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學的小語裡面,方位詞「右」,與短語「一直走」是否有聯繫?是否很多語言裡面,「右」與「直」是有某種聯繫的?

比如,法語:右:droit;一直走:tout droit;荷蘭語:右:recht;一直走:rechtdoor。


有趣的問題。維基辭典[1]:

From Middle English right (「right」), from Old English riht, reht (「right」), from Proto-Germanic *rehtaz (「right, direct」), from Proto-Indo-European *h?re?tós (「having moved in a straight line」), from Proto-Indo-European *h?re?- (「to straighten, direct」). An Indo-European past participle, it became a Germanic adjective which has been used also as a noun since the common Germanic period. Cognate with Dutch recht, German recht/Recht, Swedish r?tt and r?t, Danish ret, Norwegian rett, and Icelandic rétt. The Indo-European root is also the source of Greek ?ρεκτ??, Latin rectus and the Sanskrit ?tá (??)

一八五四年的德語辭典,格林兄弟編纂[2],德語 recht:

I. herkunft und form.

1) ein altes gemeingermanisches wort, bis heute in allen dialekten geblieben: goth. raíhts; altnord. rêttr, schwed. r?tt, d?n. ret; ags. reht, riht, engl. ryht, neuengl. right; fries. riucht; alts. altnfr. reht, niederd. recht, niederl. re> ahd. mhd. reht; von urverwandten bildungen entspricht altpers. rasta gerade, recht, richtig, und lat. rectus, hier deutliches particip zu lat. regere gerade richten, lenken, w?hrend in den germanischen sprachen ein solcher lebendiger zusammenhang mit einem verbum nicht mehr vorhanden ist. die sinnliche bedeutung des gerade aus gehenden, die auch in die des starren verl?uft (ahd. rigidus harter l. rehter Steinmeyer 1, 239, 31) ist gegen die abgezogene die seltenere geworden, vgl. unten II, 1. 2 gegen 3—7.

英文在線辭源辭典[3]:

"opposite of left," early 12c., riht, from O.E. riht, which did not have this sense but meant "good, proper, fitting, straight" (see right (adj.1)). The notion is of the right hand as the "correct" hand. The usual O.E. word for this was switra, lit. "stronger." "The history of words for "right" and "left" shows that they were used primarily with reference to the hands" [Buck]. Cf. similar sense evolution in Du. recht, Ger. recht "right (not left)," from O.H.G. reht, which meant only "straight, just." The usual PIE root (*dek-) is represented by L. dexter(see dexterity). Other derivations on a similar pattern to English right are Fr. droit, from L. directus "straight;" Lith. labas, lit. "good;" and Slavic words (Boh. pravy, Pol. prawy, Rus. pravyj) from O.C.S. pravu, lit. "straight." The political sense of "conservative" is first recorded 1794 (adj.), 1825 (n.), a translation of Fr. Droit "the Right, Conservative Party" in the French National Assembly (1789; see left).

結論:印歐語系中「右」的概念,實際上是從「正確」衍生而來的,身體的右側就是「正確的」那一側——也許是和右慣用手有關?而「直」(線)的意義無疑更接近「正」。那「右側」的意義出現在這個詞根上面之前,怎麼表達「右」呢?「強壯的」。也可能就不表達了吧,須知這世界上有些語言沒有「左」、「右」這種相對的方向概念,只有絕對的東西南北[4]……

[1] http://en.wiktionary.org/wiki/right

[2] http://woerterbuchnetz.de/cgi-bin/WBNetz/wbgui_py?sigle=DWBmode;=Vernetzunghitlist;=patternlist;=lemid;=GR02054

[3] http://www.etymonline.com/index.php?allowed_in_frame=0search;=rightsearchmode;=none

[4] http://en.wikipedia.org/wiki/Relative_direction#Cultures_not_using_relative_directions


這裡的論述精闢入理:印歐語系中「右」的概念,實際上是從「正確」衍生而來的,身體的右側就是「正確的」那一側——也許是和右慣用手有關?而「直」(線)的意義無疑更接近「正」。那「右側」的意義出現在這個詞根上面之前,怎麼表達「右」呢?「強壯的」。也可能就不表達了吧,須知這世界上有些語言沒有「左」、「右」這種相對的方向概念,只有絕對的東西南北。

很可惜地,濤吳的論點在此劃下句點。我想藉此篇幅闡述為何中文敘述會由一個傳統的「由右而左直向書寫」全面改版為「由左向右橫向編印」,因為這麼一個千古以來就「由右而左直向書寫」的文字發展過程,之所以牽就後現代社會大一統的「由左而右橫向編印」,就以其文字呈現方式訴說文字故事的荒謬與無稽,整個悖逆了中國哲學思想的「易簡」原則:「乾以易知,坤以簡能」。

這個文字發展的尷尬並非獨一不二,其它藝術發展都有類似的命運。好像就是從「五四運動」開始的罷,一切文化發展都掛著西方色彩,不止在形式上要實驗、要創新,而且更以西方文明多變的形式驅趕中國文化單調的內容,可以說從詩歌戲劇繪畫音樂文學甚至藝術評論,無一例外,但又往往在形式上「畫虎不成反類犬」,反倒因過早驅趕單調的內容,而與中國的文化本質背道而馳。

中國的文化與藝術發展,從一開始即確立了「樸素自然」的內容要求,而在形式上則力求簡單通達,以企求這兩個構成藝術的最重要因素能直截向藝術的中心意義訴求,甚至以「簡單通達」的形式直逼藝術性的「樸素自然」,而不讓「形式與內容」彼此相應,相互依賴與妥協,乃直截契入「易簡」原則。

這裡最足以「以『簡單通達』的形式直逼藝術性的『樸素自然』」的文字呈現方式就是「由右而左直向書寫」,直截以中文「諳合宇宙萬物之形與萬事之理」的造字原理,令其「空間性的存在」壓縮文字本身因斷落與跳躍所賦予的中歇性,以直截對宇宙「如如不動」的內質產生關聯,更因中國方塊字從文字的載體出發,其文字結構本身是詩意的,是無時間性的,所以其敘述所凝鑄的情境才有可能是「沒有時態」的;這裡的關鍵是,中文的文字結構本身蘊藏著一種「簡約靜雅」的內質,更因這種「靜中求動」的簡約,故得以「本質」直逼「現象」,令人類「樸素自然」的意識「本質」迴盪出來,上承「八卦」由下而上的「時位」壓縮,下延宋朝的「文人長卷畫」以靜態的圖符呈現來化解舒展開來的動態流動,故可看出其與中國一脈相傳的哲學思想諳合。

不過就算如此,卻不能說「由左而右橫向書寫」的改變就破壞了中文「簡約靜雅」的內質或使中文敘述產生時間性,有了時態;這就牽涉到人類兩項極為詭譎的思維方式,離散敘述與肯定敘述,並因「離散」所以必須「肯定」,又因「肯定」所以必須「離散」,因此兩者互衍互生,逐漸衍生為當今後現代社會的疏離現象,更是「科學、藝術」背道而馳之必然,以其「本質」相異故。

這兩者為西方拼音文字的特色,卻不是中國方塊字的內質。可以說,這就是為何從希臘以降的西方拼音文字體系必須不斷以「對象語言」(Object Language)對世間萬象「肯定」的根結所在;矛盾的是,人類的思維運作在「肯定對象」的同時就阻塞了,所以也就自絕了不斷盤旋而上的契機,因此希臘哲學只能止於虛擬的「奧美茄(Omega)頂點」,而希柏萊宗教思想只能「歸於上帝」,於是「二分法」(Chorismos)思想就根深蒂固了。

這裡似乎又產生「大洪荒」或「創世紀」的爭論,而文字居然有這麼大的魔力,真是令人不得不懷疑;但奧妙的是,西方自有文字敘述以來,即藉用「巴別塔」(Babel)的寓言來暗示「離散」敘述方式緣自於對神權的質疑(以一種否定語法來「肯定」神權思想),及至啟蒙思潮,一變而為「肯定」的理性敘述來約束一個沒有宗教威權控管的「離散」思維----一種「時間性」的愚弄。

這個文字發展中,最有希望在「向心」與「離散」的拉拒裏產生平衡的,應該就是中世紀末期的德國宗教家 Burmier所提出的 Coexistence of God-Lucifer的複雜觀念,總算藉著「上帝與魔鬼同在」的敘述方式將人類的思維歸納在「善惡二元對立」的難題上。這裡似乎散發了人類思維的曙光,但由於拼音文字體系的限囿,思維又逐代「離散」開去,卻也在「離散」的過程中不斷「肯定」,於是兩者在千年之間相互抵銷,無法盤旋而上,及至今日,仍舊是個難題。

中文恰恰相反,由於造字原理「諳合宇宙萬物之形與萬事之理」,故其「空間性的存在」直截對宇宙的真理訴求,不止沒有時態,更無陰陽,所以其文字的載體本身就有一股向心力;但倘若這股向心力一直不得紓解,國人的思維不免窒息而止,當然也是不成。此時,在歷史的巧妙運作下,中文起死回生,於是當鮮卑文在六朝時期對中國方塊字全面壓迫之際,其「形音義」經由梵文佛經翻譯的挹注,於六百年間逐漸變更語法與句法而發展出來一套「否定語法」,而且可以一路否定下去,直至思想的究竟;無以名之,外國語言學家以對比「對象語言」的方式,將這種「否定語法」的語言方式命名為「後設語言」(Meta-Language)。

這個論點,一代哲人方東美教授的觀察非常精闢入理:「在先秦的中國文字裡面,要表達儒家的思想,還勉強可以;表達道家的思想,就要變文體,就要變作莊子的文字才能夠表達。但是還是有限制。等到佛學的翻譯文字一來,中國的方塊(象形)字湊到梵文的結構裡面,產生了一種精鍊的語言構造…非常之解放,非常之自由…因此佛教(經典)的翻譯,對於中國文字的改革是一個進步。」

偉哉斯言。可悲的是,這麼一個蘊藏「離四句、遣百非」的「否定語法」,從六朝末年至隋唐時代,逐漸定型為一個語言體系以後,在唐太宗貞觀年間,卻出現了玄奘大師的「法相唯識宗」,以極具「邏輯性」的語言敘述方式再予以顛覆,於是歷史上即時出現了兩個文字現象,首先韓愈奮起,以「文起八代之衰」的雄姿與之抗衡,並嘗試恢復從漢朝就一路崩毀的儒學思想,然後幾乎在同一個時間,「南禪」乾脆「不立文字」,以「說了就錯」的思維方式阻礙文字敘述,從此中文的文字敘述就一路頹敗下去,始終掙扎於儒家肯定世俗理則(崇有論)、或道家執取自然虛無(貴無論)的語言裏,反而令莊子「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的語言潰敗,而愈與「寥天一」的精神境界悖離,然後到了胡適魯迅的「白話文運動」,連一點點的剩餘都被沖刷得屍骨無存,否則「簡(異)化字運動」根本就無法推動。

中國哲學思想的「寥天一」精神境界並不高玄,而是非常地「樸素自然」。以「新生羽」高飛,而臻其「奧美茄頂點」也;「新生羽」高飛,短羽逐漸茁壯,其間「數飛」曰「習」,從羽從白,白者自也,空中撲飛,一飛再飛,逐漸有了「翟」之「山雉尾長」,「躍、耀」從之,其「飛盛貌」彰,是為「塌」,從羽從冃,更從冒省,正是老子莊子一脈相傳的「冒天下之道」的哲學思想。

或許中國從清朝以降,經歷了太多的苦難,所以心靈的訴求就再也無法平淡,即至革命思潮襲捲,整個大陸澎湃洶湧,於是與西方的文字呈現一拍即合,令意識奔流沸騰;可悲的是革命形勢雖然一片大好,但倘若對中國的文字內質不察,而本末倒置地在西方的拼音形式上註解中國的文字內涵,甚至在西方的戲劇與繪畫上詮釋佛學禪學,則對中國的文字乃至「文字性」可謂懵懂無知。


葡萄牙語右direita,直走direto~看著像,不一樣。


羅馬尼亞語,直——drept/dreapt?,右——dreapta


西班牙語里,哥倫比亞人講右是derecha,直走是derecho。南美不同國家講法有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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