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慈禧和光緒在八國聯軍之難後西狩不要求各地督撫護駕?
無論如何也不能影響到老佛爺的安全!
懂不?
慈禧倉促逃出,換上農村老太太的服裝,讓光緒穿褐色竹布上衣,皇后、各位妃嬪、太監、宮女、王公大臣,也都是農民裝扮,和逃難的人群混著掩人耳目。慈禧下令誰都別暴露身份,誰也別吭聲,否則從馬車上扔下去。
錢也沒帶,首飾全讓摘了,帶了護衛,但都是便裝。路上有某家鏢局的人跟著,也有部分士兵跟著,假裝是一群逃難的底層人民。頭一夜住在一個回民村,回民不留宿外人,住的是村頭一個破廢的清真寺。地方不夠,隨行的王爺、大臣都是睡馬車上的。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人是越來越多的。都是彙集而來的,知道慈禧、光緒走的這條道,追上來的,這就成規模了。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而且那麼多人,根本不可能守得住秘密。
為追求安全,大家走的是偏道。
啥道呢?
居庸關:
這是北京西北方向的山路,一條狹長的山道,沿路居民早就跑光了。北京城外的大股潰兵,清軍有八萬人,義和團有二十多萬人。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從此路潰逃,也早就將沿路糧食搶光。慈禧本人就啃了個棒子,沒水喝,因為井裡的屍體都臭了。只好啃高粱桿,希望能抿出一絲水來。走到榆林堡,才看見前來接駕的懷來縣縣令。
懷來縣縣令在榆林堡跪迎,好傢夥,官員一大群,太監一大群,宮女一大群,王妃一大群。單套騾車七八輛,神機營、虎神營官兵,散兵步卒數百人,加起來統共數千人。在逃難人群中,屬於勢力最大的那種了。
懷來縣很慘,此前遭受了數次剽掠,連一碗小米粥都難得到。慈禧一行人在延慶的時候,就有人差人送快信到懷來縣,信是延慶知州親筆所寫,連信封都沒有。說是太后和皇上要來了,請你處準備如下物品:
皇太后
皇上 滿漢全席一桌慶王禮王端正 各一品鍋肅王那王瀾公爺澤公爺定公爺肅貝子
倫貝子振大爺軍機大臣剛中堂 各一品鍋趙大人英大人年 各一品鍋神機營虎神營隨駕官員軍兵,不知多少,應多備食物糧草。
證明官員想得周到,西逃首先要解決吃飯問題。太后和皇上,要吃滿漢全席,王爺們想吃火鍋。結果到了懷來縣,慈禧就吃了仨雞蛋,留給光緒兩個。慈禧見懷來縣令,哭了,說幾百里地沒見一個縣令,你是頭一個接駕的。
到懷來,往後的路就好走了,相對也是越來越安全。洋兵並沒有放棄追逐,義和團佔了縣城,有洋兵來打縣城,將拳民打跑,留守十五個人。而慈禧前行,是有保衛的。不過,與其說是負責保衛,不如說是搗蛋。一路缺吃少穿,官兵就四下剽掠,什麼都搶。被就地正法了幾個,才稍稍有所收斂。過了懷來,前途是相對安定的地帶,太監也就大發淫威,令各縣準備好錢和飯,氣勢凌人。這一大幫子人吃的、喝的、用的,可直接將縣府掏空。某縣縣令竭盡全力準備好了夠他們吃的肉菜,結果御駕遲遲不到,臭了,縣令再也無法籌辦出什麼東西了,無計可施,惶恐不已,自殺而死。車駕每到一處,除了讓準備住處,再就是準備大量錢財和糧草以及吃穿用品,以致於後來索求無度,特強攫食,雖明令不可而不能禁。
到太原,護衛、車駕更盛,山西巡撫毓賢統兵護衛(後因支持義和團運動而被查辦,以安洋人之心)。到這裡就算十分安全了,車駕後來到了西安,算是臨時中央了。這一路,光李蓮英同志自己的行李就從一包變成了三百車。其他王公大臣,車駕更是猶如螞蟻一般,還搶路,導致根本走不動。因為車太多擠不動,就下令說「不準擋路,聖駕在此,擋路成何體統」。然而這個命令並不管用,「隨扈諸人,咸喜疾馳爭先,乃至數十百輛銜尾接軸,莫能進退」。
可以說非常爆笑了。
兩江、兩湖、閩浙、兩廣各總督巡撫一致抗命朝廷,謂之矯詔。拒絕勤王北上,是因為地方大員深知西方國家實力強大。勤王的結果不過是螳臂當車,飛蛾撲火。地方實力派才不會傻乎乎送死。想想戰敗後,勤王派或者主戰派下場都很慘。
距離京城最近的,軍事實力最強的山東巡撫袁世凱都沒有北上勤王護駕。袁世凱武衛右軍,是義和團運動中唯一沒與八國聯軍作戰的中央精銳部隊。袁世凱帶著武衛右軍一直在山東忙著鎮壓義和團。
太平天國後,兩江兩湖閩浙兩廣等地區已非皇室勢力所及,實為湘淮軍系統把持。
義和團發生後,在清政府尚未向各國宣戰時,兩江總督劉坤一(湘軍江忠源舊將)、湖廣總督張之洞(與湘淮軍關係俱佳,胡林翼是其恩師)、兩廣總督李鴻章(淮軍領導人)、鐵路大臣盛宣懷(父親盛康是湘軍胡林翼的軍需官,盛宣懷自己與李鴻章關係甚佳)、山東巡撫袁世凱(淮軍吳長慶舊部)、閩浙總督許應騤(族叔許祥光與湘軍江忠源一起鎮壓太平天國)等即商議如何保存東南的穩定,避免列強有借口入侵;同時密議盤算倘若北京失守而光緒帝、慈禧太后遭遇不測,當改建共和,由李鴻章作大總統支撐局面。
1900年6月21日,清廷以光緒帝向十一國宣戰。
當時宣戰詔書下至各地方時,鐵路大臣盛宣懷下令各地電信局將清廷召集義和團民及宣戰詔書扣押,只給各地總督巡撫觀看,且電告各地總督巡撫,不要服從此命令。
時任兩廣總督李鴻章,聞此信,覆電朝廷:「此亂命也,粵不奉詔」。此電報也鼓勵了東南各省總督巡撫。時局日益糜爛,湖廣總督張之洞隨後提出「李鴻章大總統」方案:一旦北京不保,就共同推舉李鴻章出任中國「總統」以主持大局,李鴻章幕僚劉學詢去信孫中山。
「傅相因北方拳亂,欲以粵省獨立,思得足下為助,請速來粵協同進行。」
劉坤一、張之洞於6月26日,以上海道道員余聯沅為代表,邀約各國駐上海領事商定《東南互保章程》。
慈禧太后事後甚至表揚東南互保眾臣,「度勢量力,不欲輕構外釁,誠老成謀國之道。」(《義和團檔案史料》。有啊~岑春煊啊~晚清有個段子:張之洞是有學無術,袁世凱是不學有術,而岑春煊是不學無術。恰恰是這個不學無術的岑春煊,在慈禧倉惶西逃、膽戰心驚的時候,半夜裡手持大刀給慈禧看門,從而博得慈禧的寵幸,登上歷史舞台......後來還差點兒當上了民國總統。不學無術啊~
看到最高贊在那邊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忍不住來打臉了,從手邊書中順手選了一段:
義和團期間,清政府為應付內外亂局,於6月17日、20日先後諭令各省督撫派兵星夜馳赴京師。7月,京師形勢吃緊,清廷於4日、12日、25日以及8月8日、13日,連續詔令各省勤王之師兼程北上,星夜馳援。除一般性號召外,還向袁世凱、馬玉昆、李秉衡、鹿傳霖、張春發、劉永福等發出專門指令,也有個別官員主動統兵北上。
然面,各地的文官武將多徘徊觀望,等待局勢的變化。如江蘇巡撫鹿傳霖「聞鄉里大擾,族之長幼均被屠。於是在撫署內大哭,誓與拳匪不兩立。遂借勤王美名,力請開缺,克日帥贏卒北行。至河上,聞鄉里無意,遂逍遙不進。聞者皆非笑之。」廣西巡撫黃槐森等人因行動不力,還被清廷嚴旨申斥。而岑春煊卻義無反顧,行動神速。甘肅於6月26日接到6月20日清廷著各省分兵馳援京師的上諭,當天岑春煊即率兵啟程。他後來自炫其不顧陝甘總督魏光燾的阻攔,率省馬隊二旗先行,又不待馬隊齊集,先率衛隊數十人,自蘭州取道草地沙漠,忍受種種困苦,晝夜疾馳,趕赴京師。所部是為數不多先期到達京師的勤王軍,其餘各地的勤王之師,多在兩宮西幸後才陸續趕到太原或西安。——桑兵:《庚子勤王與晚清政局》,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330-331頁。
所以不是清廷不努力,而是各地督撫多心懷鬼胎,今後信口開河前請多多讀讀書。巡閱長江水師大臣李秉衡、湖南布政使錫良,分別統帥當時兩江、湖北新軍北上勤王。上百冊的《錫良檔》與《張之洞檔》已經出版了,有空多讀讀。
怎麼沒要求,不過是要求了,但沒人聽而已,劉坤一和張之洞從當年5月就開始上摺子警告慈禧,說只要開戰,朝廷難以避禍,後來這倆又上奏,上奏無效之後開始籌劃自保,以求東南避禍。
同時兩廣的李鴻章在經過紅頂商人盛宣懷的運作之下,為求自保,並等待自己翻盤的時機,說慈禧下令宣戰的詔書是矯詔,宣布兩廣不奉矯詔,不去參戰。在李鴻章這種地位的人都表態了之後,劉坤一和張之洞的膽子也肥了,也不觀望了,立刻宣布兩江總督衙門和湖廣總督衙門與各國駐上海的領事簽訂《互保章程》,此時江蘇、江西、安徽、湖北、湖南和李鴻章的兩廣就都已經進入了和平狀態。
(雖然劉張互保了,但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不背上抗旨不遵的鍋,所以二位後來還特意借了幾百兵給前任山東巡撫李秉衡,鼓動他帶兵北上勤王。)接下來三位大員的互保產生了連鎖反應,浙江巡撫劉樹棠代表浙江加入互保,閩浙總督許應騤代表福建簽署互保,四川總督奎俊本來也想互保,但四川當時沒啥洋人,簽不簽沒啥意義,所以也就等於自動互保了。
山東的袁世凱比這幾個督撫都賊,慈禧召他進京和洋人拚命,袁不願意拿自己人和洋人拚命,就說他自己正在打義和團,走不開,而且英德兩國的軍艦可能會打山東,更走不開。同時他也在運作互保,但因為名聲不如李劉張三人大,貿然互保怕以後會背鍋,所以袁將山東全省的洋人全部集中送到煙台,自己派兵保護,並讓煙台地方政府和各國駐煙台的代表簽了一個很像是互保,但又不算是互保的條款,所以基本上袁世凱的山東也就算互保了。
不過除了兩廣、新疆和雲貴,其他的省份,包括參與互保的省份也算是都派了援軍,但也都是類似於李秉衡那樣的部隊,和沒有一樣。
————————————————————當然,也有像岑春煊這樣打自己小算盤的,接到詔書之後,沒有兵權的甘肅布政使岑某向陝甘總督借了兩千人從甘肅進京,做了保慈禧和勤光緒兩手準備,最後發現,還是保慈禧比較靠譜,這次進京也算是為後來仕途打了基礎。
向各地發詔了。但是只有李秉衡響應
1899年赴奉天覲西太后,適有御史請整飭長江水師,詔令秉衡往。懇辭,太后責勉,始就任巡視長江水師大臣。
次年義和團事起,八國聯軍進攻日急,他參與東南亙保,旋又請募師入衛,至京見太后,力主戰,遂令邦辦武衛軍事。拔張春發、陳澤霖、夏辛酉、萬太華四軍歸他節制。七十老翁,白髮掛帥,雄姿不減。鬥志昂揚。戰方合,張萬二軍先潰,澤霖自武清移壁,聞炮聲皆走,秉衡不得已退通州,疾書致各將領,述諸軍畏葸狀,飲金死。
清末對外宣戰 趙鳳昌假造聖旨首倡東南互保
2015-06-20 16:34
澎湃新聞1900年起源於山東的義和團轉戰京津,北方局勢愈演愈烈,八國聯軍佔領大沽炮台後,清政府於6月21日(農曆5月25日)下詔對外宣戰,鎮守東南的封疆大吏拒不執行,且與列強簽訂東南互保條約,使得富庶的東南半壁江山免於戰亂。
東南互保之議從何而來?除了被推到前台的盛宣懷以外,哪些人在幕後為東南互保條約的簽訂立下功勞?東南互保的首倡者之一趙鳳昌曾寫有回憶文字,文章原題《庚子拳禍東南互保紀實》,初刊於《人文月刊》1931年第2卷第7期,解答了上述問題。唐振常、戴海斌等學者曾對該文做過專門解讀與考證。唐振常先生認為,「沒有這個人(趙鳳昌),便無所謂東南互保一事」。戴海斌則以本文為主線,結合其他史料探討了「上海中外官紳」群體在東南互保事件中發揮的獨特作用。可見趙鳳昌的回憶文字對研究東南互保事件具有重要史料價值,澎湃新聞載錄於此
庚子拳匪之禍,當日中外報章,事後官私奏記,亦以詳盡;惟東南互保之議,如何發生?則無人能言之。予既為發議之人,更從事其間,迄於事平,應撮其大要記之。
自五月初良鄉車站拳匪發難,京津響應,各省人心浮動;或信以為義民,或迷其有神術。上海遠隔海洋,忽傳城內已有拳匪千人,飛渡而至,旅滬巨室,紛紛遷避內地,有剛首途而被劫者。其時南北消息頓阻,各省之紛亂已日甚,各國兵艦連檣浦江,即分駛沿江海各口岸,保護僑商。
英水師提督西摩(英國東亞艦隊總司令E.H.Seyomur,今上海之陝西北路,原名西摩路,即系以此人命名)擬入長江,倘外艦到後,與各地方一有衝突,大局瓦解,立召瓜分之禍。憂思至再,即訪何梅生(何嗣焜,字梅生、眉孫、枚生,南洋公學第一任校長)老友商之云:事已如此,若為身家計,亦無地可避,吾輩不能不為較明白之人,豈可一籌莫展,亦坐聽糜爛。
其時各省無一建言者,予意欲與西摩商,各國兵艦勿入長江內地,在各省各埠之僑商教士,由各省督撫聯合立約,負責保護。上海租界保護,外人任之,華界保護,華官任之;總以租界內無一華兵,租界外無一外兵,力杜衝突。雖各擔責任,而仍互相保護,東南各省一律合訂中外互保之約。梅生極許可,惟須有任樞紐之人,盛杏生(盛宣懷,字杏生)地位最宜,謂即往言之,並雲此公必須有外人先與言,更易取信。當約一美國人同去。
旋杏生約予往晤,尚慮端剛(分別指端王載漪與剛毅,皆為主張利用義和團對外宣戰者)用事,已無中樞,今特與外人定此約,何以為繼?予謂次層亦有辦法,可由各省督撫派候補道員來滬,隨滬道徑與各國駐滬領事訂約簽字,公(盛宣懷)不過暫為樞紐,非負責之人,身已凌空,後來自免關係。即定議由其分電沿江海各督撫,最要在劉張(分別為兩江總督劉坤一、湖廣總督張之洞)兩督。劉電去未復,予為約沈愛滄(沈瑜慶,字愛滄,沈葆楨之子)赴寧,再為陳說。旋得各省複電派員來滬,盛即擬約八條,予為酌改,並加漢口租界及各口岸兩條,共成十條,並迅定中外會議簽約之日。其會議之所,即在新建會審公廨。
盛既不在簽約之列,對外即不便發言,又慮滬道余聯沅向拙於應對,即定為中外會議座次,外人以領袖領事在前,以次各領事,中則以滬道在前,盛以太常寺卿為紳士居次,與余道(余聯沅)坐近,再次各省派來道員。先與余(余聯沅)約,倘領事有問,難於置答者,即自與盛商後再答之,庶有轉圜之地。
議時領袖系美國古納總領事,果因五月二十五日上諭,飭全國與外人啟釁,開口即云:今日各督撫派員與各國訂互保之約,倘貴國大皇帝又有旨來殺洋人,遵辦否?此語頗難答,遵辦則此約不須訂;不遵辦,即系逆命,逆命即無外交,焉能訂約?余道(余聯沅)即轉向盛踟躇,盛告余(余聯沅),即答以今日訂約,系奏明辦理。此四字本公牘恆言,古領(古納總領事)向亦解之,意謂已荷俞允,即諾諾而兩方簽約散會。
盛回來深服予之先見,預與余道有約,幸渡危境,予亦極稱其迅答四字(指「奏明辦理」)之圓妙。自此互保簽約後,西摩及各外艦停止入江,內地免生外釁,不致全國糜爛,難乎收拾,亦云幸矣。予即每日到盛寶源祥(「寶源祥」盛宣懷辦公之處,其地在上海租界外灘,即民國時期之客利飯店)宅中,渠定一室為辦事處,此室只五人准入,盛及何梅生、顧緝庭、楊彝卿與予五人,負責接收京津各省電報消息,有關係者,勿稍泄漏,共籌應付,此即創議東南互保成立之事實也。余有可記者,亦分條書之。
沙侯欲助漢臣換清天
東南中外互保訂約後,英政府沙侯,忽與劉張兩督通電,劉督譯文,僅謂如需英可以相助;張督譯意,謂需若何相助,均可儘力。同一電文,譯意有簡復,則劉之譯才不如張所用之梁崧生。崧生告我,語氣似在窺探兩人之旨,意在言外,如兩人有何主義,亦必相助。詎兩人皆矢忠清室,然亦可見外人因清廷縱拳啟釁,而欲絕之矣。
載漪強執朝權戲列強
拳匪稱外人為大毛子,辦外交通西文者為二毛子,均在必殺之列。匪戴端(載漪)邸為首領,端強執朝權,孝欽(慈禧)亦已難制,不附和者人人惴恐,如互保各省,為所大忌。六月中旬劉督與盛電,奉廷寄約至寧面商,電問何事,堅不預泄,更使人不測,然不得不往。盛即邀予同行,予向病暑,卻之,心則頗歉,眉生(何嗣焜)偕去。詎見後,即示廷寄,乃飭停還洋債,即商定置不復奏,可見廟謨之如兒戲也
鹿傳霖典業被劫遂剿匪,李秉衡昧時愚忠竟不悔
各省見五月二十五集拳排外之上諭後,頗有附和稱拳匪為義民,江蘇巡撫系定興鹿傳霖,李秉衡巡視長江適來蘇,駐節拙政園,兩人在園會商覆奏,極贊拳匪義勇,鹿忽接定興本籍信,自設典業,被匪搶劫,始改為剿撫兼施,鹿亦派其婿李子康來滬,向予採訪消息。鹿初意京電不通,系盛所阻扣,不知北道電杆,久已毀壞,京滬通電,系托西人在水線代遞,其疑稍解,即訂明滬得京電,應告各督撫者,亦照轉蘇撫。李秉衡素偏執,不達外情,其時奉調北上,欲巡閱沿江炮台,江督劉慮其貿然與長江外艦開釁,密飭台官預將各炮炮閂取去,杜其逞憤。李還過德州,即毀教堂,七月朔抵都召見,力主戰,請先殺內奸,即指顧大局剿拳匪諸臣,張南皮(張之洞)亦在列,初四日即殺許袁(分別指許景澄、袁昶,此二人對義和團主剿)矣。其時聯軍已進至楊村,飭秉衡統武衛軍赴敵,迨抵通州,聞外兵到即潰,秉衡殉之。李自山西知府,南皮撫晉,薦保至封疆,在舊日吏治,亦可稱廉謹,撫山東時,德籍教案遂占膠島,即辦理錯誤,此公亦可謂誤國之忠臣也。
趙鳳昌假造聖旨安東南
七月二十一夜,外兵陷京域,天甫明,兩宮倉卒出幸,不知所之,大抵西行,全國惶惶,勢將紛亂,予姑擬一電致鄂督曰:洋電兩宮西幸,有旨飭各督撫力保疆土,援庚申例(即1860年英法聯軍陷北京,咸豐出逃承德)令慶邸(慶親王奕劻)留京與各國會議雲。意欲鄂得此電,可宣布文武官僚,地方士庶,藉以安長江一帶人心耳。詎鄂督(張之洞)複電,詢電從何來,即確復。電本自擬,殊難置答,即持往來電文商之盛杏生,由彼照發同樣之電與各督撫,以示其確有此電。杏生又拘忌,謂旨豈有捏造?予解說捏旨亡國則不可,捏旨救國則何礙?且既稱洋電,即西人之電,吾輩得聞,即為傳達而已。各督撫憑此電以安各省人心,為益匪細,否則兩宮消息杳然,督撫即無地位,何以對人民?始允照發通電。俟其發出,予再復鄂督電云:盛亦得洋電,已通電各省,望即宣布,以安地方而免意外。其時七月二十二也。旋已確知西幸,慶邸隨扈在途,八月初三日兩宮傳命慶邸折回京,尚逗留保定。迨八月十五果有廷寄,援庚申例飭奕劻與各國開議,且一如所擬之電。此憂患中一快事。予復得京友慶寬信,八月初五日,日將大島即促其赴保定照料慶邸回京。慶寬曾專使之日,得日寶星,大島向識之,故於京城紛亂中,覓得慶寬,而請與慶邸通消息,使其放心也。
德主瓜分美不允
德國因拳匪戕其使臣之憤,德將瓦爾德西(即瓦德西,八國聯軍統帥)為來華外兵共舉之聯帥,意氣頗盛,駐節儀鸞殿,德竟主瓜分中國,其時美國總統麥荊來通電各國政府,如主瓜分,美不能允,此議方息,見英之藍皮政書,不可不知。
張督發電息謠言
七月予接鄂張督電,錫良北上,並非助拳排外;端方在陝,保護外人甚力,近派員護送教士出境,已安抵襄陽,可詢教士;湘撫俞廉三並不信拳,教案持平辦理;豫撫于蔭霖亦不袒拳,可告西人知之等語。此電想因西報謠傳,漢口領事詰問,故亟發電代為聲辯,即以轉達,謠亦漸息。滬亦聞錫良自帶湘兵二千,由京漢鐵道北上,過鄂時兵隊即截留矣。
樞臣附端圖自保,疆吏聯外策互保
拳焰熾時,樞臣為端王之命是從,附端甚力者剛毅;其慶邸、榮祿、王仁和,雖依阿其間,仍時與滬通電,惟辭氣含糊,為兩方敷衍之語。
六月予得慶寬信云:今日往謁剛相,論義和團行為甚險,送出門時,其仆竟向我說:以後勿再來見中堂,復詣慶邸告之,慶即謂汝切勿多言,保汝身命為要。又告宮中傳見義和團之紅燈照,試演其術,且獲賞,我已送老母往西山避禍,南中當知大局去矣!意望南中挽救,其時正在進行互保之策。
慈禧自取其辱哪堪悅
東南中外互保,事後酬庸,乃赫德與盛同旨加宮保(即「太子少保」)銜,外臣向系另旨,又以漢臣列外臣之次,可知於互保,尚有意見。盛得此後,與予相見,即謂予君未獲獎甚歉,予答以我本無此想也。
丁酉東北京城外掘地出碑,系邵雍(北宋儒生)名,文云: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家家紅燈照,那時真是苦,庚時連信至,謹防黑風口。迨庚子五月拳禍起,義和團有紅燈照,京人想到此碑,二四加一五,即光緒二十五年五月。然拳禍始在庚子系二十六年五月。庚時連信至,或指八國聯軍。謹防黑風口,尚未得解也。
庚子三四月之交,京城西斜街後坭窪,地鼓鳴累月,人情已惶惑,拳禍起,京師有人扶乩,華佗臨壇,一詩曰:北方多事南方靜,醫士何須問國政,各人自掃門前雪,富貴功名皆有定。
庚子湖南京官李希聖亦元(李希聖,字亦元,著有《庚子國變記》),在圍城中有筆記,詳記緣始,及目擊情形甚悉,予屢訪未得見此書,近閱羅癭公惇曧(羅惇曧,號癭公,晚清名士)《庚子國變記》,即轉采李書十之三四,亦可得大概矣。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情還少嗎?皇家只要逃出去,能把指令發出去各方勢力互相牽制忌憚,皇家的地位就穩當的,可是如果有人控制了皇家,那麼皇家就變成了傀儡。
古往今來,落難君主被「自己人」幹掉的太多了,「勤王大軍搖身一變執拿/勒斃/斬首舊主邀功新主」的例子太多了。八國聯軍進京後,北京天津的很多舉子們,商人們,按照我朝自古以來的習慣都認為瓦德西大帥應該是奪天下稱帝的那種。於是乎,送萬民傘的有,上勸進表的有,開始編「瓦德西大帥小時候拉屎的時候後面有大龍」「瓦德西大帥和孔子姻親關係考」.老太后怕的是自己人,怕的是「勤王變擒王」。當然,後來的事情發展表明了,一個人的命運啊,當然要靠自我奮鬥,但是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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