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是否可以借入從句結構?
中文在翻譯英文的從句時,有時比較困難,而且有時會感覺從句在表達方面比較好用。
那麼,中文是否應該借鑒英語,產生從句的用法呢?
-------------11月26日重閱----------------
感覺自己寫得夠爛,邏輯跳脫嚴重,居然一路敷衍過來,也是蠻拼的。其實我一直都對從句的結構避而不談,加上後面的題外話,把整篇回答搞得很雞湯,這還是姿勢水平不夠卻總想搞大新聞的結果。漢語所謂「複句」當中,也有講究主從之分的,但是和英語的從句還是有區別的,而「定語從句」和古漢語中的「定語後置」雖然有類似之處,但我不知道二者可否等同視之。
此外,漢語里有從句嗎? 問題下Mengxuan Zhu的回答較為簡明,也更為清晰,不妨稍作參考。------------------改進格式和語句的原答案-------------------Zherong Zhang提到「聽說過外來語,沒聽過外來語法。」這種說法是不夠嚴謹的。 因為我們所謂「現代漢語」的句法(句法和語法在這裡意義差不多我就不特殊區分了),一直都在接收其他語言的影響。比如:1.今天下大霧,空氣能見度很低。
2.喬姆斯基是最偉大的語言學家之一。3.很確實地感受到了這種情緒呢,請務必帶上我的那份一起傳達給大家。
第一句是因為引入了「能見度」這個詞,導致新的表意形式出現,如果按傳統白話文的思路,或許只能寫「空氣很渾濁」,不會固定出一個名詞來表述。
第二句是經典的「翻譯腔」,源自「……one of the best/most……」,這種句式的引入也自然帶來句法的變化。現在這個句式絕對是漢語的高頻句式,儘管有人覺得不合理。
第三句據說是傳說中的「日式中文」,估計早幾十年誰敢在句法上突破到這種地步的話腿能被打折~~~~(&>_&<)~~~~ ,但是你不能否認在一部分人群(如 ACG 界)中這種說話方式一直存在著,也算是個活證據了。說這麼多隻想證明一件事——句法也是可以引入的,雖然不會像外來語的進入那麼簡單輕鬆。
那麼,中文是否可以借入從句結構?
要回答這個問題先得搞清楚什麼是從句。 「從句」一詞在這裡至少有兩個含義:1.僅指一個句子在句中充當句法成分的從屬結構。如果是這個含義,那漢語早就有從句了,無所謂引進。(我古漢語不好,不過「每至晴初霜旦……」這樣的句子和」When a sunny frost morning comes……「真的有分別么?)
2.指那種需要有先行詞、引導詞的嵌套結構(我想了幾分鐘才想到這個接地氣的寬鬆概念)。這應該是題主想問的——我的回答是:語言的演變不存在「可不可以」,只存在「發未發生」。
現實就是,這已經發生了。 類似從句的結構在漢語中並不鮮見,日常生活中也一直有人使用。像「你隨時可以來取走你的存款,如果你願意的話。」這樣的句子不敢說滿大街都是,至少大家聽著也毫無理解障礙吧?如果覺得這樣的例子還不夠典型,那麼可以百度「翻譯腔」、「異化翻譯」等關鍵詞看看更可怕的情況。
現實就是,這樣的句式大多不是漢語固有的,但是一樣暢通無阻地被我們使用著。 你可以批判他不合理,批判他破壞傳統,批判他不倫不類,但是一樣有人用。如果有人覺得這種翻譯式的句子還不算從句,一定要原封不動地照搬從句的格式的話,恐怕難以成功。只要看看那些生搬硬套的遊戲漢化被罵成什麼樣子就知道了。
寫到這裡應該結束了,不過還想說幾句題外話。
我們其實不用為了一些外來的語言現象繃緊神經,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那些不實用的東西都會被淘汰。 你在大學裡總能聽見」我明天有個presentation。「,這種中西混用,實在是因為有效率而又準確。用」宣講「、」演講「之類的詞替代,總是無法準確表意。 但是你看現在還會有人說「我接一下telephone/德律風」,或者「我已經報名學習梵婀玲了」這樣的句子么? 實用的總能保留下來,不實用的早晚會變成老黃曆。 我們需要的只是大眾媒體足夠規範,語言教學足夠紮實。漢語有十幾億人用,不怕雜也不怕多樣,怕的是自縛手腳罷了。
ps:很多想法都是憑記憶寫的,可能很不準確,歡迎指正。(大神們你們這麼贊同真的大丈夫么……真心求批評的說)多重嵌套的長單句是不符合習慣用法的。來看一篇BBC的報道
Nato"s top military commander, Gen Philip Breedlove, has warned that Russian "militarisation" of the annexed Crimea Peninsula could be used to exert control over the whole Black Sea.
北約的高級軍事指揮官布利德拉夫警告說,俄羅斯對被強佔的克里米亞半島實行「軍事化」,而這可能會被用於行使對整個黑海的控制。
我不認為這是翻譯腔,這屬於歐化中文。我曾經上過一門講英文句子的選修課,這位老師翻譯過笑林廣記,他給我們講過長的從句最好翻譯為複句,而不是冗長的短語。
來看下一段。
Speaking in Kiev, Gen Breedlove said Russian military assets being installed in Crimea would have an effect on "almost the entire Black Sea".
布利德拉夫在基輔的發言指出部署在克里米亞的俄羅斯軍事設施會影響到幾乎整個黑海。
比如speaking和said有語義重複之處,那麼這個分詞短語就沒有翻譯出來的必要,而是把獨立的信息提取出來與主句進行合併。
Mr Breedlove is in Ukraine for high-level talks with Ukrainian leaders.
Russia annexed the Crimean Peninsula from Ukraine in March 2014.
Russia"s defence ministry said on Wednesday that it had deployed a batch of 14 military jets to Crimea, as part of a squadron of 30 that will be stationed on the peninsula.
俄羅斯國防部宣布了一批共14架軍用飛機在周三被部署到克里米亞半島,而這是一個空軍中隊的一部分,這個中隊共30架飛機將被部署至該半島。
這個句子中出現了有定語從句的介詞短語,把它們單獨拿出來,配合省略的部分,這樣就避免了長單句。
最後引用余光中先生於1978年的文章一篇
余光中〈怎樣改進英式中文?──論中文的常態與變態〉
輯自《明報月刊》(1987年10月號)
自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七十年間,中文的變化極大。一方面,優秀的作家與學者筆下的白話文愈寫愈成熟,無論表情達意或是分析事理,都能運用自如。另一方 面,道地的中文,包括文言文與民間文學的白話文,和我們的關係日漸生疏,而英文的影響,無論來自直接的學習或是間接的潛移默化,則日漸顯著,因此一般人筆 下的白話文,西化的病態日漸嚴重。一般人從大眾傳媒學到的,不僅是流行的觀念,還有那些觀念賴以包裝的種種說法;有時,那些說法連高明之士也抗拒不了。今 日的中文雖因地區不同而互見差異,但共同的趨勢都是繁瑣與生硬,例如中文本來是說「因此」,現在不少人卻愛說「基於這個原因」;本來是說「問題很多」,現 在不少人卻愛說「有很多問題存在」。對於這種化簡為繁、以拙代巧的趨勢,有心人如果不及時提出警告,我們的中文勢必越變越差,而道地中文原有的那種美德, 那種簡潔而又靈活的語文生態,也必將面目全非。
中文也有生態嗎?當然有。措詞簡潔、句式靈活、聲調鏗鏘,這些都是中文生命的常態。能順著這樣的生態,就能長保中文的健康。要是處處違拗這樣的生態,久而久之,中文就會污染而淤塞,危機日漸迫近。
目前中文的一大危機,是西化。我自己出身外文系,三十多歲時有志於中文創新的試驗,自問並非語文的保守派。大凡有志於中文創作的人,都不會認為善用四字成 語就是創作的能事。反之,寫文章而處處仰賴成語,等於只會用古人的腦來想,只會用古人的嘴來說,絕非豪傑之士。但是,再反過來說,寫文章而不會使用成語, 問題就更大了。寫一篇完全不帶成語的文章,不見得不可能,但是很不容易;這樣的文章要寫得好,就更難能可貴。目前的情形是,許多人寫中文,已經不會用成 語,至少會用的成語有限,顯得捉襟見肘。一般香港學生目前只會說「總的來說」,卻似乎忘了「總而言之」。同樣地,大概也不會說「一言難盡」,只會說「不是 一句話就能夠說得清楚的」。
成語歷千百年而猶存,成為文化的一部分。例如「千錘百鍊」,字義對稱,平仄協調,如果一定要說成「千鍊百錘」,當然也可以,不過聽來不順,不像「千錘百 鍊」那樣含有美學。同樣,「朝秦暮楚」、「齊大非偶」、「樂不思蜀」等語之中,都含有中國的歷史。成語的衰退正顯示文言的淡忘,文化意識的萎縮。
英文沒有學好,中文卻學壞了,或者可說,帶壞了。中文西化,不一定就是毛病。緩慢而適度的西化甚至是難以避免的趨勢,高妙的西化更可以截長補短。但是太快 太強的西化,破壞了中文的自然生態,就成了惡性西化。這種危機,有心人都應該及時警覺而且努力抵制。在歐洲的語文裡面,文法比較單純的英文恐怕是最近於中 文的了。儘管如此,英文與中文仍有許多基本的差異,無法十分融洽。這一點,凡有中英文互譯經驗的人,想必都能同意。其實,研究翻譯就等於研究比較語言學。 以下擬就中英文之間的差異,略略分析中文西化之病。
比起中文來,英文不但富於抽象名詞,也喜歡用抽象名詞。英文可以說「他的收入的減少改變了他的生活方式」,中文這麼說,就太西化了。英文用抽象名詞「減 少」做主詞,十分自然。中文的說法是以具體名詞,尤其是人,做主詞:「他因為收入減少而改變生活方式」,或者「他收入減少,乃改變生活方式」。
中文常用一件事情 (一個短句) 做主詞,英文則常用一個名詞 (或名詞片語)。「橫貫公路再度坍方,是今日的頭條新聞」,是中文的說法。「橫貫公路的再度坍方,是今日的頭條新聞」,就是英文語法的流露了。同理,「選 購書籍,只好委託你了」是中文語法。「書籍的選購,只好委託你了」卻是略帶西化。「推行國語,要靠大家努力」是自然的說法。「推行的國語,要靠大家的努 力」卻嫌冗贅。這種情形也可見於受詞。例如「他們杯葛這種風俗的繼續」,便是一句可怕的話。無論如何,「杯葛繼續」總嫌生硬。如果改成「他們反對保存這種 風俗」,就自然多了。
英文好用抽象名詞,其結果是軟化了動詞,也可以說是架空了動詞。科學、社會科學與公文的用語,大舉侵入了日常生活,逼得許多明確而有力動詞漸漸變質,成為面無表情的片語。下面是幾個常見的例子:
apply pressure: press
give authorization: permit send a communication: write take appropriate action: act在前例之中,簡潔的單音節動詞都變成了含有抽象名詞的片詞,表面上看來,顯得比較堂皇而高級。例如 press 變成了 apply pressure,動作便一分為二,一半馴化為靜止的抽象名詞 pressure,一半淡化為廣泛而籠統的動詞 apply。巴仁 (Jacques Barzun) 與屈林 (Lionel Trilling) 等學者把這類廣泛的動詞叫做「弱動詞」(weak verb)。他們說:「科學報告不免單調而冷淡,影響之餘,現代的文體喜歡把思路分解成一串靜止的概念,用介詞和通常是被動語氣的弱動詞連接起來。」
巴仁所謂的弱動詞,相當於英國小說家歐威爾所謂的「文字的義肢」(verbal false limb) 。當代的中文也已呈現這種病態,喜歡把簡單明瞭的動詞分解成「萬能動詞+抽象名詞」的片詞。目前最流行的萬能動詞,是「作出」和「進行」,惡勢力之大,幾 乎要吃掉一半的正規動詞。請看下面的例子:
(一) 本校的校友對社會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二) 昨晚的聽眾對訪問教授作出了十分熱烈的反應。 (三) 我們對國際貿易的問題已經進行了詳細的研究。 (四) 心理學家在老鼠的身上進行試驗。不管是直接或間接的影響,這樣的語法都是日漸西化的現象,因為中文原有的動詞都分解成上述的繁瑣片語了。前面的四句話本來可以分別說成
(一) 本校的校友對社會貢獻很大。
(二) 昨晚的聽眾對訪問教授反應十分熱烈。 (三) 我們對國際貿易的問題已經詳加研究。 (四) 心理學家用老鼠來做試驗。(或:心理學家用老鼠試驗。)巴仁等學者感概現代英文喜歡化簡為繁、化動為靜、化具體為抽象、化直接為迂迴,到了「名詞成災」(noun-plague) 的地步。學問分工日細,各種學科的行話術語,尤其是科學與社會科學的「夾槓」,經過本行使用,外行借用,加上「新聞體」(journalese) 的傳播,一方面固然使現代英文顯得多彩多姿,另一方面卻也造成混亂,使日常用語斑駁不堪。英國詩人格雷夫斯 (Robert Graves, 1895-1986) 在短詩(耕田) (Tilth) 裏批評這現象說:
Gone are the sad monosyllabic days
When "agricultural labour"still was tilth; And "00% approbation", praise; And "pornographic modernism", filth-And still I stand by tilth and filth and praise.
「名詞成災」的流行病裏,災情最嚴重的該是所謂「科學至上」(scientism)。在現代的工業社會裏,科學早成顯貴,科技更是驕子,所以知識分子的口 頭與筆下,有意無意,總愛用一些「學術化」的抽象名詞,好顯得客觀而精確。有人稱之為「偽術語」(pseudo-jargon)。例如:明明是 firstst step,卻要說成 initial phase:明明是 letter,卻要說成 communication,都屬此類。
中文也是如此。本來可以說「名氣」,卻憑空造出一個「知名度」來,不說「很有名」,卻要迂迴作態,貌若高雅,說成「具有很高的知名度」,真是酸腐可笑。另 一個偽術語是「可讀性」,同樣活躍於書評和出版廣告。明明可以說「這本傳記很動人」,「這本傳記引人入勝」,或者乾脆說「這本傳記很好看」,卻要說成「這 本傳記的可讀性頗高」。我不明白這字眼怎麼來的,因為這觀念在英文裏也只用形容詞 readable而不用抽象名詞 readability。英文會說:The biography is highly readable,卻不說 The biography has high readability。此風在臺灣日漸囂張。在電視上,記者早已在說「昨晚的演奏頗具可聽性」。在書評裏,也已見過這樣的句子:「傳統寫實作品只要寫得 好,豈不比一篇急躁的實驗小說更具可看性?」
我實在不懂那位書評家以不能說「豈不比一篇……更耐看 (更動人)?」同理,「更具前瞻性」難道真比「更有遠見」要高雅嗎?長此以往,豈不要出現「他講的這件趣事可笑性很高」一類的怪句?此外,「某某主義」之 類抽象名詞也使用過度,英美有心人士都主張少用為妙。中國大陸文章很愛說「富於愛國主義的精神」,其實頗有語病。愛國只是單純的情感,何必學術化為主義? 如果愛國也成主義,我們不是也可以說「親日主義」、「仇美主義」、「懷鄉主義」?其次,主義也就是一種精神,不必重複,所以只要說「富於愛國精神」就夠 了。
名詞而分單數與複數,是歐語文的慣例。英文文法的複數變化,比起其他歐洲語文來,單純得多。請看「玫瑰都很嬌小」這句話在英文、法文、德文、西班牙文、義大利文裏的各種說法:
The roses are small.
Les roses sont petites. Die Rosen sind klein. Las rosas son chiquitas. Le rose sono piccole.每句話都是四個字,次序完全一樣,都是冠詞、名詞、動詞、形容詞。英文句裏,只有動詞跟著名詞變化,其他二字則不分單、複數。德文句裏,只有形容詞不變。法文、西班牙文、義大利文的三句裏,因為做主詞的名詞是複數,其他的字全跟著變化。
幸而中文的名詞沒有複數的變化,也不區分性別,否則將不勝其繁瑣。舊小說的對話裏確有「爺們」、「娘們」、「ㄚ頭們」等複數詞,但是在敘述的部分,仍用 「諸姐妹」、「眾ㄚ鬟」。中文要表多數的時候,也會說「民眾」、「徒眾」、「觀眾」、「聽眾」,所以「眾」也有點「們」的作用。但是「眾」也好,「們」也 好,在中文裡並非處處需要複數語尾。往往,我們說「文武百官」,不說「官們」,也不說「文官們」、「武官們」。同理「全國的同胞」、「全校的師生」、「所 有的顧客」、「一切乘客」當然是複數,不必再畫蛇添足,加以標明。不少國人惑於西化的意識,常愛這麼添足,於是「人們」取代原有的「人人」、「大家」、 「大眾」、「眾人」、「世人」。「人們」實在是醜陃的西化詞,林語堂絕不使用,希望大家也不要使用。電視上也有人說「民眾們」、「聽眾們」、「球員們」, 實在累贅。尤其「眾、們」並用,已經不通。
中文詞不分數量,有時也會陷入困境。例如「一位觀眾」顯然不通,但是「觀眾之一」卻嫌累贅,也欠自然。「一位觀者」畢竟不像「一位讀者」那麼現成,所以,「一位觀眾來信說……」之類的句子,也只好由它去了。
可是「……之一」的氾濫,卻不容忽視。「……之一」雖然是單數,但是背景的意識卻是多數。和其他歐洲語文一樣,英文也愛說 one of my favorite actresses, one of those who believe……, one of the most active promoters。中文原無「……之
一」的句法,現在我們說「觀眾之一」實在是不得已。至於這樣的句子:劉伶是竹林七賢之一。
作為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目前已經非常流行。前一句雖然西化,但不算冗贅。後一句卻惡性西化的畸嬰,不但「作為」二字純然多餘,「之一的」也文白來雜,讀來破碎,把主詞「劉 伶」壓在底下,更是扭捏作態。其實,後一句的意思跟前一句完全一樣,卻把英文的語法 as one of the Seven Worthies of Bamboo Grove, Liu Ling……生吞活剝地搬到中文裡來。
所以,與其說「作為竹林七賢之一的劉伶以嗜酒聞名」,何不平平實實地說「劉伶是竹林七賢之一,以嗜酒聞名」?其實前一句也儘有辦法不說「之一」。中文本來可以說「劉伶乃竹林七賢之同儕」;「劉伶列於竹林七賢」;「劉伶躋身竹林七賢」;「劉伶是竹林七賢的同人」。
「竹林七賢之一」也好,「文房四寶之一」也好,情況都不嚴重,因為七和四範圍明確,同時邏輯上也不能逕說「劉伶是竹林七賢」,「硯乃文房四寶」。目前的不良趨勢,是下列這樣的句子:
紅樓夢是中國文學的名著之一。
李廣乃漢朝名將之一。兩句之中。「之一」都是蛇足。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其同儔同類,每次提到其一,都要照顧到其他,也未免太周到了。中國文學名著當然不止一部,漢朝名將當 然也不會祇有一人,不加上這死心眼的「之一」,絕對沒有人會誤會你孤陋寡聞,或者掛一漏萬。一旦養成了這種惡習,只怕筆下的句子都要寫成「小張是我的好朋 太之一」,「我不過是您的平庸的學生之一」,「他的嗜好之一是收集茶壼」了。
「之一」之病到了香港,更變本加厲,成為「其中之一」。在香港的報刊上,早已流行「我是聽王家的兄弟其中之一說的」或者「大衛連一直以來都是我最喜歡的導演其中之一」這類怪句。英文複數觀念為害中文之深,由此可見。
這就說到「最……之一」的語法來了。英文最喜歡說「他是當代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好像真是精確極了,其實未必。「最偉大的」是抬到至高,「之一」卻稍加 低抑,結果只是抬高,並未真正抬到至高。你並不知道「最偉大的思想家」究竟是幾位,四位嗎,還是七位,所以彈性頗大。兜了一個大圈子回來,並無多大不同。 所以,只要說「他是一個大名人」或「他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就夠了,不必迂而迴之,說什麼「他是最有名氣的人物之一」吧。
在英文裏,詞性相同的字眼常用and來連接:例如 man and wife, you and I, back and forth。但在中文裡,類似的場合往往不用連接詞,所以只要說「夫妻」、「你我」、「前後」就夠了。同樣地,一長串同類詞在中文裡,也任其並列,無須連 接:例如「東南西北」、「金木水火土」、「禮樂射御書數」、「柴米油鹽醬醋茶」皆是。中國人絕不說「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以及茶。」誰要這 麼說,一定會惹笑。同理,中文只說「思前想後」、「說古道今」。可是近來and的意識已經潛入中文,到處作怪。港報上有過這樣的句子:
在政治民主化與經濟自由化的發展道路,臺北顯然比北京起步更早及邁步更快,致在政經體制改革的觀念、行動、範圍及對象,更為深廣更具實質……
這樣的文筆實在不很暢順,例如前半句中,當做連接詞的「與」、「及」都不必要。
「與」還可以說不必要,「及」簡直就要不得。後半句的「更為深廣更具實質」才像中文,「起步更早及邁步更快」簡直是英文。「及」字破壞了中文生態, 因為中文沒有這種用法。此地一定要用連接詞的話,也只能用「而」,不可用「及」。正如 slow but sure在中文裡該說「慢而可靠」或者「緩慢而有把握」,卻不可說「慢及可靠」或者「緩慢與有把握」。「而」之為連接詞,不但可表更進一步,例如「學而時 習之」,還可表後退或修正,例如「國風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可謂兼有 and 與 but 之功用。
目前的不良趨勢,是原來不用連接詞的地方,在 and 意識的教唆下,都裝上了連接詞;而所謂連接詞都由「和」、「與」、「及」、「以及」包辦,可是靈活而宛轉的「而」、「並」、「而且」等詞,幾乎要絕跡了。
(※英:但也不要不當而而而!)介詞在英文裏的用途遠比中文裡重要,簡直成了英文的潤滑劑。英文的不及物動詞加上介詞,往往變成了及物動詞,例如 look after, take in皆是。介詞片語
(prepositional phrase) 又可當作形容詞或助詞使用,例如 a friend in need, said it in earnest。所以英文簡直離不了介詞。中文則不盡然。「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兩個片語不用一個介詞,換了英文,非用不可。「歡迎王教授今天來到我們的中間,在有關環境污染的各種問題上,為我們作一次學術性的演講。」這樣不中不西的開場白,到處可以聽見。其實「中間」、「有 關」等介詞,都是畫蛇添足。有一些聖經的中譯,牧師的傳道,不顧中文的生態,會說成「神在你的裡面」。意思懂,卻不像中文。
「有關」、「關於」之類,大概是用得最濫的介詞了。「有關文革的種種,令人不能置信」;「今天我們討論有關臺灣交通的問題」;「關於他的申請,你看過了沒 有?」在這句子裏,「有關」、「關於」完全多餘。最近我擔任「全國學生文學獎」評審,有一篇投稿的題目很長,叫「關於一個河堤孩子的成長故事」。十三個字 裏,「關於」兩字毫無作用,「一個」與「故事」也可有可無。
「關於」有幾個表兄弟,最出風的是「由於」。這字眼在當代中文裡,往往用得不妥:
由於秦末天下大亂,(所以) 群雄四起。
由於好奇心的驅使,我向窗內看了一眼。 由於他的家境貧窮,使得他只好休學。英文在形式上重邏輯,喜歡交代事物物的因果關係。中文則不盡然。「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其中當然有因果關係,但是中文只用上下文作不言之喻。換了 是英文,恐怕會說「因為清風徐來,所以水波不興」,或者「清風徐來,而不興起水波」。上列的第一句,其實刪掉「由於」與「所以」,不但無損文意,反而可使 文章乾淨。第二句的「由於好奇心的驅使」並沒有什麼大毛病 (註四),可是有點囉嗦,更犯不著動用「驅使」一類的正式字眼。如果簡化為「出於好奇,我向窗內看了一眼」或者「為了好奇,我向窗內看了一眼」,就好多 了。第三句的不通,犯者最多。「由於他的家境貧窮」這種片語,只能拿來修飾動詞,卻不能當做主詞。這一句如果刪掉「由於」,「使得」一類交代因果的冗詞, 寫成「他家境貧窮,只好休學」,反覺眉清目秀。
英文的副詞形式對中文為害尚不顯著,但也已經開始了。例如這樣的句子:他苦心孤詣地想出一套好辦法來。
老師苦口婆心地勸了他半天。 大家苦中作樂地竟然大唱其民謠。「苦」字開頭的三句成語,本來都是動詞,套上副詞語尾的「地」就降為副詞了。這麼一來,文章仍然清楚,文法上卻主客分明,太講從屬的關係,有點呆板。若把「地」一律刪去,代以逗點,不但可以擺脫這主客的關係,語氣也會靈活一些。
有時這樣的西化副詞片語太長,例如「他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地還是去赴了約」,就更應把「地」刪掉,代之以逗點,使句法鬆鬆筋骨。目前最濫的副詞是「成功 地」。有一次我不該為入學試出了這麼一個作文題目:〈國父誕辰的感想〉,結果十個考生裏至少有六個都說:「國父孫中山先生成功地推翻了滿清。」這副詞「成 功地」在此毫無意義,因為既然推而翻之,就是成功了,何待重複。同理,「成功地發明了相對論」、「成功地泳渡了直布羅陀海峽」也都是饒舌之說。天下萬事, 凡做到的都要加上「成功地」,豈不累人?
白話文一用到形容詞,似乎就離不開「的」,簡直無「的」不成句了。在白話文裏,這「的」字成了形容詞除不掉的尾巴,至少會出現在這些場合:好的,好的,我就來。是的,沒問題。
快來看這壯麗的落日! 你的筆乾了,先用我的筆吧。 也像西湖的有裏外湖一樣,麗芒分為大湖小湖兩部分。 他當然是別有用心的。你不去是對的。喜歡用「的」或者無力拒「的」之人,也許還有更多的場合要偏勞這萬能「的」字。我說「偏勞」,因為在英文裏,形容詞常用的語尾有-tive, -able, -ical, -ous等多種,不像在中文裡全由「的」來擔任。英文句子裏常常連用幾個形容詞,但因語尾變化頗大,不會落入今日中文的公式。例如雪萊的句子:
An old, mad, blind, despised, and dying king──
一連五個形容詞,直譯過來,就成了:
一位衰老的、瘋狂的、瞎眼的、被人蔑視的、垂死的君王──
一碰到形容詞,就不假思索,交給「的」去組織,正是流行的白話文所以僵化的原因。
白話文所以囉嗦而軟弱,虛字太多是一大原因,而用得最濫的虛字正是「的」。學會少用「的」字之道,恐怕是白話文作家的第一課吧。其實許多名作家在這方面都很隨便,且舉數例為證:
(一) 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 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
(二) 最後的鴿群……也許是誤認這灰暗的淒冷的天空為夜色的來襲,或是 也預感到風雨的將至,遂過早地飛回它們溫暖的木舍。
(三) 白色的鴨也似有一點煩躁了,有不潔的顏色的都市的河溝裏傳出它們焦 急的叫聲。
第一句的「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和「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都是單調而生硬的重疊。用這麼多「的」,真有必要嗎?為什麼不能說「參差而斑駁」呢? 後面半句的原意本是「彎彎的楊柳投下稀疏的倩影」,卻不分層次,連用三個「的」,讀者很自然會分成「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第二句至少可以省掉 三個「的」。就是把「灰暗的淒冷的天空」改成「灰暗而淒冷的天空」,再把「夜色的來襲」和「風雨的將至」改成「夜色來襲」、「風雨將至」。前文說過,中文 好用短句,英文好用名詞,尤其是抽象名詞。「夜色來襲」何等有力,「夜色的來襲」就鬆軟下來了。最差的該是第三句了。「白色的鴨」跟「白鴨」有什麼不同 呢?「有不潔的顏色的都市的河溝」,亂用「的」字,最是惑人。此句原意應是「顏色不潔的都市河溝」(本可簡化為)「都市的髒河溝」,但讀者同樣會念成「有 不潔的、顏色的、都市的、河溝」。
目前的形容詞又有了新的花樣,那便是用學術面貌的抽象名詞來打扮。再舉數例為證:
這是難度很高的技巧。
他不愧為熱情型的人。 太專業性的字眼恐怕查不到吧。「難度很高的」是什麼鬼話呢?原意不就是「很難的」嗎?同理,「熱情型的人」就是「熱情的人」;「太專業性的字眼」就是「太專門的字眼」。到抽象名詞裏去兜了一圈回來,門面像是堂皇了,內容仍是空洞的。
形容詞或修飾語 (modifier) 可以放在名詞之前,謂之前飾,也可以跟在名詞之後,謂之後飾。法文往往後飾,例如紀德的作品 La Symphonie pastorale與 Les
Nourritures terrestres,形容詞都跟在名詞之後;若譯成英文,例如 The Pastoral Symphony,便是前飾了。中文譯為「田園交響樂」,也是前飾。英文的形容詞照例是前飾,例如前引雪萊的詩句,但有時也可以後飾,例如雪萊的另一詩句:One too like thee--tameless, and swift, and proud 。至於形容詞片或
子句,則往往後飾,例如:man of action, I saw a man who looked like your brother。(※英:此例極佳,請注意!)目前的白話文,不知何故,幾乎一律前飾,似乎不懂後飾之道。例如前引的英文句,若用中文來說,一般人會不假思索說成:「我見到一個長得像你兄弟的男人。」 卻很少人會說:「我見到一個男人,長得像你兄弟。」如果句短,前飾也無所謂。如果句長,前飾就太生硬了。例如下面這句:「我見到一個長得像你兄弟說話也有 點像他的陌生男人。」就冗長得尾大不掉了。要是改為後飾,就自然得多:「我見到一個陌生男人,長得像你兄弟,說話也有點像他。」其實文言文的句子往往是後 飾的,例如司馬遷寫項羽與李廣的這兩句:
籍長八尺餘,力能扛鼎,才氣過人。
廣為人長,猿臂,其善射亦天性也。這兩句在當代白話文裏,很可能變成:
項籍是一個身高八尺,力能扛鼎,同時才氣過人的漢子。
李廣是一個高個子,手臂長得好像猿臂,天性就會射箭的人。後飾句可以一路加下去,雖長而不失自然,富於彈性。前飾句以名詞壓底,一長了,就顯得累贅,緊張,不勝負擔。所以前飾句是關閉句,後飾句是開放句。
動詞是英文文法的是非之地,多少糾紛,都是動詞惹出來的。英文時態的變化,比起其他歐洲語文來,畢竟單純得多。若是西班牙文,一個動詞就會變出七十八種時態。
中文的名詞不分單複與陰陽,動詞也不變時態,不知省了多少麻煩。(阿房宮賦) 的句子:「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鑑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就這麼一個「哀」字,若用西文來說,真不知要玩出多少花樣來。中文本無時態變化,所以在這方面幸而免於西化。中國文化這麼精妙,中文當然不會拙於分別時間之先後。散文裏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議論未定,而兵 已渡河。」詩裏說:「已涼天氣未寒時」。這裡面的時態夠清楚的了。蘇軾的七絕:「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裏 面的時序,有已逝,有將逝,更有正在發生,區別得準確而精細。
中文的動詞既然不便西化,一般人最多也只能寫出「我們將要開始比賽了」之類的句子,問題並不嚴重。動詞西化的危機另有兩端:一是單純動詞分解為「弱動詞+ 抽象名詞」的複合動詞,前文已經說過。不說「一架客機失事,死了九十八人」,卻說「一架客機失事,造成九十八人死亡」,實在是迂迴作態。
另一端是採用被動詞語氣。凡是及物動詞,莫不發於施者而及於受者。所以用及物動詞敘述一件事,不出下列三種方式:
(一) 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二) 新大陸被哥倫布發現了。 (三) 新大陸被發現了。第一句施者做主詞,乃主動語氣。第二句受者做主詞,乃被動語氣。第三句仍是受者做主詞,仍是被動,卻不見施者。這三種句子在英文裏都很普遍,但在中 文裏卻以第一種最常見,第二、第三種就少得多。第三種在中文裡常變成主動語氣,例如「糖都吃光了」,「戲看完了」,「稿寫了一半」,「錢已經用了」。
目前西化的趨勢,是在原來可以用主動語氣的場合改用被動語氣。請看下列的例句:
(一) 我不會被你這句話嚇倒。
(二) 他被懷疑偷東西。 (三) 他這意見不被人們接受。 (四) 他被升為營長。 (五) 他不被准許入學。這些話都失之生硬,違反了中文的生態。其實,我們儘可還原為主動語氣如下:
(一) 你這句話嚇不倒我。
(二) 他有偷東西的嫌疑。 (三) 他這意見大家都不接受。 (四) 他升為營長。 (五) 他未獲准入學。同樣,「他被選為議長」不如「他當選為議長」。「他被指出許多錯誤」也不如「有人指出他許多錯誤」。「他常被詢及該案的真相」也不如「常有人問起他該案的真相」。
目前中文的被動語氣有兩個毛病。一個是用生硬的被動語氣來取代自然的主動語氣。另一個是千篇一律只會用「被」字,似乎因為它發音近於英文的 by,卻不解從「受難」到「遇害」,從「挨打」到「遭殃」,從「輕人指點」到「為世所重」,可用的字還有許多,不必套一個公式。
中文的西化有重有輕,有暗有明,但其範圍愈益擴大,其現象愈益昭彰,頗有加速之勢。以上僅就名詞、連接詞、介詞、副詞、形容詞、動詞等西化之病稍加分析,希望讀者能舉一反三,知所防範。
常有樂觀的人士說,語言是活的,有如河流,不能阻其前進,所謂西化乃必然趨勢。語言誠然是活的,但應該活得健康,不應帶病延年。至於河流的比喻,也不能忘了兩岸,否則氾濫也會成災。西化的趨勢當然也無可避免,但不宜太快、太甚,應該截長補短,而非以短害長。
頗有前衛作家不以杞人之憂為然,認為堅持中文的常規,會妨礙作家的創新。這句話我十分同情,因為我也是「過來人」了。「語法豈為我輩而設哉!」詩人本有越 界的自由。我在本文強調中文的生態,原為一般寫作說法,無意規範文學的創作。前衛作家大可放心去追逐繆思,不用礙手礙腳,作語法之奴。
不過有一點不可不知。中文發展了好幾千年,從清通到高妙,自有千錘百鍊的一套常態。誰要是不知常態為何物而貿然自詡為求變,其結果也許只是獻拙,而非生巧。變化之妙,要有常態襯托才顯得出來。一旦常態不存,餘下的只是亂,不是變了。
語言是草根現象,它像是維基百科,聚集了數以十萬計的人的貢獻。當人們要找到更好的表達自己思想方式的時候,就發明了術語、俚語、新說法,其中一部分積累到語言中,這就是我們得到語言的過程。——史蒂文·平克 (Steven Pinker)
這句話有啟發性。語言是人創造的,語法也是人創造的。只要創造得合適,不必拘泥於現有語法。比如,後置從句,完全可以創造,不必說是借入。
是否需要從句,主要取決於聽者是否具有需要的背景或上下文知識,並且默契的接受未說的假定。聽者具有相似的知識背景,比如同齡人、兄弟姐妹、熟悉的朋友之間的對話,往往不需要從句。提到一個事物、一個人,大家都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小說也多屬於這類情況,所以《紅樓夢》等文學作品中,很少使用從句。在什麼情況下,說者和聽者可能具有不同知識背景呢?多發生在法制化社會和高等教育當中。即使在古代,立法者和執法者、公民之間也可能素不相識,執法者和公民可能不了解每一條法律背後的精神和具體條件,這時使用從句可以增加法律的嚴謹性。使用散句雖然可以表達出內容,但是邏輯關係和結構不如從句清晰。在科研教育領域,學者創造出新的概念、觀點,尚未被讀者了解,通過從句可以緊湊表達出新科學概念和觀點的必要細節。另外,在辯論當中,雙方不需要默契的接受對方的觀點,而是互相質疑對方的事實邏輯漏洞。這時候,說者需要對自己的表述的對象、適用條件進行必要的嵌入式或者說從句式的說明。綜合起來,從句是有益、必要的語法和修辭手段。
關於從句的前置或者後置結構,中文如果使用後置從句,不是借入英語,而是文言文就有的自然語序。自然語序可以看作是不影響句子主幹表述的語序,它把從句放置在主句之外。比如,主句是「作家正在寫一本書」,從句可以置於「書」之前,或者之後。插入「書」之前,會把主句成分分開,而置於「書」之後,並不影響主句結構,所以後置是自然語序。如果熟悉「主謂賓(SVO)」和「主賓謂(SOV)」語序的概念,不難看出,從句後置是SVO語言(比如漢語、英語)的自然語序,從句前置是SOV語言(比如日語、韓語)的自然語序。因此,現代漢語的從句其實可以說是和自然語序相反的。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是否恢復正常的後置語序。
請問題主想具體討論哪一種從句呢?定語從句、英語的that從句、假設從句(if,whether)還是別的呢?
那是不是再加上動詞二位與從句動詞後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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