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泉映月表達了什麼樣的情緒?

二泉映月是盲樂師阿炳(華彥鈞)的名作。在阿炳晚年,1950年暑假,音樂家楊蔭瀏教授帶著學生和鋼絲錄音機到無錫,向阿炳錄下了這首曲子。這首曲子本無名字,阿炳稱之為《依心曲》。楊教授幫著更名為《二泉映月》。當年年底(12月)阿炳就死了。

這首曲子有原始錄音,但是除了阿炳那個原始版本(琴是隨便一把鄉下琴,演奏環境和氣氛也比較隨便,楊教授是抱著「採風」的態度錄製的音樂)以外,隨著歲月的流逝,二泉映月這個曲子也加了很多意識形態的內容,比如什麼音樂家對「舊社會的抗爭」和什麼控訴、苦難……然後這個曲子在獨奏和協奏的時候也越來越呈現出悲苦哀愁的一面。

但是聽阿炳的原作錄音,沒有這麼強烈的情緒,是那種很淡的音樂,遠遠的、飄渺的,有欣喜也有惆悵的那些情緒。想來阿炳錄音當時,應該也沒有控訴這種很強烈的情緒。

這首曲子的命運不算壞,雖然沒有作者手寫的曲譜,但是留下了錄音,錄音也很容易整理成譜,但是整理和傳播過程中,今人和原作者表達的東西甚至天差地遠。那麼我的問題是,這種差別是正確的嗎?這些情緒是存在在這支曲子本身,還是我們根據政治要求附會的呢?


謝謝邀請~第一次有人邀請回答關於二胡的問題,很開心。自己只是一個二胡愛好者,並非大方之家,只是說說自己的想法,算是拋磚引玉了。

首先感謝題主對《二泉映月》的介紹。從我的理解看,題主主要想討論兩個問題,一個是《二泉映月》曲作者本人想表達一種怎樣的情緒,第二個是從《二泉映月》引申出去,討論在作品的整理和傳播過程中,偏離了原著者的初衷(尤其是因為政治原因),是否正確。

就我來說,阿炳到底想表達一種什麼樣的情緒,只有他知道。俗話說的好,「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當我們討論四大名著時,何必去思考曹雪芹、吳承恩們的「原意」呢?我們能有所感受,有所思考,有所共鳴,足矣。當然,我們可以根據記錄從側面推測,但是我們每個人都無權說自己的理解是絕對正確的。對《二泉映月》,確實有兩種極端的看法,一種是強調作品對家鄉美景的描繪,一種強調作品蘊含的對人生際遇、命運浮沉的感悟。不同演奏者,對作品的詮釋差別很大,比如,我聽過小提琴版本的《二泉映月》,極其優美,但是幾乎沒有二胡那種沉鬱厚重的滄桑感,更不要提什麼「控訴、苦難」了。

就我個人來說,我還是覺得阿炳既在繪景,也在抒情,而且這種「情」,不會是那種閑適清幽之情。對一位長期遊走於江湖,靠拉二胡謀生的瞎子來說,很難想像,他會沒有憤懣,沒有哀怨,沒有對人世浮沉、世事蒼涼的感慨,更難想像這種感情不會融入音樂中。 《二泉映月》絕不是《江南春色》,用「優美」去形容,即便不是錯誤的,也是膚淺的。但是,《二泉映月》也不是《流波曲》、《江河水》,作者不會去直接控訴,直接袒露那種憤懣哀傷的情緒——這恰恰是它的高明之處。

第二個問題,我贊成題主的意見,一些作品的詮釋,的確受到了政治因素的影響。比如,農民起義,一定是廣大勞動人民的英勇抗爭,招安定是體現了農民階級的局限性,紅樓夢必然是封建社會走向衰亡的縮影,建國前藝術家的作品,也一定要附加上「對舊社會的無情控訴」。從一方面講,這種情況是不好的,因為不可能所有作品都天然含有這麼多的政治元素,強加之毫無意義。從另一方面講,也無需矯枉過正,提「政治元素」色變。而且,倘若只是強調「普世」美學與個人情感,的確會縮小某些作品的格局。

最後,我想說的是,藝術的詮釋,難說好壞對錯。最關鍵的是,要允許不同觀點的湧現,平等的討論、爭鋒。從《二泉映月》,我感受到優美雅緻,你品味出世事滄桑,這就是正確的。我們討厭「政治至上」的詮釋,不是因為那樣詮釋不對(其實政治本身也是一個視角),而是我們被剝奪了進行「其他詮釋」的機會,甚至為了討好政治而違心地牽強附會。實施上,真正偉大的作品,往往是擺脫了一時一事的限制,方才獲得了超脫於時空的生命力。


非常私人的曲子。

開始像一個人漫不經心的閑嘮自己的人生,寫自己也闊過,還頗有點為此沾沾自喜的趕腳;第二部分事情開始起變化,音符變得遲滯,彷彿預示痛苦。然後痛苦襲來,接連不斷,心在顫抖。但是那又能如何?第三部分開始與其說是豁達不如說自暴自棄更合適,聲音從沙啞處起,逐漸有了光澤,沉穩,像個中年人開始回想過去,可是回憶依舊痛苦,但是比起經歷時已經輕一些了。中年人在思索,不平之氣和悔恨交織。第四部分豁達平和一些了,還有點笑自己的感覺。已經從敘述轉到思考了。已經可以跳出來看自己了,認命又不完全認命,旋律百轉千回之後,沒有變得低沉,而是往清越激昂處去,像終於發出的一聲嘶吼。第五部分像個總結,哎呀,這就是我的故事,世事其實也大多如此。透著一種淡然和超脫。

他寫的痛苦、無奈、抗爭、悔恨、不平之氣、對自己的嘲笑,自暴自棄,甚至幾乎要放棄,是很多人都會遇到的情感;樂曲百轉千回,每每低沉處又會逐漸回升,直至最後一聲嘶吼。這種思考和抗爭,能激勵和感染人。說的肉麻一點,一個普通人,一個被痛苦折磨的人,一個找不到生活意義的人,要不要活下去,要怎麼活下去。阿炳回答了這個問題。雖然他沒思考這麼多,只是講了自己的故事和情感。

明明是個道士,怎麼有股子爺氣。聽完曲子,想像出一個炳爺:老子這輩子就這麼過了,你們愛誰誰。


1,阿炳是中國近現代最偉大的音樂家,沒有之一。劉天華的二胡很好,但十首劉天華還是抵不過一首阿炳。

2,不要把一個人的遭際、身份地位甚至所謂的品行與他的藝術成就混為一談,是官俸的音樂家,是潦倒的藝人,還是抽大煙的窮光蛋,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或許在世俗社會裡,阿炳是個失敗者,但在音樂的神殿中,沒人能與他比肩。

3,阿炳當年錄的一定不是他最好的版本,當時阿炳內心喜悅多於悲苦,開始弓速稍快,與曲子意境頗有不符。有阿炳的知情人說過,阿炳賣藝時並不拉二泉,最動情的時候是深夜阿炳賣藝歸來,巷子里遠遠傳來的二泉映月。。。。。。

4,音樂一向有二度創作的問題,每一個演奏者都會在其中投入自己的情感和理解,從而呈現出不同的面貌,這裡頭當然會有高下,但無損於原作。音樂就是音樂,我們只須去尋求最契合自己的版本即可,拿文字去描述音樂,是樂評家的營生,你我姑妄聽之足矣,不用太當真。


後來有一首歌叫二泉映月,曲調是那個曲調,填了詞。偶爾聽到一次,非常喜歡。

百度就能搜到這歌,聽起來有一種憂愁又憐憫的感覺。

歌詞如下

聽琴聲悠悠,是何人在黃昏後

身背著琵琶沿街走,背著琵琶沿街走

陣陣秋風 吹動著他的青衫袖

淡淡的月光 石板路上人影瘦

步履遙遙出巷口 宛轉又上小橋頭

四野寂靜燈火微茫映畫樓

操琴的人試問知音何處有

一聲低吟一回首

只見月照蘆狄洲,只見月照蘆狄洲

琴音繞叢林,琴心在顫抖

聲聲猶如松風吼,又似泉水匆匆流

又似泉水匆匆流,憔悴琴魂作漫遊

平生事啊難回首,歲月消逝人煙留

年少青絲轉瞬已然變白頭

苦伶仃舉目無親友

風雨泥濘怎忍受

榮辱沉浮無怨尤,榮辱沉浮無怨尤

惟有這琴弦解離愁

晨昏常相伴苦樂總相守

酒醒人散餘韻悠

酒醒人散餘韻悠

莫說壯志難躊胸中歌千首

都為家鄉山水留

天地悠悠唯情最長久

共祝願五洲四海烽煙收

家家笙歌奏

年年歲歲樂無憂,年年歲歲樂無憂

縱然人似黃鶴,一抔凈土惠山丘噢

此情綿綿不休,天涯芳草知音有

你的琴聲還伴著泉水流


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每個人對作品的理解不同。我喜歡喝醉了酒拉二泉映月。

我不知道是否每個人拉都有一種峰迴路轉的感覺。心情不好,就拉這個,有一種勸解的感覺。

我有兩年沒摸過二胡了。


陸文夫還有一句話,我也順便記下:我們的文學與政治靠得太近了,始終糾纏不清,便出不了大作家;尤其是人物傳記,千萬別信,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二泉映月》被小澤征爾說是要跪著聽的音樂,真的不是浪得虛名。但是就個人感受而言,《二泉映月》是一種在壓抑與沉默之中的悲憤,這樣的悲憤也很像是一種對命運的看淡,但這樣的悲憤卻不那麼容易得到妥協,垂暮的阿炳還是難涼熱血。就是在這樣複雜的情感交織之中,這首曲子達到了很高的藝術境界,表現出了一種人類的共鳴。

現在對這個曲子的每一個部分說一下自己的理解。

開始的第一二句很像是嘆息,又像是拉琴的時候吹來的一股涼風,無論怎麼說,開頭短短的兩個樂句勾起了聽者的聯想。後面有很多的重複的樂句,其中有小的變化,但是無論從作曲的角度,還是演奏的角度,這些不同都是重要的。第一部分很像是在敘事,不是在雅緻的二泉旁,而是在阿炳自己破敗潮濕的小屋裡,或是在阿炳隻身獨行的熱鬧街市,阿炳拉起來自己的二胡。這一階段的情感還是比較淡的,是一種天然的淡。第二部分的情感有了一些波折,很明顯地體現在高音區,強弱變化的顫弓上,這時阿炳的內心開始有些不平靜了。到了第三次重複,阿炳真的表現出了一種抗爭,高音區強烈的情感令人動容。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呢?簡單地說,是一種悲憤,對社會黑暗的仰天而泣;是一種悔恨,對自己前半生所作為的回首(阿炳年輕時曾入煙花柳巷,沾染了一些疾病);是一種發問,類似於屈原在汨羅江旁的悲愴。情感在這時達到了高潮,而後,一聲沉重的低音如同一隻巨大的手把阿炳又拉回到了現實之中。在他的面前,仍然是那個破落的江南。這時的情感不似之前的敘事,而是傾向於一種夢幻與純粹,這時出現的是看破的淡。古希臘的悲劇理論家說,悲劇能夠凈化人的情感。大約在《二泉映月》的最後體現了出來。

阿炳的一生就是在風雨飄搖之中過去了,如果沒有留聲機,不知道江南的橋畔會不會還有二泉映月的旋律。不管怎樣,阿炳是一個值得敬佩的人。有人回憶說,阿炳從不白拿別人的施捨,一定會以樂曲報答之。所以說,阿炳有中國人的脊樑和風骨。

所以《二泉映月》也有中國人的脊樑和風骨,可是現在能聽二泉的人越來越少,有些許感受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我們在抱怨自己的風骨和脊樑沒有時,是不是應該反思我們又從什麼地方得到過風骨和脊樑呢?


因為最近喜歡聽小澤征爾指揮的交響樂,想起小時候讀書課文上有講過他說要跪著聽。今天聽了幾遍,可能因為自己年齡還不到,可能4,50歲的人聽會比較有感觸


我只聽到了憂傷。我只是聽到了有人說過去的事。就像以前學過的魯迅的文章下的閏土,從月光下叉猹的少年和迅哥兒一起說說笑笑,到後面對生活無力和麻木。但是無法改變。如果閏土拉二胡也是這個心情吧


《二泉映月》,也並非完全由阿炳原創。原曲叫做《知心客》,是娼妓和嫖客調情唱的淫曲兒,阿炳在逛窯子的時候學來的。

但不得不說,阿炳真是個音樂天才,能把一首淫曲兒改編成《二泉映月》,其實已經相當於再創作了。

阿炳不僅是個音樂天才,更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浪蕩子。


我很好奇,傳說中的《知心客》是怎樣的一首曲子?和二泉到底重合度有多高?


不知道大家看沒看過二泉映月這篇文章,整篇文風是很悠閑的,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內行外行一提起二泉就覺得特別凄涼,雖然跟名師講解脫不了關係但是畢竟是別人的,自己的思維一定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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