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美，勝過最秀麗的江南女子？

龍泉青瓷——永遠的千峰翠色

文 | 往複

「九山半水半分田」的龍泉，位於浙江南部。群山環繞中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悠閑得像極了陶淵明的詩。他們無意追逐時間，只想歲月靜好，卻在泥與火的碰撞中創造了兩種驚人之美，一個就是寶劍，一個就是青瓷。人們贊其為「劍瓷之鄉」。

寶劍和青瓷，一剛一柔，陰陽相調。正是江南的性情，百鍊鋼化為繞指柔。偏居一隅的龍泉，不沾一點浮躁的脂粉味，將江南的精魂完完整整地鑄進了時間裡。

寶劍是挑人的，若非英雄，絕不將就。而青瓷，相比起來就溫和許多，它甘心陪著人們度過歲歲年年。古人常說，」柴米油鹽醬醋茶」，這最後一項，喝茶，放在青瓷壺裡是別有一番天青色的風味。

唐代詩人釋蛟然在《飲茶歌》中是這樣形容的，「青瓷雪花漂沫香，何似諸仙瓊蕊漿。」龍泉青瓷還是家中的花器，酒器，底子里講究的就是實用性。甚至於人死之後，龍泉青瓷有一種「多管瓶」，是專門用作陪葬。古人愛極了這瓷器，想在另一個世界也能夠相伴左右。

始於三國西晉，龍泉青瓷有著超過1600年的歷史，有古窯遺址360多處。南宋時龍泉青瓷燒制出晶瑩如玉的粉青、梅子青釉色，將青瓷推向頂峰。

彼時，南宋皇室在江南的暖風中沉醉，生活離不開青瓷裝點的奢華。它開放的對外政策，也刺激了瓷器貿易。而同時代的越窯、婺州窯、歐窯相繼衰弱。南方這邊的窯場，就屬龍泉實力最佳。再加上之前北宋元祐六年，官府整頓龍泉山區的溪流，為龍泉瓷器運輸鋪就了安全暢通的水路。於是，龍泉青瓷正好趕上了那個時代的機遇，趕上了那個注重生活美學的宋朝。

唐朝詩人曾以「奪得千峰翠色來」的詩句來讚揚青瓷，然而，這裡的「千峰翠色」，在某種程度上不過是詩人筆下的讚美之詞，南宋的龍泉青瓷，才把「雨過天晴雲破處」這個數百年的理想變成了現實。以粉青和梅子青為代表的釉色蒼翠欲滴、韻味無窮。按照馬未都的說法，梅子青，「它重嫩不重青」，它在青色調里漸漸揉進藍色調，可是，「讓藍欲言又止，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樣」。

原本，龍泉青瓷是山野間水靈美人兒。和官窯比起來，它是樸素的。民間傳言，南宋有「京官」住此監造青瓷。龍泉的匠人們抓住這個機會，在技藝上有了飛躍式的進步，「青如玉、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那時主要有兩種青瓷，一種是白胎和硃砂胎青瓷，著稱「弟窯」或「龍泉窯」，另一種是釉面開片的黑胎青瓷，稱「哥窯」。

「弟窯」青瓷釉色青翠，光潔不開片，晶瑩滋潤，勝似翡翠，有梅子青、粉青、月白等不同釉色。「哥窯」青瓷薄如紙，輕巧優美，紫口鐵足，胎灰黑如鐵，以瑰麗、古仆的紋片為裝飾手段，如冰裂紋、蟹爪紋、牛毛紋等，與釉面紋片相映，更顯古仆、典雅，湛稱瓷中珍品。

茶聖陸羽曾在《茶經》里論到「若邢瓷類銀，越瓷類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類雪，則越瓷類冰，邢不如越，二也。」其中，他將青瓷的類玉類冰」和白瓷的「類銀類雪」寓意比較，以「類玉」的青瓷為上品。

玉，是藏在大地深處的月亮，人們對它有一種說不出的愛戀。因而匠人們借著高溫的融燒，來追求類玉的質感和光芒。南方的龍泉青瓷，在南宋時期，多次上釉，多次素燒，使得釉層渾厚華滋，厚如凝脂，青比美玉。這淡淡的湖光之綠，把「類玉」的質地推向完美，正是大自然神秘韻色的最佳體現，也是宋代人們心中的月亮。

有人說，龍泉的青瓷，就像龍泉的天一樣，乾淨，透徹，養眼。這樣的美，是一種天地人合一的美。它首先是來自大地的饋贈，龍泉當地獨有的紫金土原料，裡面含有石英、長石、含鐵雲母和其他鐵類礦物質，它豐富的鐵元素使得龍泉窯的顏色特別青翠潤澤。

其次是一個質樸堅韌的匠人心，就像龍泉當地的一位匠人王龍寶說的，「我們擁有的不多，唯有用心」。那些濕潤柔軟的泥土，在工匠的巧手匠心之下，竟然會變得如此簡潔有力。一串優美的線條、一個難解的印記，古樸的、大地色的泥胚無聲的暗示著凝固的禪意。還有就是龍泉青瓷，是被神明祝福著的。好土好水，再加上誠摯堅韌的匠人之心，一同鑄造了龍泉青瓷彼時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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