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22年都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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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曹劉孫三人傳記看,這年曹操與孫權在濡須口乾了一仗,隨後曹操得到了天子旌旗等一大堆看起來可以造反的東西,並讓曹丕當了魏公國的太子。而劉備派遣張飛馬超吳蘭屯下辯,曹操則派曹洪拒守。
看起來這一年沒什麼特別的,然而很多人不知道這一年死了八位名人,而且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
——————————————————————《建安二十二年》
幹、琳、瑒、楨二十二年卒。——《王粲傳》
一、建安七子
建安七子,是指孔融、陳琳、王粲、徐幹、阮瑀、應瑒、劉楨七人。「七子」之名,最早見於曹丕的《典論·論文》。曹丕在該文中曆數當時的文壇名流,特別舉出「魯國孔融文舉、廣陵陳琳孔璋、山陽王粲仲宣、北海徐幹偉長、陳留阮瑀元瑜、汝南應瑒德璉、東平劉楨公幹」等七人,並評價「斯七子者,於學無所遺、於辭無所假,咸以自騁驥騄於千里,仰齊足而並馳。」
漢末三國(184年—280年)這大約一百年的時間,為大眾所熟知的文人是這麼兩撥:建安年間的三曹與建安七子,正始年間的竹林七賢。另外散落的文人還有楊修、禰衡這類因為演義而知名度而比較高的。
陳壽本人不大注重漢末三國時期的文士,故而在《魏書》、《蜀書》和《吳書》都沒有如《史記》《漢書》中類似的《儒林列傳》,更別說如《司馬相如列傳》《楊雄列傳》這樣單獨為一個文士而開的列傳了。
不過《魏書·王衛二劉傅傳第二十一》這一卷可以作為《三國志》的《文士列傳》,該卷標題的王粲、衛覬、劉廙、劉劭和傅嘏等五人都是當時著名的文士。當然傅嘏此人不僅僅是文士這麼簡單,其戰略謀劃是類似賈詡程昱一類的人物,在嘉平四年的伐吳方略與平毌丘儉之叛兩次戰爭都有非凡的見解,而治理地方的才能又在司馬芝、劉靖等人之上。傅嘏放在此傳傳末,容易被人忽視。不過此非本篇重點,詳情可查閱此人傳記。
王粲身為建安七子之一,更是被《文心雕龍》的作者劉勰讚譽為「七子之冠冕」,而且還留下了對研究漢末三國極為重要的史書《漢末英雄記》,可惜此書如今只有輯本,並無全書,可惜了;而建安七子餘下的六人在《三國志》均無單獨列傳,除孔融外,另外五人的傳記都是附在《王粲傳》之後。
孔融雖然名列建安七子之中,但其實和另外六人都有明顯的不同,他並非曹氏集團下的文人。孔融早年在朝中任虎賁中郎將,後因得罪董卓出為北海相。建安元年北海被袁譚攻陷,孔融出逃投奔曹操,被征為將作大匠,並遷官少府。不過孔融因為譏諷曹操,比如最出名的就是他對曹丕私納甄姬一事的影射:「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曹操當時聽了並不明白,後來問孔融,孔融應道:「以今度之,想當然耳」。後來孔融多次侮慢曹操,又對孫權使者有「訕謗之言」,最終在建安十三年以「招合徒眾」,「欲圖不軌」、「謗訕朝廷」、「不遵超儀」等罪名被曹操殺害。
《王粲傳》附的文人傳記除了建安七子的五人外,還提到了同時代的邯鄲淳、繁欽、路粹、丁儀、丁廙、楊脩、苟緯、應璩、應貞、桓威、吳質等人,甚至還提到了竹林七賢中的阮籍,嵇康,不過都是一筆帶過。裴松之給《三國志》作注為這些文士補註了較多的史料,可以一觀。禰衡的傳則是在《荀彧傳》的裴注中。
二、是歲大疫
在《王粲傳》的附傳,我們便看到了這麼一句:
幹、琳、瑒、楨二十二年卒。——《王粲傳》而該傳的傳主王粲呢,也是死在建安二十二年。為什麼建安二十二年死了這麼多名人,這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在《武帝紀》建安二十二年只能了解到曹操東征和增設天子旌旗等事情。
綜合《王粲傳》可以了解到,王粲跟隨曹操出征東吳,這自然指的是建安二十一年十月征東吳的那次。王粲是死在建安二十二年的春天,而從《武帝紀》可以了解到曹操當時的行軍路線:正月到了廬江的居巢,二月到了濡須口西邊的郝溪,之後在濡須口與孫權作戰,孫權退走。三月曹操撤軍,並留夏侯惇、曹仁與張遼等人居守在居巢。
從司馬懿的哥哥司馬朗的傳記可以知道,司馬朗當時跟著夏侯惇和臧霸征吳。到了居巢,當時軍中鬧了瘟疫。而司馬朗親自巡視,發送醫藥,於是自己也得了瘟疫。
答案出來了,是瘟疫。司馬朗因瘟疫死於居巢,而王粲也在當時的行軍路上染病身亡,很明顯也是得了瘟疫。
陳壽《三國志》雖然名為三國(220年—280年),但建安年間無疑是其中很重要的一段時間。然而因缺乏相應的帝紀,即《獻帝紀》,這讓只是淺略閱讀《三國志》的讀者不能知曉。居然在《武帝紀》沒有記載這場瘟疫,然而我們可以從一百多年後成書的范曄《後漢書》的《獻帝紀》查到:建安二十二年,是歲大疫。
三、魏吳多故
那當時這場瘟疫有多廣呢?我們從《司馬朗傳》似乎只能知道是在當時廬江郡的居巢發生了瘟疫,故而隨軍的司馬朗與王粲都因此病亡,然而陳琳、徐幹、應瑒、劉楨等四人為何也在建安二十二年病亡了呢?他們幾位當時是否也在軍中呢?
我們從陳琳的《神女賦》可知陳琳也跟隨曹操參加了建安二十一年十月的征吳,其文有句「漢三七之建安,荊野蠢而作仇,贊皇師以南假,濟漢川之清流。感詩人之悠嘆,想神女之來游」,我們明白「三七之建安」即建安二十一年,可知此時陳琳也在軍中。陳琳與王粲,可能便是死在了一起。
另外三人,徐幹長年有疾,曹操兩番徵召都不得,故而徐幹於當時不應在軍中。應瑒則未有提及,不過他任五官將文學,是時任五官中郎將的曹丕的屬下,應當也在鄴城。
而劉楨先是因不敬之罪(在宴會中平視曹丕的甄夫人)被罰勞役在工地磨石頭,後來曹操到工地巡視,見劉楨磨石的時候居然頭都不仰,曹操問道:「石如何」?劉楨以石自喻,跪答道:「石出自荊山元岩之下,外有五色之章,內含卞氏之珍。磨之不加瑩,雕之不增文。稟氣堅貞,受性自然。顧理枉曲紆繞,獨不得申。」 、劉楨意思是說自己就同如這石頭,出自名山,外內具秀。即使如何打磨雕刻,都不能使得自己有所增損改變。曹操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聽完後便是一陣大笑,回宮後便免除劉楨的勞役,令他為署吏。由此事前後我們可以見到劉楨的「魏晉風度」,不折己志,不違初心——也可以知道劉楨應該當時也未有隨軍。綜上可知,徐幹、應瑒、劉楨三人應當是在鄴城。可見在鄴城地區也發生了瘟疫。我們從曹植的《說疫氣》了解到當時的情況,文中說道:「建安二十二年,癘氣流行,家家有殭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覆族而喪」。每家都有親人死去,每戶都有人在號哭哀泣。甚至有一家死去,一族覆滅的場景。
又「人罹此者,悉被褐茹藿之子,荊室蓬戶之人耳。若夫殿處鼎食之家,重貂累蓐之門,若是者鮮焉」,遭受這等苦難,多是窮苦家庭,而錦衣玉食的人比較少見。建安七子中的這五人可謂是上層階級,不過王粲陳琳隨軍,徐幹常年有疾,劉楨應瑒不知何故,也許是文士的身體素質一般吧?
而曹操於建安二十二年的二月與孫權在濡須口作戰,三月便已撤軍。曹操撤軍的一方面原因是孫權派徐詳請降示弱,另外一部分原因想必也是因為軍中瘟疫。軍中瘟疫盛行,光上層官員就死了三位,而鄴城又死了三位文士,那麼軍士和百姓死亡的人數就更多了。然而史書上只有一句,「建安二十二年,是歲大疫。」這大約就是歷史的殘酷吧!
那東吳的軍隊有沒有名人死去呢?答曰:有。
據《魯肅傳》記載,魯肅便是死於建安二十二年,時年四十六歲。從本傳可知道魯肅最早是屯江陵,後屯在陸口。魯肅去世後呂蒙也是屯紮在陸口,可見魯肅是在陸口的。陸口在今湖北赤壁之陸溪口,於時中原及北方大發瘟疫,陸口在吳地邊境,距離如此之近。魯肅雖然未到濡須口前去助力,畢竟他是與關羽相持——魯肅於建安二十二年去世,很有可能也是因為這場大瘟疫。
但東吳還有一人也是死於此年,那便是東吳名將凌統。
凌統在廣大讀者的心目中是一位少年將軍的形象,演義里他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曾經「奮奪父屍還」——其實,他確實是一位少年將軍,因為他來不及老去。從《凌統傳》,我們可以了解到凌統在他父親凌操戰死江夏的時候是十五歲,而那年是孫權第一次征討黃祖,是建安八年,公元203年。由此我們可以推定凌統的生年是189年。然而《凌統傳》又提到,凌統去世的時候是四十九歲,那麼凌統去世的年份應該是237年。矛盾出來了,如果凌統死於237年,那為何凌統在215年的合肥之戰之後就再無記載。且孫權於228年便已稱帝,作為宿將的凌統怎麼可能只有偏將軍的官職呢?我們再看《駱統傳》,《駱統傳》談到駱統在凌統死後接管了凌統的兵權(及凌統死,復領其兵),並跟隨參加了222年的夷陵之戰(以隨陸遜破蜀軍於宜都,遷偏將軍)。
可見凌統是死於222年之前的,故去世年齡四十九歲很有可能便是二十九歲的傳錄之誤。唐人許嵩的《建康實錄》也記載了「統為人性好接物,親賢愛士,輕財重義,有國士風。年二十九歲卒」,可見凌統確實是在二十九歲那年死的,而那年正是建安二十二年,公元217年。
可見,凌統當是死於建安二十二年的濡須口戰後,那場戰爭中曹軍大發瘟疫,東吳軍隊想是也有感染,故而雙方於當年二月在濡須口初次交戰過後便不再有大戰,孫權更是讓都尉徐詳到曹操處請降,曹操也是看疫病嚴重,看孫權已經給好台階了,他就答應了。於是,三月,曹操便撤軍了。
凌統去世時年不到三十歲——大家在感嘆周瑜郭嘉不到四十便去世的時候,又有幾人能想到這位被陳壽評為【國士之風】的凌統呢?
四、葬學驢鳴
值得玩味的是曹丕寫給好友吳質的信《與吳質書》,在信中他追思了與建安諸子的感情,說到「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徐、陳、應、劉,一時俱逝」,這裡的疾疫明顯指的是建安二十二年的瘟疫。然而他卻沒有提王粲的名字,王粲不是也死於這場瘟疫之中么?陳琳可能還是與王粲一同死在軍中的,難道他寫這封信的時候想起了,王粲的那兩個兒子是死在他的手上呢?
建安二十四年的九月,魏諷乘曹操與劉備相持於漢中,與長樂衛尉陳禕等人謀襲取鄴城。後陳禕向當時留守的曹丕告密,曹丕誅殺了魏諷,其黨羽受到牽連者數十人。其中便包括王粲的兩個兒子。
《文章志》記載,當時曹操在漢中,聽到王粲兒子身死的消息後,感嘆道:「孤若在,不使仲宣(王粲)無後」。不過按《武帝紀》,魏諷案發的九月,曹操應該是在從長安去洛陽的路上了,而不應該在漢中,因為劉備軍在該年的五月便已經佔領漢中了。
不知道曹丕在處死王粲的兩個兒子的時候,有沒有想起當年在王粲的葬禮上,他呼籲同伴們一人學一聲驢叫,來送別王粲。因為曹丕說,王粲生前最愛聽驢叫了。謝邀。建安22年,其實挺不顯眼兒的,這一年並沒有發生影響歷史進程的大事。但是有幾件事還是值得一看的。首先,魏王曹操加九錫,乘六馬車,離天子衣冠僅一步之遙了。同年,立曹丕為世子。其次,劉備佔領漢中。漢中是進出中原的門戶,同時是西川的屏障;得了漢中,便能保住西川,進而徐圖中原,失了漢中,便沒了蜀國。再次,魯肅病亡。世人常常認為魯肅無能,但是試想東吳何等人才,公瑾卻偏偏推薦魯肅,孫權何等智慧,重用了魯肅:想必魯肅必有過人之處。魯肅在當時複雜的局面下,不僅守住了周瑜的功業,還要回了半個荊州,也算不負厚望。另外,臨終推薦了呂蒙,使東吳的功業有個傳承性。魯肅之死,有了連鎖反應:呂蒙上位,呂子明白衣渡江,荊州失守,關羽殞命,劉備準備伐吳,張飛被害,黃忠戰死,火燒連營,退守白帝城,先主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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