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擊戰(閃電戰)一定要有空軍參與嗎?只有炮兵和坦克可執行閃擊戰嗎?


不一定,如果對手同樣沒有制空權,就算沒有戰術轟炸機,也有快速打穿對方前沿,通過攻擊縱深目標和深遠迂迴取勝的可能性。甚至專門的坦克部隊都未必需要很多,真正不可缺的東西是(半)機械化步兵與卡車。

什麼是閃電戰?閃電戰最需要的是敵人的配合——兵力配備缺乏縱深,步兵缺乏反坦克武器,後方缺乏預備隊,預備隊缺乏越野機動能力。這樣的部隊,即便很龐大,即便正面(曲射)火力不弱,也會被機械化部隊集中於一點突破,然後在「阻力」很小的縱深快速前進,攻擊戰略節點,迅速確立戰略優勢。等到二戰後期,大家的建軍思想和戰役部署都跟上時代,閃電戰也就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戰略上的大縱深作戰,追求充分利用戰略突破成果,而不是一擊致命的閃電戰。

那麼,在二戰早期的閃電戰中,快速突破和敵後迴旋,這兩者最需要的是什麼呢?

我認為,戰術上需要複雜地形攻堅能力,或者說越野攻擊能力。後勤上需要卡車運輸隊及時補給。

http://www.warstudy.com/history/world_war/ww2_hart/007.xml

德軍搶了先,雖則只是領先幾步而已。如果法國防禦部隊能夠利用按照原定計劃堅壁清野所形成的局部阻力,那末結果也許有所不同。就法國的安全來說,可惜堅壁清野之後,沒有適當的部隊防守。當時法國蠢得竟依靠騎兵師來拖住入侵軍。

下午4時發動進攻,由乘橡皮船和木筏的裝甲步兵打頭陣。不久就駕起渡船,把輕便車輛送過河。很快拿下河曲,進攻軍步步進逼,搶佔馬爾費森林(Bois de Marfée)和南岸高地。到半夜時,楔子已深入近五英里,在格萊雷(Glaire)(色當和聖芒熱之間)也已架好橋樑,坦克源源不斷開過橋去。

插入敵後不等於進入無人之境。中等以上國家,總會有守備部隊和陸續趕到的二線部隊。他們必然會在複雜地形上扼守,控制住關鍵的道路。這時就要考驗穿插部隊的攻堅能力,包括城市、河流和丘陵地帶的攻堅能力。這顯然需要步兵——能夠快速越野,穿插到要點背後的步兵。

當然,幾百年來,我們談到強國的步兵,默認說的是炮兵火力支援下的步兵。沒有炮兵的步兵無法攻堅。這時候就需要卡車把炮拖上來,把炮彈和油料運上來,再加上吃喝配件,部隊才能往前走。只是這些後繼力量不需要像前鋒機械化部隊那樣越野,可以在已經清掃過的地區沿道路行進,所以卡車就可以了。

總之,我認為閃電戰(特指二戰早期那種一擊致命的戰例)有了戰術空軍支持當然很重要,但核心還是機械化部隊在快速行進中保持攻堅的能力,進而延伸支持進攻矛頭的後勤線。在對手的戰術和武器充分革新之前,這就足以「閃電」起來了。


占坑一個月了,剛好有時間就一點一點填一下吧。不過也沒啥條理,不想費神去寫得那麼嚴謹,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的也就算了。

————第一次補充————

1、戰役的基本概念。

我發現大多數軍迷,即便是一些所謂軍史愛好者,哪怕是大v,別看拋起書包來一套套的,但實際上很多都是對「戰役」沒有什麼概念的,對「戰役部署」、「戰役形勢」的理解,也僅限於丟一些好像很有逼格的術語,比如「突出部」、「側翼」、「縱深」什麼的,但實際上對於戰役的形勢基本不會分析和判斷。

說出來大家可能不信,但讓我對戰役認知的啟蒙,確實是小學時(還是初中?)看的一部電影……《秋收起義》。

這甚至都不是一部軍事題材的電影,而是表現太祖如何英明神武、力挽狂瀾的政治題材電影。

因為太久遠了,而且只看過一遍,所以劇情、人物都不記得了。但太祖的其中一段分析,卻讓我印象深刻。

當時的軍事指揮官力主攻打長沙,理由是長沙的兵力薄弱,以紅軍當時的兵力兩天就能拿下。——我當時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打得過為什麼不打?

而太祖卻極力反對,並且提出了一連串分析:

長沙東面的哪裡有敵人的一支部隊多少人,一兩天就能趕到長沙,南面的哪裡有敵人一支部隊,兩三天能趕到長沙,西面的哪裡有敵人的一支部隊多少天能趕到長沙,北面哪裡有敵人一支部隊多少天能趕到長沙。

——如果攻打長沙出現意外不能快速解決敵人,拖到長沙附近的敵人增援到了,該怎麼辦?即便能夠在敵人增援趕到之前消滅長沙的敵人,但敵人的援軍到了之後,又該怎麼辦?

(具體的對話不記得了,意思是這麼個意思。)

結果,那個軍事指揮官答不上來。

——我當時聽了太祖這麼一段分析,如醍醐灌頂:我靠!打仗原來得這樣想問題的!

由此對太祖的軍事頭腦一度迷之膜拜。(當然,後來讀的書多了之後,雖然對太祖的軍事思想屌在哪裡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但並不會像當初那樣膜拜了。)

而我之前對打仗的概念,都是覺得人多就屌,很不理解那些以少勝多,特別是淝水之戰、赤壁之戰這樣的戰例,到底是怎麼贏的,難道真的是一個打十個?那十個人得多菜才能打不過一個人啊?(我小時候,家裡有很多我堂哥80年代上初中高中時的歷史教科書,小學的時候就讀過很多遍了。)

但是聽了太祖的那段分析,我就開始意識到:

打仗不是像掰手腕那樣拼力氣的遊戲,而是像下棋那樣的玩時間和空間的遊戲,拼的是腦力!

當時正好在跟我二哥學下象棋,被他各種花式吊打。我二哥跟我講過這樣一個道理:

你重炮將軍確實能將死我,但你要走3步才能將到我,但我卧槽馬2步就能將死你了。你為了能重炮將到我,所有棋都壓過河來,工頭都沒棋看,我獨馬過河就能將死你,幹嘛要管你重炮將軍?

——於是,我終於理解,古代那些以少勝多的仗是怎麼贏的了:

你就算車馬炮、士象卒全在,「工頭」被人將死了又有何用?

其實,《秋收起義》裡頭的長沙,在象棋裡頭,就像是一隻沒有棋看著、又沒地方跑的馬,而紅軍就像是附近的一個車,那個馬錶面看著像是一隻死馬,車走過去一抓就能吃掉,但問題是,你的車走過去的位置,是對方有棋看著的,你的車一過去,甚至還沒輪到你走吃馬的那一步,就已經被人吃了。

——那個紅軍指揮官就像是我,能看出那個馬是死馬,而太祖則像我二哥,能看出吃這個馬的位置是死位!

所以,戰役就像是下棋一樣,你不能只看棋盤上有多少棋,而得看哪些是活棋、哪些是死棋,那些位置是活位、哪些位置是死位,哪些棋可以白賺、哪些棋只能換棋!

——帶著這種意識,才能真正看懂戰役、戰役理論。

無論技術手段如何改變,但軍事戰役理論的本質,其實都是如何將死對方。

————第二次補充————

2、看了 @馬前卒 督工的回答,贊同他對閃電戰的兩個關鍵的解讀,即①複雜地形的攻堅能力,②運輸車輛比坦克更重要。

但是,對於督工以二戰德軍閃擊波蘭、法國為例,卻認為空軍不必要,這一點我是不贊同的。

——確實,儘管以高盧雞在二戰時唯一成功粉碎元首意圖的,就是搶在喵三佔領巴黎之前宣布投降這等表現,喵三即便沒有空軍,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但戰爭並不能以對手是軟弱無能的為假想。

以二戰的歐洲戰場為背景,無論是閃電戰還是大縱深,空軍都是必不可少的!

空軍對於閃電戰/大縱深來說,打擊、壓制敵方縱深目標的作用固然巨大,但這並不是空軍不可替代的原因,因為地面部隊也完全可以做得到。

真正讓空軍在閃電戰/大縱深中不可替代的原因,其實是對敵方突擊部隊的壓制力,以及制空權的爭奪。

莫斯科保衛戰,是完全打臉督工的這個回答的。

莫斯科保衛戰中,軸心國方面無論是坦克、火炮等裝備數量,還是兵力人數,對毛熊都是有巨大優勢的。朱可夫組織莫斯科保衛戰的時候,斯大林問他有什麼要求,朱可夫說,更多的部隊、更多的坦克大炮、更多的飛機。斯大林的答覆是:士兵、坦克大炮一個都沒有,但飛機可以滿足。

——於是,莫斯科保衛戰中,毛熊投入的空軍對軸心國取得了極大的優勢,牢牢控制住了莫斯科的制空權。於是,毛熊們的黑死神伊爾-2得以肆無忌憚地瘋狂出擊,把喵三的裝甲鐵拳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軸心國方面正是因為沒有辦法解決掉在頭上肆虐的這些黑死神,導致地面突擊部隊舉步維艱,別說打閃電了,連出擊都困難,最後被硬生生地耗死在莫斯科城外。

ps,我原回答提到的,閃電戰不是一個完善的理論,莫斯科保衛戰就是一個例子。

閃電戰最大的缺陷就在於,是以對手是可以通過幾場大會戰迅速徹底擊敗的為假設的。因此,集中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發制人,玩高爆發一波流,一波帶走對手,確實很華麗。

但問題是,當對手無論是戰略縱深還是軍事力量都有相當潛力,可以扛下你幾波高爆發的攻勢,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從初期被你的高爆發造成的混亂中回過神來,並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而你已經沒有再像開戰時的突然性優勢時,——就像莫斯科會戰,你閃電戰要怎麼打?

——喵三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原回答—————

先佔個坑,有空再補填。

1、以前在黃易和@蜂帶刀 閣下討論過熊派「大縱深」、喵門「閃電戰」和兔家「運動戰」的關係和異同。基本的結論是:

三者都是同出一脈、即圖哈切夫斯基的大縱深理論,而後根據各自的實際情況而發展起來的不同版本。簡單來說,二戰時毛熊的「大縱深」是原裝正統升級,喵門的「閃電戰」是精簡魔改,兔家「運動戰」是丐版魔改(註:不是猴版,核心理論並未閹割,只是實施手段因陋就簡)。

2、喵門「閃電戰」由於喵三戰敗的原因,並未得以完善,戰時暴露的很多致命的問題並未得以解決。因此,雖然「閃電戰」因為早期幾個令人咋舌的戰例,而在戰後至今都是軍事界的研究熱點之一,特別是在軍迷圈裡人氣極高,但由於喵三的瓦解,有效的傳承實際已經中斷。此後的研究,只能以喵三在二戰時幾個有限的戰例來進行,就像歷史學家通過考古文物研究文明性質一樣,基於每個學者不同的思路、角度進行主觀的解讀,很難得出一個公認的結論,基本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實際上,「閃電戰」這個名稱作為一種軍事理論的定義,至今都並無一致的說法,更多的只是用於描述一種迅速癱瘓、擊敗對手戰爭結果。但這些結果在實際中運用的戰役戰術卻是差異很大的,並不能統一在一種戰役戰術理論下。

所以,像題主這樣沒有給定「閃電戰」的定義,甚至連戰爭/戰役的規模條件,比如兵力、戰場寬度/深度都沒有限定,是很難回答的。

如果你是以二戰喵三對波蘭、高盧雞為模板,那麼要打「閃電戰」,別說沒空軍了,空軍不碾壓都不行。——而這也是目前大多數答主默認的模板。

但如果你是以內戰土鱉對k記為模板的話……

土鱉:空軍系咩啊????

k記:有空軍就能打閃電戰????


必須要。

戰術空軍最大的價值不是抵近空中支援,而是打擊對方戰役縱深裡面正在集結、行軍的目標,破壞對方的作戰能力。這是炮兵根本做不到的。


不說一定要有,也是半定要有。

因為如果沒有空軍的話,後勤壓力會極大的限制進攻速度和進攻深度。

為什麼?

因為炮兵是對後勤壓力最大的兵種。

而空軍相對於炮兵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最大的優勢是後勤!

一場大規模戰爭中,把炮彈送到前線需要經過:

後方——戰區兵站——集團軍兵站——師兵站,至少三級。

而且後勤運輸的特點,其一是越往前越難,其二是在任何一個環節出現瓶頸,都會限制整個後勤系統的效率。

空軍呢?

空軍的後勤只需要後方到戰區兵站這一級,而且是最容易的一級。

要知道,機械化大縱深作戰本就是對後勤的極端考驗,往往連油料的前送都難以滿足,歷史上的裝甲部隊縱深突擊,每每都要使用繳獲油料減輕後勤壓力。

如果靠炮兵配合坦克進行縱深突擊,彈藥+油料的雙重壓力下,進攻極限恐怕根本到不了大縱深這個概念的底線。

空軍+坦克最大的優勢是什麼?

是空軍發揚火力不需要補給前送這一過程,後勤車隊可以最大程度保障突擊矛頭。

而坦克是直射火力,直射是效率最高,最節約的打擊手段。

所以說,空軍與坦克的搭配,是在一定的後勤能力下能發揮的最高戰鬥力。

而決定能閃擊多遠的最重要因素,是後勤。

因此,不說一定要有,也是半定要有。。。。。。


必需

拿土共來做例子的,不是傻就是壞


媽蛋,閃擊戰本來就是一種一定要包含空軍的理論

你這就好像說,麻婆豆腐一定要放豆腐嗎?

是一個道理……


徒步步兵,沒有空軍,也沒有重炮。對方全面制空權,還有火力,機動和補給的優勢。然後打一波閃電戰推倒之。這樣的事情有沒有?當然有。

抗美援朝第一二次戰役,一個多月內,志願軍從鴨綠江打到三八線(希特勒的裝甲縱隊從開始進攻法國到兵臨巴黎也用了一個多月,沒研究地圖,不知道哪個距離更遠,大概比較一下),沒有空軍,沒有制空權,火力不佔優,通訊基本靠吼,機動基本靠走,補給基本靠手。。。。然後大縱深的突破、穿插,攻擊敵人後方的關鍵節點,包圍或擊潰敵軍,連續追擊讓敵軍沒有時間重組防線,這個就是彭總在頭幾次戰役做的事情。

誰敢橫刀立馬,唯有彭大將軍。


要不被攻擊機按在地上教做人?


日軍打國軍也沒那麼多坦克呀~


不一定啊,只要有卡車,甚至馬車保證後勤就行。

像當年日軍侵華時,面對武器落後,士氣低下,不得民心的刮民黨軍隊,就用兩條腿打出了閃電戰的效果和氣勢嘛。豫中戰役,日軍37天攻陷38座城市,刮民黨的湯恩伯幾乎是拱手讓出河南。

所謂刮民黨的大型會戰基本就是日軍十幾萬發炮彈過去,把刮民軍防線打崩,然後步兵突進150公里左右。這時如果日軍後勤給力,能保證武器補給和糧草,刮民黨就只能gg;

如果後勤不給力,比如戰場脫離火車站點,也不是大型城市無法補給,那麼日軍就只能打道回府,刮民軍跟在後面「收復失地」,會戰「勝利」。

突破防線不一定要靠坦克,如果對方夠菜,火炮準備,步兵豬突就行;打擊敵軍的集結地和摧毀交通站點也不一定要靠空軍,敵軍的後勤軍需官夠腐敗,工業夠落後就行。

為什麼刮民軍能堅持八年呢?就是因為日軍卡車太少,中國交通落後,不便通行嘛。


當然可以了

《贛北兵燹》

作者:譚飛程

版本:武漢大學出版社

岡村的南昌攻勢第一次閃電戰!!

南昌會戰日方充分的準備:戰場上首次使用閃擊戰

當時日軍最需要避免的就是持久戰,打久了日軍戰鬥力下滑,後勤補給也供應不上,傷亡就會迅速增加,這是很悲劇的,重蹈106師團之前的覆轍。

那麼,岡村寧次認為,此戰既然目的不是殲滅國軍主力,而是佔領南昌,就沒有必要分路合擊,可以以一點突破,然後迅速閃擊南昌。日軍必須在短時間內突破國軍修水防線,然後以極高的速度推進,搶在國軍後援部隊到位之前攻佔南昌。

對於短時間攻破修水防線,岡村寧次認為很有把握,因為他為101師團和106師團配備了300多門重炮,這是曠古絕今的。他預計頂多1天的炮擊就可以把國軍防線徹底炸平。

但對於如何高速推進,佔領南昌,一時卻沒有好辦法。因為日軍步兵部隊行軍速度是有限的,就算全軍輕裝突襲,一天也走不了多遠,人總不可能飛起來。

就在岡村寧次素手無策的時候,他的作戰主任參謀宮崎周一大佐建議使用裝甲部隊作為突擊力量。

宮崎周一大佐是個很有新思維的人,這種人在日軍中是很少有的。

他認為將11軍現有的裝甲部隊全部集中起來使用,在日軍剛剛突破修水防線以後,就立即使用裝甲部隊全線突襲,向南昌高速推進,可以發揮極大的作用。

宮崎周一大佐認為,目前日軍可以使用的坦克高達100多輛,如果集團使用,就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而國軍裝備低劣,整個第九戰區反坦克炮估計只有20門不到。就算這100多輛坦克停在原地開炮不動,國軍第九戰區的反坦克炮想消滅他們恐怕也要幾天時間。所以實際上,缺乏反坦克武器和反坦克訓練的國軍,根本無法抵抗如此數量的日軍坦克部隊的衝擊,佔領南昌還是很有把握的。

況且南昌一線距離修水防線不過50多公里,就算迂迴繞路,也不過100多公里,根據坦克行軍速度,如果沒有遭遇激烈抵抗,短則一天半,最多三天就可以趕到。

國軍步兵增援上來則至少需要5天以上,那麼日軍坦克完全可以趕在國軍大部隊到來之前佔領南昌以北大部分地區,根本不會遭受到什麼強烈攔擊,最終迫使國軍放棄南昌。

岡村寧次開始對這個建議沒有採納,因為這個概念太新了,當時世界各國還從沒有裝甲部隊集中起來獨立作戰的先例。

對於坦克能否獨立作戰,在世界軍事界也尚且沒有定論。

後來德軍大規模使用裝甲部隊進攻波蘭,還是半年後1939年9月的事情,閃電戰最為出色的法蘭西戰役,則乾脆是1年後1940年6月的事情了。

岡村寧次認為,雖然國軍缺乏反坦克武器,日軍坦克突擊國軍後方不會有什麼大的威脅,但日軍裝甲部隊從來沒有這樣集中起來作戰過,所以是否能夠作戰也很難說。

平時日軍坦克其實僅僅作為自行火炮使用,也就是在日軍步兵進攻時候,坦克在步兵的前面幾十米到幾百米掩護作戰。

其實當時除了德國以外,美國和蘇聯也對於是否能夠獨立使用坦克作戰高度懷疑,英法則乾脆否決了坦克可以獨立作戰,他們把坦克分散到步兵師裡面使用,作為可以移動的火炮。

此時,提現了岡村寧次這個老鬼子的厲害之處,他的思維遠比美蘇英法的高層要新穎和務實。

他思考再三,認為如果不將坦克集中起來突擊,根本無法短期內佔領南昌,所以這個很值得試一試。

岡村寧次決定,將戰車第5大隊的「八九式」中戰車38輛、「九四式」輕戰車22輛,戰車第7聯隊「八九式」中戰車38輛、「九四式。輕戰車20輛;獨立輕戰車第9中隊的「九四式」輕戰車17輛,一共135輛坦克,合編為戰車集團,由原第5戰車大隊長石井廣吉大佐統一指揮。

因為坦克沒有步兵協同無法獨立作戰,岡村寧次又以裝甲汽車裝載一個步兵大隊協同作戰,同時還有工兵和其它兵種一同行動。

這種坦克獨立作戰配合機械化部隊的模式,也是世界軍事史上的第一次。

岡村寧次這一手比納粹德國波蘭戰役還早了半年之久,就軍事上來說,算得上非常了不起。

對於坦克作戰可能遭遇的問題,岡村寧次也一一準備。

他下令首先由工兵部隊加強坦克架橋工作的演練,務必保證坦克部隊第一時間度過修水。

其次,空軍部隊第3飛行團務必加強同戰車集團的協同,作為空中炮兵支援坦克作戰,並且通過空投提供油料和補給。

最後,戰車集團必須自行反覆演練,以適應脫離大部隊單獨突進100多公里的實戰。

其實,這些坦克乘員都是有實戰經驗的,對他們來說這些算不了什麼,很快就可以掌握了。

總之,這一切的部署都相當完備,到了1939年3月,日軍準備工作已經相當完備了。

岡村的戰車觀念停留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協約國以戰車群正面突破德軍的壕溝,繼而在步兵的掩護下擴張戰果。只是南昌會戰間德軍的壕溝換成國軍的陣地線而已。至於其後的機動攻勢,戰車的使用仍屬誤打誤撞。另外岡村在回憶錄中指出戰車及汽車在武漢會戰期間損失慘重,所以戰前準備主要在於整修車輛與訓練幹部。日軍戰車並不難摧毀,其品質在二次大戰期間是出了名的差,只要小口徑的戰防炮即可確實應付。只是國軍的戰防炮單位在抗戰軍興之際尚屬實驗性質,多半在交輜學校集中訓練中。原本應該編隸在各步兵師的戰防炮連被集中成獨立團,控制在後方,這就不能發揮功效了。徐州會戰時日軍大量使用戰車,裝甲兵團團長杜聿明將軍派出整訓中的炮五十二團各戰防炮連歸第五戰區分配,配署到各師作戰。這些操作二十公釐蘇羅通小炮的戰防炮兵頭次上陣便創佳績,保守估計共摧毀日軍戰車三十餘輛。在南昌會戰期間日軍也折損了近二十輛戰車。

此外岡村寧次將炮兵集中使用,更令人驚訝。日軍一向將個別野戰重炮兵聯隊配署到步兵師團,岡村這次將四個一五○野戰重炮兵聯隊、兩個七十五野戰炮兵聯隊、一個七十五山炮聯隊及一個一五○加農炮攻城炮兵大隊編入第六炮兵旅團,使得這個炮兵旅團集中火炮達一百七十門,含七十二門一五○公釐榴彈炮與十六門一○○公釐加農炮,比一個俄國炮兵師規模還大。因應這種不正常的超大編組,第十一軍同時大力加強炮兵集團的觀測,通信與聯合作戰能力(注四)。日軍另一個奇招則是大規模的煙幕施放,岡村寧次在回憶錄中提到了日軍擁有豐富的「發煙筒」器材。煙幕施放主要在渡河時造成守軍視覺的障礙,但是日軍當然不會放棄使用毒氣的機會。日軍記載這些發煙筒也施放大量催淚性與噴嚏性的「煙」,這與國軍對日軍於南昌會戰間廣泛使用毒氣的記錄吻合。

(注四)集中炮兵是一個聰明的作法。俄軍在大戰時有所謂的炮兵軍,將炮兵編成戰略單位。在國共內戰時期解放軍華野居然有一個特種兵縱隊,集中大口徑火炮一百餘門,作為攻堅時的主力。只要這支部隊一有動作,就必然是有國軍部隊已遭澈底圍困,圍點打援到最後關頭之時。東北野戰軍也有類似的炮兵戰略單位。日軍在這種超大規模的炮兵密集正面使用上技術並不成熟,所以在會戰前特別加強炮兵觀測與陣地配置的訓練。其炮兵指揮官澄田睞四郎是法國炮校的留學生,法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炮兵密集使用技術為當代翹楚,有時英軍尚企求法國炮兵的求援。所以日軍直接將一九一八年協約國突破作戰時法軍的炮兵前置射擊方式照抄一遍。

在編組如此規模的炮兵與化學部隊之後,第十一軍開始擔憂部隊在這種規模混成編組下的聯合作戰能力,於是由第六師團今村師團長親自督導做了一個步炮煙實彈聯合演習。日軍並強佔民房作為毒氣室,嚴格訓練士兵在配帶防毒面具的環境下作戰及操作的能力。

在第一○一師團與第一○六師團的整訓上,岡村寧次指出第一○六師團幾乎全部以年青缺乏實戰經驗的補充兵組成,幹部也籠罩在戰敗的陰影之下,戰志萎靡。第一○一師團與第六師團則與大多數的日軍師團一樣在武漢會戰中折損甚重,急需整補武器器材及人員幹部。這兩個師團在得知岡村寧次的重用後,果然感激零涕,對加緊訓練表示極大的熱忱。雖然戰力不可能馬上回復,但在岡村寧次的特別編組之下並無大礙。因為在攻擊兵團中步兵與裝甲、炮兵單位的比例竟然達到一比一。岡村以龐大的炮兵及裝甲兵彌補步兵戰力的不足。除了獨立炮兵之外各師團本身另有編製的五十六門各式山炮與步兵炮,會戰前並各加編一個迫炮大隊與山炮大隊,加強近戰火力。此外因應雨季,在渡河工兵方面也作了調整,各師團加編了獨立渡河工兵聯隊及渡河材料部隊。日軍考慮到在永修不僅要突破國軍陣線,還得敵前渡河。所以必需有極大的水面輸運能力。所以第十一軍由海軍陸戰隊編組了一個村井大隊,集中八十艘汽艇作為敵前強渡之用,另調來一個獨立船舶工兵第三聯隊,發揮日軍水運的優勢,使日軍能充份運用鄱陽湖畔湖沼縱橫的地形與暴雨山洪的天氣。

在空援的布置上,日本陸航的第三飛行師團湊出五個輕轟炸機中隊、一個戰鬥機中隊及三個偵察機中隊參戰,第十一軍也尋求其海軍航空隊的援助。南昌會戰時日軍的空襲相當頻繁,對後方要點的戰術轟炸及密接支持都有充足的準備,並提供炮兵觀測氣球協調以及小規模的補給品空投作業。而在作戰開始之前,日軍謹慎地避免對預定之作戰區域搜索轟炸,以免被國軍識破。但是因為天候的原因,空援在二十一日突破作戰時並沒有發揮效用。

在二月份決議進攻南昌之後,日軍有系統地空照國軍陣地,發現國軍這條沿修水布置的陣地帶非常堅強,而且充份配合地勢:「敵人陣地在靠近河岸緩斜坡上構成數公里深的陣地,攻擊正面被限定在鄱陽湖與險峻山地所圍繞的十餘公里狹窄正面」。這也就是岡村寧次史無前例地集中坦克與重炮的原因。這位軍司令官在八公里的正面上,攤開二百餘門各式七十五公釐以上的火炮,意圖以一次超大規模的炮擊在永修地區打開缺口,接著由石井戰車隊領頭,兩個步兵師團直接突進一百二十公里到奉新,整理後再突進一百三十公里到南昌。左翼夙有精銳之名的第六師團則僅被要求在箬溪突破國軍陣線,進佔武寧。

這個作戰計畫有三個特色。

第一,自永修到南昌一共長達二百五十公里,第十一軍深知機械化縱隊困於油料最長只能一次突進一百公里左右,所以攻擊部隊牽就車輛,先以奉新為突進目標,再續攻南昌。一百多公里的突進路程,高度騾馬化的步兵師團至少需要走兩天,還得被國軍追擊,但戰車部隊一天即可輕鬆抵達。

第二,日軍組織了強大的突破火力與機械化縱隊,整體攻勢上也安排了兩路進軍,但這兩路日軍居然完全以地形目標為戰略目標,左路攻佔南昌,右路攻佔武寧,戰爭即勝利結束,而不再作任何鉗型合圍國軍野戰兵力的嘗試。這也是日軍只準備了三個師團的原因。即使有運動戰的絕對優越條件,第十一軍原則上只以攻城掠地為滿足。岡村寧次在回憶錄中洋洋自得地宣稱石井大佐的戰車集團作戰比德軍還早半年,實為皇軍之榮耀云云。實際上日軍只抄得集中使用戰車的外觀,而於德軍真正獲勝的戰略布局,依然茫然無知。

第三,日軍決心將這次攻擊時間盡量縮短。戰前第一○一師團參謀主任提出抗議,聲稱這種規模的會戰至少得持續一個月以上,而岡村軍司令官居然沒有準備補充兵源與補給,應該注意。而第十一軍則堅持這場會戰只會持續一周左右。這是為了遂行日軍派遣軍此時所謂的「短促會戰」型態的新戰略。

第三節 國軍先發制敵的構想

國軍情報單位早在日軍決議進攻南昌之初即已得到詳盡情報。蔣委員長在研議之後,決心趕在日軍進攻之前主動對德安方面日軍發起攻勢,以期消耗日軍戰力,使其無力正視南昌。在會戰前日軍華中派遣軍精心設計了許多欺敵方案,華中派遣軍司令官山田乙三將指揮所推進到杭州,擺出要以主力攻擊第三戰區的姿態,但是軍委會對日軍的進攻目標成竹在胸。

一九三九年二月七日,軍委會訓令第九戰區攻勢防禦方針:「此次敵進攻南昌,其主力將在武寧,修河一帶,務望悉心籌畫,依攻勢防禦,嚴密配備。關於工事,我軍總預備隊應控制於武寧附近,非待致兵力疲憊至相當程度,切勿輕率出軍為要。」此時日軍才剛開始編組特種兵團,展開訓練,忙成一團。蔣介石這個先發制敵的想法,在時機上的拿捏可謂恰到好處。第九戰區在接奉訓令之後,即以第七十七師開武寧,第七十二軍開修水,加強第一線陣地防務,並積極整訓第一集團軍,以作為即將展開會戰的預備隊。

二月十四日,軍委會電令第九戰區進行攻勢準備,明確指示第一步先攻取瑞昌、陽新,得手之後主力指向九江,以切斷日軍的水運補給線為戰略目標,這個規劃正是華中派遣軍的夢饜。蔣委員長決心全力出擊,預計動用第三戰區與第九戰區主力,並以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上將節制戰局。

在南嶽軍事會議的時候,蔣委員長認為在第二期持久抗戰中國軍應該以有限攻勢制敵:「連續發動有限度之攻勢與反擊,以牽制消耗敵人,策應敵後之游擊部隊,加強敵後之控制與擾襲。化敵人之後方為前方,迫敵局促於點線,阻止其全面統治與物資掠奪,粉碎其以華制華,以戰養戰之企圖。同時抽出部隊輪流整訓,強化戰力。準備總反攻。」南昌會戰是南嶽軍事會議後的第一仗,蔣介石訓詞餘音繞樑,自然希望能依照其理想主動進擊,牽制日軍。只是事與願違,第九戰區各部隊都在整補之中,因為補充能力之支絀,已經不可能恢復戰前的軍容。所以戰區在主動進攻上頗為疑慮,並沒有在攻勢中取勝的決對信心(注五)。二月二十八日,軍委會以第九戰區集結兵力動作遲緩,再度催促薛岳代長官將武長線所有可移動的兵力搶運永修、武寧,集中進攻兵力。但是第九戰區始終遲延,不願將戰力盡情調用。

(注五)國軍在抗戰第一年內的損失難以估計,幾乎所有參戰的部隊此時都有半數以上為新補充戰技生疏的士兵。而武器與軍品的損失更是難以補充,與抗戰前的整肅軍容相較,顯得鶉衣百結。所以在主動進擊上,前線指揮官缺乏信心乃屬當然現象。值得注意的是在抗戰八年之中,國軍在補給上的窘境只有愈形擴大,終而成為盟邦不齒、淪陷區同胞輕視的乞丐部隊。可是在實際作戰的表現上,卻能日漸傑出,這是戰略思想改變之故。在武漢會戰時國軍多次反攻失地,均未得手,對日軍守城的強韌戰力印象深刻。日軍在防禦戰中的表現遠較其運動戰表現為佳。攻城首重火力,國軍正好就缺乏攻城火力。所以在攻城時均以輕步兵裝備行慘烈衝鋒。如一九三八年五月蘭封戰役,由教導總隊改編的第四十六師在嚴令下對蘭封城防陣地衝鋒,三位旅長非死即傷,第四十六師幾乎全軍覆沒。之後,第六十四軍力克一個小村莊羅王寨,參謀總長親電李漢魂軍長致賀,稱「抗戰以來之收復失地自貴軍起」。美軍在南太平洋各小島與琉球,均集中前史所無的海陸炮兵與空援規模,其步兵才能攻克日軍據點。而國軍一個師級單位,不過八十二迫炮十二門,偶爾配署一些小口徑的平射炮與舊山炮,已然為稀罕珍品,自難責成能在主動攻堅上有所收穫。

三月八日,軍委會頒布南昌會戰攻擊方案:為確保南昌及後方連絡線,決采先發制敵,轉取攻勢。

⑴ 第十九集團軍固守既設陣地,拒止敵軍渡河。

⑵ 樊崧甫指揮第八軍、第七十三軍由武寧指向德安、瑞昌,攻敵右側。

⑶ 王陵基第三十集團軍,楊森第二十七集團軍,盧漢第一集團軍接替原防區。

⑷ 周磊第七十五軍、關麟征第五十二軍對鄂南發動牽制攻勢。

⑸ 孔荷寵部游擊縱隊破壞敵後交通。

這個戰略規畫與二月中軍委會的設想,已有極大保留。在攻勢之間軍委會已經將整個第十九集團軍與第三十集團軍留下,並確定了以第一集團軍與第二十七集團軍隨時應援的基調。贛北方面的既設陣地線不會受到攻勢影響。出擊部隊只有第八軍與第七十三軍,這顯然也符合第九戰區的意願。這兩個軍原本隸屬於樊崧甫的湘鄂贛邊區游擊總部,負有以正規軍發展游擊區的有限攻擊任務,並不在第九戰區的陣地防衛軍序列之內,所以讓軍委會調出攻擊日軍對陣地線本身沒有害處。然而僅以兩個軍的規模組織進攻,就只是一個戰略上的干擾牽制攻勢,不可能有重大斬獲,直驅德安。這點第九戰區自然明白。第九戰區始終不願意出兵主動攻擊,寧可在修水陣線後方靜待日軍自投羅網。就大局而言可說是失去了主動應敵的大好良機,而就軍隊實況而言,也可以說成避免了一次大災難。熟是熟非,見仁見智。

第九戰區贛北地區指揮系統如下:

第九戰區前敵總司令部

總司令 陸軍上將羅卓英

參謀長 陸軍中將羅為雄

第十九集團軍

總司令 羅卓英上將

參謀長 羅為雄中將

第四十九軍

軍長 劉多荃中將

第一○五師 王鐵漢少將

預備第九師 張言傳少將

第七十軍

軍長 李覺中將

第十九師 李覺中將(兼)

第一○七師 段珩少將

第三十二軍

軍長 宋肯堂中將

第一三九師 李兆瑛少將

第一四一師 唐永良少將

第一四二師 傅立平少將

第七十九軍

軍長 夏楚中中將

第一一八師  王嚴少將

第七十六師 王凌雲少將

第九十八師 王甲本中將

預備第五師 曾戛初少將

第三十集團軍

總司令 王陵基上將

參謀長 宋相成中將

第七十二軍

軍長 韓全朴中將

新十四師 范楠宣少將

新十五師 鄧國璋少將

第七十八軍

軍長 夏首勛中將

新十三師 劉若弼少將

新十六師 陳良基少將

湘鄂贛邊區游擊指揮部

總指揮 樊崧甫中將

第八軍

軍長 李玉堂中將

第三師 趙錫田少將

第一九七師 丁炳權少將

第七十三軍

軍長 彭位仁中將

第十五師 汪之斌少將

第七十七師 柳際明中將

軍委會直轄預備隊

第一集團軍

總司令  盧漢中將

代總司令 高蔭槐中將

參謀長 趙錦雯中將

第六十軍

代軍長 安恩溥少將

第一八二師 安恩溥中將

第一八三師 楊宏光少將

第一八四師 萬保邦少將

第五十八軍

軍長 孫渡中將

新十師 劉正富少將

新十一師 魯道源少將

新十二師 龔順璧少將

第七十四軍

軍長 俞濟時中將

第五十一師 王耀武少將

第五十七師 施中誠中將

第五十八師 馮聖法少將

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一日,第九戰區呈報軍委會瑞昌攻勢之困難。薛岳代長官認為戰區所轄部隊正在整訓之中,調動上有其難處。而德安、瑞昌方面日軍工事極為堅固,攻取不易:「敵善於固守而我則短於攻堅。故以奇兵攻擊動態之敵,較易收效。」薛上將此言,發自肺腑,而一年之後薛上將也的確在「以奇兵攻擊動態之敵」上發揮驚人的戰略天才,只是在南昌會戰即將爆發之際,後退決戰觀念尚未成型,此時軍委會將希望擺在先發制人的攻擊上,也不能稱迂腐。而因應日軍在敵前強渡所需的各種複雜準備,軍委會的攻勢設想也許真能讓日軍陷於混亂,而爭取贛北強固防線的時間。第九戰區不願配合一味拖延,以致這個先發致人的想法未能付諸實現,亦屬憾事。薛長官在權衡局勢後,決定以第七十三軍主力攻取箬溪,第八軍則在武寧以北游擊擾敵,軍委會的進擊命令規模又被扣減了一大半。

在贛北各軍,都是武漢會戰時歷次惡戰後調到後方休整的部隊。各軍之中戰力最強的部隊是第三十二軍。第三十二軍是商震上將的起家部隊,在商震調任河北省主席之後,第三十二軍便獨立於晉軍之外,別樹一幟。軍長宋肯堂將軍陸軍大學第八期畢業,是位智勇雙全的將領。一九三七年津浦路阻擊戰鬥,第三十二軍始終是迎戰的主力,在集團軍潰退之間折損甚重。第三十二軍之後撥歸第五戰區,徐州會戰時於蕭永地區力戰,掩護第五戰區主力後撤,再受嚴重損失。隨後調許昌整補,守備開封,開封淪陷後再調往贛北,成為羅卓英總司令手上的一張王牌。雖然屢遭重創,但第三十二軍三個師的甲種軍編製在贛北諸軍之間仍顯戰力完整。

第四十九軍的骨幹第一○五師原本是張學良將軍的衛隊旅改編而成,軍長劉多荃將軍是張學良的衛隊統帶,在東北軍中算是頭等的王牌部隊,長期駐防信陽。抗戰軍興之後這支東北軍精銳立刻北調津浦線迎戰,在涿州受到重大打擊。之後調往華中,又在武漢會戰中累經傷亡。

一九三八年九月到任的新任師長王鐵漢將軍指出這個師在武漢會戰之後戰力甚差,作戰精神渙散而且新兵太多,亟待整訓。第四十九軍調到贛北之後,臨時撥入一個新成立的預九師。這個師日後將有傑出表現,可是在一九三八年只是一支沒什麼經驗的新部隊。總體而言,第四十九軍是最需要整訓的部隊,戰力非常低落。

第七十軍是何鍵的嫡系湘軍,軍長李覺將軍是何鍵上將的心腹愛將。所轄的第十九師算是湘軍中最精銳的部隊,在一九三七年在滬戰中有極佳表現。一九三八年七月武漢會戰該師死守廬山,雖然傷亡慘重,但日軍始終無法攻佔這座蔣公最喜愛的名山,是武漢會戰中較傑出的攻防戰例。一九三八年九月第十九師後調奉新整補,廬山交給保安團隊防守,此後該師便長駐贛北。第一○七師是湖南於滬戰後以省軍補充兵新成立的師,這個師比較沒有經驗,一向不能獨當一面。

第七十九軍是滬戰時於戰場上組建的新單位,軍長夏楚中將軍是土木系的主要戰將之一,骨幹第九十八師是滬戰時羅店戰場的主力,一九三七年十一月第九十八師消耗殆盡,殘部撥給友軍,只以幹部後調接兵重建,經過武漢會戰的折耗後全師新兵,亟待整補。第一一八師由原來河北反正的偽軍攷編,戰力中等。第七十六師是河南的土著民軍改編,在國軍中歷史甚久,內戰中在豫鄂皖作戰中表現尚佳。滬戰時折耗殆盡,殘部與第九十八師殘部合編後編入第七十九軍。只是王凌雲師長對土木系的吞併意圖心存警惕,所以總以保存實力為第一優先。在南昌會戰之後王師長終於找到機會脫離第七十九軍,改隸第二軍。

預五師是江西保安團隊改編的土著部隊,師長曾戛初少將兼任鄱陽湖警備司令。在贛北歷次作戰中,江西的保安團隊顯出驚人戰力,這些保安團隊是江西省主席熊式輝上將細心培養的勁旅,又熟悉贛北的山丘湖沼地形,所以羅總司令對這些部隊依重甚深。戰時主要在警備鄱陽湖區水面與南昌後方要點,不在修水正面陣地之中。

第三十集團軍下轄第七十二軍及第七十八軍一共四個步兵師,都是因應抗戰需求由四川省保安處的保安團隊改編而成,這些保安團原本就是四川兩次裁軍的產物,所以也有一定戰力。集團軍總司令王陵基上將在川軍中資格甚老,以幹練著稱。兩位軍長在川軍中也都是老資格的將領。第三十集團軍在編組完成之後出川抗戰,在時間上已經是武漢會戰後期,所以這四個新編成的步兵師很稀奇地沒有受到嚴重損失,戰力完整。薛長官乃將這個集團軍布置在武寧方面,獨當一面。而王總司令倒也能勝任愉快。

第八軍以第三師為骨幹擴編而成,該軍就是日後在抗戰歷史上威名顯赫的第十軍。第三師是中央軍中的勁旅,有「老三師」之稱。由上海打到鄂南,大小會戰無一不與。師長李玉堂將軍是著名的驍將,一九三八年九月才接任軍長。第一九七師是湖北保安團隊改編的新部隊,一九三八年三月調長沙,從此即在湘中贛北作戰,在武漢會戰中並沒有受到嚴重損傷。第八軍在第九戰區算是較強悍的部隊,日後也能為戰區的主幹。

第七十三軍以第十五師為基礎擴編。第十五師是何鍵部湘軍中的老牌部隊,長期由王東原將軍統率,戰力強韌。第七十七師則是由何鍵整訓的湘軍部隊,戰力在湘軍中稍顯遜色,此時師長甫由土木系戰將柳際明將軍繼任。這兩個師也是由上海打到武漢的久戰之師,一九三八年四月編為田家鎮要塞的防衛軍。雖然久戰折耗,但是在戰力上也算是非同小可。

第一集團軍是雲南為了出兵抗戰所編組的滇軍精銳。一九三八年五月徐州會戰時第一集團軍血戰禹王山,已經成為抗戰史上的傳奇故事。但是這個集團軍本身也受到極大創傷,在徐州會戰之後幾乎失去戰力,馬上後調整訓。半年後才逐漸復原。此時由軍委會控制在湘中,整訓間也作為戰區的預備隊。

第七十四軍在抗戰第一年內已顯露其慓悍本色。這支由浙江保安團隊,原山東北洋省軍與中央軍第一師旁枝部隊合編而成的奇異組合,是抗戰八年之間戰功最為輝煌的部隊。第五十一師的師歌唱道:「我們在戰鬥中成長,我們在炮火中相從。我們死守過羅店,保衛過首都,馳援過徐海,大戰過蘭封。南潯路顯精忠,張古山血染紅。國家的武力,民族的先鋒!」這支抗戰時期最偉大的部隊,在武漢會戰後由蔣公親定為軍委會總預備軍,為華中三大戰區之前衛。在南昌會戰中,即使兵敗如倒,該軍仍不改其英勇豪邁之抗日鐵軍本色。

第四節 日軍於修水陣線的突破攻勢

雖然軍委會一直堅持率先發動攻勢,出敵不意,但第九戰區知道日軍將有蠢動,反而希望能日軍一頭撞在贛北既設的強大陣地線上,再以傳統以預備隊堵漏的方式修補戰線,所以無論是陣地內的防衛軍與能機動運用的野戰預備隊,都不願派出陣地線主動攻擊。薛代長官寧可將所有可以運用兵力握在手裡,靜候日軍來襲。在此同時,日軍第十六師團開始北向進攻安陸,意圖分散國軍的注意力。日軍原擬於其建軍節三月十日發動攻勢,但是因為大雨淋漓,部隊調動困難,炮兵集結與渡河作業都遭到遲延,乃改訂三月二十日為攻勢發起日。日軍以第一○一師團主攻吳城鎮,第一○六師團配合第十一軍直屬部隊主攻永修,第六師團主攻武寧。

一九三九年三月十七日,日軍第一○一師團以村井大隊為前鋒,開始強渡修水,向永修方面國軍防務中樞吳城鎮進撲,開啟南昌會戰序幕。

吳城鎮地當贛江,修水於鄱陽湖之入口,為南昌的北面屏障。贛北的丘陵地帶在這裡形成了一個平坦地形,是岡村寧次預計兩個突破點之一。羅卓英總司令對這個要點也特別留神,在此地配置了戰力完整的第三十二軍第一四一師與第一四二師,第一四一師以第七二一團守備吳城鎮,第一四二師主力則駐守塗家埠。第三十二軍以吳城鎮為中心一線展開,監視江面。

雖然準備了強大的炮兵,日軍一開始仍希望第一○一師團能以水面突擊方式攻取吳城鎮,所以集中了汽艇二十餘艘裝載一個步兵大隊渡河,意圖敵前強渡突破。守軍第七二一團張尊光部奮起抵抗,擊退村井大隊的突襲,並擊沉三艘敵艇。羅卓英總司令接到日軍渡河的報告,立刻集中前線炮兵交第三十二軍集中運用。包括第九十八師的山炮營,炮五十一團的戰防炮一連與炮一團第四連的六門七十五山炮。日軍隨後調來淺水炮艦與水上飛機炮轟吳城,入夜村井大隊再全力進攻,第一四一師猛烈掃射修水中的日軍汽艇,日軍船運在暗夜中遭到集火痛擊,再度鍛羽而歸。日軍的突擊構想失敗。羅卓英總司令此時命令第一四二師主力堅守塗家埠,與第三十二軍修水戰線互為呼應,並調第九十八師加入吳鎮方面防衛。再由第一三九師中抽出第七一七團作為預備隊,嚴防敵軍大舉登陸。

在第一○一師團突擊失敗後,岡村寧次決心將攻擊重點擺在第一○六師團永修方面的攻勢,先正面突破永修方面國軍觀音山陣地帶。第十一軍將所有的軍直屬炮兵與發煙部隊集中在永修的八公里狹窄正面,第一○六師團登船待發,渡河工兵則在岸邊待命準備趕搭便橋,讓戰車隊通過。永修方面守軍為第一○五師、第七十六師與第一○七師。三個師主力沿江一線展開,預九師位置稍後,集結為預備隊。此時修水因連日豪雨暴漲,水位升高三公尺,淹沒國軍沿江陣地,第一線國軍趕修工事,狼狽不堪。而日軍的集結作業也異常困難,大軍強渡的日期一再延後。國軍戰史指出因為守軍三個師所負責防線長達十五公里,所以不得不將部隊全部投入陣地防務而不留預備隊,導致陣線薄弱。炮二團第三營則在永修防線側翼佔領陣地,作為這個平緩缺口的火力支持。

其實國軍認為防線最脆弱之處在南繚河於鄱陽湖入口處,此地的地勢較為平坦,敵軍容易渡江進攻,所以羅總司令將最強大的第七十九軍布置於此。但第七十九軍一半在南繚河左岸永修陣線,一半則在南繚河右岸接近吳城,在集中使用上反而不利。軍委會檢討報告指出羅總司令因為日軍在吳城鎮的佯攻而錯誤集中兵力,忽略了觀音山方面防務,這個說法並不實在。羅上將的援軍此時也在陣地中,基本上對吳城鎮的支持只能用到周圍的守軍第九十八師、第一一八師根本不能越過南繚河應援,在國軍兵力集結上,第一○一師團對吳城鎮的攻勢影響甚小。而所謂「佯攻」的說法亦與實情不符。

三月二十日下午三點,岡村寧次親自到第六炮兵旅團陣地後方的軍山督導炮兵突破作戰。下午四時半,日軍升起觀測汽球,第六炮兵旅團與第一○六師團炮兵聯隊共集結二百三十門輕重火炮,在氣球導引下開始無預警全力炮擊第四十九軍第一○五師與第七十九軍第七十六師的觀音山陣地,這是開戰以來日軍火力最密集的一次炮襲,修水河畔觀音山陣地馬上被硝煙籠罩,成為人間煉獄,守軍第七十六師與第一○五師被轟的天翻地覆,陣地工事全毀。部隊聯絡也紛告中斷,第四十九軍與第七十軍軍部都無從確知前線的實際狀況。在連續炮轟兩個小時之後,日軍布置於江畔的兩萬具發煙筒同時發射煙幕及毒氣,寬達五公里的淡黃色毒霧緩緩順風而下,穿過硝煙餘燼,飄進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彈坑的國軍陣地。陣地內的倖存官兵在逃過毀滅性的炮襲後又遭到大規模毒氣攻擊,大量官兵中毒(注六),部隊馬上陷入一片混亂恐慌。

(注六)據守軍電報,第七十六師王凌雲師長、龔傳文旅長、第四五六團唐際遇團長、第一○五師第六三○團於芷源團長等高級將校均有中毒癥狀。日軍宣稱發煙攻勢只在製造煙幕掩護攻擊軍而已,其實進攻的時間是夜間七點,國軍又沒有探照燈,何需使用如此規模的煙霧?據國軍戰報稱登陸前的炮襲中日軍「間用毒彈」,而日軍的發煙部隊施放方式也的確夾雜煙霧及毒氣混用施放,與國軍的觀察吻合。日軍的毒氣以催淚性與噴嚏性居多,能使人暫時失能。至於糜爛毒氣則日方尚未掌握成熟的製造技術。

在日軍炮擊的時候,炮二團第三營的九門榴炮也開火還擊,但是效果微不足道。第一○五師在反炮擊上只有一個師屬山炮營,編製舊型日造大正六年式七十五山炮八門,射程短而效力小,在日軍炮轟中完全損失,根本沒有反擊的餘地。

二十日晚上七時半,第一○六師團的突破大隊戴上防毒面具開始強渡修水,當面國軍第七十六師第四五六團的河畔警戒陣地已經被轟的支離破碎,剩下的官兵則在毒氣中痛苦掙抸,唐際遇團長根本無法掌握部隊,失去了組織作戰的能力。第四五六團在發現日軍登陸後各連自發抵抗,第三營營長在混戰中陣亡,第二營營長失蹤。日軍登陸之後穿過已成廢墟的陣地猛烈衝擊,第四五六團殘部失散後潰,第一○六師團終於得以在修水河畔站穩腳步,炮兵突破作戰大獲全功。渡江成功之後第一○六師團開始強攻觀音山陣地的制高點鳳棲山,守軍第一○五師第六三○團第一營在炮轟時已經全營瓦解,殘部在日軍進攻時傷亡殆盡,劉純仁營長力戰殉職。第一○五師王鐵漢師長知道鳳棲山是整個陣地的防務中樞,於是在混亂中派出第六二九團堅決逆襲,於澤霖團長率部奮勇衝鋒,一舉衝上鳳棲山頭。日軍集中了一個聯隊附戰車二十輛瘋狂反撲,第六二九團寡不敵眾被日軍擊退,鳳棲山於二十一日凌晨再度失陷,整個觀音山陣地已在敵軍瞰射掌握之下。隨後日軍正面進撲第一○五師第三一五旅陣地,第三一五旅在炮襲中已經遭到慘重損失,無法有效組織抵抗,第一○六師團在激戰後突破第三一五旅的主陣地,趙鎮藩旅長率部突圍。日軍在突破第一○五師縱深達兩公里的陣地帶之後,其渡河工兵立即趕搭浮橋,準備讓戰車隊渡河。

第九戰區對日軍這種規模的炮擊並沒有心理準備。雖然戰區已經知道日軍會發動攻勢,但是對日軍戰車與炮兵規模空前的集結則沒有確實情報。這以外國眼光而言自然不可思議,但是國軍沒有有效的空中偵察技術及實力,所以在兵力的評估上只能依靠敵後情報人員的陳述。在國軍戰史中有一份依情報分析撰寫的日軍參戰兵力,對日軍的第六炮兵旅團支字未提,而戰車隊的主官姓名也誤寫他人,更沒有提到戰車及炮兵的確實兵力。在國軍戰史中觀音山陣地守軍的戰報也沒有詳細描述日軍炮兵集中的驚人規模,只是平淡敘述了日軍的炮擊使觀音山方面陣地全毀,而對日軍炮兵使用規模的報告則依照一個日軍師團正常使用的火炮數量推算,估計日軍大約使用三十餘門火炮。由戰史的陳述可以觀察到守軍即使在炮轟結束之後,對日軍使用的炮兵規模依然沒有一個完全概念。

二十一日上午,第四十九軍劉多荃軍長明白防線已經無可挽救,於是急電羅總司令陣地已遭突破。羅總司令在得知日軍已突破沿江防線之後,即依早期單線禦敵戰略思想的標準程序,設法調動部隊填補陣線缺口。羅上將電令第四十九軍劉多荃軍長原地堅守,第七十軍嚴防敵軍側擊,並在第一○七師與第一○五師交界的呼童橋集結兵力組織逆襲。炮二團第三營立即變換陣地,支持逆襲。第七十九軍則與預九師第三十三團、第三十四團上前阻截。但是因為大雨影響交通,援軍無法迅速集結轉運,第九十八師急忙由吳城鎮轉開修永,但因為此時南繚河水漲,該師無法渡河。第七十九師只有第一一八師北上阻截。而第一○五師與第七十六師部隊已經無力堅守原地,正在撤退之中,所以羅總司令的補漏作戰完全無效。

三月二十一日半夜二點,日軍浮橋已經搭建完成,僅花費不到五個小時。岡村寧次精心策畫的主角石井戰車隊立即渡河。第一○五師江畔守軍以機槍猛烈射擊,使戰車隊河作業大受影響,並有三輛戰車在忙亂中落水沉沒。二十一日中午,日軍戰車隊完成整個渡河作業,戰況急轉直下。第一批渡河的一個戰車中隊協同第一○六師團橫擊第一○七師與第一○五師陣地,以擴大渡江面,減低威脅。第一○七師段珩師長在得知第一○五師陣地被突破之後,立即以第三二一旅搶佔呼童橋陣地,但第三二一旅還來不及布防呼童橋,日軍一個步戰混成大隊在十五輛戰車領頭下已經由側面衝出,第三二一旅陣腳大亂,在陣地間與敵混戰。據戰史記載,第三二一旅觀察到四輛日軍戰車在突進到公路之後似乎興奮過度,居然在公路上繞圈圈。國軍在抗戰初期還沒有澈底破壞公路的習慣,所以此地通往南昌的公路依然可用(注七)。日軍戰車隊在突進到公路之後立即發揮機動優勢,向奉新狂奔。

(注七)破壞公路意謂守軍本身也無法利用公路。在一個守勢的陣地帶,後方交通極為重要,幾乎是前線命脈,所以南昌會戰時羅總司令遲遲不下令破壞公路。在南昌會戰之後國軍轉而積極破壞公路,也不管日軍是否已發動真面目進攻。長沙會戰時湘北公路均被深掘三尺,徹底破壞,所以日軍根本不會想到使用戰車衝突長沙。但是所付出的代價就是國軍本身交通線的緊張。而且同樣一條公路,戰前徵集民工徹底毀壞,戰後又徵集民工修復,日軍一有動作就破壞一次,非常勞民傷財。交通線的破壞與重修成為當時戰地民政的一大苛政。

在日軍渡河之後,天氣漸漸放晴。二十一日上午,日軍的第三飛行師團開始在永修到安義之間大肆活動,轟炸陣地線中頑抗的守軍。國軍部隊的調動基本上都被日軍完整偵察,而完全在第十一軍的掌握之中。日軍戰車隊在渡河後得到一個輕轟炸機戰隊直接配合,幾乎如入無人之境。國軍部隊開始遭到猛烈的空襲。

二十一日中午國軍第一○五師與第一○七師的江邊防禦陣地非常混亂,日軍第一○六師團配合戰車猛烈奔襲,日軍的炮兵依然繼續狂轟國軍陣地,兩個師抵敵不住,先後撤退。日軍戰車隊在渡河之後,立刻以一百多輛戰車向奉新奔襲,第一○六師團隨後跟進。第七十九軍夏楚中軍長帶著第一一八師趕往第一○五師防線途中,發現大量戰車正面撲向奉新,與第一一八師擦肩而過,夏楚中軍長知道日軍已經突破了永修防線,為了避免遭到包圍,只好急電羅總司令報請撤退。至此國軍永修方面防線崩潰。

在日軍開始炮轟國軍修永防線之時,羅總司令立即電調炮兵第二團第三營變換陣地支持第四十九軍。這個羅總司令的王牌炮兵部隊有俄造七六二野戰炮六門,一一五榴彈炮三門,是國軍應戰時難得見的強大炮兵力量。在日軍超大規模炮擊時,第三營也毫不客氣地以九門俄造榴炮還擊,但是因為數量太少而效果不彰。第三營奉令變換陣地時與第四十九軍協調,第四十九軍劉多荃軍長不願負責,置之不理。營長於是向第七十九軍求救。第七十九軍本身也在撤退之中,不知道如何運用這九門炮,也不願負責。這個炮兵營居然在敵前打轉。夏楚中軍長在後撤時好心提醒這個炮兵營趕緊撤退,但已經來不及了。這個炮兵營正好在通往奉新的公路上,被日軍戰車隊正面衝突,全營三百餘官兵傷亡殆盡,火炮全被日軍虜去(注八)。

(注八)國軍因為火炮非常珍貴,所以在作戰時不願輕易使用。如果有損失,被支持的部隊指揮官往往遭到重罰。所以在大軍潰退之中,指揮官不願為這些火炮負責,也是人之常情。一九三七年十月炮五團第一營在正定支持第三十二軍,撤退的時候有幾門七十五山炮拉不下來,宋肯堂軍長居然親自率特務連打衝鋒,硬是將這幾門山炮拖回來。日軍在戰史中記載於奉新繳獲重炮三十八門,這是灌水後的戰果。根據國軍戰史損耗表推斷,日方可能將迫炮以及在陣地間被摧毀的廢炮也算進去。

三月二十日日軍對永修發起主力攻勢之時,左翼的第六師團也同時在武寧方面對第七十三軍正面進撲。武寧方面防務由第三十集團軍負責,王陵基總司令以第七十八軍新十三師、新十六師,第七十三軍第十五師,第七十七師,第七十二軍新十四師、新十五師與第七十軍第十九師一線展開,構成一道單線防線。第六師團一動手就集中全力猛攻箬溪正面第七十三軍防線。以第十三聯隊與第六十五聯隊進攻第七十七師,第四十七聯隊進攻第十五師,彭位仁軍長沉穩指揮迎戰。第七十七師警戒陣地守軍第四五九團第一營黎北正營長壯烈犧牲,第一營在激戰後只剩二十餘人。第四五九團第三營立即投入逆襲,白刃衝殺後只剩不足一個連。第四六二團第一營隨後遭日軍衝擊,第一營奮勇拒戰擊退來敵,何鉅生營長力戰殉職。

湘鄂贛邊區總指揮樊崧甫將軍權衡戰局,命令第七十三軍堅守陣地,第三師第十八團支持前線,第八軍的第三師主力守備武寧。第三十集團軍也以第七十二軍向武寧推進。第七十七師柳際明師長此時發動全線逆襲,與日軍混戰,第十五師固守棺材山線陣地。進援的第三師第十八團賴傳湘團長索敵進攻,奮勇出擊,力克甫陷敵手的金雞山,第三營楊明閣營長在衝鋒中壯烈殉職,第二營武霄華營長與賴傳湘團長均負傷不退,指揮所部拒止日軍。第十五師第八十九團在日軍的瘋狂進攻下,奮戰不退,全團傷亡殆盡。但陣地依然未被日軍突破。

三月二十二日,第七十七師在逆襲中受創甚重,退回原陣地。第三師以第九旅進援第十八團,國軍陣線穩定,第三十集團軍以第七十八軍推進到第七十三軍陣地,重疊配署。第六師團進展不得。國軍戰史檢討中盛稱第七十七師戰鬥指揮堅強。對第四五九團的殊死搏鬥也頗致讚美(注九)。

(注九)戰後彭位仁軍長、柳際明師長及汪之斌師長因功奉頒華胄榮譽獎章,汪之斌將軍也晉任第七十三軍副軍長,第七十三軍成為第九戰區的主力部隊之一。但是該軍雖然戰力堅韌,但畢竟系出雜牌,補充上卻始終有所滯礙,所以在一九四二年鄂西會戰重創之後,戰力反顯薄弱。一九四三年三月汪之斌將軍接任軍長,十一月即在石門大敗撤職。汪將軍在第十五師師長任內立功卓著,筆者竊為不平。

吳城鎮陣地在永修防線以南約三十公里,此時雖然防線已遭突破,第三十二軍依然奮戰不退。

負責突破吳城鎮的第一○一師團沒有強大的軍炮兵支持,仍采一般敵前強渡的作法,在師團炮兵約五十門榴炮的掩護下,搭乘汽艇正面強渡。三月二十一日,第一四一師擊沉三艘汽艇,日軍退走。

三月二十二日,第一○一師團呼應第一○六師團方面的突破,再度強渡。第一四一師在獲得第九十八師山炮營與炮一團第四連支持之後火網威力大幅擴展,遠距炮轟日軍舟艇,一口氣擊沉七艘汽艇。當日軍舟艇開到河中心時,又發現國軍漂雷,進展不得。日軍居然異想天開從附近村落搶了二十幾頭水牛,在渡河時游在汽艇之前引爆水雷。但是渡河作業仍然異常緩慢,國軍集結了十門各式七十五山炮與四門戰防炮所組織的火網使日軍的小艇根本無法接近對岸。

三月二十三日,第十一軍在突破永修之後將強大的軍炮兵調了一部份到吳城鎮當面,配合海軍的淺水炮艦開始猛烈炮轟吳城。第一四一師在日軍炮兵狂轟下陣地全毀,傷亡慘重,而火炮也損失殆盡。第一○一師團立即以第一○二聯隊乘機強渡,突破國軍沿岸警戒陣地。吳城鎮守軍第七二一團雖然已在炮襲中遭到慘烈損失,但仍然奮力與敵巷戰周旋,並組織防空火網擊落敵輕轟炸機一架,直到入夜後第七二一團才不支撤退。日軍在攻佔吳城鎮之後全師渡江,第一○一師團以第一○一聯隊攻擊塗家埠,第一○三聯隊努力攻勢吳城鎮側面的國軍,主力則準備向安義急進。塗家埠駐軍第一四二師奮勇抵抗,與第一○一聯隊混戰,戰況激烈。第一四一師主力則在吳城鎮方面節節抵抗,與日軍第一○三聯隊激戰,第一○三聯隊飯野聯隊長在混戰中被擊斃,部隊傷亡慘重。此時羅總司令以南昌城防空虛,緊急調動激戰中的第三十二軍回援南昌,第三十二軍於是放棄塗家埠,脫離戰鬥。戰後的國軍檢討,對第三十二軍的吳城鎮塗家埠作戰評價甚高。

第五節 安義、奉新的淪陷

在修水防線被突破之後,日軍兵分兩路直撲奉新與安義。面對日軍空前規模的戰車隊國軍根本無計可施。此時國軍贛北部隊主力都已經使用在防線上,縱深二百五十公里的後方完全沒有防線布署,連南昌都沒有留下野戰部隊。而在防線被突破之後,第七十軍、第四十九軍、第七十九軍及第三十二軍雖然已經先後撤退,但是無從阻攔日軍的機械化縱隊,只能在日軍部隊後方苦苦追趕,同時又謹防日軍掉頭圍擊。羅總司令此時也只能急調第三十二軍第一三九師回守樂化,第一四一師急馳南昌,鞏固南昌北翼防務,勉力布署南昌北路的防線。第一四二師則接防塗家埠,抵禦第一○一師團的第一○一聯隊。後撤中的第七十九軍也奉命急開南昌近郊佔領陣地。潰退中的第四十九軍則逐次抵抗,遲緩敵軍攻勢,為南昌布防爭取時間。此時第三戰區調來第一○二師柏輝章部應援,羅總司令立即籌備汽車,將這個師車運南昌外圍要隘烏家鋪與西山萬壽宮,意圖阻擊日軍的機械化縱隊。此外並電令後撤中的第七十軍轉攻安義,牽延日軍。

三月二十二日,蔣委員長電諭羅總司令堅守南昌陣地待援:「我軍務盡全力殲滅渡過修水進攻之敵,第一集團軍四個師已兼程由修水向安義推進,第七十四軍二十三日晚可在清江逐次下車北返。第十九集團軍應固守陣地以待合圍。」這是抗戰早期的標準戰略思想,蔣委員長電文中的援軍用意在準備用以堵塞修水陣地破洞,而不是布防南昌或者布置第二線兵團,實際上國軍根本沒有第二線兵團,南昌市如此重要的大城,城內只有保安團隊與少量警察及憲兵維持秩序,大敵之下居然如同空城。而奉新、安義等要點則只有警察。因為此時一切野戰兵力都應用在過長的陣線,在南昌控制兵力會被視為兵力的浪費。所以南昌以北只有第一三九師駐防樂化,四野空蕩。在此同時薛長官電令各軍堅守七日,承諾援軍將到,但是陣線已經崩潰。

蔣委員長盱衡全局,雖然日軍第六師團在武寧受阻,第一○一師團也還沒能夠進陷安義。但是第一○六師團與戰車隊此時正向奉新狂奔,這一路勢不可擋。日軍在攻佔奉新後必然會轉向迂迴南昌,而國軍此時戰線凌亂,尤其是在永修方面的第四十九軍與第一○七師幾乎處於潰退狀態,在戰局中已經難以發揮作用。蔣介石是一位講現實的英雄,他明白在這種不利的狀態下,南昌失守乃早晚之事。此時的重點是確定國軍在南昌方面的布防方式,是要以現有部隊死守南昌,冒著損失第三十二軍與第七十九軍的風險,還是將這些部隊作較靈活之運用。三月二十三日,蔣委員長電令第九戰區作戰機宜,指示戰區以打擊敵人有生戰力為主旨,南昌之得失可視為次要:

「⑴ 此次戰事,不在南昌之得失,而在予敵以最大打擊,即南昌失守,我各軍亦應不顧一切遵照指定目標進擊……希以此意明告諸將領,嚴督所部向各指示目標積進擊;⑵ 不論第四十九軍方面情況如何,我各出擊部隊仍應照預定目標挺進,即使南昌被敵佔領,而我各部隊亦應照既定目標在其側後方攻擊……中意李覺部仍應在白槎街方面向敵側背猛烈進擊,不應撤至靖安或安義,務照此決心積極打擊敵軍為要。」

蔣委員長並電調第三戰區的第十六師與第七十九師開鄱陽湖畔,進援南昌守軍。

三月二十三日,樊崧甫總指揮接奉蔣委員長電諭後,以第三師為左側、第一九七師為右翼,第八軍全線出擊。敵第六師團第四十七聯隊遭第八軍正面衝擊,傷亡異常慘重,立足不穩,被節節擊退。此時第六師團一面阻擊第八軍,一面繼續全力進犯第七十七師陣地。第七十七師雖然傷亡慘重,但仍奮勇拼殺,維持陣地。第四五七團彭重葵副團長在激戰中重傷,第二營周海南營長壯烈殉職,戰況慘烈。

羅總司令在接奉蔣委長手諭之後,全力布署南昌北郊防務。此時修水防線已然崩潰,只剩第一四二師死據塗家埠據點。第四十九軍與第一○七師在潰退中狀況不明,已經無法在防禦戰中發揮功用。第七十九軍與第三十二軍正全速南馳,希望在日軍的機械化縱隊攻抵南昌前搶先佔領陣地。羅卓英總司令手邊只有由第三戰區調來支持的第一○二師,與南昌方面的警備團隊鄱陽湖警備司令部與南昌警備司令部。南昌的防務非常空虛,只有少量保安團隊駐紮市區。羅總司令只能寄望第三十二軍能實時趕到南昌。

宋肯堂軍長在接奉羅總司令回援南昌的急電之後,即率第一四一師由吳城鎮防線撤下趕往南昌,駐樂化的第一三九師唐永良師長則親率第七二一團奔向南昌,羅卓英總司令為了加強第一三九師的反戰車能力,特調手邊唯一的戰防炮部隊炮五十一團第三連配署第一三九師,希望第三十二軍能將敵戰車部隊攔下,但羅總司令也明白這是杯水車薪,難挽全局。在防線崩潰之後塗家埠的固守也顯得沒有意義,所以第一四二師隨後也放棄據點趕往南昌。

三月二十四日,急開南昌的第九十八師在安義周圍與第一○一師團主力遭遇混戰,第五八七團第三營熊文華營長奮戰殉職。第七十九軍與日軍纏鬥,失去了馳援南昌的時機。下午羅總司令調新趕到的第一○二師第三○六團搶佔南昌北路要衝西山萬壽宮。第三○六團陳希周團長率部趕往西山萬壽宮時遇到一股潰兵,謊稱西山萬壽宮已經失陷,陳團長居然輕信流言,擅自退回南昌,南昌北路屏障於是失守。

第六節 南昌淪陷

三月二十五日,羅卓英總司令變更布置,電令在奉新附近的第七十九軍向奉新索敵攻擊,在安義附近的第七十軍第一○七師向安義攻擊前進,以求牽制日軍的攻擊主力。趕到戰場西翼的第七十四軍急開高安,作為南昌守軍的後盾,並電請第三戰區續派第十六師來援。在此同時第三十二軍已到南昌近郊,準備入城。

在渡過修水之後,日軍戰車隊即以最大速度奔向安義。國軍野戰軍均配置在修水防線,在修水到安義之間並沒有守軍,所以日軍如入無人之境,二十二日下午即攻佔安義。攻佔安義之後敵戰車部隊繼續奔向也沒有設防的奉新,二十二日晚間十點奉新淪陷。日軍在戰前規畫並沒有考慮到以油料補給附隨戰車部隊,只是在戰車上綁一桶燃料,估計能持續推進約一百二十公里,所以第十一軍以奉新為戰車隊的第一個突進目標。戰車隊搶佔奉新後,再設法補給。日軍規畫由永修到南昌約二百五十公里,戰車隊如能一次推進到奉新,就算走完一半。這個作法其實並不成熟,假設國軍已有部隊憑險踞守,逼使戰車部隊展開迎敵,油料的消耗將使這個戰車支隊癱瘓。但是由永修到奉新一百二十公里的路程,日軍如同旅次行軍,由防線撤退的第一○七師與第七十九軍在戰車隊後強行軍苦苦追趕,追之不及。戰車隊僅以一天半的時間便推進到奉新,而第一○七師要到四天之後才出現在安義外圍。敵戰車隊趕到後,油料耗盡。日軍後勤單位居然沒有準備額外的油料,第十一軍搜羅武漢附近各補給支場才搜集到油料十五桶,派機空投到奉新近郊的水田中。日軍此時有不少戰車故障掉隊,所以只派了一個中隊由奉新出發,搶佔前往南昌的幾座小橋,部隊則在奉新整頓兩天,近一百輛戰車到處找高地停放避雨,等待第一○六師團趕到。日軍參戰的兩種戰車運動性能不佳,路速不過二十公里上下。僅僅一百二十公里的機動居然使許多戰車的發動機產生嚴重磨損現象,道路泥濘也使推進頗受影響。但因為通往南昌的公路並沒有遭到破壞,而且戰車隊並沒遭遇國軍有組織的抵抗,所以損失不大。

三月二十五日,羅總司令訓令第七十九軍與第一○七師對奉新安義方面索敵攻擊的電令被日軍截聽。岡村寧次在得到情報之後,得知南昌方面防務空虛,國軍大部仍在奉新、安義外圍,於是立刻電令戰車隊由奉新出發趕往南昌,以免遭國軍阻擊,並且乘虛佔領南昌。石井隊長以戰車第五大隊〔即第二群〕加滿路續空投的油料搶先出發,擊退前往烏雞鋪的第一○二師,二十六日中午即趕到南昌近郊。此時戰局產生戲劇性的轉折。

第三十二軍原本已經強行軍趕到南昌近郊,主力到達牛行,前衛部隊正由中正橋渡過贛江進入市區。昨天還在奉新的日軍戰車部隊突然出現在橋頭陣地前。此時第三十二軍僅第一四一師的第七二一團、第七二五團各一部與第一四一師、第一四二師的直屬部隊渡河進入南昌市區。日軍戰車隊衝到橋頭後立即猛烈開炮,掩護三輛戰車衝上中正橋。南昌警備司令賴偉英將軍見日軍戰車已經開到橋上,馬上炸斷中正橋擋住日軍戰車。第三十二軍此時只渡過三分之一,宋肯堂軍長立即在牛行前展開第一四一師拒敵。配署第一四一師的戰防炮連一個排也開炮迎戰,擊毀戰車兩輛,穩住陣腳。日軍戰車部隊以優勢炮火將這兩門戰防炮擊毀,但是也無法穿過已展開的國軍步兵繼續推進,只好徘徊原地。第三十二軍已渡河的部隊則由第一三九師唐永良師長指揮搶佔陣地。

在中正橋炸斷之後日軍戰車部隊突進之路已斷,第三十二軍又展開拒敵,第五戰車大隊缺乏步兵支持無法衝突第一四一師,只好停留原地待命。石井戰車隊的主力隨後趕到,也無計可施。此時第一○六師團已經開到奉新,岡村寧次以第一一一旅團指揮第一四七聯隊及第一一三聯隊西向攻掠高安,第一○六師團主力則馬不停蹄趕往南昌。開到安義與第七十九軍交戰的第一○一師團則奉命脫離戰鬥,趕向南昌,僅留一部防守安義。

三月二十六日,日軍兩個步兵師團趕到南昌近郊。南昌戰局於是勢不可挽。第一○一師團第一○一聯隊直撲贛江渡口生米街,守軍第一三九師補充營只有新兵一百餘人,無法阻敵,日軍順利鞏固贛江渡口,第一○一師團隨後由生米街全師渡過贛江直逼南昌。第三十二軍此時亦由其它渡口設法渡過贛江,支持南昌。二十七日,第一○一師團攻入南昌,第三十二軍進駐南昌部隊奮力抵禦與敵巷戰,但寡不敵眾。二十七日上午南昌失陷,守城部隊奉命突圍,趕往南昌支持的第十六師也在路上被擊退。第三十二軍主力此時已趕到南昌城下,被日軍截住。第一○六師團則越過南昌,南下截斷浙贛鐵路。

第七十九軍在第一○一師團轉向奔往南昌之後尾隨追擊,但機動力過差,不能遏止敵軍攻勢,夏楚中軍長只能率部沿安奉公路索敵進擊。三月二十六日,第一○一師團一部突然調頭攻擊第七十九軍,第七十九軍軍部被日軍突擊切斷,軍參謀處處長王禹九少將為了保護夏軍長,親率第五八四團向日軍衝鋒,壯烈殉職。而包圍軍部的日軍也遭擊退,第九十八師與軍部順勢突圍,第七十九軍乃轉向上高集結。

第七十軍在防線崩潰之後,在永修安義之間收容重整。李覺軍長奉到羅總司令電令進攻安義,但第七十軍直到三月二十六日才開抵安義,李覺軍長以第一○七師第三二一旅與第十九師第五十七旅猛攻安義,沖入安義城中與日軍激戰。但是第七十軍孤懸於安義城郊,日軍戰車隊與第一○六師團都在附近,似乎有回援安義的跡向,李覺軍長深怕遭敵包圍,於是在南昌失陷之後全軍退往靖安。三月二十九日,日軍主力轉向高安方面,第七十軍殿後的第一○七師遭第一○一師團優勢兵力衝擊,傷亡甚重。第六四二團文紹武營長與第六四一團陳備武營長均在激戰中殉職。幸虧李覺軍長查覺敵軍意圖,第十九師與第一○七師才得以跳出敵軍的包圍圈。

第七十九軍與第七十軍在撤出修水防線之後戰力依然完整,但是在日軍的機動優勢之下,雖然在位置上居於日軍側後,但是完全無法發揮追擊的作用,反而孤軍在敵後獨行,險象環生。

戰前的防禦規畫並沒有將陣線被突破之後守軍將如何繼續在防衛戰中發揮效用研究明白,但在南昌會戰之後,國軍仔細檢討這幾個軍在戰時於敵後的位置,發現即使日軍可以憑藉機動優勢輕易解決這些形單影支的部隊,但卻完全無意於此,只是一味朝南昌進撲。日軍這種驚人的戰略無知明顯激發了日後國軍對後退決戰中第一線兵團使用方式的靈感。

 第七節 武寧方面激戰

在武寧方面,日軍第六師團始終無法突破第七十七師陣地,又遭第八軍全力進擊,戰況頗為不利,這也證明了修水防線配置的堅韌。第六師團沒有第十一軍空前的炮兵支持,在武寧防線之前只好依著國軍的戰略構想,與守軍對耗。

三月二十五日,第六師團以第三十六旅團對攻擊中的第一九七師發起逆襲,樊總指揮立刻派第十五師由陣地線出擊解圍,第三十六旅團遭第十五師衝擊,乃轉向與第十五師混戰,汪之斌師長督隊奮勇衝殺,第八十五團白刃拼戰,劉諒敏團附與龍鳳生營長在近戰中壯烈殉職,第三營韓述初營長重傷,代營長譚常悌陣亡。第一九七師則與日軍反覆爭奪制高點馬鞍山,戰況激烈。

在第七十三軍出擊之後,王陵基總司令以第七十二軍接替第七十三軍陣地。日軍觀察到國軍換防,兵力空虛的弱點。三月二十七日,稻葉師團長命令第三十六旅團停止逆襲,配屬戰車後轉向在箬溪東南渡過修水,進攻靖安方面第七十二軍側翼新十四師的陣地。新十四師第一團沉穩抵抗,以集束手榴彈摧毀兩輛日軍戰車,擋住日軍的步戰混合大隊。三月二十八日,第三十六旅團以觀測汽球指揮炮兵轟襲新十四師陣地,第一團陣地全毀,韓全朴軍長與范楠宣師長親率特務連上火線督戰。日軍以強烈炮火阻止國軍預備隊的調動。此時南昌失陷消息傳到,士氣頗受影響。二十八日夜,新十四師苦戰不支,范楠宣師長率部突圍,靖安失陷。日軍突破新十四師之後,第六師團主力立即穿過缺口,由側翼向武寧進擊,二十九日凌晨進陷武寧。但是第三十集團軍的防線並未崩潰,日軍只在武寧形成一個突出部,與國軍對峙。

武寧失陷之後第六師團已達到其戰略目標,所以不再推進。按理第六師團大可以由武寧突入國軍陣線側翼直指高安,與第十一軍主力會合以包圍國軍主力,但第六師團完全沒有這個意願。在進攻時第六師團原本以第二十三聯隊向安義推進,意圖運用安義與武寧間的側翼突入武寧,但在武寧淪陷消息傳到之後這個第二十三聯隊馬上掉頭開回箬溪,連開到安義與第一○一師團會合的興趣都沒有,也不管第一○六師團在高安方面的苦戰。日軍戰史稱第六師團在武寧方面「連日激烈苦鬥」,傷亡慘重。所以一旦達到佔領武寧的目標後就完全收兵。

國軍在武寧失守之後,第八軍方面的逆襲已經沒有意義,所以樊總指揮將第八軍及第七十三軍則回原陣地,堅視箬溪方面日軍。國軍戰後檢討對武寧方面第三十集團軍的作戰評價甚高:「我於武寧方面之戰鬥,計自三月二十日至二十八日,於武寧周圍及修河兩岸將敵第六師團殲滅一個聯隊以上,頓挫敵鋒。武寧雖因久戰放棄,但敵顯已疲睏不堪,且於贛西北方面牽制敵一個師團以上兵力,使南昌正面之敵不敢深入,未始非此之影響。」

第八節 高安方面激戰

三月二十五日,駐防長沙的第七十四軍奉蔣委員長電令緊急出動,進援贛北。第七十四軍俞濟時軍長以汽車搶運第五十一師第三○六團馳援高安,第七十四軍主力第五十一師與第五十七師在長沙以火車運往贛北。三月二十六日傍晚,第三○六團在上高下車,急行軍趕到高安外圍的祥符觀佔領陣地。第三○六團剛完成祥符觀陣地布防就與晚到一步的日軍第一一一旅團接戰,盧醒團長率部奮勇抵抗。此時第一批鐵運部隊第五十一師第一五一旅已經行軍到高安,周志道旅長只派兵一營入城,親率第一五一旅主力逆襲,擊退第一一一旅團。高安陣線暫時穩定。

三月二十六日,第五十七師在錦江右岸搶佔陣地,鞏固上高。日軍第一一一旅團發現國軍已經有所準備,所以花了兩天時間以小部隊威力搜索。三月二十七日拂曉,第五十一師李天霞代師長以第三○五團轉移攻勢,吸引日軍。爭取第五十一師主力構築工事時間。第一一一旅團一面抵抗第三○五團,一面以一個步戰混合大隊突入第三○六團祥符觀陣地。第三○六團盧醒團長親率第三營逆襲,與日軍混戰,祥符觀陣地被日軍沖的支離破碎。李天霞代師長此時則命令第三○五團加強攻擊,高安城內守軍第三○二團第一營也奮勇出擊,第一五三旅張靈甫旅長親自率隊衝殺,第一一一旅團不支後退,第三○六團乘機恢復祥符觀陣地。但張旅長在激戰中被擊斷左腿重傷,第一五三旅攻勢暫告停頓。第一一一旅團隨後全力乘虛反撲,第三○六團傷亡慘重。李天霞代師長則以國軍逐次投入兵力分散,難以完成固守高安任務,於是暫時放棄高安以爭取部隊集結時間。

二十七日高安失守後第七十四軍主力逐次趕到。俞濟時軍長在部隊集結完整之後決定以第五十一師及第五十七師兩面挾擊反攻高安。三月二十八日第七十四軍兩路分進向高安挺進,步步為營。第一一一旅團匆促布建的防線有多處被衝破,只好撤出高安。第五十一師重新在高安佔領陣地。

三月二十九日凌晨,第一一一旅團對高安國軍陣地威力搜索,第三○六團遭敵兩個中隊附八輛戰車衝擊,盧醒團長沉穩擊退來敵,並摧毀戰車一輛。次日日軍再攻擊第三○五團第二營,營長在反衝鋒中重傷,日軍雖然使用毒氣,第三○五團依然堅守陣地不退。

南昌失陷之後,第一○六師團全部轉用高安,日軍戰車隊的一部並以中隊為單位編到各步兵大隊中充作步兵戰車。四月一日,第一一一旅團全力出擊,前鋒一個大隊與戰車二十餘輛全力猛衝高安正面第五十一師,李天霞師長督隊奮勇阻擊日軍,戰況激烈。

四月一日,羅總司令觀察戰局,以日軍主力集結於高安當面,高安孤懸敵前防守不易。而且南昌失陷,轉進中之各部狀況不明,第七十四軍成為唯一有力的戰略預備軍。為保持第七十四軍戰力,乃以電話指示俞軍長棄守高安避免決戰,逐次西移撤守錦江防線。俞軍長奉到命令後以第三○二團佔領高安,掩護大軍敵前轉進。四月三日,第五十一師成功脫離戰鬥,撤回錦江防線,第三○二團達成後衛任務之後再度撤出高安,高安第二度失守。

三月三十日,久無確切音訊的第四十九軍報稱已經順利突圍,退到高安防線。四月三日奉令歸第七十四軍指揮,布防錦江。四月七日,第五十八師開到錦江歸建,第七十四軍三個師集結完成,第一集團軍也已開抵修水境內,羅總司令在上高方面總算有了足夠的部隊布署防線。在此同時日軍不斷以中隊級兵力試探攻擊,均被擊退。日軍雖然明知上高方面守軍系屬臨時集結,尚未完成防線布置,但也似乎無意再接再勵擴張戰果。

四月七日羅總司令對高安發起試探攻擊,第五十七師以一團兵力渡江索敵進攻,並無戰果。第一集團軍則以新十師正面進擊高安。四月九日,第二十八團受挫,營長何長春殉職。第十九集團軍明白此時第一○六師團主力已經開到,只好放棄恢復高安。大軍專註布防錦江至修水間的陣線。

第九節 反攻南昌的準備

在南昌、武寧、高安先後失守之後,第十九集團軍與第三十集團軍退到高安、奉新、靖安、武寧一線與日軍對峙。第三十二軍、第七十九軍、第四十九軍與第七十軍順利突圍到上高地區,但各部傷亡甚重,尤其是第四十九軍。日軍在攻陷南昌之後轉攻高安一度使第九戰區大為緊張,深怕日軍再度集結大軍進窺湘北平原,羅總司令此時將總部遷到上高,由西而東指揮抵禦日軍進攻。薛長官則電令堅守上高戰線,無論如何不能再有閃失。同時第七十四軍與第一集團軍趕到錦江防線在高安擋住第一○六師團進擊,戰線始告穩定。

軍委會觀察敵情。在南昌失陷之後,日軍以第一○一師團分駐南昌及高安,第一○六師團駐守安義、奉新、靖安一帶三角地區,第六師團駐守武寧、箬溪。而其後方德安至永修之間則以第十四混成旅團據守要點維持交通。日軍原即準備在鄂東發動會戰,所以第十一軍軍部與第六炮兵旅團在攻陷南昌之後立即調往武漢,戰車隊則原地解編分散。軍委會研判贛北日軍處於分散狀態,如果能以大軍奮力一擊,收復南昌並非絕無可能之事。蔣委員長在南嶽軍事會議中即宣示將以有限攻勢牽制消耗敵人,反攻南昌符合最高統帥所指示的抗戰原則。所以在南昌失陷之後,軍委會反而磨刀霍霍,準備乘日軍在新佔領兵力分散之際乘虛出擊。蔣委員長在四月份軍委會軍事會議中宣布將集結三十萬大軍反攻贛北與廣州。並提出要更進一步犧牲六十架轟炸機轟炸日本本土,以貫澈第二期抗戰攻勢殲敵原則。第九戰區秉承委員長意旨,積極整訓部隊,準備反攻南昌。

四月十七日,軍委會頒布四月攻擊訓令,明訂兩戰區應先以主力進攻南潯路之敵,確實截斷敵連絡,再以一部直取南昌。攻擊開始之時機預定為四月二十四日。

㈠ 第一集團軍以一部監視奉新安義靖安之敵,相機攻略之,主力至少兩師由奉新安義向樂化永修間南潯路挺進,徹底破壞交通截斷敵之後路及支持。

㈡ 第七十四軍以一部監視高安之敵並相機攻略之,主力由大城西山萬壽宮向牛行樂化間南潯路推進,截斷敵之支持並協力南昌之攻略戰。

㈢ 第四十九軍逐次向高安方面推進,為總預備隊。

㈣ 第三十二集團軍應以一部固守現陣地,主力至少三師與第九戰區相策應擊破南昌之敵,相機佔領之。該集團軍應編組襲擊部隊一團,務以奇襲手段襲取南昌。以上各部皆歸第九戰區前敵總司令羅卓英指揮。

㈤ 武寧方面第三十集團軍以有力之一部向永修以北南潯路挺進,主力攻擊武寧之敵相機佔領之。

在南昌會戰中撤退整頓的第三十二軍,第七十軍及第七十九軍此時編為陣地防禦部隊,以上高為中心,仍拉開一條單線防線。蔣委員長安排第三戰區的第三十二集團軍為南昌方面主攻部隊。第十九集團軍指揮第七十四軍附第四十九軍為高安方面主攻部隊,兩路大軍挾擊南昌。第一集團軍則向安義、靖安、奉新方向挺進,牽制日軍,以使兩路進擊容易。第三十集團軍主攻武寧,並以一部向敵後挺進,切斷武漢至贛北間的陸運交通。在攻擊的布署上國軍以地形目標著眼,重點擺在南昌與高安之攻掠,所動員的十五萬大軍之中,安排用於攻城的部隊僅佔七個師,而以十五個師的龐大兵力截斷敵軍交通及牽制日軍兵力之轉用,這個攻勢布署在戰略上是正確的。只要日軍能夠自由轉運兵力,日軍的六萬大軍就能以其優勢的運輸能力在高安、南昌及奉新安義之間發揮內線作戰的優勢。所以國軍必需勞師動眾,出動大量野戰軍拘束日軍的行動。而國軍在攻堅火力上的局限,使得南昌方面的攻掠必需以突襲形態完成,也是一大困擾。不過國軍最大的麻煩,還是各路大軍彼此間進攻步調的連絡協調,這嚴格考驗前敵總司令部的作業與指揮能力,但是攻擊部隊基礎上是由四個不相統屬的集團軍負責,羅卓英上將對第三十集團軍、第三十二集團軍與第一集團軍幾乎只居於督導的地位,這是大軍攻勢中最大的困難處。缺乏一個有力的總責指揮機構是南昌反攻戰役失敗的主因。

軍委會以第三戰區的第三十二集團軍為南昌方面進攻主力,第三十二集團軍集中了一個軍七個師,戰鬥序列如下:

第三十二集團軍

總司令 上官雲相中將

參謀長  陳以忠中將

第二十九軍

軍長 陳安寶中將

第二十六師 劉雨卿中將

第七十九師 段朗如少將

預五師 曾戛初少將

直轄

第十六師  何平中將

第一○二師 柏輝章中將

第四十師 詹忠言中將

預十師 蔣超雄少將

上官雲相將軍是國軍中的悍將,原本是孫傳芳五省聯軍第四師師長。北伐時效忠革命,中原大戰時由隴海路打到平漢路。內戰豫鄂皖戰場的主力,又參與第五次圍剿後的追擊戰。在抗戰前是豫鄂皖邊區綏靖主任,負責華中要害地帶的警備。抗戰軍興上官將軍調任第十一軍團軍團長,參加淞滬會戰。戰後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上將俾依長才,調上官將軍出任第三十二集團軍總司令,負責第三戰區浙贛線方面防務。一九三八年九月,上官總司令在武漢會戰最激烈之際,率部北上攻克宜興、溧陽,進出鎮江,威脅長江水運,造成日軍極大壓力。是國軍當時少數在大規模攻勢上卓然有成的集團軍總司令。第二十九軍原來是西北軍宋哲元部番號,抗戰軍興之後宋部擴為三個軍,原第二十九軍番號撤銷。在滬戰時第七十九師表現優異,軍委會以第七十九師為基礎擴編新的第二十九軍,由第七十九師師長陳安寶將軍出任軍長。第二十九軍下轄第七十九師、第二十六師與第一○二師。第七十九師是系出浙軍的第六師所擴編出來的隊伍,內戰時表現甚佳。第二十六師則是一支流落華中的老川軍,在滬戰時堅守大場全軍覆沒,表現特別傑出,並被選入滬戰成績最優的五個師之一。一九三八年一月蔣介石手諭在武寧充實重建這支雜牌川軍,隨後調防九江。一九三八年七月,這支新編練完成的部隊又堅守湖口,傷亡三分之一。再度被視為作戰努力的有力部隊。第一○二師則是舊黔軍,戰力中等。在豫南作戰有抗命擅自撤退的記錄,南昌會戰前期調到南昌,表現也不佳。

在進攻編組中上官總司令只帶了一個軍部,卻集結了七個步兵師。戰力則是參差不齊。第四十師是原來的稅警總團,在滬戰與豫南作戰時傷亡慘重,正在整補。第十六師是何鍵湘軍的中堅部隊,在滬戰中表現不佳,師長撤職。而且傷亡甚重,戰力大減。預十師是以浙江保安團隊改編的新部隊,在抗戰中將大放異彩,但此時則顯經驗不足。預五師原本在鄱陽湖邊負責水面警戒,會戰前期沒有正面迎敵,此時則撥入第二十九軍,擔任引路前導。

南昌攻勢仍由第九戰區前敵總指揮羅卓英上將負全線指揮之責。羅上將此時坐鎮上高,主要指揮第十九集團軍高安方面的攻掠作戰。對左翼的第三十集團軍與南昌方面的第三十二集團軍則僅有名義上的指揮權。第十九集團軍此時的攻擊部隊為軍委會調來支持的總預備隊第七十四軍與第一集團軍。第十九集團軍以第四十九軍為攻擊軍之依託,並分兩路進襲。一路攻取西山萬壽宮,一路則在高安當面分途佯渡,使敵軍不能判明我軍渡河位置。第七十四軍是攻擊兵團主力,全軍正面進攻赤土街,高安。而第一集團軍則兵分兩路,一路攻取馬鞍嶺,掩護攻擊軍側翼,並牽制位於奉新第一○六師團主力;一路則牽制安義,靖安周圍之敵,另以一個師切斷靖安、安義敵後交通。第一集團軍戰力不強,所以僅負責圍困截擊,廣泛切入敵陣,使敵軍不能相互呼援,將第一○六師團絆在奉新安義地區,解除第十九集團軍北面側翼的壓力。羅總司令的最終目的不僅在攻取高安,而且要進出牛行、生米街、撫南昌之北翼,配合第三十二集團軍攻城。甚至準備襲取塗家埠,斷敵第一○一師團之歸路。

在南昌會戰前期,武寧雖然淪陷,但是第三十集團軍防線並未崩潰,只是陣線凹了一塊而已。在攻勢規畫中,王陵基總司令主要的責任只是將陣線拉直,相機克複武寧。但蔣委員長親定王集團軍要切斷修水以北的日軍交通線,策應南昌方面的反攻。此時王陵基總司令只有四個師。第八軍與第七十三軍均調整補,壓力相形益重。

第三十二集團軍是攻擊軍的主力,而集團軍本身的攻擊布置,非常靈活。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上將規劃集團軍以三個師編為正面攻擊部隊,兩個師編為第二線部隊用以截斷南潯路交通。上官將軍以第七十九師、預五師及第一○二師組成南昌攻城部隊,全集團軍中戰力最強的第七十九師為攻擊軍主力,預定單師突進突襲南昌東南角,預五師主力則以團營為單位潛入南昌城廂襲擊敵軍,並抽出一個團換穿便衣,混入南昌城中,準備在第七十九師突襲時起而策應。第一○二師則作為攻擊軍的預備隊,並負責在撫河及南昌城郊各支流上搭建浮橋。集團軍以第二十六師為總預備隊,隨第七十九師之後向撫河推進。第十六師及預十師則在撫河、贛江之間自南向北攻擊,截斷日軍沿公路建布的各據點,切斷鐵公路交通。第四十師則控制為預備隊駐守撫河陣地。

第三十二集團軍的進攻以突襲為原則,意圖在日軍新占重地,疏於防範之際,以裡應外合一鼓作氣攻取南昌。第三十二集團軍的攻擊發起處南昌市區相隔不到五十公里,急行軍只有一天路程,不過在攻擊路線上橫著一條撫河,攻擊部隊必需在敵前渡河。為了維持隱密性避免被日機偵查察覺,上官總司令只能在夜間分批運渡部隊。而部隊在渡河後很快就會與日軍的前哨警戒據點遭遇而被查覺,所以勢必得在第一時間內奮錘一擊。在這兩重限制之下,攻擊部隊的集結效率大約只來得及展開一個師。日軍在城中的守軍為第一○一師團主力,上官將軍明白不可能單靠一個師的力量殲敵,所以只期望第七十九師能與預五師在一擊之下造成恐慌將日軍逼出城區,之後第一○二師與第二十六師再搶渡撫河,進入南昌搶佔陣地。屆時羅總司令的攻擊兵團應該也已到南昌城北,第一○一師團若不撤退則將遭圍殲。日軍的交通線在理想中也應該被第一集團軍與第三十二集團軍本身的南下部隊切斷,則南昌城將可於敵前鞏固。這個進攻計畫極有創意,活潑大膽,但在執行上存有極大風險。

第十節 第三十二集團軍反攻南昌

四月二十三日,第三十二集團軍掩護部隊出動。預十師與第十六師開始掃蕩第一○一師團在南潯路上的據點。但是預十師首攻萬家山即遭日軍頑強抵抗,傷亡甚重。第十六師的攻擊也效果不彰。兩個師反而被這些日軍小據點絆住。羅總司令接獲戰報後,電告預十師與第十六師不要被這些日軍據點拘東,要「勇往邁進,超越而前」,爭取截斷交通線的時效。但是這兩個師的進展依然緩慢。

在此同時,第十九集團軍也全線出擊。第一集團軍越過中空地帶,直撲奉新,第七十四軍則向高安穩步推進。

四月二十四日,預五師的便衣團順利潛入南昌就位,第一○二師也積極籌設浮橋,讓第七十九師分批渡過撫河。第七十九師於二十五日夜間先行渡過兩個團,渡河後只擊退少量日軍前哨,就繞開日軍據點全速向南昌急行。四月二十六日拂曉,第七十九師主力潛抵南昌近郊。第二十六師第七十八旅開到撫河待命渡河。但第一○一師團對國軍的部隊滲透似乎並無警覺。

第七十九師潛抵南昌城郊之後,上官總司令見日軍尚未覺察,機不可失,立即命令段朗如師長與曾戛初師長展開攻城。二十六日拂曉,段朗如師長接到攻城電令後,率領第二三五團及第二三七團一股作氣向日軍在南昌城廂的城防陣地突進,攻進市郊的南昌新機場。預五師便衣團則依時在市區內縱火,並突擊日軍機關兵營,與第一○一師團展開激烈巷戰。日軍毫無防備,頗為慌亂。但是第七十九師攻抵南昌城防陣地時即被日軍優勢火力所阻,在沒有炮兵支持下突襲部隊難以突入城中,失去了突襲的第一時間。第一○一師團站穩腳步後以一部在市區內就地應戰,主力則出城全力反撲第七十九師。第七十九師無法衝進南昌,便衣團寡不敵眾,只好突圍撤出市區。

四月二十七日,第一○一師團主力出城擊退第七十九師,並搶佔市郊據點,布署防線。上官總司令以新渡過撫河的第二十六師第七十八旅與第七十九師第二三六團支持第七十九師。第七十九師段朗如師長在攻擊受挫之後決心動搖,不但不設法利用援軍再作突進,反而自動放棄了進掠南昌的任務。二十八日段師長自作主張改以第二三五團第一營為奮勇隊伺機鑽敵空隙進攻南昌,段師長則率第七十九師主力避開正面,進攻南昌旁邊的蓮塘市。上官總司令獲報震怒異常,段師長此舉無異於提供第一○一師團調整布防的時間,意味著南昌奇襲已經失去意義。

四月二十九日上官總司令嚴令段師長回攻南昌,不得再事逗留。顧祝同司令長官接報後立即去電將段師長撤職扣押,第七十九師由張性白副師長率領重新聚集主力再攻南昌,戴罪圖功。國軍在南昌城郊十公里內與日軍混戰。第七十九師第二三七團在衝突間逼近南昌城垣,但第一○一師團已經布防城郊,憑藉工事發揚火力,攻擊部隊無從突破。第一○一師團在慌亂中高估了國軍的攻城兵力,急電第十一軍請調援軍。岡村寧次此時正準備鄂東方面攻勢,無法抽調兵力,所以電調駐九江的日軍海軍陸戰隊湊出約一個旅團,乘船由鄱陽湖轉贛江,水運南昌。

在南昌攻城戰打響之後,將第一○一師團困死在南昌城內是關鍵性的一著棋。在這個緊張時刻,負責截斷日軍交通的第十六師在推進間遭遇了一個日軍堅強設防的據點沙埠潭,原本第十六師應該繞過這個據點向南潯路及向塘公路積極挺進,但何平師長居然在沙埠潭前展開整個師,大費周章地準備攻堅。即使有羅總司令有不許為敵據點牽絆的電令在前,何平師長依然不顧截斷交通線的主要任務。沙潭埠的第一○一師團駐軍不超過一個大隊,何師長從四月二十四日打到五月一日,在這個小據點前耗了一整個星期,仍然沒有結果,這很明顯地是在借口迴避戰鬥。何師長的愚行使南昌的對外聯絡在國軍真面目攻勢發起一周之後依然暢通。上官總司令對第十六師的拖延頗為失望,四月三十日上官總司令嚴令第十六師要在三十日傍晚攻佔沙潭市。但何平師長對上官總司令的嚴令充耳不聞。五月一日,上官總司令調預十師開往沙埠潭參加圍攻,希望能儘早排除阻礙,截斷公路。

何師長的消極態度直接影了南昌戰局。日軍以海軍陸戰隊六千人支持南昌,即以水運橫越鄱陽湖,在國軍後方登陸後再以公路路轉運南昌。如果第十六師能確實執行任務切斷日軍軍運,固然會遭到第一○一師團全力攻擊,但是也能達成中斷日軍補給與分散第一○一師團守城兵力的雙重目標。何師長卻以保全實力為優先考量借故畏縮不進,導致南昌攻城部隊註定將寡不敵眾,貽誤殊深。

五月一日,蔣委員長嚴厲處份失職指揮官,並嚴令第三十二集團軍正面強攻南昌:「第七十九師師長段朗如謊報軍情,貽誤戰機,著即軍前正法。第十六師作戰不力,應飭戴罪圖功。並令上官總司令親到前方督戰。各軍如作戰不力,應共同負責,限五月五日前攻克南昌。」

第三戰區顧長官接獲電令後,即將段朗如師長軍前槍決,並命令上官總司令親上火線督戰,務必奪取南昌(注十)。

(注十)段朗如師長黃埔軍校三期,陸大特別班第三期畢業,算是學識甚佳的中央軍將領。段師長長期在第七十九師任職,由團長、旅長而師長。這位將軍放棄攻擊南昌的原訂目標,非常奇怪。也許他想轉入側擊,攻擊南昌守軍的側翼?不過表面上這位將軍顯出對正面攻擊中慘烈傷亡的膽怯。原本在日軍的手裡克複名城便不容易,國軍成功之例多半是依靠出敵不意的突襲,如一九四一年十一月第二十師克複鄭州。而在正面決戰中克複名城之例如一九四○年十月之克複南寧,則屬罕見戰果。段朗如師長一旦決心動搖,放棄突襲硬拼,南昌就幾乎沒有攻克的可能。

五月二日,上官雲相總司令親臨撫河前線李家渡督戰,調整攻擊布署。久戰疲乏的第七十九師調撫河防線接替第二十六師守備任務。南昌攻城由第二十九軍陳安寶軍長統一指揮已渡過撫河的第二十六師、預五師與第七十九師第二三七團再次正面強攻。此外負責截斷南潯路的第十六師何平師長此時也被上官總司令嚴厲斥責,上官總司令讓何師長統一指揮第十六師、預十師與第一○二師第三○四團負責強攻沙潭埠。此時截斷南潯路的任務已告失敗,日軍援軍與補給均已進入南昌,第一○一師團才得以分兵鞏固城郊陣地,並以主力逆襲國軍。但上官總司令堅持要何平師長完成沙埠潭之攻掠,用意類似懲罰。何平師長在段師長被槍決之後非常惶恐,不敢怠慢,立刻督促部隊全力出擊。日軍此時則藉依然通暢的公路從容運輸大量援軍到沙埠潭,何師長自食惡果。第十六師以第四十六團截擊日軍援軍,第四十七團與第四十八團正面攻堅,稍有進展。何平師長為了督策軍心,槍決了第四十六團進攻不利的前衛營長彭立衡。此時側翼的預十師反而遭到日軍猛烈逆襲而停頓。日軍因為援軍趕到,基本上已經能釋出相當兵力應付國軍用以截斷交通線的兩個師。

陳安寶軍長在接到命令後,不等部隊集結完畢,馬上親率軍部趕往南昌前線。此時日軍空襲頻繁,國軍不得不完全夜間渡過撫河,渡河時所能徵集到的民船又少,所以第二十六師與預五師主力渡河速度非常緩慢。陳安寶軍長的攻勢布署以第二十六師與預五師並列展開,同時強攻。但是真正進攻之時缺乏時程的協調,反而形成各自為戰的孤立局面。預五師在五月四日先行自紅門橋渡過撫河,主力渡河後直接進攻南昌。陳軍長在五月四日夜間親率第二十六師第七十八旅在荏港搶渡撫河,與第七十九師第二三七團會合即小跑步向南昌推進。但第二十六師主力的渡河作業要到五日夜間才完成。劉雨卿師長一天之後才率師部與第七十八旅追趕軍長。

五月四日,空軍第一大隊龔穎澄大隊長親率一大隊的SB-2轟炸機群由成都起飛轟炸南昌。但是第二十九軍還來不及展開突襲,陸空協調也有欠周延,所以並沒有直接影響第一○一師團的抵抗。在空軍返航之後,預五師才推進到南昌城下。

預五師在渡河後,避開正面日軍堅強設防的一些小據點,並搶搭浮橋便利後續部隊跟進。曾戛初師長在部隊集結完整後親自督隊奮勇出擊,第一○一師團城外掃蕩的部隊馬上縮回南昌城中,預五師一直攻到南昌城防鐵絲網前才被日軍炮火擋住。日軍在城防障礙物線之後發揚火力,日轟炸機隊全力炸射,預五師在工事前進退不得傷亡慘重,又無力單獨突破,只好暫時撤退等待援軍。

第二十六師在五月五日完成渡河,劉雨卿師長兵分兩路,第七十八旅擊退日軍一個大隊,越過瑤湖據點,直撲南昌。第七十六旅與第二三七團則正面出擊,第二十九軍軍部與第七十六旅同行。第七十八旅王克俊旅長在越過瑤湖後,率部直指南昌老機場,一舉突破日軍陣地,攻佔南昌總車站,並沖入老機場內。機場內的日軍軍機紛紛緊急起飛,來不及起飛的三架軍機被第七十八旅搗毀。第一○一師團大為震動,全力向機場反撲,第七十八旅抵擋不住,退往蓮塘市。

第七十六旅於五月六日午夜越過南昌近郊鐵路線,與日軍遭遇。第一○一師團在擊退預五師及第七十八旅之後全力反撲,第二十九軍直屬部隊與第七十六旅都被沖斷,陳安寶軍長沉穩指揮第七十六旅就地迎戰。劉雨卿師長則親率特務連在火線督戰,被流彈擊傷左腿。日軍以主力進攻第二三七團,並以戰機臨空掃射。第二三七團在混戰中被切割零散,日軍於凌晨攻佔陣地制高點,陳安寶軍長親率特務排上火線組織部隊逆擊日軍突破口,在激戰中被敵炮命中,壯烈殉職(注十一)。

(注十一)陳安寶軍長保定軍校第三期畢業,是原浙軍將領。在滬戰時率第七十九師表現優異,擢升第二十九軍軍長。在南昌攻城陣亡後造成攻城國軍極大震動,也是軍委會終於決定停止進攻南昌的原因。一九四○年七月追贈陸軍上將。陳安寶軍長殉職之後第二十九軍軍長由劉雨卿將軍繼任,軍部日後在戰區整理中被裁編。

陳軍長陣亡後,第二十九軍參謀長徐志勖上校率軍部撤下火線。第七十六旅幾乎被日軍包圍,傷亡漸重。第一五三團謝北亭團長在督戰時陣亡,部隊在混戰中傷亡殆盡,蔡大為團附率殘部百餘人突圍。第七十六旅在陳軍長殉職後士氣大跌,周志群旅長無心戀戰,率部突圍。

五月七日中午,羅總司令得知南昌攻城戰況後,明白南昌攻城已經沒有成功的可能,為避免進一步的損失,只好准許第二十九軍退往撫河佔領陣地。但羅電司令在電令中仍負氣似地嚴令第十六師完成沙埠潭的攻擊任務。上官總司令接到命令後,灰心至極,電令全集團軍停止攻勢,第二十九軍、第一○二師與預十師封鎖撫河各渡口,在撫河一線展開,第十六師也停止沙埠潭方面攻勢,原地待命。使人啼笑皆非的是本應用於攻城的炮三團兩個七十五山炮連,此時終於排除萬難開到撫河,正好加入防線。

第十一節 第七十四軍反攻高安

第七十四軍三月時於高安兩進兩出,已經將高安附近地形摸熟,而且高安系屬主動放棄,第七十四軍雖隔錦江與日軍對峙,但陣線仍然逼臨高安,控制有利的突破點。俞軍長的反攻布署類似上一次挾攻高安的布置,以第五十一師正面突進,第五十八師側翼支持,第五十七師則深入敵後,迂迴高安守軍。全軍三面進擊,以圖一舉克複高安。

四月二十日,第七十四軍與第四十九軍渡過錦江,向高安推進。日軍第一○一師團以第一○三聯隊及第一五七聯隊堅守高安,重重設防,環布據點。第五十一師領頭出擊,正面進攻。第五十七師則依計畫繞擊敵後。日軍發現國軍大部隊出擊,立刻組織逆襲,第五十一師與第五十八師並肩與敵混戰,戰況激烈。第五十八師第三四四團第三營李海珊營長在督戰中陣亡。第四十九軍則以第一○五師掩護第五十一師側翼,預九進掠敵後。第一○五師以迫炮轟擊當面日軍,並發動佯攻,牽制日軍。在渡過錦江之後即以第三一三旅進掠高郵。預九師則全師投入敵後,向生米街推進。

二十三日,日軍第一○六師團自奉新調一個聯隊以汽車運往高安,俞軍長得報後立即命令第五十八師拒止該股援軍入城。馮聖法師長以第三四三團與第三四四團伏擊,擊毀日軍多輛汽車,將該股援軍擊退。第三四七團則迂迴高安守軍側翼。第一○三聯隊拚死抵抗,戰況激烈。

在此同時第五十七師施中誠師長率第一六九旅沖入高安奉新間之敵區,第一六九旅李琰旅長率部索敵攻擊,縱橫衝突,第三三九團第三營攻佔大城,第一營突入西山萬壽宮制高點,衝擊南昌北翼門戶,第一○六師團大為震動。

二十五日晨,俞濟時軍長見正面戰況膠著,乃由第五十七師第三四二團抽出兩個營側襲,日軍陣腳大亂,五十一師乘勝猛進。二十六日午夜,第三○五團第三營攻佔高安西翼門戶姚村。第三○二團第二營超越突進,一舉攻佔高安城北制高點,該營立即發揚火力猛烈掃射,掩護後續進攻部隊,並以奮勇隊攀登城垣衝進高安,第五十一師李天霞師長親赴火線指揮攻城。午夜一時第五十一師主力攻進高安城,與日軍激烈巷戰,日軍施放大量毒瓦斯,作困獸之鬥,但仍然擋不住第五十一師的凌厲攻擊。高安守軍眼見第一○六師團應援無望,只好突圍逃向南昌。第五十一師整夜掃蕩高安城中殘敵。二十六日凌晨,殘敵完全肅清,俞軍長發出克複高安的捷報。

掩護第五十一師側翼的第一○五師遙見高安城內火光喧沸,知道第五十一師已入城巷戰,也以第六二五團努力衝突,第六二五團第三營衝到高安東北城角,卻被日軍擊退。在第五十一師佔領高安之後,第一○五師也順勢推進,攻佔高郵市。

四月二十八日,蔣委員長親電嘉勉俞濟時軍長:「此次高安三失三得,不僅表現我軍戰力之精良而使敵寇畏懾,且能曝露其既不能戰亦不能守之弱點,使我全體官兵精神因之份外振奮,殊為快慰。希督率官兵再接再勵,達成反攻任務,完成革命使命。」

羅總司令在獲知第五十一師克複高安之後,立即電令第五十八師繼續向赤土街推進。此時第四十九軍預九師直馳贛江,第三十三團第三營於二十六日乘虛攻佔生米街渡口,敵急以汽艇運輸部隊反撲,第三營暫時撤退。羅總司令聞報電令預九師主力於二十六日夜間渡過錦江,向生米街、牛行挺進。

四月二十七日,第五十一師在鞏固高安陣地後,轉向祥雲觀攻擊前進。日軍死據茅柴山據點。李天霞師長集中全師迫炮轟擊茅柴山,第三○二團與第三○六團在迫炮掩護下奮勇仰攻,日軍大敗潰散,部份潰兵換穿便服混在難民之中逃亡。第五十一師越過茅柴山,奪取祥雲觀陣地。第五十八師向赤土街推進。第五十七師第三三九團則迫進西山萬壽宮,與剛由高安退到此地的第一○三聯隊第一大隊激戰。

西山萬壽宮是錦江與贛江合流地區的制高點,地扼高安至奉新間的交通,是南昌北路最重要的門戶,日軍在此地並設有兵站。日軍高安敗軍退守西山萬壽宮後又遭第一六九旅猛烈打擊,幾乎崩潰。日軍死守西山萬壽宮,並不斷組織逆襲,希望能支持到南昌方面壓力解除,再集中兵力北上。

四月二十七日,日軍一○六師團動作頻仍,似乎準備開始進援西山萬壽宮方面日軍陣線,第一集團軍沒有達到牽制目的。俞軍長反而受到奉新之敵的牽制,第七十四軍攻勢因此逐漸停滯。二十八日下午,俞軍長調整布署,將久戰疲乏的第五十一師調到側翼休整,以第五十七師主力接防祥雲觀陣地,第五十八師進佔蓮花山。第七十四軍只有第五十七師第一六九旅繼續進攻西山萬壽宮,攻勢停頓。

四月二十九日午夜,預九師力克生米街,威脅牛行。第十九集團軍取得贛江渡口。第一○一師團在南昌北翼門戶洞開之後,大為緊張,立即組織兵力逆襲西山萬壽宮、高郵與生米街。敵後挺進的第五十七師第一六九旅與預九師陷入苦戰。

羅總司令此時激勵第七十四軍再接再勵,全力出擊西山萬壽宮,但是左翼的第一集團軍推進緩慢,日軍在奉新一帶的部隊均可自由調動,俞軍長深怕孤軍出擊,反而遭到第一○六師團迂迴,而且高安新佔領區防衛已經耗去第七十四軍大量實力,所以俞軍長只抽出第五十八師一個團支持第一六九旅,第七十四軍主力則在高安,祥符觀趕建工事,俞軍長並電請羅總司令迅速調動援軍接防高安陣地,並且飭令第一集團軍積極進攻,完成牽制第一○六師團的任務,使第七十四軍能順利挺進。

此時羅總司令調第三十二軍第一三九師接防祥雲觀,但奉新方面威脅始終未能解除。所以第七十四軍也只能在原地警戒。

五月三日,俞濟時軍長所擔憂的第一○六師團果然開始轉用於高安北翼。第一○六師團出動了一個旅團的兵力。日軍以一個中隊正面進攻第五十八師吸引注意,卻以兩個聯隊配合戰車直取第五十八師與第六十軍第一八四師的接合部。第三四三團水牛山正面被日軍衝突,前緣兩個連被擊退,馮聖法師長立刻槍決兩個後退的連長,並嚴令第三四三團反撲,才穩住陣線。日軍的戰車則因馮師長早已將防區內公路破壞所以無從跟進。馮師隨後以第三四四團協同擊退日軍,恢復水牛山陣地。日軍側襲部隊退回奉新。

五月四日,在敵後縱橫的預九師離開生米街,轉向牛行挺進。七日一舉突入牛行擊退守軍,並攻佔牛行車站,南昌就在眼前。南昌城內的日軍急忙由城內開炮轟擊牛行,並以一個大隊渡江逆襲。預九師張言傳師長雖然已經衝到南昌城前,但是眼見後續無援,而第三十二集團軍此時也已經放棄進攻,第一○一師團可以自由轉移兵力,張師長只有忍痛撤退。預九師派往贛江沿岸游擊的挺進部隊也被日軍第一○三聯隊一個大隊追擊,不得不向師主力靠攏。

第十二節 第一集團軍的奉新牽製作戰

第一集團軍雖然沒有經歷南昌會戰前期的折損,但是這個滇軍集團軍的戰力並不突出,所以在作戰計畫中,第一集團軍僅被安排對奉新、安義、靖安一帶的日軍第一○六師團發起牽制攻擊,吸引日軍注意並截斷交通。第一集團軍若能造成較激烈的攻城戰,必能在第七十四軍主力南下牛行,南昌之際牽制第一○六師團,使日軍無法側擊第十九集團軍的進攻主力。只要能夠絆住第一○六師團,第一集團軍就已功德圓滿。高蔭槐代總司令在攻勢安排上以第六十軍為右路,第五十八軍為左路,攻擊奉新到靖安間諸要點。

四月二十二日,第一集團軍兩路出擊,但是攻擊步調非常緩慢。右路第六十軍第一八四師為前鋒,第一八四師佔領馬鞍山為主陣地,左翼以第五五二團與第五十八師連繫,謹慎推進。二十三日拂曉第一八四師與日軍接觸,日軍在查覺第一集團軍動作後,以中隊到大隊級不等的兵力逐次逆襲,第一八四師於是佔領陣地,與敵對峙。左路第五十八軍新十一師直指靖安,第一○六師團以一個大隊附戰車四輛在棺材山逆襲新十一師,被新十一師擊退。

四月二十四日,第一集團軍準備進攻奉新。高代總司令以新十師與第一八四師正面出擊,新十一師則向奉新側翼推進,第三十一團已經逼近奉新縣城。此時第一集團軍對奉新已經形成三面包圍態勢,第一○六師團頗為緊張。但是第一集團軍在逼進奉新之後,居然就不再有什麼積極的進攻動作。二十四日夜,羅總司令電諭高代總司令派出挺進支隊破壞安義奉新間公路,以絕斷第一○六師團車運交通。此時雖然第一○六師團的支持部隊被第五十八師擊退,但第一○六師團仍然造成一定壓力。高代總司令並無意積極敵攻擊,所以第一集團軍全軍與敵膠著,幾乎沒有進展。只有一個新十一師努力向敵後挺進。高代總司令於是順勢電令新十一師乘勝破壞奉新以北地區交通。如此一來,奉新攻勢就更遙遙無期了。二十五日,羅總司令再次電催第六十軍挺進截斷公路,但第六十軍依然不慍不火,原地布建陣地自守,派出小部隊緩步偵察前進。

四月二十七日,第一○六師團以一個聯隊逆襲第一八四師,第一八四師不支後退。日軍隨後以一個步戰混合大隊突進第六十軍陣地制高點龍形山,龍形山守軍第一八三師第五四九團抵敵不住,放棄陣地。楊宏光師長知道龍形山關係甚大,於是令第五四八團段家珍團長親率兩個連迂迴日軍突進部隊,第五四九團正面進攻,才擋住日軍,在龍形山前對峙。二十八日,羅總司令以炮一團第三連支持第一集團軍,激勵官兵攻擊精神。高代總司令將這六門七十五山炮使用於第六十軍被突破的缺口上。楊宏光師長在炮三連開到後立即命令炮轟當面之敵。日軍沒想到國軍居然有山炮,在炮襲中一團混亂,不支後竄。二十八日夜間,楊師長投入第五四七團正面突進,日軍的挺進大隊抵擋不住,逃回奉新,第一八三師搶回龍形山據點。日軍再以援軍反撲,第一八四師方面作戰完全停頓,第一八三師則專註在應付日軍的小股逆襲上。

四月三十日,高安方面第七十四軍進展順利,而第一集團軍卻布置陣地自衛,進攻態度頗為消極。羅總司令對第一集團軍的消極心態頗為憤怒,此時攻克祥符觀的第七十四軍因為第一集團軍無法有力牽制第一○六師團而暫時停頓,羅上將屢次嚴令第一集團軍積極進攻,高代總司令均以小股部隊與敵據點相持塘塞。薛代司令長官見狀況不妙,親電高代總司令,規定全集團軍轉移攻勢。要求第六十軍要對奉新西南部之敵積極進攻,第五十八軍則由奉新西北部撫敵側翼。已經突入甚深的新十一師則進擊靖安。

雖然戰區與前敵總部屢次嚴電進攻,但是高代總司令一直不肯積極推進。第一○六師團備多兵分,也只能不斷利用大隊級步兵配合中隊級戰車擾襲第一集團軍正面。這也給了高代總司令不能全力進擊的借口,反而布置陣地,與日軍的警戒陣地對峙,雙方互以炮兵對轟,小部隊干擾。五月三日,日軍在前線觀測方位的野炮第二聯隊第二大隊鈴木大隊長被第一八四師前哨狙擊喪命。第六十軍此時也有炮一團第三連支持,安恩溥代軍長頗為得意,時常炮轟日軍前緣據點與逆襲部隊。日軍在一次對第一八三師的突襲中動用動用戰車協同進攻,第一八三師以師部的高射機槍連配合炮三連炮轟掃射,擊傷多輛戰車,日軍反而被國軍的優勢火力嚇退。

第一集團軍只有新十一師的敵後挺進值得一述,而這個師也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新十一師魯道源師長是滇軍中難得一見的猛將,魯師長在接到挺進命令之後率全師奮勇突進,擊退多股逆襲阻擊的日軍,一口氣推進到奉新西北,直逼奉新城防陣地。但是第五十八軍攻擊態度比第六十軍還消極,開到奉新西北後就停頓不進。魯道源師長則奉命破壞交通,避免攻堅。魯師長原本可以借口避免孤軍深入,在日軍據點前停頓待命,保全實力。但魯師長卻全力突進,直衝靖安、安義近郊。雖然以新十一師一個師的能力,不可能攻城掠地,但是新十一師的深入挺進卻真正牽制了第一○六師團一部。五月七日新十一師推進到安義城防陣地外圍並圍殲一個中隊,使第一○六師團大為震動。在整個攻擊期間,第一○六師團在安義與靖安方面守軍都不敢調動南下,運送海軍陸戰隊時也寧可選擇水路。只有三面被圍的奉新守軍看穿第一集團軍的虛應故事,乃得集結一個旅團側擊第七十四軍。由新十一師的表現類推,可以估計如果第一集團軍真能全力進擊,將產生多大的牽制效應。如果第十九集團軍能夠免除第一○六師團的威脅,全力進出生米街、牛行一帶,甚至渡過贛江,也許就能在四月底與第三十二集團軍合擊南昌,攻勢的成敗猶未可知。第一集團軍不顧大局,一味拖延。部隊一旦遭遇日軍據點,便稱敵之抵抗如何強烈,部隊順勢停止推進,掘壕自守。這種保全實力的態度,實在貽誤至深,將滇軍在禹王山血戰得來的盛名銳氣敗墮掃盡。(注十二)。

(注十二)新十一師的傑出表現有其特殊原因。一九三八年十一月新三軍在崇陽戰役中擅自撤退,嚴重影響戰局。蔣委員長盛怒之下將張沖軍長與新十一師馬崟代師長撤職,新十一師番號取消,在南嶽軍事會議中蔣委員長並再舉崇陽戰役為例痛斥誤國諸將領,足見貽誤之鉅。魯道源師長得到消息後電呈委員長懇求不要撤消番號,立誓載罪圖功,蔣委員長嘉勉其志,於是恢復了該師番號。魯師長既蒙委員長另眼相待,自然有一番雪恥報國的衝勁,這個故事在國軍中流傳甚廣。新十一師在南昌會戰之後成為滇軍中的明星部隊,魯師長獲頒華胄榮譽獎章,一九四○年即調長第五十八軍。第五十八軍日後在湘北贛北兩處奔波,成為華中方面的主力部隊之一。抗戰勝利時魯將軍成立第九戰區南昌前進指揮所,獲得代表曾在贛北地區奮戰的二十萬國軍將士接收南昌的最高榮譽。

第一集團軍是滇軍出滇抗日的招牌,此時滇黔綏靖主任龍雲上將態度曖昧,並掩護汪精衛出亡越南。中央正全力拉攏這位雲南王以免後方生變,自然不可能處份任何滇軍的指揮官,反而得要好言撫慰,借題嘉勉。但是薛代長官與羅總司令對第一集團軍的表現則是悶氣在胸。五月四日,蔣委員長見南昌攻勢多路部隊進展緩慢,牽延時機,盛怒下訓令第九戰區,嚴斥部隊消極的進攻態度。薛代長官奉到訓令之後第一個便轉發給第一集團軍,藉委員長之口斥責第一集團軍的貽誤大局:「查據點基本攻掠,除在敵所必爭者外,不得力攻據點為敵所牽制,業經通令飭遵在案。茲切實規定,以後凡奉令進攻部隊,應一意對目的地挺進,不得為中途進攻據點所吸引。應由據點兩側空隙潛入敵後方,服行原任務。如為敵據點吸引而不出奇制勝,即以貪生怕死,畏縮不前論罪。」

高代總司令在接獲電報後依然故我,不理不睬。五月六日,第一集團軍繼續呈報擊退了日軍一些中隊級的逆襲,引為戰果。第五十八軍與第六十軍方面戰況沉寂。五月八日,在羅總司令嚴令之下,第一集團軍終於以新十師與第一八四師並列出擊,而陣線較兩周前四月二十三日剛開始進攻之時幾乎沒有變化。羅總司令終於死心,電諭高代總司令轉入守勢確保陣地。只希望已經突入後方的新十一師能努力奇襲,多取小勝。以新十一師一師之力當然不可能造成攻堅戰果,所以在南昌攻勢結束之後,也被第一集團軍調回。奉新方向的牽制攻勢就這麼蛇頭蛇尾地結束。

第十三節 第三十集團軍張公渡方面破壞戰

第三十集團軍在武寧失陷後仍然維持防線,與敵對峙。第八軍與第七十三軍則調離贛北,只剩第三十集團軍原有的第七十二軍與第七十八軍。在攻勢中第三十集團軍表面上負責進攻武寧,但實際上第九戰區深知川軍戰力不足以正面攻堅,而且第三十集團軍也得顧及本身防務,所以僅希望第三十集團軍能截斷德安方面的敵後交通。四月十九日薛岳代長官電令王陵基總司令,要求第三十集團軍「確實截斷南昌德安間交通,牽制武寧之敵」。明白指示第三十集團軍不必對武寧強行攻堅,主要任務在截斷交通與牽制第六師團。

四月十九日,第三十集團軍王陵基總司令以第七十二軍攻擊當面武寧的第六師團第二十三聯隊。

第七十八軍執行敵後截斷德安至南昌間交通線任務。第七十八軍則以新十六師越過德安向敵後挺進。

四月二十二日,新十六師遭到日軍阻擊,王總司令命令第七十八軍找尋偏僻山路,務必繞至敵後。

五月二日,新十六師第三團先頭營的兩個連從山路中鑽出,攻佔日軍在修水上的輔助渡口張家渡,並焚毀日軍的浮橋渡船,日軍在張公渡的守軍不到一個中隊。這原本是個微不足道的勝利,但卻受到高度重視。因為這個小作戰證實了國軍大部隊在敵後挺進游擊的可能性。

五月三日,第七十二軍的新十四師與新十五師在武寧近郊索敵攻擊,乘勢向武寧推進。王總司令由第七十二軍抽出七個營迂迴,但並沒達到攻擊日軍側翼的效果。第七十二軍也沒有認真進攻武寧,在第七十八軍的敵後破壞受到戰區嘉獎後,第七十二軍也有樣學樣,開始在武寧周圍刨公路,剪電線。全軍僅新十五師一個團逼進武寧,與日軍在一些小據點上僵持。

五月四日,蔣委員長居然為了這種小勝利去電王總司令,詳細指示作戰原則,並發抒對連日戰況的感慨:「查敵軍對我戰法,慣用包圍迂迴,使我軍因側背威脅而撤退,我全軍將士所蒙教訓既深且大。今後對策應以迂迴鑽隙戰術轉制敵人,切勿假連繫之名追隨友軍撤退。又我軍往往昧於服從之真意,事事仰賴命令方敢行動,貽誤戰機莫此為甚,此皆缺乏獨斷專行能力之故。」

五月七日,薛代長官傳令嘉獎第七十八軍的挺進支隊,頒發獎金,並更進一步指示王總司令將修水南北兩岸各二十公里以內的公路橋樑與電話電報完全破壞,視第七十八軍為敵後游擊破壞的奇兵。只是此時南昌狀況不利,第三十集團軍的破壞與戰鬥並不特別積極。

五月八日,日軍以一個大隊攻擊在張公渡周圍活動的新十六師挺進支隊,新十六師先頭營當時駐紮在真如寺,不支退卻。十一日,新十六師集結約一個團的兵力反撲,將進佔真如寺的日軍擊退。日軍撤退之後,挺進支隊又在張公渡周圍大肆破壞交通與電話線。

五月八日,王總司令電諭第七十八軍挺進支隊,指示敵後破壞原則:「挺進支隊的行動以常立於主動地位為主,宜多派偵探敵人弱點所在,乘虛伏襲或襲擊或邀擊,以妨礙其行動,破壞其交通,使敵顧此失彼,處處設防,牽制其兵力愈多愈好。需知敵後方之連絡線愈長,供我攻擊之點愈多,萬勿長久攻擊一點,長駐一地。尤勿攻堅,反為敵制。右側友軍為我新十一師,可與連絡。」

王陵基上將這道電文,簡要提明了敵後挺進作戰的原則,以及這個小型挺進攻勢的意義。在南嶽軍事會議之後,敵後的挺進破壞成為熱門話題,第七十八軍這個小型戰鬥,是國軍野戰軍以大單位直接透入敵區游擊的頭一批試驗成品之一,所以頗引起注意。而當面的第六師團也確實感到壓力。雖然軍委會與第九戰區對這個破壞戰鬥的成果都顯得評價過高,但在往後國軍敵後作戰的模式上,提供了一個珍貴經驗。蔣委員長在八日電令第七十八軍要繼續深入,擴大戰果,但對川軍而言,這種努力已是極限。五月十二日,第三十集團軍結束對武寧方面攻勢,可是王總司令特別要挺進支隊繼續破壞,「該支隊之活動需常立於主動地位,擇其交通上的弱點扼險乘隙伏襲」。由這些指示看來,王總司令對敵後破壞戰的認識倒很透澈。

即使在會戰期間第三十集團軍的攻擊倍受慰勉,但戰後國軍檢討則指出第三十集團軍主力在武寧前為日軍據點拘留,大軍並沒有依原計畫截斷德安方面日軍交通。而唯一突入敵後的張公渡方面挺進隊則兵力太小,動作遲緩,效果不彰。雖然軍委會對第三十集團軍的戰果並不滿意,但是基於穩定大局的考慮,依然沒有任何處份或申飭記錄。

第十四節 南昌攻勢的結束

五月五日,第二十九軍攻城時的慘烈傷亡,使第九戰區明白在缺乏重型炮兵支持的窘況下強攻日軍的既設陣地,徒然招致重大傷亡。薛代司令長官電呈司令長官陳誠上將,瀝陳作戰實況之慘烈:「查對南昌方面敵之攻擊,自四月二十三日開始已經十一天,因我軍之裝備不及敵人,而敵人之重兵器機械化部隊與飛機能處處協力敵陸軍之作戰,因此攻擊頗難摧毀敵之堅固陣地。現迭奉委員長電令,我軍作戰之方略在消耗敵人而不被敵人消耗,避實擊虛達成持久抗戰的目的,故此次南昌之攻擊,即在消耗敵人,避實擊虛的原則下預行設伏,採用奇襲方式四面進攻側翼,以最迅速敏活之手段奪回南昌。現時已持久,攻堅既不可能,擊虛又不可得。敵勢雖蹙,但欲求五月五日前攻克南昌,事實上恐難達成任務。除嚴令各軍排除萬難,不顧一切繼續猛攻。擬懇與委員長通電話時,將上述情形,婉為陳明。」

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上將在了解實況後,向蔣委員長電陳意見,婉轉陳請撤退:「竊維我軍對敵軍之攻擊,必需出其不意始能奏效。今南昌之敵既已有備,且我軍兼旬攻擊,亦已盡其努力,為顧慮士氣與高戰略原則計,擬請此後於南昌方面以兵力之一繼續圍攻,三分之二分別整理,對外仍宣傳積極攻掠,而實際則變換攻擊目標……。」

陳誠上將在接獲薛代長官電呈之後,悲痛部隊損失之重,乃以直接語氣電請蔣委員長停止南昌攻勢:「今後之作戰指導,似仍本持久戰消耗戰之方針,采以攻為守以進為退的原則,力求機動。或勝或敗,或得或失,均應勿犯過去死守笨攻之覆輒。」

五月之後的第二階段南昌攻勢原本已經失去了奇襲的意義。第十九集團軍雖雖順利推進到牛行,生米街一線,與南昌只有一水之隔,但因為第一集團軍的畏縮避戰,第一○六師團始終威脅著第十九集團軍側翼,所以第七十四軍不能盡情向牛行方向轉用,西路合圍部隊等於沒有效用。而第三十二集團軍在上官總司令的親自督促下,最多也只能一次展開兩個師,而日軍光是在南昌城內的守軍經支持後就多達一萬五千人以上,以區區兩個師的兵力實在不足以攻克南昌。對這些情況遠在重慶的蔣委員長自然瞭然於胸。蔣介石之所以嚴令第三十二集團軍在這種惡劣態勢下繼續對南昌的進攻,不惜有生兵力的損失,則有一種以精神戰力壓過尷尬實情的企盼。十二年前同樣地區,北伐軍不就以革命軍大無畏的氣概擊垮了五省聯軍。但是這種意志能力是沒有實證基礎的,所以第二期的攻城,第三十二集團軍在南昌城下傷亡自軍長以下官兵近五千員,仍然無法攻克據點。第二期攻城是會戰全局中最不理性的一段。蔣委員長也深知部隊已經達到作戰能力的局限,繼續進行攻擊只是徒然耗兵力而已。在五月九日蔣公電諭桂林行營轉知第三戰區,第九戰區停止攻勢。「國軍對南昌之攻擊兼旬,師久無功,屯兵堅城之下,敵已有備難以奏效。令第三、第九兩戰區停止對南昌之攻擊。」

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上將奉到停止進攻南昌的電令之後,即指示第三戰區扼守撫河東岸,一面積極佯攻,以免敵軍乘虛進犯,一面在撫河,贛江之間構成泛濫。第九戰區則固守高安至武寧一線,各部均原地整補。南昌會戰結束。

國軍在南昌會戰期間,傷亡官兵五萬一千三百七十八員,其中陣亡官兵軍長以下二萬三千二百四十二員(含軍官七百零六員)。另於前期作戰中潰散未歸隊的失蹤官兵達一萬零五百六十五員,並沒有戰後的收容記錄。日軍第十一軍聲稱傷亡二千二百人,實際傷亡人數則無從查考,也難以估計。然而岡村寧次在回憶錄中自稱傷亡人數極少,這點因為日軍大量使用特種兵協同與空援,在作戰中步兵部隊真面目迎戰的次數不多,所以在推論上是可信的。戰前日軍依照武漢會戰經驗在德安準備了可以容納萬人以上傷患的野戰醫療設施,尚被岡村揶揄。據筆者整理各種資料的推論,會戰中日軍的損傷約在五千人到八千人之間,並有一名聯隊長遭擊斃。在這個攻勢中,日軍的確達到了節約兵力的效果(注十三)。

(注十三)國軍戰史的傷亡人數資料引用及計算都非常草率,結論傷亡竟然高達十萬人之鉅,幾占戰前前敵總部控置兵力之三分之二,部份相關著作直接引用,並不確實。會戰期間部份部隊為了強調戰況激烈,於是大量虛報傷亡人數,也是計算困難的原因之一。國軍戰史南昌會戰一書在序言中指出會戰全期傷亡五萬餘員,可見傷亡表本身並不詳實。據日軍戰史聲稱日軍傷亡二千二百人,而岡村寧次在回憶錄中則稱只傷亡九百六十人,均為逾常之縮水,不足採信。日軍戰史宣稱俘虜八千六百人,這可能是途中強拉民工或偽組織收容流散士兵的數字。日軍對戰虜的定義一向模糊。

第十五節 評論

南昌會戰是國軍揭示第二期抗戰方針之後的第一場大型會戰,國軍動員兵力超過二十萬,橫跨兩大戰區,卻以大敗收場。國軍對這場會戰多以慘敗視之,並沒有相關的深度討論。如台灣由蔣緯國上將主編的戰史對南昌會戰僅數筆帶過,刻意忽略,最能代表官方對南昌會戰的評價。但筆者以為這場會戰在抗戰史上有其關鍵性的地位,南昌會戰對國軍與日軍而言都是進入持久戰的初戰嘗試,實驗性質濃厚,雙方都展現了難得而大膽的創意,將所能運用的作戰資源擴張到極致。南昌會戰的失利影響了國軍的整體戰略思想,直接激發後退決戰的概念的進化。這場會戰有許多值得深入探討之處。基本上這是國軍第一期抗戰中戰略思想的經驗總結,筆者以半年之後的長沙會戰作為國軍戰略思想轉入實用的里程碑,而長沙會戰幾乎可以說是南昌會戰的直接產物。所以筆者認為這場會戰的意義值得深入探究。

若是以抗戰早期的戰略布置以觀,羅總司令的修水防線已然盡善盡美,而且獲得日軍指揮官的正面評價。岡村寧次之所以要集中空前的炮兵,正是因為羅總司令這條沿江修築的單線防線太難突破。而且羅上將還能巧妙利用地勢,將日軍能利用的攻擊面局限到十公里左右的狹窄正面。事實證明沒有那二百三十門榴炮,日軍就無法突破吳城方面的沿江陣地,武寧方面也只能將國軍陣地打凹一塊而已。而且這個防線以天然地形為倚托,日軍想攻南昌,就不可能迂迴這個陣地帶。這算是單線布防的極致了。第十一軍在戰前派一些高參搭機偵查國軍的修水防線,即使整個防線的配置都在其偵照掌握之中,其報告仍力陳修水防線配署之精當,評估以兩個師團突破這條防線有其實質困難。在當時單線陣地帶的觀念理論上並沒有大錯,當時舉世最強大、作戰經驗最豐富的法國陸軍,不也修了一條馬奇諾防線。至於防線後方的空空蕩蕩,是因為國軍沒有兵力再布建第二條陣線。如果兵力充足,防禦正面較小,國軍一定會將整塊區域填滿——國軍不就調了七十個師將整個大上海地區塞滿軍隊,構成一道縱深十公里的龐大防線。

修水陣地帶是國軍單線防禦經驗總結的菁華,但是國軍高層完全明白這種布防的缺陷及危機。國軍執行過黃河決堤。千里長堤,數百年營建之功,一個師炸一天就垮了,造成流民千萬的黃泛區。大堤尚且如此,何況是人牆。所以國軍將領們也無不絞盡腦汁,發揮創意,構想一些新穎的戰略規畫。南昌會戰也是這些想法的實驗區。這些創意包括先發制敵,率先對敵展開主力攻勢;以戰略單位在敵後游擊;以正規野戰軍建立游擊區等等。國軍各級指揮官與參謀人員的腦力激蕩,在早期戰略思維尚未形成固定章法時,廣泛地在各戰場進行實驗。這些戰例有的固然古怪而不實用,但求變的想法也產生了光采耀眼的後退決戰。南昌會戰的最重大意義就是逼使國軍澈底揚棄抗戰初期單線布防的舊思想,認識了在現代化戰爭中,再堅強的防線都有突破的方法(注十四)。

(注十四)在後退決戰思想成型之後,仍有歷史的逆流。第一戰區認為自己有河防天險,所以衛立煌司令長官又是單線布署。一九四一年蔣鼎文上將接任司令長官時因循舊例,導致一九四四年間的慘烈失敗。而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上將一向以自己能獨樹一格,在戰略上不受蔣介石過問而沾然自喜,但這位司令長官居然也只懂得單線布防。一九四○年棗宜會戰宜昌淪陷,就是這個陳舊戰略思維的直接結果。

贛北地區面積約與長沙會戰時的湘北,常德會戰時的湘西地區相等,地形的複雜多變則更勝於後者。這種環境的神似不禁令筆者產生聯想,如果在南昌會戰期間後退決戰思想已經發展成熟,羅總司令將會如何布置?第一線兵團的敵前轉進若被視為理所當然,國軍就不會布署一條如修水防線的剛性堅固陣地線,將所有野戰軍投入陣地單線展開。我們可以觀察到常德會戰開始之後,第十集團軍很靈活地放棄沿江第一線陣地而轉入要點守備,大軍以暖水街為核心在運動中退敵。而南昌會戰開始時,第十九集團軍則是將所有部隊釘死在沿江陣地之中。早期所謂在運動中殲敵只是一個理想,國軍根本無法想像能在機動力遠不及日軍的狀況下能將日軍包圍殲滅,所以只能期待陣地的堅固守備能讓日軍頭破血流,知難而退。

在後退決戰的布置中,第一線兵團在消耗敵軍戰力之後會轉入側翼,讓日軍自由突入。國軍指揮官明白日軍突進的各路大軍一定會以戰區內的名城大邑為戰略目標。只要在這個戰略目標上布署重兵堅守,日軍必將自棄其機動優勢,丟下國軍野戰軍於不顧,獃獃地圍攻名城。運動緩慢的國軍於是可以單憑步行在被圍攻的大城之側準確包圍日軍主力。在長沙會戰之前,國軍指揮官從來沒想到利用這些地理目標誘使日軍群集成一團,也不敢冒這個風險。也許對日軍攻城的戰力印象過於深刻,在上海、南京及蘭封的創痛太深,導致國軍不願進行直接的城防作戰。在常德會戰之中,幾個可能為日軍突進重點的地形目標石門、漁洋關與常德都有重兵防守,而南昌會戰中包括南昌在內,所有日軍一定會掠襲的目標如靖安、安義、奉新、高安及上高都沒有重點布防,甚至毫無城防部隊配置。野戰軍制敵的期待完全放在修水陣地線上。日軍兵臨南昌的時候,羅總司令只能以臨時雜湊的部隊搶佔要點,此時這位上將必然至感尷尬心酸。

後退決戰的重點是第二線兵團,這個兵團要擺在重點設防的地理目標之後。與之前的戰略預備隊觀念炯異。在南昌會戰時期的第二線兵團則被視為填補第一線陣地缺口的預備隊,如果第一線陣地不幸被突破,預備隊便可用以拼湊第二條防線。而在後退決戰之中,第二線兵團則不受第一線兵團的影響,在作戰間主力完整,等日軍在地形目標前駐足之際,再整然出擊,作為合圍日軍的底板。

如果有人在南昌會戰前建議國軍高層不必堅守修水防線,修水陣線略加抵抗就可以放棄,以達成縱敵深入,讓日軍在贛北自由亂竄的目的。並且聲稱在這種情況下國軍必然有能力對運動中的日軍予以圍殲,此人必然被視為神智失常或是在搞曲線救國。

後退決戰原本就不是一種傳統觀念。一般的誘敵深入,防禦者必需對攻擊者在深入之後必定會去的地方瞭若指掌或者有能力加以控制。三國演義中諸葛亮最喜歡以佯敗誘使敵軍深入,可是諸葛亮對曹軍動向心裡都是有底的,或是有一個如木門道、葫蘆谷之類能拘束敵軍的良好地形,才能射死張合,包圍司馬懿。或是意圖將敵軍主力由城池中誘出來,再派機動力強的部隊「倍道以襲其後」。或是已經布置了一個大戰場,誘敵深入後再來個火燒新野,八面設伏的壯觀場面。而在現代戰爭中,以這種戰略迎敵,幾乎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讓大軍發揮內線優勢。紅軍的反圍剿,德軍的哈爾可夫會戰,放任敵軍深入是為了想集中主力各別擊破來敵。但這也有一個前提,就是守軍的機動力不能太差。不然縱敵深入後敵軍在戰區中狼奔豕突,守軍牛行蝸步,那反而是攻方的內線優勢了。

國軍機動能力根本無從與日軍相比。日軍運兵補給有組織良好的汽車、船舶、騾馬、飛機、鐵道兵及架橋鋪路的工兵,一九三九年華中派遣軍將所有尚未摩托化的丙種步兵師團騾馬化,讓日軍享有絕對的機動優勢。而國軍部隊之補給輸運則主要仰賴由人組成的「鐵肩部隊」或「代馬輸卒」。少數部隊存錢買了些民間人拉或驢拉的「膠皮大車」,就是難得的摩托化了。機動力不及人,縱敵深入似乎勢必會演成一場大災難。如果羅卓英上將早在一九三九年的時候就前衛到將修水防線輕薄化,只以半數部隊在修水布置警戒陣地,再訓令作戰時第一線要「遇敵則潰」,而將半數大軍擺在贛江邊,靜候日軍突入贛北,直叩南昌大門而不作任何阻攔。戰力堅強的第九十八師或第一三九師則怯戰般地直接擺在南昌城中不上火線,大概這位前敵總司令馬上就會被撤職。戰略思想有其時代演進的發展里程,不能一躍而過。

就日軍而言,戰略思想的創新遠不如國軍活潑。南昌會戰是日軍在認知進入持久戰局面後所設計連串短促攻勢的第二次實驗。這種短促攻勢主要目標有二,一是消耗國軍戰力,二是讓日軍部隊不致腐化。然而在整體戰局中,這種作戰不可能產生決定成果。如岡村寧次所言,「攻勢不恢復原態勢,則要擴大戰面,即使爾後的警備兵力不足。僅反覆實施此種自衛性小作戰,戰爭則變為持久消耗戰,只要敵人抗戰意識繼續時,就不能期待決定性戰果。」

在這場實驗性質的有限攻勢上,日軍面對在中國戰場上最強大的陣地帶,勢必得要有新的突破方法。岡村寧次集中炮兵與戰車的作法,其實並不是發明,而是將一九一八年協約國突破德軍陣地的方法照抄一遍而已。岡村寧次以法軍教範在狹窄正面上集中強大炮兵,進行短促而具毀滅性的炮擊,並且在不影響本身活動的限制下大量使用毒氣。這種一次大戰末期的陣地突穿方法,是協約國打了四年才整理出來的打法。而在戰車的使用上,英軍早已有以團級戰車用於突穿陣地帶的作法,但英軍僅以步兵數組中的活動碉堡看待戰車,所以在陣地突穿之後,戰車部隊會犧牲其較步兵略快的速度轉向橫掃戰壕,配合步兵作戰。在一九三○年代新一代戰車在車速與履帶耐力上已有長足進步,所以日軍在使用戰車時,更進一步注意到其單獨使用之機動力,乃屬正常之事。

在戰車部隊的使用上,日軍顯露其於戰略目標認知的淺薄。日軍集中了火力與機動力均強的戰車部隊作為突穿與挺進的矛頭,甚至還有密接支持的專責轟炸機戰隊,表面上就是閃擊戰了。但是德軍集中裝甲部隊主要希望能在運動戰中爭取優勢消滅敵人的野戰軍,日軍反是。在南昌會戰之後由第一線撤下來的國軍部隊都處於孤立狀態,岡村寧次的戰車隊與車載步兵可以輕易包圍第四十九軍、第七十九軍、第七十軍乃至有計劃轉移的第三十二軍,可是日軍只是一味進攻地形目標,國軍野戰軍只要不擋在路上,根本不被視為一種戰略目標。所以日軍戰車隊雖然以驚人速度打到南昌北路,但是始終沒能造成決定性的殲滅戰。而在南昌失陷之後,日軍的戰車大單位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雖然各路國軍已經離開原陣地,在曠野中轉進,戰車部隊配合車載步兵可以輕易分別圍殲國軍各師,而奉新錦江陣線尚未建構完整之前更提供了日軍一個迂迴武寧方面守軍的大缺口,但岡村寧次居然毫無動作,反而將戰車隊解編,以大隊至中隊不等調往高安協同攻堅,戰略單位又淪入步兵戰車的地位。

在會戰之後日軍對戰車的使用最令人費解之處,就是此後日軍就不再組織這種戰略單位規模的戰車部隊。一直到一九四四年六月,時任日軍華北派遣軍司令官的岡村寧次才故技重施,以師團級戰車部隊對付湯恩伯的第三十一集團軍。緊接南昌會戰而發起的隨棗會戰,日軍編了個師團級的騎兵部隊作為挺進主力,就沒有南昌會戰的效果了。不過日軍不再使用戰車大部隊,也是國軍本身努力所致。國軍自南昌會戰教訓之後,逢會戰必徹底破壞公路。日軍戰車性能不能勝任原野上的長期作戰,所以再度恢復其步兵戰車的使用方法。第一次長沙會戰依然由岡村寧次指揮,在平坦無垠卻無道路可用的湘北平原上,岡村就完全不會想到再使用戰車集團作為突進矛頭了。南昌會戰也打出了日軍使用大規模裝甲兵技術上的不成熟,會戰期間的惡劣路況使得日軍無法以輪型車輛運輸補給品、步兵及特種兵給戰車部隊,戰車部隊幾乎在敵前因為缺乏燃料而熄火。而步兵部隊在大規模步戰協同作戰能力的拙劣也是日軍不再考慮使用師級戰車的原因。在南昌會戰結束之後,第五戰車大隊甚至直接調回日本本土,充分證明日軍在戰車運用局限上的自知。即使岡村寧次對這次戰車集團使用自鳴得意,但日後也見不到日軍的相關宣傳或軸心國間的經驗交流,這也算日本人有一點自知之明,沒有過度吹牛,以免反遭德軍有識之士的笑話。

現代戰爭以攻勢為主流思想,國軍雖然長久接受德軍戰略思想之熏陶,但實際上並沒有攻勢作戰之心理與物質準備。攻勢中所重者在確實之參謀計畫,指通組織,兵種協調,中下級軍官獨立應戰之素質及精神及司令部對情報之詳細掌握。而此皆為國軍缺乏項目。在武漢會戰時期,國軍指揮官就已經認識了面對日軍時部隊攻擊效率之低落。野戰中不能追上敵人主力,攻城時沒有有效火力支持。武漢會戰結束之後國軍基本認知對日軍發起攻勢的能力局限。但是蔣介石宣布要以有限攻勢進行第二期持久戰,這種所謂的有限攻勢將如何布置?南昌會戰中國軍的戰略規畫最特殊之處在於高層的攻擊精神,而直接執行攻擊的野戰部隊則表示極大程度的消極態度,導致軍委會的煌煌攻勢訓令成為紙上空談。

以國軍發起的南昌攻勢為例,正面進擊與側翼牽制掩護的部隊為四個不同系統的集團軍,依戰時前敵總部的指揮過程觀察,前敵總司令並沒有完全的指揮權,戰前的參謀作業由軍委會完成轉知各集團軍,而非由前敵總部策劃。而戰時羅總司令只能以督導方式督促各部隊的作戰進度,對第三十集團軍的命令要由第九戰區確認,對第三十二集團軍的命令要由第三戰區出名,第一集團軍則對羅總部的命令視若無睹。命令之傳達複雜如此,就不用談攻擊軍的協調了。第三十二集團軍最有希望突進南昌是在四月二十七日,而此時預計北路應援的第十九集團軍仍在祥雲觀攻城之中,無法轉用牛行。第三十二集團軍第二次攻擊在五月三日,此時第十九集團軍雖然逼近牛行,但是第一集團軍牽制不利,反而導致攻擊軍被奉新守軍牽制,上官總司令不得不在兩度攻堅時以一到兩個師的兵力單打獨鬥。這就明確顯出連戰前的協調都有問題。既然明知第十九集團軍方面的攻勢一定會比第三十二集團軍為慢,為什麼不讓第十九集團軍先攻高安呢?這樣也可以達到分散日軍注意的目的。等第十九集團軍兵臨牛行,第三十二集團軍再奮兵突襲,不就是完整的夾攻了?南昌攻勢間的大軍協調是最大敗筆。攻勢連最基本的大軍協調都有問題,基本上能成功的可能性就已經微乎其微。

南昌攻城戰本身更是國軍缺乏攻堅能力的明證。在突襲失敗之後,陳安寶軍長大可等到部隊完全渡過撫河之後再一舉攻城,可是第二十九軍居然將攻城兵力分為先後三批倉促投入,每批兵力不過兩個團左右。導至第一○一師團能從容應付而以優勢兵力阻截每一路攻城部隊。而攻城國軍在火力上的配置尤為致命錯誤,攻城部隊居然完全沒有使用火炮及戰鬥工兵的記錄,不使用火炮及工兵,如何能突破敵軍永久工事?輕裝部隊能奮勇衝殺到市郊,但面對城防鐵絲網之後的工事掩體,即難掩無能為力的尷尬。國軍準備用以攻城的山炮連直到攻擊軍撤退後才運到。而遠從成都飛來的空軍轟炸機群則不能與攻城部隊協調,將密接支持弄成規模過小的戰術轟炸。第二十九軍在撫河運渡上也顯得沒有規劃效率過差,即使上官總司令以一個師負責架橋,但不是專門工兵,如何能順利完成運渡任務?該師也只能徵發一些民船供渡河之用,所以攻擊軍的珍貴時效就在渡河間延擱了。南昌攻城所展開的兵力為三個步兵師,如果規劃得當,三個師配合山炮部隊一鼓作氣同時進擊,以攻城期間部隊單打獨鬥的成果推論,則三個師同時攻城,勝負猶在未定之間。

南昌會戰使國軍認識主動發起攻勢的不智,所以日後軍委會的戰略規劃,就流於守勢殲敵的安排,而不再追求大規模的進攻。有攻勢需求時軍委會也會寧可將範圍局限在軍級單位以內,而不是如南昌會戰般跨戰區的宏大攻勢。一九三九年年底的冬季攻勢就是各戰區分別出兵的牽製作戰,而沒有跨戰區需要協同作戰的戰略目標。軍委會在暫時放棄大規模的戰區攻勢之後,各戰區的攻擊精神反而隨兵力的逐漸復原而漸形旺盛。

國軍在南昌會戰中的戰略布置超出野戰軍本身的執行能力。在炮兵與觀測的劣勢下,無從期待第一○五師能夠確實應付日軍以毀滅性炮襲及毒氣攻勢所組成的突破作戰;在機動能力的劣勢下,無從期待從容追擊日軍的戰車隊乃至一般已騾馬化的步兵部隊;在指通能力以及派系關係的局限下,無從期待大規模攻勢的協調運作。在南昌會戰之後,第九戰區終於痛定思痛,將戰略思維一舉進化到後退決戰階段。陣線無從堅持,就相機放棄陣線;敵軍無從追擊,就以要點吸引日軍群集停滯,抵銷其機動力。等到敵軍停頓,則戰區自然可以從容督促各路大軍合圍進擊,延長時間使各路部隊失去不能協調作戰的理由。南昌會戰之後,國軍的戰略思維才真正進入實用化,而能在爾後六年間的持久戰中與日軍周旋。

南昌會戰雖然以大敗收場,但是主要將領前敵總司令羅卓英上將並沒有受到處份,在此後三年之間,羅上將依然以戰區前敵總司令的身份主持贛北防務。這是蔣介石對羅總司令所處困境的體諒,不能以嫡系關係一筆概括。而防地首先被日軍突破而導致修水陣線崩潰的第一○五師王鐵漢師長與第七十六師王凌雲師長也沒有被處份。國軍高層在會戰檢討時,能夠反躬自省,看出會戰失敗的因素已經超出野戰軍的應變能力局限,所以並沒有特別委罪於這些敗將。基於同一理由,攻擊失敗的上官雲相總司令日後也依然擔負第三戰區的主力重任。高層這種反躬自省,不委罪下屬而在實際不足之中切求改進的心態,正是國軍戰略思想的演化能在抗戰間大放異採的原因。

在會戰中真正罪不可赦的是進攻消極的第一集團軍與第十六師。第十六師何平師長戰後被撤職,第一集團軍則因為派系問題而沒有論罪的可能。該集團軍日後即常駐贛北高安地區,反而知過能改,能與羅總司令密切合作。會戰後軍委會以第一集團軍配署第十九集團軍,直接由羅總司令指揮,形成一個特別的隸屬關係。

會戰中戰功最為輝煌的第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將軍戰後奉頒華胄榮譽獎章,升任第十集團軍副總司令,軍長由王耀武將軍繼任。俞將軍調第三戰區之後奉命組織浙東的海岸防衛線,分配到守軍只有四個師,卻得負責一百多公里的海岸線,連單線陣地都無法成型。只好沿海岸線劃分防衛區,重點配置分區把守。一九四○年日軍自浙江大舉登陸,國軍海岸防線全垮,台州守備區司令蔣志英將軍壯烈殉職,出海口全被日軍奪去。俞將軍在戰後黯然辭職,這位馳逞華中戰場的名將,戰敗後被蔣委員長調為貼身的侍衛長,日後長期在中樞翊贊機要警衛並晉任上將。但再也沒有實際領兵作戰的機會,在黃埔系統將領中反而時常被譏為只會作官不善作戰。


,。,不請自來。

在這裡我默認你所指的「閃電戰」指的是德軍在1939年到1945年所使用的戰役級別空地協同戰術。

空軍的作用不僅僅是防空和對地的火力支援任務,還有更重要的任務——通過火力遮斷之類的行為限制敵方師旅級單位的機動能力。這個能力其實是攻防雙方都有的。

具體的行為是除了進行集群轟炸之外的戰機在進行一定區域的進行巡邏時對巡邏區域內發現的敵人進行不斷增兵的間歇性空襲。

做個假設,雙方各有步兵師裝甲師若干,速度為5公里每小時,裝甲師若干,速度為十公里每小時。每個師的正面寬度是20公里,進攻縱深是15公里。

架設對方真的是傻的冒泡,把所有部隊擺在一線,那當然很簡單了,步兵師全線進攻,在重點的突破部分集中多個師兵力,並且在步兵師戰鬥白熱化後將預備隊步兵師投入進去,撕開口子後,裝甲師開著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進去飈車,步兵連車都不下直接坐在車裡向外射擊。兩個小時後裝甲師插到了敵人背後,這時裝甲師改縱向穿插變成橫向穿插,可能需要不到4個小時敵人在鉗形攻勢內的數個師就被徹底包圍了。

但是沒有這麼蠢的敵人,而且這4個小時是非常非常理想化的(因為我方進入敵人的領域,敵人可以選擇炸橋,佈雷,戰鬥碉堡群,空襲等各種方法阻礙我軍前進)。二戰時期,指揮官就會在一線師後面20到40公里處設置縱深防線了,這樣打進去(按照比較科學的6邊型戰棋格),無縱深防禦情況下裝甲師只會受到2個面的壓力,有縱深防禦情況下就是4個面的壓力。而且在有地方空襲的情況下,你還不一定有別人步兵師跑得快,即時裝甲師利用自己一百多坦克的裝甲優勢把敵人第一波上來阻攔的步兵師打退,但是這個打退的是時間完全夠敵人從第二第三甚至更遠的後方調兵上來阻攔和消耗,等裝甲師的戰損達到承受上限(比如損失了50輛坦克)被迫必須撤退時,這次戰役基本就是吹了(要是敵人還有預備隊的話,很可能還被敵人反攻進來。)

那麼怎麼解決這個情況呢,一線的步兵師依然全線進攻,在敵人的縱深區域,投入不比敵人少的戰機力量。這樣敵人速度慢的步兵師基本相當一被定在原地不能動了,裝甲師可以在敵方用來攔阻裝甲師的增員到達前利用裝甲優勢打穿地域,敵人為了能用的救火隊員也從一大群步兵師帶幾個裝甲師變成僅剩幾個裝甲師。(當然你的裝甲兵力要是夠的話,還能繼續玩,留下一個裝甲師原地纏住敵人,剩餘的師從兩側繞過,把敵人的救火隊員再包圍住。)

說到底在閃電戰中,航空兵(尤其是小型威力大架次多的攻擊機團)是用來製造速度優勢,將快打慢(將穿插的戰果提升到最大,將裝甲師老司機飆車的速度最大的化為敵人損失的士兵和物資。)的速度優勢真正放大到能體現出來的關鍵不可缺要素。


這個必須有。

對「閃電戰」的定義,本身就是特指:

集中裝甲部隊、摩托化步兵或機械化步兵編隊,在近距離空中支援下通過迅捷有力的進攻快速突破敵方防線的一種作戰方式。

——維基百科

此外:

閃電戰的基礎是機械化,前提是制空權,在於戰機、坦克、步兵的協調配合,戰術在於一點兩面。

——維基百科

在關於二戰的權威史籍中,對空軍在閃電戰中的不可或缺幾乎是公認的。

比如小湯因比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史大全》中說:

最重要的是,德國武裝部隊通過俯衝轟炸機、裝甲部隊和步兵支援部隊在戰場上密切的戰術合作,其火力和行動的靈活性是空前的。

李德·哈特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史》則說:

在東面一支毫無希望的落伍陸軍被一支小型坦克部隊所迅速地打垮了,這支坦克部隊,又和一支優秀空軍合作,並且把一種新奇的技術付諸實踐。

再來看德國人自己的說法:

德國空軍集中了大約2000架現代化飛機來對付波蘭。它們編成凱塞林將軍指揮的第1航空隊和勒爾將軍指揮的第4航空隊,前者支援「北方」集團軍群,後者支援「南方」集團軍群。德軍航空兵應首先消滅波蘭空軍的技術兵器和機場。此後,它的任務是阻礙波軍動員,通過對鐵路實施攻擊,阻止波軍在西加里西亞及維斯瓦河以西,特別是在第10集團軍當面集中,最後,撥出一些部隊直接支援陸軍進攻兵團。

……

德國空軍在進攻第一日就把弱小的波蘭空軍消滅在機場上,從而為陸軍的迅猛推進創造了條件。此後,德國空軍便可以用來達成其他預定目的了。它立下的大功是:使波蘭武裝力量不能有組織地完成動員工作和沿鐵路進行大規模作戰調動,並且嚴重破壞了敵人的指揮和通信聯絡。

——K·蒂佩爾斯基希:《第二次世界大戰史》

最後,通常所認為的「閃電戰」三步驟包括:

  1. 先用轟炸機和戰鬥機對敵軍的軍事目標進行摧毀;
  2. 再用坦克和裝甲車作為先頭部隊,消滅敵軍的火力點;
  3. 步兵攻擊隊緊接著跟上,攻擊游散兵力,此過程中,戰鬥機群掩護地面部隊協同作戰。

所以,空軍在閃電戰中發揮著重要且不可替代的作用。以上。


先上結論

當然可以,但是沒什麼卵用

因為閃電戰是德三發明的

德三發明閃電戰時,「道具」是飛機坦克

而當時大國的軍隊,標配也是飛機坦克

所以大家有樣學樣,搞閃電戰都要飛機坦克

——所以狹義上的「閃電戰」是要有飛機坦克的

===============

但是

閃電戰的要求

一就是

二就是短時間內有大量的火力輸出(而這個「大量」的底線是足以擊潰/擊敗敵人)

目的則是最短時間內擊潰/擊敗/殲滅敵人,以期達到戰略期望

說白了

你只要能夠做到速度快力度猛,乃至一下KO掉對手,其實就算是「閃電戰」

兵法上所談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語自《孫子·計》),名將兵家上講究的「奇兵」,說白了,其實也就是閃電戰的精髓

譬如說曹操襲烏巢、襲烏桓兩役,就可認為是古代水平的「閃電戰」

又比如說李靖北伐突厥,高仙芝遠征小勃律,也是典型的古代「閃電戰」

甚至可以認為,當今警察抓匪徒,不去跟匪徒對峙打槍戰,而是一舉掏入匪窩將其生擒,這也是一種「閃電戰」

================

回到正題

理論上講

你只要能做到,做到短時間內大量火力輸出,就能夠做到「閃電戰」

——沒有坦克沒有飛機、你拿把菜刀都可以(滑稽)

但是

有了坦克和飛機

可以更充分地確保你做到快

可以更充分地確保你做到短時間內大量火力輸出


不必須,兔子的典型結構就是不依賴空軍的,轟炸機極端的少,而東風就很多。

但一般來說能打這級別戰鬥的國家其實都有空軍,所以在空戰意義上來說空軍也必須要,只不過是傾向於對地還是對空而已,米軍的轟炸機就比戰鬥機多幾倍。

而且世界上目前也就只有美軍能用轟炸替代前線戰術火炮,二戰的時候是沒有哪國可以的,不過二戰的時候沒有地地戰術導彈,所以空軍還是有一定長腳炮兵的定義的。

不過就情報工作來看,東線的話雙方情報精確度通常都還能把師漏了,更小的基本是打上了才知道,除非是戰略級別的東西(比如重要據點樞紐站),或者杵在那邊很久人盡皆知這類的,其他的,沒有前線情報的話,還真的別多指望有什麼攻擊效率。


除非對方沒有空軍或者沒有縱深...


法國人為什麼栽在閃電戰上,幾個星期就被打敗?根據他們的計算,阿登森林的小路通行能力有限,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讓足夠多的炮兵通過。於是色當要塞很安全。

他們沒算錯,德國人也算出一樣的結果。於是德國人的選擇是:不要炮兵,用斯圖卡代替。

後來你都知道了。


閃電戰應該是利用裝甲或者機械化合成部隊快速機動實現迂迴包抄,而高效的對地支援體系能保障機動部隊重點突破,同時制空權的確保可以避免技術兵器因空襲折損以及防止後勤線被敵空軍遮斷(機械化部隊脫離了後勤保障怎麼遂行機動包抄)。

戰役突然性:如果沒有敵軍防守薄弱處可以抓住,比如法國戰役時的阿登山區以及守望萊茵行動中美軍結合部,即使是選擇閃電戰中常見的側翼突破也難免遇到複雜地形,而失去空軍支援的合成部隊將可能在築壘地域被遲滯,暴露出合圍的企圖。失去了戰役突然性的閃電戰,若是再失去制空,那麼迂迴包抄儘管可以突破前沿,遲早也要被內線增援的守方逼為主力決戰,本來的圍殲變成消耗戰心情就複雜了(當然1940年6月的法軍是例外,一開戰就跑比利時,不留足夠戰略預備隊,機動力量慘遭截斷,內線作戰大失敗)


為什麼一定要有空軍參與?波蘭戰役表明在沒有制空權的情況下,被擊潰的部隊都難以重新組織起來重組防線。沒有組織的士兵自然沒有成組織的抵抗。德軍的閃電戰的箭頭裝甲部隊為什麼那麼厲害,因為一旦打開了側翼缺口,崩潰的步兵在德軍的空中打擊下永遠無法再組織起來。而掌握制空權的隱形優勢又在於不需要對己方集結地,後勤運輸,炮兵陣地進行掩護,這又反過來提高了箭頭部隊的推進速度。


沒空軍不好開視野,輸出也打不足,主力部隊續航能力也不夠。

其實不管什麼牛逼的戰術戰略,總結起來就四個字:以強擊弱。然後不斷的重複這個動作。其實現代最適合閃電戰的武器,是核彈。

發現主力,核彈摧毀,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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