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大多數人看到問題(與自身利益關聯不大)時,不是分析事實而是選擇立場站隊?
比如愛國問題,只要貫上愛國頭銜,不管是話語漏洞百出還是乾的是打砸燒搶,都很容易被原諒而且變身道德楷模。再比如轉基因問題,崔永元是娛樂圈的,很多人喜歡,因此不管他列舉的轉基因有害論據有多麼荒謬,大多數民眾依然追捧。而與之相對的方和舟諧子,寫的一手好科普文,就因為用詞比較誇張,並且言語刻薄,挑刺能力天下無雙,於是不管他說的東西有多嚴謹,大多數人也不相信。為什麼立場或站隊變成判斷事情的了第一位?
關於這個問題,美國經濟學家Bryan Caplan在《理性選民的神話》裡面有一個理論,叫做「理性的非理性」(Rational Irrationality)。
這個名詞初看上去很好笑,理性和非理性不是矛盾的嗎?
但要掰開了講,這個名詞要表達的行為模式其實並不難以理解。
「理性的非理性」是說,當事人理性地選擇了非理性的行為方式。那麼為什麼理性會選擇非理性呢?
這是因為理性的行為方式並不見得總是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收益。這好像聽上去很奇怪:難道非理性能帶來更多嗎?
在某種條件下,是的。
一般來說,人總是喜歡聽到與自己觀點相符的觀點、理論、事例,而不喜歡相抵觸的。要承認自己說錯了,如果沒有有意識的心理訓練,總是一件非常令人不舒服的事情。
因此,當
「是否採用理性的態度來全面而客觀地看待問題並有可能產生否定自己看法的結果」
與
「我從中能否獲得顯著的實質性利益」
基本無關的時候,
心理的快樂/不舒服的權衡就成為了一般人選擇行為模式的標準。
也就是說,當行為的最終結果並不會顯著影響自己的實質性利益時,人們往往會選擇令自己感到舒服的行為模式,而不會刻意選擇一種理性的行為模式。
我們甚至可以這樣理解:人的大腦裡面有一個開關叫做「啟動批判性思維和自我質疑思維」,這個開關的開啟會耗費相當的精力,並有可能帶來一定的痛苦。如果我們無論是否打開這個開關都無關緊要,大部分人就會覺得「何必自找麻煩呢」。
這就叫做「理性的非理性」,也就是理性地選擇了非理性的行為方式。
這不但在網上討論是這樣,正如《理性選民的神話》裡面講到的,這更是民主體制下的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因為任何一個選民,他投出的一票對最終結果的影響都是微乎其微。但是如果他要堅持投出理性的一票,就要去了解候選人的各種政策會有什麼可能結果。他要在紛繁蕪雜的分析評論文章裡面去蕪取精,有時候甚至要否定自己之前持有的偏見。對於任何一個個人來說,這都是非常沉重的成本。那麼,既然投出理性的一票的成本這麼高,而對最終損益的影響又如此微弱,絕大多數人都會下意識地選擇跟著感覺走,不去花精力分析政見,而簡單地看這領導人長得漂亮不漂亮——即便這和政治能力毫無關係,以及他是不是附和了我的政治看法——即便這看法有可能是錯的。
這是當前民主政治理論中的一大難題。
那麼,最後回到這個問題:
為什麼大多數人看到問題(與自身利益關聯不大)時,不是分析事實而是選擇立場站隊?
——因為他們高興。第一,因為「能力不足」。不客氣地說,理性、獨立思考的難度,遠遠高於依靠感性和直覺選擇立場。而且,絕大部分人欠缺區分「已知事實」和「客觀事實」的能力,往往陷入自己具備「上帝視角」的錯覺。
第二,因為「好逸惡勞」。對於自己不熟悉領域的複雜問題(成為輿論熱點的往往是這類問題),很多人並不願意投入高昂的成本(時間、精力等等)去增加知識儲備、調查真實情況、建立支撐觀點的嚴謹論證。相反,總是希望有「大神」或「大V」出現,幫助大家付出成本,並完成論證,而自己只須選擇「同意與否」即可,勞動強度大大降低。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是「沒有風險」。在公共話題上立場鮮明地輸出觀點,假若被證明是正確的自不必說,而一旦被證明是錯誤的,往往是要承擔高昂的言論風險的,例如陷入口誅筆伐之中——假如自己只是「站隊」的話,如果論戰取勝,大可以豪言壯語地炫耀「本人有先見之明」;就算論戰落敗,亦可以說「可恨,我也被這廝欺騙了」,將責任推卸得一乾二淨。
綜上,對於默默無聞者而言,「站隊」在公共話題的論戰中實質上是一種「優勢策略」。
p.s.
1.普通人的另外一種「優勢策略」,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不過,如此有種的人,不算太多。
2. @魏步贏 先生在評論區提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站隊的話,應該知道自己能力不足的。但在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時,又為何非得參與,對反對者口誅筆伐?」對此,在下的粗淺理解如下:
第一,人們之所以樂於參與公共話題之討論(或者說「看熱鬧」),最根本的原因恐怕是對不可預見之未來的一種擔憂——又有誰能夠肯定,自己永遠不會成為類似事件的主人公呢?所以,這其實可以用「共情」,或者說「憂患意識」來解釋。理性客觀地說,這可以認為是一種未雨綢繆的危機應對,或曰「事前干預策略」。
第二,人們之所以樂於「站隊」,其實還可以用博弈論當中的「搭便車」策略來解釋——不必付出成本,或只需要付出極低的成本,就可以享受到個人聲望的提升,以提升自身的長遠獲利機會。在下傾向於認為,這也可以說是對自身利益的「理性關切」,而非僅僅是「多管閒事」——畢竟,敢於使用「語不驚人死不休」策略的人,並不太多,而且該策略的風險極高。
以上僅為個人感想,歡迎任何理性的批判。抱拳!因為站隊所需要的知識水平和時間成本比分析事實低得太多了
人最本質的需求並非追求事實本身,亦非追求真理。而是在日常的生活體驗中強化自己的存在,擺事實講道理的人也有可能只引用有利於自己的論據,對於一無所知的大多數來說看起來就像是在做著「我就是認真」的模範,說到底,站隊才是人看問題最本質的東西,會擺事實無非是一種優雅細膩的站隊罷了。
為什麼大多數人看到問題(與自身利益關聯不大)時,不是分析事實而是選擇立場站隊?
社會的存在確定人們的思想意識,1958年大躍進,誰站在彭德懷的立場上說話。不是右派分子就是右傾分子。文化大革命 誰站在劉少奇立場上說話,誰就是走資派。站錯了隊,對自己,對兒女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誰不怕。
犧牲無關人等加強自己隊伍的團結,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題主自己不也是已經選邊站隊了嘛…
「明明」是一個懦弱、膽小的人,一向遵守規矩而不敢肆意妄為,或許讀過些書,也或許曾經有過一些成功經驗,但事實證明那些不過就是泡影。「明明」下了班回了家還是只能找人一起吐槽生活的不公,於是他找上了他,他又找上了她,然後成為了他們。他們毫無畏懼,敢於衝撞制度而大聲疾呼他們的所要及所求,那些生活上的失意成為了極佳的養分,憤怒成為長期負面情緒唯一的出口,他們成為了最強大的力量。「明明」是烏合之眾,而他們更是,但其實我們都是烏合之眾,只是有些狂熱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這樣一句錯誤的話可以流傳下來,或許三個臭皮匠可以生產出較多的產量,但那是重量不重質的。若是要討論品質上的差異,一個諸葛亮可以生產出更高品質的商品或是想法,而這種價值絕對不是靠數量就可以彌補的差距,很多時候勝負就是差在這麼一點點的品質上面。
這是永遠沒有辦法證實的一件事情,但確實當人數越來越多的時候,要完成一件事情的成本越來越高,同時最後的成果也越來越差。
兩個人要有共識說起來還滿容易的,只要找到跟自己想法差不多的人,應該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當人數逐漸變多時,就會發現困難度開始高到不可思議,這時原先的共識會被逐漸淡化,直到數萬以至於數百萬人的團體時,會發現無論是哪個領域下的共識都不再重要,甚至連法律和道德層面的共識也沒辦法運作起這麼大批的社會力量,唯一能擁有共識的東西稱作「感性」。
喜悅、高興、愉快、快樂、快活、開心、有趣、欣慰、興奮、滿足、幸福、輕鬆、得意、傷心、憂鬱、絕望、悲哀、悲傷、難過、苦惱、痛苦、煩惱、失望、沮喪、生氣、羞愧、愧疚、罪惡、丟臉、後悔、孤獨、寂寞、挫折、不安、遺憾、同情、委屈、擔心、憂慮、無助、恐懼、害怕、驚慌、恐怖、震驚、屈辱、焦慮、緊張、驚訝、懷疑、疑慮、尷尬、忐忑、氣憤、煩躁、憤怒、震怒、悲痛、討厭、憤慨、懊惱、厭惡、輕蔑、羨慕、困擾、嫉妒、怨恨、仇恨……
上述的情緒只是中文世界當中拿來形容情感的少數辭彙,但我們似乎沒有辦法對這些情感的辭彙多做什麼定義,我們懂得如何使用,卻對於這些情感的本質不甚了解。
當我們愛一個對象的時候,一般不會尋找同好,甚至反而會把跟我們愛同一對象的人視為競爭者和侵犯者。但當我們恨一個對象的時候,不意外的也絕對會去尋找有志一同的人來共同痛恨這個人。
當我們受到傷害的時候,總是會渴望報復,總會希望有人站在我們的身側,為我們的發聲和講話。但真正令人費解的是很多時候的恨意並不是什麼明顯的理由,甚至看起來有點站不住腳,但此時我們心裡會更渴望盟友的存在。這種心理就成為最強的凝聚劑。
前面已經說了,我們其實都是烏合之眾,人無法離群索居,在這個時代就算真的避開了塵世,也還是無法完全離開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只要我們尋求認同的一瞬間,我們就是烏合之眾,只是烏合的程度多寡,以及狂熱的成分又佔了多少而已。
負面情緒會讓烏合之眾尋求更多更多的幫助,他們會找到相似的一群人,或許大家都面臨了同樣的困境,但在這些群體裡面大家都是彼此的靠山,都擁有相同的失落感,彼此也知道對方的瘡疤是什麼,而且絕對不會刻意的互相傷害,也對於社會有著相同的怨懟,這些負面的情緒終究會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而狂熱不只是出口,更是解藥。
這些負面的情緒促進了人類歷史的各種推動,從舊教而涌生出的新教改革、從大航海的貪婪而涌生出的公司法、啟蒙浪潮所引發的浪漫主義革命、工業化而導致的貧富差距勞工運動、民族主義浪潮甚至到了今天的同性戀運動等等,無一不是這些情緒的出口,而且只要運用得宜就會得到極大的收益,不過那些收益是領導班底才有的,狂熱的烏合之眾什麼也不會得到,但他們卻覺得自己什麼也得到了。
正如同加入的原因是來自於對世界的怨恨,狂熱的行動緩解了烏合之眾的情緒,似乎只要同伴們一起努力的同時,心中那股負面情緒就消失了,無論事情有沒有進展,只要感覺到事情有在進展,心情就好了很多,那怕社會上還是有很多不開心的事情,但只要感覺有在進展,就感覺舒服多了。
更直接的說,他們只是希望讓自己感覺舒服一點,加入狂熱的運動是為了讓自己逐漸失去自我,失去了自我就可以免於承受決定,免於這些決定所帶來的責任和痛苦就可以過得更加快樂。當我們望向這類運動的時候,是極少帶有自由主義色彩的,取而代之的是有著整齊劃一的共同性質,似乎在這個場合裡面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對生活失意、怨懟而有不安全感的人,比那些讓自己過得自足自信的人更容易服從。對這些人來說,不用負責任比不用受約束更具有吸引力。他們樂於以獨立性換取做決定的自由,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就不用負擔任何失敗。然後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把這些主導權交給那些愛把責任扛在肩上的人,共同服從一個領袖也是實現他們心中的其中一個理想。就像是團隊當中總有人能夠不要做事就不要做事,能夠不要負責就不要負責,等到最後的成果不好,或許還可以出來喊幾聲罵人的話,然後再發動其他人的力量一起把這個領導者給換掉,順便砍頭掛在刑場前面。
烏合之眾跟任何的職業、學歷、經歷或是男女都完全無關。神奇的事情是一群大學生所組成的團體,和一個都只有小學畢業所組成的團體,當給予他們任何的普通事務來判斷的時候,兩者的結果並不會相差太多,甚至當我們處於一種非理性的情緒之時,那些情感容易傳染他人,被感染者的思維會直線下降,然後做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理由可以是為了同理心,也可以是為了某種神聖的事業。
我們身上有著無數的標籤「性別、收入、職業、學歷、中二、精英、天龍人、同性戀……」無窮無盡的標籤,這些標籤底下有很多好處,當然也會帶來很多負面的情緒,有很多在標籤底下過得很好的人,當然也就會有過著很不好的人。這些過得不好的人,他們都會因為這些標籤而有相似的經歷和感受,而世界總會出現幾個比較有才華的人,把這些感受給訴諸到創作上面,比如一篇文情並茂的網路文章,都在在的嘗試把感情給傳染給觀眾,當觀眾被感染的同時,內心裡的那把火被輕輕的點起,無法控制的人會瘋狂的尋找養分來滋養這把烽火,直到它成為世界的新秩序為止。
我們都是狂熱的烏合之眾,但也都可以不是。
觀念、立場,甚至思維模式都經常被人冠以「真理」之名。難道有比維護真理更重要的事情么?
我們只是想站隊,跟事實有什麼關係?
站隊只是為了表達個人喜好,在這種情況下個人好惡才是第一位,是自我表達的一種形式。
而事實是需要搜集資料,獨立思考判斷的,對我們大多數上學都沒認真過的同學,這種習慣並不存在。
大眾永遠是非理性的。人只能在自己已知信息的輔助下做出判斷。
跟著大牛走,就好比給知乎大V點贊過的答案點贊,站個隊即使錯了,也是從巨人的肩膀上摔下來,不會摔得太難堪。
人的行為其實是和自己的觀點無關的,只和行為要付的責任有關。。。
這是一個社會學現象,就是大眾型社會正在分化為部落化社會。互聯網推動社會進步的同時,也讓價值觀類似的人更方便的聚集起來,一旦聚集起來,很多觀念就會在彼此的印證,鼓動,支持下被強化,變成一種不由分說的意識形態力量。不管這個部落里有多少理性的人,難免會有一些人會把這種力量用不講理的手段體現出來。互聯網有沒有帶來負面的東西呢?當然有啊,這種部落化是意識形態就是互聯網的負面產物,社會整體的理性程度降低啦,無腦站隊的可能性就提高了。。。
先站隊,選擇了群體,群體性行為是不會有道德負罪感的。即使站錯,做錯了也沒關係。
請你給一個毫無立場的分析看看。
我們跟客戶打交道的時候,客戶最喜歡乾的事就是你提幾十個方案讓他選,完全不能指望他自己想出一個什麼方案。所以我一直覺得人的分析能力其實通常是很低的。
《政治經濟學》說了:階級矛盾是不可調和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在大多數事情上,人們就是屁股決定腦袋,不可改變。你所看到的所謂和普通人關係不大的事件,其實都和不同階級的利益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人們會本能的判斷與自己階級的利害關係,來判斷自己對它的態度。你說轉基因和大多數人關係不大?大爺大媽們對它的態度就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一樣,說穿了,崔永元說的話,大爺大媽能聽懂,方舟子的學術化解釋,沒受過基本教育的人能聽懂?在他們眼裡,崔是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利益的,就像我黨在解放戰爭中表現的群眾路線得到群眾的歡迎一樣。
呵呵,不知道是不是獨我一家。
反正我就發現,不站隊就分析事實很容易就被一幫人嗡嗡嗡飛上來罵一頓,雖然可能我想表達的是他們中相當一部分人的觀點...........
就算想理性中立客觀一點,還要擔心被莫名其妙的sb罵理客中,以後可能還得先聲明老子不是理科中小時候試題做多了吧 生活很多時候都不是選擇題 也沒對錯 懂得這樣的話 很多事情都能發現很多真相 當然要不涉及自身的情況 否則優越感 自私 等也會影響自己客觀判斷
從生活中的細節來講吧,或許更容易理解:小時候,當你的身體某處癢的時候後(給蚊子咬了),你會無意識地去撓它(這就是未經雕琢的大眾,大眾是盲目的)。長大,你知道,上面都是細菌,不要撓它更好。但是,你時常會忘記,時常去撓。這就是說;即便當你有獨立思考的時候,你也未必會選擇真確的做法,不是嗎?(即便你是經過學習,即便你知道不好,但是你也未必能控制自己,這就好是理性的非理性)
中國也有句話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需要時間和能量,一般人懶得對自己無關的事情花費這份心力,站隊要省時省力多了。另外還有個原因是從眾心理,最近讀了一本書《竊言盜行》,大意就是論述普通大眾喜歡模仿身邊的人,贊同和自己親近的人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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