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奇思妙想又令人意外的小故事?

你的頭腦很驚喜的美妙


今早起床上班,天氣還是蠻熱的,初夏的太陽曬得人有點不舒服,我順著老路一直往前走。我認識路,路和我也蠻熟。

我會經過一個湖,經過湖旁邊種著的許多樹,它有個不錯的名字:天鵝湖。

今天的天是湛藍的,所以湖水也是湛藍。天鵝湖旁邊的石板路很踏實,還有許多疏疏離離的鮮花綠草,那感覺像是走在水彩畫上。

當走進陰影里,那是樹枝和樹葉交織而成的陰影。那時候起了風,漏下的光影像泉水的漣漪流淌在石板路上,水面清清涼涼,一掃而光不舒服的感覺。

聽說人開心的時候就會交好運,人特別開心的時候就會遇到奇妙的事情。

那時的我是特別開心的,所以遇到了這件事。

我順著小路一直走到盡頭,來到了公司樓下的路口。那條路有北面和南面,北面是上班族的工作,南面是上班族的生活,那條路把它們連接起來,那條路還送我們一個小攤。

我常常在這個小攤買早餐吃,今天也不例外。我從石板路走到水泥路上,看到賣早餐的阿姨在翻手機,小攤前面的檯子上並排放著一個手抓餅和一個糯米丸子。

那時候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從一個世界走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又或者在兩個世界的交叉面一樣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也模糊不清。

我緩緩往攤子走,路對面也走過來一個女孩,那女孩穿著碎花裙,提著黑色的小包,女孩的眼睛很漂亮。也許是因為有點急,幾縷頭髮浸濕了汗垂下來。

看來那個手抓餅像是她提前訂好的,她低下頭開始掏錢,那時阿姨也正好低著頭。所以那時只有我在場,只有我在看著,我是唯一的目擊者。

我看到了如下一幕:

手抓餅很費勁的直立起來,像是一個人,踉踉蹌蹌走了一段距離,砸到了糯米丸子身上。

那一刻我驚呆了,手抓餅在我的眼皮底下像長了一雙腳,竟然還會走路。

女孩也有點驚訝,察覺到了異常。但她好像又沒怎麼在乎,撓撓頭以後付完錢就拿起手抓餅走了,那時候手抓餅已經悄悄走完了路,躺在了丸子身上。

賣早餐的阿姨卻沒有察覺,一如既往地等著下一樁生意,下一樁生意就是我,我睜大了眼睛走過去,把那個糯米丸子買了下來。

糯米丸子很糯,被手抓餅砸出了一道痕迹。我一度覺得自己眼睛花了,但看著那個帶凹痕的糯米丸子,覺得事有蹊蹺。

因為我吃過無數糯米丸子,它們都是圓滾滾的。

這是得多大仇,手抓餅才要這樣對丸子。

我捧著那個丸子,坐在窗子前發獃,透過窗子看下面是一條條寬闊的馬路,城市很乾凈,卻很擁擠。行人也很乾凈,但滿臉匆忙的表情。

唯有湖岸的一對男女,輕輕鬆鬆,好像這世間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時間的一切也與他們無關。他們走走停停,繞來繞去,從東往西,從西再向東,一點也不厭倦。

我在樓上看著他們,想起早上的奇遇,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

這時湖邊的男女揮手告別,女孩子走走停停,就著風中浮起的柳條,就著初夏黏人的陽光,女孩子走了兩步突然停下來,回頭嫣然一笑。

就是這嫣然一笑,更加的不可思議,我好像在哪裡看過。

我舉起手中可憐的丸子,丸子被砸出了一道凹痕,順著陽光看過去,那輕輕地一弧,對,就是這樣!像極了湖邊的微笑。

原來,糯米丸子是在笑啊。

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手抓餅和糯米丸子並沒有仇恨。我不小心跨到了世界的邊緣,那一刻發生了神奇的事情。

那一刻,手抓餅有了三秒鐘的生命,在這三秒鐘里它選擇奮不顧身地站起來,在被女孩拿走之前,親了丸子一下。

所以糯米丸子笑得很開心,在那個小推車上,有一個手抓餅愛上了她。


她白天總是戴著一副墨鏡。

  「為什麼總是帶著墨鏡呢?」我終於忍不住問了她一句。

  「不是總是,晚上的時候一般都不會戴的。」

  現在是傍晚7點。夏天的太陽很晚才下山,耀眼的陽光依舊透過窗玻璃照在咖啡廳里。這間咖啡廳連我們在內一共只有五個客人。考慮到現在正是晚餐的時間,這裡的生意可以說是相當清淡的。

  「可至少白天的時候你總是會戴著墨鏡,從沒例外過,而且晚上你偶爾也會有帶著墨鏡的時候,但是反過來說,白天不戴墨鏡的時候可沒有過,一次都沒有過呢。」

  「是事故啦。」

  這個時候,女服務生剛好過來問我們要點些什麼,於是談話就停下了。天氣很熱,所以我點了一杯冰咖啡,但是她卻要了一杯熱奶茶。

  我看著女服務生走開,等到她聽不見我們談話的時候,再開始繼續剛才的話題。

  「呃?你剛剛說什麼,是事故?」

  「嗯,事故。」

  「這可是我第一次聽說啊,你以前怎麼一直都沒有告訴過我呢?」

  「因為你從來沒問過啊,而且又不是什麼很大不了的事故。」

  我稍稍覺得有點奇怪。確實常常會有人整天戴著墨鏡,就為了掩飾事故留下的傷痕。可如果只有白天才戴的話,那就有點說不通了。畢竟從一般的道理上說,如果只在白天戴墨鏡的話,常常都是為了追求時尚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眼睛有疾病,再不然就是視神經過敏等等,不會是為了掩飾傷痕啊。……不過呢,也可能是因為傷痕不太明顯,白天看得比較清楚,晚上就不太容易注意到,所以才會只在白天戴墨鏡。可是,我記得自己也有過在晚上和她靠得比較近的時候,但是印象中好像沒發現她臉上有什麼傷痕啊。

  「大概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故?」

  「嗯,大約是我七八歲的時候——不是,說不定是更小時候的事情。」

  「但是,這件事情從來沒讓爸媽知道過嗎?或者說,這件事情只有對於我才是個秘密?」

  「不是秘密啦,只不過一共只有兩個人知道罷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大概也算是秘密吧,因為我從來沒對別人說起過這件事情。」

  「那到底為什麼呢?」

  一般來說,像她這種成年之後都不得不戴著墨鏡的傷痕,父母應該不至於一直都沒發現吧。我忽然好奇起來,想聽聽她詳細說說那個事故了。

  「因為說了也不會信的。」

  「信不信總要說說看吧,不說又怎麼知道呢?」

  她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才像下定了決心一樣,開口說,「小的時候,在我家的附近,有一個玩具修理者。」

  「呃?玩具修理者?你說的是那種專門修理壞玩具的人?」

  「就是那個。附近的孩子們常常把壞掉的玩具拿過去修的,不管什麼樣的玩具都能修好。」

  「唔,那種生意居然也有的啊。」

  「不是生意哦,從來不收錢的。」

  「哎,不收錢的?真是個古怪的人哦。可是,這個玩具修理者和你前面說的事故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你很煩啊!」她有點生氣的樣子,「你打算一直就像這樣半路打斷我的話,不讓我說下去嗎?那樣的話,我乾脆不說好了。」

  「啊,知道啦,你繼續說下去就是了,我盡量不插嘴還不行嗎?只不過,偶爾問一下行不行呢,因為有的地方我真的很好奇啦。」

  「除非是確實很有必要的地方,才允許你問……那個,剛剛說到哪裡了?」

  「剛剛說到玩具修理者……對了,這個玩具修理者沒有名字的嗎?」

  「約古索特豪特夫」,她這麼回答。

  這個名字很奇怪。如果說是本名的話,至少可以肯定不是日本人的名字,也不像美國人的名字,中國人的名字也不太可能。

  「是俄國人?」

  「不知道,不過有點不大像的樣子。不過其實我也不大清楚那個到底是不是名字。」

  「什麼意思?」

  「因為從來沒有聽本人說起過自己的名字啦。那個名字完全是小孩子們猜的。據說是有個小孩子——是個比那時候的我還要小的孩子——看到過,玩具修理者一邊修著玩具一邊說『約古索特豪特夫』,所以大家就管玩具修理者叫這個名字了。不過呢,也有其他的小孩子堅持認為聽到的是『古特修—路修』;而我自己聽到的是『努瓦伊艾伊路萊伊特豪泰普』。」

  「什麼啊,到底知不知道那些是不是名字啊?說不定因為他是外國人,而小孩子聽到的外語的話,總會覺得怪怪的吧。」

  「那種事情也有可能哦,不過反正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玩具修理者平時總是用日語和小孩子們說話的。」

  「越說越糊塗了。那這個男的到底是哪裡的人啊?」

  「哎,我說過那個人是男的嗎?」

  「呃?!是女的?」

  「也不太清楚。」

  「等一下」,我感覺自己真要被弄傻了,「換句話說,這個人的名字可能叫『約古索特豪特夫』,也有可能叫『古特修—路修』,還可能叫別的什麼;他的國籍不詳、性別也不詳——這就是你講的玩具修理者?」

  「正確!而且呢,年齡也不詳哦。」

  「什麼呀!一定是因為你們都是些小孩子啦,如果是大人的話,最少總能判斷出性別和年齡的吧。」

  「真的嗎?可是,就算到了現在,要是再我看見像那種樣子的人,肯定還是判斷不出來的。」

  「那你就說說看,那個『約古索特豪特夫』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呢?」

  「那個人臉上什麼特徵都沒有的,性別呀、年齡呀、人種呀,一點能讓人推測的線索都沒有。頭髮的顏色呢,唔,打個比方說,就象幼稚園的小朋友把所有蠟筆都塗到一張紙上混合起來的那種顏色。衣服也是拿各種各樣的碎布縫起來的,式樣很差勁,一點整體感都沒有,說褲子不象褲子、說裙子不象裙子,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而且再仔細看的話,那個東西連衣服都算不上,大概只是拿很多布頭把身體裹起來的一樣。從布頭裡面伸出來的部分——也就是說手呀腳呀臉呀之類的部分,總是黏黏的樣子,象是塗了厚厚的油脂一樣。這個人很少說話,就算小孩子們拿著壞掉的玩具過來,最多也就是說上兩三句話而已,不過他總是能把玩具修好的。」

  「那麼店又是什麼樣子的呢?」

  「沒有店,都是直接拿到玩具修理者家裡的。——啊,不過,說不定只是我們自己把那個當作是玩具修理者的家呢。那是一間小屋子,坐落在兩間沒人住的房子中間。那個小屋子象是用了許許多多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石頭堆起來的。小的石頭只有米粒那麼大,大的石頭說不定要有大人的頭那麼大。那些石頭就象木工做出來的木製品一樣,全都很平滑很緊密地組合在一起。遠看的時候,感覺象是一座砂石堆起來的小山;可近看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點覺得像家的樣子。」

  「原來那個人不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啊。」

  「小孩子們如果玩具壞掉了,就會拿著到玩具修理者那裡去。新的也好、舊的也好、簡單的也好、複雜的也好、陀螺也好、風箏也好、竹蜻蜓也好、噴水槍也好、機器人也好、遙控車也好、遊戲機也好、遊戲卡也好,只要是壞了的玩具,不管什麼東西都會拿過去修的。」

  「不會吧,真的全都能修好嗎?」

  「全都能修好哦!象遊戲卡那樣複雜的東西都能修好的。」

  說不定只是遊戲卡的電池沒了,我想。說到底,玩具修理者大概只是一個心靈手巧的怪人,頂多比別人觀察東西更仔細罷了。

  「小孩子們把壞掉的玩具拿給玩具修理者去修的事情,對於大人來說可是秘密呢。因為如果讓大人知道玩具壞了是會被罵的。可是有了玩具修理者就可以放心了,不管多貴的玩具壞了,都可以不用對大人們說,也不用偷偷拿出零用錢去修理,交給玩具修理者就行了。」

  女服務生把冰咖啡和熱奶茶送過來了,我們都沉默了下來,一直到女服務生走開。這時候,我們都注意到太陽已經漸漸落下山去了,於是她微微笑著,用兩隻手慢慢把墨鏡摘下來,一雙眼睛展現出來,眼睛裡有她那無論什麼時候都很美麗的瞳仁。

  「那麼」,我打破沉默,說,「到底什麼時候才會說到關於事故的事情啊?」

  「什麼啊!」她睜大眼睛瞪著我,「都是因為你的原因才沒說下去的啊!不知道是誰說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可是又不停地一個接著一個問題的問我!」

  「對不起、對不起啦,可是我覺得你說的話奇怪嘛。那麼有沒有人實際看到過玩具修理者修理玩具的時候啊?」

  「看到過啊。首先呢,玩具修理者會把壞掉的玩具拆成一塊一塊的,就算是用膠水粘起來的部分也可以很乾凈的拆開來——如果有兩個以上的玩具,也是要先把它們全部拆開——常常會拆出幾十個、幾百個部件,然後玩具修理者就會帶著很滿意的表情仔細觀察這些部件,接著就開始發出古怪的叫聲。」

  「約古索特豪特夫?」   「對啊,不過別的叫法也有好多好多呢。反正接下來玩具修理者就會把部件一個接一個地撿起來、再組合到一起。一個玩具裝好以後,再開始裝第二個。」

  「可如果那樣子的話,部件有可能會混到一起吧?」

  「混到一起也沒關係,反正玩具最後確實都能動起來的。」

  「什麼呀,你在逗我玩吧!」我忍不住說,「好吧,關於玩具修理者就說到這裡好了,趕快跟我說關於事故的事情吧。」

  「有一天天氣非常熱,下午兩點的時候,氣溫差不多有四十度的樣子。可就算是那麼熱的天氣,我還是被迫要充當保姆,照顧我才十個月大的弟弟道雄。我就一直想不通,不知道那個到底是哪個朝代遺留下來的習慣,為什麼稍大一點的小孩子一定要充當嬰兒的保姆。可是爸爸媽媽都很嚴厲的,根本連問一下都不允許。

  有一次,我背著道雄的時候不小心,把道雄的頭撞到柱子上了,然後我就被狠狠地罵了一頓。媽媽抓著我的頭髮,一邊說著『讓你也嘗嘗道雄的痛苦』,一邊把我的頭往柱子上撞。而在那天晚上,爸爸聽說這件事情之後,就把我綁在自家的門柱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把我放開來。一整晚我的眼淚水一直都在眼眶裡打轉,但是不敢哭出聲來。我不知道哭出聲來的話,還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而且,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我一直到早上都不敢閉上眼睛。可我越是盯著黑暗裡看,越是會看到不想看的、不能看的東西。另外,附近的野狗很多,有幾十頭輪番著跑過來嗅我身上的味道,實在讓我害怕的不得了。

  因為以前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以雖然天氣很熱,我也只有默不作聲地背著道雄,到附近的店裡去幫忙幹活。那時候我在路上常常會遇到附近的小孩子們,但是我總是象逃跑一樣急匆匆地躲開他們。有時候也會遇到他們拿著壞掉的玩具到玩具修理者那邊去,但是我既沒有玩具,也沒有洋娃娃,所以對於我來說,其實和玩具修理者一點關係都沒有。」

  「等一下」,我打斷她的話,「你剛剛說,你聽到過玩具修理者的叫聲的。既然是聽到過叫聲,那就應該有拿著玩具去修理的時候吧。」

  「那一天,我遇到一個拖著一隻死貓走過去的小孩」,她完全無視我的問題,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就問那個孩子說,『為什麼要拖著一隻死貓啊?』

  『你問這個啊,這隻貓是我爸爸給我買的。可是剛剛跟它玩的時候它把我抓傷了,我就狠狠踩了它一下,然後它就不會動了,所以現在把它拿到約古索特豪特夫那邊去修一下,不然被爸爸發現的話肯定會被罵的。』」

  這個孩子的想法好奇怪,我想。說不定是因為他的年紀太小了,還分不清寵物和玩具的區別吧——或者不如乾脆說,在他們那個年紀根本就搞不清楚生物和非生物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只有等長到大一點的時候,才會慢慢了解到那些有關自然的知識吧。

  「那個小孩說完之後,就繼續拖著死貓往玩具修理者的小屋那邊走,而我則開始爬一座橫穿國道的天橋。

  天氣實在太熱,大家都儘可能呆在家裡不出來,所以天橋上面一個人都沒有。國道上的車也很少,很長時間才會開過去一輛。現在回想起來的話,說不定當時根本沒有必要老老實實爬天橋的,但是我那時候太小了,完全想不到那一點。

  天橋的台階對於小孩子來說是很陡的,爬到一半的時候我的身子就已經站不穩了,全身都是汗,象是泡在水裡一樣,道雄也哇哇地哭個不停。我又噁心又想吐,渾身發冷,已經沒辦法再往上爬了,可是回過頭我又想到,如果我花的時間比需要的時間長的話,媽媽不知道要發火發成什麼樣子,所以我只有硬拖著自己的兩條腿,一步一步地往上面爬——然後就在那個時候,我和道雄從台階上滾掉下來了。」

  聽她說到這裡的時候,我情不自禁地緊緊握住了拳頭,指甲幾乎都要陷到肉里去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我的身子動都動不了——說是動不了,其實最初的時候完全是昏過去了,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因為又驚又痛,身子根本動彈不得,然後我就突然感覺到臉上疼得受不了,於是試著伸手去摸,一摸,手上就沾滿了粘糊糊的血,好像從額頭到鼻子有一道嚴重的傷口,血滴滴答答地滴著,天橋上不少地方都積得一灘一灘的。

  這時候我忽然想起來道雄沒在哭,然後就發現他居然是被壓在我的身子下面,一動都不動了。我趕快跳起來,把他從背後放下來檢查,但是他身上哪裡都看不到出血的地方,可就是不會動了,完全都不動了,而且,連呼吸都沒有了。」

  「等一下」,我開始冒冷汗了,「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道雄死了。」她繼續說著,「一開始的時候我想到自己以後不用再照顧他了,就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可是過了一會兒我突然想到如果父母知道了這件事情,不曉得會大發雷霆成什麼樣子,於是我又開始感覺到非常害怕。

  ——能不能就這樣子把道雄死掉的事情隱瞞起來呢?假裝道雄還活著?哄著死了的道雄、往他的嘴裡喂牛奶會怎麼樣呢?說不定我還可以幫他一起洗澡……對,我還能練習腹語術,再在道雄背上開個洞,把手從那裡面伸進去,就可以時不時地讓他動一動呢,那樣的話就不會露餡了!可是,如果真的這麼假裝的話,又到底要假裝到什麼時候呢?道雄雖然現在還是個嬰兒,可是他會長大的呀,怎麼辦才好呢?也許每天把他的身體拉長一點就可以矇混過去了?可是接下來道雄又要去上幼稚園了,我不能跟著他到幼稚園去啊……也許我可以把道雄的身子掏空,自己鑽進去假扮成道雄行不行呢?可那時候我說不定也比現在長得更大,如果鑽不進去該怎麼辦?而且女孩子和男孩子根本不一樣的呀,怎麼能矇混過去呢?還有,要是什麼時候道雄結婚的話,我又怎麼能和女人結婚呢?行不通的呀。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背著死了的道雄,搖搖晃晃漫無目的的走。要是有人看見那副樣子的話一定會毛骨悚然的,不過當時並沒有行人,偶爾過去的汽車速度又都很快,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們。

  兩個小時過去了,天氣還是一樣的熱,道雄漸漸開始發出臭味了,臉上的顏色也漸漸變黑,根本沒辦法再假裝他還活著。他的舌頭也垂到外面來了,眼睛呀、耳朵呀、鼻子呀,都有汁液一滴一滴滴下來。而我身上的傷口這邊,血雖然漸漸止住了,但是也發出和道雄身上一樣的臭味——就在那個時候,我頭腦里突然跳出來一個很好的主意。」

  「玩具修理者?」我一邊用衣服袖子擦著冷汗一邊問,「就像對那隻死貓一樣……?」

  「是的,我要把道雄拿到玩具修理者那邊去。雖然不敢說他一定會修,但是我一直都聽說過玩具修理者的名聲,知道他確實不管什麼樣的玩具都能修好,所以,如果我能好好騙騙玩具修理者,把道雄說成是個玩具,就可以讓他幫我修理了。

  我搖搖晃晃地向玩具修理者的小屋那邊走過去,但是我又不是很清楚那個小屋到底在什麼地方,所以只能一邊回想著平時和朋友們說的話,一邊慢慢地一個衚衕一個衚衕地找過去。

  不巧的是,在其中一個衚衕里,我遇上了一個認識的阿姨。那個阿姨和媽媽的關係很好,可是每次媽媽不在的時候,又總是會追問我一些爸爸呀媽媽呀的事情,我反正是不太喜歡她的。

  那個阿姨從對面走過來,我想儘可能離她遠一點,但是衚衕太窄了,看起來無論如何都會從她身邊擦過去。如果讓她發現是我就麻煩了,可如果刻意躲開很遠的話也很顯得不自然,反而會引起她的注意,所以我就擺出一幅若無其事悠閑自得的樣子慢慢走過去……

  可是,那個阿姨注意到我了。

  『咦,帶著道雄一起出門啊?還走了這麼遠,是要去那裡呢?』

  因為左邊臉上從額頭一直到鼻子的傷口看上去很嚇人,所以我用頭髮把左邊的半邊臉遮起來了。阿姨離我還有一點距離,大概暫時還是不會看出來的,可是她正一邊說著話一邊走過來呢。

  『咦,臉上沾著什麼東西啊。』

  我慌慌張張地捂住臉,往後退了一步。

  『唔……沒什麼的,只是泥巴沾在上面。』

  『道雄睡著了?怎麼覺得他的臉看上去有點黑嘛,沒事吧?』

  正在那時候,有個什麼東西從我捂著臉的手指縫中間掉到地上了。

  『那是什麼?!』阿姨好像很好奇的樣子。

  那個是我臉上的肉。

  『是泥巴啦』,我立刻回答說。

  可那個東西紅得發黑,看上去一點都不象泥巴。阿姨臉上帶著懷疑的表情湊過來。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從這裡逃走呢?

  『哎呀!!』我死命叫喊起來,『哪邊的阿姨在干變態的事情啊!!』

  阿姨瞪起眼睛,嘴巴張得老大的看著我,看了一會兒之後,她又突然像反應過來了似的,往周圍看了一下就飛快地跑開了,跑開的時候丟下一句話。

  『給我記住,你這個變態的丫頭!』

  阿姨走遠了以後,我也往周圍看了一圈。前面那樣子死命地叫喊,要是真的有人過來,那可比反而弄得更加糟糕,幸好周圍並沒有人過來。我又去看掉在地上的肉,那個大概有我手掌的一半那麼大,而我臉上肉掉下來的地方又開始淌血了,而且除了血之外還有發出臭味的黃色汁液,不過我並沒在意那個,因為從道雄全身上下冒出來的汁液把我身子都弄濕了,再多一點也沒感覺的,而且,陽光的熱量和我自己身子里發出的熱量早就讓我的嗓子渴得象要燒起來一樣,這些汁液從鼻子一直淌到嘴裡,正好勉強可以幫我解一點渴。

  『你要去哪裡啊?』

  我一直獃獃地看著地上的肉片,連有人走過來都不知道。有一個聲音突然叫住我的時候,我真的給嚇了一跳,以為是阿姨又回來了。還好不是阿姨,而是剛剛那個拖著死貓的小女孩。

  『你的貓怎麼樣了?』

  我嘶啞著嗓子問。

  『已經拿過去了。約古索特豪特夫收集了一大堆玩具,還沒開始修理呢。我看他今天肯定修不完就先回家了,過兩天再去拿。』

  『哦……那個,要是想請約古索特豪特夫修理的話,該怎麼對他說呢?』

  『很簡單啊,你就到約古索特豪特夫家裡去,等約古索特豪特夫從裡屋出來,把玩具拿給他看,說請幫忙修理就行了。』

  『那然後呢?』

  『然後……哎?你怎麼了?那是什麼,血?』

  『沒什麼啦,不小心摔了一跤。別管那個了,約古索特豪特夫出來之後該做什麼好呢?』

  『怎麼突然問起那種事情了?……哎呀,血都沾到你衣服上了。』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如果我把事實都告訴她的話,說不定以後會向我媽媽打小報告的。

  『我有個洋娃娃的手斷掉了,想去修一下,不過現在還丟在家裡呢……』

  『你有洋娃娃啊?從來都不知道嘛!莉佳娃娃?芭比娃娃?……哎呀,你看,道雄嘴巴里有什麼東西淌出來了。』

  『唔,洋娃娃是媽媽做的,沒名字的。』

  『哇,真好啊!』那個女孩的眼睛裡閃著羨慕的光芒,『那你可以自己給她起個喜歡的名字了。叫什麼好呢?……等等,你的嘴裡也有什麼東西往外淌啊。』

  我拿手擦了擦嘴角,是有點像墨汁一樣顏色的液體。

  『名字嘛……唔……就叫珂蒂莉婭吧。』

  『什麼呀,好奇怪的名字……哎?怎麼回事啊,道雄的頭髮一直在往下掉啊。』

  『那就叫阿娜蒂門黛薩好了。別管哪個了,接著說剛剛的話吧。』

  『剛剛的話?』那個小孩好像忘得乾乾淨淨了,『啊,是說約古索特豪特夫啊。去約古索特豪特夫的家裡,等約古索特豪特夫出來,就說請幫忙修理……你的臉上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這一段你剛剛已經說過了,接下來怎麼做?』

  『接下來,約古索特豪特夫就會把玩具拿過去先仔細地看一遍,看完之後,約古索特豪特夫就會問你想把這個玩具修成什麼樣子……道雄肚子里怎麼有青蛙叫一樣的聲音啊,沒事吧?……然後你就對他說,要修成原來的樣子啦、能動的樣子啦、會發光的樣子啦、能連在電視上打遊戲的樣子啦、能插到電視遊戲機里打遊戲的樣子啦……小娃娃好像尿尿了哦……然後約古索特豪特夫就會再把玩具仔細看一遍,接著就會突然叫喊起來,把玩具在榻榻米上敲,有時候玩具也有被完全敲壞掉的……你們兩個的耳朵怎麼都有牛奶一樣的東西往外淌啊……約古索特豪特夫然後回從抽屜里拿出各種各樣的工具把玩具拆開來,象如果是玩具汽車就會用起子,如果是洋娃娃就會用剪刀,拆的時候嘴裡一直都會嘟嘟囔囔的,大家都說是在念咒,可我覺得是在唱歌。另外如果前面也有人拿玩具過來修的話,好多東西都會散擺在榻榻米上,約古索特豪特夫就會一邊唱著怪怪的歌,一邊把各個部分全都混合到一起去,這個做完之後,約古索特豪特夫就又大叫一聲,然後把所有的部分組合起來。他組合的時候速度快得嚇人,叫聲剛一停下來,所有的部分就弄好了……怎麼小娃娃左邊和右邊胳膊的長度不一樣啊?……弄完了之後,玩具就修好了。洋娃娃會恢復原來的樣子,玩具車也能動起來了,燈泡能亮起來,電視遊戲機也能打遊戲了,遊戲卡也……到底怎麼了?這麼熱的天氣,你好象還在哆嗦啊?』

  她說得沒錯,我確實覺得很冷,而且全身的肌肉都好像在抽筋一樣,怎麼都停不下來。

  『沒關係,在哄道雄呢。那個,約古索特豪特夫的家是往這邊走嗎?』

  『說什麼呀,才不是呢。約古索特豪特夫的家是在那邊』,那個小孩朝我來的方向指著,『往這個方向走,大概要三十分鐘的時間。』

  我謝了那個孩子,背著死了的道雄,加快腳步往約古索特豪特夫的家那邊走。

  好不容易走到玩具修理者的小屋,已經是傍晚的時候了。籠罩在夕陽下的小屋,看上去灰撲撲的,不仔細看的話簡直會把它當成墓碑一樣。進去的門看起來又大又重,可是只要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房間里有個玄關一樣的地方,但是並沒有放鞋子的柜子。從玄關走進來就是放榻榻米的房間。房間很大,差不多可以放四到六個榻榻米的樣子。房間里沒有窗戶,只有從我剛剛打開的門那邊射進來的光線,還有就是天花板上掛著的一個光禿禿的電燈泡。榻榻米看上去黏糊黏糊的,還有股奇怪的味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拿出去曬過了。牆上到處都有剝落的地方,露出黑黑黃黃的斑點。天花板上有無數象是人臉一樣的圖案,看了讓人害怕。玄關對面有一塊帘子擋起來的地方,裡面像是還有一個房間似的。

  我倒在榻榻米上,勉強用抽筋的舌頭喊,『約古索特豪特夫!!』

  可是玩具修理者並沒有出來。

我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動彈了,只能癱在榻榻米上呻吟著。汁液從我和死掉的道雄身上淌下來,和榻榻米上原來就有的黏糊黏糊的東西混在一起,聚成一個個小水窪,然後又慢慢擴散開來。

  大概過了三十多分鐘,布帘子被掀開了一條縫,有隻眼睛從裡面往外看,但是這眼睛又不象是向我這裡看的樣子,而是朝著一個很奇怪的角度。接著帘子完全掀開來,玩具修理者終於出現在我面前,可是就象剛剛一樣,他好像完全沒有看到我的樣子,只是一直往不停地東張西望。他的嘴角帶著冷冷的微笑,紅色的舌頭從茶色的牙齒縫裡探出來,象是隻眼睛在看著我一樣。他的皮膚就像小屋那樣灰灰的顏色。

  我想看看帘子後面房間的樣子,可是太暗了,什麼都看不見。

  這時候,玩具修理者走到我們旁邊,把道雄拿過去舉起來,但是因為還有一根帶子綁在我身上,所以連我都被一起吊了起來。

  『真——煩——人……這個、打算、怎麼、修理?想要、修成、什麼、樣子?……真——煩——人——』

  玩具修理者那麼說著,聲音又象很粗、又象很細的樣子,聽起來象是各種各樣高高低低的聲音混合在一起。

  『約古索特豪特夫!!』我又一次想要死命地大叫,可是只能發出輕的象蚊子哼一樣的聲音,『請把這個修好!修成原來的樣子、能動的樣子、能說話的樣子、能吃飯的樣子、能喝水的樣子、能淌汗的樣子、能大哭的樣子、能撒尿的樣子、能大便的樣子、能看的樣子、能聽的樣子、能聞的樣子、能嘗的樣子、能感覺的樣子、能思考的樣子!』

  玩具修理者又把道雄仔仔細細地觀察了一遍,然後這樣子叫起來:

  『吐哇噫嗌噫吐咧噫吐嚇呔——噗!!還沒好嗎?!』

  然後就把我和道雄一起丟回到榻榻米上。

  我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而這時候玩具修理者又回到裡面的房間里,拿了一把銹跡斑斑的刀子出來,然後用刀把帶子割斷,再把道雄放到榻榻米上面。

  玩具修理者先把道雄的衣服脫掉,全部脫完以後,就把衣服、尿布希么的仔細地攤開放在榻榻米上,然後把衣服上的扣子取下來,但並不是把扣子上的線割斷,而是把扣子和線一起同樣很仔細地排到榻榻米上,又把衣服上縫著的線很仔細地抽出來,這樣衣服就變成一塊一塊的布了。接著玩具修理者又拿出一個放大鏡一樣的東西,用針把布頭裡面的線一根一根挑出來,全都拉直了整齊地方在榻榻米上。那個做完之後,又開始仔細查看紙尿布,把紙一張一張地剝下來,剝到最後的時候有噁心的象果凍一樣的東西漫出來,玩具修理者摳起一塊聞了聞,臉上露出怪笑,開始唱起歌來。

  『嚦——噠噫唾吡、咭——唾唄噫咕咕、……』

  衣服和尿布都拆完了以後,玩具修理者又從裡面的房間里拿了一個玩具手槍出來,一邊叫著一邊扔到榻榻米上開始拆它。我猜那個可能是別的小孩拿過來的,說不定玩具修理者就是打算搜集很多玩具之後才開始一起修理的。反正玩具修理者用快得嚇人的速度把螺絲卸下來,又把膠水粘著的部分也拆開來——不行的時候就用一下刀子——把玩具手槍也拆成一塊一塊的。然後又開始拆一台小孩子用的打字機,把那個也同樣拆成一塊一塊的,還把電子線路板上的零件也一個一個拆下來,整齊的排在榻榻米上。

  這時候榻榻米上已經有無數東西了,玩具手槍的零件呀、衣服的纖維呀、紐扣呀、紙呀、果凍樣的東西呀,全都堆在榻榻米上,已經分不出哪個零件是哪個東西上面的了。接下來,玩具修理者就在死了的道雄旁邊坐下來,開始一根一根地拔他身上的毛髮,拔的時候常常會有汁液濺到玩具修理者的臉上,可他好像一點不在意的樣子,一邊拔一邊很開心的唱他自己的怪歌。

  『嘶嘿——嘮吡——吆呦——咦咦——噯呋、啊咦嘜咦嘎咦呢——哚嚦——咪嚕……』

  把毛髮都拔完以後,就開始拔手腳上的指甲——拔的時候當然還是會有汁液濺出來——然後開始用刀從頭頂往下一直切到肛門,很小心地把皮膚剝下來,於是下面就露出黃黃白白的脂肪塊,隱隱約約還能看見底下的筋肉。玩具修理者很小心地把脂肪從肉上剝離開來,然後道雄就變的象理科實驗室里的人體模型一樣。玩具修理者又把肌肉纖維一絲一絲剝下來放到榻榻米上,等到剝完以後,就剩下骨骼、大腦、神經、血管、內臟和眼球了。

  玩具修理者先把眼球挖出來,然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弄開頭蓋骨,把大腦從裡面取出來。那個大腦在那時候的我眼裡看起來就像是草莓奶昔一樣,又有點象泡在番茄汁里的豆腐軟綿綿的。玩具修理者盯著它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就先把左腦和右腦分開,接著把腦幹、小腦、延髓、腦垂體什麼的都很精細地一份一份分解下來——當然那些部位的名稱都是我長大以後才知道的,當時的我並不明白那些都是什麼東西。

  接著,玩具修理者從脊椎骨里小心地抽出脊髓,把它連同全身的神經一起仔細地放到榻榻米上,然後又把內臟和血管取下來,從中間剖開放血,再分解成單獨的部分。特別是解剖消化系統的時候可恐怖了——消化系統比我想像的要長很多,象道雄那麼一個小孩子都不知道有多少米長。在只剩下一付骨架的道雄肚子里,有食道啊、胃啊、十二指腸啊、小腸啊、大腸啊、結腸啊、盲腸啊、直腸啊、肛門啊、還有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器官像海水一樣往外流,滿滿地鋪開在整個房間里。玩具修理者用刀把它們都切開,把裡面的東西滴滴答答地拿出來。

  食道和胃裡面還有沒消化的牛奶,和胃液混在一起,黃黃的,還有一股臭味,從腸子中間開始就變成半固體的東西,越往下變得越濃,最後變成綠色的大便。玩具修理者把消化道里的東西用手攏到一起,觀察了一會兒它們的顏色,然後又用鑷子把各個骨頭和軟骨拾起來,按照大小順序排在榻榻米上面。

  道雄這邊都弄完之後,玩具修理者又把死貓拿了出來,開始拔它的毛,接著又象對道雄做過的那樣對死貓再做一遍,只是貓的胃裡不是牛奶而是魚肉。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漸漸快要昏過去了,最後終於什麼都看不到了。

  為什麼我會昏過去呢?是因為看到解剖道雄的過程,還是因為受傷和勞累的緣故?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不過如果真的不是因為看到解剖過程的而昏過去的話,我這個做姐姐的大概也是太冷漠了吧。

  快昏過去的時候我又聽到玩具修理者的叫喊聲,也說不定是夢吧。

  『吐哇噫嗌噫吐咧噫吐嚇呔——噗!!還沒好嗎?!』

  等我重新醒過來的時候,道雄和貓都已經修好了。貓咪正在梳理自己的毛,道雄則是睡著了的樣子。他緩慢地呼吸著,明顯是已經活過來了。玩具修理者正在組合那台打字機,榻榻米上可以看見打字機和玩具手槍的零件都混在一起,還有一些殘留的內臟呀、血管呀、肌肉纖維呀、大腦什麼的。我分不出那些到底是道雄的還是貓的。玩具修理者好像是把生物組織和電子製品一起組合到打字機里去了。

  打字機用了生物體的一部分,那麼道雄和貓的身體里也用了玩具手槍和打字機的一部分嗎?

  我帶著這個疑問去看貓的臉——不仔細看真的很難發現,原來貓的眼睛就是玩具手槍的子彈呢!」

  她一口氣說到這裡,終於停了下來。

  「那後來怎麼樣了呢?」

  「回家了呀。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裡了,爸媽都生氣的不得了,但是我堅決沒有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他們。」

「那麼說」,我端起已經變得比較暖和的咖啡——冰塊終於都已經化光了——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接著說,「你是在做夢,是中暑昏倒的時候做的夢吧。」

  「不是夢啦。」

  「那我問你,後來你有沒有見過那個阿姨,就是去玩具修理者那邊的時候遇到的那個阿姨?」

  「那次以後還遇到過幾回,不過每次她都好像故意躲著我,所以一次都沒跟她說過話。」

  「是嗎?那麼,你遇到的那個拖著死貓的小女孩,後來還遇到過嗎?」

  「唔唔,差不多每天都遇到啊,就像平時那樣子一起說話一起玩啊。」

  「可是你們不是應該說起那隻死貓的事嗎?」我有點得意地說,「還像平時那樣子說話的話,不就有點奇怪了嗎?」

  「你說得也沒錯啊,但是她的貓死掉的事情是個秘密啦,從來都不說的。」

  「不對哦」,我蠻有把握地說,「其實那一天你們根本就沒見過面,也沒說過話;而且你也沒碰到過那個阿姨,不然你當時受傷那麼嚴重,阿姨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所以全都是夢啦。」

  「跟你說不是夢!!」她激動的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情!!」

  「不,肯定是夢,全都是。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到玩具修理者的小屋去看看好了。我猜那裡只是一個喜歡小孩的怪人住的地方罷了。」

  「我去看過的啊。」

  「呃?」

  「玩具修理者修理過道雄之後,起先的一段時間裡一切都還很正常,可是大概在一個多月之後,媽媽突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了。有一天從早上開始媽媽就大叫著,『奇怪呀!奇怪呀!這事情太怪異啦!』

  爸爸看見媽媽的樣子就問,『怎麼了?什麼事情怪異啊?』

  『是道雄啊!』

  媽媽歇斯底里地大叫著,眼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什麼?!道雄怎麼了?!』

  『道雄他……』

  『道雄他?』

  『完全不會長大啊!他的生長完全停止了!』

  生長停止的事情是我的失誤。我只拜託玩具修理者去修理道雄,卻忘記讓他把道雄修理成可以生長的樣子了。玩具修理者完全按照我的要求去修理,我說要什麼樣子他就修成什麼樣子,而我沒說的東西——哪怕是最一般的常識,他也不會去做的,就好像他完全沒有常識一樣。

  道雄被爸爸帶去了醫院。他們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去偷聽了爸爸和媽媽的談話。爸爸說,醫院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根據血液檢查的結果,好像是道雄身體里缺少一種生長激素;然後醫院又給道雄做了CT,想要檢查他大腦的狀態,但是計算機無法處理數據,說得不到大腦的圖像——我猜這肯定是道雄大腦里有什麼電子部件造成的影響——然後醫生就說,暫時沒辦法做什麼治療,只能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媽媽聽了之後,就把道雄緊緊抱著哭起來。

  從那以後媽媽就總是把道雄帶在身邊形影不離,所以我根本得不到機會把他重新拿去修理。本來想就這麼算了,不想再冒險了;但是我又擔心,萬一哪一天被爸媽發現是我的原因導致道雄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會遭受到怎麼樣的懲罰。我思來想去,終於決定還是耐心等待一個媽媽不注意的機會,把道雄偷偷帶出去重新修理一下。幸好,從那以後過了幾個星期,機會終於來了。

  有一天,媽媽因為連著許多日子都像神經過敏一樣,整日整夜不睡覺的守著道雄,終於堅持不住,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來了。我就趁著這個機會,趕快偷偷搶過道雄,帶著他飛奔到玩具修理者那裡,對玩具修理者說,『把這個孩子修理一下!修成可以正常生長的樣子!』」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於是我問,「那麼玩具修理者又象你前面說的那樣開始解剖了?」

「大概吧。」

  「大概?『大概』是什麼意思啊?你沒親眼看見嗎?」

  「嗯,我後來就回家了。」

  我找到她話里的前後矛盾的地方了。第一次的時候她堅持把整個解剖過程都看完了,可是第二次的時候卻自己一個人先回家,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嗎?抓住這一點追問下去的話,說不定就可以打破她的妄想了。

  「為什麼你會回家?好好想想這個問題吧,認認真真地想一想!」

  「沒必要認真想啊,原因我記的很清楚:我是因為被道雄哭的受不了才回去的。」

  「呃?」

  「道雄在哭啊,刀子切開皮膚的時候哭的聲音很大的。不管怎麼說,我這個做姐姐的總不忍心一直盯著弟弟又哭又叫啊。」

  「難、難道」,我張口結舌地望著她,全身的冷汗又開始往外冒,頭也暈沉沉的,象是整個咖啡店都在旋轉一樣,「難道說,玩具修理者是在對人做活體解剖?」

  「是的。」

  「可、可是,那不是犯了殺人罪嗎?」

  「什麼呀!如果在分解的時候就逮捕玩具修理者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說他犯了殺人罪;可是等到玩具修理者把人重新組合起來的時候,殺人罪就不成立了啊。被殺的人現在既然還活著,又怎麼能算是殺人罪呢?」

  「那就是殺人未遂。」

  「那也不對。玩具修理者根本就不是要殺人的。他是要修理——換句話說,是為了治療的目的才那麼做的。如果玩具修理者是殺人未遂的話,那麼全體外科醫生都是犯了傷害罪了。」

  我有點糊塗了,她說的話聽上去好像有點道理,但是又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來。於是我只好繼續問,「那麼,在玩具修理者修理過之後,道雄又變成什麼樣子了?」

  「道雄確實開始生長了——關於這件事情醫生也覺得很奇怪的,不過反正治好了,也就沒有深入追加原因,大家反正都是單純地很開心罷了。可是,大概又過了一個月左右,媽媽又發現了奇怪的事情。當然這一回不像上次那麼驚慌失措,發現之後爸爸直接又把道雄抱到醫院去了。」

  「這回又怎麼了?」

  「道雄的人雖然開始生長了,但是頭髮和指甲卻都不會長長的。當然了,這一回醫院同樣找不出原因,還是要靠我把道雄帶到玩具修理者那邊去才行。」

  「第二次?第二次讓他被殺掉?」

  我實在忍不住把剛剛喝的咖啡全吐了出來。

  等一下。讓我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到底什麼地方不對頭呢?對了,她的話完全不合常理,我應該可以反駁她。

  「我明白了,全都是夢吧。不然的話,死了的人怎麼可能生還呢?」

  她看了看我,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指了指我的手腕說,「那個手錶,以前你說過它壞掉了。」

  「啊,現在好了,修理過了。」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是,這個手錶不是活的啊。」

  「那麼它是死的嘍?」

  「既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啊,說它是死的也行,反正就是沒有生命的意思啦。」

  「你憑什麼說手錶沒有生命,而人是有生命的呢?說不定是手錶有生命,而人類反而是沒有生命的啊。」

  「你說的根本就不像話嘛,這種事情連小孩子都知道的。」

  「那麼,你教我啊。所謂『生命』,到底是什麼東西?所謂『活著』,又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就是、就是說、唔……這麼難的問題,還是去問生物老師比較好啦。」

  「難?不對啊,應該一定都不難的吧,你剛剛不是說,生物和非生物的區別連小孩子都很清楚嗎?那我再問一次,你明白生物和非生物有什麼不同嗎?」

  「那種事情我當然明白啊。人是生物、貓也是生物、咖啡是非生物、水也是非生物、青蛙是生物、蛇也是生物、杯子是非生物、花是生物……」

  「可你到底是在依據什麼來判斷呢?」

  「呃?」

  「既然你剛剛列舉了那麼多生物和非生物,那麼你應該有一種什麼判斷標準來判斷它們吧?」

「那當然啦。」

  動的是生物,不動的是非生物。可這明顯不對。汽車就是非生物……必須是由自己的意志而動的才是生物,可植物不會動啊……那麼會生長的才是生物,不會生長的就是非生物?可那樣的話,鐘乳石也可以算做生物了……會繁殖的是生物。可有些腐殖質也會增長,而且如果將來出現可以自我繁殖的機器人的話,是不是也該算作生物呢?

  哎呀,就給個最簡單的回答吧。

  「生物就是動物和植物。」

  「那個回答根本沒有意義的。就像說『人類就是男人和女人』一樣。我請問,動物是什麼,植物又是什麼?」

  「動物就是……」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回答不了?

  「連動物是什麼都不知道啊,還是我教你吧:動物就是必須以其它生物為食的生物;植物就是不需要吃其它生物也能生存的生物。剛剛你說生物就是動物和植物,這其實就是說,生物就是以其他生物為食的生物和不以其他生物為食的生物,這不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話嗎?如果我說,日本人就是好的日本人和不好的日本人,這種說法有意義嗎?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同義反覆罷了。」

  「照你這麼說,你又明白生物和非生物的區別嗎?」

  「其實沒有區別的」,她鮮紅的嘴唇閃亮著,「生物和非生物根本就沒有區別。機器如果繼續向越來越精密、越來越複雜的方向前進的話,很快就會變得像生物一樣了。到那個時候,根本就不會再有什麼生物和非生物的說法了。」

  「不對!我就很清楚生物和非生物之間的區別!」

  「那只是你自己那麼想罷了。從你剛有記憶力的時候開始,就從大人那裡接受知識,但也只是一個接一個地把東西都記下來罷了。人是活的,貓是活的,石頭不是活的,等等等等。所以你只是記下來,但是並不知道這麼區分的原因。我問你,你聽說過『地球是活的』這種說法嗎?」

  「『地球是活的』這句話,只是個比喻的說法呀。」

  不過這其實是個借口。我知道世界上確實有人主張地球是活的。他們經常和那些主張地球無生命的人辯論,但是兩邊誰也說服不了誰,雙方的說法都缺乏根據。也就是說,主張地球生命說的人僅僅是自己認為地球有生命;而主張地球非生命說的人也僅僅是自己認為地球無生命。判斷一樣東西到底是生物還是非生物,並沒有一個確定的標準,他們都是在根據他們自己的看法來判斷。

  不行,我被卷到她的邏輯里去了。我應該好好想想,好像有什麼地方是很奇怪的,可到底是什麼呢?好像是她的話里漏掉了一點什麼東西……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開始相信我說的了?」

  我想到了。

  「怎麼一直都沒有說戴墨鏡的原因呢?為什麼不說呢?這難道不奇怪嗎?本來就是為了找到這個原因才聽你說了那麼多話的。」

  「啊,難道我沒說嗎?我,從天橋上摔下來的時候臉上少了四分之一啊。」

  「難、難道……」

  「是啊,我也請玩具修理者修理我自己的,就是在後來昏過去的那段時間裡啊。我為了不引起人們的注意,特別讓玩具修理者幫我做了一隻偽裝用的隱形眼睛,但是那個幾年前就壞了,從那以後我白天就必須帶著墨鏡了。……啊,你看」,她把頭髮撥開,站起身子用眼睛對著天花板上電燈發出的光線,「這樣你就不得不相信了吧!我左邊的瞳孔遇到強光的時候會變細的……因為是貓的眼睛啊。」

  我揪著自己的頭髮,害怕地不敢正視對面的她,只好垂下自己的目光看著桌子大叫。

  「姐姐到底是不是人啊?」

  「道雄你又到底是不是人呢?」

  我突然再也無法直視姐姐的左眼了。

小林泰三《玩具修理者》


八月末的時候暑氣已經不如先前那番刻薄。

陽台前列了一盞昨夜喝剩的冰可樂。

我把關於她的故事裝進了廢紙簍,略微猶豫的吐了一口充滿惡意的口水。

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合影相框我的臉部中央。

「真他娘的晦氣。」

1.

昨晚的時候就著煙霧與糟心的情緒寫了一條朋友圈,內容大致是對女人充滿厭惡決定獨樹一幟。

去大街隨便找個男人告白。

2.

前些日子她臨走的時候直白的諷刺還歷歷在目。

她說,這麼多年你給老娘播了這麼多的種。

沒他媽一朵開花結果。

你說老娘是鹽鹼地。

怎麼沒他媽想過播種機三分鐘熄火三十六個小時才能勉強再發動?

3.

街道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荒涼又冷清,暑意驅散遊人的意志往往要強於老廣播里周杰倫的新歌。

我有點兒猶豫要給男人告白。

事先整理好的台詞忘了一大半兒。

4.

我和她認識蠻多年,源於周杰倫。

那年周杰倫在我們村口開演唱會。

不對,也不能這麼講,那年,周杰倫在演唱會上唱的歌被坐在村口的我下在MP3里聽。

她路過的時候要耳塞聽。

我遞給她一隻耳塞順便剜了她臉蛋一個包子。

5.

我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懦弱是上帝給與我的最大的恩賜。

6.

她笑起來像喇叭花一樣燦爛。

唯獨我強吻過她之後再不曾見她笑過。

農村講究多。

她早早成了家,老公是我。

7.

街角髮廊門口有妖艷的女人拉著男人爭執。

髒話不堪入耳。

果然女人都是這麼善變。

上一秒坦誠相待,下一秒爭鋒相對。

8.

她和我一起待了很多年。

一起的大多數日子都是聽周杰倫的歌。

她說,哪怕當初我對她做了那麼骯髒的事,她還是不後悔喜歡周杰倫。

9.

從天橋上跳下去的時候我想了很多,我這麼沒用的人臨死還能出動消防隊。

天朝真好。

10.

不知不覺間她咳嗽的頻率愈來愈多。

那麼生不出孩子的原因大抵就是如此了。

11.

我終究還是被搶救過來了,骨頭散了一堆又被很多人拼好。

有護士毫不避諱在病床前嘲諷我。

罵我不知生命之貴,有人為了活著千方百計,就像前幾天轉院的那個女人。

12.

一輩子沒出過門的我忽然想去大城市看看。

或許是為了看看風景。

或許是為了看看人。

誰他媽知道呢。


#一萬個人眼中的一萬個大聖#

說書的在茶館兒說書,底下的人吆喝著要聽段兒有意思的。

說書的拿著合攏的扇子敲了敲桌子

那就來段兒孫悟空?

底下噓聲一片,多少年的老東西了,還拿出來講也不怕笑話。

說書的也不惱,

斗戰勝佛聽厭了,那就聽聽齊天大聖如何?

遠些的時候,猴子還是塊兒石頭,錯的是,猴子不是石頭裡蹦出來的,是由石而生的。猴子不怕死,也死不了,一塊兒石頭做的心臟泵子,你讓他去哪兒死呢?

猴子也這麼想,可猴子的師父金蟬子不答應,金蟬子的話,猴子也不聽,成日里惹是生非並且以此為樂,直到那天猴子遇上個人。

猴子翹著二郎腿躺在漢白玉的欄杆上看晚霞的時候,遠處有個仙子和他看著一個方向,猴子用腳踹了踹躺的正舒服的天蓬一不小心用力過度把他踹下了地。

「嘿,看見了嗎,那是哪兒的仙子?」

猴子問道。

天蓬剛要發發牢騷就被人堵了話

「紫霞仙子,聽人說美得很。」

猴子衝天蓬呲了呲牙,天蓬連忙擺擺手洗清嫌疑

「別想多,我對霓裳一心一意絕無二心。」

「一心一意,為何不去找她?」

「凡間,哪是說下就下的。」

猴子沒說話,半餉來了一句「我想打架。」

「恕不奉陪。」

天蓬拍了拍方才摔下來浮在衣服上的土扭頭便走。

猴子跳下來攔住了天蓬的去路,

「那你倒是說說,誰能跟我打一架?」

「你從這兒往前走,過了玉湖向東拐個彎兒去找二郎玩兒吧。」

猴子扛著他的棒子耀武揚威地走了又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猴子恨恨道:「那小仙開了天眼,兩隻眼的怎能打過那三隻眼的?」

天蓬訕訕一笑:「是是是您說的都對,您還比人家多一身毛。」

猴子舉棒就要揍,沒等著棒子打在身上天蓬就嚎了一嗓子沖了出去,迎頭便撞見了紫霞

「仙子救命啊!」

天蓬一個閃身躲在了紫霞身後。

猴子沒想過能這麼快再次遇見,伸手撓了撓頭尷尬一笑。

慢慢的猴子和紫霞關係越來越好,常常逼的天蓬去二郎神駐守的南天門訴苦。

「楊戩你聽說了沒,猴子帶了個金箍兒成天樂的不行,據說是之前斗戰勝佛留下來的,倒是挺漂亮。」

「二郎神啊二郎神,你說猴子和紫霞都有戲,我什麼時候才能和霓裳在一塊兒。」

「成天守著個南天門你就不覺得煩?也罷,你都不覺得我煩。」

有天,二郎神打斷了天蓬的話,

「天蓬,離那猴子遠點兒。」

二郎神拍了拍天蓬的肩。

「怎麼了這麼突然?」

「猴子心懷邪物,天上派兵,碾平了那座山。」

「猴子現在知道么?」

「還不清楚。」

殊不知猴子悄悄地溜下了凡,他答應了給紫霞帶花果山的桃子吃,帶比天上九千年一茬的蟠桃還好吃的桃子。

桃子的果沒了,桃子的樹沒了,連桃子的山也沒了。

留下的天兵似乎毫無心智,遇活物便殺。

猴子的捉拿令傳了一天庭,紫霞被縛神鎖捆了三天,罪名是串通妖物,你看看,都是妖物了,連個猴子都不如。

帶著金箍兒的猴子帶著金箍棒殺上了天庭,哪兒有人念緊箍咒,緊箍咒就是個笑話。

殺上天庭的猴子懷裡還有個姑娘,猴子身上淌著敵人的血,一滴滴染紅了南天門的台階。

「天蓬,」

猴子單膝跪地放下了懷中的姑娘。

「我去得遲了。」

天蓬給他看過無數次霓裳的畫像,無數次跟他說,如果有天猴子下凡定要幫他找到她。

那一天來了,在到來之前就結束了。

「霓裳——」

天蓬跪在死去的姑娘身旁,手中的兵刃響起無法言說的哀鳴。

「楊戩,讓開。」

貶下凡,好,我應。

百年無法相見,我應。

天人永隔,如何能應。

二郎神舉起了三叉戟

就好像他永遠無法忘記他用了多久才劈開桃山,而把他母親壓在桃山下的神仙笑眯眯地問他要不要上天庭任職

「灌口二郎,今違天命。」

三叉戟直指天庭。

山海破碎,地覆天翻。

當猴子找到紫霞的時候,各路神仙只得遠遠看著,猴子摘下金箍兒套在了紫霞的腕子上,金箍兒縮成了合適的大小在仙子的手腕上安了居。

猴子,你能跳出如來的手掌嗎。

褪去了七情六慾的斗戰勝佛無悲無喜。

跳不出,便殺過去。

金箍棒帶著吞噬蒼穹的烈焰掃過金玉附著的大殿,驀地目光一頓,銀蛇般的長鞭直奔紫霞而去,猴子一個跟斗翻過去抗住了鞭擊,與此同時,心口穿出了一柄匕首。

「愛欲耽事,情慾誤人,斗戰勝佛的邪魔生了情,便是萬劫不復。」

沒了金箍兒的猴子仰面看著天,太陽照常的刺眼,猴子用盡最後的力氣撐起身子,旁側沒有他的仙子,可猴子還是笑了,笑的同樣半死不活的二郎神一陣陣地反雞皮疙瘩。

「楊戩。」

猴子咽下一口腥甜的血沫,低頭看了看明明滅滅的心。

「有事就說。」

我要死了。

「沒事兒,能不能以後告訴所有的猴子——」

「講你怎麼毀天滅地?」

「不是,告訴他們,永遠別欺負一個手上帶金箍兒的姑娘。」

「哎,說書的,你哭什麼?」

說書人怔了怔,

「是啊,哭什麼呢。」

在soul 看到的,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


(從別的地方看來的)

巴普洛夫搖鈴時狗聽到會有條件反射,知道有吃的東西便流口水。

巴普洛夫聽到鈴聲會不會條件反射:要喂狗了?


我失業了。

世界經濟的大蕭條,讓很多公司都變得萎靡不振,流連失所的人越來越多,這個世界的惡意,似乎越來越深。

我一腳踹開門,把我的箱子放在一旁的餐桌上,感覺很累,直接閃進卧室,躺在凌亂不堪的床上。

這個四十五平米的居室,還剩下三個月的租期,以後該怎麼生活呢?找工作?這該死的年頭,那些魔鬼們不裁員就不錯了,難道要去樓下的小快餐店打工了嗎?唉,估計他們也不缺服務員和洗盤工了,查理啊查理,你怎麼混到這份田地了啊。

這時候,一個身影進了卧室。

哦,是我的老朋友,戴維。

我打招呼:「hi,David」

戴維沒說話,跳上了床。

我也沒說話,腦子很亂。

沉默了一會,戴維開了口:「老夥計,怎麼了?」

「我今天失業了。」

「哦,那確實是個挺糟的事。」戴維遞給我一根煙,我接過來,叼在嘴裡,沒點火。

「以後的日子,應該很難過了。」

「先別說這個了,查理,你看我昨天買的彩票,馬上要開獎了。」

「你居然有這個習慣,我都不知道。」

「走了,看看去!」

「中獎率微乎其微…」

「走啦!」

戴維扯我的衣服,沒辦法,跟他去了客廳看開獎結果。

「6…9…3…7……」球池吐出一個個令人興奮的數字。

「哇,一模一樣!」

「噓,讓我們看看最後兩個……8!1!」

「哦戴維你簡直神了,這可是一百萬美金啊!」我吐出沒點燃的煙,一把把戴維抱起來。

「哦哦輕點輕點!」戴維也很興奮,但顯然被我抱疼了。

「你準備怎麼處理這筆錢呢?」我笑著問道。

「我自己是花不了這錢的,所以送你了,你記得多給我買點好吃的,多陪我一起玩玩就好了!」

「夠意思!明天我就去兌出來,現在我去買點吃的,你要吃點啥?」

「唔,我比較喜歡義大利風味的香腸。」

「OK,我再買點披薩,啤酒,再來點水果,唔,葡萄怎麼樣。」

「別買葡萄了,那東西我可不吃。」

「好的!」

我下了樓,走向街角的商店街,覺得哪裡不對,戴維為什麼不吃葡萄呢?

哦,天啊!

戴維不是我養了五年的金毛犬嗎?!


提供一個大家熟知的故事。雖然是科幻還有點小可怕,但是炒雞精彩

啦啦啦啦 ………………………………………

地球上最後一個人在房間里,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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