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20多年前,時任國家主席李先念說的「人生要到60歲才能懂事」這句話?


李主席可是有感而發啊。

李先念,一輩子當了六屆黨代會的中央委員、五屆政治局委員、二屆政治局常委、一屆國家主席、一屆政協主席。紅四方面軍出來的人數他官做得最大,還以中央領導人身份成為了共和國的36位軍事家之一。李先念處事圓潤,善於韜光養晦,常做「好好先生」,得以在建國後風雲激蕩的政治舞台上始終不倒,確實非一般人所及。主席評價他說:是好人,但「軟」了點。主席的意思可能是覺得他太老實,原則性差。但反過來說,易剛者折,這種「軟」,或許正是李能安居政壇的訣竅所在。那句「人生要到60歲才能懂事」,應該是指他在那個大動蕩的歲月能夠倖免存身的感慨吧。

按理說,李先念一生衝出了戰場上的槍林彈雨,躲過了政壇上的急流險灘,可謂求仁得仁,平安退休,應該沒什麼遺憾了。然而,老實人也有他的心事。

第一件是西路軍的事。

那是一場午夜夢回,依然驚悸的腥風血雨。西路軍的苦戰過程已經有人寫了很多了,這裡就不多說了。李先念等人千里突圍,終於進入新疆休整。當時有不少將領要求去蘇聯,但一直沒有被批准。不久,四方面軍中情緒較為激烈的李特、黃超就失蹤了,後來說是被當作托派處決了,不過具體細節一直不詳。了解內情的陳雲、李先念一直對此斂口不言,鄧發、王明、康生等人又早死。直到了21世紀,博古的侄子出了一本書,才道出了一些詳細情況,說是李、黃想找國際代表團狀告中央,被康生髮現,當即抓捕,請示王明後將二人秘密處死。

1937年秋天,李先念等一批高級幹部隨中央代表滕代遠回到了延安。當時延安正激烈開展著批判張國燾運動,連帶紅四方面軍也被批作「土匪」、「軍閥」。四方面軍的人都挨了整,像許世友等人要拖槍出走的事已為人所熟知了。後來主席召見了李先念,對工農出身的李先念印象不錯。因為李先念對紅四方面軍歷史上的一些事情作了坦率的分析,一些意見還為主席所接受,認為李是個老實人,評價為「李先念是將軍不下馬的」。

紅軍改編成八路軍後,原為軍級幹部的李先念卻被降成了營長。主席出面干預,讓李重回鄂豫皖去開展敵後游擊戰爭。李先念不負眾望,在鄂豫皖逐漸又拉起了隊伍。後來,李先念的這支部隊組建成了新四軍第5師,李又當了師長。

李先念此後在軍中一直默默耕耘,非常謹慎地處理與主席和中央的關係,一直避免作為四方面軍出身的人在行動上的嫌疑。加上中央派來監督的鄭位三也是個老實人,李先念和鄭位三合作的還算不錯。

李先念在華中抗戰中表現不俗,將中原解放區發展壯大,得到了黨內的認同和主席的稱讚。也正是因為中原解放區搞得很興盛,成為國民黨政權的心腹大患,內戰爆發時,蔣介石首先集中重兵圍攻中原解放區。

在幾十年的時間裡,西路軍被說成是違背中央命令擅自西渡導致全軍覆沒,是「張國燾錯誤路線的犧牲品」。李先念從無分辯,黨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兢兢業業,隱忍不發。他心裡清楚,紅四方面軍一部過河是為執行中央制訂的《寧夏戰役計劃》,在河西組成西路軍忽進忽退也主要是為了配合瞬息萬變的大形勢。儘管在軍事指揮上西路軍領導層犯了嚴重錯誤,但並不能說執行的不是中央的命令,而是什麼「張國燾錯誤路線」。西路軍廣大官兵背了幾十年的「錯誤路線」包袱,這是不公平的。可中央是誰呀?毛、洛、周,而又以主席為首。主席是中國革命的旗幟,是幾十年正確路線的代表,是領導中國革命從勝利走向勝利的領袖。為了維護領袖的權威,為了顧全大局,為了黨的事業,李先念把一肚子委屈咽了下去。

從此,西路軍成了他的禁忌。西路軍的老戰士來北京,想見見老首長,他不見。拍了一部反映西路軍的電影《祁連山的回聲》(倪萍主演),他不看。也是,那河西血戰的一幕幕午夜夢回,渡黃河時身邊警衛員被子彈擊中,腦漿就迸在他臉上,這是何等的不堪回首!

改革開放後,黨史研究打破了很多禁區。黨史工作者來找李先念了解西路軍的事情,李這才將當年的事情道出。隨著相關文電的解密,西路軍的史實逐漸變得清晰起來。然而,1991年7月,李先念看到當時大力編撰的《中國共產黨歷史》(上卷)中有關西路軍一段內容的闡述,還是在講「奉命過河」,不講奉誰的命,仍然在模糊歷史真相。他拍案而起,憤然寫信給中央黨史工作領導小組組長楊尚昆和副組長薄一波等人,對此提出尖銳批評。他激憤地指出:「『奉命』,『奉命』,奉誰的命令?!幾十年來一直說『西路軍是奉張國燾之命西渡黃河的』,甚至說『西路軍是張國燾擅自組成的』,」「現在中央正式出版的黨史版本,竟用如此含糊不清的春秋筆法,對得起壯烈犧牲的一萬多名西路軍將士嗎!?」「萬萬沒想到竟寫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先念在信中鄭重地說:「1982年,我受小平、陳雲的委託,花了近一年時間,組織人查閱了大量歷史檔案,1983年初,我寫了《關於西路軍幾個問題的說明》。大量史實證明:西路軍執行的任務是中央決定的。西路軍自始至終都在中央軍委領導之下,重要軍事行動也是中央軍委指示或經中央軍委同意的。對此,小平、陳雲都作了批示,當時的中央政治局常委都已圈閱。」「我堅決要求:最少應該加上『奉中革軍委命令』幾個字。」

於是,中央責令有關同志作出檢討,重新修改了書中的有關內容,人民出版社已經印刷的書籍多少萬冊拆了重印、重裝。

看來,老實人不是沒脾氣,只是急與不急。

2011年,在權威的新版《中國共產黨歷史》第一卷中,對西路軍作出了全面的評價和肯定:「西路軍所屬各部隊,是經過中國共產黨長期教育並在艱苦鬥爭中鍛煉起來的英雄部隊。在極端艱難的情況下,在同國民黨軍隊進行的殊死搏鬥中,西路軍的廣大幹部、戰士視死如歸,創造了可歌可泣的不朽業績,在戰略上支援了河東紅軍主力的鬥爭。西路軍幹部、戰士所表現出的堅持革命、不畏艱險的英雄主義氣概,為黨為人民的英勇獻身精神,是永遠值得人們尊敬和紀念的。」

第二件是關於文革期間和文革之後3年李先念主持經濟工作的評價問題。

以李先念的軍中資歷,授銜大將是沒問題的。因為他當時已改行經濟工作,就沒有授銜。在八屆一中全會上,李先念當選為政治局委員,進入了黨的第一代領導集體。1958年5月,李先念當選為中央書記處書記,以後又兼任國家計委副主任,成為新中國經濟工作中的幾位領頭人物之一。在公認黨內最懂經濟的陳雲挨批評靠邊以後,李先念、谷牧、余秋里、姚依林等人就在一線擔綱為國計民生而操勞。李先念是比較講求實際的,大躍進中反對急躁冒進,因而被主席批評。主席譏諷李先念是杞人憂天,一見到李先念就說:「杞國人來了。」李先念則說:「我不是憂天塌天下來,而是憂幾億人沒有飯吃。」

主席一直對李先念是比較偏愛的,認為在政治上李先念是緊跟他的。雖有小過,予以敲打,卻一直把國家的經濟重任委交給李。

文革時期天下大亂,全民起來鬧革命。但人總得吃飯,國務院的幹部打倒一大片,還得留下李先念、余秋里、谷牧等人協助總理維持國計民生。那些年那麼亂,中國的經濟也還是穩步增長的,儘管主要是積累率的增長,人民消費還是極為困難。李先念等人多少功不可沒。文革後,國民經濟被說成是已「瀕臨崩潰的邊緣」。李先念雖然一貫地隱忍不發,心裡能不記一筆賬?

從文革結束到1979年改革開放時,李先念和余秋里等人仍然是中國經濟的主要主持者。在1978年的五屆人大上,總理華國鋒和13位副總理組成新政府,搞出了一個宏大的十年經濟發展計劃:農業總產值年增長4%;工業總產值年增長10%;建設12個大面積的商品糧基地、10個鋼鐵基地、9個有色金屬基地、8個煤礦基地、30個電站、6條鐵路、5個大港口;糧食產量達到4億噸;引進外資也要有很大增長。於是基建大規模展開,各地紛紛上項目,鋪攤子,追求高指標,現在中國鋼鐵業舉足輕重的寶鋼就是那個時期上馬的。

這樣搞了幾年,經濟開始過熱,財政出現赤字,通貨膨脹率大增,不得不又進行壓縮減速,由新總理牽頭成立中央財經領導小組進行經濟的全面調整。當初那個宏大的經濟發展計劃,也被說成是「洋躍進」,責任歸到了華國鋒的身上。別人不說,李先念心裡清楚,華國鋒不大懂經濟,很倚重李,自己才是實際的經濟主持者。而且,批「洋躍進」,那指標不斷加碼,不斷提高速度,主要意見是誰的?小平同志的。小平一貫的思想是,要抓住機遇,果斷決策,膽子大一點,速度快一點,再快一點。引進那麼多項目,動用那麼多外匯,指標層層加碼,造成赤字,小平的意見是主要的。但小平又自認為不太懂經濟,只抓決策,放手讓下邊人去干。陳雲當時就比較謹慎,出現問題後支持大調整,大規模項目下馬,設備封存。不過在寶鋼問題上陳雲還是有點遠見,保住了寶鋼。小平對大調整不以為然,但還是投了陳雲一張信任票。這些事情都很複雜,簡單批那三年為徘徊冒進時期,李先念心裡能服氣?

然而,李先念依然是隱忍持重的,服從中央的方針,支持小平同志的改革開放。只是在一些非正式場合,他會發一點牢騷:「說我們搞的是『洋冒進』,現在搞的又算什麼呢!」,「什麼都是現在對,過去都錯了?」,「經濟工作的成績不都是改革開放以後搞的,過去也有成績嘛!過去打下了基礎嘛!」

李先念在十二大上擔任政治局常委、國家主席,十三大從國家主席位置下來又繼續擔任政協主席,這樣的重要地位在黨內僅次於小平和陳雲。難怪說起黨的第二代領導集體,小平、陳雲後,就數李先念了。本來葉帥的位置很重要,曾躋身黨和國家的二把手。但他自華國鋒下台後,就開始謙退,完全讓小平佔據核心位置,加上年事已高,自居幕後了。

陳雲在改革開放中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有一種觀點說當年是「雙峰政治」,還是比較有道理的。陳認為五十年代第一個五年計劃的做法,搞得很好。如果以後一直堅持,就不會出現那麼多挫折。他主張繼續實行計劃經濟,既要允許大計劃,又要允許小自由,以計劃經濟為主,以市場調節為輔。在計劃經濟體制框架內,盡量把經濟搞活一點。認為財政上要收支平衡,寧可不要速度。後來陳就形象的提出了一個「鳥籠」經濟思想,即對待經濟就像養鳥,不能抓得太緊把鳥捏死,也不能撒開手讓鳥飛掉,應該關在籠子里捏不死也飛不掉。李先念是支持陳雲的觀點的,主張計劃經濟,財政不但要收支平衡,還要有節餘。而小平是形勢一有好轉就要求提高發展速度,提高對外開放程度,加快經濟發展,逐漸向市場經濟傾斜。這樣搞起來,也難怪會在八十年代出現經濟上的大起大落。

李對主持經濟工作的新總理很有看法,認為他「學外國的東西太多了,這樣下去不行,要告訴他」。對於總書記,李也不太滿意,覺得他不懂經濟又亂干涉、對外講話太隨便、全國到處跑影響不好等等。批判總書記的「生活會」時,李先念正在上海休養。楊大郎到上海徵求李先念的意見,李先念說:著什麼急嘛……我看xx是陽的多,陰的少……「生活會」我不參加了。這算是李的一種態度吧,在政治風雲的關鍵時刻,基本不露面,只是表個態支持中央的決定。

晚年的李先念喜歡常居上海,當時的上海市委領導人時常前去看望,給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政治風雲過後,李竭力舉薦其樞機中央,總算是功德圓滿,再無憾事了。

李先念有個女婿,是個時尚人物。早年擅長寫報告文學,如《攻擊攻擊再攻擊》、《惡魔導演的戰爭》。八十年代中期上書軍委《老山作戰應當立即停止》,引起了高層關注。後來當過空軍副政委和國防大學政委。如今常寫些鷹派文章,如《西部論》、《大國策》、《金門戰役檢討》等,外界對其褒貶不一。誰呢?劉亞洲,我軍上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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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句老話,叫「六十而耳順」,不耳順,怎麼積累人生經驗以遺後人?

圖摘自百度百科,不過好像就在本月內容修改了。


你們圖樣圖森破 上台拿衣服


時代不同咯,這種拿一個標準去衡量所有人的辦法早行不通了。類似情況還有例如: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等被無腦人群奉為真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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