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科學是毒品嗎?科學家進行理論研究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嗎?

劉慈欣在一篇科幻小說《朝聞道》中寫下過這樣一段話:

元首們走下真理祭壇,來到那些科學家面前,進行最後的努力。

  法國總統說:「能不能這樣:把這事稍往後放一放,讓我陪大家去體驗另一種生活,讓我們放鬆自己,在黃昏的鳥鳴中看著夜幕降臨大地,在銀色的月光下聽著懷舊的音樂,喝著美酒想著你心愛的人……這時你們就會發現,終級真理並不像你們想的那麼重要,與你們追求的虛無飄渺的宇宙和諧之美相比,這樣的美更讓人陶醉。」

  一位物理學家冷冷地說:「所有的生活都是合理的,我們沒必要互相理解。」

  法國元首還想說什麼,美國總統已失去了耐心:「好了,不要對牛彈琴了!您還看不出來這是怎樣一群毫無責任心的人?還看不出這是怎樣一群騙子?他們聲稱為全人類的利益而研究,其實只是拿社會的財富滿足自己的慾望,滿足他們對那種玄虛的宇宙和諧美的變態慾望,這和拿公款嫖娼有什麼區別!」

丁儀擠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總統先生,科學發展到今天,終於有人對它的本質進行了比較準確的定義。」

說起來,理論研究,越來越高深的自然科學理論研究對於現實的價值越來越有限。

那麼,是否真的有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的科學家?他們進行研究所考慮的往往並不是為了社會做貢獻,而只是一種慾望?只是一種希望了解宇宙,了解自然的慾望罷了?

雖然我樂觀的認為,理論研究終會派上用場。可是,是否現在有些理論研究者並不關心它們會有什麼實際意義?他們只是單純地想知道為什麼而已,僅此而已。

那麼,這是無私還是自私?這是一種敬業精神還是只為了滿足自己?

最後,我希望,如果您有時間看完全文,請簡要分析這篇科幻小說帶來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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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欣的科幻小說中,物理學家總是以一種非常浪漫的形象出現,甚至有時近乎神經質:你看他寫的丁儀,頭髮蓬亂叼著煙斗,畢生追求自然科學的終極真理,以致瘋瘋癲癲。對著 「描述宇宙萬物的終極方程」 熱淚盈眶,甚至要伏地膜拜,不惜獻出生命……

是不是很酷?可惜的是,這更多是一種刻板印象。劉慈欣對基礎科學工作者的想像,更像是大眾對科學家的一種誤解:

還有這個

不修邊幅、不問世事、目光獃滯,但是一旦投入對終極真理的探索,雙眼中就放射出貪婪熱切又充滿睿智的光芒……

然而,生活中這樣的科研工作者少之又少(至少我自己沒見過)。現今,科研工作已經高度產業化,大家都是在大廈的某一處邊角,悉心地打磨那一片牆壁和地面。——而這打磨工作,大多數時間既不浪漫,也不令人興奮,充滿著瑣碎:開題寫報告,看文章,開組會,參加會議,作報告,寫文章,改文章,改文章,改文章,改文章……就像這個世界上其他所有工作一樣。也許,不同的是,這裡有更多的人熱愛這份工作(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的人也一點不少),對科研充滿感情。但是,只是熱愛,不像很多小說中寫的那樣,那是宗教的狂熱。

當然,訴諸情感是貼近讀者的很好的方法,但是應當明白這只是一種技巧。為了讓不了解科學的讀者迅速產生對科學的敬畏,把物理學家寫得如教徒一般,是最方便的。當然,如果你深入地學習了自然科學,產生的敬畏只會更多,只是很難會表現為這種方式。

另外夾點私貨,大劉寫小說有些時候會訴諸宏大,描述宇宙和科學如此,描述社會和政治時也是如此。這種宏大的感覺初讀起來,有一種萬噸巨石直擊心靈般的震撼,尤其是往往它還會顛覆你先前對世界的認知。然而不要急著神魂顛倒,這更多地是一種文學手法。真實的科研工作,一如真實的世界,充滿了柴米油鹽,科學家們不只是理性的門徒,也是丈夫、是妻子、是家長、是孩子、是文學愛好者、是搖滾樂手、是業餘羽毛球員,是你身邊的普通人。未來的世界,也不只有文明之間對決的規律,還有明天北京天氣的規律,還有荷包蛋煎幾分鐘會糊掉的規律。

未來可能發生的每一處技術細節,都是科幻作品可以著力的基點,都可以引發絕妙的幻想。

最後回答題主的問題:自然科學對於大多數科研工作者來說,不是毒品。科學家不斷深入研究這個世界,是因為他們好奇,他們喜歡做這一行,而且想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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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

說起來,理論研究,越來越高深的自然科學理論研究對於現實的價值越來越有限。

並不是這樣的,基礎理論總是先於實際應用一步(有時是很多步)。你現在覺得沒有價值的研究,在未來可能會改變每個人的生活——正如我們現在的生活,被曾經晦澀難懂的研究成果改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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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個問題我忍不住想推薦一本書:阿特拉斯聳聳肩

雖然太過偏激太過理想化而且很多不是很正確的東西,不過有的理論我簡直不能再同意了

比如,為了滿足自己而做事,怎麼就是罪惡了?科學家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誰不是呢?喬布斯難道是為了拯救世界賣蘋果了?

自尊難道不是自私的體現?誰有什麼權利指責別人自私呢?甚至口口聲聲說著為大眾的詹姆斯塔戈特,他是真的完全不考慮自己還是他以為自己不考慮自己的想法會讓自己感覺很好?

大眾的利益?大眾的利益是什麼?誰能決定什麼是大眾的利益?

沒人是不自私的,活著就是一件自私的事,活著需要資源,為什麼不把你活著需要的那份資源給別人呢?如果真有那麼無私的人的話?

當然,大劉的書誇大太多了,但是我覺得題主的問題恰恰反映了一個我認為是問題的問題:你憑什麼指責別人自私呢?


嗯……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打算在這裡滲透一下科學哲學和經濟學……

首先,我們不得不承認,「理論研究對於現實的價值」永遠不是能夠提前顯現的……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甚至亞里士多德的物理學要比經典物理學更加實用(直到我們有能力製造出各種各樣的使用經典物理學的機械裝置)……

其次,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我們並不清楚是否有一個所謂的「終極真理」的存在,即使它存在,我們也不可能通過任何手法來獲取它……

科學的最大作用,在很大程度上,是另外的……它重塑了我們的世界觀和思維方式,讓我們得以在遭遇到最罕見的情況的時候也不至於失去判斷的能力……儘管利用並且製造某些罕見情況來為人們的日常生活服務是許久以後的事情,也是十分偶然的事情……但是僅僅憑藉它對我們思維方式的改變,它就已經足夠有價值……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有理由一直追隨著科學的道路走下去……

在經濟學上,如果某人的某一個活動,直接給無關者提供了效益,這就是一種正的外部性……科學以其「重塑了人們的思維方式,讓人們在遭遇到更罕見的情況的時候不至於失去判斷的能力」這樣的特色,在這裡擁有極大的正外部性……因此,我們有理由不斷增加科學的投入……如果能把科學投入轉換成技術,那當然更好,但即使不能,這也已經是一個增加科學投入的理由了……

在經濟學上,文中的美國總統並未完全說錯……

  法國元首還想說什麼,美國總統已失去了耐心:「好了,不要對牛彈琴了!您還看不出來這是怎樣一群毫無責任心的人?還看不出這是怎樣一群騙子?他們聲稱為全人類的利益而研究,其實只是拿社會的財富滿足自己的慾望,滿足他們對那種玄虛的宇宙和諧美的變態慾望,這和拿公款嫖娼有什麼區別!」

的確,這裡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人們的所作所為,無論是研究科學,還是在嫖娼,都是在滿足自己的慾望……如果你公款嫖娼能提供如此大的正外部性,那麼我們也同樣有理由給你這麼多錢來讓你公款嫖娼……可是,問題在於公款嫖娼並不能提供這種正外部性,而科學可以……


從長時間尺度來看,自然科學的進步才是人類唯一的進步,

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科學進步的後勤保障。

如果有一個全知全能的上帝的話,他一定會建議人類儘可能把所有產出都投入到科研上。

題主既然舉了劉慈欣小說為例子,那我也就以劉慈欣的《三體》為例子。

三體星人派了一支艦隊跨越4光年來消滅地球人。

不過艦隊的速度只有光速的百分之一,所以在400年後才能到達。

雖然現在地球人的自然科學水平和三體人比起來就像蟲子一樣。

不過誰知道400年後地球人會不會技術爆炸到超過三體人呢?

那三體人怎麼辦呢?

三體人派了智子(編程化的智能質子)過來干擾地球人的高能粒子對撞機,

從而鎖死了地球人的自然科學發展,將地球人永遠鎖定在蟲子層面。

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清朝如果不能認識到原子這個微觀層面,就永遠不可能發展出現代科學,

就算清朝把火槍,騎兵,盔甲改良得再牛逼,也不可能對抗坦克飛機導彈。

所以地球人最後數千艘恆星級宇宙戰艦,被三體人一個小小的探測器(水滴),以最原始的的撞擊攻擊,幾乎消滅殆盡。

為什麼?因為水滴是由強相互作用力材料(SIM)所製成,地球人的所有攻擊就像吹氣攻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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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家進行理論研究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嗎?

不,是為了滿足人類的慾望。

就以《朝聞道》為例子,

排險者從何時開始將人類納入監控報警呢?

普朗克時代?牛頓時代?不可能遠到亞里士多德時代吧?

都不是。

「這個原始人仰望星空的時間超過了預警閥值,已對宇宙表現出了充分的好奇,到此為止,已在不同的地點觀察到了十例這樣的超限事件,符合報警條件。」

「這很難理解嗎?當生命意識到宇宙奧秘的存在時,距它最終解開這個奧秘只有一步之遙了。」看到人們仍不明白,他接著說:「比如地球生命,用了四十多億年時間才第一次意識到宇宙奧秘的存在,但那一時刻距你們建成愛因斯坦赤道只有不到四十萬年時間,而這一進程最關鍵的加速期只有不到五百年時間。如果說那個原始人對宇宙的幾分鐘凝視是看到了一顆寶石,其後你們所謂的整個人類文明,不過是彎腰去拾它罷了。」

如果將全人類比作一個人的話,

這個人很多時間都花在吃飯睡覺打豆豆上,

但是,也有一些時間是花在仰望星空,對宇宙奧秘產生好奇上。

所以,這不是這些科學家的好奇,慾望或自私,

這是全人類的好奇和慾望,

如果人類沒有這好奇和慾望,那人類現在多半還在吃生肉。


抓住一個ETO份子


那做什麼事情又不是為了慾望?


王爾德有句台詞寫得非常好:

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每每看到納稅人要求削減科學資金,提高福利時心疼的原因,民眾只會看到自己的柴米油鹽,不會看到遠方的星空浩瀚,然而那些為宇宙真理所不懈奮鬥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他們是人類的天才,他們帶我們看清世界,讓人類不僅僅是生和死的循環,所以當我們身為凡人時,請至少不要阻礙天才們的腳步


請相信專業書籍,而不是一兩篇小說。


在進化中,慾望這個機制的意義在於能夠促進生物做對自己有益的事(如果是社會動物,也包括間接對社會有益的事)。

然而毒品通過生理作用使這種機制出錯,造成無益的事更滿足慾望。

顯然跟研究自然科學是有區別的。

至於和挪用公款吃喝嫖賭的比較,顯然也是不合適的。

拿公款吃喝嫖賭,是未經公款擁有者同意的。

使用研究補助金進行科研,是經過科研補助金原本擁有者同意的。

僅從摘下來的幾段來看,這不就是一種「胡蘿蔔和棍子」的勸說方式嗎。先是法國總統提供「胡蘿蔔」,科學家不上鉤,於是美國總統祭出「棍子」。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發現的東西非常難得而且具有重大的理論或者實際意義,你以為那些科學家會上癮?科學研究不過是一種不斷超越和自我滿足的過程罷了。


科幻是用科學做工具,討論人心的,不是用來和科學對比的。

科學在裡面是道具。思考一個道具的真實性和存在意義,必定是被篡改成作者想要的模樣。

在這個大背景下,科學家搞研究每個人有自己的情況,用單一想法來解釋,任何一個都是「錯的」。統計學上,科學,只是一個生活的工具,不屬於某幾個代表人物。


劉慈欣的小說並非是在實際世界或者有科學依據的約束下做出的

放錯圖了,應該放這張


我對下面這一段話更感興趣,碰巧的是,等我分析完,題主的問題也會迎刃而解。

法國元首還想說什麼,美國總統已失去了耐心:「好了,不要對牛彈琴了!您還看不出來這是怎樣一群毫無責任心的人?還看不出這是怎樣一群騙子?他們聲稱為全人類的利益而研究,其實只是拿社會的財富滿足自己的慾望,滿足他們對那種玄虛的宇宙和諧美的變態慾望,這和拿公款嫖娼有什麼區別!」

丁儀擠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總統先生,科學發展到今天,終於有人對它的本質進行了比較準確的定義。」

作者也許是為了追求某種藝術效果,但其實這段描述本身已經捨本逐末。

在討論任何看似玄之又玄的問題之前,我們如果承認以下事實,就可以輕鬆避免絕大多數看似華美實則無益的思考:生命的首要(也許是唯一)任務是生存,生命體的一切行為,歸根到底都是為這個目的服務的。人是生命體,人的首要任務也是生存,因此,人的一切行為,歸根到底都是為這個目的服務的

如果承認粗體字部分,分割線內部分可以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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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可以輕易舉出一些反例,比如捨身救人,比如一些行事極端難以被常人理解的藝術家等,他們的行為看起來對生存沒啥貢獻,捨身救人更是直接了斷了自己,談何求生?但稍加分析,我們就會發現其實並不矛盾。

拿捨身救人來說。我們假設小明捨身救人了,很自然的,小明是有著一種品質——利他主義的,這種品質讓他為了他人的利益,敢於犧牲,樂於奉獻,哪怕要獻出自己的生命。但這種品質並不是與生俱來的,是小明所處的環境教給他的,而這個環境又是由千千萬萬個人組成的,小明所具有的品質,正是這環境中的千千萬萬個人所推崇的。但這千千萬萬個人為什麼要推崇這樣一種品質?很明顯,他人的利他主義是對自己的生存有利的。歸根到底,捨身救人只是利他主義的一個極端,而對於這樣一個崇尚利他主義的生命群體來說,利他主義導致的群體生存優勢是要遠遠大於其劣勢的(我們會經常看到助人為樂,但是鮮有見聞捨身救人導致自身死亡的悲劇)。捨身救人看似導致了個體的死亡,是一种放棄了生命本能的行為,但其映射的是一個群體的生存智慧,因此,捨身救人也是為了生存而服務的。

其他例外暫不作展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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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說了一大段跟問題看似無關的東西,但是它們非常重要。

我們繼續分析。很明顯,科學家是人,同樣明顯,科學研究極大地提高了人類的生產力水平(即有利於全人類的生存)。因此,科學家進行科學研究是一項已經被證明了的對全人類生存有著極大益處的事情。正因如此,科學研究才被人類推崇,科學家才會有當今的社會地位。可是,由於眾多因素,大多數時間裡的大多數科學研究是不會對全人類的發展產生明顯的積極效應的。所以,才有了文中所述「好了,不要對牛彈琴了!您還看不出來這是怎樣一群毫無責任心的人?還看不出這是怎樣一群騙子?他們聲稱為全人類的利益而研究,其實只是拿社會的財富滿足自己的慾望,滿足他們對那種玄虛的宇宙和諧美的變態慾望,這和拿公款嫖娼有什麼區別!」但即便如此,政府還是會拿出大把的鈔票給科學家做研究,畢竟,就目前人類的經驗來看,正如鄧爺爺所說「依我看,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而且,我們不僅僅希望科學發展,更希望其飛速發展

在這個大前提下,我們再回過頭來看這句話「他們聲稱為全人類的利益而研究,其實只是拿社會的財富滿足自己的慾望,滿足他們對那種玄虛的宇宙和諧美的變態慾望,這和拿公款嫖娼有什麼區別!」這其實是對少數極為出色的科學家的褒獎了。試想,如果所有的科學家都對科學研究有著一種「變態慾望」,我們是不是更有理由相信全人類的科學正在飛速發展?由此,我們是不是更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至少在物質方面。有的人可能馬上會想到科技也帶來問題,比如低頭黨啦,糖尿病啦。。。這裡我們也暫時不扯遠了,但我們都承認豐衣足食的生活比非洲難民的生活要好吧)

現在我們回到問題本身:自然科學是毒品嗎?科學家進行理論研究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嗎?

第一問太過文藝,我就不回答了,較真的讀者可以私聊。

對於第二問,我想說,能夠對這個問題作出肯定回答的科學家是全人類之幸。知之者不如好知者,好知者不如樂知者。理論研究能夠成為一個人的慾望,到了這個層次,那真是頂級的科學家了,在所有的科學家中,他們最有可能為全人類的進步做出卓越的貢獻。很多科學家是因為愛科學才走上科研道路的,他們的興趣愛好與事業達到了令人羨慕的一致。但也有很多科學家進行科研僅僅為了糊口,或是虛榮或是其他什麼東西。不過這些應該不是題主的關注點了吧。

這個問題的描述比問題本身有意思,哈哈,但願沒有理解錯題主真正想問的東西,沒有答非所問。


還真相信有無私這回事啊。。。

人類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滿足自己。所謂的無私只是人類自我滿足的一部分。


感覺自從大劉獲獎以後,科幻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火爆。曾經算是科幻迷的我還是很開心的。但是,過去科幻的圈子是比較小的,而且穩定的。忽然這麼多人關注了,大劉的老作品都被拿出來討論了,總是容易被附會上科幻之外的事。我覺得:科幻文學,首先是「文學」,其次是「幻想」,再其次才是「科學幻想」。我承認有很多優秀「硬科幻」作品,甚至有預言未來的作品,但很多其實有後人牽強附會在裡面,其本質還是文學,是人。大劉的作品很多年前我就一一看過了,當時確實深受震撼。個人覺得大劉的短篇「以小見大」,從小的細節牽連到人類宇宙。中長篇,就是一大到底。「三體」感覺綜合凝練了大劉的所有作品,一座高峰啊。但大劉也是人啊,也是有局限性的。他並不是科研從業人員,作品裡「高深」的數理知識,多是基於一些科普或其他科幻小說,所以有很多硬傷。而且作為經歷過WZ的人,也有那個時代來的人特有的烙印,有時作品裡會有一些現在看來有些「奇怪」的價值觀。但我覺得一個作品能稱為偉大,不是因為它是正確的,而是因為其能觸及靈魂。這一點,我覺得大劉對我來說確實算是一個偉大的作家。

所以說了這麼多,我想強調的是:對科幻作品的討論,一定要承認它的「文學性」和「幻想性」的前提來討論。回到tz貼的文章來,很久前看過,憑著記憶說一下。文章我覺得立意是在於描寫凸出人類中偉大科學家那種對於科學、真理的強烈好奇心,那種「朝聞道,夕可死矣」的精神。文章里有好多文學的技巧,水平不夠就說一個最相關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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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預設文中至高背景:「宇宙的大統一模型」,前半部分都可以看作從各種角度向讀者暗示這個模型的重要性。

接著就是幻想小說中常見的一種用於推進劇情的背景設計:比人類高到不知道哪裡去的排險者,和大統一理論的危險和不可知。要知道就要付出代價,通過代價來凸顯那種偉大至神聖的「好奇心」。

排險者對他點點頭:「說說看。」

「你把宇宙的終極奧秘告訴我,然後毀滅我。」

「給你三天時間考慮。」排險者說,他的回答不假思索十分迅速,緊接著丁儀的話。

起手就是丁儀的命。

「你怎麼把孩子帶來了?!」丁儀盯著方琳問,在他們身後,毫不知情的文文正在草地上玩耍,她是這群表情陰沉的人中唯一的快樂者。

「我要讓她看著你死。」方琳冷冷地說,她臉色蒼白,雙眼無目標地平視遠方。

「你認為這能阻止我?」

「我不抱希望,但能阻止你女兒將來像你一樣。」

「你可以懲罰我,但孩子……」

接著愛情和骨肉親情。

那幾位國家元首則在真理祭壇上努力勸說排險者,讓他拒絕那些科學家的要求。

美國總統說:「先生——我可以這麼稱呼您嗎?我們的世界裡最出色的科學家都在這裡了,您真想毀滅地球的科學嗎?」

地球的科學,人類的未來。

美國總統冷笑著說:「一萬億年後,我們的宇宙肯定充滿了高度進化的文明,照您的意思,對終極真理的這種變態的慾望將成為整個宇宙的基本價值觀,那時全宇宙的文明將一致同意,用超高能的試驗來探索囊括所有宇宙的超統一模型,不惜在這種試驗中毀滅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切?您想告訴我們這種事會發生?!」

排險者盯著元首們長時間不說話,那怪異的目光使他們不寒而慄,他們中有人似乎悟出了什麼:「您是說……」

美國總統首先打破沉默說:「您為文明描述了一幅陰暗的前景,難道生命這漫長進程中所有的努力和希望,都是為了那飛蛾撲火的一瞬間?」

「飛蛾並不覺得陰暗,它至少享受了短暫的光明。」

整個所有生命的文明的終極意義,都被當作祭品來獻於「好奇心」。

接著就是各種角度再次描寫那類似於「吸毒「的,好奇心被滿足的過程:

一批又一批的科學家走上真理祭壇,完成了生命和真理的交換,在強光中化為美麗的火球飄逝而去。

其實寫到大家最後都死了,煽煽情,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但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能讓我震撼的作品。有形的東西好寫,無形的東西最難寫。一些網文,修真文還有漫畫,為了凸顯主角的牛逼,最後總是能力通貨膨脹、爛尾。我想只要一個懂點科幻的,為了科學,舍掉生命啊,愛情、親情啊,是一個很爛的梗了。如果大劉寫到這一層就收了,我覺得整個文章基本《鋼鐵是怎麼煉成的」好奇心「版》。但大劉突破了這個,我先貼一下《鋼鐵是怎麼煉成的》最後一段: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它,給予我們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恥;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已經把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了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鋼》的邏輯是,最寶貴的東西獻給最偉大的事業。你看這個事業偉大吧。

一位物理學家冷冷地說:「所有的生活都是合理的,我們沒必要互相理解。」

  法國元首還想說什麼,美國總統已失去了耐心:「好了,不要對牛彈琴了!您還看不出來這是怎樣一群毫無責任心的人?還看不出這是怎樣一群騙子?他們聲稱為全人類的利益而研究,其實只是拿社會的財富滿足自己的慾望,滿足他們對那種玄虛的宇宙和諧美的變態慾望,這和拿公款嫖娼有什麼區別!」

丁儀擠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總統先生,科學發展到今天,終於有人對它的本質進行了比較準確的定義。」

那《夕》的邏輯就是:別扯這些沒用的,」好奇心「就是一切人類思想的基石。就是聖經的」God「,就是老子的」道「,就是孔子的」仁「。道德,信仰,理想,這些都只能是基於」好奇心「的衍生品。如果說前面鋪墊的代價只能說」好奇心「是偉大的,那到了這裡已經神聖的,超越了一切物質,精神,有形,無形。我看到這裡就覺得,大劉確實可怕啊。

更可怕的是還沒完:

「博士,您的問題?」排險者問,對霍金,他似乎並沒有表示出比對其他人更多的尊重,他面帶著毫無特點的微笑,聽著博士輪椅上的擴音器中發出的呆板的電子聲音:「宇宙的目的是什麼?」

天空中沒有答案出現,排險者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的雙眼中掠過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恐慌。

「先生?」霍金問。

仍是沉默,天空仍是一片空曠,在地球的幾縷薄雲後面,宇宙的群星正在湧現。

「先生?」霍金又問。

「博士,出口在您後面。」排險者說。

「這是答案嗎?」

排險者搖搖頭:「我是說您可以回去了。」

「你不知道?」

排險者點點頭說:「我不知道。」這時,他的面容第一次不僅是一個人類符號,一陣的悲哀的黑雲湧上這張臉,這悲哀表現得那樣生動和富有個性,這時誰也不懷疑他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最平常因而最不平常的普通人。

「我怎麼知道。」排險者喃喃地說。

書外的一切都被超越,還要更厲害的,那就只能是書創造的至高:排險者。到這裡」好奇心「已經碾壓了所有想到的、想不到的,文章也結束了,我也深深地給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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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自然科學是毒品嗎

我想說:

一種文學化的表達方式,女人如花,真的不是」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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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點說說科學:一個理論有什麼「實際」用處是一個很難的問題,不比建立一個新理論簡單。黎曼幾何用於廣義相對論,扭結理論與楊-巴克斯方程到量子群,代數幾何與密碼學、機械定理證明等等,前者都是相當抽象的、有些像「玩具」的理論,但是隨著研究的深入,發現這些理論與實際是有著深刻聯繫的。無論是發現、建立理論的人,還是通過理論解決實際的問題的人,都是極其偉大的。現在科學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發展,其深度和廣度已經有質的變化,上古的大神們如歐拉,傅里葉。。。是可以同時兼顧理論與應用。現在一個小小的分支都要大規模集團作戰了。在一個方向久了,連一屋子人寫的東西都不知道說啥了,實在沒精力去管實踐。不過,現在信息、資本流通相當方便,如果理論一旦有會有用的「苗頭」,立馬就能被炒起來。想到上課聽過的故事:一個數學家研究了一個代數模型(好像是頂點代數之類?),發了幾篇文章就不管了。過了些年一個物理學家發現宇宙的模型可以套到上面,一下火了起來,數學家被到處邀請做報告,引用數字噌噌的漲。結果後來,觀測數據對不上,一下就沒人理了。


人類的探索精神


搞科研的人裡面有些的確是有追求的,但這樣的人很少。無論哪個行業,真正達到一定境界的人都只是極少數。對於大部分的科研工作者來講,這只是一份對專業素養有一定要求的工作,僅此而已。


只是這種追求本就被寫在人類的基因裡面而已


請問題主,朝聞道這篇文章你看完了么? 如果看完的話,作者應該已經給你提示答案了

不在貼原文了,按照我的回憶說一下,文中提到,當全宇宙的人都具有這樣高的精神覺悟的時候,所有宇宙中的所有生命都會自發的希望這個實驗的進行,都希望用一切的毀滅換來對真理的渴求。

題主的問題中帶有明顯的感情色彩,「 自然科學是毒品嗎?科學家進行理論研究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嗎?」 等同於暗示自然科學學者是自私的利己主義者(當然每個人對這個詞都有自己的看法)。更誇張的說,求知慾和食慾一樣,既然不能讓納稅人付錢滿足貪官的食慾,也不能讓納稅人滿足科學家的求知慾,更不能把後者神化起來,而應該把前後兩種人劃等號。

但是時代發展,人類發展,對和錯的觀念是會變化的。

幾百年前,君權神授幾乎是全球的大部分發達國家(明清包括在內)的普遍思想,忠孝節義忠君排第一,要是說這個是錯的不但是掉腦袋,而且會被別人不齒。因為這是錯的,為什麼是錯的呢?因為大家都這麼想。

回族人吃豬肉是錯的嗎? 漢族人是狗肉是錯的嗎?非洲人吃人肉是錯的嗎?大多數人認為對的,就是對的,大多數人認為錯的 ,就是錯的,這構成了文化差異和時代的差異,很多以前認為的錯的事情,現在認為是對的。白人認為對的事情,黑人認為是錯的。沒有好壞之分,只是人的區別罷了。

所以現在看來,犧牲自己去追求一些思想,可能是錯的,但是你知道100萬年之後人類的思想嗎?

現在看來,把炸掉地球去完成某一個實驗,可能是反人類,但是100萬年之後或許這就是全人類普遍的思想潮流

順便說,作為一個利己主義者,是不相信無私的存在的,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其動機。關於這一點有時間再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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