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塘橋夜話》改編出一個溫暖的故事?
塘橋夜話
曲:富士山下
詞:稗子唱:不才
重逢於枯潭井下 掌心握一道疤溫聲問陌路旅人你可會怕說來無太多牽掛 經年風吹雨打難免寂寞到冒昧尋人敘話死得其所無牽掛 只缺一枝柳芽別上衣襟陪我歲月中風化奈何那短長情絲 剪不斷還生髮仍纏綿地發願要鐵樹開花為一人冥頑痴傻 辜負了全世界的煙霞那字句唇齒間繾綣到聲沙
第七年風霜摧剮 流著淚將心剖挖 以熱血澆灌凜冬枯瘦枝椏那一段難得情事最難的是抽身放下飛天遁地未逃出跗骨刑枷飲下又一碗湯茶 忘川上回憶濺成沙仍不肯馴化 遠逐著蒼蒼蒹葭 落一夜霜華到底是舊事前塵 七分假三分真懵懂際遇向倥傯時光中尋拾不得春花秋雲 一方枯井坐鎮也許無端虛構出轟烈年份
舊上海街頭擁吻 九龍渡海小輪七十年後浮生綺夢難記清只夏夜星空幾寸 似他眉眼動人牽動我貧瘠魂魄一刻傷神為一人慷慨捐身 辜負了全世界的繽紛螳臂當車地對抗時代巨輪燃盡了漫天星辰 推不開虛掩的門春冰上失足跌入井下泥塵想聲嘶力竭向這時代吶喊出我質問燈滅時分話語走失於舌根
若有幸他也聽聞 輪椅上掙開了混沌我依然在等 懷抱冥頑的熱忱 看草木漸深為一人慷慨捐身 辜負了全世界的繽紛螳臂當車地對抗時代巨輪燃盡了漫天星辰 推不開虛掩的門春冰上失足跌入井下泥塵想聲嘶力竭向這時代吶喊出我質問燈滅時分話語走失於舌根若有幸他也聽聞 輪椅上掙開了混沌我依然在等 懷抱冥頑的熱忱 看草木漸深
方才你流淚 親吻我掌心傷疤 竟有些像他2015年冬至這天,一個美籍華裔青年在上海的舊街坊和弄堂之間穿行,受祖父之託,僅憑手中一張老照片來尋找民國年間一位趙姓老友的宅邸。苦苦找尋未果,因為上海對比當年已經滄海桑田,可能這個院落已經很早就拆除不在了。入夜時分,在一個即將拆遷的舊街道上,彷彿是命運的指引,終於荒蕪的院落的殘垣斷壁之中找到了蛛絲馬跡。但是房屋的主人早已搬走,而且這間舊宅也肯定幾十年數易其主,想要找到原來趙姓主人的行蹤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青年悻悻離開,天黑路滑,他竟失足落入一口枯井之中。昏迷中醒來,恍惚之間面前竟有一個面色慘白的妙齡女子,穿著破舊的旗袍和斷跟的鞋。原來這女子是這枯井之中幽閉數十年的女鬼。女鬼並無意傷害青年,只是多年未遇見世間凡人,恰好此時訴說一下自己的往事。她家裡本是上海開珠寶店的,1937年,17歲的她不顧家人攔阻,毅然決然愛上了拉洋車的男子,塘橋幽會,私定終身,兩情相悅情意綿綿。怎奈好景不長,12月,上海淪陷於日本人之手。女子全家香港避難,男子毅然參軍抗日,塘橋吻別,鴛鴦兩散。離別前,男女劃破掌心盟誓,好好活下去,待來日重逢。1945年,日軍投降,上海光復。女子蟄居香港,家道敗落,僅憑一點積蓄隻身回到上海。此時男子已經是軍中校官,抗日英雄,榮歸故里。陰差陽錯之間,命運輾轉之後,兩人終於通過書信聯繫到了對方,數年等待終於要成真,塵封的愛情之火重燃。可惜內戰爆發,一紙軍令到來,男子被調到西北剿共,二人再次失聯。1949年國共兩軍上海對壘,戰事吃緊,男子所在的部隊奉命增援上海。男子率部本來已經路過女子的住所,但是兩個人仍被激烈的戰鬥所衝散。女子只能遠望男子戰鬥中負傷被抬走,生死未卜。女子在焦急與慌亂中,不幸墜井身亡。黃泉之下,一碗孟婆湯,卻也解不了這未竟的一世情緣。遺憾與怨念,憤恨與執著,使女子成了這無法轉世投胎的井底孤魂野鬼,繼續苦等愛人的歸來,苦守生前的約定。訴說於此,她才注意到青年的面容五官,極似故人。原來這青年正是當年男子的孫輩,男子當年負傷未死,隨國軍敗退台灣,順從長官安排,娶妻生子,仍未忘當初約定,雖已90高齡無法行走,囑託青年來尋覓她的蹤跡。女鬼聞此,心愿了解,化作青煙散盡,只留下一句:來世有緣再會。
這是一個老早就想寫了的很長的故事~我會儘力把它寫完的~
【2016.11.21第一次更】
【2016.12.02第二次更】
【2017.1.19第三次更】
【2018.1.2第四次更】
(我就更個800字,冒個泡,以示填完這個坑的決心,日後再修文,謝謝旁友們厚愛)
冷,好冷。
黑,好黑。
我不知道自己已經這樣聽著滴滴答答的水聲走了多久了,那水聲似是來自非常遙遠的地方,飄渺空靈,我從來沒聽過。
我一定走了很久了罷,在這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之中。
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是一樣,永遠摸不到牆,永遠走不到盡頭,而且我永遠感覺不到累。
難道這就是老人們說過的地獄?因為我爹我娘叛國投日,所以連我也成為罪人被罰永遠困於這黑暗陰冷的地獄中嗎?
「爹!娘!」明知徒勞,我還是聲嘶力竭地喊著,「窕兒好想你們……」
我用力把眼淚眨下去,卻恍惚看到一絲光亮。絕處逢生的大喜,不管我現在到底是生是死,我一定得去光源處看一看。
越是靠近,那光越白得刺眼。我用手擋光,透過指縫看見渾濁的黃色大河上有一座上了朱漆的木橋,一個個表情麻木雙眼無神的人排隊走著。
「呵呵呵……」耳邊突然響起蒼老腐朽的笑聲。
我轉頭,一張滿是褶皺的臉出現在眼前。
電光火石之間,我好像明白了,脫口而出:「孟婆?」
佝僂著背的老太太笑笑,雙手顫巍巍地遞上一碗熱湯:「這是煮過的忘川水,這就是孟婆湯。喝了它,快去投胎。」
「我以為像我這樣的人,死後會墮入地獄。」
「上蒼仁慈,況且姑娘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
「可我也不是好人,我是漢奸的女兒。」
「喝了忘川水,忘記這一世的罪孽,投了胎還是乾乾淨淨的人。」
我苦笑:「這一世,真的好苦。可是有些事情,我還是捨不得忘記。」
「不喝忘川水,就沒辦法轉世投胎。」
「我不想轉世了。我欠一個人太多太多,我會一直待在那裡等他,如果他這輩子不回來,那我等他到下輩子;如果他下輩子不回來,那我就再等他到下下輩子……」說完我手一揚,忘川水被打翻,在忘川石上濺成沙。
我又回到了井底。我已經一個人在井底待了快七十年了。
我掉進這井的時候,井裡還是溢滿水的,那井水又甘又涼,夏天的時候孩子們總是跑來井邊舀水喝。春天的時候,院子里的梨花樹開得千多萬多壓枝低,風一吹,雪一樣的花瓣紛紛揚揚,偶有幾片落入井中,碧水映著雪花,煞是好看。秋天的時候,井邊上的青桐樹葉變黃,巴掌大的葉子就這麼決絕地跳進井中。冬天的時候,天空總是灰濛濛的,有時候會有白色的大雪從灰色雲層里掉下來,或覆蓋在角落的鐵樹上,或落在井水上又迅速融化。
但是當鄰院的周大嬸一家把我從井裡撈上來之後,這口井,這個院子,就從此荒廢了。我知道,不會再有人來打理這滿院梨樹,不會再有人拾起枯卷的梧桐葉夾在書頁里,不會再有人坐在井邊忘我吹簫。
但我不願意離開。
我不願意相信他們說的話,我才不信司易會這麼容易死去。
萬一他回來了,發現沒人在等,一定會很難過的。
上海的夜晚黑得越來越晚了,這一庭院曾是繁華中心,現在卻無人問津。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常常會有各種奇怪的聲音和奇怪的光線傳來,但是我很少聽到有人的腳步聲。
這天我還是像往常一樣,等天黑,等星星出來。看著星星就好像看著司易的眼睛。
可是我突然聽到了腳步聲。慌亂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
「哎喲——」井底來了個不速之客,驚起大片塵埃。
我不用呼吸,所以在一片塵埃中依然一派淡然。但是那個不速之客,卻忽然咳嗽起來。
咳著咳著,他忽然發現旁邊好像還有「人」,一臉驚駭地轉過頭來:「啊!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很年輕的臉龐,劍眉星目,竟隱隱有些司易的影子。
大概好看的人都是相似的吧。這話是司易曾經笑著跟我說過的。
「你怕嗎?」
「我、我、我不怕!」年輕人嘴上這麼說著,身子卻縮到了另一角。
「你能陪我說說話嗎?」
「……你在這裡很久了嗎?」
「是啊,很久了。」
「你為什麼不爬上去呢?」
「我爬不上去的。」
「我幫你,我們一起上去。」
我苦笑著搖頭:「爬上去也沒用。」
年輕人不解地看著我,終究沒有多問。
「你怎麼會掉下井來?」
他的眼神閃爍了幾下,說:「我、我就是來這裡隨便走走啊。我是台灣人,最近大陸和台灣關係友好,我才能過來……旅遊。」
大陸和台灣……
「可能你一直在井底,也不知道外邊的世界。外邊的世界啊,很複雜。其實我覺得一直待在井底安安靜靜的也挺好,外邊,糟心事太多了。」
「是啊,我在井底,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等。」
「雖然你看起來很年輕,但我一看你眼睛就知道你生前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你又如何知道?」
「我是寫書的。一個人有沒有故事,我看他的眼睛和氣質就能知道。經歷過大起大落的人,眼睛都是帶著一層滄桑的,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很沉靜。你看,你就是這樣典型的例子。」
我默然。
他試探性地問:「你至今留在這裡,是有什麼牽掛放不下吧?你能給我講講嗎?」
「我啊,說來也沒有太多牽掛,只是想再見一見那個人,想讓他把欠我的那條柳枝別在我衣襟上。」
1937年11月12日,中國軍隊撤離上海,上海淪陷,日軍在上海為所欲為。
為了保護全家人安全,身為上海最大珠寶行董事長的父親在日方脅迫下最終選擇了叛國。
我依然記得父親跪在祠堂上,老淚縱橫,他說:「列祖列宗在上,長明本無顏再見你們,但長明一人做事一人當,此罪孽不應累及妻兒,望他日泉下相見,你們仍能照看阿染和窈窕。」
自那日起,父親便背上了「賣國賊」的罪名。我知道父親的手上確實間接沾了很多中國人的鮮血,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為他辯護。但是我從不覺得他該死,雖然父親跪在祠堂的那天就知道他死期不遠矣。
在父親去世之前,快樂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
37年年底的時候我帶著貼身下人容兒去街上置辦年貨,路上碰到一個喝醉了的日本軍官。他醉得神志不清,竟然當街就對我動起手腳來。周圍的人畏懼日本人,避之不及,哪裡還敢理我的呼救。只有他,穿著襯衫西褲,毫無畏色地站了出來。
那日本人很生氣,從腰裡掏出槍就要打他。
但是他的身手實在是太快了,一下子就擒住日本人的胳膊,打落手槍,一腳踹在他肚子上。日本人當然不肯罷休,兩個人就當街廝打起來。我和容兒在一旁看呆了,驚嚇過度,一時竟沒想起來躲開。
打著打著,日本人突然抽出匕首,轉身對著我就劈頭蓋臉地划下來。
如果我不躲,那一刀一定能將我的臉生生劈成兩半。
可是那時候我驚嚇過度,連躲的力氣都沒有。
正當我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他以極快的身法移到我面前,硬生生空手接白刃,抓住了日本人的刀,然後一下反插進他胸口。
他的右手在不停地流血,可是他只是用左手小心扶起我,溫聲道:「小姐,你沒事吧?」
然後我帶他去醫院包紮了。然後我們就順理成章地認識了。
我們都常去一家書店。我們常常一起在那裡喝茶看書,一待就是一下午。
他掌心的疤痕一直沒能消去。司易開玩笑地說:「只要這疤痕不消失,我就忘不了你。」
我們都很默契地沒有問起對方的身份。他不知道我是賣國賊顧長明的女兒,我也不知道他是抗日的共黨軍人司易。
那段日子真的是上輩子最快樂的時光。沒有家國糾紛,只有我和他看書品茶的溫馨。
直到,38年九月我父親遇刺身亡。
那天我抱著父親的屍體,從餘溫尚存到我的身體和他一樣冰冷。父親是胸口中槍而死的,他的血一直流啊流啊,流滿了一整個書房。第二天早上容兒扶我從地上起來的時候,我的裙子已經被父親的血黏在地上了,容兒只好用剪子把裙子剪破。
然後我發現母親也割腕自盡於房間。她給我留了封遺書,叫我帶著存在銀行的財產,通過父親生前安排好的一條暗路離開上海,躲到浙江東南部去安穩生活,那裡還比較太平。
我想,上海我是呆不下去了。但是我還得跟司易道個別。
現在想想,要是當時沒有去道別就好了,那麼慘烈的真相,我寧可不知道。
當我告訴司易我是顧長明的女兒的時候,司易手上的茶盞直直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抱著我,跟我說他犯下的錯他來彌補,他會代替我父親母親照顧我一輩子。
這怎麼可能?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跟他說:「司易,你要麼現在殺了我,要麼放我回去,但是我顧窈窕發誓,有生之年一定會來找你報仇的,我會殺了你,眼睛都不眨一下。」
司易的手慢慢鬆開,他說:「好。如果到時候你殺得了我的話。」
我並沒有聽母親的話,我在寧波找到了父親生前的好友,國民黨的一個軍官陸叔叔,他正在訓練一批國民黨特工。我成了特工學生。那兩年我學得很拚命,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發泄心中的恨意,我只能拚命練習,打槍,砍木樁,負重跑。40年結業後,我替國民黨幹了3年,期間接過大大小小任務近八十樁,大多是刺殺。
3年內我去過兩次上海,可是司易早就被調離了上海。一時間我也不知該去哪裡尋。
直到43年年底,我接到的一個任務居然是暗殺司易。
陸叔叔告訴我,其實暗殺司易是個必敗的任務,因為本次行動的最終目的根本不是要司易死,這麼做無非是聲東擊西。但是我還是義無返顧地接了。如果錯過這次任務,我可能這輩子都掌握不到司易的行蹤了。
共產黨低估了我的能力,雖然我沒能殺了司易,但是我斷了他一條手臂。我切斷他右臂的同時,司易的匕首也刺進了我的右胸。
我清楚地看見司易眼中的痛苦和絕望,我的心竟然那麼疼那麼疼。那一刻我驚訝自己的心狠手辣,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毀了這樣一個美好的人?
可是那一刻,我咬了咬牙,冷笑著對他說:「沒能殺你,但是從今往後你也是個殘廢了。我算是有臉面去見我爹我娘了。」
「窈窕,我不想殺你。」司易的臉痛苦得扭曲起來。
「你最大的錯就是當年在日本人的刀下救了我。哦對,我欠你的一條命,馬上就可以還了。說起來,我還欠你一道疤痕。」說著我拔出胸口的匕首,狠狠地朝自己的掌心划了下去,深可見骨,卻一點感覺不到疼。因為心臟那裡,更疼更疼。
司易握著我生命線愛情線都被斬斷的手,慌亂不已,他大聲喊著:「快來人,備車,去醫院!去醫院!」
當然了,我沒死成。司易也沒死。
我在床上躺了近兩個月才恢復元氣。司易身子骨比我好,很早就開始練慣用左手射擊和用刀。他真是個天才,很快就適應了只有一隻手的生活,而且他的左手做的,一點也不比右手差。
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我已經報了仇,還了恩。司易也已經付出一條手臂的代價。
我們很默契地,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誰都不開口提那天血腥的回憶。
不過,司易對外放出風聲,讓國民黨得到情報以為我死了。他說只有這樣,我才能回歸普通人的生活。他說就算只有一隻手,他也可以把我抱在懷裡,不讓我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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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易接我去了他買在塘橋的別院。就是這裡。其實這5年來他一直在上海,但是行蹤保持得很隱秘。
也是在我到了塘橋別院後,才發現在我之前,已經有個女子在司易身邊陪伴了十幾年。那個女子叫封小扈,是司易的小師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封小扈很喜歡梨花。這院子里原本只有一口古井,封小扈便購來大批梨花樹,請花匠替她種了滿滿一院子。
我跟著司易來到別院的時候,恰逢梨花開得正好,院門一打開,就是漫天飛舞的白色,花滿衣襟。
司易眼裡跳躍著小得瑟:「很美吧,這滿院梨樹,都是我小師妹親自打理的。」
「小師妹?」
「我師妹叫封小扈,我們從小一起在師父門下學簫。盧溝橋事變之後,我和她一路南逃,輾轉成了共產黨軍人。師妹是我的左臂右膀,沒有她我走不到今天。」
正說著,封小扈就從裡屋跑出來了。那是一個熱烈開朗的女子,常年短髮,穿著白襯衫和高腰馬褲。她看見我就很熱絡地過來拉我的手:「是窈窕姐姐吧,師兄早跟我說過要把你接過來和我作伴呢。噢,我叫封小扈。」
我誇她:「你笑起來真好看。」
「師兄也這麼說我呢!不知道是真覺得人家好看,還是想騙人家多笑笑。」
這親昵的語氣,讓我警覺地皺了皺眉。
司易笑道:「現在窈窕也這麼說,你可相信我是真心誇你了?」
「管你真心假意,反正哄得我開心就行。」封小扈驕傲地揚起下巴,像一個被寵壞的小公主。
在父親去世之前,我也是被人當掌上明珠這麼寵著的。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失落,司易拍拍我的肩:「門口風大,進去再說吧。這裡景色宜人,上街也方便,附近還有很多家書店,你住在這裡,應該不會悶。」
我感激地看著他,那時候我以為,我們就能這樣安穩待在別院一輩子了。
封小扈並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當然了,能幫司易打下半壁江山的人,又豈會是好相與的?
但是最開始她張揚恣意的模樣誤導了我,看似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看似驕傲得不會在意別人更不會防範別人。所以,儘管看不慣她不過仗著和司易早認識幾年,我對她還是沒有任何防範。
司易和封小扈獨處多是因為工作,頂多在書房待兩個時辰。但是司易和我,卻可以一整個下午品著清茶相對而坐。
封小扈曾撅著嘴不滿地說:「師兄你向來喜歡安靜,窈窕姐姐不喜歡說話,你就能和她在書房裡待一下午不理政事了?」
司易「嗤」一聲笑了出來:「窈窕安靜?哈哈哈哈窈窕要是安靜這世上就沒有吵的人了!」
我瞪了笑得牙齦都露出來的司易一眼。我明明只在司易和父親母親面前才這麼多話。
封小扈的臉色變了變,終究還是跟著笑了:「開個玩笑,你不知道我是在說你最近疏於政事?」
「這兩天前線稍穩,我才閑了這麼一會兒,都要被你數落!」
「啊,說起來明天重慶那邊有人要過來商議事情呢。」
「什麼人?」
封小扈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我識相地說:「那我先去書房整理茶盞吧。」
我走到書房門口偏過頭,看到封小扈微微踮腳附在司易耳邊說著什麼,司易嘴角的弧度上揚得很溫柔。
第二天,一個四十多歲的精神矍鑠的男人來別院拜訪。司易和他的一些下屬,還有封小扈和我,都在大廳為他接風洗塵。司易稱他「萬兄」。
他聲音很是雄渾,伸出右手來:「司易啊,一年多不見了,瘦了!」
司易伸出僅有的左手拍了拍萬兄的肩膀,笑道:「萬兄倒是略見結實了!」
萬兄這時才意識到司易的右邊袖子是空空蕩蕩的,他惋惜地嘆了口氣:「你的事,我也聽說了些。兄弟,很頑強,是咱們共產黨的榜樣!」
「失去一隻手,卻得到了更重要的。人生經歷過失去的痛苦,才會更加珍惜。」司易眼裡笑意融融,目光似是不經意地落在我身上。
萬兄哈哈大笑,和司易一起招呼大家落座。
男人們之間互相熟識,封小扈也和他們一起工作,所以司易只是簡單介紹了我:「這是窈窕小姐,和我一起住在別院。」
下屬不敢放肆,萬兄卻投了個曖昧的眼神過來,道:「氣質清麗,佳人難得。」
封小扈附和著:「是啊是啊,窈窕姐姐真是特別有氣質呢,不愧曾是上海名媛。」
「不錯,看見窈窕小姐,我想到的第一句話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
封小扈說:「萬兄果然好眼力啊,師兄和窈窕姐姐剛認識那會兒,就常常去書店看書品茶呢!」
萬兄果然好奇了:「不知你和司易是怎麼認識的?我們司易雖然生得英俊,可他是個鋸嘴葫蘆,怎麼哄得到姑娘?」
我笑笑:「街上偶遇,司易出手相助,窈窕心生感激,就交了朋友。」
「原來英雄救美的故事啊。」萬兄笑著點點頭,可我看到他的眼睛毫無笑意。顯然我這樣含糊的回答還是引起了他的疑心。也罷,我們的故事,交給司易去說吧。
司易和萬兄在書房待了整整一個下午,偶爾路過,我能聽到裡面壓抑的爭吵聲。心裡隱隱不安。目光瞥到在井邊洗衣服的封小扈,心裡一片冰涼。
晚飯前兩人俱是滿臉疲色地走了出來。下屬們已經回去,只有我們四人共進晚餐,氣氛很是壓抑。
第二天萬兄便要匆匆趕去南京,司易和封小扈送他去火車站。
我看著滿院子的梨樹,突然有點厭煩。我明明,喜歡的是梧桐樹。我自作主張,叫季管家購置了一些梧桐樹,錯落有致地種在院子里,不像梨樹那樣霸道地種滿了院子一隅,又能恰到好處地在每個轉角都看到。
司易回來後看到我的「傑作」,贊道:「窈窕蕙質蘭心,種個梧桐樹都能種出不一樣的感覺。」
封小扈打著哈欠:「哎呀呀,不管窈窕姐姐做什麼,師兄都要誇一誇。依我看來,這倒是有點像我們老家的風水局。」
司易的笑凝在嘴角,他忽然冷冷看著封小扈:「小扈,你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應該知道什麼話什麼時候不該說。」
封小扈毫無畏色地對上他的眼神:「師兄,你也說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了,我什麼性子你也知道,我何時做過對你不利的事?」說完她就頭也不回地朝房間走去。
我知道司易是因為昨天飯局上的事指責封小扈,我很感激。
我捋了捋鬢邊散發,問:「我還能留在別院嗎?」
「當然。我在哪,你就在哪。」
「就算是重慶那邊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也能嗎?」
「第一,只有萬兄會知道;第二,他只會知道你是顧長明的女兒。」
「可是你的右臂……」
「我已經交出過一具女屍了。」司易扶著我的肩膀,眼神前所未有地堅定,「你和我腳下的土地一樣重要,我都會拚死守護。」
那真是,我聽過的,最最最動人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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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小扈並未就此罷休,時不時地用尖酸刻薄的話語企圖激怒我。
而我也開始格外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多年的特務生活使我有著比常人更敏銳的情報嗅覺,我逐漸發現,封小扈每周必做的一件事,是尋找上海精緻美味的糕點店,而在她不盡相同的凌亂路線中,有一個點,是她必定會經過的——城市繁華中心的Grass Coffee。單從地理位置來分析,經過Grass Coffee並不奇怪,但是直覺告訴我,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封小扈善謀略,但身手不行,我一路喬裝跟蹤,完全沒引起懷疑。
然後我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他們接頭十分隱蔽,封小扈喝完一杯咖啡起身後,把摺疊成方塊的紙條和小費一起放在桌上。那個男子十分自然地過來坐下,打了個響指,服務員過來後他把小費遞過去,卻順勢用非常巧妙的手法將紙條夾在了指縫,然後開始點單。我一直觀察著他,他很有耐心地坐了半個時辰,就像真是專門來喝咖啡一樣。
回去後我依舊不動聲色,對封小扈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只是在司易偶爾皺眉的時候微笑著替他揉揉太陽穴。
我給司易和封小扈織了一條圍巾。
「我剛學會,織得並不好,厚薄不勻,但是你們一定要戴哦,這毛線很貴的!」
司易和封小扈俱是一臉無語。
封小扈撇嘴:「毛線再貴能貴到哪裡去?」
「這個很難買到的啦,上回我去『千絲萬縷』的時候,這種進口毛線已經是最後四顆了。」
「千絲萬縷?是那條洋街上的店嗎?」司易隨口一問。
「沒錯,Grass Coffee旁邊。」
封小扈聞言警覺地看了我一眼。
司易說:「你就是閑不住,我一忙起來,沒人陪你看書,就總愛亂跑。上海也不是那麼太平的,表面越是繁華的地方越是危險,你以後少去那邊。」
我捂嘴笑:「哪裡能出去一趟就碰上危險呀?你看小扈每周都往那邊跑,不也好好的?」
封小扈眼神凝重起來。
司易佯怒:「你們一個兩個都不聽我話,到時候被人欺負了都自己擺平!」
我替他圍好圍巾,笑:「我哪裡還能被人欺負?有多少人打得過我?」
司易眼裡漸漸湧起心疼,他揉著我頭髮,許久才說:「窈窕,近一年來,你身上的戾氣已經減了不少了。」
封小扈說:「師兄不提,我都要忘了窈窕姐姐原來是什麼樣的人了,難為我這些天說話這麼尖刻你還能笑得這麼得體了。」
司易斥道:「小扈!」
「你說出來,我反而欣賞你率直。你若不說,那我才該頭疼了。」
司易揉著額頭:「你們倆就鬧吧,反正最頭疼的還是我。」
封小扈果然找了個機會,借口學織圍巾和我獨處。
「窈窕姐姐,你送我的圍巾的那種毛線質量真不錯,特別軟特別暖。」
「老闆這兩天應該已經進了貨,你不是每周都要經過那附近么?順帶買些回來唄。」
「我也不是每周都去洋街的,之前恰好在那一塊物色新甜點啦。」
「你以後,不會再去Grass Coffee喝咖啡了?」
封小扈站起來:「顧窈窕,你不用套我話,我知道你跟蹤我,但你也就只知道這些,何必裝得有我把柄一樣?」
我想起那個陌生年輕男子腳上的軍統特務才會穿的靴子,微微笑了笑:「你想知道我的底牌,我可以直說。」
封小扈平靜地看著我。
「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是你給國民黨傳遞情報而已。」
封小扈的拳頭悄悄握緊,她笑著說:「可惜你沒有證據。」
「這一周你還沒去過Grass Coffee,如果我現在把你綁起來,再通知司易那邊的人去咖啡店蹲點,你覺得,魚會不會落網?」
「你不會這麼做的。正如我早就知道你曾是國民黨特務卻一直沒有揭發你一樣,你也不會去揭發我。」
「所以我說你軟弱啊,喜歡司易那麼多年卻不敢說,明明握著我的命脈卻不好好利用。所以你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封小扈輕蔑地看著我:「你懂什麼?你以為你值得我費多大心思去算計?我不除去你,是因為我知道你和司易永遠不可能在一起。琴棋書畫我是不如你,可是師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鮮血,日本人的還是漢奸的,你懂么?你以為你們跨越了殺父之仇,前途就再無阻礙了?」
「不會再有阻礙了。如果還有,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封小扈看著我,眼神忽然變得哀傷無比,她說:「這些日子我也只敢逞口舌之快,你捫心自問我可有做過對你造成實質性傷害的事情?更何況,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絕對不會對師兄做任何不利的事情!我們兩個,不管誰出事,最難過的,都是師兄啊。」
「我相信你不會直接傷害司易,可是你和他支持的政黨作對、你幫助敵人威脅他一直守護的東西,這難道不是一種傷害?」
封小扈默然,眼裡的哀傷更濃重了。
「回頭吧封小扈。你回頭,我們和解,我們三個人都能好好活下去。」
「好,我不會再跟那邊聯繫了。」
我心裡一片冰涼。作為間諜,除了以死脫身,哪裡有可能說不幹就不幹?封小扈答應得那麼爽快,顯然只是緩兵之計。一直想要的平靜生活,終究只是一種渴望。
我給司易手下的行動隊隊長王淼寫了匿名信,揭發了封小扈。
王淼帶人蟄伏在Grass Coffee周圍,果然成功逮捕了軍統特務。王淼做事出了名的雷厲風行,不多時他便帶著一隊人馬到別院來拿人。
彼時封小扈正待在我屋子裡一起織圍巾。王淼衝進屋後一揮手,有人把那軍統特務壓上來。封小扈看到他,悚然一驚,然後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我平靜地看著她。我想,她應該也會立馬揭穿我。事實上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和封小扈同時出事,司易會先保誰?
但是封小扈只是苦笑了一下,她什麼也沒說。
倒是那個軍統特務,看見我後反應極大,被塞著抹布的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王淼踹了他一腳,讓人把封小扈帶走。
院子里的梧桐也變得光禿禿了,青黑的枝椏向空中伸展,似乎是想拚命抓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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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易急匆匆地推開院門,推開書房的門,本就老舊的木門不堪承受他隱隱的怒氣,發出微弱的吱呀聲。
他說:「我把那個軍統特務殺了。」
我垂下眼睛,為了救封小扈么,司易當真是不擇手段。
「你知道么?他認得你。」
微微驚愕,我抬眼,對上他黑黑的眼睛。
司易繼續說下去:「人是我親自審問的,沒上完牢內所有刑具,就斷氣了。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話。」
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話,言下之意,只要匿名信中的內容不屬實,封小扈就可以安然無恙。
見我一直沉默,司易終於流露出些許憤怒:「顧窈窕,不管你用什麼說辭,馬上,去推翻匿名信里的指認。」
我說:「可是我所說句句屬實。」
司易沉默,看向我的眼光里依舊是克制的憤怒。
「為什麼?你最在意的不就是腳下的土地嗎?封小扈在阻礙你守護這片土地!哦我知道了,家國情懷終究是抵不過師兄妹直接的情義的。」
他看著我嘴角的冷笑,漸漸平靜,居然露出了和封小扈有幾分相似的悲傷來,他說:「你有沒有想過,很多眼見,並不為實。」
「可我實在無法想像其中會有怎樣的隱情。我……」
「你至少應該先問過我!」
恩,我知道,我本該先問過你,可是我那麼討厭封小扈,我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一想到有這樣一個明眸善睞又牙尖嘴利的女子在你身邊被你寵了十幾年,我就嫉妒得想讓她消失。
「我怕問了你,不管是真是假,都只有你把封小扈護在羽翼之下這一個結果。」
司易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
嘆了口氣,我接著說:「可以啊,推翻指認很容易啊,我替封小扈進刑房就是,匿名信上鐵證如山,沒法改變有軍統特務存在的事實,但可以改變到底是誰。」
「窈窕!」司易揉著太陽穴,溫聲道,「別鬧。」
我擠出一個笑容:「我不怕的,我相信你,會有辦法把我救出來的。」
司易把我擁進懷中,說:「我不允許你去那種不祥的地方。」
這話可把我逗樂了:「然而此刻,我正被抱在這個剛從那不祥之地出來的人懷裡呢。」
司易卻沒有笑,他只是緊緊抱著我。
我想,他是在試圖想一個兩全之策吧。
可這世上,很多事本就是沒有完美的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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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R?v9覺得這幅畫,很配這首歌
這首歌我往往複復聽了好多遍,腦子裡全都是王佳芝
四年,我守邊疆守了整整四年,一次次大戰,使我的軍隊只剩不到千人,朝廷的援兵也沒有音信,敵軍數萬人踏邊界而來,我軍自然是不敵,我既為將,就沒有委身於千人身後的道理,那便拚死一搏,自己給自己一個還算圓滿的結局。 我死的那天,北疆已是暖春,天地間梨樹盛放,風起,似極了霏霏而下的冬雪。風吹落華,片片花瓣順著我流淌了一地的殷紅,輾轉飄零,我的生命在漸漸流逝,呼吸也越來越微弱,卻從未像此刻這樣平靜,我既為將,最好的結局就是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現下也算是死得其所,對得住阿爹阿娘和祖上門楣。但,恍惚間,我想起了什麼,猛睜著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掌心的傷口在衣領上急促的摩擦,血漬滴落在殘破的盔甲上,「柳兒....柳....柳兒....」唇齒間的字句繾綣到聲沙,微弱而急促,我眼前恍惚記起了那張如爛漫桃花般純真的臉,她眼中噙著淚卻微笑地說:「柳諧留,但你是將軍,戰事起,我留不住你;我是公主,宮牆禍,我找不到你,我會在這裡,就在這裡,等你凱旋而歸。」說著,指尖輕折嫩柳一支,別在我的衣領,「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我再一定神,梨花滿天,天地銀裝素裹,只見她從雪中緩步向我走來,一襲紅衣,盛裝如血,伸出手似在等我迎她,等著我和她一世長安,「不...不要記得我....忘了我....忘了我.....願你餘生,平安喜樂。」
曾經看過一本小說,光月道重生美麗,故事情節和歌詞極其貼合。
感覺像胭脂扣啊
建議題主看看英國病人
很多次聽這首歌的時候,都讓我浮想聯翩,讓我醞釀醞釀,馬上final了,還要考acca,考完後給你寫出來~
這其實是個有時(zheng)代(zhi)想像空間的鬼故事。。。
你也可以聯想一下聶小倩。。。
A,女主。就是唱歌和你敘話者(不是歌的演唱者)。已死。
B,男主。看似在輪椅上,但狀態不明。C,男二,與b有糾葛(因緣),可能是b的一部分入了輪迴。D,就是歌詞中的「旅人」,也就是你。情況可能與c類似。AB分別的時間疑似1949。
至於線索嘛,自己根據歌詞腦補吧,懶得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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