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理解楊德昌電影《一一》結尾,洋洋說的「我也老了」?

電影結尾,洋洋在婆婆的葬禮上說了這麼一段:

「婆婆,對不起,不是我不喜歡跟你講話,只是我覺得我能跟你講的你一定老早就知道了。不然,你就不會每次都叫我「聽話」。就像他們都說你走了,你也沒有告訴我你去了哪裡,所以,我覺得,那一定是我們都知道的地方。婆婆,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你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麼嗎?我要去告訴別人他們不知道的事情,給別人看他們看不到的東西。我想,這樣一定天天都很好玩。說不定,有一天,我會發現你到底去了哪裡。到時候,我可不可以跟大家講,找大家一起過來看你呢?婆婆,我好想你,尤其是我看到那個還沒有名字的小表弟,就會想起,你常跟我說:你老了。我很想跟他說,我覺得,我也老了...... 」

該如何理解最後那句「我也老了」?


要想明白洋洋的這句話,從根本上要從這個電影的最想表達的觀點尋找

這個電影其實最想向我們表達的是:人,生而迷茫

劇中的每個人都是迷茫的,迷茫這個詞比較大,但是對不同人而言,迷茫的含義也不同!這部電影很多人會評論說,它將人生的長度放大了三倍~其實它只不過將我們每個人內心的迷茫和對生活的懷疑放大了

NJ的迷茫是,人的本心到底應該如何歸屬

此刻的本心,即代表對愛情的初心,也有對事業,以及做人的本心

NJ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他一直不想忘記自己的本心。但現實卻告訴他,一切都不回去了,他想改變,也無能為力,最後只好接受現實

洋洋母親的迷茫,是為人生而為人的意義所產生的迷茫

為什麼我們看這部電影能產生共鳴,因為它給你的感受就好像你曾經經歷過與主人公相同的苦惱似的

我們也曾經像洋洋母親似的,近乎於偏執的在想,每天生活甚至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掙扎到最後,只能接受現實。

婷婷的迷茫,是對美好期望為何破碎的迷茫

婷婷是迷茫的,她不知道胖子與莉莉的愛情為何破滅

更不知道自己與胖子之間的愛情是如何萌芽的

不知道自己怎麼面對婷婷的逼問

更想不通為何自己與胖子之間最後有如此大的隔閡。

在什麼都沒搞清的時候卻涉足其中,縱然會迷茫不已

她想原諒任何人,卻好像得不到任何人的原諒。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卻好像與自己都有關聯。

她的迷茫,也正如我們每個人的迷茫,我們或多或少都曾有過婷婷的感覺。明明最終事情的結局不是因自己而起。但很多事情自己卻又逃脫不了干係。

它就發生在你身邊,就在你眼前,如何去告訴自己與自己無關呢~

婷婷最後迷茫結束於勇敢面對,結束於正視不美好事物的存在。敢於接受了愛情的背叛,友情的背離,以及親情中自己應擔的責任

最後夢境中婆婆對婷婷的原諒,也是婷婷得已釋懷的體現,她踏踏實實睡了一個好覺,接受了並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的現實

釋懷之後花苞的開放也象徵著萬事不必強求,自有因果的含義

劇中的其他人,也是有迷茫存在

小舅迷醉於金錢與女人,他是很多成年世界男性的象徵人物,最後把自己搞的狼狽不堪,迷醉於,一個貪字~

阿瑞也是迷醉於,痴字,她太痴迷於初心,以至於鬱鬱寡歡了這麼多年……最後的離開,未嘗不是新生活的開始

最後我們說一下洋洋

洋洋是這個影片中最小,但彷彿卻是最清楚自己想要做什麼的人

影片開場婚禮那場戲

洋洋被幾個女生欺負,他只是報復性的用氣球來嚇唬她們。反而受到了大人的呵斥。

他不理解大人世界的思維邏輯。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他們看不到事情的全貌,只憑事情的表面去判斷是非

接下來,老師冤枉他帶避孕套的場景,更為他認為大人世界的複雜與污穢做了鋪墊

電影中,他像個小大人,絲毫不畏懼主任的呵斥與主任進行「談判」

「不是我啊,是誰跟你亂說……」「你只是聽別人亂說,又沒有自己看見……」

這更讓洋洋覺得,大人並不是無所不知的,而是他們只能看到事情的一面,看不到事情的全面。

所以他按照父親的辦法,想試圖用照相機記錄這一切,幫助他們看他們看不到的一面。

但是拍出來的東西,卻被主任嘲笑。家人也無法理解。

最終NJ了解到洋洋的心思後,才恍然大悟。

明白了我們很多人都看不到事情的全面,也正因如此,我們沒辦法預知事情的發展,所以才會產生迷茫。

洋洋的本心是難能可貴的:不功利、不世俗、最本真最原始的純凈

也正因如此,他做的事情,都有很明確的目的。

它報復欺負自己的人,勇於為自己爭辯,覺得游泳的姿勢很酷,自己在浴室里學游泳憋氣、將大人們看不到的一面拍下來給他們看……

他的世界有很清楚的是非,有很美好單純的感情

那麼他迷茫什麼呢?

他的迷茫也最值得深思,人為何要長大,成年人世界是怎樣的

他的迷茫是對於成人世界的否定,但他最終也是接受了現實,悲哀的將自己說成:老人……

他相對於剛出生的小表弟看到的成人世界的複雜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了

大人的世界有太多他們看不到的東西,但每個人卻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什麼都看得很清楚,其實每個人都是迷茫的個體,都被世俗化了。

影片的片名:《一一》也很有深意,源於一個英文的諺語,one and two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四……

它喻指的是生命的循環往複,一種輪迴宿命觀

婆婆的去世,小表弟的出生…

每個人的人生,因迷茫而不完美……每個人的一生卻又離不開迷茫……

找尋自己!認清自己!才是最好的歸宿


由於對成人世界的不理解,所以孩子對成人世界會天生地表現出仰慕、聽從、信任。

在洋洋的眼裡,大人們那麼武斷那麼堅強那麼有主見,必定會無所不能,必定會給他一個妥妥的答案,他以為爸爸、媽媽、奶奶、姐姐會給他一個安穩的人生、解決所有問題的法寶。

可是喜歡「窺視」的小王子,漸漸還是發現了所有大人的秘密……

家庭的瑣事還有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的事情,讓他漸漸發現,大人也是很脆弱的——都是很脆弱的生物。無論表面偽裝成怎樣成熟怎樣光鮮,都掩蓋不了幼稚、脆弱、可憐、可悲、無奈和無助。還有人和人之間,都是撕扯關係,都是相互折磨甚至自我折磨……

當然還有的人根本都不掩飾,這一切讓這個弱小的少年漸漸改變了對「大人」看法,就是所謂的成長的傷痛吧。

他本來想用相機發現一個有趣的世界,但是卻發現了一個現實的人生。

他那個年齡來說,覺得「自己老了」,其實就是開始不相信了,開始學著大人的樣子說話和思考問題了,開始想去自己解決自己的「困惑」了

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不是嗎?不堪一擊的童心。


參照洋洋之前說的話,我個人的感覺是人老了無非就是知道的東西越來越多,害怕去知道的東西也越來越多。那個還未取名的小表弟一定有很多想要知道的東西,而「我」可能會是叫他「聽話」的那一種老人。


「老」是一種跳過過程直接進入結尾的狀態,當你不想經過漫長的過程兒直接想瞭解結果的時候,就是老了,年輕的人更喜歡折騰,老人更喜歡結果的平靜,8歲的洋洋之所以說出他覺得他也老了,我認爲是他不想經歷知道婆婆究竟去哪了的過程,而想直接瞭解婆婆去哪了,這個對過程的不關注,讓洋洋覺得他老了,當一個人不在對過程關注的時候,只嚮往結局,那就是我所理解的「老了」

以上個人看法。


從話語本身的層面理解,是指小表弟出生後,一一便淪為了比小表弟老的人。更深一層,是小表弟成為了全新的充滿無限可能的新人,而一一已經確定了人生的目標,沒有再多改變的維度,所以老了。從電影本身傳達出來的意味來講,一一的老了,是在說他見識過家庭中、生活中長輩們的各種問題,在經歷了各種折騰後仍無解決可能,一一所想要乾的「給別人看他們看不到的東西」,某種意義上其實就是告訴他們「你看不到的東西只能讓別人給你看到,而你看到後其實對自己來說還是於事無補」。電影中一一拍攝的別人後腦勺照片,只是讓人拿起來看看後便放下,他們真正關心的不是自己看不到的後腦勺,而仍是家長里短的那些苦悶。所以在一一的世界裡,人老了不是年齡上的老,而是心理對新鮮事物和未知事物的好奇心。婆婆常對一一說的「我老了」,是指老人對生理年齡的慨嘆,一一說的「我老了」,是心理年齡層面的。一個孩子過早的看穿了世界本質(他將來要做的事情也是基於看穿人生),他已經覺得世界並無新鮮事,所以說自己老了。


真的很純粹,我十二歲那年,第一個侄子出生的時候。我學著和大人一樣,去摸小孩的臉,那時,我也有一種"我已經老了的感覺"。


我理解的是:

洋洋還是個孩子,在孩子的視角里婆婆什麼都知道,而且婆婆總說她老了,所以對他來說,知道的越多越老,老了的人什麼都知道,不說她也懂;另一方面也是暗指生命的重複,影片中不僅是這一輩的人生,甚至下一輩的人生,都驚人的重蹈覆轍,由此理解婆婆活了那麼久,肯定都經歷過,都知道。

現在洋洋也看到了一些事情,再看著剛剛出生的一張白紙似的嬰兒,不由得覺得自己也老了,是覺得自己比他知道得多一些。在這裡還能感覺出一股羨慕的感情在裡面:什麼都不知道多好啊!

另外,我認為洋洋長大應該就去拍電影了(洋洋應該就是楊德昌自己吧我猜),因為影片中胖子說生活都一樣,在電影里能體驗兩倍(還是三倍?)以上的人生,洋洋想給別人看不知道的事情,應該是去拍電影了吧。畢竟,人生就是重複啊。


長大的不是洋洋,是屏幕面前的你~~


想到了黃永玉老先生的一副字:世界長大了,我他媽也老了。


想到生命無常,起伏不由我。


頓時鼻子酸了。。


他覺得很孤獨。


"因為我比那個小表弟知道的東西要多,或許我將來可以告訴他,婆婆你去到了哪裡,婆婆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東西。"


小舅子家嬰兒的出生,奶奶的逝去,年輪又開始往前轉動了一圈,每個人又開始扮演一個新的角色,詮釋對於各自來說是新的,對於全人類來說是重複的煩惱。

"似水流年才是一個人的一起,其餘的都是片刻的歡愉和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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