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中新的入聲是怎麼產生的?

我是江淮官話洪巢片蕪湖小片的,有一些中古的舒聲字在本地被讀作入聲,請問是什麼原因導致的此種情況?

具體我能找到的字有「鼻」、「荔」、「隸」、「咳」、「議」


樓主說的是「舒聲促化」現象,這個現象在漢語中雖然不多,但也不是很少,最為典型的是晉語。關於這一方面的文章也有很多,這裡就不一一列舉了。但是為什麼會有舒聲促化現象,原因倒是未有定論。

我個人覺得是一種聽感上引起的音變

目前學界主要從以下兩個方面定義了入聲:1. 是否有唯閉塞音韻尾;2. 時長短。 入聲舒化後,以上兩個特徵都會產生改變:唯閉塞音韻尾一般要經歷一個喉塞階段才會消失;而時長是逐漸舒化變長。入聲未舒化的時候,兩個特徵同時定義入聲,但舒化了以後,就必然會出現這麼一個問題:對於漢語的入聲來說,塞音韻尾和時長短哪一個是定義入聲最為主要的因素

在我看來,時長反而是定義入聲更為重要的因素。這個結論來自於我做過的一個聽辨實驗,實驗的過程大致上是把入聲拉長,讓發音人聽辨,是入聲調,還是舒聲調。當我們把入聲拉長到一定的長度時,母語者認為是舒聲調,而非入聲調了。同樣地,我們把舒聲調變短,當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母語者也認為是入聲調,而非舒聲調了。這裡面時長的界限大概是120ms- 150ms。

因此當舒聲調的時長短的時候,那麼在你聽感上覺得是入聲調的概率就會很大,而習非成是,可能就會產生新的入聲調類。

另外舒聲讀為短調的例子很多,在閩語中大量存在。之前沒有被大量關注的原因大概是由於傳統對於漢語方言聲調系統描寫時往往會採用五度制,五度制的一個特點就是除了音高之外,對於聲調的其他維度的描寫十分有限,例如時長、發聲態等等。

眾所周知,入聲舒化的過程中,往往會根據調值、調型相似程度,會和原有的舒聲調合併,造成這樣的合併的母音很大程度也有聽感的因素。那麼相反的情況肯定是存在的,如果樓主的方言中舒聲調存在短調,而且短調的調值、調型和入聲調相同,那麼讀混的概率會很大。

樓主可以自行調查下方言中的舒聲調是否有短調(此處的舒聲調是按照中古韻類的標準來分的...),觀察它與入聲調的關係,或許能夠很好地解釋你發現的這些現象。

我是個自然音法派,這個現象更有可能是一個後起的語音現象。

以上僅供參考。


就題主所舉例子,鼻念入聲一大片都是,包括普通話中念陽平也是符合全濁入歸入陽平的,可能另有反切,咳個人猜測讀入聲比較擬聲,剩下幾個明顯是題主受普通話影響念錯了。。。至少我還沒有聽過哪個蕪湖人把建議,荔枝這些詞念成入聲的。

至於為什麼受到影響會念錯,因為語言學上有種現象叫類比(analogy)具體說來比如荔枝的荔,普通話里荔=力,所以會誤認為方言里荔=力。

附贈蕪湖音系(死人派)一份,如今說一口這樣的話在蕪湖大街上百分之百被當作鄉下擰?不過這絕對是真正正宗的蕪湖話【資料】蕪湖音系


「鼻」讀入聲廣泛見於除閩客粵以外各大入聲方言,而且清一色讀陽入(如果入聲分陰陽的話),應該是中古來源不同,不然不會如此整齊劃一。其他的同意 @楊佳的看法。

還有吳語、江淮官話還有晉語中普遍會把一些常用的虛詞讀成入聲,比如吳語蘇州話「個」k??、「在」l??、「畀」p??等等,原因不是很清楚,也許和語流中求省力有關。


如果沒記錯,大荔的荔也是入聲讀法2333,所以應該跟普通話沒關系。

除了「鼻」、「咳」、「荔」之外,還有箇非常大路的「錮」。


鼻讀入聲很常見,咳也一樣。其他的很可能就是讀錯了而已。


根據曹志耘《南部吳語語音研究》,南部吳語中促化的陰聲韻字有:鼻(最為普遍)、個、渠(第三人稱代詞)、些、是、去、女、五、雨、有。

其中,「鼻」在曹志耘所調查的南部吳語方言中都讀陽入調;其他字的促化現象並不全部存在於同一種方言中。

另根據《金華方言詞典》,金華方言中讀入聲的陰聲韻字還有「咳」、「廁」。

曹志耘認為:「鼻」字各地一律讀陽入,可能另有反切;其餘字韻母的促化,可能由於它們屬於極常用字,因而容易引起韻母央化、弱化而變成入聲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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