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的真實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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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來說一部電影使用什麼手段,它是一部表演出來的故事片還是一部紀錄片,不重要。一部好電影要表現真理,而不是事實。」──謝爾蓋·愛森斯坦,1925年

http://baike.baidu.com/view/184179.htm#4

愛森斯坦的這句話怎麼理解?

前陣子在寫關於「偽紀錄片」的論文,看到一篇影評寫到

偽紀錄片的來源應該是紀錄片里常用的擺拍。「世上本沒有偽紀錄片,擺拍的多了,就成了偽

紀錄片。」擺拍這東西自打《北方的納努克》起就已然存在,納努克破冰捕海豹之類的鏡頭都是擺拍的,但這不妨礙《北方的納努克》成為紀錄片的開山之作,那段

擺拍的捕海豹長鏡頭後來甚至被巴贊作為例證來闡述自己的長鏡頭美學。

那麼,擺拍即非真實嗎?

所謂的「紀錄片」真的存在嗎?


這個問題通常是用書的篇幅來討論的,並且沒有答案。

提供一種假設來幫助思考:假如有一種可以植入到眼球里的微型攝像機,錄製時長不限;給十個人的眼睛裡植入這種攝像機;派這十個人到納努克生活半年。

最後十個人回來,把眼睛記錄下的所有視頻素材都交給你,你看到的會是10部一模一樣的紀錄片素材嗎?再對這十部素材進行剪輯,會得到十部一模一樣的?真實?的紀錄片嗎?而這十個人對納努克的認知,會是一樣的嗎?

還有,如果你坐上時間機器到了發生《羅生門》故事的時空,目睹了事件全過程。回來向我們闡述這件事情的原委,是否可以視為這個事件的?真相?,一個最權威、最可信的版本?

全知(omniscience)的視角在現實世界是不存在的,紀錄片能達到的?真實?,並不比故事片更真。如果把紀錄片拍攝者的介入(不只是擺拍,拍攝者的存在同樣是介入,鏡頭的取景是介入,拍攝本身就是介入)視為對真實的?污染?,那麼恐怕這世上沒有完全純粹的紀錄片。紀錄片的使命不是複製一個現實世界發生的事件。也就是說,回答你的問題,?紀錄片?的真是不存在的,或者,你理解的那種真是不存在的。

至於愛森斯坦那句話,由於時代、文本、主題的語境關係,會讓這個問題產生許多難以控制的枝節;並且我認為跟這個話題也並不直接相關,在這裡我選擇迴避。


紀錄片和其他視聽形式一樣,所謂的「真實性」來源於以下幾個方面:

文本與常理、文本與文本、文本講述故事的內在功能

A.真實性與常理

真實性體系始終呈現為符合慣例的形態。結果真實性成為一種審查形式,因為它以常理為準繩制約著敘事手段的數量或虛構敘事體情境的數量。

逆乎常理的事物往往是不真實的,因為它違逆常理,違背常規。但是,常理可能變化,真實性也會隨之改變。

B. 真實性的結構體系

根據可能制約人物行動的準則,真實性還包括影響人物行動的若干規則。

當然這些規則是公眾認可的,儘管它從未被解釋,但非常中用。然而這些規則永遠在變化中,也是因為此,現實主義的再現形式也一直在變化。所以這些規則只能制約真實性的一部分。

另一方面,可預見的事物被認可是真實的事物。

舉例:

讓·雷諾阿《母狗》

主人公莫里斯起初客氣地勸說靠他供養卻對他不忠的女人露露。莫里斯說理時,露露正在用裁紙刀裁開一本厚書中的書頁。這個動作是真實的,因為之前對露露的無所事事有所表現。

後來,忍無可忍的莫里斯用這把裁紙刀扎死了露露,這一謀殺是真實的,因為莫里斯這個人物已有「心理」和道德動機,此外,也因為犯罪的兇器就在現場,既「偶然」又「自然」。

「裁開書頁」這一段落的直接功能是表示露露的懶散和無聊,延後功能則是「自然地」引出後面的謀殺。

在上述例子中,莫里斯並不是一上來就因為露露用裁紙刀裁書而用這個小刀刺死她,而是因為後來她被莫里斯殺死才讓她先擺弄這把裁紙刀。

如果說在敘事體中前因似乎決定後果,那麼在敘述的建構過程中則是後果決定前因。

通過這種方法,敘述結構顯得巧妙,這種巧妙體現在幾個方面:

(1)表現為敘事體單元的雙重功能,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兩次作用一次完成(敘事信息的直接表達功能和延後表達功能同時完成,直接表達推進了正常敘事,延後表達即是預敘事)。

(2)一個單元可以是散現於敘述中的若干後續單元的前提,或者本身受到前面一些單元的限定

(3)可以把後果確定前因的敘事關係反轉為原因決定後果的敘事體動機。

這樣一來,敘述就可以把敘事過程中的人為的和隨意性的關係化為由敘事體的事件所確定的真實和自然的關係。

由此看來,真實性只是使敘述的隨意性顯得自然和具體的一個手段(用於讓人看上去是真實的含義)

4、真實性作為文本集合體的效果

如果說真實性的界定與常理或者常規有關,那麼它的界定也與其它文本有關——而兩者相輔相成,因為這些文本始終力求通過相互融合形成一種常理。

因此,一部影片的真實性在諸多方面有賴於前已問世的影片:人們對於在以往作品中曾經見識的東西就會信以為真。

逆於常理的事物大多不會造成真實感,但這只是它們首次或最初幾次出現於影片時才如此:當它們多次出現於影片之後,它們就會顯得正常和真實。

因此我們可以說,真實性不是依照現實而是按照以確定的文本(影片)確定的。真實性更重表述,而非實錄(再現):這就是文本集合體的效果

由此可見,真實性以表述的反覆為依據,無論在常理方面,還是在文本總體方面。

5、類型-效果

既然說真實性是文本集合體的效果,那麼表現形式和內容都彼此近似的一系列影片中,這種效果就更加穩定,正如在一中類型影片範圍內的情況:就真實性而言,這裡有一種類型-效果

類型-效果的雙重影響:

(1)它可以藉助一部又一部影片,通過同一敘事體參照物的歷久性和「典型」場景的反覆性加深真實感。

(2)有助於確立一種具體類型所特有的真實性。

類型-效果的這種雙重影響只是在真實性相對穩定的情況下才有效力,這是類型片的內聚性所必要的穩定。

但是,並不意味著一種類型片的真實性一成不變,毫無變異形式:真實性的一些特點可以有所演變,但是必須尊重和保留一定數量的其他特點。

但是這種演變(這對不論任何類型片都是有價值的)往往更傾向於自己的真實性的延續,而不是更準確地貼近現實

(梳理自《現代電影美學》【法】雅克·奧蒙 米歇爾·瑪麗 馬克·維爾內 阿蘭·貝爾卡拉 著

崔君衍 譯 中國電影出版社 2010年4月第1版)


沒有絕對真實。


首先,這個問題的確是沒有答案的,從126年前紀錄片誕生開始,之後就一直有無數關於「真實性」的討論,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在此簡單地提出一點拙見:

1. 當「真實」無法再現的時候,紀錄片用演繹的方式「再現事實」是可以接受的。

比如,紀錄片《The Imposter》里,講述的故事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因此影片中大量的使用了演員來演繹當時的場景,結合當事人的採訪,讓影片跳出了沉悶的「純採訪」的圈圈,變得鮮活很多。這種方法在許多講述歷史的紀錄片中也有用到。

2. 在不傷害拍攝對象的前提下,要求原人物進行擺拍來強調衝擊感是可以接受的。

這一點在實際拍攝中應用到的很多,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物,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讓原人/物進行適當的擺拍來重現當時的景象,可以讓紀錄片的戲劇性加強,對於「紀實」來說,這是個比較擦邊球的辦法,但沒有原則性錯誤。然而在這裡,我就給大家說一個讓我很不能接受的反例吧。

我大學有一個同學,怎麼說呢,做事比較狠,也比較自私。但真正感受到他完全沒有底線,是幾年前的一件事情:他洋洋得意地跟我說,在一次拍攝中,他為了得到「令人憐憫」的效果,用盡各種方法恐嚇一個孩子,最後把他弄哭(類似「你爸爸媽媽不要你了,他們各自有新的家庭,你被遺棄了,他們再也不會回來看你了」,諸如此類)孩子很久都無法平復,而他就得意地在相機背後拍下這一切。

雖然挺常聽到類似的故事,但每一次都還是能刺激到我的憤怒神經,也請大家相信,這樣的導演畢竟還是少數。

3. 愛森斯坦提出的「表現真理」觀點,我並不敢苟同。

實際上「真理」這個詞本身就充滿個人色彩——真理不應該是導演為觀眾決定的,而應該是觀眾看完影片之後,自己通過對電影的理解而總結出來的,畢竟一萬個人有一萬個哈姆雷特。

打個比方,有兩個導演,一個是反LGBT主義者,另一個本身就是LGBT,他們兩個人分別拍攝了一部關於LGBT的紀錄片,那麼正常來說,人其實很容易把自己所認為的「真理」攝入到影片當中,比如說前者也許會醜化LGBT群體,後者也許會側重強調社會對LGBT態度的偏倚,等等。但作為一個專業的紀錄片導演,這些個人色彩都應該摒除,把客觀存在帶出來讓觀眾看到,接下來的判斷,應該由觀眾自己來做。

導演的責任只有一個:Bring the Facts.


CNEX紀錄片基金會的發起人張釗維,在一次紀錄片交流會中提到過:紀錄片的真實性問題可以說是因指見月。

個人理解是,紀錄片目的是為了循著「真實而非虛構的原則」這根手指看到月亮,而不應該糾纏於用哪根手指(有沒用排演,剪輯,誇張等呈現手法)指月亮給我們看更好。


看過的紀錄片上百部了,可以答一下。

自然類的紀錄片基本真實,但也有少量的造假。比如 《冰凍星球》涉嫌造假 部分畫面動物園內拍攝

歷史、政治、社會類的紀錄片往往有很強的主觀性,導致真實性存疑。舉幾個例子。

  • 不為人知的美國歷史 (豆瓣) 非常左。歌頌左派,歌頌民權運動。我記憶最深刻的是民權運動那一集,鏡頭是黑人打砸搶商鋪,解說是黑人在遊行示威爭取權利。

  • 著名的紀錄片導演 Michael Moore - Wikipedia 的紀錄片都有非常左的傾向。比如Sicko ,講美國的醫療問題。雖然問題確實存在,但是他一味宣言歐洲和加拿大的免費醫療,根本不考慮免費醫療是否可持續。他的作品幾乎都有社會主義傾向。

  • 國人比較熟悉的紀錄片《資本主義共和國》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apitalism ,算是比較真實的,但要說沒有預設的立場,我才不信。
  • America the Story of Us Full Episodes, Video More | HISTORY 歷史頻道的紀錄片,屬於美國通史。基本上是把美國描繪得各種高大上。

推薦一個網站,收藏了很多紀錄片:

盜火紀錄片 - 全球紀錄片資料庫 - 紀錄片下載


給題主推薦譚天的《紀錄片製作教程》,他在第一章裡面有很詳細的關於作者問題的回答,中心詞是「藝術的假定性」。


紀錄片的魅力就在於揣著真實編故事。


完全不同意「「世上本沒有偽紀錄片,擺拍的多了,就成了偽紀錄片。」」就算不擺拍,全程交警攝像頭傻記錄,片你總是要剪的吧,每一剪刀都是對絕對事實的折扣。

紀錄片只是對一種電影藝術手法的分類,就好像好事之人對搖滾樂里punk, metal, britpop,glam, grunge等等的分類,不過是圖個輕巧方便,仔細起來邊邊角角楚河漢界總經不起推敲。WIKI上的定義:"Documentary" has been described as a "filmmaking practice, a cinematic

tradition, and mode of audience reception" that is continually evolving

and is without clear boundaries

一來藝術永不能也不應該100%還原生活,二來藝術手法本來就不允許自我拘束,不斷地打破藩籬是其基本要求,三來「真「和」美「的存在絕不拘泥於手段或者視角,也並不互相排斥,四來,也就是愛森斯坦的話的意思吧:評價一個藝術手法好壞的尺度不在於簡單量化, 回到開頭,即最好的紀錄片導演絕非交警攝像頭。


採訪一個紀錄片導演,他的理解是:紀錄片都是是有「導演」的真實,如果沒有控制和干預,就如同從監控攝像頭。但是控制和干預都有度,這就涉及了創作者的倫理在其中。這個度就在於這樣的導演是否違背真實,是否給人造成反感,是否干預了事物的正常發展。

舉個例子,紀錄一隻球隊隊員的選拔過程,導演建議宣布者在事先準備好燈光的房間里宣布選拔結果的干預就不妨礙真實,因為紀錄者並沒有影響宣布者對選拔結果的判斷。

看學長的論文,裡面提到紀錄片研究者張同道教授的觀點:紀實只是紀錄片的一種美學風格,對於紀錄片而言,追求的是非虛構非劇情前提下的藝術真實,而不是生活真實,否則「真實」就將成為紀錄片的陷阱。

而現在濫觴於各種紀錄片里的「搬演」,則是為了視聽語言達到一個高標準,跟上紀錄片市場化的發展。


記錄片的真實性是很難判斷的。

簡單的說說一些紀錄片是怎麼拍的吧

很多自然紀錄片(不是所有),素材基本都是真實拍攝的,但是故事劇情基本都是編的。也就是把動物們當做演員。為了吸引觀眾,一些自然類紀錄片會有一個故事的框架,然後通過所得素材進行剪輯。有時候故事中的一個小猴兒子子可能由四五隻不同的猴子扮演。

人文類的紀錄片很多時候採訪也都是有人工干預的。有些採訪對象回答問題時會重複一句話很多遍,或者說十句話但是導演只想要一句話。這時候導演可能就會說:「你能用一句話來概括你剛剛說的么?」

包括在問題的準備上,我(如果是有準備的拍攝)是先把題目給被採訪人過目一遍,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麼意見(什麼問題可以問,什麼不可以,或者問題有什麼專業性的錯誤)。這時候真實性也會有偏差,因為被採訪人很有可能根據問題提前準備答案,這其中就可能會有編造故事的成分。

還有後期剪輯和音樂對觀眾主觀的印象對真實性也會有影響。

綜上的話,目前紀錄片都不是完全真實的。

大部分紀錄片和敘事電影一樣,都是講故事。只不過紀錄片導演的責任是把一個真實的故事提煉出來,然後放大。在其中融入導演的主觀因素是完全正常的,而這主觀因素也是決定紀錄片好壞非常重要的因素。

要說如何在真實性上有一個里程碑式的突破,個人覺得vr會是下一個突破口。你可以360度的觀看周圍發生的所有事物。當然這也無法保證完全的真實。而且我認為vr只會成為紀錄片的一部分,並不會因為更真實而替代當下的紀錄片創作。

畢竟我們看紀錄片不是為了真實而去的。我們是為了故事。


對於紀錄片,製片者都想呈現一個真實的狀態,反映當代社會。我工作室做的這個紀錄片就是取材於社會,採訪對象都是真心說自己的故事,表達自己的看法。我只是作為一個提問者,讓採訪對象盡透心中情。(詳情請點擊:http://pfstudio.diandian.com——站台工作室)


紀錄片可以擺拍,但是擺拍儘可能還原真實的事實。也就是說這件事原本就是這樣子的。雖然現在一時之間沒能找到可以拍攝的這樣的狀態,但是我們可以還原當時的情景,並且盡量不出現違背事實的鏡頭。

紀錄片是導演在用自己的方式將真實的事件/故事呈現給大家,而偽紀錄片在細節上沒有嚴謹的依照事實去拍攝。

這可能與紀錄片商業化以及電視化有關——沒有嚴謹的依照事實還原,沒有做過多前期策劃準備和資料收集研究,以及追求商業利益最大化的結果,畢竟紀錄片不賺錢,沒有誇張的歪曲事實的鏡頭難以吸引更多的觀眾。


真實或許就是一種理想,不管是從形式上,還是內容上看。觀眾接受,並認為它是對某種事物最本真的反映,其目的也就達到了,儘管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看法!


完全不加修飾不用一些手法去拍攝的紀錄片是不存在的 比如總是會帶動或煽動情緒 看你怎麼去看了 故事也許是真實的 只是手法不同


上周看了2部紀錄片:《監守自盜》和央視的《華爾街》,覺得前一部更真實,帶批判性和暴露性多點,但是後一部呢覺得僅僅是敘述歷史,就算有批評揭示的意義也只是委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美拍攝的角度不一樣,所以給我感覺這樣?因此看完這2部,覺得《監守自盜》真實點。


絕對,沒有真實,無論是片子還是這個世界。


也有杜撰的 沒有百分之百的


我眼中的記錄片就是編導盡量還原真實,因為不真實的東西沒情感


帶有導演自己的主觀意識。無論怎麼樣,那些鏡頭不可能是偷拍的,很多都是擺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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