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共和國」為何最終和美國合併?

得克薩斯共和國(Republic of Texas,別稱為「孤星共和國」)只獨立存在了十年時間。為什麼它從墨西哥獨立之後不久就自願加入了美國?這一過程的歷史是怎麼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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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薩斯共和國加入美國這件事兒實際上在它獨立之前就埋下伏筆了。從整個事件看,德克薩斯從墨西哥獨立以及後來加入美國,主要有這麼幾個關鍵因素:

  1. 德克薩斯的人口組成
  2. 聖塔·安納的高壓政策及血腥鎮壓
  3. 薩姆·休斯頓替代拉馬爾,二次當選德克薩斯總統
  4. 美國的泰勒總統脫離輝格黨
  5. 泰勒給蓄奴州和自由州之間找到「平衡」
  6. 波爾克當選美國總統

這一過程的歷史:

1843年的形勢圖:淺粉色是美國的州,棕黃色是美國的領地,它們都是美國的領土。德克薩斯共和國和墨西哥的領土由灰色標出。爭議領土由桃紅色標出。

德克薩斯原本是西班牙的殖民地,是新西班牙的一部分。1821年墨西哥脫離西班牙,成為了獨立國家。最初,墨西哥制訂了和美國很相似的憲法,並且很歡迎外來移民到其北部地廣人稀的區域定居,以便於開發那個區域。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多美國南方人湧入了德克薩斯。這其中有位來自阿肯色的領袖叫做史蒂文·奧斯丁,在1825年,他帶來了300個美國人到德克薩斯墾荒。這批人發展得很好,被稱作「The Old 300」。看到他們的成功,很快更多的人就跟了過去,於是美國移民的人口數很快就超過了當地原本的居民人數。

墨西哥政府一看,覺得這樣不行,不能讓別人反客為主。所以墨西哥就開始控制移民,並且對這些已經進來的美國人加強管理。到了1833年,墨西哥的高層政府發生了動蕩:將軍安東尼奧·洛佩斯·得·聖塔·安納奪得了政權,建立了軍政府。軍人出身的聖塔·安納是一個作風很強硬的人,他規定所有在德克薩斯的美國人必須學習西班牙語、信仰羅馬天主教、提高稅務、禁止擁有奴隸。

獨裁者聖塔·安納

學習西班牙語和信仰羅馬天主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提高稅收和禁止奴隸制就出了問題。提稅自然不必說,受到了很多人反對。而關於禁止奴隸制的規定,也遭到了反對。這些來到德克薩斯的美國人,基本上以前都居住在美國的南方,而那正是有奴隸制傳統的地方。於是乎,聖塔·安納的這種政策就引起了德克薩斯的不滿,人們紛紛抗議。實際上聖塔·安納得罪的不僅是德克薩斯。他的很多政策都遭到了許多人的反對。他上台沒過兩年,就有好幾個地區發生了反對他的抗議遊行,結果紛紛被他血腥鎮壓。

由於聖塔·安納對待別的地區的反對者很殘暴,德克薩斯的美國移民們都心有餘悸,生怕下一個會輪到自己。於是德克薩斯就先下手為強,舉旗造反了。1835年底,在薩姆·休斯頓、詹姆斯·范寧和弗蘭克·約翰遜等人的領導下,德克薩斯宣布脫離墨西哥,成為獨立國家。聖塔·安納立刻發兵鎮壓。他親率的墨西哥軍隊一路殺向北方,在1836年2月抵達了德克薩斯境內的阿拉莫(今聖安東尼奧附近)。在那裡,墨西哥軍隊遭遇了德克薩斯軍隊的抵抗,雙方激戰半月,墨西哥軍隊損失慘重,但最終卻獲得了勝利。德克薩斯駐守阿拉莫堡壘的將近二百人全部戰死,還有三百多其他地方的軍人被俘後遭到屠殺,其中包括起義領袖詹姆斯·范寧。

阿拉莫之戰

阿拉莫戰役雖然敗了,但在德克薩斯卻流傳開了「勿忘阿拉莫」這麼一句同仇敵愾、振奮人心的口號,讓德克薩斯軍民更加團結一致,戰鬥力和士氣都有提高。並且,阿拉莫的德克薩斯軍人成功拖慢了墨西哥軍的進軍速度,給德克薩斯的薩姆·休斯頓贏得了寶貴的部署軍力的時間。一個月後,在聖哈辛托(今休斯頓附近),薩姆·休斯頓以少勝多,將墨西哥軍隊擊敗,並俘獲了聖塔·安納。之後,聖塔·安納被迫簽訂了條約,讓墨西哥人退出了德克薩斯。從此,德克薩斯就真正地脫離了墨西哥。在聖哈辛托戰役立下大功的薩姆·休斯頓被選為了德克薩斯共和國的第一任總統。不久之後,美國總統安杜魯·傑克遜在任期的最後一天,宣布承認了德克薩斯共和國。英國和法國也相繼承認了德克薩斯共和國。由於其國旗上有一顆星,因此又名孤星共和國。墨西哥則一直沒有承認這個國家。

聖塔·安納向負傷的薩姆·休斯頓投降

獨立之後,德克薩斯共和國將來何去何從就成為了當地政府討論的焦點。休斯頓的主張是加入美國,因為德克薩斯的人口裡面很多都是來自美國南方的移民,同時美國可以對德克薩斯提供保護。當時和德克薩斯差不多同時宣布脫離墨西哥的尤卡坦共和國、薩卡特卡斯共和國以及格蘭德河共和國等,都先後被剿滅了,因此休斯頓認為德克薩斯有必要去抱美國的大腿。

於是,在剛當上總統的時候,休斯頓就和美國開啟了「入伙」談判。然而政治家出身(曾當過田納西州的議員)的休斯頓清楚地意識到:德克薩斯加入美國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實行奴隸制的德克薩斯,要想併入美國,很可能激起兩重矛盾,第一是美國和墨西哥之間的國際矛盾,第二是美國蓄奴州和自由州之間的內部矛盾。因此,休斯頓在推行這件事的過程中,雖然想法很多,但行事一直都小心謹慎。

休斯頓的顧慮是正確的:美國各州及黨派之間,就是否讓德克薩斯加入聯邦的問題,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德克薩斯加入聯邦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德克薩斯的美國移民大多數來自南方,他們在獨立後也實行了奴隸制。如果德克薩斯加入美國,那自然會成為一個蓄奴州。如此一來,蓄奴州和自由州之間的平衡就會被打破。當時的美國總統是馬丁·范布倫。范布倫總統個人對奴隸制的看法比較模稜兩可,但他的黨派是支持蓄奴州的民主黨。他認為德克薩斯的加入,會增強蓄奴州的實力,因此他心裡並不反對。然而,范布倫同時也看到,如果公然吞併德克薩斯,肯定會招致墨西哥甚至歐洲老牌強國們的不滿,他也不願意因此招來罵名。所以,讓德克薩斯加入聯邦這件事沒有能順利進行下去,暫時作罷。

休斯頓當了一任總統後,第二任總統名叫拉馬爾。和考慮問題很周全的政治家休斯頓不同,拉馬爾平時愛好寫詩,是一位非常理想主義的人。聖哈辛托戰役中他也因作戰勇猛而一舉成名,成為了領袖。他覺得德克薩斯既然不聽墨西哥的,那就也不應該聽美國的。他認為,德克薩斯應該向西擴張,雙拳出擊:不僅要繼續吞併墨西哥的西部領土,還要殺盡科馬徹人和阿帕奇人等原住民,把疆域推向太平洋海岸,形成一股可以和美國分庭抗禮的勢力。他的這一想法得到了英國和法國等不願意看到美國和墨西哥強大的歐洲國家的支持。

拉馬爾

由於拉馬爾反對加入美國,因此在他執政期間,德克薩斯併入美國這件事兒就擱置下來了,兩國的關係也變得不太好。拉馬爾在德克薩斯國內還是獲得了不錯的評價。他發行了本國的貨幣,增強了國力,修建了首都,大力發展Texas AM以及U of Texas等院校系統等等。

1841年,拉馬爾期滿卸任,休斯頓再度當選德克薩斯共和國的總統。「二進宮」後不久,休斯頓就收拾解決了拉馬爾留下的一些後遺症:安撫了印第安人,並和美國及墨西哥議和,挫敗了墨西哥的入侵。然後他就再度把加入美國這件事排上了日程。

那時候的美國,南北之間的矛盾已經顯現出來了。北方的自由州認為,奴隸制這種不道德的制度應該廢除。這樣的想法得到了多數輝格黨(共和黨的前身)的支持。而南方的蓄奴州則認為,自己已經在之前做出過多次妥協了,如果再不允許蓄奴州擴散、繼續退讓,那自己就會成為少數派,權利就無法得到保障了。這樣的想法得到了多數民主黨的支持。

在休斯頓「二進宮」的同一年,美國也進行了換屆選舉。輝格黨的威廉·哈里森擊敗了民主黨在職總統范布倫,成為了美國的新總統。然而,哈里森只在白宮住了一個月,就因病去世,成為了在任時間最短的美國總統。副總統約翰·泰勒按照繼任順位,成為了新總統。

作為哈里森的副手,泰勒最初當然也是輝格黨人。然而他上任成為總統後不久,就因為和輝格黨產生嚴重分歧而被開除黨籍,成為了一位沒有黨派的總統。泰勒來自弗吉尼亞州(屬於蓄奴州),他本人雖然先前參與輝格黨,但心裡實際上是支持奴隸制的,因為他家就擁有一個種植園,而奴隸是種植園的主要勞動力。他最初是支持奴隸制的民主黨人,後來因為反對傑克遜總統的執政,才加入了輝格黨。這一次輝格黨和他的決裂,正好讓他能擺脫黨派的約束,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支持南方的蓄奴州。

美國總統約翰·泰勒

於是,德克薩斯加入聯邦這件事,自然就得到了泰勒的支持。他無視眾多的反對聲,為德克薩斯的加入做起了準備。這期間,英法等國都表示出了反對德克薩斯加入美國的意思,泰勒得知後讓國務卿前往英國,直接警告英國不要插手。到了1843年,長期得不到廣泛承認的德克薩斯共和國開始和墨西哥政府進行協商,希望達成妥協,讓墨西哥和德克薩斯之間正式停火。同時,由於財政的困難,甚至有一部分德克薩斯人表示,只要獲得高度自治的權力,他們願意承認墨西哥在德克薩斯的主權。

這讓泰勒總統非常著急。第一,作為蓄奴州的支持者,他不願意德克薩斯這樣一個很容易到手的蓄奴州白白丟失;第二,作為美國總統,他不希望鄰國墨西哥變得更加強大。於是泰勒領導美國與墨西哥、德克薩斯和英國等各方進行了漫長的談判,又多次在議會上竭盡全力地遊說。1844年,泰勒和德克薩斯就「入伙」後的待遇問題達成了一致,提出了《泰勒-德克薩斯條約》這麼一個提案。按常理,這個涉及外國的條約,需要在美國的參議院獲得2/3以上的認同票才能通過。

然而,參議院的投票駁回了泰勒的主張,2/3的人投了反對票。輝格黨的議員不出意外地幾乎都投了反對票,因為他們反對奴隸制的擴大化;而民主黨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反對德克薩斯加入,因為墨西哥在此前發出了嚴正警告:如果美國收納德克薩斯,墨西哥就將對美國開戰;而一旦開戰,民主黨支持的南方各州會更容易受到戰火波及。

這年12月,美國又一次大選的結果出來了,輝格黨的亨利·克萊輸給了原本連參選資格都沒有的超級黑馬——民主黨的詹姆斯·波爾克。而泰勒總統則覺得,反正自己沒想連任,因此他在任期的最後半年裡放手一搏,繼續竭盡全力地想辦法吞併德克薩斯。他先是向國會正式發文,請求使用聯合決議這種非常規路線來通過這項條約,這樣一來就不需要獲得2/3的票數,只需要獲得半數票就能通過。經過不懈努力,他終於在蓄奴州和自由州之間找到了平衡,並說服了一些議員。1845年1月,參議院再度投票,聯合決議以微弱的優勢獲得通過。3月1日,就在泰勒離開白宮前的三天,他簽署了邀請德克薩斯以一個州的身份加入聯邦的正式文件。

幾天後,支持奴隸制的波爾克總統入主白宮。這位工作狂總統最愛領土擴張,美國今天約1/4的領土都是由他奪來的,他自然也是支持吞併德克薩斯的,因此他就接過了泰勒的大旗,水到渠成地完成了這項任務。德克薩斯成了波爾克為美國拿下的第一塊領土。它的核心部分成為了美國的第28個州——德克薩斯州,而其餘部分則在日後構成了堪薩斯州、新墨西哥州、科羅拉多州、懷俄明州和俄克拉荷馬州的部分區域。休斯頓由德克薩斯共和國的總統,變成了德克薩斯州的第一任州長。

德克薩斯加入美國時的形勢圖

果然就如休斯頓所料,德克薩斯加入美國,引發了國內和國際的兩大矛盾。墨西哥人對美國吞併德克薩斯的行為感到非常憤怒。借著德克薩斯懸而未決的邊境劃界問題,墨西哥於1846年和美國開戰,美墨戰爭爆發。美國在這場戰爭中獲勝,吞掉了墨西哥將近一半的領土,讓墨西哥從此一蹶不振。德克薩斯的加入同時也加劇了蓄奴州和自由州之間的矛盾,間接導致了後來的1850年妥協案直至再後來的南北戰爭。

美墨戰爭示意圖。美國獲得了圖中的淺黃色和深黃色的土地

P.S.評論里有人提到高曉松的節目,他在節目里說德克薩斯是唯一以獨立國家加入美國的州,實際上並不是,比如佛蒙特州以前也是獨立國家。可以看這裡:歷史上有哪些戰亂分裂時期產生的有趣小國家? - Shan Ye 的回答

知乎專欄:地球的那些事兒

微信公眾號 山中雜說 (ShanYeTalking)


曉松奇談的美國系列第四期有談,我個人覺得深入淺出,很有意思。


得克薩斯本來就是一群美國人在那裡。都想加入美國。美國最開始還不想要。得克薩斯打敗墨西哥之後。美國才同意他們加入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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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州民風剽悍,刻板保守,低稅低福利 ,導致富人越富窮人越窮。然後各種大盜橫行,摩托黨亂竄。不併入美國早晚會成為墨西哥或哥倫比亞那樣混亂了 。而且現在看來併入之後德州搞得也蠻好。


曉松奇談有一期詳細分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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