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人為什麼能在全世界流亡2000年後，依然保持自己的民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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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民族是近代的概念。

近代以前只有猶太教，以及希伯來、帕拉西（信猶太教的泛波斯人）、塞法迪（後來改宗猶太教的迦太基人以及部分臣服於迦太基的凱爾特人）、阿什肯納茲（信猶太教的德語區波蘭人）等部族或國家概念。

在近代民族概念一開始興起的時候希伯來、帕拉西、塞法迪、阿什肯納茲等各自認為自己是單獨的民族，而葉門人、馬扎爾人等之中的猶太教徒的各自認同葉門、馬扎爾等民族。

作為錫安主義後期的一支，復國錫安主義提出的「猶太民族」論能獲得大多數猶太教徒以及不信猶太教的猶太教徒後代的認同，不僅有復國錫安主義不擇手段的做廣告，更與從中世紀開始到近代各種對猶太教的迫害有關。猶太教徒的後代即使改宗，三代以內仍然受到迫害，使很多已經改宗的猶太教徒後代也產生了對「猶太民族」的認同。「猶太民族」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

猶太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所有民族當中，最為特別的一個。之所以這般講，是因為其之發展路徑，跟普通民族有著極大差異。

一般來說，民族指的是有共同語言、地域、經濟生活及其表現於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質的穩定共同體。換句話說——語言、地域、經濟生活、文化，這以上四項，可用作民族區分和界定的標準。

可猶太人不是這樣。猶太民族大概形成於公元前1000年。在最初的一千年里，它作為大致符合上述四項標準的民族，主要聚居在中東的迦南地區。但是到公元2世紀時，這種格局被摧毀。因著羅馬人的驅逐，猶太被迫離開迦南，從此四散飄零。

流落異鄉的後猶太人，共同的聚居區不復存在、民族語言希伯來語也逐漸被各地的土著語言取代，甚至連種族成分都被大幅稀釋——猶太人最初是白種人，但幾千年來與不同異族通婚，猶太人已是白、黃、黑各種族混雜。再加上猶太民族本來就規模較小，到現在也不過幾百萬人，按道理說，這種喪失了共同的地域、經濟生活、語言等特徵的小型民族，完全應該被其他民族同化，進而消亡。

但猶太人卻頑強的堅持了下來。儘管他們2000年來飄零各地，飽受歧視，但一直堅持了獨立的精神信仰體系——即猶太教。憑著這根宗教紐帶，遍布全球，相互間造無往來的人們，依然在精神上維繫為一體，進而確保了民族的延續。

猶太人何以能做到？在雲石君看來，這跟猶太民族的經商傳統大有關聯。

猶太人商業基因的由來，雲石君在上一節《地緣政治：猶太民族為何保守排外》中曾有分析。簡單的說，猶太人早起生存的迦南地區，乃至其所歸屬新月沃地這個地緣板塊，乃是早起人類文明的發祥地。迦南地處新月沃地的中央，是新月沃地兩大主要板塊——尼羅河流域和兩河流域的連接中樞。

這種地緣區位，意味著迦南也同時成為尼羅河流域與兩河流域商業貿易的中間紐帶。定居於此的古猶太人靠山吃山，得以孕育出民族的商業基因。

但這不過是猶太商人的最早起源而已。隨著猶太人被羅馬趕出迦南，沒有了這塊商業寶地的支撐，按道理說不用太久，猶太人就會放棄商業這種謀生技能，然後根據自身所在地區的地緣環境，轉而依靠其他生存方式過活。

但問題是，猶太人並非如此，而是將自家商業基因延續至今。

這是為何么？這與古典時期歐洲的政治經濟結構大有關聯。

一直以來，歐洲文明圈政治上就四分五裂。即便是羅馬帝國時期，帝國中樞對邊緣各板塊的控制力也非常孱弱。羅馬滅亡後，中世紀來臨，這個階段的歐洲，政治上更是支離破碎，這與中原王朝對東亞大陸的中央集權管理模式有著巨大差異。

歐洲政治分裂的客觀現實，對歐洲文明的經濟結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中世紀的歐洲，儘管整體上仍舊愚昧落後，但畢竟已進入文明時代，這麼大的地方，各次級地緣板塊之間，當然會存在大量的貿易交換需求。

如果歐洲也跟中國一樣中央集權，那麼這種文明圈內的貿易交換，通常會由中央朝廷統籌包辦——就算朝廷無力全部包辦，至少也會將它納入自家掌控。就像在古代中國，內部各地區間的物資交換，要麼由官方包辦，包辦不了的，也都交給跟官府關係密切的官商——像晉商、徽商等等來負責。

如果是這種模式，那猶太人壓根就沒有介入的可能。猶太不過是個邊緣少數民族，毫無政治地位，別說建立政府，自己來組織商業交換，就是當個官商都不夠格。，這種情況下，猶太人再有商業基因也是白搭。

但歐洲的政治分裂，卻讓猶太人有了重操舊業的機會。

歐洲文明圈的內部分裂，嚴重削弱了政治權力對物資交換的掌控能力。在中央集權的中國，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有足夠的資源，對社會物資交換予以掌控，商人嚴重缺乏生存空間，甚至社會地位都很卑賤——說的直白點，你就是給官府打工的，而且無論你跑到哪兒，都無法掙脫朝廷的束縛。

但歐洲就不同了。歐洲文明體系下的政治權力，被國王、公爵、伯爵等大大小小的封建領主瓜分殆盡，每個封建領主的權力邊界都較窄，所以根本無法對大範圍的物資交換活動予以有效掌控。

封建領主要得到自己想要物資，只能假手商人——這意味著商人的生存空間相對較寬。而且，由於領主太多，彼此間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矛盾和競爭，再加上商業利益對城邦乃至國家的生存和發展都有極大幫助。所以，封建領主們，還需要對穿梭其間的商人有所籠絡。

所以，在中世紀的歐洲，猶太商人非但生存空間廣闊，而且實質性的社會地位其實也並不太低——雖然整體來說，歐洲政治權力依然保持了對猶太人的歧視和壓制，不過政治權力的高度分化，使得它們出於相互間的顧忌和競爭，又不至於像秦漢後的中原王朝那樣，對商人打壓太過——而是與先秦時的中國很有些相像。

商人獨立生存空間的存在，意味著猶太人儘管已是一群無根無基的孤魂野鬼，可仍舊具備依靠祖傳商業基因謀生的空間和動力——倘若是在大一統的中原王朝治下，哪怕就是百年商業世家，幾代傳承後，也會忍受不了士農工商四大階級中排名最後的卑賤地位，繼而拚命要家中子孫讀書入仕，通過當官來光大門楣了。

而商業基因的代代傳承，對猶太人民族性的延續，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之前雲石君層說過，歐洲政治的四分五裂，使得封建領主們有必要通過商業來壯大自身，故而給了商人一定的生存和發展空間。

但是，這種政治對商業的容忍，有一個前提——即商人必須有足夠的信譽。畢竟封建領主的敵人一大堆，要是商人勾結外地，那領主們豈不是夜不安寢？

為了維繫政商之間的信任，保證歐洲商業秩序的有序運轉，歐洲商人必須具備以下素質：

第一，重視商業道德，尊重契約，把履行契約抬到至高無上的地位——這便是歐洲契約精神的緣起。

第二，商人在政治上必須高度獨立性。歐洲各政治勢力間恩怨糾纏，地緣衝突、民族對立、宗教矛盾等等，都會對政治行為產生影響。商人如果跟這些麻煩沾上邊，肯定會對商業活動的正常進行構成負面影響——倘若你的出身、立場讓部分領主覺得親近，那必然會讓另一部分領主反感，那這國家間遊走的生意就沒法幹了。

所以，商人要想好好做買賣，一開始就得與這些拉拉雜雜的破事兒做切割——而猶太人是到處飄零的小眾民族，不能形成自己的獨立政治勢力，甚至他們都沒有融入基督教文明體系，這種與歐洲任何民族、國家、教派都無直接瓜葛的獨立民族，恰恰可以在錯綜複雜的政治格局中，獲得那幫國王，還有公侯伯爵領主們的的一直認可。

總而言之，歐洲政治的四分五裂，決定了猶太人必須維護自身的獨立民族性，甚至，為防止這種獨立性受影響，進而對自己族群的商業利益構成損害，猶太人甚至在社會層面，都滋生出主動的排外動力——比如打造獨立的猶太社區，在日常生活上都與當地土著物理隔絕，如此，才可以作為獨立第三方，在各國之間遊走穿梭。

而歐洲文明體系內世俗、宗教兩大權力的持續博弈，更增強了猶太人保持獨立民族性的必要性。

本來，中世紀的天主教，那是非常的排外，故而按道理來說，天主教會完全應該剷除猶太教。而且就算拋開精神層面的因素，單單從物質利益出發，教會作為中世紀僅有的可以將權力觸角拓展到整個天主教世界的勢力，它完全可以像古代的中原王朝那樣，實現對天主教世界內部物資交換活動的高度管控，通過這種方式，進一步增強自身利益。

可是，教會的這種做法，不為代表世俗權力的封建領主所容。中世紀的歐洲天主教世界，教權與治權的博弈長期存在。

對歐洲各政治勢力來說，儘管它們彼此間也有著嚴重矛盾，不過抵制教權過分擴張上，大家的利益都是一致的。倘若放任教會消滅猶太人，全取歐洲商業利益，那教權的實力將大大增強，進而凌駕於治權之上。儘管歐洲治權的支離破碎，使得政治勢力難以高度控制商業，但它們也堅決不允許將這份重大利益送給教廷，基於這種邏輯，猶太人在面臨天主教的壓力時，治權又為它們提供了保護。

世俗權力為猶太人提供了保護。但反過來，這又意味著猶太人必須確保自身獨立氣質，絕不能融入基督教，如此方能得到政治權力的庇蔭。

看到這裡，相信大家已經對猶太民族能夠在歐洲傳承2000年的原因，有了個基本的了解。不過，這裡還有一個問題：歐洲並不是猶太人的唯一活動空間。在西亞、非洲，同樣有猶太人分布。那這些地方的猶太人，又為何能將民族性維繫至今呢？

其實答案就是四個字：趨炎附勢。本來，經過兩千年的歲月洗禮，在歐洲之外的很多地方，猶太人的民族性已經消磨的差不多了。不過隨著猶太復國主義的興起，以及猶太人在當代國際地位的大幅抬升，所以許多業已被其它民族同化的猶太人，又重新滋生出恢復昔日民族性的利益驅使。而猶太人小眾民族的處境，又使得以色列也樂意通過這種方法，擴大民族規模。這才有了許多看上去已和猶太民族毫無關聯的人，卻自稱猶太后裔的現象出現。

當然，逐利乃人之本性，這一點無可厚非。不過真要算的話，猶太人的鹹魚翻身，其實也就是二戰之後的區區數十年間事。在此之前，猶太人在世界上不僅聲譽不佳，還經常遭受其他民族迫害。即便是在猶太民族獨立性保留的最好的歐洲，政治勢力在利用猶太人的同時，也對它有許多限制。當這種限制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就是納粹對猶太的種族滅絕。

這裡就出現一個問題：雲石君在前面說說，猶太人對維繫歐洲商業正常運轉，曾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既然這樣，歐洲人為何還如此歧視它們，始終對它們多加打壓呢呢？關注微信公眾號：雲石，雲石君在下一節中繼續為您分析。

本文為雲石地緣政治系列第88節——以色列之第2部分。對地緣政治和國際關係感興趣的朋友，可關注微信公眾號：雲石，收看雲石原創地緣政治系列文章。

獨特的宗教信仰

猶太的回歸法界定猶太民族是看母親是否是猶太人？因為這個原因，猶太人即使被巴比倫帝國蹂躪幾百年，但是新生兒永遠跟母親聯繫著。施暴的父親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所以民族能保存。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猶太教了。畢竟一神教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