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五官中至少遮住哪些地方會辨識不出來？

01-08

感謝 @劉柯邀請。

這其實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題主在提問時其實限定了內容，也就是遮住五官與這個人是誰的關係。那麼拓展的情緒識別之類的我暫且不提，以後沒準擱到別的地方去。

既然題主想問五官，那麼身材啊髮型並不是很相關。在此我稍微補充下髮型與身份識別的關係。其實在研究角度，髮型本身往往是被控制或者說被排除的內容。因為髮型多變，去做一個髮型就能讓頭髮翻天覆地，但是五官不做整形變化難度比較大（化妝研究的更少，基本做實驗使用圖片是不化妝的）。另一個角度呢，和身材一樣，因為髮型的顯著性如果距離比較遠時候，髮型肯定是會對我們識別有影響的；甚至不少面孔失認症者就依靠髮型這樣外在信息來判斷他人的身份（此處應有文獻）。在這裡我再稍稍補充一句，髮型本身有其形狀特性，同時它對於面孔的遮掩也會影響我們對於面孔的識別。舉幾個例子：有一些臉大的人就會用頭髮遮掩面部從而起到『瘦臉』效果（理論上頭巾或者兜帽應該有相似結果嘛）。前段時間在學術會議上我就看到了相關的研究（Liu Chen, 2015 APCV），研究表明當我們用外物遮掩面孔輪廓時候（頭髮啊、頭巾什麼的都行）,對稱而且將面孔可見空間縮小的遮掩可以有效提高他人眼中這張面孔的美麗程度。

回到正題上，五官的遮掩會影響我們對於面孔身份的識別呢？會影響，而且影響會很大。我們舉幾個示例。

這個男子喜歡把自己的眼睛遮住，當時的人（morons）完全認不出來了。

相似的，威尼斯的面具似乎能讓一張臉完全分不清楚。

一些醫務工作者採取了另一種思路，把嘴遮起來；醫鬧也分不清楚了。

（給智力不佳的讀者註：此處筆者調侃醫鬧家屬；

在現行制度下，身為醫務工作者除了躲還有什麼好辦法，難道對打么?

大多數醫患的素質都是好的，但也頂不住少部分醫鬧啊。倘若你遇上了你也得跑

就你知道是為了防止疾病傳染？Naive！）

也有些100億滑鼠的夢想愛好者戴上了這樣帽子，反正也看不出來是誰了。

看了這麼多張圖，可能更讓人一頭霧水：一張a4紙大小的臉龐，似乎這種各樣的遮掩方式都能導致我們難以識別一張面孔。這一張臉就這麼難識別么？那麼我們先從面孔入手吧。

科學家對於面孔研究還是花了很多力氣的，他們的區分方法也不盡相同。比如有科學家用面孔的空間解析度進行劃分（從高到低），得出了以下的圖片（Gosselin Schyns, 2001）：

也有科學家從另一個位面把面孔分成兩個維度：局部特徵（大體就是細節信息，一個眼睛具體什麼樣子啊什麼的），以及整體（這個比較複雜，類似於整體信息，包含但不限於眼睛到底在臉的哪兒，它和眉毛啊鼻子的空間關係）。要是你不信這個，你肯定聽到過這樣的話：「這個人五官獨立看都還不錯，但是合在一起就怪怪的。」我們按照科學家術語可以這樣解讀，這位不幸的朋友五官的first order 特徵都還好，但是second order角度就很差了。

我們在進行面孔身份識別的時候，整體信息（ holistic）的識別比較快；但是特徵的信息（ feature based）的決定權也是很重要的。一般而言，若無特別研究興趣，科學家往往會把這兩個方面信息合併起來研究。比如Rhodes談論的面孔特徵地圖就沒有特意強調這兩者差異。

回到主題，既然要研究五官怎麼參與面孔識別，我們就要去分析我們在識別這個人是誰的時候到底看了哪些地方。但是這樣眼動的研究受限於實驗設計本身：（1）哪怕我們記錄了注視點（或者ROI）但是餘光掃過的內容怎麼檢測？餘光也能提供不少信息（Posner，1980）（2）給你足夠長時間，白百合和王珞丹肯定分的清楚。總而言之，實驗設計不太好弄，數據的解釋也不太方便。

這個時候，大神Schyns靈機一動啊！既然一張完整的面孔不好控制，乾脆遮上一部分。這就回到了我們的主題，五官遮掩。他於是採用了bubbled face技術。

這個技術比較複雜，我不冗述，簡而言之就是以某種方式遮蓋一部分面孔的特徵，再通過被試的識別結果來反向推導哪些面部特徵極大程度上影響了我們面孔的識別。在論文中（Gosselin Schyns, 2001）他們示例了幾個實驗，探討了這個技術可以用在情緒和身份方面。那麼我暫且從這個論文的示例，用不太科學方法解讀下。

PS. 很明顯我也清楚不少面部特徵有著主導作用，但是這些實驗往往條件特殊，不能一概而論地推導甚至得出草率結論。其次，我們只談靜態圖片，事實上在生活中沒有這麼特殊的情況。

在分辨情緒（EX那個）和分辨性別（Gender）角度，他們發現嘴部和眼睛挺重要。而右側的兩張圖其實是用數學方法分析圖片本身差異。可見我們人並不完全按照差異本身來分析，而是利用了一些重要的區域進行分析，比如說情緒可能就是嘴和眼睛，性別可能是眼睛眉毛關係、嘴唇和鼻子關係什麼的。那麼在身份方面呢？

對比下上面幾張圖，我們可以發現，圖上的信息就是要識別一張』面孔是誰『的最少信息，仔細看簡直就是整張臉啊！相較情緒，身份更難處理，也需要更多的信息。這也於上面那堆圖比較吻合：既然整張臉各層次的信息都被需要，那麼各種遮掩方式都能夠達到效果。舉個例子，捂住嘴就不太好識別是誰（口罩），但是捂著嘴再偷笑也能被人察覺。

總而言之的，五官對於身份影響很大。但是最重要還是眼睛還有五官之間的相互關係還有面部整體的輪廓信息。要說最不重要可能就是耳朵了，畢竟老是被遮著，意義的確差了一點吧。當然，髮型也不是決定因素。

為了節省時間，我只放最重要的文獻：我只放最重要的文獻：我只放最重要的文獻：我只放最重要的文獻：我只放最重要的文獻：我只放最重要的文獻：

Gosselin, F., Schyns, P. G. (2001). Bubbles: a technique to reveal the use of information in recognition tasks. Vision research, 41(17), 2261-22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