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布爾戰爭?
Anglo-Boer War 英國同荷蘭移民後裔布爾人建立的兩個共和國-德蘭斯瓦爾共和國和奧蘭治共和國為爭奪南非領土和資源而進行的一場戰爭。又稱南非戰爭、布爾戰爭或第二次布爾戰爭。英布戰爭是帝國主義時代到來的一個主要歷史標誌。在帝國主義時代里,各列強首先對已分割的殖民地要求重新分割,繼之以戰爭手段,進行瘋狂的爭奪。
布爾戰爭在中國沒有多少人了解,在同時期的中國,正好是八國聯軍侵華時期,以至於遠比八國聯軍重要得多的布爾戰爭被淹沒掉了。布爾戰爭整個重塑了大英帝國,重塑了整個國際社會,國際政治,可以說世界外交史,政治史,軍事史的重大轉折點。
對於我個人來說,我喜愛這場戰爭是因為我看到了鼎盛輝煌時期的大英帝國,被弱小布爾人狠狠的抽了一個耳光,結果抽的大英帝國肝膽俱裂,布爾戰爭後,從此大英帝國一年不如一年。
(龐大的工程慢慢寫吧)
在布爾戰爭之前,也就是差不多1890年以後,大英帝國整體的工業就不行了,原因請參照中學課本關於第二次工業革命的論述,相比美德日這種新興工業國家,英國整體機器吃老本,更新慢,熱衷保護既得利益,以鋼鐵為例,美國在1890年的鋼鐵產量就超過了英國,工業的遲緩直接導致了軍事發展的緩慢,德國,美國,日本的海軍力量發展迅速,同時英國由於國力衰退,導致對殖民地控制力日漸減弱,在世界各大強國開始結盟的時候,英國的所謂的「光榮孤立」的政策早就不符合時代了,而布爾戰爭就是在這個時代的大背景下發生的。
所謂的「布爾人」,在今天看來就是南非的白人,他們在那個年代大多數是荷蘭人和德國人的混血,具體人種問題請參照
阿非利卡人_百度百科布爾人建立的政府常年和大英帝國不和,關鍵原因就是南非的統治權問題,在1897年,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結成了永久友好同盟,得到了德國人的支持,也正是由於德國人的支持,布爾人才放心大膽的和英國對抗,由於南非金礦的發現,這種對抗越來越激烈,大量的英國人和英國資本湧入南非,引發了布爾人的不滿,為了對抗英國人,布爾人以夷制夷,把以鐵路和炸藥的壟斷權為誘餌,拉來了他們的母國:荷蘭和德國,在布爾人的幫助下,德國勢力迅速入侵到南非。
布爾人極為驍勇善戰,1876年,德蘭士瓦發生暴動,英國人趁機佔領德蘭士瓦首都,布爾人非常不滿,在1880年突襲了200餘人的英國部隊,布爾人以1人傷亡的代價,打死英國人86人,打死83人,俘虜了其他所有英國人,英國人發起報復,但是在馬朱巴山戰役又被布爾人擊敗,1000名英國士兵死亡900人,英國總督陣亡。連連戰敗逼的英國人不得不和布爾人簽訂了合約,承認了德蘭士瓦的獨立。
在布爾人的幫助下,德國勢力在南非大大擴張,引發了英國人嚴重不滿,英國執行封鎖政策,三面孤立德蘭士瓦,試圖切斷德蘭士瓦和外界聯繫,逼德蘭士瓦妥協。英國的開普殖民地_百度百科總督羅德斯擔心德蘭士瓦越來越強大,會嚴重危機到英國殖民地計劃的實現,為此,羅德斯打算從約翰內斯堡暴動,加上外面大英帝國軍隊的外應,內外結合,一舉消滅德蘭士瓦,取消他們的自治權,把整個德蘭士瓦納入大英帝國的直接控制之下。
他的計劃是,由羅德斯的哥哥弗朗哥,在約翰內斯堡成立一支秘密部隊,這是內應,由英屬南非公司詹姆森搞一批僱傭軍,這是外援,內外夾攻,不巧的是,他們的暴動時間沒有協調好,內鬼推遲了暴動,而作為外援的詹姆森極其自大,帶領八百人的僱傭軍直接殺向德蘭士瓦,德蘭士瓦軍隊沒給他們好臉色看,三下五除二,打的詹姆森大敗,連詹姆森本人都被俘虜了。德蘭士瓦人民對於英國人背信棄義偷襲的德蘭士瓦的行徑感到憤怒,英國雖然在此後成立了所謂的調查委員會,但是實際上作為處理殖民事務的張伯倫卻一味的替羅德斯遮掩,造成德蘭士瓦的巨大不滿。
這次事件樂壞了德皇威廉二世,發了一份很挑釁的電報,聲稱:德蘭士瓦在不藉助友邦的條件下,單憑自己的實力就解決了 武裝匪徒云云,讓英國覺得非常不爽,德皇本來想藉助這個問題搞一個反英聯盟,但是當時英國還比較強大,法國人比較慫,再加上阿爾薩斯-洛林問題,不願意和德國牽扯上關係,奧匈帝國由於和俄國對抗,需要英國的幫助,也不願意和德國人聯手。
這次事件後,布爾人和英國人的矛盾更加尖銳,雙方都開始默默的磨槍弄刀,剛好這時英國任命了新的開普總督米爾納,米爾納比羅德斯更加想解決德蘭士瓦,但是當時的殖民大臣張伯倫並不想把這個事情鬧大,米爾納很不滿意,借口一次布爾警察殺死一個酒醉的英國鍋爐匠事件,搞出了一場暴亂,米爾納聲稱布爾政府壓迫外地人,不給外地人選舉權云云,要求英國政府給予干預。
英國覺得時機到了,開始忽悠德國人,聲稱可以分割葡萄牙殖民地云云,又用秘密的方式把與德國的條約變成空文,威廉二世志大才疏,居然沒看出這些伎倆,放棄了對德蘭士瓦的支持。同時英國人又和法國人劃分了中非,給了法國人一點甜頭,和俄國人締結了中國鐵路的條約問題,緩和了和其他列強的關係,現在他要出手收拾布爾人了。
布爾人這時候只能孤軍奮戰。
布爾人沒辦法,派出代表和英國談判,接受了英國人的各式各樣的要求,但是對一樣不予接受,就是英國的宗主權,但是勝券在握的英國人壓根都不想搭理布爾人,斷然拒絕。
戰爭爆發時,英國媒體大造輿論,聲稱布爾人才是和平破壞者云云,又自大的宣稱大英帝國不是軍事行動而是「愉快的旅行」,被煽動起來的英國民眾紛紛對大英帝國的殖民政策表示支持,英軍獲得了近一千萬英鎊的軍費,由於這場戰爭極其懸殊,強弱完全不成比例,激發了世界所有大國的興趣,所有的歐洲報紙都紛紛報道布爾戰爭情況進展。
布爾人先發制人,首先三面向英國要塞發動進攻,在1899年10月12日塔拉納戰役,打死英國500人,布爾人僅損失150人,11月28日莫德爾河戰役,打死英國70人,打傷413人,12月10日斯托姆貝格戰役,擊潰英軍,俘虜696人。12月15日科倫索戰役,面對22000人的英軍,僅有4500人的布爾人,以死7人,傷22人的代價,打死英軍143人,打傷英軍1002人,並且在斯佩恩科普地區,阻擊了來援的英軍,以損失300人的代價,打死俘虜英軍1750人。英國人惱羞成怒,集結了3萬人對布爾人發動進攻,不利,被迫退守。
第一階段的英軍大敗,而且敗給了這麼弱小的國家,出乎了所有國家的意料,英國人惱羞成怒,更換了總司令,大批大批的新式裝備,包括李恩菲而步槍,馬克辛機槍,阿姆斯特朗野戰炮等等大量運往南非,對布爾人形成武器裝備的絕對優勢,以火炮為例,布爾人一共擁有火炮70門,而英國僅單一的型號的15磅火炮就高達1000門,英國人還開始搞起現代式戰爭,注重通訊,電話電報大量應用於布爾戰爭,英國人各式各樣的裝備讓歐洲大陸國家大開眼界,通過撤換將領,整頓軍隊,加強兵力,更新武器裝備,英國人實力大增,一舉攻破了布隆方丹,又相繼攻陷了約翰內斯堡,比勒陀利亞等地,到1900年的9月1日,正式把德蘭士瓦併入英國。
你以為戰爭結束了?面對強大的英國,布爾人發明了現代游擊戰,沒錯,現代游擊戰就是來源於布爾戰爭。
布爾人化整為零,變成游擊隊分散於廣闊的農村,不斷偷襲英軍後勤和軍火,炸鐵路,拔電線杆,不斷的把英軍異端異端切割,英國數十萬大軍被打的暈頭轉向,1902年3月的布爾人偷襲,俘虜了英國中將梅圖安,震驚了英國國內,英國又一次大兵增員,由於不斷的增員,英國在南非的部隊一度高達45萬人。
我們做個比較,被吹的神乎其神的敦刻爾克大撤退,一共撤了多少人?不過33萬人。被吹的神乎其神的北非戰役,打死多少德國人?不到2萬人。
布爾戰爭的離奇性,龐大性,激烈性引發了各國軍事專家的巨大興趣,由於布爾人人數少,幾乎是全民皆兵,所謂的總體戰也是從布爾戰爭才開始有的。
為了對抗布爾人的游擊戰,英國人開始四處在布爾人的村莊燒殺搶掠,燒毀了幾乎所有的布爾人村莊,把所有的布爾人和物資全部趕到鐵路沿線,帶不走的一律燒毀,凡是發現有布爾人幫助游擊隊的,周圍10英里全部燒掉,同時英國人大肆在南非建立關押布爾平民的集中營,連婦女兒童都不放過,大量的兒童死在集中營,但是同時英國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積累了幾百年的國家財富化為烏有,到1902年5月,雙方都被拖得筋疲力竭,開始妥協和談。
布爾戰爭是英國近四百年內,在230度次殖民戰爭中,出兵最多,拖延時間最長,最殘酷,開銷最大的一場戰爭,大英帝國一共花費2.2億英鎊,它的花費超過了地球上所有列強在19世紀的總和。最後的簽訂的合約,以保障布爾人政治和經濟利益的條件下,加之30萬英鎊重建家園的費用的代價吞併了德蘭士瓦。
布爾戰爭誕生了各式各樣的新戰術,催生了各式各樣的新武器,同時也逼迫大英帝國對殖民地採取懷柔政策,多數殖民地在這個時候紛紛獨立,如澳大利亞,紐西蘭等,由於對弱小的國家慘無人道的戰爭,導致大英帝國遭到國際上的空前孤立,大英帝國自布爾戰爭後全面收縮,同時完全放棄了過去的孤立主義政策,積极參与到 歐洲大陸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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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們計算一下英國人損失多少。英國一共損失2.2億英鎊,嗯,沒什麼概念。以《辛丑條約》為例,按照其附件第六款
第六款
按照西曆本年五月二十九日,即中歷四月十二日上渝,大清國大皇帝允定,付諸國償款海關銀四百五十兆兩。此款系西曆一千九百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即中歷光緒二十六年十一月初一日條款內第二款所載之各國、各會、各人及中國人民之賠償總數(附件十二)。 甲、此四百五十兆系照海關銀兩市價易為金款,此市價按諸國各金錢之價易金如左:海關銀一兩,即德國三馬克零五五;即奧國三克勒尼五九五;即美國圓零七四二;即法國三佛郎克七五;即英國三先令;即日本一圓四零七;即荷蘭國一弗樂林七九六;即俄國一魯布四一二,俄國魯布按金平算,即十七多里亞四二四。
也就是說一兩銀子3先令,1英鎊=20先令,也就是說,1英鎊大概是6.66兩銀子。
2.2億英鎊,那就是2.2億*6.66=14.65億兩白銀我們看看中國各地賠償情況,從南京條約開始2100萬兩,北京條約1600萬兩,北京專條50萬,煙台條約20萬,伊犁條約900萬盧布差不多580萬兩,藏印條約50萬,馬關條約2億,辛丑條約4.5億,大頭主要是馬關條約和辛丑條約
零零總總加起來,差不多7.3億
布爾戰爭,一口氣干進去2.2億英鎊,即14.65億兩白銀,兩倍於中國簽訂的不平條約賠償總和。
----------------------------------------------------------------------------------二次工業革命後,英國被其他國家趕超的軍事體現。
一次工業革命,主要在英法。法國通過拿破崙,與英國剛了十幾年,英國慘勝。雙方意識到,兩個工業強國硬剛,只會讓其他人漁翁得利,不如穿一條褲子,去坑其他人。
於是,有了克里米亞戰爭,把俄國打得一落千丈;接著第二次鴉片戰爭,攻佔一個老帝國的首都。
二次工業革命,美、徳、意、日、俄、奧加入,並且擴散了部分裝備。於是,法國被剛統一的德國干翻,日本亂拳打死老師傅中國,八國聯軍再佔中國首都,日本干翻俄國,德國支持布爾人剛英國,美國掃平西班牙的勢力。
所以,布爾戰爭,體現的是二次工業革命後,工業國家的武器和普及教育的高素質人口對軍事實力的影響。也證明,盎格魯-撒克遜人不比其他人種聰明,後來者可以取而代之。本段回答摘錄自人民網
英帝國領土的幾乎一半是1874年後獲得的,其新獲領土的規模和商業價值要遠遠超過法國和其他列強,這或許是因為英國相比於其他競爭者,擁有更多稱職的帝國建設者、傳教士、海外商人以及更充裕的借貸與投資的資金。當然,強大的海軍是英國成功進行殖民擴張的最重要因素。幅員遼闊的帝國給予英國相當有利的戰略優勢:在全球的各個戰略要地,如直布羅陀、塞普勒斯、馬爾他、好望角、蘇伊士、錫蘭、新加坡、香港,英國皇家部隊、供煤港口和艦隊基地星羅棋布,皇家海軍在各大洋游弋。另外,英國在全球還擁有許多政治上和軍事上的緩衝地帶,給其自身以很大的迴旋餘地。面對這幅太陽永遠不落的壯麗景象,阿諾德·湯因比如此描述他的同胞們的感受:「據他們看,歷史對他們來說已經結束了。」塞西爾·羅德斯甚至認為,這個世界幾乎已分配完畢,而夜晚在空中閃爍的星星是那麼誘人。
艾瑞克·霍布斯鮑姆在其名著《帝國的年代:1875~1914》中說:「然而,最壯觀的現象卻不一定最重要。當世界局勢觀察家在19世紀90年代晚期開始分析這個似乎是國家和國際發展模式當中的明顯新局面時,他們認為殖民帝國的創立只是其許多方面之一。」這是因為,帝國遼闊的土地對英國的影響也是雙向的。一方面,廣大的殖民地是英國原料供應地、商品銷售地以及資金投資市場,英國享受著作為帝國之首的榮耀;另一方面,英國在控制和經營殖民地事務中也必須付出,並承擔保護和發展殖民地的責任。它的殖民版圖越大,英國所承擔的任務也就越多。事實上,英國的一些理論家尖銳地指出,帝國為資本家創造了大量利潤,卻對殖民地和英國的普通百姓毫無益處。如英國理論家J·A·霍布森曾認為,19世紀後期的帝國主義是「國家生活中的一種讓人墮落的選擇」,從根本上迎合「自私的攫取欲和暴力統治欲」;他在1902年出版的《帝國主義》一書中斷言,資本主義社會中分配的不平等造成窮人入不敷出,富人卻能積累財富,並將這些財富作為資本投向海外以獲得更大的收益,這就是帝國存在和擴張的動力。霍布森指出,英國的殖民政策就是為這些經濟寄生蟲服務的。
布爾戰爭使英國大眾深刻體會到殖民擴張的苦澀後果。戰爭在南非的布爾人與英國軍隊之間展開。英國雖獲得了勝利,但為了征服這樣一個很小的民族,卻花費了3年時間,派出的軍隊人數甚至超過了布爾人的總人口數,付出傷亡近2.2萬人,耗資20多億英鎊的高昂代價,還失去了國際社會的道義支持。如此慘重的勝利,使英國人的心靈深深受到震撼。布爾戰爭反映了這樣的事實:英國的帝國擴張能力不是無限的,殖民地並不是越大越好。布爾戰爭是英帝國發展史上的一道分水嶺,在此之前的帝國不斷上升,在此之後的帝國開始走向沒落。其重要標誌是英國開始把注意力從擴大帝國轉到鞏固帝國上來,即通過對現有殖民地的治理和有效統治,使之轉化為實際利益,達到從殖民地得到多而付出少的目的。
當然,英國對殖民地的鞏固行動並不是從布爾戰爭後才開始的,1897年英國政府召開第二次殖民地會議,正式提出建立「帝國議會」的主張,但各殖民地熱情不高,多數殖民地主張安於現狀。英國政府為保證帝國的永世長存,1903年提出要建立共同的關稅制度,各殖民地態度依然消極。帝國聯邦和帝國關稅制兩大設想都未能實現,這表明帝國已悄悄走上了下坡路。事實上,帝國內現在已出現一種離心的傾向,自從英國給予殖民地以自治的權利以來,與英國遠隔重洋的各自治殖民地逐漸走向成熟,正在形成一種新的認同、新的社會和新的生活方式,以至於形成新的民族。一旦新的認同產生,脫離母國就是必然的。
殖民地會議在1902、1907年再次召開,此後改名為「帝國會議」,帝國會議在一戰中為英國提供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支持,做出了很大貢獻。但同時也使各殖民政府與英國政府日漸處於同等地位上,給殖民地的離心傾向提供了更大動力。一戰結束後,大英帝國開始全面瓦解。這是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典型。本來1884年倫敦協定簽署後,已經獲得獨立。那個大金礦,是在協議簽署後發現的。雖然有殖民大臣張伯倫之流鼓吹再次兼并,但總體而言英國人還是要臉面的,雖然後悔,但打算守約。結果布爾人自信心膨脹後,想打英國人在周圍殖民地的主意,被人找到借口開戰。
從對世界局勢影響而言,這場戰爭為一戰埋下了伏筆,英德關係在期間大大惡化了。威廉二世和當時很多輿論都同情布爾人(尤其是英軍後來的暴行),雙方發生不小的口角;戰時英國不得不控制在海軍上的投入,使得德國以為可以趁機趕超;英國在戰爭期間的拙劣軍事表現,使得威廉二世看輕英國,增強了他在軍事方面對德國的自信。
就純軍事而言,布爾戰爭標誌反游擊戰術正式進入正規軍視野。英國人的封鎖加堅壁清野戰術,被後世仿效。後來很多戰爭,對付游擊隊的方法里都有當年的影子。第一次讓約翰牛暴露出疲軟的一面,讓二德子產生「這波優勢很大,可以浪一波。」的錯覺。
讓二德子開始雄心勃勃的挑戰這個日不落帝國。
對於英國來說這也是帝國疲軟的開始,整個日不落帝國開始衰落前兆就是布爾戰爭。
原本被大陸均衡政策控制的歐洲各國也對於英國虎視眈眈,可以說一戰能打起來,是布爾戰爭給二德子的勇氣。有一個英國記者,因為跑得快和機智,在被布爾人俘虜後越獄並逃回英國,他在二戰被XX為國家領導人。我真的不是抖機靈而是我大家科普某位名人步入政壇的關鍵事件。
「本地區接到此通知的各農場 16至50歲的健康男性公民,請攜帶馬匹、槍支、彈藥,以及五天的口糧,於9月26日天黑之前前往弗賴黑德鎮,向庫斯·范·雷默司令官報到……」
——弗賴黑德地區民團徵召公告,1899年9月
強烈推薦高人寫的《布爾戰爭回顧》日不落帝國第一次感到力不從心的戰爭。
布爾戰爭回顧
薛定諤的貓
一、「從開普到開羅」
「這個世界幾乎已分配完畢,它所剩下的地區也正在被瓜分,被征服,被拓居,想一想你夜晚在空中所看到的那些星球吧,想想那些我們永遠無法到達的遠大的世界吧!我常常這樣想,如果可能的話,我將吞併這些星球。看到它們這樣清楚而又那麼遙遠,真使我感到悲傷。」
——塞西爾-羅得斯,1889年
十九世紀末。如果翻開那時的世界地圖,人們會發現,從冰封荒蕪的加拿大海岸到炎熱富饒的印度次大陸,從廣袤無垠的澳大利亞大陸到大西洋中只有幾塊礁岩的彈丸小島,全世界有將近百分之三十的土地標著猩紅的顏色。在這些土地上,藍白紅三色的米字旗高高飄揚,向全世界炫耀著登峰造極的「日不落帝國」那不可一世的傲慢、自負和輝煌。
十九世紀下半葉是世界近代史上一個風雲動蕩的年代,在1848年歐洲革命浪潮前後,隨著比利時的獨立、德意志和義大利的統一,歐洲的工業革命和社會革命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無數的工廠、礦井、鐵路出現在西歐和南歐那些恬靜的鄉村田園風景中,如林的煙囪不斷地在魯爾河、波河、馬斯河兩岸豎立起來。這些新興的歐洲資本主義國家,一則出於覺醒的所謂「民族意識」,更多的則是迫於經濟上的壓力,面臨著它們的英法前輩所曾面臨的同樣問題——為了獲得最大的利潤,就需要進行最大程度的剝奪,而在十九世紀歐洲眾多革命浪潮的前車之鑒下,它們知道對國內的過度剝奪很可能會導致改朝換代,所以只能把目光轉向海外。所以需要在海外征服最富饒的原料供應地,獲得最廉價的勞動力,取得最大的商品利潤,以及最大的市場資源。
為了征服殖民地,如本段開頭引言所說,當時英帝國對外擴張政策的象徵、征服非洲殖民地的先鋒人物——塞西爾·羅得斯(注1)竟然想到了去征服其它星球。瓜分別的星球當然不現實,不過有一個蠻荒而富饒的大陸就擺在他的眼前。在當時最後一片未完全開發的處女大陸——非洲,那裡有無法形容的原料寶藏,取之不盡的人力資源。為了在非洲爭奪更多的殖民地、更多的原料、更多的市場,新興的和老牌的歐洲列強們上演了一幕幕競爭、角逐、勾心鬥角、縱橫捭闔的好戲。為了在瓜分非洲的競爭中給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兩個新的歐洲殖民國家——比利時和德國出現在非洲舞台上,向英法發出了挑戰。早在1861年,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二世就寫道:「……海洋沖刷著我們的海岸,世界展現在我們眼前。汽船和電力縮短了距離。地球表面一切未佔用的土地(大多數在非洲),能夠成為我們行動和成功的地域……。」在1884年的柏林會議之後,比利時國王名正言順地把自己的旗幟插在了盛產礦物、寶石、木材的剛果河流域。另外一方面,在普法戰爭之後,德國宰相俾斯麥對法國迅速恢復的能力感到驚嘆不已,懊悔不曾「將法國的血液吮吸盡凈。」為了轉移高盧雄雞復仇的目光,老謀深算的俾斯麥一直在慫恿法國人把征服的目標轉向海外,而德國自己則慢慢消化阿爾薩斯和洛林。但是在1890年俾斯麥下台之後,德國的國策發生了變化。心情多變、性格反覆無常的德皇威廉二世對當時最大的殖民帝國——英國既妒忌又欽慕。他決定,德國應該,而且必須,在海外也擁有自己的廣大利益範圍。在當時歐洲的其他列強中,俄國的擴張興趣在遠東和土耳其,奧匈帝國的擴張興趣在巴爾幹。除此以外,其餘的歐洲老牌帝國如葡萄牙、西班牙,新興的資本主義國家如義大利,都在非洲躍躍欲試,惦記著在瓜分非洲的盛宴中分得自己的一盤羹。這種虎狼之宴,當然少不了大英帝國的出席。
為了便於殖民地的管理和防衛,各個殖民帝國都想把自己在非洲的小塊殖民地連成一片。在19世紀末制訂了從塞內加爾經過蘇丹(今西非的馬里、尼日等國)到索馬利亞的「二S計劃。」德國人則制訂了從喀麥隆到西南非洲再到坦噶尼喀、並且聯合南非布爾人國家的「條頓非洲計劃。」在這樣的形勢下,為了打破德國人的如意算盤,阻止葡萄牙人把安哥拉和莫三比克殖民地連成一片的企圖,英國首相索爾茲伯里勛爵(Robert A. T. Gascoyne-Cecil,Marques of Salisbury)首度提出了「英國人要從開普到開羅」的口號,即英國對非洲的擴張藍圖:從開普到開羅,將英國在埃及、東非、南非的殖民地打通,連成一片。這就是有名的「二C計劃。」同時控制了開羅和開普,大英帝國從本土延伸到印度和澳大利亞的戰略鏈條就有了雙重的保障。由於大英帝國的領土在地圖上用紅色表示,所以當時那些樂觀的英國人描述這個光明的前景時說,「從開羅到開普,整個非洲大陸的東部都將用紅色標註。」英國的海軍和陸軍摩拳擦掌,決心控制二C計劃的全部必經之地。但是,在當時的非洲地圖上,這個紅色的鏈條從開普出發向北蜿蜒而行不久,便被攔在了荒涼不毛的南非高原上。擋住英國人「非洲山河一片紅」美妙計劃的,是兩個小小的白人共和國,其國旗中象徵荷蘭奧蘭治家族的橙色條紋表明了他們的祖先是荷蘭人。這就是荷蘭移民建立的德蘭士瓦共和國和奧蘭治自由邦。
(注1)塞西爾·約翰·羅得斯,Cecil John Rhodes,1853-1902。英國人。金融家,投資家,政治家。教區牧師的兒子,年輕時因患肺病而移居南非,投靠其哥哥的農場。在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南非的鑽石開採浪潮中,他靠承包礦井抽水工程和買賣地產等投機手段致富,迅速成為南非資本家中的首富。1880年,羅得斯以20萬英鎊資本創辦了德比爾斯礦業公司,大肆收購礦山土地。1888年,他在倫敦的羅思柴爾德財團支持下,合併另一家最大的金伯利中央礦業公司,成立德比爾斯統一礦業公司,壟斷了整個南非的金剛石生產,成為世界上最早的壟斷組織之一,同時也把礦業組織成當時現代化程度最高的工業體系。羅得斯還在1887年成立英國南非公司,征服非洲中南部地區,建立了羅得西亞(今尚比亞和辛巴威)殖民地。他還曾擔任開普殖民地總理。晚年設立了著名的羅得斯獎學金,向美國學生提供到牛津大學留學的機會。羅得斯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但是他更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幻想家,對於他來說,金錢不過是有助於實現其所謂「神諭天命」的手段。對於羅得斯來說,上帝借他之手來實現的這個「天命」,就是日耳曼族——更確切地說是盎格魯-撒克遜族的擴張,天意命定要英國國旗在全世界到處飄揚。在其遺囑中,羅得斯承認關於設立羅得斯獎學金的最終目的,竟然是為了在美國學生中培養親英情緒,以便最終為大英帝國「收復」美國。
二、牛車-火把-警戒——荷蘭在南非的殖民和布爾人的大遷徙
「4月5日,謝天謝地,大約下午5點,我們望見了好望角。」
——揚-范-里貝克船長,1652年
在布爾戰爭開始之前,荷蘭人移民南非已經有一百五十年的歷史。荷蘭在16世紀末從暴虐的西班牙哈布斯堡王室手中贏得獨立,並成為世界上第一個資產階級共和國。她憑藉背靠歐洲內地,面臨歐洲縱橫交匯的兩條古老航線的優勢,以及獨有的造價低、貨艙大的三桅平底大帆船,在17世紀發展為世界商業霸主。當時英、法和漢薩同盟的商船總噸位為23萬噸,而荷蘭一國的商船即有22萬噸。由於1585年從西班牙手中奪取了當時歐洲的經濟中心——安特衛普,荷蘭更成為當時歐洲獨一無二的海上霸主,海運、漁業、工場手工業的規模超過其他國家,首都阿姆斯特丹成為世界的貿易中心。
1595年,第一支身兼商人、海盜、探險家任務的荷蘭商船隊到達西非的幾內亞灣。荷蘭這個新崛起的資本主義「海上馬車夫」迅速取代了不斷衰落的葡萄牙人,用了不到五十年的時間,便在今天的獅子山、賴比瑞亞、迦納等地建立了殖民據點網路,在西非完全排擠葡萄牙人的優勢。與此同時,荷蘭人把注意力轉到了當時尚不為人注意的南非。1602年,六十家荷蘭商行合夥成立了荷蘭東印度公司,荷蘭聯合省議會賦予它壟斷東印度貿易的專利權。公司總資本為350萬荷蘭盾,實權掌握在17個大老闆的手裡,號稱「十七紳士」。根據聯合省議會的授權,東印度公司可以擁有自己的軍隊、組建自己的船隊、可以自由地對外締結條約協議,甚至可以對外宣戰、媾和。荷蘭東印度公司迅速壟斷了西歐和香料群島之間的往來貿易,絡繹不絕的荷蘭商船往返於荷蘭和巴達維亞(今印度尼西亞首都雅加達)之間,經營東印度群島的胡椒、肉桂、豆蔻、丁香等商品,以及中國和日本的茶葉、絲綢、瓷器、漆器。荷蘭商船隊的單次航程通常需要八九個月,穿越印度洋和大西洋兩個大洋。為了在中途給商船補給淡水、蔬菜、水果和新鮮肉類等給養,需要在中途建立若干供應站。1598年,荷蘭人佔領了西印度洋一個濕熱的火山島,以當時的尼德蘭聯省共和國執政官——毛里茨·奧蘭治親王的名字,將其命名為模里西斯島。荷蘭人在這裡建立了東印度公司最大的商船供應站。但是只過了四十年,由於島上鼠害猖獗,以及偏離當時的主要航線,模里西斯島的生產和供給能力已嫌不足,荷蘭人迫切需要一個更大規模的中途補給站。他們的目光,轉向了商船來往兩大洋的必經之地——好望角。
葡萄牙航海家早在1487年就發現了好望角,但是因為那裡的惡劣天氣象惡魔一般變幻莫測,所以習慣了南歐溫暖宜人氣候的葡萄牙人一直沒有在這裡定居。荷蘭人在西歐同大自然作了幾百年的鬥爭,對北海的狂風暴雨、驚濤駭浪習以為常,所以忍受好望角地區惡劣的天氣對他們來說不在話下。要在好望角建立補給基地,就必然要派遣移民放牧牲畜、種植蔬果。由於從事遠東和南洋貿易多年,同中國、日本等國也打過很多交道,所以荷蘭東印度公司對中國人的吃苦耐勞深有體會。他們本來曾經想從中國販賣華工,在南非開荒種田,建立補給基地,但是由於清朝的鎖國政策,東印度公司最終決定派遣本國移民開發南非。1652年4月,一艘荷蘭船的船長揚·范·里貝克(Jan Van Riebeeck)載著第一批153名荷蘭移民抵達好望角的桌灣,建立了南非的第一個荷蘭殖民地——開普敦。這些移民都是東印度公司的僱員,根據東印度公司下達的指令來種植作物、飼養牲畜,產品由東印度公司定價收購。不久,一些荷蘭僱員為了擺脫東印度公司對他們的控制,開始向內地移民。很快,粗獷、空曠的南非便吸引了更多的荷蘭人和受迫害的法國胡格諾教徒前來定居。他們以開普敦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很快便將小小的商船補給站擴大為開普殖民地。開普敦取代了模里西斯,成為來往於兩大洋的船隻最重要的中途補給基地,1710年,荷蘭人正式拋棄了模里西斯島,全力經營開普殖民地。為了建立向商船供應產品的農場和牧場,荷蘭移民從好望角向內地遷移擴張,任意圈佔土著人的大片土地,驅趕當地的土著黑人勞動,自己成為奴隸主。荷蘭移民和少數被同化的法國胡格諾教徒的後裔被稱為布爾人(Boer,意為「農民」)。到19世紀中葉,西方列強對非洲的瓜分浪潮開始之前,定居在南非的荷蘭移民後裔數量已經達兩萬一千人,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歐洲白人定居者中達24%。
1795年,法國革命軍入侵荷蘭,在這裡成立了巴達維亞共和國,成為法國的一個附庸國。英國利用這個天賜良機,佔領了法國和荷蘭的眾多海外殖民地。在流亡英國的荷蘭政府同意下,開普殖民地也被英軍佔領。1802年,因拿破崙在馬侖哥戰役中獲勝,奧地利被迫同法國簽訂和約,反法聯盟瓦解。在這種局勢下,英國也不得不與法國簽訂《亞眠和約》,英國撤出馬爾他,不干涉荷蘭、德意志、義大利的內政,承認法國在歐洲佔領的領土,撤出在海外佔領的殖民地。開普殖民地也歸還給巴達維亞共和國。不久,英國重新同法國開戰,於1806年捲土重來,再次佔領了開普殖民地。
19世紀最初的幾十年,是英國資本主義發展最迅速的時期。產業革命所釋放的巨大生產力使英國成為全世界的工廠,英國的工業迫切需要世界各地為它提供廣大的商品銷售市場和廉價原料。這時,英國已經認識到了開普殖民地控制兩大洋交通要道的特殊戰略地位,所以在1814—1815年的維也納和會上,英國在向荷蘭支付了六百萬英鎊的補償款後,把開普地區據為己有。此後,英國便著手將這塊殖民地建設成同加拿大和澳大利亞一樣的商業—移民殖民地。
在拿破崙戰爭結束後,英國有三十多萬複員的士兵和水手湧入國內的勞力市場,造成了嚴重的社會問題。為了緩解國內的就業壓力,英國決定向地廣人稀的澳大利亞、加拿大和南非組織移民。移民到開普的英國人很快便在數量上壓倒了已經移民到這裡一百多年的南非荷蘭人。這時的英國在全世界實行自由貿易政策,要將帝國的所有殖民地變成英國工業品的銷售市場和原料產地。而開普殖民地的經濟基礎,是建立在布爾人牧場主免費獲得大片土地、並對當地黑人實行奴隸制度這種落後的經濟形態下的,顯然不符合英國的自由資本主義經濟政策。19世紀30年代,英國人宣布開普殖民地的土地為「皇家土地」,不再允許布爾人農場主們免費佔據、開發,而實行土地拍賣制度,同時限制布爾人向奧蘭治河以北移居,此外,英國還在1834年宣布廢除開普殖民地的奴隸制度,並用嚴格的殖民地官吏任用制度取代了布爾人的傳統自治議會。英國資產階級自由主義者在南非所鼓吹的「人人平等」,觸動了滲透著濃厚的種族主義思想的布爾農場主的最敏感的神經。他們忿懣地表示:「如果讓奴隸享有與基督徒平等的地位」,那麼「我們寧願離開。」
1836年,許多對英國統治不滿的布爾人終於選擇了離開。從那年的春天(第四季度)開始,大批對英國殖民政策感到不安和不滿的布爾人農場主們拋棄了自己的牧場、房子,駕著牛車,趕著牲口,帶著全部家當和奴隸,離開富庶肥沃的赫克斯河谷和布立德河谷,湧出開普殖民地,開始了向只有沙土和矮灌木的南非內陸地區的大遷徙。大遷徙斷斷續續持續了四年,參加大遷徙的布爾家庭組成一個個自衛民團,坐在牛車上,風塵僕僕地向著北方,朝著無人知曉的內地長途跋涉。對於他們來說,牛車既是運輸工具,又是家,又是禮拜堂。到了晚上,遷徙者把牛車圍成首尾相接的圓陣,組成防禦工事,提防當地的祖魯人和科薩人的進攻。放哨的人在車陣里點起一盞小燈,每當遭到襲擊,婦女們便迅速點起火把,藉助火把的亮光為男人裝填燧發步槍子彈。在這之後的一百多年當中,牛車在南非荷蘭人心目中一直有一種神聖的地位,後來還將牛車的圖案畫入了南非共和國的國徽中。
湧出開普的布爾人遷徙者分為兩路,一路向東北的納塔爾地區前進,在民團司令官安德列斯·比勒陀利烏斯(Andries. W. J. Pretorius,老比勒陀利烏斯)的指揮下,戰勝了當地的祖魯人,於1840年在納塔爾地區成立了納塔利亞共和國,首都為彼得馬里茨堡。但是在1842年,有著永不滿足的征服慾望的英國人接踵而至,以布爾人同受英國保護的土著酋長國交戰為由,在德班港登陸,於1843年包圍了彼得馬里茨堡,吞併了納塔利亞共和國。當地的布爾人不願意接受英國的統治,在老比勒陀利烏斯的帶領下,再次向西邊的內陸高原地帶遷移。第二路布爾人遷徙大軍則向北,一部分越過瓦爾河,與從納塔爾向西遷徙的布爾人會合,建立了幾個名為「共和國」的小殖民區,如萊登堡共和國、溫堡共和國。通過同當地部落和土著王國的戰鬥,這些小殖民區最終在1849年合併,建立了南非共和國(Zuid Afrikaansche Republik),又稱為德蘭士瓦共和國,德蘭士瓦的意思為「越過瓦爾河」(為了不與現代的南非共和國混淆,下文中將1849—1877年和1880—1902年的兩個南非共和國稱為德蘭士瓦共和國)。其首都被命名為比勒陀利亞,以紀念帶領布爾人擺脫英國統治的老比勒陀利烏斯。老比勒陀利烏斯以布爾人的代表自居,出面和英國人談判,德蘭士瓦共和國在1852年獲得了英國的承認。一年之後,老比勒陀利烏斯去世,其子馬蒂烏斯·比勒陀利烏斯(Martius Pretorius,小比勒陀利烏斯)出任德蘭士瓦首屆總統,最終建立了現代意義上的德蘭士瓦國家。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另外一部分布爾人沒有遷移到這麼遠的地方,而是留在了奧蘭治河以北、瓦爾河以南的地區,他們建立了自治政府,接受納塔利亞共和國的領導,在納塔利亞共和國滅亡後,這裡的布爾人於1844年宣布獨立,並在1854年同英國簽訂《布隆方丹協定》,建立了獨立的奧蘭治自由邦共和國(Republik Van Die Oranje Vrijstaat),首都布隆方丹。野心勃勃的小比勒陀利烏斯幾次試圖吞併奧蘭治自由邦,統一布爾人國家,但是因德蘭士瓦內部的權利鬥爭而未能實現,所以南非得以維持兩個布爾人國家長時間並存的局面。
三、英國合併德蘭士瓦
「我寧願當一個強大政府下的妓女,而不願當這樣一個國家的總統」
——德蘭士瓦總統伯格斯,1876年,同英國合併前夕
在拿破崙戰爭結束之後,荷蘭從昔日主權分裂、決策困難的聯省共和國變成了擁有統一主權的王國。新的荷蘭王國失去了在非洲的領地,但是保住了南洋那片無比富饒的東印度群島。在這之後的數十年當中,荷蘭人滿足於經營這片祖傳的產業,同時致力於在本土和東印度的投資建設和商業發展。當時東印度群島是荷蘭的主要出口市場,每年從荷屬東印度流入荷蘭國庫的收入高達8億荷蘭盾。此外,由於比利時和盧森堡對荷蘭工業潛力的削弱、以及位於充滿敵意的法國和普魯士兩國夾縫中的不利地理位置,因工、商、運輸、銀行業的迅速發展而致富的荷蘭人更傾向於關注自己的處境和歐洲的局勢,不再去關懷遙遠的南部非洲那兩個荷蘭人同胞建立的共和國。
在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南非是世界各處白人殖民地中最落後的地區之一。這裡人口稀少而且居住分散,居民主要從事畜牧業和半自給農業,資金極端缺乏,工業、農業和商業的發展都很緩慢。因為貧窮,白人也不願意來這裡定居。歐洲的移民船過好望角而不入,而是駛向更富庶的澳大利亞和紐西蘭。整個南非地區越往北越落後,德蘭士瓦共和國最落後,奧蘭治自由邦次之。德蘭士瓦既無學校,更無銀行,基本上沒有修築過道路,歐洲人包括荷蘭人在內都不往窮地方投資,導致德蘭士瓦共和國的財政極端拮据,而由於同英國人和當地土著酋長國之間連綿不斷的戰爭和衝突,軍費開支卻糜耗甚大,政府用土地來支付公務員的薪水,郵政局長用郵票發工資。奧蘭治自由邦在興辦羊毛業後,因向英國出口羊毛而初步打破了經濟閉塞狀態,經濟狀況稍見好轉,但是政府的財政收入仍然很少,1866年僅有六萬三千英鎊。兩個布爾共和國的財政就是這樣在落後的農牧場經濟體系上苟延殘喘。
然而,南非金剛石礦和金礦的發現改寫了南部非洲經濟史,也使這裡的政治史遽然改觀。十九世紀六十年代中期,在德蘭士瓦東鄰的幾個非洲人酋長國境內發現了金礦,歐洲和澳大利亞的淘金者們紛紛湧向這裡。不過這些金礦規模並不大,而且富礦很少。所以沒過多久,方興未艾的「黃金熱」就被更具有傳奇性的「鑽石熱」蓋過了。1867年,在奧蘭治河畔的霍普敦發現了第一顆南非金剛石。1868年,在瓦爾河北岸的克勒普德勒夫特附近又發現大量金剛石。1870年,在瓦爾河南部發現了一個更大的礦區。到1882年,這裡開採的金剛石總值已達兩千六百萬英鎊,當年出口值就達四百萬英鎊,為開普殖民地其他商品年出口總值的五倍。巨大的財富引起了德蘭士瓦、英國、當地眾酋長們對這塊地區所有權的爭奪。1871年,經納塔爾副總督基特的仲裁,這塊金剛石產地成了英國的殖民地,用當時英國殖民大臣的名字命名為金伯利(Kimberley)。圍繞金伯利礦脈,迅速形成了一座有三萬人居住的採礦城鎮。著名的礦業巨頭塞西爾·羅得斯便是抓住了這個機會,同他那「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的德比爾斯礦業公司一道走上了南部非洲的商業和政治舞台。
金伯利鑽石礦雖然沒能成為德蘭士瓦共和國囊中的寶庫,但是隨著冒險家和淘礦者的大量湧入,也給當地的布爾人農場主和牧場主帶來了福音。金伯利市場上,蛋、肉、乳酪、麵粉、蔬菜、毛氈等農畜產品供不應求。商品農業的發展,以及農畜產品價格的不斷上漲,使得當地土地的價格也飛速上升。德蘭士瓦的大土地所有者利用這個機會,兼并了原屬於中小農戶的大量土地。無數破產的布爾農民和湧入德蘭士瓦的失敗採礦者,成為一個不安定因素。為了緩解這些人帶來的國內社會矛盾,德蘭士瓦共和國決定向東、西、北三面擴展,吞併更多的非洲人酋長國,用軍事征服來化解國內的社會壓力。老謀深算的英國人自然不會坐視布爾人坐大。為了迅速將自己的勢力擴展到中南非洲,阻斷德國人和葡萄牙人的擴張,尤其是為了搶先堵住東部印度洋出海口,防止德蘭士瓦共和國從海上和德國、荷蘭、法國等對手建立聯繫,英國也抓緊了兼并貝專納蘭地區(Bechuanaland,包括今波札那共和國以及南非開普省北部)、祖魯蘭地區(Zululand,今南非誇祖魯·納塔爾省北部)眾多黑人酋長國的速度。與布爾人赤裸裸的武力征服、種族壓迫不同,英國人更擅長於在當地的眾多非洲人王國之間搞分化瓦解,培養親英的代理人,建立保護國,並且注意保護非洲人王國那些上層貴族的既得利益,對那些無法用和平手段收服的酋長國,則聯合其他黑人王國一同征討之,因此英國人比布爾人取得了更大的成功。
1876年,德蘭士瓦共和國為了向東擴張,獲得出海口,同非洲人的佩迪王國交戰,遭到慘敗。與此同時,在德蘭士瓦東鄰,用英國人提供的來複槍、英國人訓練的軍隊和英國人傳播的基督教武裝起來的祖魯王國也在對布爾人虎視眈眈,隨時準備收復以前幾十年中被布爾武裝移民奪走的失地。而德蘭士瓦手中的幾個金礦已經被開採一空,政府收入枯竭,到1876年11月,山窮水盡的德蘭士瓦國庫裡面只剩下了12先令6便士的現金。軍隊士氣也是一落千丈。精明的英國人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就在1876年9月,英國派遣納塔爾省總督謝普斯通(Sir Shepstone)去德蘭士瓦,遊說布爾人參加英國的南非殖民地聯邦。謝普斯通向德蘭士瓦的統治集團指出,德蘭士瓦政府的財政和軍事已陷入極端混亂狀態,僅靠布爾人的力量,既無法挽救財政的破產和有效控制共和國境內的非洲人,更無力對付受到強大的祖魯人支持的佩迪王國的挑戰。他提出由英國接管德蘭士瓦政府,加強白人殖民力量,保證維持布爾人所施行的種族政策,並對那些頑固的種族主義者保證,英國無意讓德蘭士瓦的非洲人享有那些和英國殖民地非洲人一樣的公民權利。四面楚歌、極度恐慌的德蘭士瓦政府覺得英國的接管將保護布爾人從黑人王國那裡得來的土地,並挽救行將破產的財政,因而普遍贊同或默認英國的接管行動。德蘭士瓦人就這樣把共和國的土地放在銀盤上送給了英國人。1877年4月,英國發表聲明,德蘭士瓦共和國成為英國殖民地,任命謝普斯通爵士為行政長官。德蘭士瓦總統伯格斯辭職,回到開普殖民地的老家,靠英國政府的養老金生活。其軍隊的領袖人物如克魯格、朱伯特、小比勒陀利烏斯等人則解甲歸田,回到自己的農場過起大地主的生活。此後四年間,德蘭士瓦共和國從非洲政治地圖上消失了。
四、第一次英布戰爭
「Die Kaapis weer Hollands!」
1883年,一本有關大英帝國的巨著《英國的擴張》在倫敦出版。在書中,作者西利爵士鼓吹道:「第一殖民帝國(指北美殖民地)的喪失是一種因禍得福。我們之所以喪失了那個帝國,乃是因為對殖民地採取了一種錯誤的理論。……英國仍可以證明美國做來毫不費力的事情,它也能夠照辦,那就是將彼此遙遠的各殖民地聯結在一個聯邦內。」英國國務大臣卡那封勛爵(Lord Carnavon)也在這個時期設計了大英帝國未來的政治藍圖,對英國的帝國政策做了一個總結和規劃。他認為,為了在南部非洲建立起一個強有力的英國殖民體系,需要建立一個聯邦式的南非,囊括德蘭士瓦、奧蘭治和納塔爾,以開普殖民地為領導,在這些自治的殖民地建立起英國式的議會代議制度,保護英國在南非的貿易利益和勞動力供應,並保證其屬地和臣民的安全。這種由自治的白人殖民地組成聯邦的做法,也用在了加拿大(1867年)和澳大利亞(1901年)。
但是,英國人忽視了南非布爾人獨特的民族特性。經過一百多年的磨難,布爾人已經遠遠不象他們的荷蘭親戚那樣脾氣溫和、重商輕武。乾旱貧瘠的南非高原、顛沛流離的大遷徙和同土著之間無數的殘酷戰爭,磨練並且重新塑造了他們的性格。布爾人性格保守,吃苦耐勞,生活儉樸,崇尚武力,不願意接受異族統治,對自己的語言、文化、宗教和其他民族特性始終抱有自豪感。這也是那些遠離文明中心的邊遠地區人民(如美國西部、澳大利亞西部和阿根廷北部)的普遍性格。在1877—1880年英國統治德蘭士瓦的三年期間,布爾人的民族情緒尤其高漲,德蘭士瓦和開普兩地的布爾人聯合起來,於1880年在開普敦成立了布爾人民族主義組織——阿非利卡人大會(Afrikander Bond,「阿非利卡人」為南非荷蘭人的自稱),並且在奧蘭治自由邦共和國也發展了分會。這種特立獨行、不屈不撓的性格,註定使得布爾人不能成為維多利亞女王治下的忠順臣民。
英國人統治德蘭士瓦共和國的三年期間,並沒有著手改善中下層布爾人的生活條件,也沒有增加投資、改善當地的財政、經濟和政治生活,反而允許英國商人進行土地投機、向布爾人補收以前欠德蘭士瓦共和國的稅款,引起了布爾人民廣泛的不滿情緒。與此同時,英國人出兵在1879年消滅了布爾人最大的威脅——強大的祖魯王國,俘虜併流放了國王塞提瓦約,將祖魯王國故地劃分為十三個酋長領地。英國—祖魯戰爭解除了布爾人的心理負擔,布爾人復國之後的最大威脅被解決掉了。
1880年9月,為了從土著手中收繳金伯利鑽石礦作為工資發到黑人勞工手裡的大量槍支,在英國保護國巴蘇陀蘭(今賴索托)發生了「繳槍運動。」英國駐德蘭士瓦的主力部隊南下保護,留在德蘭士瓦的英軍總數不超過三千人,只駐守在比勒陀利亞、呂斯滕堡、萊登堡、斯坦德頓等幾個重要城鎮,防務空虛。是年12月16日,五千多不滿英國治理的布爾人聚集在帕爾德克拉爾舉行國民大會,宣布進行武裝反抗,恢復南非共和國,升起共和國鑲嵌綠邊的紅白藍三色國旗,推舉在布爾人當中德高望重的保羅·克魯格(S. J. Paulus Kruger)、皮埃特·朱伯特(Jaco bus 「Piet」 Jou bert)和小比勒陀利烏斯三人為首領。同日,新組成的三人政府將南非共和國的聲明送到了比勒陀利亞駐軍的手中,英國人拒絕接受,下令各地駐軍火速增援比勒陀利亞。12月17日,布爾人市民和英國駐軍的衝突在波切夫斯特魯姆爆發。12月20日,駐紮在萊登堡的英軍第94團兩個連馳援比勒陀利亞,在布龍克霍斯特干河(Bronkhorst Spruit)遭到布爾民團的伏擊,第一場戰鬥打響。布爾人平日以騎馬狩獵為樂,所以槍法極准,戰術靈活,在交戰中,英軍247人中有77人陣亡,157人受傷,布軍只有兩人死亡,四人受傷。如此懸殊的比率,似乎預告了今後若干年內英國人和布爾人作戰的必然結果。布龍克霍斯特干河戰鬥之後,駐紮在德蘭士瓦的英軍迅即被分割包圍於比勒陀利亞和波切夫斯特魯姆兩地,坐以待斃。
1881年1月,增援的英軍部隊從納塔爾殖民地出發,向德蘭士瓦進軍。英軍司令科利將軍(Sir George Colley)率這支千餘人的援軍,西進德蘭士瓦。在納塔爾與德蘭士瓦邊境的朗峽(Laing』s Nek)受到朱伯特將軍的阻擊。英軍和布軍在1月28日和2月7日兩次發生戰鬥。戰鬥中的英軍還是採用美國戰爭和拿破崙戰爭時期的戰術,排成整齊而密集的隊形前進,聽指揮官的號令射擊。但是英軍的保守並沒阻止別國在近戰戰術的進步。山上的布爾神槍手躲藏在石頭和其他掩體後面,象平時在家鄉用步槍打羚羊一樣,一個一個地擊斃英國士兵。這些可憐的士兵的屍體和鮮血阻止了英軍的攻勢。2月26日夜,科利指揮650名英軍士兵,試圖奪取馬朱巴山,從西邊攻下朗峽。午夜之前,英軍到達山頂,可以俯視到山下的布爾營地。科利的副官伊安·漢密爾頓(第二次英布戰爭時曾任南非英國遠征軍參謀長)建議他下令挖掘戰壕,但是科利沒有接受這個建議,而是命令手下休息,準備第二天再發動戰鬥。這時,山下的布爾哨兵發現英軍已經登上山頂,為了奪回這個重要的制高點,朱伯特下令組織隊伍對英軍發動偷襲。他們避開英軍的登山道路,沿著陡峭而隱蔽的山壁向上攀登。登上山頂之後,他們對休憩中的英軍展開了偷襲,山上的英軍毫無防備,93人被打死,133人受傷,54人被俘,科利本人也在山頂被擊斃。布軍方面,只有一人陣亡,5人受傷。此時英國在德蘭士瓦附近地區已無其他軍隊可以動用,又擔心引起德蘭士瓦境外布爾人的反抗,只好同意議和。英軍戰敗的消息傳回國內,格拉斯通內閣宣布辭職。
1881年3月6日,英國和德蘭士瓦軍隊簽訂了停戰協議,8月3日雙方又簽訂了《比勒陀利亞協定》。該協定規定,保證德蘭士瓦可以建立在英國女王宗主權下的完全自治的政府,英國保持三項特權:控制德蘭士瓦對外關係;保持對德蘭士瓦同非洲部落關係的控制權;戰時英軍有權借道德蘭士瓦。這裡所規定的英國女王的「宗主權」(Suzerainty),原是表示「封建領主」的古老辭彙,在當時是一個沒有先例的詞語,不具任何精確含意。布爾人明知該條約對其限制極大,但是迫於形勢,只好企望通過以後修改條約來取消宗主權規定。1884年,德蘭士瓦總統克魯格和副總統朱伯特來到倫敦,和英國人簽訂了《倫敦協定》,取消了英國對德蘭士瓦的宗主權——英國人自然用模稜兩可的字句對其埋下了伏筆。不過總的來說,當時的英國人似乎已經滿足於讓布爾人的貧窮共和國在英國殖民地和黑人保護國汪洋大海的包圍中延續這種半死不活、自生自滅的狀態。
從1880年12月到1881年3月,英國和德蘭士瓦共和國為時三個月的這場戰爭,後來被稱為「第一次布爾戰爭。」
「Die Kaapis weer Hollands」為荷蘭語,意為「開普又是荷蘭人的了」,這句話起源於1802年英國將開普殖民地歸還給荷蘭,後來成為南非荷蘭諺語,意思是「一切都恢復正常了」。1880年德蘭士瓦布爾人起義時又喊出了這句口號,表明布爾國家又得以重新獲得獨立。
五、戰神的陰影
「對我國投資者來說尤為不幸的是,在克魯格先生這種橫徵暴斂的政策下,威特沃特斯蘭德金礦已經成了德蘭士瓦政府可以任意掏取的零用錢口袋。」
——塞西爾-羅得斯,1893年,南非礦業公司年報
大自然中最為人類喜愛的、黃澄澄、沉甸甸的財富——金子,往往都喜歡把自己藏在極端荒涼不毛的地區:美國西部崎嶇的岩壁,乾旱的澳大利亞荒漠,冰天雪地的阿拉斯加,還有隻生長著耐鹽鹼雜草的西德蘭士瓦荒原。1884年,倫敦協定簽字僅僅幾個月之後,在德蘭士瓦境內發生了一件對於南非歷史來說具有頭等重要意義的大事,使得英國人對墨跡未乾的倫敦協定追悔莫及。在比勒陀利亞城和荒涼的瓦爾河谷之間的一個偏僻牧場上,兩個探礦專家發現了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威特沃特斯蘭德金礦(簡稱蘭德金礦,Rand,南非貨幣蘭特即以其命名)。這一帶的地下綿延著幾條碩大無比的金礦脈,最主要的一條含金礫岩層長達30公里,其黃金儲量超過地球上可開採的黃金儲量的40%。這一發現震驚了世界。世界各地的淘金者們聞訊蜂擁而至前往南非,試圖象在澳大利亞或者美國西部那樣,用自己的雙手、汗水和勤奮開採出金沙。就象金伯利城一樣,他們用帳篷和簡陋房屋搭建起了另外一座拓荒城——約翰內斯堡。
但是對這些滿懷希望的淘金者來說非常不幸的是,蘭德金礦的主體部分和金伯利鑽石礦一樣,品位比較低,而且很多礦脈埋藏在地下幾百米甚至上千米的深處。那些淺露在地表上的富礦很快被開採枯竭,剩下的礦脈只有採用大規模的爆破採礦,現代化機械選礦,以及先進的氰化法來淘金,才有利可圖。這就需要從國外,尤其是英國,進口大量的機械、炸藥和其他化工產品(這一點對後來英國人和德蘭士瓦人之間經濟衝突的發展很重要)。因為受到上述自然條件的限制,眾多小採礦公司和淘金者沒有這樣的經濟實力,紛紛破產。而塞西爾·羅得斯和其他幾家南非礦業寡頭則抓住這個機會,組建了南非礦業共同體,吸引英、法、美、德等國資本,迅速壟斷了蘭德金礦的生產。其時正值資本主義國家紛紛採用金本位制度,對黃金的需求量猛增。南非的黃金源源不斷地湧入倫敦、安特衛普、巴黎和阿姆斯特丹的金庫,然後被鑄造成金幣。從金礦的巨額利潤中獲取的稅收,還有金礦所需要的機械、炸藥、工人食品等消耗物資的進口關稅,給德蘭士瓦共和國帶來了每年上百萬英鎊的巨額收入,布爾人那種落後、保守的農牧場經濟體系受到了空前的衝擊,礦業迅速取代農牧業,成為德蘭士瓦共和國的經濟基礎。
從暴窮一下子走向暴富的德蘭士瓦政府,馬上恢復了過去那種擴張領土的野心。考慮到德蘭士瓦的面積和法國差不多,但是人口只有區區五萬(白人),外人想當然地會認為,布爾人應該滿足於那無垠無盡的廣袤土地。但是貪得無厭的某些布爾人顯然並不滿足。德蘭士瓦人、奧蘭治人、開普殖民地的南非荷蘭人開始共同念叨一個「從好望角到贊比西河」的大南非布爾聯邦計劃。克魯格總統曾經在首都的一次集會上向他的公民們大聲嚷嚷說,他的國家被關在了「Kraal」(牛欄)裡面。為了獲得出海口,德蘭士瓦重新揀起了槍杆子,用心險惡地向四周的黑人王國伸出了試探的觸角。但是精明的英國人不願意看見德蘭士瓦成為擁有海岸線的國家,所以每一次都搶先一步與那些黑人王國簽訂保護協定,或者給予支援,斬斷克魯格那貪得無厭的爪子。
不過,這時候的德蘭士瓦共和國已經靠蘭德金礦賺得盆滿缽滿,羽翼已經強壯豐滿,不再是當年那個窮得叮噹響、靠揀食英國和澳大利亞羊毛商餘瀝為生的農業國了。面對不懷好意的英國人,德蘭士瓦政府不肯在爭鬥中善罷甘休。為了同利用英國資本修築的東西開普鐵路(西開普鐵路連接開普敦和金伯利,東開普鐵路從伊麗莎白港通往比勒陀利亞)競爭,德蘭士瓦投資興建了從比勒陀利亞到葡屬莫三比克首府洛倫索馬貴斯(今莫三比克首都馬普托)的鐵路。在蘭德金礦和商品關稅上,克魯格政府利用國家政權與英國鬥法,以攫取金礦利潤的最大份額。由於極端保守的布爾富翁更願意購置土地,對金礦的投資甚少,所以蘭德金礦絕大部分為英國人的投資。因此,德蘭士瓦政府得以放手對蘭德金礦徵收苛重的直接稅和利潤稅。金礦的稅收竟達德蘭士瓦歲入的八分之七。此外,德蘭士瓦還頒發各種特許權,壟斷炸藥經營,恣意提高從開普殖民地向德蘭士瓦進口或轉口的商品關稅率,僅進口稅每年就攫得100萬英鎊以上。對炸藥的壟斷經營則使政府每年獲利60萬英鎊。在外交方面,克魯格也不願意再繼續受英國人的挾制,於是把尋求支援的目光轉向了海外,尤其是人稱「小威廉」的德皇威廉二世身上。在德國首相霍亨洛厄親王的撮合下,雄心勃勃的克魯格和同樣雄心勃勃的威廉建立了密切的個人交往。這兩位先生脾氣相投,都好大喜功,都喜歡窮兵黷武,在南部非洲都有一個雄心勃勃的針對英國人的征服計劃。從1890年起,德國開始向德蘭士瓦提供外交和軍事支援,而英國人對此則滿腹狐疑,憂心忡忡。
由於蘭德金礦的大開採,礦業巨頭、投資家、金融家和大量的歐洲人、印度人和黑人外來工人湧入了德蘭士瓦。動作遲緩、性格保守的布爾農民受到了衝擊,他們那種平穩、安寧(和貧困)的生活被這些外來者徹底擾亂了。布爾人認為,他們為了建立這個國家,長途遠征,辛勤工作,奮勇戰鬥,做出了所有的貢獻,所以對這些不邀而至、企圖分享他們國家財富果實和政治權力的外人(被布爾人稱為「Uitlander」,意思為外僑)深以為恨。雖然蘭德金礦帶來的旺盛的需求使得他們的牛肉、蔬菜、毛紡品在市場上賣得都挺不錯,但是出於前面所說的那種南非荷蘭人頑固、保守、狹隘的民族性格,這些布爾老農並不歡迎那些不講荷蘭語,不喜歡吃豬肉、不去加爾文改革教會教堂作禮拜的傢伙成為他們的鄰居,享有同樣的政治權利,生怕他們在將來人口比例佔優勢時,選出個外僑當德蘭士瓦的總統。在這些人的鼓噪下,以克魯格總統為首,一些缺乏遠見又蠻橫的布爾政客下決心不讓德蘭士瓦的外僑過上好日子。德蘭士瓦政府對外資金礦課以重稅,在財政支出方面,德蘭士瓦政府部門又表現出了和他們出名吝嗇的荷蘭遠親一樣的脾氣。英國礦主、約翰內斯堡教育委員會主席、德蘭士瓦外僑的發言人羅賓遜爵士有一次曾經悲哀地指出,在德蘭士瓦政府每年六萬三千英鎊的教育支出中,撥給外僑學校的只有六百五十英鎊。約翰內斯堡的市政建設也是破破爛爛,沒有上下水系統,沒有照明系統,貪污橫行,整個城市骯髒不堪,疾病橫行,和整潔優美的比勒陀利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1890年,自負的德蘭士瓦政府又再次申明,定居在約翰內斯堡的外國僑民雖然需要繳納全額的賦稅,但是仍然沒有權利參加總統和立法會(Volksraad)的選舉,除非在德蘭士瓦住滿十四年並歸化國籍。此外,所有的外僑都不能擔任政府公職,其子女不能上政府資助的學校,不論他們是英國人、新教徒,還是猶太人或者天主教徒。這些有大英帝國為之撐腰的外僑自然不能接受這種苛刻的待遇(也許更是因為對布爾人政府竟然把血統高貴的盎格魯-撒克遜人和猶太人、天主教徒同等看待而感到憤懣)。他們要求與布爾人同樣的、或者至少與他們「對社會財富做出的貢獻」相稱的政治權利,要求集會自由、教育平等、組建自己的當局、自己的陪審團、自己的市政和公用事業,遭到德蘭士瓦當局傲慢的拒絕,所以這些以英國人為主的外僑集團也視布爾人的政府為寇讎,轉身向英國南非高級專員大人申訴冤情。
外僑的政治權益、德蘭士瓦同英屬南非殖民地之間的貿易戰和關稅壁壘、德蘭士瓦對國內英資礦業公司的高額稅收和經濟限制,所有這一切問題導致雙方的積怨越來越深,最後終於在1895年年底爆發了一次武裝衝突。
就在1895年,兩個臭味相投的帝國主義者走上了英國和非洲的政治舞台:公開宣稱要在南非推行殖民政策的約瑟夫·張伯倫(Joseph Chamberlain)成為英國殖民大臣;同德蘭士瓦政府齷齪不斷的塞西爾·羅得斯就任好望角殖民地總理。這兩個人的上台,使得那些約翰內斯堡的外僑們似乎看到了從好望角和倫敦傳來的曙光,準備用武力來獲得他們用口舌之爭得不到的東西。德蘭士瓦的國會、海關、稅收、鐵道、銀行、……都統統得罪過羅得斯的公司,所以他本人對克魯格政府的態度如何可想而知。該年12月28日,羅得斯的好友,南非公司的高級職員詹森博士(Dr. Jameson)帶領500名南非公司的警察,扛著幾挺機關槍,企圖遠征德蘭士瓦,推翻克魯格政權。張伯倫得知這個行動後,權衡了襲擊一個合法國家政權的利弊得失,下令詹森停止冒險,但是因為通訊手段的落後,他的指令晚了一步,詹森的隊伍已經挺進了德蘭士瓦境內。
克魯格總統早已洞悉英國人陰謀,做了充分的準備。當時他的助手一再要求將約翰內斯堡的暴動者立即逮捕,克魯格總是回答「別忙,等烏龜露出頭再說。」現在烏龜果然伸出頭來了,全世界都看清楚了這是一隻英國烏龜。詹森和他的冒險隊伍進入德蘭士瓦境內之後就被南非人牽著鼻子,在約翰內斯堡附近的山峰與丘陵之間打轉轉,耍了他們三天,直到1896年1月2日,詹森武裝在克魯格斯多普被南非部隊包圍,除134人被擊斃外,其餘的人,包括詹森在內全部被俘虜。在約翰內斯堡準備裡應外合發動的「外僑改革委員會」此時方大夢初醒,連忙舉事,但是也被南非不費吹灰之力地壓下去了。這些暴動者陷入絕望,要求進行停戰談判,克魯格裝作莫名其妙狀。停戰,同誰停戰呀?「改革委員會」真正的頭頭在哪裡呀?於是暴動者連忙提供了一份六十四人的名單。因此,這六十四名「改革委員會」的首腦也被德蘭士瓦一網打盡。詹森和他的同夥被移交給英國,以「企圖對友邦進行軍事遠征」的罪名判處十五個月監禁,而且不久就以他病得活不了幾個月為理由開釋出獄(事實上詹森大人又健康地活了二十一年)。約翰內斯堡「外僑改革委員會」的四個頭頭,包括羅得斯的弟弟弗蘭克-羅得斯上校,則被德蘭士瓦法庭判處死刑。後來在張伯倫的強烈抗議下,被判死刑的四人改為十五年監禁,每人罰款兩萬五千英鎊。其他六十四人也被判處罰款。後來克魯格用這筆高達二十一萬二千英鎊的巨額罰款,在外僑最集中的約翰內斯堡地區修築了兩座巨大的裝甲炮台。德蘭士瓦政府還給英國送去了一張1,677,938英鎊3先令3便士的帳單,聲稱這是對英國造成的「精神的和道德的損害」的罰款。不過英國政府連帳單上3先令3便士的零頭也不曾支付過。
一敗塗地的詹森襲擊事件成了轟動歐洲的政治醜聞。塞西爾·羅得斯在獲悉他導演的這場可笑又可悲的戲劇最後一幕如何結束之前,就提出辭去開普殖民地的總理職務,而老奸巨滑的張伯倫則一口咬定他事先毫不知情。德皇威廉二世眼見英國在南非的冒險行動以鬧劇收場,在首相和外交大臣的慫恿下,幸災樂禍地給克魯格總統拍了封電報,祝賀他「……在未向友邦求助的情況下,憑藉自己的力量抗擊侵略,擊敗了入侵貴國的武裝集團,重建和平,維護國家的獨立」德國人利用這個事件大做文章,拉攏法國和俄國,試圖結成大陸同盟對英國施加壓力,讓英國在海外殖民地的瓜分中作出讓步。一艘游弋在印度洋的德國巡洋艦還試圖派出一支分隊在葡屬莫三比克登陸,借道去比勒陀利亞「支援」克魯格,不過這些人被莫三比克的葡萄牙官員客氣地擋了回去。維多利亞女王出於威廉「對帝國內部事務的一種無禮和不當的干涉行為」的憤懣,親自寫信申斥了這個自大狂妄的德國外孫一番。德皇的電報使英德關係急遽惡化,也使得在法紹達事件(注2)後變得更加尚武好戰的英國決定和布爾人來一次總清算,用戰爭機器碾碎德蘭士瓦共和國和它的附庸——奧蘭治自由邦,一勞永逸地解決南非問題。
(注2)法紹達事件Fashoda Incident:1898年9月25日,在英國人「二C計劃」和法國人「二S計劃」的交叉點——東蘇丹(今蘇丹)南部尼羅河盆地的法紹達村,由基欽納率領的英軍部隊同兩個月前到達並佔領這裡的的法軍馬爾尚部隊相遇。為了實現「二C計劃」,英國一直認為尼羅河流域是它的勢力範圍,決不允許其他國家染指。所以基欽納警告法軍部隊說「法國軍隊在法紹達和尼羅河谷地的出現被看成是對埃及政府和大不列顛權力的直接侵犯」,命令法軍退出法紹達。法國不甘放棄隨尼羅河盆地的打通而即將實現的「二S計劃」,準備利用外交談判拖延時間。但是英國的回答則是命令海軍艦隊準備戰鬥,預備役艦隊也開始處於戰備狀態,英、法戰爭一觸即發。法國政府擔心一旦同英國發生戰爭,德國可能趁虛而入,只得讓步,於11月3日撤離法紹達。「二S計劃」破滅之後,法國被迫將征服目標轉到其他地區。1899年3月,英、法達成協議,法國承認英國獨佔尼羅河盆地的權利,英國承認法國在中蘇丹(今查德、中非一帶)和西蘇丹(今馬里和尼日一帶)的權益。這件事情被整個法國視為奇恥大辱,並導致英、法之間的敵意。一年之後流亡歐洲尋求支援的保羅·克魯格在巴黎受到法國民眾「如同迎接民族英雄凱旋歸來」般的熱烈歡迎,就是當時英法兩國關係及法國民意的一個絕好的反映。
六、第二次英布戰爭
「本地區接到此通知的各農場16至50歲的健康男性公民,請攜帶馬匹、槍支、彈藥,以及五天的口糧,於9月26日天黑之前前往弗賴黑德鎮,向庫斯-范-雷默司令官報到……」
——弗賴黑德地區民團徵召公告,1899年9月
在詹森冒險被克魯格粉碎之後,儘管為首的詹森等人受到了英國法庭的審判,但是真正的罪魁禍首並沒有受到處罰。羅得斯仍然是英國樞密院成員,他的特許公司仍然在南非和羅得西亞飛揚跋扈。克魯格曾經忿忿不平地抱怨說:「該打的並不是那條狗,而是放它來咬我的那個人。」不過偏袒歸偏袒,自知理虧的英國已經不能象以前那樣理直氣壯地對德蘭士瓦內政指手畫腳,親自出面替德蘭士瓦的外僑撐腰鼓氣了。受到鼓舞的克魯格政府在和英國對抗的道路上越走越遠。1897年3月,德蘭士瓦共和國和奧蘭治自由邦締結了一個「友好永久同盟條約」,一個月之後,德國又和奧蘭治自由邦簽定了一個「友好通商條約」,令英國人大受刺激。
也是在1897年,英國駐南非高級專員羅賓遜爵士年邁退休,張伯倫殖民大臣挑選了另外一個狂熱的帝國主義者——出生在德國波恩、有德國血統的阿爾弗雷德·米爾納爵士(Sir Alfred Milner)前往開普敦,接任這個「帝國的最困難的職位之一」,推行他的政策。嗅覺敏銳的塞西爾·羅得斯馬上認識到,米爾納大人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一個人選。在開普敦,阿非利卡人大會主席揚·霍夫梅爾則評論說「他的到來意味著將爆發一場戰爭」。英國人征服南非的張伯倫、羅得斯、米爾納三駕馬車已經套好了,準備氣勢洶洶地殺向布爾人。另外一方面,德蘭士瓦人則加緊戰備,從克虜伯公司、斯科達兵工廠和法國什耐德-克魯索公司購買大量軍火,包括最先進的榴彈炮、加農炮、毛瑟槍、機槍,不光裝備給共和國的民兵部隊(相當於正規軍),還分發到德蘭士瓦和奧蘭治各城鎮的民團手中。居住在開普和納塔爾殖民地的「可靠」布爾人也得到了南非秘密情報局(De Geheime Dienst)提供的武器和彈藥。此外,德蘭士瓦共和國與奧蘭治自由邦還在1898年成立聯邦會議,以協調抗英行動。英國人和布爾人通過經濟和外交手段繼續推行各自的南非政策,但都未能奏效。為了掃除障礙,達到目的,雙方都決心訴諸戰爭。到米爾納勛爵上任之時,英國人和布爾人之間已經是劍拔弩張、橫刀相向。
米爾納到任後,張伯倫立即給他發去了一紙公文,列舉了英國僑民在德蘭士瓦受到的種種不公平待遇,並且提到了1884年倫敦和約中有關「宗主權」所埋下的伏筆,也就是告訴他,英國不準備承認德蘭士瓦為一個具有主權的國家,而是英國的一個屬國。這樣,兩國之間通過外交手段,進行地位平等的談判的機會就被張伯倫消滅掉了。1899年3月,羅得斯奔赴柏林,與德皇達成了一筆秘密交易。在同德國外交大臣的談判中,羅得斯向德國透露了英國決心吞併布爾共和國、修築從開普敦到開羅的縱貫非洲鐵路的計劃。作為交易條件,英國支持德國的「柏林—巴格達鐵路」計劃,支持德國在中東和小亞細亞的擴張行動,並慫恿德國從剛剛被美國打敗的西班牙人手中購買太平洋上的加羅林群島和馬里亞納群島。這樣,英國得以把德國的注意力從南非轉開,從而在德蘭士瓦和奧蘭治放手行動。
在南非,新上任的米爾納勛爵充分利用了外僑的不滿情緒,煽動德蘭士瓦的兩萬一千名英籍外僑,在1899年4月寫了一封聲淚俱下的申冤書,呈遞給維多利亞女王。該年六月,米爾納和克魯格在布隆方丹就外僑問題進行了最後一次談判。一心一意準備開戰的克魯格虛與委蛇,想盡辦法拖延時間。因為他知道,布爾民團打仗不能沒有馬,馬兒打仗不能沒有草,現在的南非還是冬季,草原上除了石頭、沙土和乾枯的矮灌木叢之外什麼都沒有,德蘭士瓦的乾草儲備也即將告罄。他要等到九月,第一場春雨開始,南非的荒原長出青草為止。另外一方面,米爾納也並不以談判為目的。英方在談判的同時,抓緊時間從海外向南非調遣軍隊。此時,駐紮在開普殖民地的英軍只有3500人,納塔爾殖民地有5800名,此外還有24門大炮。面對德蘭士瓦的三萬民團和拿起武器的兩萬奧蘭治人,以及開普和納塔爾兩地眾多不可靠的南非荷蘭人,英國人這點兵力顯然不足以防範布爾人的進攻,何況挑起戰爭。
雖然兵力不足,但是奉強權政治這面大旗為圭皋的英國人已經擺出了一副準備欺凌弱小的架勢。面對咄咄逼人的英國,幾乎整個西方世界在1899年都發起了同情和聲援布爾共和國的運動(考慮到英國在這個時期得罪過的國家數量之多,這場運動多少也牽涉了那些國家自己同英國的恩怨在內)。聲援運動濫觴於詹森襲擊事件,在荷蘭和比利時(以佛拉芒地區為主)最為聲勢浩大,在這兩個國家,出於對南非荷蘭裔同胞的民族感情,組建了眾多的民間團體,徵募捐款,發表文章,建立基金會,向德蘭士瓦捐贈戰時流動醫院和醫療設備。儘管德皇同英國達成了政治交易,但是德國民間聲援德蘭士瓦的運動也是一波高過一波,有95萬人先後簽名聲援德蘭士瓦共和國。在美國,由於一些美國外僑在德蘭士瓦受到過不公正的待遇,再加上美國的財閥同英國礦業資本家有密切的商業往來,所以美國政府保持中立立場。但是美國的荷蘭移民後裔、大多數中產階級和工人階級則支持布爾人。荷、比、德、法、美、俄、愛爾蘭、義大利以及斯堪的納維亞國家的上千名志願者紛紛遠渡重洋來到德蘭士瓦,準備同布爾人並肩作戰。
1899年9月,克魯格告訴米爾納,他可以考慮把外僑得到公民權的居留期限從14年減少為5年,但是要求英國今後停止對德蘭士瓦共和國提出那個莫名其妙的「宗主權」。受國內好戰喧囂的影響,英國國會在給克魯格的答覆中說:「……女王陛下政府認為南非共和國政府的答覆是消極的,或者是非決定性的……女王陛下政府保留對目前形勢予以重新考慮,並採取相應的最後解決手段的權利。」為了給德蘭士瓦增加軍事壓力,英國又從印度和地中海各自調派了兩千人增援納塔爾殖民地。但是,這點軍隊要實現米爾納夢寐以求的軍事征服顯然不足,要引起布爾人的疑慮則綽綽有餘。1899年10月9日,德蘭士瓦政府向英國發出最後通牒,要求英國停止向南非增兵,撤退6月1日以後到達南非的一切軍隊,將一切爭議問題付諸外交仲裁,限48小時答覆。10月10日,張伯倫命令米爾納對南非提出的條件予以拒絕。1899年10月11日,星期三,下午五點整,德蘭士瓦共和國和奧蘭治自由邦共和國聯邦議會向大英帝國宣戰,德拉瑞將軍(Jacobus Dela Rey)立即發動進攻,在英屬貝專納蘭境內的西開普鐵路截擊了一列英國裝甲列車。第二次英布戰爭爆發。
布爾人的戰爭計劃是,在英國援軍到達南非之前,集中優勢兵力,分為兩路,一路向東進攻納塔爾,分割並包圍兩個主要的英軍據點——萊迪史密斯(Ladysmith)和鄧迪(Dundee),並佔領德班港,獲得出海口;另外一路向西南,佔領西開普鐵路線上英軍主力駐紮的兩個戰略要地——馬弗京(Mafeking)和金伯利。同時,在開普殖民地煽動布爾人暴動,牽制英軍兵力,尤其是破壞東西兩條開普鐵路的運輸,阻止增援的英軍利用鐵路向北挺進。此外,為了防備非洲土著趁開戰之機進攻布爾人,由普林斯洛將軍(Antonie Princloo)率重兵駐守遠離前線的象河流域,防備佩迪人的暴動,800—1000人的民團駐守史瓦濟蘭邊境,1000人的民團駐守卡利登河谷的巴蘇陀邊界。
雖然英國政府早已決定以戰爭手段解決南非問題,但卻沒有意識到軍事準備的緊迫性。英國情報部(當時英國尚未建立總參謀部)和英軍上下都存在嚴重的輕敵思想。情報部的結論是:保衛南非兩個殖民地的問題,就是對付二三千名布爾人的襲擊,一支具有一定力量的英國步兵在騎兵和炮兵的支援下,入侵兩個布爾共和國綽綽有餘,英軍能在奧蘭治和德蘭士瓦開闊高原上輕而易舉地擊敗布爾人。英軍的戰略計劃是,援軍首先進駐開普殖民地,防止當地布爾人叛亂,而後通過東西開普和納塔爾(從德班港到約翰內斯堡)這三條鐵路線,直搗比勒陀利亞,在聖誕節前結束戰爭。但形勢的發展完全出乎英國人的估計。全民皆兵的布爾人早已經枕戈待旦,等待和英國人的攤牌。同英國開戰的消息公布之後,在德蘭士瓦和奧蘭治大大小小的城鎮中,當地的布爾市民紛紛拿起武器,前往集結地點,參加民團。散落在廣闊的南非高原的布爾農場主們也帶著他們的兒子、馬和步槍,組成小股戰鬥部隊,作為作戰人員投入戰鬥。在戰爭初期,當英國援軍未到之前,戰場上的布爾人和外國的志願者(共計3.5萬人),暫時保持了對英軍(2萬人)的數量優勢。
七、黑暗的一星期
「金伯利,我們在這裡,整個大英帝國在我們的身後。我們沒有忘記你們。解圍可能需要幾天,或者幾個星期,但是請確信,我們正在向你們兼程趕來。」
——保羅-梅休因將軍,1899年12月10日晚,馬格斯方丹郊外
戰爭爆發後,布爾人主動展開攻勢。10月12日,由德蘭士瓦軍隊和奧蘭治武裝部隊組成的布爾聯軍向東開拔。法國胡格諾教徒後裔、第一次布爾戰爭的英雄——布軍總司令皮埃特·朱伯特將軍率領主力部隊,從東奧蘭治翻越德拉肯斯山,進入納塔爾殖民地,直撲納塔爾英軍主力所在地萊迪·史密斯。
駐紮在萊迪史密斯—鄧迪一帶的英軍有兩個旅,約八千人。布軍則包括了比勒陀利亞、海德堡、弗賴黑德、烏得勒支、米德爾堡和瓦克斯特魯姆等地的民團,總數約一萬四千人。朱伯特派遣梅厄將軍(Lucas Meyer)率領先頭部隊,在10月18日抵達鄧迪,企圖包圍並分割那裡的駐軍。但是駐紮鄧迪的六百名英軍已經在布軍到達之前逃脫,後撤到萊迪史密斯。10月20日清晨,追擊的布軍在塔拉納山(Talana Hill)同駐紮在這裡保衛萊迪史密斯外圍防線的一旅英軍發生了戰鬥。德蘭士瓦的烏得勒支民團和瓦克斯特魯姆民團在頭一天晚上悄悄佔領了塔拉納山這個被英軍忽視的制高點,將炮兵擺在了山頂的平坦高地上,其餘部隊分散到兩翼。梅厄將軍利用有利的地勢和晨霧的掩護,在清晨對驚訝的英軍發動了突然襲擊。布軍的75毫米克魯索炮射程超出了英軍的15磅炮,地勢平緩的塔拉納山成了英軍步兵的墳場。英軍指揮官西蒙斯少將(William Symons)在戰鬥中被布爾民團的狙擊手擊斃。最後完全是靠騎兵部隊冒死支援,這支英軍方得以擊退布軍的進攻,在次日朱伯特將軍的主力到達之前奪路逃往萊迪史密斯。塔拉納山一戰,英軍損失465人,布軍損失145人。同在10月20日,英軍弗蘭奇少將(Sir John French)指揮的騎兵部隊在厄蘭斯拉格(Elandslaagte)小勝由科赫將軍指揮的約翰內斯堡民團和德荷志願軍騎兵部隊,布軍有250人陣亡,200人被俘。不過開戰後英軍的好運也就到此為止了。10月30日(後來被英軍稱為「悲哀的星期一」),萊迪史密斯的四千英軍在喬治·懷特中將(Sir George White)的指揮下向布軍發動反攻,在尼科爾森峽谷(Nicholson』s Nek)同朱伯特指揮的布軍主力遭遇,英軍戰敗,損失1272人,余部退回萊迪史密斯,旋即被包圍。由於萊迪史密斯防守嚴密,朱伯特幾次攻城不克,於是派出偵查部隊深入英軍腹地,前至到埃斯特考特(Estcourt)一線,偵察可以用來進行固守的地點。其餘的主力部隊則在萊迪史密斯周圍紮營休整,等待英軍海外兵團的到來。在等待期間,他們同盤踞在埃斯特考特的英軍發生過幾次小衝突,包括在11月15日伏擊一列英國的裝甲列車。在這次戰鬥中,布爾人俘虜了一個身材修長、長著紅頭髮的《倫敦早郵報》記者——溫斯頓·丘吉爾。
另一支布軍由另一個法國胡格諾教徒後裔——有「西德蘭士瓦之獅」之稱的德拉瑞將軍指揮,在10月11日進入英屬貝專納蘭境內,切斷了西開普鐵路幹線,從而阻隔了開普地區與羅得西亞間的聯繫。德拉瑞將部隊分為兩路,一路由克龍治將軍(Piet Cronje)指揮,包圍馬弗京,另一路(主要是奧蘭治人)由路易-博塔(Louis Botha)指揮,包圍了鑽石重鎮金伯利。身兼德比爾斯公司大老闆的塞西爾-羅得斯搭乘圍城前的最後一列火車來到了金伯利,準備與他的鑽石礦共命運。他還帶來了許多槍支彈藥和大炮,使得金伯利的英軍得以打退博塔的一次次攻城企圖。馬弗京則在名噪一時的羅伯特-巴登-鮑威爾上校的指揮下,固守了七個多月,方得解圍。
第三支布軍渡奧蘭治河南下,吸收了開普殖民地的小股布爾人武裝,在開普東北地區活動,威脅東西開普鐵路線。英軍不得不對奧蘭治河鐵路大橋嚴密防守,提防布爾人的炸橋企圖。西開普鐵路線上最重要的鐵路樞紐站和軍用物資集散地德阿爾(De Aar)也遭到了布爾人的騷擾。為了保護東西開普鐵路的正常通行,英國人不得不把4.7英寸的海軍炮安裝在列車上,在其掩護下慢慢推進,一小段一小段地修復鐵路。
首戰失利之後,英國陸軍部迅速向南非派出援軍。10月底,由英國援軍(南非遠征軍)總司令、曾經在愛爾蘭鎮壓過當地起義的雷德弗斯·布勒上將(Sir Redvers Buller)率領的兩萬英國部隊終於到達開普敦。從11月中旬開始,布勒指揮的英軍在東、中、西三條戰線上向布軍發動反攻:梅休因中將(Lord Paul Methuen)在西線解金伯利之圍,弗蘭奇中將在中線進攻奧蘭治自由邦,布勒將軍率領主力部隊在東線解萊迪史密斯之圍。但是,他這種兵分三路的做法鑄成了大錯。
12月初,梅休因中將指揮第一皇家步兵師的九千多人從開普殖民地出發,向金伯利城進軍。12月8日,他在恩斯林(Enslin)同普林斯洛將軍率領的一千多名奧蘭治騎兵部隊相遇。奧蘭治民團的騎兵向梅休因主力右翼的兩個北安普敦團發動進攻,襲擾一番後便逃之夭夭。梅休因下令追擊。12月10日,第一皇家步兵師冒雨抵達金伯利以南約20英里的小鎮馬格斯方丹(Magersfontein)。前方是連綿不斷的山丘,英國人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傢伙埋伏在那後面。為了小心起見,梅休因命令下屬的蘇格蘭高地警衛團打頭,排成縱隊前進,後面的隊伍組成密集隊形跟隨,以免士兵掉隊。遠方,群山後面的地平線上,英軍可以看到一點點微弱的光團在細雨和濃霧中上下跳躍。那是二十英里外,金伯利德比爾斯鑽石礦的大口徑礦用探照燈在向不知在什麼地方的援軍發出求救的信號。英軍探照燈刺破了夜光,反覆地搜索著前面的曠野,但是除了黝黑的小山丘外什麼也看不見。實際上,小山丘後面埋伏的是克龍治將軍的布爾野戰部隊。他們冒著雨淋,靜靜地躲在那些日光曬灼和雨水沖刷過的大石頭後面,躺在精心構築的戰壕里,等待英軍的接近。梅休因派出的偵察兵並沒有發現他們。在夜霧中,布爾人的騎馬步槍兵忽然出現在毫無準備的英軍正面、兩側和身後。毛瑟槍的點射打破了行軍的寂靜。由於排成密集隊形行進,布爾人的一發子彈往往能夠射穿英軍隊伍中的兩三個人。打頭陣的蘇格蘭高地警衛團死傷狼籍。布軍騎馬步槍兵發動奇襲後便向己方陣地撤退,引誘英軍進入伏擊地點。英軍的榴彈炮和海軍炮向布爾人陣地還擊,但是炮彈落在鬆軟的戰壕土裡,殺傷力並不大。布爾人的戰壕上面還布上了鐵絲網,阻止了英軍跳到戰壕里進行肉搏戰。清晨五點半,在戰鬥中一直沉寂的布爾人大炮投入了戰鬥,炮彈落在英軍所在的石礫地帶上,炮彈和石頭的碎片造成了更大的傷亡。眼看再不撤退便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梅休因將軍下令全軍撤退。是役英軍慘敗,傷亡968人。
在梅休因在西線遭到慘敗的同時,第二支英軍部隊,由面容憔悴的加塔克中將(Sir William Gatacre)指揮的第三皇家步兵師,在中線也發動了攻勢。這支隊伍本來預定由開戰以來唯一打敗過布爾人的弗蘭奇(已經晉陞為中將)指揮,但是根據索爾茲伯里首相的安排,弗蘭奇已經跟隨布勒將軍去萊迪史密斯前線。這支隊伍於12月10日試圖進攻奧蘭治自由邦的南大門,布隆方丹—東倫敦鐵路的樞紐站斯托姆貝格(Stormberg),進而進入奧蘭治自由邦領土作戰,但是遭到了布軍的襲擊。馬格斯方丹之戰再次重演:布爾人的大炮和射手在斯托姆貝格山上挖好了掩體和戰壕,他們居高臨下,對排列整齊的皇家步兵展開了大屠殺。加塔克的進攻也被擊潰,696人被俘和失蹤。從奧蘭治通往軍事重鎮德阿爾的門戶大開,使開普殖民地重陷於危險之中。
在這種情勢下,布勒上將親自率領的主力部隊似乎成了唯一有希望獲勝的隊伍。在英倫三島的俱樂部、飯館、火車中,英國人談話寒暄的主旋律都是「我們在南非的小小挫折」,伴奏的副曲則是「等布勒將軍的部隊到那裡以後……。」整個英國都在對納塔爾前線的勝仗拭目以待。
為了解救已經被圍困了兩個月的喬治·懷特,布勒於12月15日在萊迪斯史密斯西南的小車站科倫索(Colenso)對那裡的布軍發動進攻,企圖強渡圖蓋拉河(Tugela River),前往萊迪史密斯。圖蓋拉河自西向東北流動,河面寬闊,河床很深,除了拐彎處的兩個淺灘之外,大部分地段不能涉水而過。布爾人已經把河上的浮橋和鐵路橋全部破壞,唯一可以利用的公路橋在科倫索鎮的西邊。圖蓋拉河南岸地勢平坦開闊,河對岸也有一小塊平緩的平地,平地的北、東、西三側是連綿起伏的小山。布軍利用在這裡的一個多月時間,在山上用石頭、沙袋和木頭構築了防禦工事和火炮陣地,並在從圖蓋拉河北岸岸邊到後方山上的廣闊地段內挖掘了縱橫交錯的多條步兵戰壕。布軍的炮位和戰壕都經過精心偽裝,隱藏在灌木叢和荒草中,從戰壕里掘出的土被小心地運到遠處撒開。此外,布軍還構築了幾個假炮台,裡面放上用瓦楞鐵皮做的大炮。長於野戰和詐術的布爾人為英國人準備了一個精心構築的屠宰場。
投入科倫索之戰的布爾軍隊包括:約翰內斯堡、海德堡、克魯格斯多普、弗賴黑德、烏得勒支等八個地區的民團,奧蘭治自由邦的部隊,還有約翰內斯堡和史瓦濟蘭的白人民團部隊,共計3500人。此外還有一門120毫米克虜伯榴彈炮,1門75毫米克虜伯野戰炮,2門75毫米克魯索加農炮,1門37毫米馬克西姆速射炮(Pom Pom)。布軍陣地沿圖蓋拉河自西向東展開。本來布軍總司令朱伯特親自在這裡坐鎮指揮,但是在11月30日,他的坐騎不幸絆倒,已經68歲的朱伯特落馬受傷,只得返回他的農場休養。接任朱伯特的是從金伯利返回東線的年輕將軍路易·博塔。英軍方面,布勒上將指揮的兵力包括英軍第二、第四、第五、第六旅,共計16000人,此外還有四個輕騎兵團、由殖民地騎兵組成的三個槍騎兵中隊。炮兵則有5個炮兵連,30門大炮,此外還有16門從皇家海軍「可怖」號戰艦(H. M. S. Terrible)上拆下來的12磅炮和4.7英寸海軍炮,由海軍人員操作。包括騎兵和炮兵在內,布勒的總兵力為22000人,無論在人數上還是在火炮數量上都佔優勢。12月13日,英軍抵達科倫索鎮的南郊,開始炮轟河北岸的布爾人陣地。
布勒的進攻計劃是兵分三路,中路英軍為主攻力量,包括第二旅、第四旅和第六旅,分別由希爾加德(Hildyard)、利特爾頓(Lytteldon)和巴頓少將(Barton)指揮。他們沿著與納塔爾鐵路平行的一條土路向科倫索車站和公路橋挺進。由第二旅主攻科倫索,第四旅在左翼掩護,第六旅在右翼掩護。東路是由敦唐納(Lord Dundonald)指揮的騎兵聯隊。他們的任務是保護第二旅的側翼。西路是第五旅,由哈特少將(Hart)指揮,任務是在圖蓋拉河大拐彎處的淺灘泅渡過河,之後迅速「向西」到達多林科普干河(Doringkop Spruit)與圖蓋拉河的匯合點,然後沿著圖蓋拉河北岸推進,保護希爾加德的左翼。但是布勒給哈特的手繪地圖上,完全標錯了這個匯合點的位置。多林科普干河與圖蓋拉河真正的匯合點在大拐彎的東邊。接替他的羅伯茨元帥後來參觀科倫索戰場時評價說,從這張地圖就可以看出來,戰鬥之前布勒將軍的偵察和情報工作是多麼地粗疏馬虎,這個攻擊計劃實際上漏洞百出,在執行前就註定了失敗的命運。
12月15日,星期五。凌晨一點,布軍偵察哨觀察到了英軍營地發出的亮光。拂曉五點,在4.7英寸海軍炮的掩護下,英軍開始移動。最先發動攻擊的是西路英軍。這一路是主要由愛爾蘭人組成的第五旅,包括都柏林第二燧發槍團、因尼斯基倫第一燧發槍團、皇家康諾特第一步兵團和邊境警衛團。他們排成整齊的縱隊,由其後方約2000碼的炮兵掩護,向圖蓋拉河大拐彎處挺進,試圖泅渡過河。其正前方是克里斯·博塔指揮的史瓦濟蘭民兵部隊和索特潘斯貝格民團,右前方是布爾人極其隱蔽的大炮陣地。布爾人在英軍的炮轟中一動不動,埋伏在戰壕里,耐心地等待英軍走入離他們只有500碼的距離,這時隱藏在掩體後面的75毫米克魯索大炮突然開火,隆隆的炮聲中夾雜著毛瑟槍點射的清脆聲音。這一路不幸的英軍遭到三面夾擊,更不幸的是,他們的指揮官哈特將軍的指揮技術遠遠低於他的勇氣。哈特幾次試圖在炮火中重新排列隊形,組織衝鋒,但是他的每次嘗試都被布爾人兇猛的火力擊退。英軍傷亡慘重,無法繼續前進,只有一個上尉、兩個中尉和三十多個士兵冒著炮火到達了大拐彎處的河岸,在這裡他們又遭到了布軍步兵的射擊,全部覆沒。布軍在開炮之後,迅速將大炮轉移到附近灌木叢中的預備掩體里,以免英軍炮兵的還擊。西路英軍死傷在五百至六百人之間,而布軍只有一人死亡,一人重傷,三人輕傷。
到早晨六點鐘,西路正在鏖戰的時候,博塔注意到了中路英軍的動靜。令他吃驚的是,中路英軍的先頭部隊不是步兵,而是炮兵。朗上校(Colonel Long)率領第14和第66炮兵連,前進到離布軍戰壕僅僅1300碼的地方,從牛車上卸下大炮,開始安裝,而離他們最近的英軍步兵遠在一英里之外。博塔沉住氣,下令等英國步兵也進入步槍射程之後再開火。但是當朗上校的手下裝好大炮,開始向布軍陣地開火時,博塔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下令炮兵還擊。120毫米克虜伯榴彈炮的開花炮彈一發發地在12門阿姆斯特朗大炮中炸開,布爾人的機槍和速射炮也向英軍炮群瘋狂掃射,英國炮手非死即傷,僥倖活下來的炮兵紛紛跳到炮位附近的溝壑裡面躲藏。英國歷史學家們常常強調,朗上校的炮兵是在炮彈用盡的情況下才停止射擊的,但是愛傷英國人面子的博塔將軍在回憶錄中寫道,打掃戰場的克魯格斯多普民團在朗上校的炮群中發現了12輛彈藥車,1300發炮彈,有六門丟棄的大炮炮膛內已經上好了炮彈。就在這時候,布勒再次犯了分散兵力的錯誤,命令利特爾頓少將的第四旅折向西北,去掩護正在忍受地獄般煎熬的第五旅撤退。見到第四旅的移動,博塔命令其右翼的奧蘭治自由邦部隊和米德爾堡民團對行進中的第四旅發動進攻。但是布爾部隊自行其是的特點再次暴露出來,博塔下命令的時候,這兩支部隊都離開了陣地,自作主張前去支援埃米洛民團。博塔只得命令正在轟炸第二旅的炮兵們掉轉炮口,同最南邊的海德堡民團一起攻擊利特爾頓的隊伍。朗上校的一些炮兵利用布爾人轉移火力的間隙逃回了英軍陣地。
到這個時候(中午十二點)為止,灰心喪氣的布勒已經放棄了進攻的計劃,下令第六旅奪回朗上校的12門大炮,然後全軍撤退。但是此時,在東路,敦唐納的騎兵正在快速地向東北前進,在他們的前面,就是圖蓋拉河南岸的制高點——赫朗萬山(Hlangwane Koppie)。圖蓋拉河在這裡轉而向北,因此一旦英軍佔領這裡,他們的大炮就可以向對岸低地上博塔的炮兵陣地發動猛烈的轟炸。原先守衛在這裡的是索特潘斯貝格民團650名戰戰兢兢的布爾農場主。英軍在13日白天的炮轟使他們嚇破了膽,在指揮官的帶領下,他們當中大多數人於13日夜間偷偷地撤出了這座山,將陣地轉移到了圖蓋拉河大拐彎處。博塔對此極為惱火,但是根據布爾人民團自治的傳統,他沒有辦法直接下令處罰相關的負責人。博塔連夜召開民團首領會議,會上有人提出放棄赫朗萬山,全部退守到圖蓋拉河北岸。但是這意味著將布軍的側翼完全暴露在英軍的火力下,因此博塔拒絕了這個提議。最後,瓦克斯特魯姆民團的喬舒亞·朱伯特(Jozua Joubert)同意帶領1000人守衛赫朗萬山。次日敦唐納的部隊在山下便是受到了他們的阻擊。敦唐納向布勒請求支援,建議派遣第六旅協助他攻下赫朗萬山,這樣就能把布軍的戰線撕下一個大口子。事實上,到這時為止,如果布勒能夠集中右翼兵力奪下赫朗萬山,然後把4.7英寸海軍炮運到這裡,他仍然有可能迫使博塔和他的部隊後撤,從而渡過圖蓋拉河,前往萊迪史密斯。但是布勒不僅沒有認真考慮這個建議,反而忙著騎馬在前線轉悠,焦急地觀看第六旅奪回大炮的努力。經過一上午的激戰,英軍奪回了兩門炮,但是其餘的炮和所有的彈藥車還在那裡。就在布勒瞎轉悠的時候,一發炮彈落到了他附近,炸死了他的參謀,布勒本人也受了皮肉傷。
下午兩點半,弗賴黑德民團從科倫索鎮西邊的公路橋上過河,奪到了英國人的10門大炮,順便帶回了躲在附近溝壑里的150名英國俘虜。這時,心力交瘁的布勒終於下令全軍撤退,科倫索戰役結束。晚上7點46分,博塔給克魯格和朱伯特發出了電報,宣告布爾軍隊的勝利。年輕氣盛的博塔在電報中建議乘勝追擊英軍,生性溫和厭戰的朱伯特回電說「當上帝伸給你一個手指頭的時候,不要貪得無厭地去索要整個手掌。」而英軍方面,布勒將軍給懷特去電,說看來解圍無望,除非有長期困守的準備,否則建議他燒毀密碼、炸掉彈藥,然後「和布爾人商量一個體面的投降條件。」懷特本來準備放棄萊迪史密斯,但是接到布勒的電報後,反而下決心和部下一起死守孤城。
科倫索戰役的結果,英軍損兵折將1139人,失蹤250人,丟失10門大炮。布爾軍隊僅僅陣亡8人,傷30人。對比之懸殊令人咋舌。經此一戰,37歲的博塔將軍一舉成名。
12月10日至15日,一周之內,英軍在東、中、西三條戰線全部失利,損失2800多人,在英軍史上被稱為「黑暗的一星期。」布勒上將因為兵敗,引咎辭去英國遠征軍總司令的職位,只保留了納塔爾英軍指揮官的頭銜。1900年1月,海外援軍到達之後,布勒在納塔爾前線又兩次試圖發動進攻,但是都被布爾人擊退,只得退守契維利(Chieveley)。1901年10月,布勒給懷特的電報內容被國會公開,在全國上下一片抨擊聲中,布勒立刻被解除了一切軍職。
英軍在長達四個月的第一次攻勢中的慘敗轟動了世界。英軍首先敗在戰術的陳舊和保守上。令布爾人吃驚的是,自從第一次布爾戰爭之後,英國人的戰術和射擊技術都沒有進步。其密集隊形的衝鋒在18世紀到19世紀末以前的200多次戰爭中為英軍取得了多次勝利,但在機動性很強、戰術詭譎多變、火力密集兇猛的布爾人騎馬步槍兵面前,仍然按照軍事操典上的規章部署軍隊的英軍將領就屢吃大虧。布爾人在戰術上則佔有明顯優勢,他們善於利用各種有效的防禦手段盡量減少傷亡,憑藉其戰壕的隱蔽性,誘使英軍以密集隊形闖入其射程之內,從而充分發揮其現代火器(從德、法、荷蘭購來的毛瑟槍、機槍、速射大炮,以及無煙火藥)的殺傷力。此外,與接受傳統軍事教育的英國軍官不同,出身平民的布爾人沒有森嚴的上下級界限,善於總結戰鬥中的教訓,在民團成員和指揮官之間互相交流經驗,提出建議,隨時改進自己的戰術。
其次,從敵對雙方的軍隊素質來看,布爾人的軍隊(民團)主要是由大大小小的農場主組成的,他們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土地、家園和國家而戰,士氣高昂。而在遠離本土的南非高原上,女王陛下和大英帝國的利益並不能促使英國士兵主動地作出英勇犧牲。由於布爾人農場主經常從事騎馬狩獵等活動,從小便掌握卓越的射擊技術,幾乎彈無虛發。他們對南非內地那種多小山、溝壑、遍布石礫岩的地形也非常熟悉,擅長尋找有利地形,善於利用地形設伏、包抄、隱蔽或逃逸。而荒涼貧瘠乾旱的南非草原,又使得那些從小在農場上與大自然抗爭的布爾人磨練得比英國人更能吃苦。英軍則主要本土的城市,除少數軍官和騎兵世襲軍人家庭外,大多是工人和城市平民子弟,他們不習慣南非的環境,更不適應快速野戰的戰術。當時英軍的訓練情況普遍較差,一年僅有兩個月的訓練時間,且大部分花在隊列訓練上,騎射技術不精,不善隱蔽,反應遲鈍。而且英軍的射擊技術也差得出奇。當時配發給一個英國步兵連用於訓練的子彈,一個月只有三百發。兩軍差別如此懸殊,英軍不敗才怪。
還有,英軍主要依靠鐵路和公路幹線行動,把自己的動向暴露給敵人。而且他們身處敵國,周圍是懷有敵意的布爾人,所以其一舉一動都立即為對方所知。布爾人則建立起了有效的情報網路,從本國以及開普殖民地的荷裔公民那裡獲得有關英軍的情報。此外,布軍還擁有一套靈活有效的通訊系統——回光信號機,這使他們在很大程度上得以擺脫有線電報的束縛,在戰術上更加靈活。
八、佔領德蘭士瓦
「(保守黨)政府在議會中失去的每一個席位,都將是布爾人贏得的席位。」
——約瑟夫-張伯倫,1900年下議院選舉演說
「黑暗的一星期」之後,在帝國內部引起極大的震動。英國國內輿論一片嘩然,對布勒的任命成了被抨擊的話柄。英國的態度變得更加強硬,決心將戰爭進行到底。1899年12月18日,外交大臣貝爾福勛爵去溫莎城堡覲見維多利亞女王,向她通報科倫索慘敗的消息。維多利亞對他說:「請了解,這所房子里沒有一個人抑鬱不安。我們並不關心戰敗的可能。因為根本不存在這種可能。」為挽回在南非的頹勢,英國政府傾其整個帝國的力量,來對付只有四十多萬人口的布爾人。帝國的軍隊在南非遭到挫折的消息傳回英國後,除了內閣反對黨——自由黨的一部分人組成了小小的和平主義集團,宣揚反戰政策之外,英國的民眾也掀起了一陣陣鼓吹戰爭的沙文主義狂熱浪潮。他們紛紛購買公債、向南非前線捐贈食品和藥物,維多利亞女王和威爾士親王也用皇室內帑,向前線的帝國士兵送去了巧克力和煉乳等珍貴食品。許多醫生、工程師、牧師和護士收拾行裝前往南非,作為志願人員為英軍服務,其中包括當時作品已經享譽西方世界的阿瑟·柯南·道爾醫生。倫敦的街頭到處貼出吹捧讚揚南非的那些「帝國的締造者(Empire Builder)」的大幅海報,英國國民中的好戰情緒高漲,支持索爾茲伯里內閣「將戰爭進行到底」的政策。保守黨則充分利用國民中的這種沙文主義好戰情緒,鞏固了自己在國會中的優勢地位。
1899年12月17日,就在貝爾福覲見女王陛下的前一天,聲名顯赫的印度英雄,六十七歲的羅伯茨勛爵(Lord Frederick Roberts)被首相索爾茲伯里勛爵任命為南非遠征軍總司令。他剛剛在科倫索戰役中失去自己的獨生子。羅伯茨接受任命的唯一條件是,任命新近征服蘇丹的基欽納(Lord Herbert Kitchener)為他的參謀長。次日,英國宣布動員預備役部隊。1900年1月10日,羅伯茨和基欽納抵達開普敦。他們帶來了本土的第七軍、澳大利亞、紐西蘭和加拿大的增援部隊,以及駐印度和錫蘭的三個騎兵分隊。事實證明,這些在貧瘠乾旱的澳洲農場和艱苦的加拿大荒原長大的士兵,比那些利茲或者曼徹斯特的城市子弟更能適應南非的艱苦作戰條件。到1900年1月,南非戰場上的英軍增至18萬,3月再增至22—25萬人,居於絕對優勢。此外,還有幾千匹軍馬從英國和澳大利亞運抵南非,增加了英軍的機動性。
1900年2月,在權衡了戰場局勢之後,羅伯茨改變了戰略。從二月起,南非的主戰場從納塔爾移到奧蘭治。羅伯茨認為,以步兵為主的英軍在多山的納塔爾西北部地區很難展開大規模攻勢,準備先進攻防守相對薄弱、地形也不那麼複雜的奧蘭治自由邦,然後利用開普鐵路把英軍的大部隊運送到德蘭士瓦前線。羅伯茨將主力集結於奧蘭治河以北,兵分二路(東路和北路),準備突入布爾共和國的心臟地區。
隨著援軍的到來,尤其是在軍隊中享有赫赫聲名的羅伯茨和在蘇丹馬赫迪戰爭中獲得巨大聲望的基欽納的到來,南非英軍的士氣大幅提高。從二月初開始,實力得到大大補充的英軍轉為反攻,在東、中、西三條戰線發動了一系列攻勢。
西線:西線爭奪的焦點是鑽石城金伯利。在德比爾斯公司礦山規模巨大的槍支彈藥儲備(羅得斯儲備這些軍火,本來是為了提防黑人礦工暴動)的支持下,由羅得斯先生和科科維奇上校(Colonel Kekewich)指揮,這裡的七百名英軍和三千名親英市民已經固守了四個月(據當時的私人報導描述說,圍城期間,羅得斯喜歡指手畫腳干涉他人的毛病再度發作,任意插手軍務,差點把科科維奇上校逼瘋)。圍城的布軍指揮官威塞爾(Mattheus Wessel)對金伯利圍而不攻,因為他的手下全是騎兵,只帶了幾門9磅炮,其威力封鎖有餘,攻城不足。試圖解圍的梅休因中將和城中固守的英軍在四個月間多次發動小攻勢,試圖突圍,但是都被布爾騎兵兇猛的火力攔了回去。2月7日,布軍由約翰內斯堡調來了一門從奧地利斯科達兵工廠購買的240毫米攻城大炮,金伯利守軍形勢愈發險惡。但是,在2月13日,由弗蘭奇指揮的蘇格蘭高地旅和四個精銳的騎兵團趕到了金伯利以南的莫德河(Modder River),擊退了守在這裡的600名布爾騎兵,於14日晚抵達馬格斯方丹。馳援的英軍在這裡和布軍最兇猛的「黑將軍」皮埃特·克龍治指揮的民團遭遇,於次日展開戰鬥。英軍吸取了前幾個月的教訓,不再實行正面強攻,而是兵分兩路,夾攻布軍側翼。英國騎兵不顧布爾人的子彈「嗖」「嗖」地擦耳而過,一波一波地向小山丘上的布爾步兵發動衝鋒,槍口和馬刀之下血光一片。15日下午,增援的英軍第六師同弗蘭奇會合。當晚,借著夜色的掩護,克龍治命令包圍金伯利的布軍撤退。2月16日凌晨三點,英軍進入金伯利,救出了被圍困數月的羅得斯,科科維奇上校方得以免於被他逼瘋的下場。2月18日,英軍兩萬追兵在金伯利東邊的帕得貝格(Paardeberg)包圍了克龍治的四千人馬。19日,羅伯茨總司令親臨帕得貝格前線,指揮作戰。布軍陣地防守嚴密,英軍幾次攻擊都被擊退;英軍的包圍圈更嚴密,克龍治幾次突圍均告失敗。雙方對峙了一個多星期,在英軍炮轟下,包圍圈內布軍死傷遍地。2月27日,馬朱巴戰役二十周年紀念日,清晨六點,走投無路的克龍治將軍騎馬來到羅伯茨將軍營地,宣布投降。這個最勇猛善戰的布爾司令官同他的手下隨後被立即送到大西洋中的百慕大戰俘營。
東線:在萊迪史密斯的英軍於2月27日發動突圍攻勢,攻佔了城外的戰略要地彼得山(Pieters hoogte),飽受非議的布勒方得以指揮增援的第二師和第五師,繞開防守嚴密的布軍正面陣地。3月3日,布勒在多得雷赫特(Dordrecht)打敗了布爾人,終於得以解萊迪斯史密斯之圍。
中線:在消滅了最強悍的克龍治對其左翼的威脅之後,羅伯茨將主攻兵力轉回奧蘭治,穩步向北挺進。由於羅伯茨吸取了第一階段失敗的教訓,英軍改變了戰術。在遭到布軍伏擊的時候,步兵部隊不再保持隊形,而是就近挖掘戰壕,掩護騎兵對布軍陣地發動衝鋒。在這種戰術下,布軍在白楊樹林(Poplar Grove)、亞伯拉罕牛欄(Abrahams Kraal)等地的阻擊接連失敗。3月10日,英軍第六師和第七師在亞伯拉罕牛欄擊敗了布軍裝備最精良的約翰內斯堡民兵部隊,通往奧蘭治自由邦首都的道路上再無任何阻攔。3月12日,奧蘭治自由邦總統馬蒂烏斯·斯泰因帶領政府和國會官員逃出布隆方丹,逃往北方的克龍斯塔德(Kroonstad)。3月13日下午一點半,英軍開入布隆方丹,奧蘭治自由邦的白橙條紋國旗被降下。羅伯茨初戰告捷,證明其名聲不虛,大英帝國心裡懸著的石頭落了地。
布隆方丹失陷之後,在開普殖民地活動的德韋特(Christiaan De Wet)將軍和他的布軍小分隊面臨後路被截斷的威脅,被迫撤往德蘭士瓦。他們在歸途中受到英軍的截擊,雖然德韋特在幾次交戰中擊敗了英軍,但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傷,德韋特被迫化整為零,命令部下分散北撤。其手下溫堡、哈里史密斯、伯利恆等奧蘭治地區的民團則自行解散,去保衛自己的家鄉。3月中下旬,在奧蘭治的英軍部隊傷寒流行,病號達八千多人,羅伯茨不得不下令在布隆方丹休整,英軍的攻勢被迫中斷。3月26日,布軍總司令朱伯特在柳樹農莊(Willow Grange)之戰中再次墜馬重傷,次日宣告不治。根據他的遺願,擅長游擊戰的路易·博塔繼任布爾野戰部隊總司令。
1900年4月底,又一大批英國援軍開到南非。經過兵力調整,在主攻方向上,羅伯茨有八個步兵師(第3、6、7、8、9、10、11師、殖民地師)和第12騎兵師。英軍在五月初重新發動進攻。5月12日,羅伯茨的大軍攻克奧蘭治自由邦的新首都克龍斯塔德,德韋特和博塔掩護著在牛車上辦公的斯泰因總統和奧蘭治政府,再度後撤到一個荒涼的小村—林德利(Lindley)。由於接連遭到失敗,布爾人的士氣一落千丈。在羅伯茨的寬大許諾下,許多在英軍後方活動的民團團員紛紛向英國人投降,交出武器,然後返回自己的農場。到五月中旬,仍在戰鬥的布爾人只剩下了兩萬多人。西線方面,5月17日,羅伯茨派出的一支部隊在馬弗京郊外擊敗了斯奈曼(Snyman)指揮的布爾民團,解馬弗京之圍,打通了連接開普和貝專納蘭的西開普鐵路。固守馬弗京長達210天的巴登·鮑威爾上校成了大英帝國的民族英雄,英國報紙對「英勇的馬弗京保衛戰」大加吹捧。5月19日,東線的布勒將軍攻克了從納塔爾通往德蘭士瓦的大門,第一次布爾戰爭中那場決定性的戰役地點——朗峽。由於一度兇狠善戰的布爾野戰部隊已經成了強弩之末,布勒的部隊在9天內竟然推進了138英里!
1900年5月24日,米爾納勛爵在布隆方丹宣布,從即日起大英帝國兼并奧蘭治自由邦,將其改為「奧蘭治河殖民地」,他自己擔任殖民地的第一任總督。在場的布爾人無不灑下一掬熱淚。奧蘭治自由邦政府雖然比暴富的德蘭士瓦政府清廉、開明得多,但是狹隘的民族感情和政治上的短視使他們最終喪失了獨立地位。吞併奧蘭治之後,英軍加緊向德蘭士瓦進攻。5月29日,弗蘭奇將軍指揮澳大利亞騎兵部隊,在約翰內斯堡南郊的克利普河擊敗了守衛這座南非礦業中心的最後一支防禦部隊。5月30日,克魯格總統乘坐火車離開首都比勒陀利亞,之後的三個月他一直在這列火車上指揮軍隊繼續作戰。5月31日,羅伯茨進入約翰內斯堡。
在消滅了試圖抵抗英軍、保衛首都的最後幾支零散部隊之後,1900年6月5日清晨,英軍開進了空蕩蕩的比勒陀利亞。關押在這座城市中的英軍戰俘從用作監獄的國立師範學校中釋放出來,和入城的英軍熱烈擁抱。半年之後故地重遊的隨軍記者丘吉爾先生滿意地發現,他那些留在戰俘營的同胞都得到了德蘭士瓦人良好的待遇。入城士兵們還舉行了聯歡活動,隨同羅伯茨遠征南非的諾福克公爵、馬爾巴羅公爵同格拉斯哥的士兵一道跳起了蘇格蘭舞蹈。下午兩點整,羅伯茨將軍騎馬入城。他發現這座綠蔭環抱中的城市「典雅而莊重,建築宏偉,市容整潔,完全可以和歐洲第一流國家的首都媲美」。高舉著五顏六色軍旗的英軍從各個方向入城,黃色卡其布的潮流在比勒陀利亞的街道上整整流淌了兩個鐘頭。羅伯茨和他的參謀部人員沿著克魯格總統大街來到位於城市中央的政府廣場上,廣場的中央是一個光禿禿的大理石基座,上面前不久還安放著克魯格先生的銅像。廣場周圍環繞著古典主義風格的政府各部、立法會和南非高等法院大樓。羅伯茨抬頭望去,在南非共和國立法會大廈上,已經高高地升起了米字旗。
攻佔比勒陀利亞之後,羅伯茨的四萬部隊在原地休整。但是他不久就懊惱地發現,英軍從開普敦到比勒陀利亞的漫長補給線受到了仍在抵抗的布爾人的襲擊。盤踞在奧蘭治東部山地和西北隅的斯泰因、博塔、德拉瑞、德韋特、普林斯洛等人仍在指揮著大約一萬人的布爾部隊,不斷騷擾東西開普鐵路,破壞英軍交通線。經過幾次戰鬥,弗蘭奇將軍的騎兵將他們驅逐到了巴蘇陀保護國邊境。布勒將軍指揮納塔爾境內的英軍向西進軍,於7月6日在東德蘭士瓦的斯坦德頓(Standerton)同北上英軍主力會師,將殘存的布軍分割為兩部分。此時,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主要城市和鐵路線已經被全部佔領,布軍開始轉入游擊戰。在約翰內斯堡和比勒陀利亞兩地,英軍還挫敗了多起布爾人的暴動企圖,羅伯茨不得不宣布,如果再有類似企圖,他將停止釋放戰俘。
1900年9月1日,羅伯茨宣布英國兼并德蘭士瓦,並宣稱戰爭結束。9月11日,克魯格總統得到流亡的德蘭士瓦政府授權,抵達葡屬莫三比克首府洛倫索馬貴斯,10月19日,克魯格乘坐荷蘭女王威廉明娜派來的巡洋艦格爾德蘭號(De Gelderland)前往歐洲求援。在歐洲,雖然克魯格受到德國人、法國人、荷蘭人的狂熱歡迎,但是正在忙於向中國勒索賠款和處理義和團善後事宜的歐洲各國政府,特別是在非洲問題上已同英國達成政治交易的德國政府,卻表現十分冷淡。威廉二世皇帝為了躲開他,乾脆跑去鄉下莊園狩獵。克魯格在法國和瑞士度過了最後四年的流亡生活。
英軍發動第二次大攻勢之後,布爾人失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從1900年初開始,南非的英軍在數量上占絕對優勢,最多時為33萬人,到1900年第四季度仍維持25萬人左右,為布軍的5到10倍。英軍數量上的壓倒優勢遠遠彌補了戰鬥能力上的不足。
其次,布爾民團以騎馬步槍兵為主,長於騎射而不善肉搏。由於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鐵路分布不均,主要集中在德蘭士瓦的工礦地帶和奧蘭治中部,所以布軍在大片荒原戰場上的機動能力主要靠騎兵奔襲,不能攜帶重型火炮,而且因為幾十年以來布爾人的交戰對手主要是非洲人土著,所以布爾人長於野戰而不善攻城,包圍的所有英方主要城鎮無一攻破,曠日持久的圍城戰嚴重地分散了布軍有限的兵力,造成英軍更大的數量優勢。
第三,布爾人的武裝民團雖然在總司令的統一指揮下作戰,但是根據布爾人的自治傳統,每個民團在戰鬥中都有相當大的自治和自決權力。在科倫索戰役中便暴露出了這個缺點。當英軍轉入進攻布爾共和國本土,主要戰場移到布爾人家園時,向來紀律鬆懈的布爾民團的固有弱點更充分地暴露出來。不少民團自行解散回家,守衛自己的農場。
還有,羅伯茨和基欽納到任之後,大力整頓南非的鐵路交通,利用東西開普鐵路的強大運輸能力,將大規模的兵團快速運送到前線,從而使英軍得以充分發揮大兵團作戰長驅直入的威力。
總之,到了1900年初,布爾戰爭的第二時期,戰爭已進入了作戰雙方比拼國力的消耗階段。與領土遍布全球、工業規模居世界之首、完全控制海洋且擁有上億人口的大英帝國相比,兩個布爾共和國只有四十四萬人口,以採礦業為基礎發展起來的工業體系,使得他們除了礦業和消費品製造之外沒有大規模的工業,尤其缺少對國防極為重要的鋼鐵、軍火和化學工業,其軍火物資依靠從德國、法國和荷蘭進口。而且作為內陸國家,在英國及其附庸國葡萄牙關閉了主要海港的情況下,他們無法在戰時從海路獲得外界援助。在這種情況下,英國作為頭號帝國主義大國的雄厚國力(充沛的兵源、雄厚的財力、完整的工業體系、發達的技術水平、巨大的鋼鐵產量、快速的海上運輸能力……)對於英軍在戰爭中獲勝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九、游擊戰和集中營
「12月1日……昨天,最樂觀的漢妮大嬸死了。真不敢相信。她去世後給我們留下了這麼多回憶……我從來也想不到竟然會親眼看到這麼多的悲慘與不幸。好多帳篷都死得空無一人……今天我去醫院,那裡躺著一個九歲的孩子,正在與死神搏鬥。我問孩子的母親在哪裡,他們說她一周前就死了。孩子的父親在錫蘭。這孩子十一的姐姐是今天凌晨死掉的。我看著這個孩子,憐憫之心油然而生……但是這麼多悲慘的景象已經令我麻木,我發現我再也哭不出來了。我就這樣站在孩子的旁邊,直到被麻木和悲傷的感情所淹沒……」
——艾莉-巴登霍斯特日記,1901年
在原德蘭士瓦首都慶祝了戰爭的勝利結束之後,羅伯茨將軍於1900年11月29日離開比勒陀利亞,回國接任英軍總司令的職務。他將南非軍隊的指揮權交給基欽納勛爵,伊安·漢密爾頓勛爵(Lord Ian Hamilton)接任參謀長。羅伯茨離開南非前給本土發去的電報中,將布爾人說成是「小股盜匪」,並說「戰爭已經真正告一段落,我的任務已經完結。」在羅伯茨大人「南非戰爭已經真正告終」的保證下,維多利亞女王得以欣慰地在一個多月後的1901年1月22日溘然長逝。
羅伯茨本人作為遠征軍前敵司令的任務的確是「完結」了,但是,他在南非留下的多達25萬人的軍隊卻經年累月不能擊潰布爾人的「小股盜匪」。退出城市的布爾軍隊,此時已經化整為零,組成多股游擊隊,發揮野戰騎射之長,襲擊英軍交通線,掠取英軍給養,殲滅小股英軍。布爾人的游擊隊在德韋特、德拉瑞、博塔、揚·史末資(Jan Smuts)和詹姆斯·赫爾佐格(James Hertzog)等人的領導下,越打越順手。他們熟悉地形,得到當地居民的支持,散布在廣大地區的布爾人農場成為游擊隊的根據地。基欽納勛爵在掌握南非英軍的最高指揮權幾個星期後,便致函新任陸軍大臣布羅德里克,表示深恐大臣「對於最近戰爭的發展會感到失望」。他估計以民兵身份作戰的布爾人仍有兩萬之眾,而且他還補充說:「……這些人並不是經常以民兵的身份出現的。在他們未奉號召出動之前,往往在他們的田地上,象最安分守己的居民一樣地過活,或許還以糧秣、牛奶和雞蛋接濟最臨近的英國駐防軍。……目前他們顯然已經全部出動,因而他們忽然之間顯得人數眾多,並且一有機會就勇氣百倍地進行活動。由於地域廣袤,所以布爾人可以來去自如,更由於非常機動,所以能夠乘隙襲取沒有充分警惕的任何哨站。每一個農莊都是他們的一個情報機關和供應站,因而幾乎無法包圍他們或擒獲他們。」
英軍象這樣疲於奔命的情形歷經數月。為了剿滅游擊隊,增援部隊不斷地開往南非,包括炮兵、騎兵、騎馬步槍兵、工兵部隊,以及大批的重炮、馬匹、野戰炮和機槍。但是,以無與倫比的技巧進行游擊戰的德韋特、博塔和德拉瑞所使用的戰術,是在英國任何軍事學校里都沒有教授過的。布爾人的卓越戰術使得基欽納無所施其計。1900年12月至1901年4月,布爾游擊隊在博塔和德韋特的指揮下,深入開普殖民地作戰。1901年4月到9月的冬季戰役中,布軍游擊隊對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英軍發動多次偷襲,並屢屢得手,俘獲大量軍火、給養和大炮。1901年9月至1902年5月,史末資和赫爾佐格再次進入開普殖民地。他們率領5000名騎兵,分成若干小股游擊隊,奔襲千里,深入英軍大後方,一直推進到大西洋沿岸和開普敦近郊,迫使英國在開普地區宣布戒嚴。1902年3月,梅休因中將在離比勒陀利亞300公里的利希騰堡附近遭到德拉瑞指揮的游擊隊的包圍,梅休因將軍重傷被俘,其手下繳械投降。此役再一次震動了英國。英軍打得越來越艱苦,25萬大軍疲於奔命。
為了早日結束戰爭,從1901年3月開始,基欽納採取碉堡戰術、焦土政策和設置集中營來對付布爾人的游擊隊。在布爾游擊隊活動的地區,英軍架設鐵絲網,將布爾共和國分割成若干綏靖區域,進行分區掃蕩。鐵絲網的總長度達6000公里。綏靖區內每隔1至2公里設一座木板碉堡,派士兵駐守,凡是有人走近碉堡射程,一律射殺。共設置了八千多座碉堡。整個防禦體規模之大,令英國人大為讚歎。在這些綏靖地區內,凡發現布爾農場主幫助游擊隊,則周圍10英里內的農場、房舍一律燒毀。縱火焚燒民用目標的活動從英、美戰爭時期起便成為英軍的習俗,為廣大官兵所喜愛,從白宮到鄉間農舍無所不燒,後來這個傳統又在中國的圓明園發揚光大,成為在大不列顛軍隊中代代相傳的美德。為了在南非把這個美德繼續發揚下去,英軍決定不再僅僅限於焚燒那些支持過游擊隊的農舍,而是一鼓作氣,燒毀了奧蘭治和德蘭士瓦鄉間幾乎所有的布爾農場、房舍、教堂、學校、畜圈(共計焚毀3萬多座農舍),運走了所有的馬,殺死了所有帶不走的牛、羊、豬,炸毀了所有的水井,燒光了地里所有沒來得及收割的莊稼,徹底破壞了40多座城鎮。這一「三光政策」後來被日本陸軍仿效,在中國的東北和華北如法炮製。此外,基欽納還一改以往對戰俘的寬大政策,投降、被俘的游擊隊成員,以及參加過游擊隊的成年男性公民,一律流放到遙遠的印度、錫蘭和百慕大戰俘營。在開普殖民地和納塔爾殖民地,凡有響應「拿起武器」的號召的荷裔英國公民,一旦被俘皆判處死刑。
為了徹底消滅游擊隊的活動基礎,基欽納又下令先後將十三萬六千名布爾人婦女,兒童和老人以及八萬多黑人僕役統統從被焚毀的農場上抓走,用敞蓬貨車或牛車運到一起,關進由他首創的集中營。南非的集中營首創於1900年9月,起初是收容那些家園被焚毀的布爾軍人家屬的難民營,基欽納在1901年將其改造為關押所有布爾平民的集中營。南非境內的集中營有五十多座,分布在開普、德蘭士瓦、奧蘭治和納塔爾的鐵路線兩側,以及約翰內斯堡、布隆方丹、德班等大城市近郊。集中營內實行嚴格而苛刻的配給制度。每人每天四分之三磅玉米面、大米或土豆,一盎司咖啡,兩盎司糖,半盎司鹽,每周一磅肉(有親屬參加游擊隊的婦女和兒童得不到肉)。嬰兒和六歲以下的兒童每天可以領到四分之一夸脫的牛奶。黑人集中營的情況更糟,但是他們可以得到黑人親友的接濟,也可以在宣誓效忠英國後被釋放。集中營的四周環繞鐵絲網,凡有試圖翻越逃跑者一律射殺。集中營內人口密度極高,帳篷、毯子、衣服和藥物奇缺,瘟疫流行,營養不良,1901年10月死亡率曾高達40.1%。集中營的高死亡率嚴重動搖了布爾軍人的士氣,同時也使英國人的形象在全世界面前一落千丈,本來英軍高舉的旗幟是替外僑伸張正義、征討無道暴虐的德蘭士瓦政府,但是現在全世界都在譴責英軍野蠻的集中營政策。一個年青的英國婦女埃米莉·霍布豪斯為集中營的狀況所震驚,向國內提交了一份長達15頁的報告,描述了集中營內的慘狀。按照戰時的通常作法,霍布豪斯小姐被宣布為祖國的敵人,立即逮捕並驅逐出境。但是她回歐洲後堅持鬥爭,得到了廣泛的支持。在野的自由黨以年青的威爾士民族主義者勞合·喬治為首,猛烈抨擊保守黨和陸軍的野蠻政策,瑞士、德國、荷蘭、法國、美國派出了視察人員,歐美各國向集中營內的平民捐贈了大量物資。在國際和國內輿論的強大壓力下,英國國會不得不派出調查團前往南非。在對基欽納和集中營官員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後,集中營的配給和醫療條件方得以改善,死亡率迅速跌落到2%。整個布爾戰爭期間,死在集中營內的布爾平民共有27,927人,其中包括1,676名老人,4,177名婦女和22,074名兒童。
除了集中營和焦土政策造成的打擊之外,在南非122萬平方公里的廣袤土地上,除了開普殖民地有幾萬南非荷蘭人同情、支持布爾游擊隊以外,頑固堅持種族主義立場的布爾人自己並不要黑人的支援,也要求英國人在戰場上不使用非洲人為助手。布爾民團如果在戰鬥中逮到手持武器的黑人,立即槍決。好幾個布爾民團的頭目因此被英國宣布為戰犯而槍斃。所以,南非的四百萬黑人絕大部分對布爾人抱敵視態度,當地的非洲人利用英、布交戰的機會不斷襲擊布爾人的民團和農場,令布爾人深感孤立。南非的布爾人居民人數甚少,德蘭士瓦和奧蘭治兩個共和國總共只有四十四萬左右的荷蘭裔白人公民,除了仍然堅持戰鬥的兩萬多人外,戰爭已吞噬了將近七分之一的人口(包括流放到印度、錫蘭、百慕大等地的戰俘),臭名昭著的集中營又關押了十多萬人,南非的布爾人面臨著種族滅絕的危險。
十、弗里尼欣和約
「布爾野戰部隊和武裝公民放下武器,繳出其所有或所控制的全部槍炮及戰爭物資,終止對愛德華七世國王陛下政府繼續進行任何抵抗的企圖,並承認國王陛下為其合法主權者……」
——米爾納勛爵,1902年5月28日
布爾戰爭曠日持久,雙方精疲力盡,歐洲各國對英國的抨擊和指責也日益激烈。以法國和俄國為首的歐洲各國開始調停。1901年6月,沙皇尼古拉二世向英王愛德華七世去信,請求他的伯蒂叔叔(尼古拉二世的妻子是愛德華七世的外甥女)「……大發慈悲,停止對拚命捍衛其本土的一個弱小民族的這種殺戮……」。愛德華七世對南非戰爭的拖延也越來越不安,越來越不耐煩,因此對陸軍部嚴加指責。基欽納盼望戰爭結束的心情不亞於英王,事實上在1901年2月,他就已經開始和路易·博塔進行秘密談判。
到1902年5月為止,英軍已經在南非靡耗戰爭費用兩億兩千萬英鎊,死亡兩萬一千多人。而他們的對手神出鬼沒,捉摸不定,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兩個政府也是無從追蹤,其殘存的軍事力量仍然令英軍膽戰心驚。英國人深知難以迅速贏得戰爭勝利。但是,此時布爾人的作戰能力也在迅速下降,兵力從最高時期的88,000人減少到22,000人,由於得不到補給,民團士兵營養不良、衣衫襤褸,士氣沮喪。他們的糧秣彈藥已經耗盡,只能依賴戰利品為生,甚至因為無法看押戰俘,只能將其就地釋放(釋放之前不得不把所有的英軍俘虜剝光,以取得他們的衣服)。
英、布雙方都覺得再打下去實在是勉為其難,於是雙方開始正式舉行和談。此時雙方的非正式談判已經秘密持續了一年兩個月,談判的關鍵,一是布爾人的地位問題,二是對待非洲人問題(關鍵是非洲人的選舉權)。關於第二個問題,英國犧牲非洲人的利益,向布爾人靠攏,較快就同布爾人取得了一致意見。1901年3月7日,在由基欽納公布的米德爾堡建議中,宣布德蘭士瓦和奧蘭治殖民地中的非洲人在未建立代議制政府之前沒有選舉權;即使將來給予他們選舉權,也應加以限制,以保證白種人享有公正的絕對優勢。這實際上就是排除非洲人在上述兩地享有選舉權。關於第一個問題,雙方長期相持不下。英國進行這場戰爭的目的就是要兼并布爾共和國,因此寸步不讓,先後五次堅決拒絕奧蘭治總統斯泰因提出的維持獨立的要求。布爾人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要求掌握獨自製訂和執行對土著的政策的權力。
1902年5月15日,代表兩個布爾共和國、三十二個地方民團和165個游擊隊的布爾人代表在弗里尼欣(Vereeniging)開會,討論和戰前途,許多地區代表憂心忡忡地談到集中營政策、人口下降、非洲人的敵意和威脅,建議不惜任何代價爭取和平。但是他們在最後時刻仍力圖保持獨立地位,而寧願放棄蘭德金礦主權,並將史瓦濟蘭轉讓給英國。5月27日,米爾納勛爵來到弗里尼欣,同布爾人代表史末資將軍舉行會晤。
在會晤中,米爾納提出了十二條和談條件。其內容為:
1,布爾野戰部隊和武裝公民放下武器,繳出其所有或所控制的全部槍炮及戰爭物資,終止對愛德華七世國王陛下政府繼續進行任何抵抗的企圖,並承認國王陛下為其合法主權者;
2,宣誓效忠英王的布爾戰俘將立即得到釋放;
3,保證布爾人的人身自由和財產不受侵犯;
4,除某些違反戰爭慣例的行為外,實行普遍大赦;
5,英語為官方語言,但是在學校和法院中可以使用南非荷蘭語;
6,布爾人准許保留槍支用於自衛,但須申請執照;
7,儘快用民政管理代替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軍事管制;
8,條件成熟時在南非建立代議制自治制度;
9,任何為支付戰爭費用徵收的捐稅都不強加在新征服的兩個地區;
10,英國協助布爾人重建農場;
11,向受損失的農場主和布爾公民提供三百萬英鎊的賠償;
12,剝奪布爾軍隊主要指揮者的公民權,但是不判處他們死刑。
幾經折衝尊俎,至5月30日,60名布爾代表就是否放棄維持獨立舉行投票,結果以54票對6票決定接受和約中最關鍵的第一條內容。5月31日,英布雙方在弗里尼欣正式簽訂和約。持續31個月的英布戰爭宣告結束。
在這場戰爭中,英國先後動員了45萬軍隊(英國官方統計數字為44,8435人),其中25.6萬為英國正規軍,10.9萬為英國志願軍,5.3萬為南非英國殖民地軍隊,3.1萬加拿大、澳大利亞和紐西蘭。英國通過海路運到南非的軍隊前後共計38萬,此外還運送了35萬匹馬、10萬匹騾子,134萬噸軍事裝備和其他物資,先後動用了1,027艘艦船。參加戰爭的英國、澳大利亞、紐西蘭和加拿大部隊共有1,072名軍官和20,870名士兵陣亡。
布爾人方面,參加戰鬥的前後共計8.8萬人(南非官方統計數字為87,365人),其中德蘭士瓦人4.3萬,奧蘭治人3萬,這兩個國家全部人口不過44萬,所以是幾乎全部男性青壯年都上陣作戰;此外,還有1.3萬開普殖民地的布爾人,以及兩千名外國志願者。到締結和約時,參戰的布爾人共有3,700人陣亡,3.1萬人被俘虜,2萬人繳械投降,一萬多人流亡到德屬西南非洲和莫三比克。
十一、戰爭的後果
「已做的太少,要做的太多」
——塞西爾·羅得斯,1902年,臨終遺言
對南非的影響:
歷時兩年半的第二次英布戰爭以英國完勝告終。嚴酷的戰爭結束後,在原布爾共和國領土上一片凋敝景象,農場被焚毀,村鎮被破壞,礦井被關閉。英國人和布爾人開始致力於恢復和重建工作。戰後,英國貸給兩個殖民地3,000萬英鎊,以建造大規模工程、設立學校、修建公路和鐵路等。蘭德金礦的生產也得以恢復。為了在南非自治領建立一個獨立、完整的經濟體系,由英國投資在南非建設了鋼鐵、紡織和製造行業,南非逐漸從單純的礦業國家變為工業化國家。1906年,在揚·史末資將軍的努力下,德蘭士瓦獲得自治地位,1907年奧蘭治河殖民地也獲得了自治地位,恢復了奧蘭治自由邦的舊名。1909年,為了統一南非的殖民地財政、關稅、鐵路,英國國會通過了「南非聯邦法案」。1909年9月20日,英王愛德華七世批准了議會提出的建立南非聯邦的法案。1910年5月31日,由開普、德蘭士瓦、奧蘭治自由邦和納塔爾共同組成的南非聯邦(Union of South Africa,Unie Van Suid Afrika)成立,南非成為與澳大利亞、紐西蘭和加拿大一樣的自治領地。為了妥協舊英屬殖民地和新吞併各行省之間的利益關係,南非聯邦的首都也按照立法、行政、司法三權分立的原則,分別設在開普敦、比勒陀利亞和布隆方丹。
對南非荷蘭人的影響:
英布戰爭對英國人和布爾人的影響都是意義深遠的。布爾人方面,隨著獨立的德蘭士瓦和奧蘭治國家滅亡,整個南非荷蘭民族都淪為英國的臣民。經過這次戰爭的磨難,布爾人之間的民族凝聚力進一步加強。居住在南非四個殖民地的荷裔白人已有60萬人,遠遠超過英裔白人的數量。他們具有相同的文化、宗教(加爾文派改革教會)和語言(由荷蘭語演化而成的阿非利卡語);英、布戰爭大大促進其民族認同的心理狀態的形成,南非聯邦的成立則使他們合併成為單一國家。經歷了長期演化和認同過程,在布爾戰爭之後,南非的荷裔移民後裔終於形成為一個民族,即阿非利卡人。南非聯邦成立後,原來各殖民地中的阿非利卡人政黨很快結合成單一的政黨——南非黨,由路易·博塔任主席。在1910年9月的南非第一次普選中,南非黨得到布爾農場主的一致支持,擊敗英裔的聯邦黨,在1911年11月正式成立南非聯邦政府。在種族主義思想根深蒂固的布爾政治家領導下,德蘭士瓦和奧蘭治那種極端落後的種族隔離政策,以政府的立法和法律為基礎,推廣到南非全境。從此以後,白人種族主義的幽靈在南非大地上橫行肆虐達八十年之久。
但是,儘管英國成立了南非聯邦,並給予南非荷蘭人以平等的政治地位,但是第二次英、布戰爭造成的民族隔閡是影響深遠的。雖然一部分上層南非荷蘭人如博塔、史末資致力於同英國人的和解,以及兩個白人民族之間對黑人和有色人種的合作統治,可是大多數中下階層的南非荷蘭人對臭名昭著的集中營記憶猶新,不少人的親屬死在那裡,因此他們對英國人始終懷有深刻的敵意。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部分南非荷蘭人激動若狂,認為可趁英國的困難處境恢復布爾人的獨立地位,發動了親德反英的武裝暴動。暴動後被博塔總理鎮壓下去。1924年,南非舉行大選,推行強硬的民族主義路線的南非國民黨獲勝,充分反映了當時的民意。在二戰期間,一些南非荷蘭人組成了一個極端仇英的政治組織,取名為奧瑟瓦·布蘭德威格( Ossewa Brandwag,意思就是牛車、火把、警戒 ),反對南非同英國結盟,認為這背叛了布爾人在英、布戰爭期間為之奮鬥和犧牲的一切。他們同德國的諜報部門合作,提供英軍情報。但是為了南非的長遠利益,擔任戰時總理的史末資元帥毫不留情地將這些人關進了拘留營。儘管如此,為了照顧民族主義份子的情緒,史末資不得不宣布只招募志願兵派往北非和歐洲戰場。二戰結束以後,在馬蘭和斯揣頓等執政的南非國民黨黨魁帶領下,南非和英國愈發貌合神離,兩國越走越遠。在1961年5月31日,弗里尼欣和約59周年紀念日,南非聯邦政府終於同英國分道揚鑣,宣布不再臣服於英國女王,退出英聯邦,建立了現代的南非共和國。
對英國的影響:
英國方面,在英布戰爭之後,英國得以兼并兩個布爾共和國,將南部非洲的殖民地連成一片。由於控制了通向非洲腹地大湖區的走廊,英國在非洲的戰略優勢得以加強。好望角地區以廣袤的南非內地為依託,成為英屬海外帝國最重要的前哨基地之一。英國在印度洋地區的優勢得以完全確立,印度洋變成了「英國湖。」在經濟方面,隨著世界上最大的蘭德金礦被英國把持,英國的金融寡頭得以控制住全球的經濟命脈。南非的黃金使得倫敦迅速成為全球金融業和黃金交易的中心。
但是,對作為戰勝國的大英帝國來說,戰爭前期的失利,暴露出了英國的政治家和軍隊統帥們在戰略思想上極大的缺陷。當時英國的陸軍將領們面對十九世紀末戰術和武器技術方面的突飛猛進,大多固步自封,無所適從,還是滿足於上百年前的陳舊戰術。從布勒、哈特等人在戰鬥中的表現看來,當時的英國陸軍不愧是一群「驢子指揮的獅子」。從俾斯麥時代起,老態龍鐘的英國陸軍便已顯頹勢(當年俾斯麥曾被問到,如果英國陸軍在波羅的海登陸,德國將作何對策,俾斯麥說「我將派出警察去逮捕他們」)。英國只是憑藉其雄厚國力,中下級軍官和士兵的勇猛,以及軍隊統帥們在戰爭後期不擇手段的軍事政策,方得以免於在南非一敗塗地的結局。
第二次英布戰爭給幾百年來大英帝國的海外擴張史畫上了一個明顯的句號。軍事征服的勝利、公眾的沙文主義熱情,不足以打消保守派和自由派們對維持一個龐大海外帝國的開支的焦慮。英國的上層社會出現了信心危機。越過在比勒陀利亞上空獵獵飄揚的米字旗,大英帝國一些富有遠見的政治家們看到了一個可怕的前景:同時保衛大英帝國海外領地和英國本土的做法,在經濟上和戰略上都是不可行的。因此英國不應當再保持孤立政策——它應當與自己的競爭對手,那些歐洲帝國們,達成廣泛的交易和協議。布爾戰爭結束之後,英國便開始了全球範圍內的戰略收縮,將部分海外勢力範圍轉託給加、澳、新等白人自治領,英國本身的戰略重點則轉迴風雲動蕩的歐洲。第二次英布戰爭是英國最後一場為了征服殖民地而發動的戰爭。這場戰爭本身沒有使根深底厚的大英帝國傷筋動骨,甚至還有所收穫,可是英國的歷史學家大多認為,這場戰爭作為一個標誌性事件,同維多利亞女王的去世一樣,意味著英國歷史上最偉大、最進步、最繁榮的時代的結束。在英國本土,愛爾蘭獨立運動和工人運動風起雲湧。在歐洲,野心勃勃的德國開始向遠洋派出征服的艦隊。在南非,一個印度的律師——莫罕達斯·甘地開始嶄露頭角。布爾戰爭標誌著英國自光輝燦爛的維多利亞時代向著未來不可預測的黑暗時期的過渡,在它之後,大英帝國的鼎盛時期已經告一段落。
對國際關係的影響:
由於前面提到的原因,在19世紀和20世紀之交,大英帝國面臨著國家政策的一次重大改變。英國的國力顯然已經不足以獨自維持廣大的海外帝國來面對歐洲各個帝國的挑戰,以及一個有可能出現的、以法國或德國為主的泛歐洲聯盟,所以有必要對傳統的光榮孤立政策做出調整。在1899年羅得斯訪德之後,英國的領導人再次看到了英德合作的可能。英國同德國已經在非洲葡屬殖民地、前布爾共和國、委內瑞拉(和英屬蓋亞那的領土爭端)等國際問題上達成了政治交易,在埃及、摩洛哥和中東,也存在著英德合作的廣闊前景。約瑟夫·張伯倫在1899年和1900年曾經多次呼籲建立英—德同盟,共同抵制俄國在中東和中國的勢力。1901年,在英國還出現了建立英—德—日三國同盟的嚴肅討論。
但是,這些呼籲、建議和討論,最終都無疾而終。正如任性的小威廉可以輕率地拋棄掉布爾共和國一樣,他也輕率地拋棄掉了張伯倫扔出來的橄欖枝。德國人親眼目睹了大英帝國在這場戰爭中的軟弱,首相比洛夫在柏林的宮廷和國會裡堅決反對同英國結成聯盟的任何倡議(此時他的英國同行索爾茲伯里也反對同德國結成聯盟的倡議),在國際問題上缺乏主見的小威廉為他的意見所左右。威廉二世和比洛夫反對英德結盟的一個理由是擔心會因英德同盟而妨礙德國發展海軍。這就顯出小威廉和比洛夫「為了手段不擇目的」的愚蠢和短視了。
另一方面,鑒於布爾戰爭所耗費的高額開支,當時英國關心的是如何減少,而不是增加代價高昂的海外衝突。布爾戰爭之後,在非洲中南部的英國勢力已經成獨大局面(要部分歸咎於德國的短視)。這樣它就面臨另外三處熱點問題:摩洛哥、埃及和阿富汗。在後兩個地方,英國要面對兩個已經結成同盟的強國和俄國。與當時「就象尚未成長為蝴蝶的蝶蛹一樣」(比洛夫語)的德國海軍相比,另外一方是其規模居世界第二、第三位的兩支大型海軍(1904年日俄戰爭之前,世界海軍實力排列依次為英、法、俄、德、美、日),和兩個面積佔世界陸地23%的強國對法紹達事件記憶猶新。經過日俄戰爭和1905年革命震蕩的俄國,也會樂於在波斯、阿富汗、西藏或者其他什麼地方取得一些外交勝利,讓不安分的臣民們滿意一些。用英國評論家的話講,1900年到1905年之間的英國面臨的是這樣的選擇:「與法國或俄國建立一些良好的外交關係,或者冒一下與這兩國中的一個或兩個進行戰爭的風險——一場英國不僅要在英倫海峽作戰,而且要遠在地中海、博斯普魯斯海峽、埃及和阿富汗戰場進行的戰爭。」簡而言之,1900年之後英國對外政策的目的,是調和那些對英國的地位造成最大威脅的國家,即便代價是失去與比較不重要的國家的良好關係也在所不辭。假如英國遵循張伯倫的與德國結盟的戰略,那麼與法國和俄國的關係惡化勢必不可避免。這樣一來,參考布爾戰爭的巨額花費和艱巨過程,使得英國在面臨多場規模類似、或者可能更加艱難的海外戰爭面前,不得不作出了最終的選擇(注3)。1905年,英國在第一次摩洛哥危機中宣布支持法國。1907年,英、法、俄三國協約成立。
(注3)將英、德在一戰中加入兩個對立集團的原因簡單地歸咎于海軍競爭、或者再加上國際市場上的商品競爭,是不全面的說法。1900年前後,英國外交政策的基本思想是姑息強國,避免與強國發生戰爭。當時英國極力避免的是與法國和俄國的戰爭,而不是與德國的戰爭,其原因不是德國太強,而是德國同法俄同盟相比顯得較弱。與頭腦發熱、妄想連天的小威廉不同,德國的海軍元老們在建設遠洋海軍的時候,非常清楚自己的脆弱性。很多英國人將德國在戰爭爆發後的目標(吞併俄國、法國、比利時領土、吞併英國的海外殖民地、在英國和俄國煽動革命——這個目標後來假列寧之手在俄國達到了——使其四分五裂、建立全歐洲的和全世界的霸權),即所謂「九月計劃」,理解為德國在戰前就已經確立的目標。其實在1900年到日俄戰爭爆發,德國面臨的局面是,由於融資困難,德國海軍的擴張計劃已經遇到了障礙,因此德國未來的戰略目標轉向了以下幾點:在陸地上的戰爭中徹底擊敗法國,以實現老俾斯麥的未盡願望:「把法國的血吮吸盡凈」;在中歐建立由德國領導的關稅同盟;在原法屬中非建立殖民帝國;增加德國對土耳其和荷蘭的經濟影響。以上目標均未針對英國。提爾皮茨的手下一直小心翼翼地不造成把德意志帝國規模有限的艦隊同英國的海外殖民地聯繫在一起的印象。但是,德皇本人的狂妄自大、胡話連篇,以及一些德國政治家不負責任的煽動,給英國的外交官、記者、情報人員造成了這樣的印象:1,德國皇帝擁有狂妄的野心;2,這個野心不僅針對法國或俄國,對大英帝國的海外殖民地也構成了威脅;3,由於德國的政治體制,德皇可以隨意實現自己不負責任的野心和冒險,而不必擔心內閣或者國會的反對;4,德國的海軍是實現這個野心的工具;5,所以,德國是英國最大的敵人。這些印象傳到了英國的政治領袖耳中。1905年,英國在法德摩洛哥危機中宣布支持法國,並開始同俄國接近。同一年,英國第一海務大臣費舍爾的海軍改革完成,標誌著英、德海軍競賽的不可避免。英國海軍情報處處長自信地宣布英國對德國的海上優勢是「壓倒性」的。這種咄咄逼人的姿態,以及英、德關係的疏遠,加深了柏林對皇家海軍發動一場突如其來的海上總體戰的擔憂。於是,也是在1905年,德國開始了和英國的全面造艦競賽(參見《戰場》第五集)。兩個歐洲巨人之間的悲劇性衝突便不可避免了。
對戰爭理論的影響
除了對參戰國的直接影響外,布爾戰爭對現代軍事理論和裝備技術的發展也影響深遠。在這場戰爭中,許多重要的近現代作戰理論初露端倪,或者首次發揮出其重要作用。在布爾戰爭中,德國總參謀部向德蘭士瓦和奧蘭治派出了軍事顧問,瑞士、荷蘭、法國等國也派出軍事觀察員前往南非。面對英軍藉助鐵路進行的大規模快速兵團調動,以及佔壓倒優勢的大兵團正面作戰,德國總參謀部加深了對「總體戰」學說的信賴。而瑞士(以及後來的以色列)則根據布爾人「全民皆兵」的軍事思想,建立了自己獨具一格的國防體系。
在作戰理論方面,布爾戰爭再次提出了關於「全民戰爭」的理論。每個符合服役條件的平民都是待徵召的戰士,平時在農場和城鎮中從事自己的營生,並在一年中的某段時間裡接受短期的軍事訓練,戰爭爆發後則迅速按地區集結報到,組成民團參戰。對於人口和資源相對貧乏的小國來說,由於平時軍隊不事生產,軍費糜耗甚高,不可能經常保持一支擁有一定規模的常備軍,所以採取全民動員、平戰結合、兵民結合的政策,可以解決一定的困難。
但是,由於小國的國力和人口資源畢竟有限,在強大的一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情況下,尤其是在20世紀以來,在戰爭手段和武器水平越來越先進的時候,戰爭愈發成為國與國之間進行國力比拼的手段,以步槍武裝起來的平民不可能戰勝巨炮、坦克、飛機、戰艦。全民戰爭的優勢在於,如果敵國侵略的目標是以獲得暫時的經濟利益和軍事利益為主,那麼它可以對敵人產生一定的威懾力,權衡利弊損失(例如二戰期間德國對入侵瑞士的考慮)。但是如果戰爭的目的是為了領土兼并、種族仇恨或者意識形態等非經濟因素的原因,那麼全民戰爭對戰爭的最終結果不可能產生逆轉性的影響。在當代的高科技戰爭技術和精密打擊手段下,「全民戰爭」的理論尤其過時。另外一方面,對於那些國力比較強大、人口資源豐富的國家來說,平時可以維持一支常備軍隊,不需要採用全民動員的方式,全民戰爭的理念在這些國家往往會發展為在淪陷區進行游擊戰的形式。游擊戰可以牽制、消耗敵軍的兵力,但是它對本國產生的破壞性作用也是不可忽視的。「全民皆兵」的提法把戰爭的目標引向了沒有防禦能力的平民。為了消除游擊隊活動的基礎,敵方往往不擇手段地採取諸如焦土政策、連坐法等野蠻措施,置平民於死地。無論在德蘭士瓦,還是在後來同日本、德國作戰的中國、南斯拉夫,龐大而有效的戰爭機器對平民的殘酷殺戮都證明了這一點。二戰初期,丘吉爾在發表了那個「我們將在田野和街頭作戰,我們將在山區和叢林作戰,我們將在敵人登陸的任何地點作戰」的著名演說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德國入侵英國成功,在英國本土進行的游擊抗戰中,「雙方的殘殺行為都將有可能是嚴酷的、大量的……」,而英國游擊戰的前途,則很可能是象當年在不列顛鐵蹄蹂躪下的布爾人一樣,「我們這個島嶼或島嶼的大部分被征服並陷入饑荒中……直到新世界在上帝認為適當的時刻挺身而出,用它的全部力量把舊世界援助和解放出來為止」。所以游擊戰往往是在各個國家集團的戰爭中,作為在淪陷區的一種輔助和牽制手段、以及在盟國間爭取戰後政治地位的一種政治籌碼來使用。在一國孤軍作戰、沒有與別國結成軍事同盟的時候,單純憑藉全民戰爭和游擊戰,並不能對戰爭的結果產生決定性的影響。德蘭士瓦和奧蘭治的悲劇便證明了這一點。
發生在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之交的布爾戰爭,連同發生在布爾戰爭一年之前的美西戰爭和兩年之後的日俄戰爭一道,宣告了舊日戰爭形式的結束,以及一個新時期的到來。從遙遠的南非大草原上傳來的星點火光,依稀照亮了未來的戰場。遙遠的歐洲地平線上正在陰霾四合。布爾戰爭已經悄悄地揭開了世界大戰血腥的序幕。游擊戰的英文直譯: 猩猩戰術 在布爾戰爭中第一次出現相應的戰爭理論也在中國反帝反封建鬥爭中反覆驗證:有人民群眾的支持和對地形的熟悉 弱國可以和強國一戰。(當然要考慮到大英帝國的軍艦沒有發揮作用)大英帝國雖然依靠人數贏得了布爾戰爭 但是雙方損失和雙方力量對比以及英國的戰前預判相差太大。直接後果就是 在全世界人的眼中 那個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國不再那麼可怕。面對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 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之後的阿富汗 越南 布爾戰爭的故事在反覆上演。布爾戰爭的另一個後果是種族主義的進一步發展,因為第一次正面重創英國的 不是非洲人 不是阿拉伯人 也不是亞洲人,而是在非洲居住兩世紀的白人;所以讓歐洲人覺得 只有白人才能打敗白人;其次 最初離開歐洲的白人 多是社會底層人 而兩百年的非但沒有讓他們變得和非洲人一樣落後 反而更強了,這又加劇了歐洲其他國家對殖民地的需求。
好像是從這以後英國人才開始裝備迷彩軍裝。
坑了威廉。。。他又覺得他行了。。。
我上高一的時候,高中世界近代史課本的封面,就是描繪布爾戰爭的油畫,雙方已經進入肉搏階段。本封面插畫的操蛋點有兩個:一、全書都沒介紹封面封描繪的到底是啥;二、選擇和我們關係最遙遠的一場戰爭當封面。唯一合理的點是布爾戰爭發生的時間點和課本名稱切題。由此可見我國的教育有多操蛋。幸虧我博聞廣識,自己偵查出這個封面到底描繪的啥。http://image.baidu.com/search/wisepadsearch?tn=wisepadsearchie=utf8word=世界近代現代史wiseps=1#!/searchDisp/8/0/1e又看了一眼覺得打臉,這他媽原來是祖魯戰爭啊。
日不落帝國開始太陽西斜了
金剛石和金礦引起的,日不落也由此開始走向衰落
1867年,當時屬於德蘭士瓦共和國的奧蘭治河流域發現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金剛石礦脈,比之前探測到的所有礦脈的儲量總和還要高出許多。當地的布爾人當即宣布鑽石礦藏為國家所有。消息很快傳開,並引來了列強的關注。作為列強之首的英國決定先下手為強,直接從殖民地派兵佔領了鑽石產地,並強行吞併德蘭士瓦,引得布爾人十分不滿。
隨著英國企業在礦脈上大量開採金剛石,獲取巨額利潤,而自己卻沒能從中獲得利潤,布爾人對英國人的怨恨越來越深,最終選擇用起義的方式推翻英國人的統治。在當時看來,這無疑是蚍蜉撼大樹的行為。當時的英國正處於如日中天的維多利亞時代,經濟繁榮,國力強盛,並構建了龐大的殖民帝國,控制著世界四分之一的土地和在其上面佔全球總數四分之一的人口。
倫敦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和最大的貿易中心,壟斷了全球的貿易。而布爾人的力量相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在1880年,布爾人還是選擇發動起義,第一次布爾戰爭打響。由於英國當時正在和法國、德國等其他列強爭奪世界的霸權,無暇顧及南非殖民地,所以沒有給南非殖民地提供足夠的支援。
在幾次伏擊戰之後,英軍的士氣遭到了打擊,又沒有援軍,於是在1881年和布爾人簽訂了合約,承認德蘭士瓦共和國的獨立,但是條約中限制了布爾人的擴張,這體現了英國人的野心:用自己的殖民地將布爾人所擁有的地區圍住,可以避免布爾人和外國的聯合,便於將來能騰出手來解決布爾人。
1867年,當時屬於德蘭士瓦共和國的奧蘭治河流域發現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金剛石礦脈,比之前探測到的所有礦脈的儲量總和還要高出許多。當地的布爾人當即宣布鑽石礦藏為國家所有。消息很快傳開,並引來了列強的關注。作為列強之首的英國決定先下手為強,直接從殖民地派兵佔領了鑽石產地,並強行吞併德蘭士瓦,引得布爾人十分不滿。
隨著英國企業在礦脈上大量開採金剛石,獲取巨額利潤,而自己卻沒能從中獲得利潤,布爾人對英國人的怨恨越來越深,最終選擇用起義的方式推翻英國人的統治。在當時看來,這無疑是蚍蜉撼大樹的行為。當時的英國正處於如日中天的維多利亞時代,經濟繁榮,國力強盛,並構建了龐大的殖民帝國,控制著世界四分之一的土地和在其上面佔全球總數四分之一的人口。
倫敦是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和最大的貿易中心,壟斷了全球的貿易。而布爾人的力量相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在1880年,布爾人還是選擇發動起義,第一次布爾戰爭打響。由於英國當時正在和法國、德國等其他列強爭奪世界的霸權,無暇顧及南非殖民地,所以沒有給南非殖民地提供足夠的支援。
在幾次伏擊戰之後,英軍的士氣遭到了打擊,又沒有援軍,於是在1881年和布爾人簽訂了合約,承認德蘭士瓦共和國的獨立,但是條約中限制了布爾人的擴張,這體現了英國人的野心:用自己的殖民地將布爾人所擁有的地區圍住,可以避免布爾人和外國的聯合,便於將來能騰出手來解決布爾人。
為了扭轉外交上的被動,英國被迫改變了之前「高冷」的光榮孤立政策,開始與各國結盟,最終加入了協約國,被拖入了一戰的深淵。而殖民地在戰爭中的重要地位迫使英國提高它們的地位,成為「自治領」,享有一部分主權。自從布爾戰爭之後,英國開始走下坡路,曾今稱霸世界的「日不落帝國」開始走向崩潰。
可能有人要問:為什麼強大的英國在布爾戰爭中栽了跟頭?實際上,除了布爾人英勇善戰以外,英國本身的社會問題是導致這次失敗的主要原因。在工業革命取得巨大成功之後,英國人開始沉迷享樂,不思進取,從而失去了引領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機會。
貴族與資本家的大肆享樂使得底層人民無法享受到社會經濟發展帶來的好處,社會階層分化嚴重。而這一切社會問題都被虛假繁榮的泡沫所掩蓋。等到布爾戰爭時,泡沫被戳破了,社會的真實面目展現了出來:上流社會的揮霍導致國力空虛,社會矛盾導致以平民為主的軍隊士氣低迷,戰鬥力不足。
總之,布爾戰爭的失敗是英國社會長期發展停滯而促成的惡果,它標誌著大英帝國由盛轉衰,是歷史上一次重要的戰爭。
在19世紀的末期,英國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第二次工業革命的浪潮中落後了。統一之後的德國和南北戰爭之後的美國的國力逐漸逼近英國,美國的GDP最終在1894年超過了英國,德國也在不久後超越了英國。而英國還活在自己的殖民帝國的夢想中。在1880年以後,有場毀滅性的戰爭將英國從巔峰拉了下來,這就是兩次布爾戰爭(Boer War)。
南非本來是荷蘭的殖民地,後來英國通過戰爭和購買取得了南非,但那些遺留下來的荷蘭人還在,在歷史的長河中他們形成了一個新民族——布爾人。與美國想從英國獨立的理由很相似的是,英國也是因為和這個以後想獨立的國家的鄰居打了一場戰爭,叫祖魯戰爭。打完之後英國又向這個國家增稅來還戰爭賬,結果布爾人很不爽。這就爆發了第一次布爾戰爭,由於英國人少,英國不得不承認布爾人獨立,但英國並不死心。
所以在1899年爆發了第二場布爾戰爭,這場戰爭讓英國付出了沉重代價。英國派出了45萬人,而布爾人這個民族一共就44萬人。這場戰爭使得英國開始走下坡路,而且由於紅色的軍裝使得英國在布爾人的游擊戰面前損失慘重,所以英軍在這場戰爭之後全面換裝野戰服。
在維多利亞女王去世之後,愛德華七世即位。在這個期間英國的國力維持的還可以。但布爾戰爭的第二個後果就是由於德國人公開支持布爾人,使得英國人對德國人很不爽。這使得英國破壞了自己大陸均勢和光輝孤立的外交政策,開始介入歐洲大陸局勢,為英國捲入一戰國力下降埋下了伏筆。
過了幾年之後,一戰爆發了。這場戰爭使得英國幾近崩潰,戰後英國尚能保持大國地位,但國力已經急轉直下。美國的國力上揚。但英國和法國仍設法主導了戰後的國際關係格局。而且在1922年愛爾蘭獨立,對英國又是一次打擊。
而且二戰前英國又執行了綏靖政策,使得納粹德國強勢崛起,發動了二戰。二戰中英國進一步衰落,在戰後已經不能再像一戰以後一樣主導國際關係格局了。而美國則以近全球GDP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國力崛起為世界第一強國。而戰後30年的德國和日本以及蘇聯的經濟實力都已經超過了英國,英國正式變為一個中等強國。
英國的國力雖已經衰落,但這個古國的歷史還是值得我們思考的。這個國家在歷史上曾經在亨利一世,愛德華三世時期都崛起成為過強國,但也在不久後衰落。英國的歷史的借鑒意義對我們的發展有著非常大的作用。
怎樣才能實現權力的平衡?怎麼才能讓國家可持續發展,都值得我們深思。英國的故事其實是所有近代大國的崛起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我想用保羅·肯尼迪在他的書《大國的興衰》中的觀點來結束英國簡史的系列文章。一流國家在世界事務中的相對地位總是不斷變化的。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各國國力的增長速度不同;二是技術突破和組織形式的變革,可使一國比另一國得到更大的優勢。
這句話對英國地位的變化是一個很清楚的總結。英國的歷史和它崛起的過程確實有太多我們需要思考和借鑒研究的地方。好了,英國簡史終於寫完了,謝謝大家閱讀。
(純複製,其中有些說得不太客觀)
布爾戰爭表明,一個獨立的民族國家根本不可征服,看看布爾人,50萬布爾人可以動員6萬士兵。我大清4萬萬人連20萬作戰部隊逗動員不了,更不用說戰鬥力了。
不得不說荷蘭人很nb,以彈丸之地一度成為世界霸主還敢同時單挑法國英國兩大強國不至於亡國,當然輸的也挺慘的就是了。
The Second Boer War was the harbinger for a new type of combat which would persevere throughout the twentieth century, guerrilla warfare.[96] After the war was over, the entire British army underwent a period of reform which was focused on lessening the emphasis placed on mounted units in combat.[123] It was determined that the traditional role of cavalry was antiquated and improperly used on the battlefield in the modern warfare of the Boer War, and that the First World War was the final proof that mounted attacks had no place in twentieth century combat.[123] Cavalry was put to better use after the reforms in the theatres of the Middle East and World War I, and that the idea of mounted infantry was useful in the times where the war was more mobile.[123] An example of this was in the First World War during the battle of Mons where the British cavalry held the Belgian town against an initial German assault. Or the use of mounted infantry at the Battle of Megiddo (1918) when Allenby"s force routed the enemy owing to speed and dexterity of arms.[124]
The Canadian units of the Royal Canadian Dragoons and the Royal Canadian Mounted Rifles fought in the First World War in the same role as the Boer war. However, during, and after, the Second World War the regiments swapped their horses for mechanised vehicles.[125] The second Boer War was also the beginning of types of conflict involving machine guns, shrapnel and observation balloons which were all used extensively in the First World War.[96] To the Canadians however, attrition was the leading cause of death in the second Boer war, with disease being the cause of approximately half of the Canadian deaths.[126]Canadians ended the war with four Victoria Crosses to its soldiers and two more Victoria Crosses were given to Canadian doctors attached to British Medical Corps units, Lieutenant H.E.M. Douglas (1899, Magersfontein) and Lieutenant W.H.S. Nickerson (1900, Wakkerstroom).[103] Not all soldiers saw action since many landed in South Africa after the hostilities ended while others (including the 3rd Special Service Battalion, The Royal Canadian Regiment) performed garrison duty in Halifax, Nova Scotia so that their British counterparts could join at the front lines. Later on, contingents of Canadians served with the paramilitary South Africa Constabulary. Both sides used a scorched Earth policy to deprive the marching enemy of food. And both had to corrall civilians into makeshift huts by "concentrating them camps.[98] For example, at Buffelspoort British soldiers were held in captivity in Boer encampments after surrendering their arms, and civilians were often mixed in with service personnel because the Boer did not have the resources to do otherwise. A total of 116,000 women, children and Boer soldiers were confined to the Commonwealth concentration camps, of which at least 28,000, mainly women and children, would die.[109] The lack of food, water, and sanitary provisions was a feature of 20th century warfare for both civilians and armed services personnel, yet one consequence of the Boer War and investigative commissions was the implementation of The Hague Convention (1899) and Geneva Convention (1904); of which there were many further agreements thereafter.
呃,湊合著看吧,英語維基百科。
中文的是:
對南非荷蘭人的影響
隨著獨立的德蘭士瓦和奧蘭治國家滅亡,南非布爾人全部淪為英國的臣民。經過這次戰爭,布爾人之間的民族凝聚力進一步加強。居住在南非四個殖民地的布爾人已有60萬人,遠遠超過英裔白人的數量。他們具有相同的文化、宗教和語言,英布戰爭大大促進其民族認同的心理狀態的形成,經歷了長期演化和認同過程之後終於形成為一個民族,即阿非利卡人。儘管英國成立了南非聯邦,並給予南非荷蘭人以平等的政治地位,但是第二次英布戰爭造成的民族隔閡是影響深遠的。雖然一部分上層南非荷蘭人如博塔、史末資致力於同英國人的和解,以及兩個白人民族之間對黑人和有色人種的合作統治,可是大多數中下階層的南非荷蘭人對集中營記憶猶新,不少人的親屬死在那裡,因此對英國人始終懷有深刻的敵意。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後,部分南非荷蘭人發動了親德反英的武裝暴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一些南非荷蘭人組成了一個極端仇英的政治組織,取名為奧瑟瓦·布蘭德威格(Ossewa Brandwag),反對南非同英國結盟。二戰結束以後,南非和英國關係愈發冷淡。1961年5月31日,南非聯邦政府宣布不再臣服於英國女王,退出英聯邦,建立了現代的南非共和國。對英國的影響參見:小英國主義在英布戰爭之後,英國將南部非洲的殖民地連成一片,控制了通向非洲腹地大湖區的走廊。好望角地區以廣袤的南非內地為依託,成為英屬海外帝國最重要的前哨基地之一。經濟方面,隨著世界上最大的蘭德金礦被英國把持,英國得以控制全球經濟命脈。來自南非的黃金使得倫敦迅速成為全球金融業和黃金交易的中心。但是,第二次英布戰爭也標誌著英國的海外擴張史的終結。英國政治家發覺由於近代化戰爭代價高昂,同時保衛大英帝國海外領地和英國本土的做法,在經濟上和戰略上都是不可行的。因此英國不應當再保持孤立政策。布爾戰爭結束之後,英國便開始了全球範圍內的戰略收縮,將部分海外勢力範圍轉託給加、澳、新等白人自治領,英國本身的戰略重點則轉回歐洲。對戰爭理論的影響除了對參戰國的直接影響外,布爾戰爭對現代軍事理論和裝備技術的發展也影響深遠。在這場戰爭中,許多重要的近現代作戰理論初露端倪,或者首次發揮出其重要作用。在布爾戰爭中,德國總參謀部向德蘭士瓦和奧蘭治派出了軍事顧問,瑞士、荷蘭、法國等國也派出軍事觀察員前往南非。面對英軍藉助鐵路進行的大規模快速兵團調動,以及佔壓倒優勢的大兵團正面作戰,德國總參謀部加深了對「總體戰」學說的信賴。而瑞士(以及後來的以色列)則根據布爾人「全民皆兵」的軍事思想,建立了自己獨具一格的國防體系。在作戰理論方面,布爾戰爭再次提出了關於「全民戰爭」的理論:每個符合服役條件的平民都是待徵召的戰士,平時在農場和城鎮中從事自己的營生,並在一年中的某段時間裡接受短期的軍事訓練,戰爭爆發後則迅速按地區集結報到,組成民團參戰。對於人口和資源相對貧乏的小國來說,由於平時軍隊不事生產,軍費糜耗甚高,不可能經常保持一支擁有一定規模的常備軍,所以採取全民動員、平戰結合、兵民結合的政策,可以解決一定的困難。
看到名字我第一反應是漢高祖和英布的戰爭,是不是沒救了。。
不發表意見,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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