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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超人在中國會發生什麼事?


1989年夏,炎炎烈日炙烤著大地,鄉間的小路上駛來一輛老式拖拉機。這是大隊的拖拉機,柯橋森為了接地里干農活的老婆馬莎,給大隊長塞了包煙就開出來了。

「咱媽昨天又跑來跟我說隔壁的陸二狗媳婦生了今年第二個娃了,你說你這肚子咋就不爭氣,這都幾年了都沒個動靜,就是生個球這會都能抽龍筋了。」老柯手握方向盤,歪著頭對老婆說道。

馬莎一聽就不高興了。當年她可是社裡高中一枝花,要不是老柯當年逃課跑縣城幫縣長蓋房賺來一輛自行車,載著她在黃河邊游車河讓她感覺到了一部電影里女主角的感覺,她才不會答應嫁給老柯。結婚這麼多年馬莎肚子一直沒動靜,平時村裡對她就指指點點,原本她心裡就不高興,今天嘮嗑又哪壺不開提哪壺。

「生娃有啥用?我可是聽說了二狗扒火車去首都了再也沒回來,娃都見不到自己爹。還有我聽在衛生所的小娟說了,生不出娃來不能全怪我們女人。」馬莎用手指狠狠點了一下老柯的頭。

「哎呀揍啥泥嘛。開歪了掉溝里別說生娃了,咱倆就去見e爺爺啦。」

「就你嘴貧。」馬莎開始嗑葵花子。

這時天邊一聲巨響,一道紅光划過他們頭頂。嘮嗑嚇得一扭身抱起馬莎就跳下了拖拉機。

「duangduangduangduangciwu~」拖拉機歪歪扭扭走了一段撞上了旁邊的土坡。

五分鐘後...

「啥東西?」馬莎戰戰兢兢地說。

「我咋知道,哎你說是不是蘇聯間諜衛星?」

「別貧了,是不是沒動靜了?過去看看。」也就馬莎膽子大......

嘮嗑覺得不能在媳婦面前丟了面子,起身拍了拍土,拉著馬莎走向幾十米外那東西的落點。那是路邊的一片玉米地,那東西冒著青煙把一大片玉米燒沒了,還砸出一個大坑。嘮嗑走近仔細打量這東西,馬莎整個身子躲在了嘮嗑身後只露出一隻眼睛。

「看上去像個火箭...」嘮嗑眯起眼睛,摸著山羊鬍,這是他跟評書上學來的姿勢,也不知道他祖先啥人種能生出山羊鬍子來。火箭身子上有個鑽石一樣的圖案,鑽石裡面看上去是個字母「C」。

「肯定是間諜衛星啊!快去報告大隊長!」馬莎說著就要跑。

「等等,我好像聽見啥聲音了。」嘮嗑往前湊了湊。馬莎一看自家男人不怕死,也不害怕了,反正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

「咔—」火箭艙門漸漸打開,裡面傳來了嬰兒的哭聲。夫妻倆走近一看,火箭里躺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嬰兒,被一件紅色的布包著,哭個不停。

「是個胖娃娃!真XiXian!」馬莎心裡的母性被激發了,抱起來仔細端量,「你看這娃娃,長得跟蔡國慶一模一樣。」

嘮嗑斜視一眼:「蔡國慶咋了,他蔡國慶能從天上掉下來?先別說這個了,還報告大隊長不。」

「報個鬼!你這憨慫,咱媽不一直念叨沒孫子么,這不有了,老天爺這是送給咱倆兒子哩。」馬莎一邊學著村裡婆娘拍孩子的背,一邊嗔道。

「自古天降異象,國必不國。這是藥丸吶,這孩子不能要。萬一是哪個妖魔鬼怪咋辦。」

「給老娘滾,瞅你窩QiuShi鞋,還藥丸。我看你是評書聽多了,那麼多評書里哪有妖魔鬼怪坐火箭的?」

「這不一定,小平同志也說了,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說不定妖魔界也爆發了科技革命啥的。」

「去去去,這娃兒我是要定了,你看著辦。」

這句一出來嘮嗑就慫了...這輩子他天不怕地不怕,還跟二叔去溝子里打過狼,唯獨就怕馬莎。

「那這火箭咋整...」

「拉回去唄,不是有拖拉機嗎?」

「哎呀!拖拉機!」

兩人來到路邊都傻了,拖拉機剛才撞到土坡後一隻輪子陷進了路邊的坑裡,他們兩人是拉不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正不知道咋辦呢,這時馬莎懷裡停下哭聲的嬰兒忽然從紅布里竄出來,一下飛到了拖拉機旁,一隻手提起拖拉機放到馬路中間,再飛回馬莎懷裡,看著夫妻倆傻笑。

一秒鐘過去了...

一分鐘過去了...

五分鐘過去了...

突然!

「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像見了鬼一樣。

十分鐘後,兩人達成了共識。這孩子帶回去,畢竟兩人都太想要孩子了,也想讓老太太開心,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孩子的能力,包括老太太。火箭拉回去放家旁邊的破窯洞,平時沒人去,以後還可以把火箭拆了賣零件(但嘮嗑沒想到以後二十年自己也沒學會拆火箭)。

孩子取名叫柯明(我好想起名柯鎮惡),原本嘮嗑想取名柯元霸,因為天生神力,又被馬莎踹了一腳。

「你想讓咱家兒子被雷劈死嗎?」

嘮嗑夫婦倆用帆布把火箭包起來,往家裡開。夏日午後大部分人都在地里幹活,年輕人大部分都去城裡了,路上沒幾個人,偶爾過路的也打聲招呼就走過去了。

沒人注意,兩人到了家裡同時鬆了口氣。

老太太果然很喜歡,把孩子抱過來一頓親。

「老頭子,柯家有後啦。」

說完就抹眼淚,兩人趕忙勸慰。

老太太晚上睡覺不知道為啥被孩子捏過的肩膀隱隱作痛。

沒幾天嘮嗑在地里撿了個娃的消息全村都知道了,都跑來看這小娃娃。柯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

隔壁陸家媳婦在院子里曬太陽,瞟了一眼,又看了看懷裡的孩子,不由得嘆氣起來。

「哎,你說你爸那人閑得沒事幹念那麼多書做什麼,被同學叫去了這麼久也沒信。陸克,你長大了千萬別學你爸啊。」

小光頭陸克光知道傻笑,哪聽得懂。

1998年。

柯明和陸克這幾年已經成了死黨,一起下魚塘抓魚,一起抓知了猴,一起抓蠍子,一起偷看郞二丫洗澡。

今天放學後秋假開始,兩人因為住得近一起回家,他們也到了幫家裡干農活的年紀。

「小明,我媽說我上完小學就不讓我念書了,她老說我爸就因為念書念得太多才死了的。」陸克有些沮喪。

「為啥,你爹到底咋死的?」

「我也不知道,我媽光喊著不讓我上學,可我喜歡念書啊。」

「咳,那我回去跟我爸媽說下,讓他們幫你說說話。對了你聽說了嗎?他們都說明年太陽系九星連珠,地球藥丸啦。」

「啥?我還沒娶媳婦呢,不能死。」

「我也是我家獨苗,不能死,要死也等娶了媳婦再死!」

兩人說說笑笑就到家了。

嘮嗑夫婦一直擔心柯明再像他們撿到他那天一樣舉起個拖拉機什麼的,但很後來再也沒有了。兩人也就再也沒放在心上。老太太幾年前走了以後,兩人就一心一意撲在了孩子身上。柯明也算爭氣,學習成績一直鄉里前三。

馬莎正在院子里餵雞,看見兒子回來了,放下碗抹了抹手。

「明明回來啦,先去屋裡看會電視,等你爸回來了吃飯。」

忽然柯明腦袋一陣眩暈,眨了眨眼睛,只見剛才還笑著的媽媽變成了一副骷髏,再扭頭一看,院子里的雞都是骷髏的樣子。

「啊!」

柯明捂著頭暈了過去。

馬莎一看這陣仗嚇傻了,趕忙抱起兒子進房間,又是掐人中又是搖肩膀的,生怕兒子出事。

「莎莎我回來了~」這時門外傳來了嘮嗑的聲音。

「哎呀你快來看明明咋了。」馬莎哭著跑出來。

「咋了?。」

「剛才明明一回家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也不知道咋回事。」

「別哭別哭,先帶到村裡醫院看看去。」

兩人一進屋子,就看到柯明坐在床上,兩眼直勾勾看著前方發獃。兩人立馬站住。

「爸,媽...我眼睛疼...」

夫婦倆這才趕緊抱起孩子出門。

跑到院子里,柯明忽然大喊:「爸,媽,放我下來!」

「啊!!!」

柯明抬起頭,兩道紅光從眼睛射出直衝雲霄,稍後又暈了過去。

銀河系某星系一座飛船里,一個身影坐在駕駛室正盯著操作台。忽然一個屏幕閃了一下。

「找到了。」

這人嘴角抹過一絲笑意。

一塊紅布

「他沒什麼事。」村裡大夫小費摘下聽診器,「為什麼暈倒不清楚,但他身體沒毛病,除了心跳有些快。回去讓他好好休息就行了。」

嘮嗑夫婦輛一聽,心裡石頭放下來了。不過他們覺得還是應該開些葯,小費拗不過他們,開了一些止痛片。

「謝謝小費啦,那我們先回去了,還沒吃飯呢。」嘮嗑背起柯明和瑪莎準備走。

「等下,橋叔,我有些事跟你說。」

「嗯?」嘮嗑把柯明讓給馬莎,讓馬莎先回家去。

「什麼事?是不是明明得了啥怪病了,莎莎在你不敢說?」

「不是不是...橋叔,明明沒事。就是....」

「哎呀你這慫娃!」嘮嗑看小費欲言又止急得直搓大腿,「有啥你倒是說啊,要急死你叔哇!」

「唔...叔那我就直說了。我之前從未見過像明明身體這麼好的人。就算當初我在醫學院翻看全世界病例的時候也沒有。他身體太好了,好得有些超出人類範疇。我聽人說你們來之前家裡還有紅光射到天上。當年你和莎姨...」

「我倆就在地里撿的明明。一個孩子身體好點不行嗎?」

「可是他好過頭了,連病毒和細菌他身體里都沒有。」

「我家乾淨。行了叔餓了,先回家了。」

嘮嗑逃也似得跑出了診所。

「唉...怕是要瞞不住了。」嘮嗑一下一下拍著腦袋。

送走了嘮嗑,小費走進裡屋來到了一個陳舊的桌子前。桌子上擺放著一個形狀奇特的頭盔,一眼看上去有些不寒而慄,總覺得這個頭盔彷彿有生命似的。

「師傅...你說的...似乎是對的。」

嘮嗑剛走進院子,就聽到屋子裡傳出呼喊聲,趕緊衝進屋裡。只見柯明退到牆角,拚命在躲避馬莎。馬莎越靠近,柯明退得越厲害。

「別過來,白骨精!別過來!別說話了!別說話了!」柯明大聲呼喊著。

「孩兒他爸,你看看明明這是咋了呀,是不是發羊癲瘋了。」馬莎不停抹眼淚。

柯明現在好像完全進入另一個空間,原本在診所好好的,一回到家,他眼前就變成了一片紅綠的世界,眼前一副骨架在不停靠近他。耳朵也能聽見各種聲音。

「明年Ao城就回歸了,咱們開學第一篇作文就寫我心中完整的祖國。」

「同志們!再堅持一下,戰勝洪水!人民的生命現在就掌握在你們手中!」

「頭...使館被炸了...」

「爸爸沒工作了,以後你也要擔負起男子漢的責任一起照顧媽媽。」

「媽的老子平常做牛做馬,不就少塞了幾百!他老張哪比我好了就留廠子里了!」

「孩子長大了,咱們洗手吧。」

........

各種嘈雜的聲音湧入大腦,柯明就快瘋了。

嘮嗑看著自己老婆孩子這個樣子,一急差點一口血吐出來。他突然發現柯明只是眼睛直勾勾盯著馬莎,急中生智感覺喊了一句:「閉上眼睛!明明,閉上眼睛!」

柯明在無數聲音中聽到了父親的聲音,趕緊閉上眼睛,這種時候黑暗也比未曾接觸的世界來得安全。他只要處理那些聲音就可以了。漸漸地他掌握了消除那些聲音的方法,這和他和陸克躺在河邊聊天忽略蟬鳴一樣,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慢慢地,柯明安靜了下來。

「莎莎,快找塊布把明明眼睛包住。」

「幹啥?」

「哎呀你先照做。」

過了半晌,一家三口圍坐在炕上,各有心事,誰也不說話。

「呃,明明你好點了嗎?」還是馬莎打破了沉靜,畢竟她最關心自己兒子。

「嗯,好多了。」

「明明,說下剛才你到底怎麼了。」嘮嗑趁機問道。

柯明把從回家開始的異樣感覺係數說明,期間馬莎不斷嘆氣,嘮嗑雖然沒有明顯反應,但被馬莎抱著的胳膊卻一直在發抖。

「我平時聽村子裡的人傳,我是你們撿來的,是不是我有什麼病,所以我親生爸媽才不要我的?」柯明說這些話的時候近乎哽咽。馬莎想起柯明四歲的時候第一次被村裡小孩罵野種,也是她和嘮嗑兩人連哄帶騙過去了。這些年柯明沒再提起這件事情,但似乎,他還是很在意的。也虧了他們平時教得好,柯明為人心善也懂事,如果不是今天突髮狀況,他們夫婦倆也不會知道柯明心裡其實一直有芥蒂。

「孩兒他爸...要不說了...」

「嗯,瞞不住了。你去把那塊布拿來吧。」

馬莎下了炕走出門去。

「明明,你聽我說。我能告訴你的是,你是老天爺送給我們的。你天生與眾不同。」

「哪裡不同?」

「明明你看。」走進屋的馬莎遞過來一塊紅布,「這是我們撿到你的時候你身上的布。」

柯明拿過來仔細端詳。似乎只是一塊很普通的布,但柯明隱隱感覺到這塊布有什麼在吸引著他。

「明明...你的確是我們撿來的...那天...」嘮嗑開始回憶改變他們一生的時刻。

與此同時,柯家的鄰居陸家今晚似乎也不是很太平。

「媽你為啥不讓我念書么。」陸克追問母親,他希望母親可以讓他繼續學業,畢竟他的成績哪怕在市裡也無人能敵。他也喜歡念書,他渴求知識。

「說了多少次了,你爸就說念書念傻了才把命搭進去!你不能走你爸的老路。」這件事情上,陸克的母親毫不退讓。

「念書咋能把人念死呢?我就不信了,知識又不是飛機大炮,還能打死人?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念書念得太多不聽你話,你怕我懂得比你多!我爸肯定也是受不了你這麼蠢才...」

「啪!」

陸克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他呆住了,捂著臉。然後就看到自己母親開始掉眼淚。

「我爸是不是去了大都會才沒命的?」

母親點了點頭。

「好,我明年要去看看。」

陸克的媽媽茫然地抬起頭,心想:哪來的路費啊...

「爸爸爸爸,我要去看泰坦尼克~」韋恩早就想看這部電影了,剛好市裡電影院今晚放映,平時老韋事務纏身,根本沒時間陪他。今天韋恩看到父親閑了下來,趕緊纏住父親。

老韋苦笑了一下,望向一旁的妻子。

「走吧,好不容易你閑下來一晚,咱們一家好久沒一起出門了。」

「老爺,夫人,這是你們需要更換的衣服。」管家老福適時地拿著衣物走來。

「謝謝你,老福。」老韋接過大衣。

「耶~」韋恩激動地在屋子裡蹦蹦跳跳。

「少爺,小心你的膝蓋。你上周摔到老家的洞里,腿還沒好呢。」

——————

按理來說,泰坦尼克號這種電影老韋夫婦是不應該帶孩子去看的。但是他們兩人相對於九十年代的其他父母,很是開放。他們並不覺得有些畫面孩子不能看。

「反正他吃早知道,怕什麼。」

當老韋試著說服老婆帶孩子去看其他電影的時候,馬莎一句話懟了回去。老韋閉嘴了。很明顯,即使一個男人站在世界之巔,富可敵國,面對他愛的女人的時候還是慫成了三歲小孩。

有老福在家裡打點一切,一家三口很放心地去看電影了。據說泰坦尼克這部電影是不會上映的。有位長者說了一句話開綠燈,廣大人民群眾才有機會欣賞這部絕世大片。

電影看到一半,小韋恩突然覺得胸口很悶。可能是電影院的人太多,空間密閉,空氣不流通,讓他有些難受。老韋看在眼裡,和老婆商量了一下,決定提前離場。電影可以再看,但孩子的身體只有一個。電影還在放映,電影院大門沒法走。他們只好在工作人員的指導下從旁邊的一個側門出去。剛打開門,老韋看到門外是一條漆黑的小巷。他本能地覺得不對勁,脫下外套披在了馬莎的身上。

「把孩子抱好,外面冷。」

他不能表現出來。距離他們停車的地方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老韋暗自攥緊了拳頭。馬莎感受到了丈夫的異樣。

「怎麼了?」

「沒事,就是太黑了。咱們走快點。」

已經能看到路燈的光亮,馬上就要走出巷子了,老韋輕輕出了一口氣。但下一秒,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因為有個黑影從拐角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隻土槍。這種槍,他只在一部操著北方方言的電視劇里見過。

「別出聲,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這個人的聲音很沙啞。

馬莎愣在原地,抱著韋恩的手更緊了。老韋很快冷靜下來。畢竟他見過大風大浪。

「好。」老韋很輕聲地說道,「我們給你錢,別傷害我老婆和孩子。」

「別廢話,快點!」

老韋趕緊從衣兜里掏錢包。

這時,那人看到了馬莎的珍珠項鏈。

「那個項鏈,先拿來。我老婆會喜歡。」

馬莎聽到吃了一驚。

「不,這時我和他的結婚紀念品!」

「少廢話!拿來!」那人用槍指著馬莎。

老韋見狀不妙,趕緊說:「別激動別激動。」邊說邊慢慢靠近那人。突然跳起按住那人的手。

「快帶孩子走!」他大聲喊道。

「砰!」

馬莎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丈夫的身影倒了下去。槍聲也驚醒了小韋恩,他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媽媽?」剛說完就看到父親倒了下去。

「不!爸爸!」

「別喊!」那人一看死了人,拿著槍的手有些抖有些慌。馬莎害怕他再傷害韋恩,放下韋恩也撲了上去。

「砰!」

又是一聲槍響。

小韋恩看到媽媽和散落的珍珠項鏈一起倒了下去。

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跪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邊什麼聲音!」槍聲驚動了大路的路人們,已經有人往這邊走來。

那人一看情勢不妙,匆匆跑掉了。

人們陸續圍了過來,看到一個孩子跪在兩個大人的身邊。

拚命地哭。


沒有人會想到,地球的命運,會因為十二個小時而改變。

當氪星球面臨毀滅,他們把這個孩子裝入太空艙,送向宇宙。

這小小的太空艙在宇宙中漂流,穿越一個又一個星雲,那在宇宙中飄動了萬年的光流風暴和物質雲把這個孩子他推向他的終點,太陽系——地球——北美洲——美國——堪薩斯州——莫維爾小鎮。

如果一切都沒有偏差,如果每一顆恆星的引力都恰到好處,他會變成美國英雄、傳奇的超人。

但是,宇宙間一顆計算外的只有三萬之分一立方厘米的小小塵埃擦過太空艙的表面,使它的速度降低了六億萬分之一。

結果是它到達地球的時間推遲了十二小時。

適者生存。——Herbert Spencer。《生物學原理》

深藍色大幕上,一顆流星划過。幾秒鐘後,巨響震動了大地。

高梁地里,一個黑漢子抬起頭來,看著遠處照亮半個天穹的紅光。他愣了愣,然後大喊:「帝國主義用導彈進攻了!他們空襲了公社的豬圈!」

噹噹當的鑼聲響起,社員們從四面八方迎向那火光熊熊之處。

忙亂的現場上,大家一邊悲憤的搶救著集體的豬,一邊唾罵著帝國主義們一看到公社蓋了新豬圈就嫉妒到無法容忍的瘋狂心態。二十二歲的社員王二丫卻好奇的走向了那爆炸的中心,濃霧與塵煙包裹之處。

透過塵霧,她看見自己正站在一個直徑十數米,深六米的大坑邊上,坑中心的岩石似乎仍沒有凝固,象許多道長長血痕正閃亮著怪異的光芒。

王二丫有些害怕,緊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但她是婦女民女隊的骨幹,這姑娘心裡想著,要是撿到帝國主義的導彈彈片,然後獻給國家大鍊鋼鐵那該多好啊。於是她鼓起勇氣,頂著熾熱,磕磕碰碰走向那大坑的中心。

焦土的中央突然發出了清脆的一聲,象是什麼彈了起來,王二丫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在滾燙的地面上。這時,隨著嘶——的長聲,象是什麼漏氣了似的響動,在王二丫的前方,泥土中幾片巨大的金屬片緩緩展開,如巨大的暗色花朵綻放。

王二丫嚇得轉身就跑,但剛跑幾步她又停住了。

因為她聽見了嬰兒的哭聲。

很快,所有的村民都聚到村委會,圍在了這個嬰孩身邊。

「你說這是從那個鐵東西里出來的?這帝國主義太可惡了,沒有炸藥,把小孩都扔下來了。」村宣傳幹事魯大嘴說。

村長於得草說,「這也許是帝國主義派來的間諜,想從小就讓他偷偷潛伏在我們周圍。」

「把他送到縣委去審迅吧,如果……他會說話的話。」武裝幹事楊育才說。

那小東西看看這幫人,眨眨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婦女同志們,請速把你們家這些二百五領回家去教管!」王二丫把那嬰孩抱了起來,「這可憐的小傢伙,他只是餓了,只是餓了。對不對,小傢伙?」

王二丫把孩子抱回了家,後面跟著浩浩蕩蕩的看熱鬧大隊,還有大嘴婆姨向全村進行現場直播。

「看啊,王二丫把孩子抱回家咧,王二丫他男人瞧見咧,他男人舉鞋底子想抽王二丫……雙方激烈搏鬥……現在王二丫他男人跪在炕下頭求饒咧……王二丫擠了羊奶把那小外國崽子餵飽咧,然後還打算給他起名字咧。」

王二丫他男人姓李,於是從村長到豬倌,都開動腦筋。

「叫李為紅。」「李躍進!」「李擁軍!」「李全忠!」「李抗美!」「李向陽!」

「嗯,嗯,李向陽好!」所有人都點頭,「就是有點耳熟。」

有人在嗎,有誰來找

我說你好,你說打擾

不晚不早,千里迢迢,來得正好

——王菲《新房客》

那天,王二丫背著剛呀呀學語的小向陽去田裡勞動,聽科技員講解畝產萬斤的方法。

「火車跑得快,全靠鐵軌道,植物長得快,基本靠燈炮。經科學實驗證明,保證二十四小時光照是畝產萬斤的重要原因。另外光的譜系也很重要,這就是縣科學站發明的高頻譜波燈,只要從晚上照到天明,產量就能幾十倍的增長。」

於是那夜吃過晚飯,所有人都沒回家,全在田裡忙著拉電燈架燈炮,為了保證麥田照明,全村的照明電都掐了,連村長那大收音機的電池都捐出來了。

王二丫一直忙著天蒙蒙亮,燈終於關了,她擦擦汗,望著天邊的一絲微紅,清涼的風吹來,把剛才燈照的高熱驅走,可王二丫恨不得太陽快一點出來,這樣莊稼才能接著快長啊。仔細看看麥苗,好象是比下午長得大些了的樣子,看來科學這東西就是管用啊。

突然,她想起孩子還在田邊放著呢,雖說高頻譜燈下連蚊子都跑光了,可快十個小時沒餵奶了,這還不餓得哭都沒力氣了啊。她心痛的跑到田邊,突然呆站在那不動了。

眼前,一歲大的小向陽正在田邊小道上踱步,你說這麼屁大點小孩,踱步就踱步吧,頭上還頂著一拖拉機。小傢伙晃晃悠悠來到田邊,嘩的把拖拉機箱斗里不知啥時裝得水倒進地里。

王二丫一直呆到小向陽拎了三趟水了,才重新想起中國話咋說。

「小……向陽……你這是在作啥啊?」

小向陽轉過頭,嘴一張,吃力的說:「它……它們……說……渴……我……我……澆水……」

王二丫往地上一蹲,哇一下就哭了。這什麼孩子啊,才一歲大就知道給公社的地澆水,這是什麼覺悟啊,自己怎麼比啊,還當人家媽呢,這太羞愧了。

社員們聽說了,全跑來看熱鬧。小向陽膽小,一看人多了,嚇得舉起一邊吃草的大黃牛,就把自己擋上了。

那天九歲的小學生林學大在他的日記里寫:「農村變化日新月異,每天都有新鮮事。一切都在向著多快好省發展,這不,小李村李勇叔家的小向陽,才一歲大,就響應人人出把力,不在家裡吃閑飯的號召,代替拖拉機下地幹活了。」

這作文交上去,立馬得了好大一紅叉再加一零餅並附贈一批語:「把老師當白痴是違法行為!」

但後來老師實地調查回來,羞愧的重新給了林學大一個一百分,並說:「這時代變化太快了,報紙上說靠給豬吃酵母粉一個月養出兩千斤的大肥豬我還不信,現在我算是服了,再有啥奇蹟我都信了。」

縣科技員也特地來看望了小向陽,在穿破屋頂飛到天上轉體一千二百度又被牢牢接住之後,他飛旋的腦袋得出結論,是因為高頻譜燈的照射使人體的生長速度和身體素質也象麥苗的一樣成倍增加了,他要立刻寫信向上級彙報,並準備向全國兒童推廣高頻譜燈照謝催長法,這樣可以在短短几個月內為國家培養幾千萬壯勞力啊,那超英趕美還不是跟玩似的。

畝產萬斤目標實現的日子,大家敲鑼打鼓,通宵歡慶,還把小向陽放到象擠得地毯一樣緊密的麥穗頂上,給他拍了一張照片,這張照片現在還保存在國家歷史檔案館裡,題名就叫做:「見證。」

你們發生什麼

還是你欠了她什麼

有甚麼捨不得。

——王菲《打錯了》

樹葉嘩啦啦響,小向陽呼嗖嗖長,一轉眼,他就上學了。可是小向陽成績特別差,一看書就打瞌睡,經常老師寫著板書,聽到乒乓球在桌上彈動的聲音,一回頭,那是陷入沉睡狀態的小向陽的腦袋。

老師於是總是氣急敗壞的喊:

「李向陽,出去罰站!」

「李向陽,去操場上跑二十圈。」

「李向陽,背著這些鉛球去西沙群島游二十個來回,記住不要耽誤下節課。」

「李向陽,鉛球呢?你背艘油輪迴來做什麼?」

「李向陽,東西用完要放回原處,把學校的食堂原樣放好,聽見沒有?」

「李向陽,快把物理老師放回平流層去。」

那一年,所有的孩子都在四下奔忙,他們在陽光下縱情的奔跑,響應國家號召,追打著老鼠、蒼蠅、蚊子和麻雀。李向陽總是交不夠指標,因為地盤早已經劃好,誰也不能掠奪別家的四害資源,而李向陽自家的貪嘴老鼠蒼蠅們還總被鄰家用甜醋臭米啥的吸引過去。後來李向陽只好跑去野外捉,但被很多部門的人拎了回來,地質所說他掏老鼠窩破壞岩石結構造成地面下沉,林業所說他為趕麻雀拔掉了防護林所有的樹,機場說他舉著大樹在北京和上海之間飛來飛去打麻雀影響正常飛行。

李向陽於是又沒少挨訓。班主任搖頭看著他嘆氣:「李向陽啊李向陽,你什麼時候能讓大家省點心啊。」

李向陽很沮喪,他也想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可是他總是把事情弄糟,他恨自己為什麼和別人不一樣,別的同學都可以做聽話的小孩,只有他到處惹禍。他跑回家問媽媽:「為什麼你要把我生成這樣?別人可以寫一手好字,我就會弄斷鉛筆,別人打掃衛生,我只會坐碎桌椅,別人幫五保戶做家務,我只會使五保戶無家可歸。」

媽媽拍著他的頭:「你終有一天要明白,這世界上,你只能一個人活下去。」

那時候,每次小學生出去義務勞動,紅旗一小都是完成任務最多的,比如當天給縣裡修了一水庫,或者利用周末開通了到青海省的高速公路等等。

紅旗一小的學生們每次去勞動必帶的工具就是喇叭,還有大鼓,鐃鈸等等,一到工地現場,就開始組成隊型,整齊劃一的喊:「紅旗一小最最強,人小志高顯鋒芒,從小學習愛勞動,長大為國立功勞。」

只有李向陽一人沒有這樣的勞動工具,因為他是天天罰站的次等生,只好去做一些挖沙搬土的下手活。

那天李向陽獨自鋪設一條石油管道,他埋好一根管子,然後把剩下的大鐵管全扔出半里之外,然後慢慢走過去接著鋪。

也不知鋪出去多遠,他回過頭,發現已經看不見同學也看不到村莊,不覺有些心裡空蕩蕩的。這時,一個小黑點從後面趕了上來,漸漸變成一個人影,漸漸能看見兩條小辮,漸漸能看到一張紅蘋果似的臉兒。

「給,你要喝水嗎?」那雙黑亮亮的眼睛望著他。

「你……你氣喘吁吁的跟著我跑就是為了給我送水么?」李向陽看著眼前的女孩兒,那是他的新同桌丁丁,也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學生。

「是啊……我關心你……」丁丁累得彎下腰,大口喘氣。

「為什麼……為什麼要關心我……」李向陽心裡象被什麼撞了一下,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連爸媽都習慣了他可以自己解決一切事情,絕對不會被人欺侮,絕對不會出車禍,只要他不欺侮人,不製造車禍,他三天不回家他們也不會擔心的。

「我要關心你……還有……幫助你……因為你是落後同學啊……老師說的。」丁丁終於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老師不說,你們就都不肯和我玩是嗎?」李向陽突然生氣了,水也不喝了,把水壺丟到地上。

「你……你……」丁丁氣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李向陽想,她很快就要哭著跑回去向老師告狀了,他以前的所有同桌都是這樣做的,然後要求調離他身邊,沒有人會例外。他早習慣了。

可是丁丁把水壺撿了起來:「你不喝也不要丟掉啊,我覺得你一人做這麼多活一定很累,特意拿這月零花錢給你灌的桔子水……我……我跑一路一口也沒有捨得喝。」

丁丁看著她心愛的水壺掉眼淚,她喜歡喝桔子汽水,就以為李向陽也喜歡喝。她不知道,其實李向陽覺得自己不需要任何水,甚至不需要任何食物,就象他也可以自己完成一些事,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

他有點不敢看女孩子的眼睛,只盯著她那搖晃的辮兒。「我……我賠給你還不行么?」

「我……我至少要兩瓶……」女孩子眼睛動動,準備看在好喝的桔子水份上原諒他。

「行……兩瓶。」

「要五分錢的那種,上面有個桔子小人標記的。」

「好。」

李向陽沒有錢,可現在他需要一毛錢,這樣的巨款他一輩子也沒見過。

那天,丁丁放了學,一出校門,正看見李向陽在門口站著。

「你不回家作作業?站這幹嘛呢?」

「我……」李向陽低著頭,從背後把兩隻手移出來,每手攥著一瓶桔子汽水。

丁丁嚇了一跳:「你從哪弄來的?你哪來這麼多錢?」

李向陽張張嘴,臉一紅:「我……我去幫工廠糊火柴盒,一百個一分錢。」

丁丁長出一口氣:「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你把工廠的萬噸水壓機搬走賣廢鐵了。」

她接過桔子汽水,卻捨不得喝,她的零花錢一個月也只夠買一瓶喝。現在她有兩瓶桔子汽水了,卻心痛的要命。

「一毛錢可以買好多麵粉呢,你幹嘛要買桔子汽水給我啊?」

李向陽抬起頭,驚訝望著她,大汗直冒:「那……那……那天你哭了……我答應你要還你兩瓶。」

「你怎麼這麼老實,這麼傻啊,誰真得要你還啊……」丁丁氣得跺腳,「怪不得你成績差呢,就光力氣大,怎麼死腦筋啊。」

李向陽臉漲的通紅,又低著頭,看著自己磨破的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天下午,兩個少年坐在山坡上,準備把兩瓶桔子汽水喝完再回家。但吸管吮啊吮啊,瓶中的果汁彷彿永遠總是這麼多似的。

眼見太陽就要落山了,丁丁有點絕望。「李向陽,你就不能快點喝嗎?」

李向陽低低應著,可是嘴裡叼著吸管,瓶中的汽水就是不見少。

丁丁知道,那是五百個火柴盒啊,他捨不得呢。

她又看看自己瓶中的大半汽水,好象比李向陽的還多。

「李向陽,」丁丁望著天邊的霞光,「你說,象現在這樣,坐在山坡上,看著村莊,手裡捧著桔子汽水,是不是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生活?」

李向陽很小心的咽下口中含了半天的汽水:「老師說,等我們的理想實現了,那才是世上最美的生活,那個時候,全世界人民都有桔子汽水喝了。」

丁丁覺得很羞愧,自己這麼小就先於世界人民做了這麼奢侈的事,和一個成績差的男生,放了學不回家,也不去幫五保老太太做家務,反而在山坡上看夕陽喝桔子汽水,真是太罪惡了。

可她就是不願起身,不願喝完瓶中的甜甜果汁,相反,她卻很希望這個時刻永遠這樣下去,這真是奇怪。

「其實我常常想,要是太陽可以永遠不落山,那該多好啊。」丁丁眼中映著紫色的晚霞,憧憬著。

「唔,」李向陽叼著吸管漫不經心的應聲。

後來丁丁老了,看見她的孫女為男友折千紙鶴,感嘆說:「現在的孩子多浪漫啊,趕上了多好的時候啊,我們小時候,哪有什麼千紙鶴,連作業本的紙都要鉛筆寫了又擦用上三遍啊。」

「那就沒有什麼男孩子送過你東西嗎?」孫女問。

丁丁看著窗外,渾濁的目光中映著紫色晚霞:「有,他為我疊了一千個火柴盒。」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

終不能倖免

——王菲《流年》

帝國主義的陰謀傳來,他們要召集西半球的人在某一個計算好的時刻同時在地面上跳一下,造成324235935噸推力,改變地球軌道,好讓東半球的人都生活在寒冷之中。為了粉碎這個陰謀,大家都開始攢足了勁生小孩,這樣才能隨時應付可能到來的挑戰,以人口的重量改變地球的命運。

第一次交戰這一天,大家都被召集起來,在一個黎明之前,在那個推算好的時間到來之前,來到指定的地點。

原野上站滿了人,大家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多的人。

「好冷啊,」丁丁搓著手,「是不是地球那邊已先跳了呢?我怎麼覺得越來越冷了。」

李向陽搖搖頭:「冷么?我不知道。」

「當然,你這樣的傻大個怎麼能分辯得出冷熱呢,把你塞進鍋爐你還穿棉襖呢。」

「注意啦。」高音喇叭開始喊:「現在開始倒計時,最後一響時,大家就一起向高處跳。十、九、八、七、六……」

丁丁十分的緊張,她緊緊抓著李向陽的手,象是要喘不過氣來了。

「我怕,我們會不會輸?」

「不怕,我們這麼多人呢,那邊兩個洲加一起也不夠拼的。」李向陽覺得丁丁的手指冰涼,他輕輕抓緊了些她的手,想幫她捂一捂。

丁丁突然抬起頭看著他,眼睛那樣晶亮。

李向陽的臉一下子燒起來,他忽然明白什麼叫做燙啦。

「三、二、一……跳!」

所有人鼓足勁向天空跳去,李向陽也抓著丁丁的手,猛得一蹬。

後來刊出的一張仰拍的新聞照片里,鏡頭中全是跳在半空中的人,但在更高處,卻有兩個孩子,飛一般直上雲宵。

結果因為這兩個人落下的時間和其他人不一樣,給地球造成的推力減少了那萬萬分之一,這場較量的結果是平局,兩個半球的力抵消了,地球還是在原來的位置。

全班同學都埋怨李向陽和丁丁:「如果不是你們倆跳得太高,我們早就贏得冷戰勝利了。個人英雄主義害死人啊。」

不知不覺 發覺

一切早安排就序。

——王菲《有時愛情徒有虛名》

「你在嗎?李向陽喊。」

「我在呢。」丁丁喊。

「哦,」李向陽又往下挖了。

過一會,李向陽又喊,「你在嘛?」

「我在呢。」丁丁的聲音從上面傳來。

李向陽又安心的向下挖去。過一會,他又喊:「你在嗎?」

這次丁丁沒有回答。

他抬頭向上看去,黑壓壓的全是岩層,已經看不到洞口的光亮了。

突然一種感覺深深的抓出了他,他覺得自己要窒息了。扔下鏟子,他猛得沖向地面。

丁丁正在洞口張望,被他冒出來嚇得摔了一跤。

「你要嚇得死人啊!」丁丁氣得拿摔掉的涼鞋扔他。丁丁已經十六歲了,黃裙子白襪子,還有舞蹈演員般的腿,可她的鞋卻總是比她腳大,也許是因為那是從她姐那拿來的緣故。

「剛才,我一個人在底下,聽不見你的聲音,倒處那麼黑,我好害怕。」李向陽氣喘吁吁的說。

「哎,你這麼大的人了,還怕黑。那我們堪探隊什麼時候才能為國家找到礦藏啊?」丁丁搖頭,「再說你挖得深了,我就算喊你也聽不見啊。」

「我聽得見的。」李向陽點點頭,「世上所有的聲音我都聽得見,只要我願意,幾千里外的蠶在吃桑葉,大海的另一處下雨了,我都聽得見。」

丁丁呆望著他,好半天才眨下眼:「那我自個兒在家沖澡哼歌,你也聽得見?」

李向陽點點頭。

另一隻涼鞋又飛到了他臉上。

「相信我,我決不會故意去聽這些的,只要我不特意去聽,我就聽不到了。」李向陽忙雙手亂揮的辯解。

丁丁看著他那滿頭大汗的樣子,撲哧一聲笑出來:「反正我沒有在背後說你壞話,我才不用怕呢。」

「那你答應我,每隔五分鐘,要喊我一次,我聽到聲音,才不害怕了。」

「可是你要在地底作業好幾天呢,我要是不論吃飯走路,每五分鐘喊你名字一次,會被人家笑話的。」

「那怎麼辦……」李向陽鬱悶的低頭。

「這樣吧,」丁丁眼睛一亮,「你等等。」她飛似的跑遠了,十幾分鐘後才回來,手中拿著一個亮晶晶的小笛管。

「聽得見嗎?」她舉著那小笛子在嘴邊吹著。

李向陽笑著點點頭,可就是這笛聲聽起來很怪。

丁丁卻笑得彎下了腰,好半天才說出話來:「這是犬笛,狗主人叫獵犬時用的,人是聽不見這個頻率的聲音的。」

她揚揚小笛子:「好啦,你現在是我的小狗兒啦,不管你跑多遠,我一吹這笛子,你就知道我在哪啦。」

堪探工作越來越久,李向陽也越挖越深,這一天,他突然撲的挖破了什麼,一道光直射而來。他發現,自己挖到了一個古怪的地方。

沒有熟悉的村莊原野,他爬出來的地方正是一條大馬路,無數古怪的鋼鐵車輛帶著刺耳的轟鳴駛過他身邊,不知道都在著急的向哪去。趕頭一看,頭頂無數大廈伸到雲裡頭,擋住了陽光。

「好大的鎮子,這裡莫不是挖到石家莊了?」李向陽想。

穿著一身工作服,站在馬路中央的他,似乎沒有任何人注意,所有人都在大廈的陰影里,急匆匆的走路。

這裡太嘈雜,人們都說著他聽不懂的語言,他都聽不清丁丁吹笛的聲音了。

突然一陣驚呼聲傳來,李向陽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臉上象是塗了黑泥的男人搶了一個臉上象是塗了白漆的女人的包就跑。那女人驚呼著在後面追趕,可周圍的路人都象不關已事一樣只是閃開一邊。

「大白天居然有搶劫?」李向陽震驚了,自己家的小鎮睡覺都不用鎖房門,因為每家都一樣,有什麼可偷呢。他飛身而起,落在那人面前。「站住!你不勞動想靠搶劫為生,不會臉紅嗎?」

那黑大個一看他擋路,二話沒有,居然揚起手中一個黑乎乎的傢伙,啪的把一個小鐵丸打到他臉上,然後又掉在地上。

李向陽低頭把鐵丸撿起:「請不要亂丟果皮雜物。」

那人卻撲通一聲就跪下來,口裡嘰哩咕嚕一大通,李向陽不懂他的話,但他運用了一下自己的超能力,很快就明白了。

這個人在說:「上帝啊,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你是黃種人啊。」

那白人老太太晃著肥大身軀追上了來,接過李向陽遞給她的包,又是嘰哩嚕咕一大通。她是說:「謝謝你啊,我願意付二百元給你做酬勞,請問你的名字?」

李向陽想了想,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為人民服務,就叫我雷鋒吧。」

老太太獃獃看著他飛天而去,口中喃喃念著:「雷鋒……」

這一天,李向陽發現這個地方竟然有那麼多犯罪與貧窮,他不停的飛來飛去,幫建築工人蓋起了五座大樓,幫了九位殘廢人飛過馬路,幫著急的失主找到了十二條狗,幫警察捉住了三十七名罪犯,另順便解決了兩次核彈危機,三次恐怖科學家的陰謀,一次外星人的入侵。

於是不到二十四個小時,這個國度所有的媒體都在播放著關於同一個人的報道,這個不停在的空中飛來飛去忙碌不停的人,他的名字叫:「LEI"FEN。」

這個黃昏,李向陽坐在帝國大廈的頂端,孤獨的看著夕陽。

不知何時,一個漂亮的女記者獨自攀到了他身邊。

「真美啊,不是嗎?」她說。

「是的,不過很奇怪,我的眼睛可以看一萬里遠,可在這裡卻怎麼也看不到我家。我想我迷路了。」

「我很同情,我是環球時報的記者約瑟芬,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你知道從這坐哪趟車能到石家莊嗎?」

「哦,報歉,一會兒我幫你查查,你先回答我的,請問你本次大選支持誰?」

「人大代表?我還是支持王進喜。」

「那麼,你來到這裡是因為熱愛這裡的自由空氣嗎?」

「我只是挖坑挖錯了地方而已。」

女記者拚命穩住自己才沒摔下樓去。這時轟隆隆聲傳來,幾架螺旋架戰鬥機圍著樓盤旋而來,架起了機槍。

「這是什麼?」李向陽皺了皺眉。

「不關我們的事……」約瑟芬轉身對樓另一邊喊,「那邊的大猩猩,你讓一讓好吧?我們這邊也要拍攝呢,一會兒光線就不好啦,你一會兒再爬上來行不?謝謝啦。」

她轉頭望向李向陽:「那麼……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你覺得我怎麼樣?」

這回輪到李向陽嚇得摔下樓去:「你……你說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直接一點,這是老闆交給我的任務,媒體和好菜塢都需要這個,超級英雄身邊都需要有花瓶,你看,我不介意,這樣能讓我成名……薪水也會漲。我還可以當廣告代言人,參加美國偶像選秀……」

「我不能理解你們的世界。」

「我們的世界?你們的世界什麼樣?」

「那裡沒有窮人,也沒有富人,每個人都努力勞動,沒有人為了自己,為了集體都準備隨時獻身,而集體也為會人們準備一切,住房,工作,還有愛人,從生到死。」

「世上真有那樣的地方么?」約瑟芬憧憬著,「也許還是那裡好,我找了無數情人就是不相信婚姻,我每天看著飛漲的房價心中恐懼,買房要為銀行當三十年的房奴,我每天作惡夢夢見被解僱,然後在人才市場裡面擠著,我大學畢業能留在紐約多不容易,現在那些原住民還天天吵著要把外地人趕出去,聽說是為紐約世博會清理市容?」

她撩了撩頭髮,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不能理解我們為什麼這樣生活對不對?就象我也不理解你們。為什麼可以活得那麼簡單,那麼執著。你們一輩子只有一個愛人,而你們也相信這種愛是一輩子的,是不是?」

李向陽望著遠方,霞光在一點點的暗淡下去,變成深紫,和金紅纏滾在一起,這麼美麗。他想起丁丁也曾這樣看著夕陽,說「我希望太陽可以永遠不落下去。」他也希望,自己能永遠和丁丁在一起。

她現在一定在焦急的吹著笛,可自己聽不見。

「我要回去了。」他站起身來。

「帶我走吧,我要跟你一起回你們星球去。」約瑟芬眼中閃著浪漫的光。

「不行……她會生氣。」

彼岸沒有燈塔

我依然張望著

——王菲《彼岸花》

李向陽終於發現了自己望遍宇宙看不到家鄉,是因為它根本就在宇宙的另一個方向,自己的腳下,大地的另一邊。它近在咫尺,從這裡卻永遠看不見。

飛到空中時,他就聽見了那笛聲。一遍又一遍,不是五分鐘一次,而是聲聲不斷。他向下看去,丁丁正坐在他挖下去的洞口邊,夜色深暗,所有人都回家了,原野上空曠寂靜,只有她還坐在那邊,一遍遍的吹著那犬笛。

他向她飛去,輕輕落在她背後。

丁丁慢慢回過頭,看著他,笑著說:「回來了?還沒吃飯吧。」她忙著打開一旁的飯盒,「我特意幫你留的哦,不然就被那些傢伙搶光了……哎呀,有些冷了……熱熱再吃吧。」

李向陽默默的看著她,說:「丁丁。」

她突然拋下手中的飯盒,緊緊抱住他,開始哭泣。

「騙子……你騙人……你說我一吹這笛子,你就能聽見的……」

「丁丁,我沒騙你,我真得能聽見。」

她揪住他的衣袖,眼淚擦在他的肩上:「我總是做夢,夢見有一天,你飛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

「不會的,丁丁,不會的。」

「你發誓。」

「我發誓,只要你吹起這笛子,我就會趕到你身邊。」

丁丁破涕為笑了,拿起笛子,在唇邊輕輕吹著。

「聽得出我在吹什麼曲子嗎?」

犬笛的聲音其實很尖很刺耳,但李向陽還是認真的聽:「是馬蘭花吧。」

「我的小狗真聰明,」丁丁拉起他的手,「我們回去吧。」

「丁丁,我帶你飛到天上玩好不好?」李向陽想看丁丁在雲間快樂的樣子,他喜歡看她笑。

丁丁卻搖搖頭:「我要你牽著我的手,就這樣和我在地上慢慢走。」

她的手心溫暖,拉著他向前走去。他們走得很慢,走過月光下的樹林,河流,鐵路,前面的路還有很長,但李向陽一點也不想再飛了。在高處可以看到蔚藍的星球,卻看不到樹葉在陽光下變得透明,可以看到雲團的流動,卻聽不到雨落的聲音。最重要是,天空中沒有丁丁。

如果你是假的

思想靈魂住在別的身體

我還愛不愛你?

——王菲《如果你是假的》

那一天,他出完差急匆匆的趕回去,落下地時,他看到了家中的燈火正亮著。他走回去時,卻被攔住了。

「李向陽,你在我們礦務局工作這麼久了,但你竟然私自出國,還上了美國的電視,你被開除了。」

李向陽愣了一愣,他從來沒想到他會失掉工作。他突然明白了約瑟芬說得恐懼,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包括太陽,也僅僅會存在一百億年而已。

「還有,經審查你根本不是本地人,父母不詳,來歷不明,你不能再呆在這兒,你的檔案和戶口已經被調走,並且註銷了。」

沒有檔案了么?李向陽知道,從一出生起,他的生活就被記錄在上面,所有的獎勵,所有的錯誤,所有的來處。可是這一切都沒有了,沒有人能證明他存在過,他自己也不能。

他也沒有了戶口,那麼他是哪兒人呢?有什麼能證明他可以在這世界上有一席之地。

「你也從來不屬於這個國家,甚至不屬於這個星球,你可以每天不停的作好事,但你即使累死,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卻只會帶來恐慌,因為人們不能面對他們無法控制的事情……我們不需要救世主。你也不是神,你明白了嗎?」

「我想見見丁丁……」

「為了她好,你最好永遠別見她。當然,對你的家人,也一樣。」

「我……明白了。」

李向陽慢慢的轉身,向鎮外走去,他能聽見家中母親正在念叨:「飯都冷了,怎麼還不回來呢。」而另一個地方,有一個笛聲正在長長短短的響著。

李向陽死了,原因為礦場堪探事故,他被深埋在了地下,永遠無法被找到。

那一年,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這是人類的一小步,美國的一大步。」他幸福的喊,插上了美國國旗。

一轉頭,看見一個穿白襯衫的年輕人正坐在環形山上發獃。

「小夥子你為什麼憂愁?為什麼低著你的頭?」宇航員問。

「我一直坐在這裡,望著我的家鄉,還有家鄉的她。但是總有十二小時,我看不到她,這段時間,我就十分的寂寞。於是看不到她的時候,我就在地上寫她的名字。」

阿姆斯特朗放眼望去,地光的照耀下,整個月球的表面寫滿了漢字,全是同樣的筆劃。

「回到地面去,在攝影棚里重拍我們的登月經過。那樣公眾才更可能相信。」他對隊員偷偷說。

李向陽還是呆在月亮上,年復一年,直到月球上再也寫不下任何一個字。他站起身來,獃獃望著夜空,突然想起母親的話。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世界上,你只能一個人活下去。

他終於做出了決定。不再看她,也不再聽那笛聲。

只要他不想聽,他就聽不見。

不能償還,不用交換

你喜歡不如我喜歡

你的不滿成全我的美滿

——王菲《你喜歡不如我喜歡》

離那個小鎮兩千里之外,另一個李向陽生活著。

時間過得很快,李向陽下鄉插了隊,李向陽回了城,李向陽送禮託人終於落回了戶口,然後找了一份農機廠的工作。

他穿著灰藍油污的工作服勤勞的工作,從不遲到早退,拿著每月一百六十元的工資,二十歲生日那天,他給自己買了一輛二八的黑色鳳凰牌,成為他唯一值錢的家當。

李向陽結婚了,他的妻子是廠工會介紹的,胖胖的,但人品好,他們第一次見面三個月後,李向陽騎車載著她去看了電影《咱們村的年輕人》,進電影院里她說要喝汽水。李向陽在小店前站了半天,汽水有桔子的有牛奶的,李向陽拿起兩瓶桔子汽水,卻又放下,買了兩瓶牛奶的。

三個月後,他們結婚了。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的世界不再安靜,李向陽下崗了。她的妻子開始變得愛報怨,說他工作了十幾年連個資稱都沒混到,更不用提給孩子攢買房的錢。

看不清楚

什麼位子

只是一場

自以為是

——王菲《影子》

在地球的另一面,有一個叫雷芬李的超級英雄,他在白天瘋狂的做好事,一到晚上就消失無蹤,就算美國要沉了也不出現。女記者約瑟芬暗戀著他,已是全國皆知的秘密,全美國人聯名呼籲希望他們結婚,滿足大家的心愿,可雷芬李並不動容。

後來約瑟芬結婚了,嫁給了一個千萬富翁,後來又離了,然後約瑟芬開始酗酒,吸毒,死在醫院裡。臨死前她嘲笑說:「有一個人可以拯救宇宙,但他拯救不了我。」

每個早晨,李向陽的妻子孩子從夢中醒來,看見早餐已經擺在桌邊,是豆漿和油條,偶爾也會變成不知哪兒買來的熱狗與牛奶。李向陽騎著那輛老式二八車送孩子們去上學,囑咐他們要聽老師的話,長大作對社會有用的人。

「老爸你的教育早過時啦,現在我們的老師都說,我不指望你們將來成為啥英雄模範,只要都給我滾進大學去,不要影響我校的升學率和我的獎金。」孩子們說。

李向陽只是無聲的笑笑,然後騎車趕去工地打工,他的車頭掛著牌子:油漆粉刷水管裝修。

天空總是有流星划過,也許上帝把每一個靈魂都是這樣投到世間,可只差十二個小時,人的生命就會截然不同,這些人住在同一塊大地上,他們用先進的天文望遠鏡可以看到幾十萬光年外是否有生命,卻無法互相看見。不論怎麼轉動,永遠有一半在黑夜中。

最後每個人都有個結局。

——王菲《寒武紀》

許多年過去了。

李向陽在街上走著,看見一個女子,她很年輕,坐在草地上,手中拿著一根犬笛,輕輕的吹。

那時李向陽恍然覺得,時光並沒有過去,丁丁原來一直在那裡,她沒有變老,也沒有離開,她一直在那裡等著他。

「那時我奶奶人已經糊塗了,手裡總是攥著一個吹不響的笛子,漆全都磨沒了,一直放在嘴裡吹,說:『我要是停下,他想回來時,就找不到我了。』」女子平緩的講述著,臉上沒有歡喜也沒有悲傷,「……她這麼吹了半輩子,別人都覺得她是瘋女人,找不到工作,終身沒有結婚,只收養了我的母親。後來……她住進了醫院,再也吹不動笛子了,於是把它給了我,要我每五分鐘就吹一次,說是答應了一個人,那個人說,如果五分鐘聽不到她吹響這笛子,他在黑暗之中,就會害怕。」

女子講完了,笑了笑,「這個故事,說出來都沒有人會信的。」

李向陽沉默了很久,說:「是啊。」

我信佛 這有沒有幫助

我試圖接近幸福

可什麼是幸福

我概念模糊

——王菲《出路》

李向陽來到醫院中的時候,正是一個黃昏。爬牆虎的影子在牆上搖晃著,風一吹嘩啦啦的作響。

他輕輕走到了她的身邊。

「你回來了……」老人說,「我知道……你會回來……因為你答應過我,對不對。」

李向陽點點頭,默默牽起她的手。她的手心仍然溫暖,只是那樣簸皺不平。

丁丁笑了起來,看著窗外:「我真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過去。」

李向陽點點頭。

後來,那一天真得很久都沒有過去,太陽一直斜掛在天邊,直到丁丁看晚霞看得累了,閉上了眼睛。

從來就沒有人相信過這個故事,有人為了一個願望,停下了地球。但他終不能停止時間。

一百年前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一百年後沒有你也沒有我

——王菲《百年孤寂》

今何在——《中國式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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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之子》系列漫畫


今何在的《中國式青春》(感謝知友提醒)裡面有,就是超人到大躍進時的中國,我還看哭過。


請參考官方的《超人——紅色之子》,這個就是另外一個平行宇宙超人誕生在蘇聯的故事

「哪怕在那模糊而遙遠的日子裡,我仍然能聽到上百萬通電話像蟲子一樣嗡嗡不停,從加里福利亞到大都會,又傳回加州。當超人剛剛接掌權力的時候,蘇聯只是一個脆弱的聯合體。二十年之後,全世界都是我們的盟友。只有美國和智利選擇保持獨立。它們是世界上最後兩塊資本主義陣地,而且都處於經濟和社會崩潰的邊緣。世界上其餘的國家高高興興地,自願將全權控制交給超人,敬畏的看著他重建他們的社會,比任何人類都有效地處理他們的事務。貧困、疾病和無知都已從華約國家實際根除……對黨的不服從也已被切實清除。」


這也要看父母培養啊…


超人要是在中國,必須先把胸前的S改成,鎚子和鐮刀,不入某黨就別想出現。


入黨


被人用氪石打折了腿拉到街上乞討



今何在《中國式青春》

超人到中國變為李向陽的故事。那個孤獨的男人

沒有人會想到,地球的命運,會因為十二個小時而改變。

當氪星球面臨毀滅,他們把這個孩子裝入太空艙,送向宇宙。

這小小的太空艙在宇宙中漂流,穿越一個又一個星雲,那在宇宙中飄動了萬年的光流風暴和物質雲把這個孩子他推向他的終點,太陽系——地球——北美洲——美國——堪薩斯州——莫維爾小鎮。

如果一切都沒有偏差,如果每一顆恆星的引力都恰到好處,他會變成美國英雄、傳奇的超人。

但是,宇宙間一顆計算外的只有三萬之分一立方厘米的小小塵埃擦過太空艙的表面,使它的速度降低了六億萬分之一。

結果是它到達地球的時間推遲了十二小時。

適者生存。——Herbert Spencer。《生物學原理》

深藍色大幕上,一顆流星划過。幾秒鐘後,巨響震動了大地。

高梁地里,一個黑漢子抬起頭來,看著遠處照亮半個天穹的紅光。他愣了愣,然後大喊:「帝國主義用導彈進攻了!他們空襲了公社的豬圈!」

噹噹當的鑼聲響起,社員們從四面八方迎向那火光熊熊之處。

忙亂的現場上,大家一邊悲憤的搶救著集體的豬,一邊唾罵著帝國主義們一看到公社蓋了新豬圈就嫉妒到無法容忍的瘋狂心態。二十二歲的社員王二丫卻好奇的走向了那爆炸的中心,濃霧與塵煙包裹之處。

透過塵霧,她看見自己正站在一個直徑十數米,深六米的大坑邊上,坑中心的岩石似乎仍沒有凝固,象許多道長長血痕正閃亮著怪異的光芒。

王二丫有些害怕,緊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但她是婦女民女隊的骨幹,這姑娘心裡想著,要是撿到帝國主義的導彈彈片,然後獻給國家大鍊鋼鐵那該多好啊。於是她鼓起勇氣,頂著熾熱,磕磕碰碰走向那大坑的中心。

焦土的中央突然發出了清脆的一聲,象是什麼彈了起來,王二丫嚇了一跳,差點摔倒在滾燙的地面上。這時,隨著嘶——的長聲,象是什麼漏氣了似的響動,在王二丫的前方,泥土中幾片巨大的金屬片緩緩展開,如巨大的暗色花朵綻放。

王二丫嚇得轉身就跑,但剛跑幾步她又停住了。

因為她聽見了嬰兒的哭聲。

很快,所有的村民都聚到村委會,圍在了這個嬰孩身邊。

「你說這是從那個鐵東西里出來的?這帝國主義太可惡了,沒有炸藥,把小孩都扔下來了。」村宣傳幹事魯大嘴說。

村長於得草說,「這也許是帝國主義派來的間諜,想從小就讓他偷偷潛伏在我們周圍。」

「把他送到縣委去審迅吧,如果……他會說話的話。」武裝幹事楊育才說。

那小東西看看這幫人,眨眨眼,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婦女同志們,請速把你們家這些二百五領回家去教管!」王二丫把那嬰孩抱了起來,「這可憐的小傢伙,他只是餓了,只是餓了。對不對,小傢伙?」

王二丫把孩子抱回了家,後面跟著浩浩蕩蕩的看熱鬧大隊,還有大嘴婆姨向全村進行現場直播。

「看啊,王二丫把孩子抱回家咧,王二丫他男人瞧見咧,他男人舉鞋底子想抽王二丫……雙方激烈搏鬥……現在王二丫他男人跪在炕下頭求饒咧……王二丫擠了羊奶把那小外國崽子餵飽咧,然後還打算給他起名字咧。」

王二丫他男人姓李,於是從村長到豬倌,都開動腦筋。

「叫李為紅。」「李躍進!」「李擁軍!」「李全忠!」「李抗美!」「李向陽!」

「嗯,嗯,李向陽好!」所有人都點頭,「就是有點耳熟。」

有人在嗎,有誰來找

我說你好,你說打擾

不晚不早,千里迢迢,來得正好

——王菲《新房客》

那天,王二丫背著剛呀呀學語的小向陽去田裡勞動,聽科技員講解畝產萬斤的方法。

「火車跑得快,全靠鐵軌道,植物長得快,基本靠燈炮。經科學實驗證明,保證二十四小時光照是畝產萬斤的重要原因。另外光的譜系也很重要,這就是縣科學站發明的高頻譜波燈,只要從晚上照到天明,產量就能幾十倍的增長。」

於是那夜吃過晚飯,所有人都沒回家,全在田裡忙著拉電燈架燈炮,為了保證麥田照明,全村的照明電都掐了,連村長那大收音機的電池都捐出來了。

王二丫一直忙著天蒙蒙亮,燈終於關了,她擦擦汗,望著天邊的一絲微紅,清涼的風吹來,把剛才燈照的高熱驅走,可王二丫恨不得太陽快一點出來,這樣莊稼才能接著快長啊。仔細看看麥苗,好象是比下午長得大些了的樣子,看來科學這東西就是管用啊。

突然,她想起孩子還在田邊放著呢,雖說高頻譜燈下連蚊子都跑光了,可快十個小時沒餵奶了,這還不餓得哭都沒力氣了啊。她心痛的跑到田邊,突然呆站在那不動了。

眼前,一歲大的小向陽正在田邊小道上踱步,你說這麼屁大點小孩,踱步就踱步吧,頭上還頂著一拖拉機。小傢伙晃晃悠悠來到田邊,嘩的把拖拉機箱斗里不知啥時裝得水倒進地里。

摘自 新浪網 今何在博客


大概就是這樣——

(連飛行姿勢都特么一樣的)

陸小千/李濱

游所為/焦恩俊

傻妞/舒暢

四俠合影

最後放一張這個:

以上部分系視頻截圖,部分來自《魔幻手機》貼吧


今天限號,你不能飛。


超人飛來了中國那個晚上被姓周的一家收養了,因為是飛來的,就起名星星,長大後的周星星被組織發現會透視就派去了機場做安檢,後來由於弄了台高科技交叉光設備,周星星失業了,無奈只好去香港找他的三叔很像吳孟達的愛賭無業游民,再之後打敗了boss,迎娶了白富美,人稱賭聖!


幫助小販時被城管打殘。次年,卒。


故事的結尾,超人來到了一個不認識名字的星球,看到了一個光屁股的藍皮膚男人。

短暫的啞然,他倆對視而笑。

超人說【我不知道你,你為何而停留在無盡的等待?】

他說【我知道你。徘徊也是等待。為什麼你不當個毀滅者?而選擇逃避?】

超人說【只緣生在此山中,我沒的選。】

他說【你有的選,你選擇當個好人。好人註定有超越別人的苦痛。】

超人說【所以我是超人。紅色的一個人。】

他說【我們都是喜歡搬磚的,留下來幫我起高樓,宴賓客。】

超人說【好,但我現在沒有名字。我被組織除名了。】

他說【那麼今天開始,你叫超人。】

超人說【那是我以前的名字。總有人唱反調。】

他說【這是你現在的名字。你總要喜歡別人給你的名字,代表著別人對你的期望。】

超人說【我不。我離開是為了說「不」。你這樣搞得我很難受。】

他說【很好。在這裡你可以起你的名字,你的高樓,你的自由。】

黑甜說【在我們這起高樓是為何?】

他說【為了不要忘記我們犯罪的溫床。】

黑甜說【你起高樓用不著我,那麼我是為了毀滅而來?】

他說【是。你本就是逃不脫毀滅。我沒有想太多,懷璧其罪,你們的,我們的罪。】

黑甜說【你是在浪費時間,現在輪到我了。你現在叫什麼名字?】

他說【白潔。】

黑甜說【這裡是哪兒?】

白潔說【你眼裡的世界。】

黑甜說【有花嗎?】

白潔說【沒有答案。】

故事完。


_(:з」∠)_

給你安利下紅色之子

_(:з」∠)_

結合不義聯盟看,效果更加喲。


知道中國隊長么


這個是超人-紅色之子的截圖。超人因為12小時的偏差落在了蘇聯而不是美國,成為了共產主義的接班人和蘇聯的領導。他帶領蘇聯共產黨將共產主義的光輝撒向了世界。當然他一直認為自己是為了正義而戰,即使是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美國人遇難他也照樣救。個人感覺這個版本比美版要帥,因為這本書體現了如果超人想統治全球是多麼的簡單。

給個圖讓你們感受一下,滿滿的愛國愛黨。

超人把世界變成共產黨這故事其實蠻諷刺的,因為他的設定跟共產主義完全搭不上邊。畢竟他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例子告訴我們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一個可以一個人對戰一整個軍隊的人造出來的共產主義究竟是共產主義還是獨裁?反正這本書里反抗他的人基本上都死了。結尾還是挺好玩的。有興趣的人去看看吧


不是有孔克南的漫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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