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共產黨是怎樣的一股政治勢力?

如題


菲律賓共產黨成立於1930年11月7日(其建立得到了南洋共產黨(中共南洋分支)和美共等的幫助),1931年五一節因組織遊行而遭美國殖民當局鎮壓,指導部被破壞。次年菲共被禁。1936年以後接受共產國際倡導的「人民陣線」,積極開展反法西斯運動(這時原先被捕的菲共黨員也獲釋出獄),1938年與菲律賓社會黨合併。二戰期間日本佔領菲律賓,菲共遂組織「菲律賓人民抗日軍」(胡克巴拉赫普),積極開展抗日游擊戰爭,一度發展到10餘萬之眾。不過在美國重返菲律賓前後,拉瓦兄弟(他們在1930年代初期黨的指導部被捕後就實際把持了黨的領導崗位)控制的菲共領導集團受白勞德主義影響,奉行右傾機會主義路線,致力於走議會道路,幻想進政府做官,後來在當局的鎮壓下不得不重新拿起武器,把過去的人民抗日軍戰士組織起來建立「菲律賓人民解放軍」。但之後又陷入「左」傾機會主義的速勝論,提出要在兩年內取得勝利,結果反而受到重大損失。之後菲共又再度轉向右傾機會主義路線,在1955年以後基本上放棄了武裝鬥爭(只有少量部隊堅持了下來,但又受到掌握軍權的塔魯克一蘇木隆集團的流寇主義的影響),並實際解散了黨的基層組織。

進入1960年代以後,拉瓦兄弟把持的菲共領導層不得不提拔塞松等青年幹部,以重建黨的基層組織和發展黨領導下的工運、農運、青年運動和其他群眾運動。塞松等人為此進行了積極的工作並取得了成效,並由此在黨內建立了威信。另一方面,隨著1963年中蘇論戰的爆發,塞松等人支持中共,與支持蘇共二十大和二十二大路線的黨內修正主義領導集團矛盾激化。1967年4月塞松率領黨內革命派退出菲共,並發起「第一次整風運動」為建黨作準備,新菲共於1968年10月26日正式成立。

這裡順便一提,按照塞松本人於2006年為慶祝文革爆發四十周年而撰寫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對菲律賓共產黨的影響》一文,「在文革的最初6個月內,我們恰巧在中國。我們同中央黨校的中國同志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包括在菲律賓有長期革命經歷的C同志),主要是關於歷史經驗和中國、菲律賓無產階級及人民鬥爭。後來,1968年10月26日,我們在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指導下重建了菲律賓共產黨。種種跡象表明,文革給了我們靈感並鼓勵我們重建菲律賓共產黨。但同時我們謹記,第一次偉大的整風運動和重建菲律賓共產黨是根據菲律賓歷史和環境作出的。」

通常所說的菲共,一般是指1968年底成立的、從老菲共中分離出來的新菲共。老菲共一般被稱為「1930年黨」,馬科斯上台後的1974年因支持當局而合法化(其吹捧馬科斯使菲律賓工業化,並解決了土地問題云云),此前農村的原「菲律賓人民解放軍」殘部也在蘇木隆率領下向當局投降。如今的老菲共在群眾中沒什麼影響力,目前確實是「基本可以忽略不計的政治勢力」,不過新菲共可不是。

新菲共成立後,在反修的同時也批判了軍事上的流寇主義,同時與呂宋島農村殘存的對修正主義路線不滿的紅色指戰員取得了聯繫,於1969年3月29日正式建立了黨領導的武裝力量「新人民軍」(最初是與一支只有幾十人的小隊伍),並由此重新開始了武裝鬥爭。此後菲共領導下的武裝鬥爭在曲折中前進(儘管塞松本人在1977年在地下活動中被捕,新人民軍司令丹特也被捕,不過菲共和新人民軍總的來說還是有所發展)。進入1980年代以後,新人民軍曾經發展到近3萬之眾。黨領導下的各種群眾運動也發展迅速。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菲共自己對1980年代的發展評價不高。認為當時雖然組織力量發展起來了,但路線是錯誤的(1980年代的菲共在國際上一度繼續與改開後的天朝保持聯繫,直到這種聯繫最後被天朝方面主動切斷。同時也開始把蘇聯看成社會主義國家——而此前的菲共則追隨毛澤東時代的中共揭批蘇修全面復辟資本主義、是社會帝國主義的世界兩霸之一。就菲律賓國內情況而言,當時菲共黨內佔上風的路線否認菲律賓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性質(認為菲律賓已經工業化、城市化而成為資本主義社會),因而也否認農村包圍城市、持久人民戰爭的路線,強調以城市為中心的武裝起義。後來這一路線受挫後,持此主張者又悲觀動搖,轉向失敗主義,最後公開背叛菲共。)

1986年馬科斯倒台,阿基諾夫人上台後釋放了塞松、丹特等人(不過之後塞松就一直流亡荷蘭迄今,當然目前的菲共總的來說還是遵循塞松的路線,因此塞松可以說是菲共的精神領袖),並與菲共談判(1987年在軍方未遂政變後談判中斷,當然後來菲共與歷屆菲律賓當局的談判始終在斷斷續續的進行,不過一直沒有實質性的結果罷了)。不過此後不久隨著談判破裂,菲律賓當局又重新加強了對菲共的鎮壓,1980年代後期至1990年代初期是菲共的艱難歲月,新人民軍兵力一度下降到只剩三千人。另一方面其指導部也損失很大,在此期間黨內也發生了分裂(塞松等出獄後與此時的菲共領導層發生了激烈的路線鬥爭)。這一時期,原先接替丹特出任新人民軍總司令的羅幕洛·金塔納爾也於1992年被捕後叛變,後來勾結當局、並組織反革命武裝與菲共作戰(此外其還受到在任期間貪污革命經費的指控),於2003年初在馬尼拉被菲共方面派出的鋤奸隊處決(這是後話了)。

1992年塞松為代表的一批老黨員發起「第二次整風運動」,推動菲共重回毛派立場,重申以馬列毛主義為指導思想,強調菲律賓仍然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堅持以農村包圍城市為基本戰略、持久的人民戰爭為基本鬥爭方式。將各種機會主義分子清除出黨(這些人在此前後也自立門戶,建立了勞工黨(社民)、棉蘭老革命工人黨(托派)等組織,他們攻擊奉行塞松路線的菲共為「斯大林主義者」,其中有些後來甚至有過與菲共方面發生武裝摩擦的記錄),同時在思想政治領域嚴厲批判現代修正主義、托洛茨基主義等等各種思潮。也是在此前後,菲共正式與天朝劃清界限,並與(由於對秘魯共產黨(光輝道路)鼓吹「貢薩羅思想」不滿而退出革命國際主義運動(RIM)的)德國馬列主義黨等聯合,共同發起了RIM之外又一個主要的毛派國際組織「馬列主義政黨及組織(毛主義)國際大會」(ICMLPO)。整風運動後菲共及其領導的各種群眾運動逐步得到恢復和發展,新人民軍的總兵力也回升至一萬餘人,並在全國90%的地區都建立了「游擊戰線」。「游擊戰線」內的村莊普遍實行了減租減息、僱工增資、提高農產品價格等,並且向當地群眾提供了免費醫療等服務,建立了各種群眾組織和政權(受其直接領導的有組織的農民群眾就有幾百萬之眾),在條件許可的局部地區還進行了土改(譬如新人民軍曾於2009年在尼格羅島襲擊了當地大地主、馬科斯密友和阿羅約家族支持者Danding Cojuangco的莊園,這次襲擊本身是在尼格羅島進行的革命土改運動的一個組成部分,而這次運動中將沒收Cojuangco家族名下5000多公頃的地產,無償分配給當地農民和農業工人)。除此之外,菲共在城市中也領導著相當規模的工人運動、貧民運動、學生運動。

(2014年2月20日塞松在接受同屬毛派的巴西共產黨重建聯盟主辦的「新文化雜誌」採訪時曾指出,「革命的力量和人民正在進行真正的土地改革,以便把落後的農村轉變成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方面的革命堡壘。儘管受到敵人的軍事鎮壓,由於在共產黨領導下的武裝鬥爭和廣大群眾基地的建立相結合,所以革命運動變得越來越強大。現在,紅色政權已經存在於擁有數千百萬人民的110多個游擊區,遍布在全國81個省中的71個省。」)

菲共領導著名為「全國民主陣線」的統戰組織(成立於1973年4月24日),其下屬的群眾組織有:工會革命委員會、全國農民協會、愛國青年組織、新婦女愛國運動、科迪勒拉人民民主陣線、基督教全國解放陣線、愛國教師協會、人民藝術家作家協會、愛國政府僱員協會、愛國衛生協會、人民科學工作者聯盟、勞工組織聯盟、人民律師委員會、摩洛革命組織、盧馬德革命組織等。此外,菲共還在2000年12月組織了用於參加選舉的合法馬甲「人民優先黨」。

菲律賓革命者直言不諱地聲稱:目前菲律賓存在著兩個政權,兩個國家。一個是美帝走狗、代表著大買辦、大地主的「菲律賓共和國」;另一個是菲共領導的人民革命政權,代表著未來的「菲律賓人民共和國」的雛形。

迄今為止菲共仍然在菲律賓境內堅持著武裝鬥爭,通過小規模部隊靈活機動的游擊戰打擊敵軍。2008年建黨40周年時,菲共表示目前是其發展得最好的時期(大意如此)。另外,近年來菲律賓當局確實不斷加強對菲共和新人民軍的鎮壓力度,圍剿計劃層出不窮(譬如近期開展的代號為「百雅尼漢(Ba ya ni han)作戰計劃」的圍剿行動)。不過按菲共方面的說法,當局的圍剿並未阻止革命武裝鬥爭的擴大發展,「菲律賓革命運動的前景和計劃是:從目前的戰略防禦階段推進到戰略相持階段。」(塞松語)

事實上,新人民軍在進入本世紀以後的戰鬥中也不乏「亮點」,試列舉幾例如下:2007年4月7日出動一個排奇襲棉蘭老島Davao監獄,制服守衛後「帶走了監獄軍火庫中所有105件長武器、2件短武器、兩部無線電台、眾多彈藥」,2009年2月15日比科爾半島的一次伏擊戰中擊斃政府軍精銳的「偵查遊騎兵」部隊12人(這支部隊當時還有四名美軍陪同,不過然並卵);2010年3月6日,在民都洛島的一次伏擊中斃傷敵人19名,從而一舉消滅政府軍一個排;2013年10月21日在北哥打巴托省對菲律賓陸軍第38和第57步兵營的伏擊戰中斃敵9名;等等。

先寫到這裡,有必要的話以後再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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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反駁一下樓下所謂2014年菲共主席被捕說。這無非是指去年3月的蒂亞姆松夫婦被捕事件。其實按照負責與菲律賓當局談判的全國民主陣線(菲共領導的統戰組織)和平小組主席路易斯·哈蘭多尼的說法,這對夫婦只不過「是全國民主陣線的顧問,在菲政府與全國民主陣線的和談中執行非常重要的任務。他們受全國民主陣線與菲政府簽訂的《關於安全和豁免保證的聯合協議》的保護,逮捕他們是違反協議的行為。「(當然菲律賓當局方面抓人後安的罪名是非法持有槍枝和爆炸物,聲稱「在拘捕行動期間,在該對夫婦身上找到了4把槍和2枚手榴彈。」云云——非法持槍在菲律賓可保釋,持有爆炸物則不能。)

當然,羅織罪名拘捕作為談判代表的包括蒂亞姆松夫婦在內的數名菲共中央委員後(這對菲共確實是一個損失,但完全是承受得起的損失,而且這種刷下限的行徑只會進一步激怒菲共),菲律賓當局確實厚著臉皮對外聲稱抓到了菲共主席和總書記(其宣稱被捕者中的丈夫貝尼托·蒂亞姆松是菲共現任主席,其妻威爾瑪·蒂亞姆松則是菲共「秘書長」),但這不過是吹牛。其中貝尼托·蒂亞姆松在1980年代末期確實一度出任過菲共主席,不過這其實也是老黃曆了……事實上1992年底菲共搞二次整風時黨主席就已經是一個名為阿曼德·Liwanag的人了。這對夫婦被捕後,菲共一方面指責當局手段的下作,一方面也表示其隊伍中可接替他們的人很多。從事後的情況來看,菲共指導部也並未因此瓦解(菲共目前指導部的具體構成本身也是迷霧重重的,不過真要是黨主席、總書記,也會這麼輕易就中招么?)

至於「現菲共游擊隊人數有四千餘」云云本身也是菲當局公布的數字(菲律賓當局一直聲稱新人民軍兵力在減少),菲共自己的說法似乎是其領導的新人民軍的兵力一直穩定在一萬人左右的規模(此外還有約三萬民兵)。

不可否認新人民軍在近年來的戰鬥中確實受到一定的損失(譬如2015年6月28日棉蘭老島的新人民軍領導人Leonardo Pitao的犧牲),但這些損失並不足以使菲律賓革命受挫(譬如也是在棉蘭老島,2015年間菲律賓政府軍在與新人民軍的作戰中死亡人數超過一個營的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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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一提,新人民軍會向外國資本在菲開設的企業(包括天朝企業在內,事實上菲共認為當代天朝已經背叛了毛路線,復辟了資本主義,近年來甚至演變為列強)徵收「革命稅「(有時也會武力打擊勾結菲律賓反動當局橫行霸道、危害當地群眾,或破壞環境,或拒交革命稅等的外資企業、礦山、種植園等),估計這就是某答主所謂「敲詐」吧?不過么,這個某答主口中的「打著牌子沒有信仰的恐怖組織」的紀律性是哪怕是被收革命稅的天朝資本家也認可的:

「從2010年開始,政府部門向中國企業要錢的少了,但其他武裝組織並沒有放過中資企業。在馬尼拉地區以外做項目時,中資企業面臨的最常見風險就是被新人民軍索要「革命稅」。

「寓軍於民」的新人民軍,是菲律賓和美國黑名單上的恐怖組織。但在不得不與其打過交道的中國企業看來,其行事還算規矩。事實上,中資企業僱用的許多菲律賓僱員很可能就是他們的人。一般的程序是,他們會先讓手下把項目負責人的姓名、辦公地點、項目金額一一打聽清楚,然後把一封有當地指揮官簽字的正式信件,派人偷偷送到項目辦公室。

「革命稅」稅額一般是項目總額的半個點到1個點之間。接到信的企業必須主動聯繫新人民軍,他們會再次約好接頭方式。周昊的一個同事就曾經跟新人民軍的人見過面:眼睛要先被蒙上,被帶上車後四處轉幾個小時,才拉到山裡跟新人民軍的人談判,談好了再想辦法把錢送過去。

不給武裝組織交錢的後果通常都很嚴重。中國水電、青島建工等公司在南部棉蘭老島施工時,都被不知名的武裝組織炸過設備。相比較來說,新人民軍還算客氣,「至少不會殺人,拿了錢後還會發個完稅證明」。」

——《中國企業「活」在菲律賓》:(南方周末 - 中國企業「活」在菲律賓))

另外,菲共黨、政、軍的收入來源大致如下:

"始終為CPP、NPA和政治權利機構開展的管理、行動和社會項目保證充足的經濟財政資源。這主要有三種來源。

第一,人民軍隊有為自身需求進行的生產項目。群眾組織也進行這種為人民軍隊服務的項目。

第二,土地改革和合作項目收入的適當比例可以志願提供給NPA。

v第三,在黨和人民民主政府的領導下,人民軍隊作為強力機構可以從不屬於低收入群體的生產贏利性實體收取稅款。人民軍隊根據定期的預算從稅收中分成。"

(此外還有部分來自群眾自發捐款)

換言之,按照菲共方面自己的看法,徵收革命稅是「合理合法」的收稅行為,武力打擊拒繳革命稅的企業則是在打擊抗稅行為。

另外順便一提,革命稅的徵收對象也不僅僅局限於外資,本國資本也是一樣。此外新人民軍也同樣對禍害群眾的買辦企業進行武力打擊,譬如新人民軍尼格羅島部隊根據省革命政府指令,曾在2008年9月9日襲擊了買辦資本的Tamlang Valley農業發展公司,燒毀拖拉機三輛(該公司是前參議員Herminio Teves的產業,大肆強佔土地,「破壞當地糧食生產,改種專供國外市場用作生物燃料的木薯等作物」,導致了許多農民流離失所,同時也威脅到當地糧食安全)。


觀察家1已經說的很全面了,我就補充一個小細節:

Jose Maria Sison,國內多譯作塞松,被視作菲共的靈魂人物。他曾在中國受訓,對菲共最大的貢獻之一是把毛澤東思想加入到菲共核心思想,改造了菲共。

六十年代末時,塞松受到菲國內勢力排擠,暫時在Lyceum大學教授《政治思想》這門課。

他當時的一位學生,叫羅德里格·杜特爾特。

即菲律賓現任總統。


菲律賓共產黨堅持的理論更原始和純正,所以得不得更多的支持。


前途光明道路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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