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體》三部曲中所書寫的女性形象反映了劉慈欣怎樣的女性觀?
《三體》三部曲中每一部都有至少一位對全書情節走向至關重要的女性人物,第一部與第二部中的葉文潔,第三部中的程心。同時個人感覺兩位女性對於整個人類文明來說起初的期望是好的,葉文潔希望外星文明拯救人性,程心希望延續文明,但是兩人做出的一系列決定 後對人類文明起到的作用卻是負面的。這是否是劉慈欣對女性的諷刺?
偏偏全書很多重要的轉折點都是女性角色承擔的,為什麼劉慈欣選擇女性角色去擔任這一職責而非男性,這反映了男女性別上哪方面的差異?這又反映了劉慈欣對待女性的態度是怎樣的呢?可是全書又有一處描寫很微妙,未來人類社會卻是全體女性化的體現,這又反映了什麼?
感覺大劉就像一個接觸不到很多同年齡女性的青少年理工科男(?? . ??中性評價,非地圖炮),可能美化了,可能無意識輕視了,對於女性的形象塑造脫離實際。
不能說他不尊重女性,只能說他塑造的女性不是社會中存在的女性,是他依據心中所想塑造出來的一種形象。
好比《聊齋》中的各色狐仙精怪,各有各的性格好壞,但是真實中夜半有美女對窮書生投懷送抱也是不太可能滴。先說一句,我是大劉的粉。從98年讀到科幻世界上的鄉村教師開始,就是大劉的鐵杆粉。
但是,大劉對女性的認識是很有局限性的。筆下女性要麼是庄顏那種花瓶型的,要麼是程心那種聖母型的,要麼是林雲那種高智商冷酷型的,相比葉文潔還算比較立體,其他的相當平面。對於厚度來說,確實是他不會寫人物--表現在他寫的男性角色也一樣平面。但我們可以看到,他筆下男性角色廣度要多很多,換句話說就是男性可以有各種的性格(雖然每一個人性格都很單一),擔任各種角色,但對女性可以擔任的角色,大劉還是很局限的。這一點在三體裡面很明顯,比如楊冬童年喜歡聽巴赫,他說這是不可能是孩子,特別是女孩子感興趣的東西。又如葉文潔經歷了文革心情很快平靜,他說一般女性不可能那麼快平靜,只因為葉是科學女性所以才理性。這一點是他那個時代特有的男權主義的表現,雖然我是大劉的粉,但在這一點上,我覺得他很有局限性。
但是,我認為大劉的這種描寫不是有意為之。其實他已經在向平權主義者靠近。這表現在他塑造了很多優秀的女性角色,而且也很表現對這些女性的欣賞。又如在新的艦隊國際上,「一半的船員都是女孩子」。所以大劉不是歧視女性的作者,只是由於他的局限性(可能是時代的局限性),他還沒有走到真正的平權主義那一步。即使在美國,男女也未真正平權,比如男女同工不同酬的事件還經常發生。但是,公開把男性和女性區別對待,或者說由於你是女性你就不具備某種能力,或者你就需要恪守怎樣的規則,是被明令禁止的。每一個在美國公司工作的人,這些內容都在第一個培訓教程--反歧視反性騷擾教程--裡面反覆強調過。這就是為什麼三體翻譯成英文後把性別區別模糊了很多。只能說平權主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片面以及偏見,但是符合更大多數普通人甚至女人自己的印象。有點政治不正確,是一個噴點。
反應了大劉沒有女性觀,只有宇宙觀。
身為女性讀者,我當然是不滿意其中做為個體的女性形象,「純潔」「聖母」「愛」,雖然有著姣好的學歷和智商,但終歸都是需要「保護」和「指引」的對象,獨單大任時就會失敗。毫不意外,這完全符合東方男性尤其是老一輩中國男性的近乎戀童癖的「理想美女」形象:聰明+單純+善良。好在劉還是個技術派,所以裡面的女性大都還是高學歷的且技術界的領軍人物之一,如果換了非技術流,恐怕要把「高智商」這條也去掉,只剩下個「童顏巨乳/纖腰」了。
但這無可厚非,如果這就是劉的女性審美。
畢竟人家專註的不是人物塑造,不需要為了「時代變遷」強行改變自己的審美觀兩性觀。我認為,這是無傷大雅的,也沒什麼討論的必要;就像紅樓夢裡很多奇怪的思想我無法認同,但依然會被其文學和美學標準所震撼。如果一部作品沒有任何長處,那它自然會被緊跟時代潮流的市場所淘汰。像西國強行改變作品性別人設,那正是三體里所嘲諷的「道德警察」和讀者們痛恨的「程聖母」們所做的事。
因此,塑造的「女性氣質社會」,倒是很一針見血地刻畫出了和平時代物質極度豐腴下的社會形態。按照當代唯一有良心的女性主義學者Camille paglia說的:
-我們當時的女權的口號是「讓我們有冒著強姦的風險的自由」,而今天的新生代都像脆弱的瓷娃娃。-男性在歷史上長期用生命的代價提供女人和孩子食物和保護,把這個功勞一筆抹消,全部稱之為邪惡的既得利益者霸權,是不公平的。-我們試著看吧,如果災難到來,上前線衝鋒和收拾殘局的更多還是男人,(大部分)女人們只會像膽小鬼一樣躲在後面。------------
但我只看過「三體」,單獨看一部作品也許無法看出作者的觀念,何況劉自己也聲稱人物只是一個表達他科幻理念的工具。https://youtu.be/0PdjuPn3yDU劉慈欣:「《地球往事》的下一部暫名為《黑暗森林》,取自八十年代流行過的一句話:"城市就是森林,每一個男人都是獵手,每一個女人都是陷阱。" 」
我覺得《三體》的智子符合我對理想女性的全部想像,外柔內剛,堅韌內斂,冷酷兇殘,整一個完美的殺人工具。
一個沒有女朋友的理工科宅男的女性觀。啊啊我好像又拉了好多仇恨的樣子
這是個可以被討論,但在知乎上不能被討論的問題。
劉先生深諳悍猛的男人可以趟過怎樣的險惡,但到頭來是一定要把人類存續的終局交給偉大的母親去操持,哪怕是個萬劫不復,也要讓愛做主。有人將之歸咎於劉落後的審美觀,而今天要展開掰扯的就是這個問題。即他的這種偏執,才恰是他的至正。附著陰才能抱上陽,這種最究竟的「三觀」不曉得異議者們是否懂得。
首先劉是個什麼人?這個題目在其做派和作品中並不難以揣度:劉是一個絕不算油滑的理工生、一個從不認為自己有多浪漫的人(雖然內里隱逸著DX3906級別的浪漫)、一個在早年面對女子會害羞的人,他也是從不敢正面奢求程心的孤僻男生,他更是那個嗅聞林雲體香不生邪念卻能聯想到雨後青草地的滯郁男子。
如上捏成一團來考察的話,劉是一個對女性之美好有自慚形穢傾向的男人,慚愧著覺察著,覺察越深這種慚愧越明凈。而這種羞怯的根子,筆者以為是緣於劉心靈史中的一個覺察:女人是最全然的存在,是本初的和最終的完滿。這一點縱然多悍猛的男子也難以企及,更無從追趕。當然如果你非要說劉是因為自卑而對女性生出嫌惡,那我只能說你真的沒有用心共情劉的文字,對某角色的嫌惡如以文字為載體那是太難掩蓋的。
我相信判明劉本人對女性是否存在惡意並不是太難的事,何況作品中他價值體系中對女性的傾斜已然太過直截:「我距林雲很近,聞到了隱隱約約的清香,這是一種去除了所有甜分的香,有一種令人舒適的微苦,令我聯想到暴雨後初晴陽光中的青草地」(摘自《球狀閃電》),引文里對女性本初美好覺察之徹底,姿態之無邪,足以讓人沉心感受。而如將劉抽象為符號,呈現的甚至很可能是「母親」本身,也許他俯瞰宇宙仍脫不開君父視角,他凝望地球和人類的眼神卻一定是母親式的,劉早已用他的方式讓他的心海化入了茫茫宇宙這個大子宮。
從《球狀閃電》到《三體》,我是一路嗅著他文字背後難以自抑的母性(與形而上大愛略有不同,是其心魂結構逸散出的一種氣息)並多有會心,這不但解釋了他女性角色的塑造傾向,對於推敲他處理宇宙大幕與人類之愛關係的手法時也多有助益。與其說他塑造的女性盡皆聖母,不如說他絕不能夠在止息對母體眷戀的情況下脫離開時間中大愛的長河去建構女性角色,也即大劉眼中的女性,每一個都是無缺的母親,都是宇宙大子宮的縮影,沒有一個不是完成中的圓滿。而一旦他進入子宮模式,躍然紙上的女性雖行止各異卻必自帶或隱逸或昭明的母性體認,也就可以理解了。至於說承載了人類母親光環的女性,怎可以不聰慧不絕美?所以從林雲,到葉文潔乃至程心,無一不有腦有顏色。這種大陸罕見的堅持在「母體環境」下創作的男性作家劉慈欣,對「子宮」有綿延的眷念且從不願在創作環境中與之割裂聯繫的劉慈欣,我想就是老天送給中國的最好的劉慈欣。
這裡多說一句,能看到同是女性角色林雲絕冷的瘋狂和葉文潔凜達的念力,居然還會認定循愛而行的程心是劉一貫貶損女性的寫照么?稍動心腦就會明白,她們不過是以不同姿勢在學著扮演母親不是么?程心的被廣為詬病,說明很多人也許明白時代中的女性,卻不明白時間中的女人,TA們是否明白愛也不好說,或者也許,TA們只是不明白角色托舉宏旨的方式吧。程心程心,她唯一的錯就是她長足了一顆人類之心。心的事多半就是愛的事,而愛的事只有說這愛起了沒起,而無有錯了沒錯。而劉也借了關一帆的口向人間的我們幽幽地喊了話:「愛是沒錯的,一個人不可能毀滅一個世界,如果這個世界毀滅了,那是所有人,包括活著的和逝去的,共同努力的結果。」
漫旅程途,亘古之心長沒長上,差異總還是大的。有主動降維的,也就有甘陷光墓的。人間人,忠孝節義民族普世不論,我想首先,還是要對得起生命的維度。而深諳時間源頭之義的大劉,一手高揚起點獸性對於人類演化的護航意義,另一手隱微不失莊重地禮拜了溯時間源頭綿延而來的母性聖諦,末了卻招惹了從不真的舉頭星空卻愛好政審的物種們,也是頗可樂的了。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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