機體組織既然富於生命力,那麼它對外界的一切刺激就應當有所反應。我就有這種反應。我疼痛,我就喊叫,流淚;看到卑鄙行為,我就憤怒;看到醜陋齷齪,我就厭惡。在我看來,這本身就叫生活。」…………後面不打了不打了……累死了……想知前因看結果……請大家移步《契科夫中短篇小說集》……自己看去吧……看文豪怎麼讓兩種思想碰撞~本人文化不高,我只喜歡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子卧軌自殺,說實話,我有些佩服他,有別人沒有的勇氣。
最妙的文字,應該到大象無形的境界,想來,有幾人
蘭陵笑笑生《金瓶梅》且看李瓶兒罵花子虛且看李瓶兒病重將死,她的奶媽馮媽媽來看她:只惦記她的鹹菜,人與人的痛苦是不想通的,將死的李瓶兒的孤獨。張愛玲,不截圖了,
其餘,汪曾琪啦,語言富有音樂性,文字錘鍊的沒有火氣,略刻意。不過,也是一等一的好文字。
(前段時間自製汪的小說全集,通讀一遍,有感。)沈從文啦,少許詰詘聱牙了點。周作人,文字枯,瘦,像賈島。還有,老舍。我想說是南派三叔嗎?在盜墓筆記還沒有被過度商業化的時候,更動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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