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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共產黨該如何應對黨員高齡化以避免淪為類似於台灣新黨那樣無足輕重的角色?


謝邀。

說實話我對這個問題比較悲觀。

我們先了解一下在現行俄羅斯體制運行中,普京以及統一俄羅斯黨能夠牢牢地掌握政權、在與俄共的角力中屢屢獲勝的幾個原因。首先,普京身邊的同志和部下有兩個主要來源,一是索布恰克留下的「聖彼得堡幫」,二是分布於強力部門的昔日戰友和同事。而這恰恰是普京一個相當重要的優勢。相較於思想陳舊保守的原蘇共黨務官僚(俄共領導層的主要組成部分)和缺乏實幹能力的自由派人士(卡西亞諾夫和涅姆佐夫等葉利欽時代的高官),無論是克格勃系統還是聖彼得堡幫都受過高水平的精英教育,具有全球視野並且對俄羅斯的政治運行模式了如指掌。換言之,面對具有更靈活的政治手腕和更高超的政治運作能力的對手,在現有主權民主體制下與統一俄羅斯黨爭雄,本身就對俄共非常不利。

再者,既然俄共選擇了通過議會鬥爭的方式取得執政權的道路,那麼它必須提出和統一俄羅斯黨具有鮮明區分度的政見和綱領。問題最關鍵的部分即在於此。葉利欽執政時期全面私有化所帶來的經濟崩潰、對西方奴顏婢膝所造成的國際地位下降共同導致了葉利欽的聲名掃地和普通俄羅斯人對蘇聯時代的懷念。第一次車臣戰爭結束後,社會各階層對於葉利欽及其黨羽的不滿情緒已經空前高漲,在這一大背景下,以蘇共繼承者自居的俄共憑藉重塑大國地位、消滅寡頭以振興經濟的綱領迅速贏得了數量眾多的支持者。在當時的俄羅斯群眾心中,俄共代表了與當前軟弱無能的政客和極度困難的局勢截然不同的選擇,代表了重現蘇聯榮光的可行途徑。如果葉利欽和寡頭集團沒有及時選中普京作為繼任者,如果普京沒有依靠第二次車臣戰爭的輝煌戰果以獲得軍隊和平民的普遍支持,2000年大選毫無疑問將是擁有驚人民望的俄共大獲全勝。

但是,如果我們僅僅把俄共在2000年大選中的失敗歸咎於普京這個人的出現,那就未免太過膚淺。仔細研究九十年代的俄羅斯政壇,我們不難發現,民眾對俄共的認同基本上可以和對蘇聯的認同劃等號。問題在於,那時候的俄羅斯民眾懷念的根本不是「蘇維埃」,而是「蘇修」!

對於「蘇修」和「蘇維埃」的差別,知乎用戶 @秋明 林登圖 概括得很精闢:

既然蘇修不能像蘇維埃一樣作一個理論上可以無限擴大的國家,那就不得不面對少數民族精英的民族主義意願。

既然蘇修不能像蘇維埃一樣在勞動者平等的基礎上消滅階級和地區差距,那就無力制止民族主義者煽動、裹挾少數民族群眾。

既然蘇修不能像蘇維埃一樣消滅宗教和愚昧,剷除它們的社會根源,那就不得不面對宗教和極端勢力的復興。

既然蘇修不能像蘇維埃一樣有一批有理想有熱情的政府工作人員,而是一群只顧部門乃至個人利益的官僚,那就不得不忍受政令不通、政府不作為、基層渙散。

我們必須確立一個基本認識:直到今天,絕大多數俄羅斯人懷念蘇聯,並不是懷念追求全世界無產階級解放、立志要消滅一切寄生蟲和剝削者的蘇維埃,而是懷念舉國上下整齊劃一、擁有說一不二指哪打哪的強權地位的蘇修。形象的說,俄羅斯人嚮往的絕非1922年列寧的蘇聯,而是1972年勃列日涅夫的蘇聯。在九十年代,只有俄共能夠提供他們想要的,所以他們支持俄共。而當普京能夠滿足他們的願望時,他們就狂熱地擁戴普京和他的統一俄羅斯黨了。

普京上任伊始,就首先宣布終止對549家具有戰略意義的國有企業的私有化進程,將鐵路、造船、航空航天等戰略性經濟部門的控制權牢牢掌握在政府手中。接著,以「尤科斯事件」為起點,逐步將「七寡頭」名下的能源和金融產業重新收歸國有,並由政府高官兼任企業決策者,使政府重新控制了大部分財政和市場資源。在中央—地方關係上,俄聯邦主體被重新劃分為7個大區,每一地區的代表由總統委任,並有權提名行政長官;如此杜絕了地方利益集團勢力坐大、與中央討價還價的可能性。在90年代轉軌過程中利益受損最嚴重的城市平民和軍隊系統獲得了安撫:盧布匯率逐步穩定,使前者可以得到有保證的養老金、失業金和醫療保險,平均收入也恢復了穩步增長的預期;以5年為周期的《國家裝備大綱》(GPV)為後者編列了更新武器裝備所需的大宗預算,與國際地位直接關聯的核力量更是獲得了優先撥款。

事實上,就算2000年大選俄共勝出,在俄羅斯目前體制和狀況的局限下,他們所能做的其實也就這些。而當普京走了他們本可以走的路之後,他們就徹底無路可走了——2000年以來,俄共幾乎提不出任何與統一俄羅斯黨有明顯區別的主張,更無法作為一個強有力的反對黨向克里姆林宮施加壓力。俄共的政治文件也基本上都在重彈九十年代的老調,沒有什麼進步可言。特別是當普京出台政策恢復紅軍軍旗、倡導全社會尊重老兵、並頻頻對外做出強硬姿態之後,作為俄共鐵票倉的老兵老黨員群體也出現了搖擺和動搖。在這種時候,「蘇共繼承者」這一定位,在現行體制下反而成為了俄共的一個負擔。從近幾年俄共中央的種種舉措來看,為了迎合當前民族主義和國家主義的主流價值觀、應對支持者急遽流失的處境,俄共的社民黨化傾向愈加顯著,對於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這一具有明顯帝國主義色彩的行徑都表達了某種程度的支持和認可。其對東正教會的態度也愈發曖昧起來。久加諾夫都公然聲稱「耶穌基督是第一個共產主義者」——然而這些做法除了讓俄共和統一俄羅斯黨更加相像之外,沒有任何幫助。

對於俄共的社民黨化趨勢,久加諾夫等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必須承擔主要責任。2007年以來俄共的幾次主要內部鬥爭,本質上都是俄共黨內反久加諾夫派對於右傾分子的反擊。久加諾夫在2008年提出俄共的任務是「拯救俄羅斯民族、拯救俄羅斯國家」,這一帶有明顯沙文主義和大俄羅斯主義傾向的主張很快就遭到了許多高級幹部的反對。此外,久加諾夫在俄共十三大中發表的「列寧的名字可以與穆罕默德、釋迦牟尼、耶穌和摩西等偉人比肩」的言論,以及與東正教會結成戰略同盟、「東正教會是我國人民道德理想和精神寶藏的主要保存者」的荒謬說法,都暴露了其假馬克思主義真民族主義、大國沙文主義的面目。然而即便久加諾夫的錯誤思想已經遭到廣泛質疑和批判,他和他的黨羽依然能夠牢牢掌握俄共的領導權,將反對者打成「新托洛茨基主義分子」,並帶領俄共的右傾道路上愈走愈遠。

在可預見的未來,只要現行體制維持不變、統一俄羅斯黨不出現大的政策失誤,與統一俄羅斯黨日益趨同且至今仍內鬥不止的俄共基本上不太可能有很大的作為。要想增強影響力也相當困難。但是,如果就此認為俄羅斯沒有實現社會主義的可能、梅普輪流坐莊的模式可以萬世長存下去,那就大錯特錯了。

無論普京是否真的如國內媒體所渲染的那樣一直把蘇共黨證保存在抽屜了,他本質上還是個右翼分子。也就是說,他和他的白衛政權終究是俄羅斯趙老爺的代言人。俄羅斯國有化程度再怎麼高、蘇聯傳統恢復了多少,都不會改變俄羅斯資產階級專政的本質屬性。況且,普京在消滅霍多爾科夫斯基等舊的趙老爺之後,又塑造了一批以他為中心的新的趙老爺。俄羅斯政壇官商勾結的情況相當嚴重,政府高官兼任企業巨頭的情況屢見不鮮。原總統辦公廳副主任、第一副總理伊戈爾·謝欽自2004年起即兼任俄羅斯石油公司董事長,原聖彼得堡市政府外事辦主任、能源部副部長阿列克謝·米勒在2001年兼任了俄羅斯天然氣公司CEO,原第一副總理、總統辦公廳主任伊萬諾夫兼任了俄羅斯通信公司董事長。與此同時,多年來與普京私交甚篤的密友們開始成為新的寡頭,接手了一度為「七寡頭」所盤踞的礦業和金融部門。舉例來說,曾經為普京指導過副博士學位論文的聖彼得堡國立礦業學院院長弗拉基米爾·利特維年科在2004年接手了入獄的霍多爾科夫斯基名下的磷酸鹽礦公司PhosAgro約15%的股權,該公司在倫敦上市後,利特維年科一次性獲利達2.6億美元。普京多年的柔道陪練阿爾卡季·羅滕貝格則在2001年創建了SMP銀行,目前已成為坐擁12.6億美元財富的新貴。對於這一點俄共看得也很清楚,俄共十三大報告稱:

俄羅斯的統治階級由寡頭、新生的資產階級和上層官撩集團構成,掌握著國家的基本的生產資料和實權。這個階級是在國家政變和非法掠奪社會財富過程中產生的。從人數上說,富有和超富有的人占人口總數的不到3%。但1991年以來迅速成長起一個官員—企業家階層,客觀上講,這是執政集團的一部分。因此總體來說,統治階級和為其服務的中等階層一起,占人口的12-15%。但統治階級的上層也不是鐵板一塊。其中買辦寡頭部分與西方資本牢固地結為一體了,而「精英」中的官僚—強力部門的部分不被西方接受,因此這部分精英高唱愛國主義,竭力使自己及其資本擺脫西方更貪婪「夥伴」的威脅。近年一種變種的波拿巴主義在俄羅斯滋生並得以鞏固,它試圖在買辦資本和基本大眾之間搞平衡。其餘大多數公民屬於僱傭勞動者階級和受壓制的小業主……俄羅斯社會的主要矛盾是非法掠奪了主要社會財富的寡頭資本與失去政治經濟權力的勞動者之間的矛盾。這一矛盾既在資本與勞動之間展開,也在親西方的「精英」利益和國家民族利益之間展開。因此,俄共的任務是把社會階級鬥爭與民族解放鬥爭結合起來,為向社會主義過渡創造條件。

而且,即便是普京個人支持率依然保持在60%以上的今天,運行超過16年的普京模式也已經暴露出諸多局限性。俄共內部鬥爭無論再怎麼激烈,它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是一個擁有極強組織性和紀律性的政黨。而統一俄羅斯黨則不同。雖然很多人口口聲聲地宣稱統一俄羅斯黨繼承了蘇共的衣缽,但相較於擁有明確綱領和目標以及龐大的幹部儲備系統(按照中國政治術語即所謂「第三梯隊」)的蘇共,統一俄羅斯黨作為一個資產階級的黨派,它歸根究底是一個提供給克里姆林宮首腦和地方寡頭的「清談俱樂部」。統一俄羅斯黨的領導層並不是因為某個具體的意識形態而凝聚在一起,黨內要員之所以對普京保持忠誠,除了普京的個人魅力之外,最主要的就是「跟著普京有肉吃」。這就決定了普京為了長期維持政權穩定,一方面要繼續倚靠聖彼得堡和原克格勃系統,另一方面也要付出驚人的代價以維繫其他豪強和大員對自己的忠誠。此外,普京在民間的高支持率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其對外的強硬態度和執政初期超乎尋常的經濟復甦速度。考慮到俄羅斯的經濟增長几乎完全取決於能源價格的漲跌,普京能夠用以保持國內局勢平穩的手段其實相當有限。今年3月波及全俄的反梅普運動有一個重要特點,那就是它並非源於「民主」、「自由」等相對抽象的政治概念,相反它矛頭直指人民生計和統一俄羅斯黨的腐敗醜聞。這表明在能源價格後勁乏力的今天,普京政權在維持民生方面已經捉襟見肘。「沒錢了,但你們要挺住」這句「金句」更是將梅普的虛弱本質暴露無遺。再者,為打造強國形象而頻繁的對外用兵,以及為維持政府控制力而新增的基層動員組織Nashi、「青年近衛軍」、國民近衛軍等利益集團,都讓普京維持統治的成本高得令人瞠目。普京的白衛政權從來都沒有像外表所呈現的那樣牢不可破,反而處處蘊藏著危機。

俄羅斯的階級矛盾從來就沒有緩和過,雖然目前趙老爺們依靠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的情緒暫時掩蓋了階級矛盾,但只要俄羅斯國家、統一俄羅斯黨政權的本質屬性沒有改變,階級矛盾就一定有全面爆發的一天,生活每況愈下的俄羅斯勞動者也必將起來反抗寡頭和強力部門的壓迫。只是領導這一切的,一定是一個嶄新的、具有先進綱領和明確規劃、與勞動者緊密團結的先鋒隊,而不是目前日益右傾化且內鬥不止的俄共。


這首先得看統俄黨在普京撒手後是否控制不了軍頭跟皇俄,搞上納粹主義。

要出了個主動迎合軍頭跟皇俄的弱勢領導(普京並非主動迎合,較像均勢),那俄共倒還真有辦法學今天的新黨走出條活路。

那就是親TG....


俄羅斯現在實施的也是英美式議會體制,在這種環境下生存就必須轉變思路,一切為了選舉而生,一切為了選舉而存在。

黨存在的目的是為了贏得選舉,所以,首先必須修改黨綱,換句話說,人民需要什麼,黨綱就是什麼,什麼東西越是迫切需要,就越應該成為黨綱。你看英美法等國的共產黨、工人黨、社會黨等左翼政黨,他們的黨綱都已經變成和競選口號差不多了,「綠色環保」、「提高福利」等等,什麼口號時髦什麼就是黨綱。

其次是黨的存在形式,黨的名稱是隨時可以並更的,黨的存在形式是隨時可以和別的政黨合併或者分開的,黨的組織更加多元化,類似於俱樂部的會員,只要願意,隨時隨地都可以入黨。歐美各國共產黨,有所作為的都是和社會黨、工人黨、工會等等組建左翼聯盟,才有執政的可能。

還有黨的政治表現形式,黨的大會就是一場嘉年華晚會,黨的一切政治活動都是為了拼選舉。黨的幹部應該更加靈活主動,推銷黨的組織和理念,就像企業推銷員一樣。

——當然,這種情況下,這種黨肯定不是列寧式政黨,甚至堅不堅持馬克思主義都不好說——但列寧式政黨本身就是在沙俄、舊中國這種體制下才適合存在和戰鬥的組織,在議會鬥爭中,本身就不是很適合存在。


把共產主義建立在人的心中。發展神學共產主義。如葛蘭西設想那樣,培養純粹的共產主義者知識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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