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的價值有多大?為什麼現在關於史記的質疑越來越多?
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補充問題:與《漢書》以及《資治通鑒》等相比如何?
謝邀。
史記的地位,我覺得大家常見的說法已經講得很明白了:「史記對後世史學和文學的發展都產生了深遠影響。其首創的紀傳體編史方法為後來歷代「正史」所傳承。《史記》還被認為是一部優秀的文學著作,在中國文學史上有重要地位,被魯迅譽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這個說法高估史記了么?
沒有。
史記之前最重要的史學著作,應該算是《春秋》了。然而孔老夫子做春秋則亂臣賊子懼,顯然靠的不是實錄,而是靠其春秋筆法。孔子作為一個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山東壯漢,在幾千年前就意識到了說道理不如講故事的寫作方法,比現在的一票公眾號不知要高到哪裡去了。所以孔老夫子自己也不無得意的說:
我欲載之空言, 不若紀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
因此左氏「論本事而作傳」的寫史方式逐漸勢微,漢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經學大興,禮記中又將春秋列為六經之一,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大家研究決定了,《春秋》要被立於學官,大家離史以尊經吧。
這就產生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那就是經史要不要分離。
如果按照春秋的寫法——我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你今天看到的史書可能就都是這種畫風,你覺得自己會不會喜歡:
當然,這只是個不太貼切的例子。然而經史一家的話,用各種隱喻來解讀史書比這還反人類一些。比如說春秋里庄公元年有這麼一段話:「三月,夫人孫於齊」公羊傳是這麼解釋這七個字的:
孫者何?孫猶孫也。內諱奔謂之孫。夫人固在齊矣,其言孫於齊何?念母也。正月以存君,念母以首事。夫人何以不稱姜氏?貶。曷為貶?與弒公也。其與弒公奈何?夫人譖公於齊侯:「公曰:同非吾子,齊侯之子也。」齊侯怒,與之飲酒。於其出焉,使公子彭生送之。於其乘焉,搚干而殺之。念母者,所善也,則曷為於其念母焉貶?不與念母也。
我看到這段的時候,覺得什麼「兩棵棗樹」、「眼中閃著詭異光的魚」都弱爆了。
然而司馬遷在這個時期搞出了一本史記,這就不得了了。這相當於在春秋的路子之外搞出了一條新路,大家豁然開朗發現原來還有這種操作——咱們可以經史分離啊!你願意用寓於事中、蘊於文中的辦法說事我不介意,我自己修自己的史就好了嘛。
所以這一下子,就給史學奠了基。
這本史記確定了一個範式,就是說你想修史,那麼你要怎麼修,你該用什麼樣的體例、什麼樣敘述方式、表達什麼樣的主旨,史記都給你打好了樣。而這些成就是開創式的,日後官方修史基本都是按照這個體例修下來的,所以史記的價值有多大?要多大就有多大。至於剩下的,什麼給先秦到漢初的史籍做了總結啊,什麼犀利的史觀啊這些,我倒以為只能算是添頭了。
然後咱們再來簡單說一下史記的文學成就。這塊比較簡單,我直接搬運一下就好。
由古至今,學術界對《史記》文學性的認識與闡發,是逐步深化的,大體經歷了四個時期,上了四個台階。漢魏南北朝時期,從劉向、班固、揚雄到劉勰,只著眼於《史記》文章簡潔,辭采華美,許司馬遷為文章家,這是最廣義的文學性認識。這是第一階段。唐宋八大家著眼於《史記》散文成就和藝術風格美,並把《史記》文章作為追慕師法的典範,從而奠定了司馬遷和《史記》在文學史上的地位。這是第二個階段。宋人開始以及明清評點家,著眼《史記》的寫人藝術,從文章結構、轉折波瀾、人物刻畫、語言色彩各個方面抉發《史記》人物傳記具有小說因素,論說較為零散。這是第三個階段。全面系統地抉發司馬遷塑造歷史人物典型形象的藝術手法,這是80年代以來當代《史記》研究的一大主流方向,在學術界創造了生動的局面。
說到這裡,我推薦兩本書,一本是楊燕起的《史記的學術成就》,一本是可永雪的《史記文學成就論稿》。這兩本書將史記的兩大價值基本上說的很清楚了,這兩本書看完了,基本上也就清楚史記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了。
最後咱們再來談一談所謂關於史記的質疑。
迄今為止,我好像還沒聽說過史學界對史記有什麼「質疑」的。自漢代以來,對史記的相關研究文獻可謂汗牛充棟,論著數百,據我所知還沒人敢說史記是「偽書」或者是「小說」,如果有的話還請大家不吝賜教,讓我開開眼界。而既然這麼多學者都認可史記的真實性,我也不知道這質疑是從何而來。不過倒是隱約記得在知乎上見過幾個答案,說史記中記述很不可靠,類似小說等等,想必題主你所謂的「質疑」應該就是這一類的。
我不是什麼正經搞史學研究的(而且很多時候還很不正經),不過膚淺如我,也是知道文獻學的。
所以我想問的是,我親愛的題主,你確定那些質疑史記的人都修過文獻學么?
史學界從來沒有人說過,史記中的記載全都是100%的史實,毫無虛假——如果有,歡迎隨時來打臉——大家只會說,XX情節根據考證,和YY書中記載基本吻合,所以應該是這樣這樣的情況。大家在提到史記的時候,除了強調其史學價值以外還會強調其文學價值,而文學價值是怎麼體現的?藝術加工啊!在實錄的基礎上對一些細節之處進行文飾(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YY),來將人物塑造的更加豐滿,從而將文章的可讀性變得更強。不過誰會把這些情節全部當成客觀的記述不加分辨的全部作為可信來源來使用呢?應該沒人會這麼干吧……
所以日後再有人言之鑿鑿說史記是「小說」,想要「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時,題主你不妨掄起點校本的史記,狂扁之後將其送去蠶室,好幫助他能突破自我,發憤為作,創造史記研究的新高峰。
以上。
其實,很多人的質疑,都是很扯淡的,史記中或許可能有記載不當的地方,但是,絕對沒有完全錯誤的地方。
至於很多人拿聖經和史記比,我只能說,你這是在侮辱史記,也在侮辱中國人。
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
這兩句話絕對不是大話,先說離騷,我就想問,幾個人看過,幾個人能夠完完整整讀完。再說史記,又有幾個人真正讀完一遍的?又有幾個人能真正讀懂?
我是個喜歡寫歷史文章的人,算不上作者,只能算是一個歷史學者,很多秦漢時期乃至上古三朝時期的歷史,我都只能在《史記》中才能獲取到一些我想要的東西,其他書籍,還有嗎?當然,如果很多人非要說這是假的,那我也沒辦法了。
都拿李廣之事來損司馬遷,可是有人知道李廣雖然沒有打過多少大勝仗,可是在李廣輝煌的那個時期里李廣卻是邊境地區表現最好的將軍,當時漢匈並未全面開戰,總體上和平,所以換言之,司馬遷就是聽著李廣的傳奇故事長大的,為李廣那麼寫,有什麼問題嗎?
總之,史記真正是本非常有價值的史書《史記》之所以被稱為「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是對其史學價值和文學價值的高度概括。近年來,對《史記》的評價形形色色,甚至也有很多消極的評價,我就談談我的觀點。一、所謂「史家之絕唱」。《史記》在中國史籍中有若干重要歷史地位:(1)第一部紀傳體史書(2)唯一一部撰寫當代甚至當朝的史書(3)開創了若干歷史記載體例(4)以儒家視角還原了自上古時期至商周以至秦漢的歷史事件。正是這些歷史地位,《史記》才稱得上「史家之絕唱」。微觀上,《史記》還為我們研究先秦史提供了很多素材和不同視角,有利於學界在《史記》基礎上討論、發掘、辯爭。二、所謂「無韻之離騷」。我一直認為,《史記》的文學價值要高於其史學價值,是一部史書,更是一部惟妙惟肖的人物傳記集、一部波瀾壯闊的紀實文學。《秦始皇本紀》《項羽本紀》《廉頗藺相如列傳》《刺客列傳》等等,描繪了多少故事,又流傳下來多少橋段。三、對《史記》的批評主要包括對一些史實的不認可,比如前幾天知乎上還在討論「趙氏孤兒」在《史記》中的各種矛盾。不止這個故事,《史記》中有很多橋段在不同章節里都有不同記載,這恰恰說明了《史記》作為史學研究著作的嚴謹。歷史本來就是一項具有強烈主觀色彩的行為,對於同一史實,不同的角色以不同的身份站在不同的角度體驗了歷史就會得到不同的認識。在無法辨別真偽的情況下,作者把從不同渠道不同對象聽到的對同一件史實的不同認識,都記在這一部恢弘巨著中,就是以客觀的史學觀點去記載作者所認知的歷史,無可厚非。
史記是記傳體,資治通鑒是編年體。文本上就不一樣不太好比較吧。另,比較什麼,怎麼比較,是對歷史的記述還是文學成就或是歷史地位?題主說的面太大。
相當於聖經的地位,都是記載歷史,一部變成了宗教,一部變成了史書。
史記是一本可以在高中自習課上光明正大看的小說。
對中國文化傳統影響最大的幾部書之一。
可能是一些考古發現直接推翻了史記的記載吧,比如項羽火燒阿房宮,記載的好一個生動形象,幾天幾夜來著?然而考古發現好像是阿房宮根本沒建成吧(what?瞬間感覺司馬遷的形象不再高大了)。再一個是巨鹿之戰,王離三十萬秦軍精銳即長城軍團被長途奔襲的疲憊不堪的項羽三萬人團滅?有人從實際地理情況分析過(比如行軍速度之類),貌似有比較大的破綻。另外至於什麼劉媼和龍交配生劉邦就不必拿來說事或較真了,畢竟封建社會得講究個皇權是天命所在,這個應該可以有。漢書,通鑒里不還有幼年宣帝在牢獄時,有人說長安牢獄有天子氣嘛。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醜奴兒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也許這首詞就是對那些質疑者最好的寫照。
這些質疑者根本不知道史學的真諦,而且受到所謂「客觀」的迷惑。
一個人的學識有限,並形成自己世界觀。既會有自己的喜好,也會有很多自己根本無法知曉的事情。史學者,不是政治人物必須決斷,不是法官必須判決。
有人非要憎惡,司馬遷為什麼喜歡偏愛李廣。到底秦始皇是誰的兒子,呂不韋的,還是秦莊襄王異人的,鬼知道啊!所以,司馬遷在秦始皇本紀正傳採用秦始皇是秦莊襄王兒子的說法,在其他篇章也提到秦始皇是呂不韋兒子的說法,有自己的判斷,但不是判決。
至於,長平之戰是假的,質疑的思路基本是所謂國家只能動員一定比例的人。這個思路完全是錯誤的,國家能夠動員的比例一直是在變動的。清朝鴉片戰爭時中國能動員的人和比例是多少,1949年中國戰亂基本結束時,共產黨軍隊1000萬以上,一直在不斷的裁軍,聽說新一輪的裁軍陸軍155萬要裁到100萬以下,我相信不僅僅是現代化的緣故,共產黨動員能力也在下降,因為越來越不能說明中國處於1849年-1945年那種程度的危機中;敗退到台灣的國民黨也有100萬以上的軍隊。
今天,好多質疑者就是相信自己可以判決,好大的自信。
司馬遷給自己的目標,「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我認為這基本是史學目的非常好的說明,「通古今之變」是史學基礎目的,「成一家之言」是個人雄心,「究天人之際」是史學終極最高目的。
「通古今之變」由於建立在前人檔案的基礎上,肯定只是基本目的。而幾乎所有的史書都可能不幸停留在這個層面,我個人認為《漢書》《資治通鑒》就是在這種水平上。
「成一家之言」就是對檔案取捨、整理、梳理、歸類和敘述的水平,《史記》以「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的總結評價肯定達到這種水平。他對李廣的偏愛廣為人知。陳勝在《史記》中國位列《陳涉世家》、項羽在《史記》中國位列《項羽本紀》,對比於李自成在《明史》中位列《列寇傳》,想想當今「蔣匪」「共匪」,司馬遷和漢朝的胸襟,後世的胸襟一目了然。想想《史記》中記載劉邦聽說韓信被呂后戕害後是「既喜且憐」,後世人情和政治完全被政治所取代。後世的史學包括外國,要麼是純粹政治的,比如英國鴉片戰爭就是為貿易逆差,日本「進入中國」;要麼,即使有人情,比如「義和團殺死教民若干,手段殘酷」等等,利用斧鑿的痕迹也是太明顯了。
至於,「究天人之際」的最高目的,我認為《史記》也沒有達到。這深入哲學和科學的領域,司馬遷是難以做出自己的成果。比如政權為什麼興起,為什麼衰落,如何能只興起不衰落,封建制和郡縣制或單一制如何取捨。《史記》基本上也只能從「通古今之變」的角度來回答,因為事件A、事件B、事件C……,至於「仁政」、「法家儒家」等等,泛泛之談,解釋的說服力有限,也沒什麼解決之道。
有些質疑者思路都不一定正確,有些質疑者利用現有的技術考古結果,即使合理最終形成定論能說服別人也就是「通古今之變」的水平。
質疑只是針對個別事件在不同篇章記載有出入,或者被後世考據考古發現和史實有出入,比如蘇秦張儀,可是要知道司馬遷不是阿法狗,那時候也沒有互聯網和各種資料庫,他是靠自己靠人工去整理髮掘海量史料,有些錯誤在所難免,但是古今中外沒人從整體上質疑《史記》的地位。
我對史記的評價就兩個字,好看。
有質疑很正常,沒有哪部史書的記載是完全真實客觀的。但要是想全盤否定史記是不可能的,只能說部分地方和記載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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