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或是武俠小說里描寫喝茶的段落有哪些?
近來愛喝紅茶,養胃是一面,另一面把心也靜下來。書本里喝茶場景無數,許多細節鋪墊其後章節,由此引了我的好奇心。
話說《水滸傳》王婆茶坊說風情,一直都是極喜歡的文字,這一段《金瓶梅》里也有,內容大同小異。欲擒故縱,連消帶打,王婆是談生意的高手,幾樣茶點雙關的也是絕妙。
不多時,只見那西門慶一轉踅入王婆茶坊里來,便去裡邊水簾下坐了。王婆笑
道:「大官人卻才唱得好個大肥喏!」
這是西門慶剛剛偶遇了潘金蓮,想勾搭無從上手。王婆披面一句「唱得好大肥喏」,調侃的正是方才西門慶見潘金蓮時的情態,意思是你倆剛才那樣子我全都看在眼裡,少在老娘面前裝神弄鬼,你的來意我已盡知。
西門慶也笑道:「乾娘,你且來,我問你:間壁這個雌兒,是誰的老小?王婆道:「他是閻羅大王的妹子,五道將軍的女兒,問他怎地?」西門慶道:「我和你說正話,休要取笑。」王婆道:「大官人怎麼不認得?他老公便是每日在縣前賣熟食的。」
西門慶一笑,即是明白了王婆的意思,於是開門見山打聽起潘金蓮。王婆卻不正面答了,先一句風話調侃,後來也只給了半句提示——我知道你急,但要的就是你著急。對話的主控權,一直掌握在王婆手裡。
西門慶道:「莫非是賣棗糕徐三的老婆?」王婆搖手道:「不是。若是他的,正是一對兒。大官人再猜。」西門慶道:「可是銀擔子李二的老婆?」王婆搖頭道:「不是。若是他的時,也倒是一雙。」西門慶道:「倒敢是花肐膊陸小乙的妻子?」王婆大笑道:「不是。若他的時,也又是好一對兒。大官人再猜一猜。」西門慶道:「乾娘,我其實猜不著。」王婆哈哈笑道:「好教大官人得知了笑一聲。他的蓋老,便是街上賣炊餅的武大郎。」西門慶跌腳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樹皮的武大郎?」王婆道:「正是他。」西門慶聽了,叫起苦來說道:「好塊羊肉,怎地落在狗口裡!」王婆道:「便是這般苦事。自古道:『駿馬卻馱痴漢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月下老偏生要是這般配合!」
西門慶是個好捧哏的。兩人一問一答,意思盡在不言中,卻只是在正題前繞來繞去。話說到了這個地步,給西門慶遞個台階本是順手的事,王婆卻生生煞住,偏要你自己說出來。欲擒故縱,這婆子是把好手。
西門慶道:「王乾娘,我少你多少茶錢?」王婆道:「不多,由他歇些時卻算。」西門慶又道:「你兒子跟誰出去?」王婆道:「說不得。跟一個客人淮上去,至今不歸,又不知死活。」西門慶道:「卻不叫他跟我?」王婆笑道:「若得大官人抬舉他,十分之好。」西門慶道:「等他歸來,卻再計較。」再說了幾句閑話,相謝起身去了。
西門慶不尷不尬找了幾句淡話墊補,王婆卻是風雨不透。上趕著不是買賣,王婆姿態端得很高,打的本就是個願者上鉤的主意。西門慶不得其門而入,只好暫停了話題,王婆心說:准知道你還得再來。
約莫未及兩個時辰,又踅將來王婆店門口簾邊坐地,朝著武大門前。半歇,王婆出來道:「大官人,吃個梅湯?」西門慶道:「最好多加些酸。」王婆做了一個梅湯,雙手遞與西門慶。西門慶慢慢地吃了,盞托放在桌子上。西門慶道:「王乾娘,你這梅湯做得好,有多少在屋裡?」王婆笑道:「老身做了一世媒,那討一個在屋裡?」西門慶道:「我問你梅湯,你卻說做媒,差了多少。」王婆道:「老身只聽的大官人問這媒做得好,老身只道說做媒。」
西門慶果然來得不慢,王婆這碗梅湯,遞得恰是火候,難得西門慶還要「加些酸」。
西門慶道:「乾娘,你既是撮合山,也與我做頭媒,說頭好親事,我自重重謝你。」王婆道:「大官人,你宅上大娘子得知時,婆子這臉,怎吃得耳刮子?」西門慶道:「我家大娘子最好,極是容得人。現今也討幾個身邊人在家裡,只是沒一個中得我意的。你有這般好的,與我主張一個,便來說不妨。就是回頭人也好,只要中得我意。」王婆道:「前日有一個倒好,只怕大官人不要。」西門慶道:「若好時,你與我說成了,我自謝你。」王婆道:「生得十二分人物,只是年紀大些。」西門慶道:「便差一兩歲,也不打緊。真箇幾歲?」王婆道:「那娘子戊寅生,屬虎的,新年恰好九十三歲。」西門慶笑道:「你看這風婆子,只要扯著風臉取笑。」西門慶笑了起身去。
話題終於有了進展,兩人明明句句指的都是潘金蓮,眼看說到了王婆卻又用一句風話閃開,把西門慶的胃口高高吊起卻又輕輕放下,節奏的掌控可圈可點。
看看天色晚了,王婆卻才點上燈來,正要關門,只見西門慶又踅將來,徑去簾底下那座頭上坐了,朝著武大門前只顧望。王婆道:「大官人,吃個和合湯如何?」西門慶道:「最好。乾娘放甜些。」王婆點一盞和合湯,遞與西門慶吃。坐個一晚,起身道:「乾娘記了帳目,明日一發還錢。」王婆道:「不妨,伏惟安置,來日早請過訪。」西門慶又笑了去。
和合湯恰中心事,西門慶還要乾娘「放甜些」幫襯,兩下里生意已是將近談妥,只待來日繼續了。
當晚無事。次日清早,王婆卻才開門,把眼看門外時,只見這西門慶又在門前兩頭來往踅。王婆見了道:「這個刷子踅得緊!你看我著些甜糖抹在這廝鼻子上,只叫他舐不著。那廝會討縣裡人便宜,且教他來老娘手裡納些敗缺。」
「著些甜糖抹在這廝鼻子上」便是王婆從頭到尾的戰術,收放之間,牢牢拿捏了客戶的心理。
且說王婆卻才開得門,正在茶局子里生炭,整理茶鍋。張見西門慶從早晨在門
前踅了幾遭,一徑奔入茶房裡來,水簾底下,望著武大門前帘子里坐了看。王婆只做不看見,只顧在茶局裡煽風爐子,不出來問茶。
前兩遭都是王婆主動遞茶, 這一次卻等西門慶直接點。西門慶卻急,王婆越是不慌不忙,繼續操控節奏。「
西門慶叫道:「乾娘,點兩盞茶來。」王婆應道:「大官人來了。連日少見,且請坐。」便濃濃的點兩盞薑茶,將來放在桌子上。
「連日少見」調侃得妙,這兩天你可是沒少往這跑,濃濃的薑茶剛好驅寒,分明是嘲笑西門大官人一大早的門前轉悠了幾遭不嫌冷。
西門慶道:「乾娘相陪我吃個茶。」王婆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影射的。」西門慶也笑了一回,問道:「乾娘,間壁賣甚麼?」王婆道:「他家賣拖蒸河漏子熱燙溫和大辣酥。」西門慶笑道:「你看這婆子只是風。」王婆笑道:「我不風,他家自有親老公。」
之前是西門慶提起這件事,便被王婆打岔打回去。現在西門慶想說正題卻顧左右而言他,王婆又要把話題拉回來。一擒一縱,都是玩笑的口氣。正是一抹甜糖抹到鼻尖上,饞得緊又舔不著的路數。
西門慶道:「乾娘,和你說正經話:說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餅,我要問他做三五十個,不知出去在家?」王婆道:「若要買炊餅,少間等他街上回了買,何消得上門上戶?」西門慶道:「乾娘說的是。」吃了茶,坐了一回,起身道:「乾娘記了帳目。」王婆道:「不妨事。老娘牢牢寫在帳上。」西門慶笑了去。
這借口找得實在爛,難怪被王婆調侃。西門慶又碰了軟釘子。王婆:下回管定叫你自己把話說明白。
王婆只在茶局子里張時,冷眼睃見西門慶又在門前踅過東去,又看一看;走過
西來,又睃一睃;走了七八遍,徑踅入茶坊里來。王婆道:「大官人稀行,好幾時不見面。」
「連日少見"到「好幾時不見面」,王乾娘實是妙人。
西門慶笑將起來,去身邊摸出一兩來銀子,遞與王婆,說道:「乾娘權
收了做茶錢。」婆子笑道:「何消得許多?」西門慶道:「只顧放著。」婆子暗暗地喜歡道:「來了,這刷子當敗。」且把銀子來藏了,便道:「老身看大官人有些
渴,吃個寬煎葉兒茶如何?」
火候已十成,收網的時機到了,是該給「寬煎葉兒茶」的時候了。西門慶退無可退,只能把目的明明白白說給王婆,一任自己開出價碼,這正是王婆要的態度和效果,至此她已大獲全勝。後面的情節,大家都知道,不再多言。
當下賈母等吃過了茶,又帶了劉老老至櫳翠庵來。妙玉相迎進去。眾人至院中,見花木繁盛,賈母笑道:「到底是他們修行的人,沒事常常修理,比別處越發好看。」一面說,一面便往東禪堂來。妙玉笑往裡讓,賈母道:「我們才都吃了酒肉,你這裡頭有菩薩,沖了罪過。我們這裡坐坐,把你的好茶拿來,我們吃一杯就去了。」寶玉留神看他是怎麼行事,只見妙玉親自捧了一個海棠花式雕漆填金「雲龍獻壽」的小茶盤,裡面放一個成窯五彩小蓋鍾,捧與賈母。賈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說:「知道。這是『老君眉』。」賈母接了,又問:「是什麼水?」妙玉道:「是舊年蠲的雨水。」賈母便吃了半盞,笑著遞與劉老老,說:「你嘗嘗這個茶。」劉老老便一口吃盡,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濃些更好了。」賈母眾人都笑起來。然後眾人都是一色的官窯脫胎填白蓋碗。
那妙玉便把寶釵黛玉的衣襟一拉,二人隨他出去。寶玉悄悄的隨後跟了來。只見妙玉讓他二人在耳房內,寶釵便坐在榻上,黛玉便坐在妙玉的蒲團上。妙玉自向風爐上煽滾了水,另泡了一壺茶。寶玉便輕輕走進來,笑道:「你們吃體己茶呢!」二人都笑道:「你又趕了來撤茶吃!這裡並沒你吃的。」妙玉剛要去取杯,只見道婆收了上麵茶盞來,妙玉忙命:「將那成窯的茶杯別收了,擱在外頭去罷。」寶玉會意,知為劉老老吃了,他嫌腌不要了。又見妙玉另拿出兩隻杯來,一個旁邊有一耳,杯上鐫著「」三個隸字,後有一行小真字,是「王愷珍玩」;又有「宋元豐五年四月眉山蘇軾見於秘府」一行小字。妙玉斟了一遞與寶釵。那一隻形似缽而小,也有三個垂珠篆字,鐫著「點犀」。妙玉斟了一與黛玉,仍將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隻綠玉斗來斟與寶玉。寶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兩個就用那樣古玩奇珍,我就是個俗器了?」妙玉道:「這是俗器?不是我說狂話,只怕你家裡未必找的出這麼一個俗器來呢!」寶玉笑道:「俗語說:『隨鄉入鄉』,到了你這裡,自然把這金珠玉寶一概貶為俗器了。」妙玉聽如此說,十分歡喜,遂又尋出一隻九曲十環一百二十節蟠虯整雕竹根的一個大盞出來,笑道:「就剩了這一個,你可吃的了這一海?」寶玉喜的忙道:「吃的了。」妙玉笑道:「你雖吃的了,也沒這些茶你遭塌。豈不聞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驢了。你吃這一海,更成什麼?」說的寶釵、黛玉、寶玉都笑了。妙玉執壺,只向海內斟了約有一杯。寶玉細細吃了,果覺輕淳無比,賞讚不絕。妙玉正色道:「你這遭吃茶,是托他兩個的福,獨你來了,我是不能給你吃的。」寶玉笑道:「我深知道,我也不領你的情,只謝他二人便了。」妙玉聽了,方說:「這話明白。」
黛玉因問:「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這麼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統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瓮一瓮,總捨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開了。我只吃過一回,這是第二回了。你怎麼嘗不出來?隔年蠲的雨水,那有這樣清淳?如何吃得!」寶釵知他天性怪僻,不好多話,亦不好多坐,吃過茶,便約著黛玉走出來。寶玉和妙玉陪笑說道:「那茶杯雖然腌了,白撩了豈不可惜?依我說,不如就給了那貧婆子罷,他賣了也可以度日。你說使得么?」妙玉聽了,想了一想,點頭說道:「這也罷了。幸而那杯子是我沒吃過的;若是我吃過的,我就砸碎了也不能給他。你要給他,我也不管,你只交給他快拿了去罷。」寶玉道:「自然如此。你那裡和他說話去?越發連你都腌了。只交給我就是了。」妙玉便命人拿來遞給寶玉。寶玉接了,又道:「等我們出去了,我叫幾個小么兒來河裡打幾桶水來洗地如何?」妙玉笑道:「這更好了。只是你囑咐他們,抬了水,只擱在山門外頭牆根下,別進門來。」寶玉道:「這是自然的。」說著,便袖著那杯遞給賈母屋裡的小丫頭子拿著,說:「明日劉老老家去,給他帶去罷。」交代明白,賈母已經出來要回去。妙玉亦不甚留,送出山門,回身便將門閉了,不在話下。
————《紅樓夢》
看看小李飛刀《多情劍客無情劍》裡面,應該是天機老人跟上官金虹對峙,就是圍繞倒茶展開的
兩個女人脫了鞋襪,自在炕上暖腳。瓊芳見面前有十來只碟子,有紅有綠,或圓或方,全是些蜜餞果子。她打小給爺爺養大,教養一如鬚眉男兒,自然少吃這些零食玩意兒,看了良久,方才撿起了一隻綠梅子,送入嘴裡含著。
「好吃么?」顧倩兮探頭過來,眨著一雙鳳眼來問。瓊芳見她一臉關切,心中便想:「不得了,這定是她自個兒做的,我可不能胡說八道。」忙眯眼含笑,嫵媚道:「真好吃,這是什麼果子啊?真是棒呢。」果然顧倩兮聽得這話,立時綻放笑容,她指著碟子里的珍果,細細解說道:「你方才吃的是蘇州梅,這兒還有綠茶蜜梅、烏沉梅、川味辣梅、酒李、紫蘇梅……」瓊芳拿出了官場本領,歡容陪話:「哇,真是好多果子啊,這些是打哪兒來的?怎沒在街坊瞧過呢?」
顧倩兮微笑道:「這兒所有的蜜果茶水,全是我自己做的。」瓊芳驚嘆道:「原來是顧姊姊做的?真是太了下起了。」一時大力吹捧,極力奉承,登把顧倩兮捧成了天下第一果子王。
顧倩兮見她愛吃自己的果子,心下更喜,便道:「我是揚州人,咱們揚州梅譽享京城,干、泡、腌、醬,諸法無一不全。你要不要學一學?」當下便要取出秘笈,殷勤來教。瓊芳亂拍馬屁,這會兒便惹禍上身了,忙道:「我……我手腳好笨的,改日再學吧。」
顧倩兮秀眉微蹙,好似有些遺憾了,便道:「也罷,我這兒另有些涼果、涼糕,你一樣一樣試吧,至少學著品嘗。」說著取起竹籤,撿了一隻梅子,便望瓊芳嘴裡送去。
瓊芳肚子飽了,其實不想吃,可看顧倩兮如此殷切,只得張開小嘴,任她餵了。
梅子上覆糖霜,入口之後,但覺甜而不膩,贏得滿嘴清爽。瓊芳笑贊道:「這是什麼果子,這般好吃?」說著取起竹籤,便要再嘗一口。顧倩兮搖頭阻攔,道:「這梅子叫做『名士果』,只能淺嘗,切忌多吃。」瓊芳訝道:「名士果?聽來有趣得緊,讓我再咬個一咬。」說著便望嘴裡扔了一枚,喀喳喳地吃著。
瓊芳嚼了嚼,忽然咦了一聲,說也奇怪,這梅子初嘗清香甜美,再吃便平淡無奇,頗有嚼蠟之感。她睜眼望著顧倩兮,道:「這『名士果』好怪啊,可有什麼來歷么?」顧倩兮微笑道:「我年輕時辦過一個文坊,名叫『書林齋』,妹子聽說過么?」瓊芳不知她為何提起這段往事,趕忙頷首道:「當然聽過了,兩代朝議書林齋,專論天下不平事,那是如雷貫耳了。」
顧倩兮聽她滿口奉承,不由笑道:「你過獎了。不過為了這個書齋,我倒是結識了京城裡許多風流才子,這些人全部是當朝名士,一個個都能吟詩作賦,我做這果子,便是來紀念這幫文人。」
瓊芳見她嘴角帶著一抹笑,心中便想:「這些人既然是騷人雅士,定有不少愛慕她。」
只聽顧倩兮幽幽述說往事,道:「當時我以一介女流開辦書齋,自也有不少力不從心之處。我與這些文人結交,他們也待我極好。得知我的難處之後,莫不細細剖析局面,洋洋洒洒,頭頭是道。可臨到印書幹活之時,卻又一個個無病呻吟,比我的氣力還小。所以我說哪……」她挑起了一枚名士果,自望嘴裡一送,笑道:「僅可遠觀輕嘗,不可近玩細嚼,此乃名士之風也。」二女面面相覷,忍不住同聲大笑。
瓊芳笑得淚水進出,她舉袖擦抹,又道:「那……那楊大人又是什麼?你可曾做果子來比方他?」顧倩兮笑而不答,只斟上了熱茶,遞了過去。
瓊芳砸了一口茶水,險些吐了出來,下禁皺眉道:「這茶好淡,怎沒半點味道?」顧倩兮道:「這是麥草梗煮的茶水,無香無味,稱作鏡花茶。」
瓊芳蹙眉不語,她自來喝籠井、普洱、鐵觀音、碧羅春,卻沒喝過這白水似的麥茶,正納悶間,顧倩兮又取了一顆名士果,道:「來,你先吃顆悔子,之後再喝茶,便得其中三昧。」
瓊芳嚼著名士果,只感甜膩難吃,可礙在顧倩兮的面子上,卻不便公然吐出,只得速速舉起茶咕嘟一聲。茶水入口,瓊芳卻咦了一聲,只覺入喉而來的不再是平淡無奇的白水,反而苦中帶香,調和了嘴裡的甜膩。瓊芳極為驚奇,忙道:「變苦了?這是怎麼回事?」顧倩兮解釋道:「這是因為你先前吃了甜,嘴中還有油膩,給這麥茶水一調和,便能得出苦中香。」
瓊芳啊了一聲,頷首道:「難怪有個『鏡』字,原來可以照人呢。」她見顧倩兮含笑望著自己,忽地醒悟道:「等等,莫非這茶水就是……就是楊大人么?」
顧倩兮見她悟性甚高:心下頗喜,含笑道:「要拿這茶水比擬外子,那也有幾分相似。你要吃了苦,它便給你甜,你要嘴裡咸,它便淡似水,總之你要什麼,它便能照出什麼,好似一面鏡子,再靈驗也不過了。」
瓊芳聽著聽著,心下暗忖:「看來她對老公很是敬服。」想到了盧雲,不由微微一笑,便道:「顧姊姊,楊大人在你心裡頭,可也像是面鏡子么?」
唐太宗以魏徵為鏡,傳為千古佳話,顧倩兮若以夫君為鏡,卻是個什麼景況?瓊芳含笑等待,卻見顧倩兮秀目低垂,道:「妹子,鏡子里的幻影,是給外人看的。」瓊芳微微一奇,道:「給外人看的?這……這是什麼意思?」
顧倩兮悠悠地道:「我的丈夫文武全才,儀錶出眾。不同的人瞧他,便會瞧到不同樣貌。心裡存著懼怕的人,自然而然會察覺到他的威嚴,心中帶著仇恨的人,必會察覺他冷酷無情的一面,可對那些敬愛他的人,眼裡又會見到了大羅金仙,總之他八面玲瓏,沒一個面貌是真,也沒一個面目是假。」
瓊芳聽她言中頗有深意,一時反覆忖量,低聲又道:「那……那在你眼中,他又是個什麼樣子?」顧倩兮輕啜鏡花茶,淡淡地道:「就如這茶水的原味,你方才喝過的。」
無所求之人,一不必怕,二不必敬,三不必恨,故能得其神髓。瓊芳微起愕然,沒想到堂堂的「風流司郎中」,卻如白水般索然無味?瓊芳滿心訝異之餘,自是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