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 年炮擊金門是怎麼回事?

感覺就是一場普通的戰役,為何有那麼多人非說是毛的「深謀遠慮」的戰略手筆呢?甚至有人說是毛和蔣聯手對付美的合作呢?


一個寂寞的戰略家——毛澤東在1958

本文系轉發,作者不願透露姓名,由本人獨家代理。

一、俺就是一個寫玄幻小說的

本人在文字上的惡趣味始終存在。如,在讀研期間的討論課上,「請問,毛澤東與鄧小平誰才是軍事家?」一眾同仁先皺著眉頭打量一下俺,略作沉吟後互相交流眼神,繼而道:此問有詐!

作為非黨史專業的同學,或許對此問是不屑的,「這有嘛可問的,肯定是毛澤東啊」。

事實是,在幾千人嚴肅認真的掰扯了N天后,《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最終決定稱毛為:「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戰略家、理論家」;而鄧去世後,則被稱為「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軍事家、外交家」(看清楚了吧,鄧還多一個)。

俺也很喜歡看國外領導人和媒體對我國領導人的評價,立場與視角不同,有差異也難免。可如果真要琢磨評價背後的味道,俺更好奇毛的袍澤在追隨他幾十年後,為啥只選擇了這三個稱謂。革命家與理論家不難理解,但唯獨這個戰略家實在是有那麼點意思,你單看這個詞似乎沒啥大不了,但一對比,意思就大了;而且這幫大哥似乎商量好了,不論今後是誰去見馬克思,都不會再將這個「家」奉送出去。

那麼問題來了,這三個字背後究竟有神馬段子啊?

(實在抱歉,寫的有點長)

1958年8月23日下午5時30分,福建沿海解放軍突然對台蔣控制的金門島嶼實施猛烈炮擊。

儘管是第二次炮擊金門,但此次確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奇葩戰爭。

1958年7月14日,伊拉克發生了推翻親西方的費薩爾王朝的革命行動;美總統艾森豪威爾立即下令派兵到中東進行干涉。

7月15日,美國以保護僑民為名,派海軍陸戰隊在黎巴嫩登陸,隨即佔領首都貝魯特。

7月16日,納賽爾趕往蘇聯,希望獲取直接援助。打死老納也沒想到,一無航母、二無洲際導彈的中國,決定給予支援(你不得不承認,老大一貫就有這種莫名其妙的國際情懷)。

7月16日,中共中央經研究,確定了對金門實施大規模炮擊的決策(意思是圍魏救趙,迫使美的注意力從中東回到台海)。毛同學不知咋的,突然變成一副說風就雨、想咋就咋的做派,連打仗都不需要啥過硬理由了:「老實說是我們有意製造緊張局勢,就是要整美國人一下。美國欺負我們多年,有機會為什麼不整他一下。美國在中東燒了一把火,我們在遠東也燒一把火,看它(原文就是此字)怎麼辦」。

7月17日,中央軍委決定:空軍立即轉場入閩,越快越好。

7月18日,老大指示,由地面炮兵實施主要打擊,準備打兩三個月。

7月27日,參加過朝戰的5個空軍師入閩。

可一頓緊張的戰前準備後,老大突然喊停。「睡不著覺,想了一下。打金門停止若干天似較適宜。目前不打,看一看形勢。彼方換防不打,不換防也不打。等彼方無理進攻,再行反攻。中東解決,要有時間,我們是有時間的,何必急呢?暫時不打,總有打之一日」。

前線指揮接信後複電,同意推遲行動。隨後,毛同學竟抬腳去開會見人了(心眼真大啊)。

不是俺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8月20日,老大正式決定:立即集中力量,對金門國民黨軍予以打擊(不打馬祖)。

目標——把金門封鎖起來(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前線指揮:是否考慮登島作戰。

毛:先打三天。之後再說

這是俺所知道的現存文字中,毛髮起的軍事行動中,最沒有計劃的一次(老大就這麼任性)。

8月23日,解放軍前線指揮員下達了「開始突擊」的命令。此戰打的只能說so easy。85分鐘的作戰時間內,我軍發射了約3萬發炮彈,國民黨軍隊慌亂中的反擊輕鬆被壓制,金門防衛部三位副司令被迫駕鶴。

9月3日,金門被封鎖,我軍第一步作戰目標已實現。

當所有人都在等待老大下達登陸奪取金門的命令時,咱的毛同學卻二度喊停,並完全切換到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的逗你玩模式。

金門,取意於「固若金湯、雄鎮海門」。但為金門命名的人不可能預料到,有一天這一名字會成為一個冷笑話。

老大在北戴河遊了游泳。大雨興許落在了燕子上,秋風倒是沒蕭瑟。他似乎在盤算,是不是需要換個人間。

二、好一個奇葩的金門

金門,方圓151.656平方公里,在解放戰爭中為台蔣政權所控制。但有意思的是,金門離台灣遠,離大陸卻很近,近到完全在大炮的射程內。

金門共有8萬的國民黨守軍和5萬居民,其衣食物資主要依賴台灣供應。遠離後方加長線供給,讓一貫不太善於防守的國民黨軍隊苦不堪言,連協防台灣的盟友美軍都腹誹不絕:怎麼運輸隊長幹上沒完了,還從短途汽運升成長途船運了?

但這一次,俺決定站在蔣委員長這頭。他們根本沒發現,委座敗退台灣後突然有了諸葛亮式的政治智慧:一旦丟掉此二島(概指金門、馬祖及其附屬島嶼),台灣徹底喪失與大陸的聯繫而成為戰略上的「孤島」;就台美關係而言,台灣勢必徹底淪為美國的附庸,進而喪失政治上的主動權;就島內而言,「反攻大陸」作為國民黨長期執政的道統將被徹底瓦解,而隱隱崛起的島內獨立勢力在「和平民主建國」的大旗下將輕易贏得民心。

但朝鮮戰爭後,「反攻大陸」的理論生命力受到致命的打擊,可偏偏這事關其政權之根本,因此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得謹守這個不能說的秘密。知蔣者謂他心憂,不知蔣者謂他何求。

咱委座倒不這麼悲觀,因為朝鮮戰爭一結束,台灣必定身價陡漲。因此,1953年6月7日,委座正式寫信給艾森豪威爾總統,要求同美簽訂共同安全條約。這小算盤打的噼里啪啦賊響:既可將台灣及諸島置於美國的保護下;自己如若反攻大陸時,還能藉助美軍的力量。真是穩賺不賠。

艾老闆新官上任三把火,小事一樁。同年9月雙方就簽了一份秘密的「軍事協調諒解協定」,但指揮過二戰的老艾留了一手,規定提出:如果發生戰爭,國民黨軍隊的調動指揮,必須獲得美方的同意。「實質就是擔心蔣利用這個條約把美國再次拖入一場沒有勝利希望的戰爭」。

委座也不喜歡雙重標準,大家都是反中共一線,憑啥韓國和你就是攻守同盟條約,跟我就是共同防禦條約啊。僵了一段,11月,美副總統尼克松赴台,這大兄弟心裡跟明鏡似的,但礙於副手的身份,不好把事情搞砸,只能提出一項非常不具有建設性的意見,即規勸台灣將自己定位於「海外中國文化的一種象徵」。眼看找毛同學處朋友的越來越多,委座終於在1954年7月表示願意滿足美國的要求。

這越玩越出圈的貨終於激怒了老大,1954年9月3日,解放軍第一次炮擊金門。這下美蔣不抱團都不行了,1954年12月2日,美台《共同防禦條約》在華盛頓簽訂(臭來勁);接著來,1955年1月18日到2月2日,解放軍攻打浙東沿海大陳島及外圍一江山島,美軍默默的掩護國民黨軍默默的離開。

可老這麼打著,周邊國家心裡實在是沒底啊,緬甸總理吳努第一次來中國時心懷忐忑,原因就是擔心毛同學是一個說話大聲,容易發怒,然後動不動就拍桌子的人(妖魔化是宣傳工作的生命線);再趕上黨內最重要的八大要召開,老大決定心字頭上一把刀:從萬隆會議到八大,確定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順便建設和諧世界的思路。1955年8月,中美大使級會議重啟,並且中國共產黨發出了國共和談的呼籲;甚至,為表誠意,剛經歷過朝戰的空軍大隊並沒有調赴福建,而只是安排高射炮在沿海地區駐紮;1957年,中央軍委擴大會議通過了《關於裁剪軍隊數量加強質量的決定》,使解放軍總數從1951年611萬減少到237萬人;軍費開支在國家財政支出的比例也從1951年的48%降到11%。

但他們領不領情就很難說了。

1957年4月(這一年國內忙啥了都知道哈),美國務卿杜勒斯宣稱:在一定情況下我們將會去防守沿海島嶼;那就是,如果這些島嶼的防守看來同台灣和澎湖的防守有關。

同月,他在舊金山發表了牛哄哄的對華政策演說,「國際共產主義的強求一致的統治,在中國和其他地方一樣,是一種要消逝的,而不是一種永久的現象。我們認為,盡一切可能使這種現象消逝,是我們自己、我們的盟國和中國人民的責任」。

沒有忘記自己中國人身份的蔣委員長隨即派飛機深入大陸散發傳單、空投特務、轟炸福建;他還將金門、馬祖一線的兵力增至10萬人,占其地面部隊總數的三分之一(這可是你自己zuo的)。

您說依著老大的風格,他忍氣吞聲能持續多久呢。神一樣的鷹廈鐵路在1957年12月28日全線通車後,老大終於在1958年選澤了這個很有國際主義情懷的切入點給予反擊。

蔣委員長雖得知大陸在向福建密集調動軍隊,但想著制空權、制海權不在對方手裡,估計也玩不出什麼花,做好戒備就是了。只是令他一直困惑不已的是,他的老對手為什麼要拿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的錯誤來玩命懲罰自己呢。

他不明白就對了,因為這場戰本就不是打他的(或者說不是主要打他)。毛同學就是喜歡閑得沒事為俺們這些寫小說的提供點想像空間。

在突如其來的大型炮擊面前,被打懵的委座終於發出了心中祈盼已久的呼聲:快去請西天的艾森豪威爾總統!

三、我的艱難決策,有你一路相伴

1958年8月21日,在福建前線負責指揮作戰任務的葉飛(福州軍區政委)飛抵北戴河毛澤東住處進行戰備彙報。

實錄很傳神:

毛(聚精會神的看地圖,突然地):你用那麼多的炮打,會不會把美國人打死呢?

葉:哎呀,那是打得到的啊!

毛(考慮十幾分鐘):能不能避免不打到美國人?

葉(乾脆地):主席,那無法避免!

毛宣布休會。

晚飯後,林彪向毛遞了條子:是否可以通過王炳楠(正在華沙同美國進行談判)給美國透露一點消息。

毛看後轉葉,葉看後,一語未言。

第二日,毛(對葉):那好,照你們的計劃打。

1958年的這次炮擊,是毛澤東一生中又一次極其艱難的決策。解放浙東島嶼雖然十分順利,但這與金馬二島不同。要害就是:美台的《共同防禦條約》究竟包含不包含金門、馬祖二島;一旦台海交戰,美國軍事介入的程度到底有多深?

另一方面,在杜魯門之後,美國換上了史上對社會主義陣營態度最強硬的鋼鐵搭檔——艾森豪威爾和杜勒斯。這哥倆不知和共產主義什麼仇什麼怨,在反對的系統性、針對性和長遠性上,完全令他們的前輩和後輩們無法直視。尤其是杜勒斯,一會兒要讓共產主義作為一種現象儘快消失;一會兒又要寄希望於第三、四代人,大搞和平演變。

因此,毛同學如果一不小心玩砸了,就需擔負直接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歷史罪責。打還是不打,一直就是個問題。

那好,照你們的計劃打。

不得不說這哥倆老成謀國,經過認真研判,初步得出了毛同學只是在瞎咋呼的結論。所以,讓老蔣在炮火中涼快會兒,繼續觀察。

但到了8月27日,總政借福建前線指揮所的名義,播發了一篇廣播稿,其中有一句是「對金門的登陸進攻已經迫在眉睫」。艾老闆立即深深感覺自己對中共和毛同學還是缺乏足夠的了解,急令美海軍第七艦隊4艘主力航母立即奔赴台灣海峽(還有1艘急急忙忙從中東往這趕)。

其實,這就一誤會。因為總政也確實跟不上老大的步伐,只是想當然的按常規發篇稿,事後被老大惡批一頓。可咱這麼亂打迷蹤拳不要緊,人哥倆可被倆晃點慘了。什麼戰局詭譎,全都是意外。

9月4日,在毛同學喊停的第二天,杜勒斯正式宣稱美國要幫著守金門、馬祖。萬萬沒想到,大英帝國爆發了不知道從哪來的正義感,公開反對美國為此同中國作戰,一眾英聯邦國家也隨聲附和。

現在還管你這個?9月7日,美軍決定為金門守軍的物資運輸隊護航。對老大來說,最麻煩的事終於來了。所有前線的部隊現在只能等他們的最高領導人做出最後的決斷。

最終,在這場已經足夠濃墨重彩的莫名其妙之戰中,毛同學又為其增添了最瑰麗的一抹色彩,因為他下了一道神命令:炮彈要長眼,只打蔣軍,不打美軍。

真不知前線部隊該如何理解這道命令。指戰員只得向戰士一再重申命令,同時反覆研究美蔣混合編隊的隊形、各艦的相互距離以及航速,以期能勉強完成此令。

毛同學不可能知道,美軍內部早已傳達了一條規定:艦隊靠近金門卻不登陸,要保持一定距離。之前葉飛還一個勁兒問,如果美軍主動開火,咱咋辦。閣下真是多慮了。

9月8日,在美1艘巡洋艦、4艘驅逐艦的護航下,台方放心大膽的派出了4艘登陸艦運輸物資。美軍穩穩的停在金門外海,國民黨軍隊繼續妹妹大膽的往港口走;我軍隨即嚴正警告,未果,開炮。

令國共雙方一線參戰人員都被震撼到的畫面出現了:美軍艦在炮擊開始後,徑直後退N海里(5-12),五步一徘徊,始終不還擊。國軍艦船因此被擊沉一艘、擊傷一艘。

「我站在旗艦姚道義支隊長身旁,悲慘地看著我4艘孤立無助的運補艦挨炮,再用無可形容的眼睛回頭看美國兵艦,他們好像根本無動於衷,他們好像奉的命令就是來金門參觀,而美其名曰『護航』,唉,狗臭屁(爆粗口,這可不好)的護航啊!」

也許,這又是個意外。

9月11日,美蔣混合編隊再次侵入我國金門領海,我方再次嚴正警告,再次未果,我軍隨後再次炮擊,美艦再次立即後退,再次一炮不發。唯一不同的是,台運輸艦不再等美軍掩護,一遭炮擊,立即就跑(吃一塹,長一智啊)。

噢,鬧了半天,一啞炮找了倆嘴炮來幫忙啊!

這麼說,可能對老艾不厚道。因為艾老闆畢竟戎馬出身,始終看不出這兩個島嶼有何戰略價值,值得美國軍人為之流血犧牲的。可要想在歐洲大展拳腳,亞洲就得老實點。為此,哥倆琢磨出一套「模糊」政策,意思是既不讓國民黨猜出美方的真實意圖,也不讓共產黨掌握美方的底線,咱一起唬著向高斯致敬唄。

對於這麼一套邪門策略,杜勒斯是這麼執行的:最節約成本的辦法就是大造聲勢,對中共正面恐嚇,祭出「戰爭邊緣政策」,為達目的即便是核訛詐也在所不惜(俺小時候聽的鬼故事原來大多是這大哥講的)。

哥們你第一天出來混啊,你嚇唬誰不好,嚇唬毛澤東?

結果,就因為毛同學的幾萬發炮彈,美蔣潛在的矛盾在全世界面前曝光了,這兩大對手的聯手就是聯手撩開了遮羞布。

老哥倆的後輩,總結出一個說法很有意思(大意):威懾你的對手,你不僅僅需要實力,更得有動用你全部實力的決心;並且,你的決心必須讓你對手知道。不知道他的靈感是不是從這場炮仗中來,但他卻成為美國第一個見到毛的高級幹部——基辛格。

看到對方的底牌後,主動權舒舒服服的遞到毛同學的手裡。是吊打還是接著逗你玩,全看他心情了。

但他決心將特立獨行進行到底(就類似的轉折語句,俺都詞窮了)。

四、戰果,就像是充話費送的

(一)太殘暴了

印象中,當一菲律賓領導人和鄧小平扯閑篇時,說中國的領海線離菲國土太近而離中國太遠了。鄧淡淡地說,從我們的角度看,菲律賓離我們的國土也很近。

你難道從來都沒算過,假如兩個國家相距20海里(1海里約等於1.852千米),而雙方領海寬度都是12海里,兩國的交叉部分該怎麼辦?

這事如果從非數學的角度來理解,似乎也不太難。因為美利堅合眾國的領海界限是3海里;而中華人民共和國,是12海里!

1958年9月4日,炮擊中止的第二天,在全世界陷入集體莫名其妙的時候,毛澤東正式宣布,中國的領海寬度是12海里。「一切外國飛機和軍用船舶,未經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的許可,不得進入中國的領海和領海上空」。

毛同學此舉,不用想也知道在西方世界炸開了鍋。

幾小時後,美政府發言人:美國認為依照國際法領海界線為3海里,遵守3海里界限的國家依照國際法沒有義務承認一個更大區域的主張;9月5日,英國外交部發言人:如眾所周知,英國政府不承認超過3海里的領海;同日日本外務省:日本政府認為現行之3海里限度為國際所承認之唯一領海限度。

您覺得他們這些國家選3海里是為了人類持久和平和共同繁榮么?如果每個國家都是3海里,那麼公海的面積將大大增加,這樣肯定是有利於船堅炮利的國家。誰都不傻,蘇聯就是12海里的領海線,而被逼急了的南美洲國家曾搞過200海里的寬領海線。

毛同學曾多次徵詢過相關專家學者,大家說12海里當然好,只是在冷戰的大背景下,咱這麼窮橫是不是有點扎眼?

我還管他那個?解決所有複雜的問題用一招就夠了——讓美國認。她能認么?不能。那咋辦?炮擊金門唄。

牛,從來就是一種天賦。

「在實際行動上,它們卻沒有什麼激烈反應。英國在香港等地的艦船以後在事實上都基本遵守了這一領海線的規定,日本船隻也不敢再隨意進入中國的領海線。」

在隨後的中美大使級會談中,美方稱:「你們宣布的12海里的領海,我們是不會承認的,但我們的軍艦也決不會進入12海里。」

徐焰老師同時補充道:自此,在台海的美軍地面指揮嚴禁其飛機飛越12海里界線,一旦上面飛機擦邊,地面管制站一定破口大罵(爆粗口,真的不好)。

從此,中國和世界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從今天來看,老大您這辦事方式也太粗魯了,完全違背了堅持溝通和磋商是解決問題的根本途徑這一原則,怎麼能算是一個負責任的世界大國呢?

從1840年後中華民族的百年沉淪來看,老大,您能再牛點嗎!

有人愛他霸蠻的目標,有人愛他霸蠻的結果,俺更愛他霸蠻的手段。

「像我這樣的人,活著不能沒有嗜好。一種強烈的嗜好——用席勒的話來說就是暴君。我已經找到了我的暴君,並將無條件的為之服務。這個暴君就是」——玄(zhan)幻(lve)小(yan)說(jiu)。

(二)太殘忍了

最近因為《北平無戰事》而很火的建豐同志常說:要一手堅決反腐,一手堅決反共,一次革命,兩次作戰。按這個思路,金門之戰更容易理解一些。

9月11日後,解放軍開始針對性的打國軍的補給,閑時就是各種零敲碎打,就是為了讓金門守軍在地下工事里老老實實呆著。距離1945年才過去13年,大國軍吃不上就算了,連太陽都見不上了。

這打法的目標就一個——玩命激化美蔣矛盾。

9月11日,美國國防部長尼爾·麥克耳羅伊向老艾明確提出:參謀長聯席會議現在認為應該撤出金門、馬祖。

9月29日,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主席格倫致函老艾,「美國軍隊保衛金門將不可能獲得美國人民的支持」。

10月2日,老艾複信,「您和任何其他美國人都不必擔心美國會單純為防衛金門、馬祖而軍事介入」。這一表態對委座的傷害是粉碎性的。台灣輿論罵聲一片,蔣介石明確表示,毫無接受的可能。

杜勒斯在這之間發表了關鍵的講話:如果能獲得可靠的停火,那麼仍然在金門、馬祖保持龐大的軍隊就將是愚蠢的、不明智的和欠謹慎的。

這話無疑是半含蓄、半直接的對老蔣說,你,我們還是懂的。

明明就是一個前哨的金門,硬生生被你改裝成香噴噴的命門,還把這個全台的命門死乞白賴交到我們美國手裡,你究竟想幹什麼?你還跟對岸的那位大哥玩請君入甕?不就是想讓毛吃誘餌,讓我們上鉤,讓自己吃烤魚么?你的心咋就那麼狠呢?!

戲聽到這,貪玩的毛同學終於放下了老對手的命門,正式出手。他一出手的效果就是徹底的眩暈。

10月6日,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發布消息,中國人民解放軍對金門暫停炮擊。「從10月6日起,暫以七天為期,停止炮擊,你們可以充分地自由地輸送供應品,但以沒有美國人護航為條件。如有護航,不在此例(美一旦護航則真打)」。

10月13日,毛澤東又起草了一項命令,「金門炮擊,從本日起,再停兩星期,藉以觀察敵方動態,並使金門軍民同胞得到充分補給,包括糧食和軍事裝備在內,以利他們固守。」

《毛傳》對此評價道:本來雙方正處在敵對狀態,我方卻要停止炮擊,專門讓對方充分補充糧食和彈藥,這種打法,在古今中外的戰史上極為罕見。

你要是明白就活見鬼了。

一拍兩響。毛同學從杜勒斯痛戳蔣介石的聲明中,發覺美國意圖讓蔣軍撤守金門、馬祖並同大陸進行「永久停火」談判,以劃台灣海峽而治,徹底定格「一中一台」。一旦如此,台灣問題的解決將遙遙無期。

要緩解美對蔣的壓力(你看他簽防禦條約時那樣),就得讓國軍見太陽。否則,蔣介石一旦真拍屁股走人,那就真玩砸了。

只要讓蔣介石守住金門,美國將不得不繼續履行《共同防禦條約》。美軍抽不出身,又不能因為金門和中國宣戰。她被迫陷入了自己編織的「絞索」中(大家以後沒事都少吹牛)。那麼,是進是退的主動權就始終在我方手中。

只有讓美國陷入絞索,才能逼其回到談判桌;只有美國和我們坐到談判桌前,才能讓全世界明白:台灣問題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個問題。

當它在談判桌前對你愛答不理,打算一拖解決台灣問題時;當它二話不說硬要同我們的一個省簽防禦條約時;當它發現你心懷不滿後直接炫起了核武器時;當它無所顧忌的派第七艦隊在你的領海自由游弋時,中國歷史上民族尊嚴最強的一群元帥陷入痛苦的集體沉默,一路南征北戰無堅不摧的他們在此刻飽嘗刻骨之痛。因為,他們的對手相信: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

面對這樣的對手,他們的領袖決定同樣用大炮給它上一堂真理課。他在炮擊前作出了最為兇悍的誓言:「同美國鬧成僵局二十年,一定要美國梳妝打扮後送上門來」。不知此時的副總統尼克松是否在狂打噴嚏,但毛澤東就是用絕不妥協的姿態提前六年兌現了對戰友的承諾。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蔣介石一直都拄著美國這根拐杖。一場炮擊,令全台認識到拐杖是靠不住的。蔣被迫做出了政治上獨立於美國的姿態。

可美國連金馬都不願協防,又怎麼會幫他反攻大陸,他在台的執政陷入了空前的危機。被剝的無依無靠、乾乾淨淨的他,不論怎麼不願接受,想往前走只有和平統一一條路。

「只要蔣氏父子能抵制美國,我們可以同他合作。我們贊成蔣介石保住金、馬的方針,如蔣撤退金、馬,大勢已去,人心動搖,很可能垮。只要不同美國搞在一起,台、澎、金、馬都可由蔣管,可管多少年,但要通航。」

「我們的方針是孤立美國。他只有走路一條,不走只有被動。要告訴台灣,我們在華沙根本不談台灣問題,只談要美國人走路。蔣不要怕我們同美國人一起整他。」

「他(指蔣)的軍隊可以保存,我不壓迫他裁兵,不要他簡政,讓他搞三民主義,反共在他那裡反,但不要派飛機、派特務來搗亂。他不來白色特務,我也不去紅色特務。」

「(台灣繼續)照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

毛澤東的這些話經周總理總結為和平解決台灣問題的「一綱四目」,並通過張治中轉達台灣。

一綱:只要台灣歸回祖國,其他一切問題由蔣決定;四目:1.台灣歸回祖國後,除外交必須統一於中央外,所有軍政大權人事安排均由蔣決定;2.所有軍政及建設費用,不足之數,悉由中央撥付;3.台灣之社會改革,可以從緩,待條件成熟,以蔣意見為準;4.雙方互不派人進行破壞對方團結之事(這些話真的好熟啊)。

儘管你現在不信,但我們真的只想和平,真的只想和平統一,真的只想搞經濟建設。

假如你以為故事到這就結束了,那麼俺還得說,對不住,這事遠遠不止這麼簡單。看累了吧,其實俺寫的更累。編小說真的不那麼容易。嗯。

五、赫魯曉夫就是個棱(請念二聲)子

1957年11月2日,毛同學率領中國黨政代表團乘專機飛往莫斯科,參加十月革命四十周年慶祝活動(只有看了本人在「毛澤東真正的對手是誰?"下答案的朋友才知道這一句話的信息量)。《毛傳》表示,這是老大第二次出國,也是最後一次出國。

這會不是白開的,因為這年10月4日蘇聯成功發射了世界上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東風刮出了龍捲風。赫魯曉夫同學認為是時候召開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的代表會議了。

這會不是那麼好開的,你知道我黨開會最重的是啥么?是參會人員共同認可的宣言(或報告)。但赫同學強行處理波匈問題的做法,為大會蒙上了一層陰影。

好在有毛同學。

10月28日,蘇共中央將其起草的會議宣言草案送至毛及中共中央。毛對宣言大體同意,但認為有幾個不大的問題需要討論。

一是和平過渡問題。蘇共二十大後提出,資本主義國家的無產階級及其政黨可以通過非暴力的途徑,取得議會中的「穩定的多數」(呵呵)和平過渡到社會主義社會。

二是對社會民主黨的估計。

三是在宣言中,似乎可以不必提到馬林科夫、卡岡諾維奇和莫洛托夫的名字(1957年6月,蘇共中央作出該三位是反黨集團的決議)。理由是:有反黨集團,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既然不愉快,是否就不提他們的名字了,只提反黨集團。不提名字,一般幹部和群眾容易接受。

誰知赫同學大嘴一張,就是那一貫的蘇聯牌自來水,「我們同意你們提出的意見,比如,不要提馬林科夫、卡岡諾維奇和莫洛托夫的名字,把文件搞短一些等」(他倒是懂得選擇性忽略)。

又被澆的冰冰涼的毛同學沉了沉,滿懷善意的提示:咱要不做兩手準備?一是寫一份大家都能接受的公報,如團結、和平、反對戰爭、支持民族解放,如果有可能,寫上「走十月革命的道路,按照各國的民族特點進行工作(注意這句話)」;二是把現在的文件修改縮短,讓大家討論。

他又啰嗦道:「如果這個文件提出討論,大家意見不一致,不能通過,帝國主義一定會大肆宣傳,所以,需要考慮是否不提出為好。」

赫同學的厚嘴唇上下一碰:「各國共產黨都同意在會議上通過這樣一個文件,而且哥穆爾卡(波蘭那大哥)已表示同意在文件上簽字」。毛同學您就甭瞎操心了,哥們心裡有數著呢。

結果,除了被哥穆爾卡狠狠打臉,還能有什麼花?哥:波蘭黨提出了四個有原則性的修正意見,有一個被採納了,還有三個存在分歧。

11月15日,毛澤東只得出馬親自與哥穆爾卡進行會談,會談從下午6點30持續到晚上10點,在毛的斡旋下,雙方達成共識。

16日,宣言通過。

19日,除南斯拉夫以外,12個社會主義國家代表團在宣言上籤了字。「這是自共產國際解散以來,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史上的重大事件。」

如果你打算在政治學上下些功夫,俺建議你思考一下老大提出的兩個問題後(赫有所忽略的)再看下文。

1.蘇共的和平過渡理論,堪稱是吃自己飯、砸自己鍋的傑出代表。大哥您是靠無產階級革命上台掌權的,您現在又嚷嚷可以和平過渡,您是想大聲對世界呼喊:革命無用呦!俺們走的是冤枉路呦!

毛:一般來說,在資本主義國家是存在著兩種可能性的。第一,是和平過渡的可能性。我們提出這種可能性,表示我們並不提倡戰爭,並不提倡要用暴力來推翻政府。第二種可能性就是如果資產階級要用暴力來鎮壓無產階級,要發動內戰來反對無產階級,那麼無產階級就將被迫以內戰來回答。這樣就使無產階級一隻手爭取和平過渡,另一隻手準備對付資產階級的暴力鎮壓,不致沒有準備而推遲了革命。這兩個可能性要同時提出(取法乎上,僅得其中;一顆紅心,兩手準備)。

老赫犯的是道統上的錯誤,但這個錯誤不太方便由一個其他共產黨的領導人來指出。所以,毛同學被迫用法統的道理來曲線說明。沒文化,真可怕。

2.您都告別革命了,您還能告訴我您和社會民主黨的根本區別在哪么?把自己混同於被統戰對象,這事您還真做得出啊。

總結: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這大哥活的就這麼瀟洒。

忽然間有點想念老斯。

在斯大林去世後,陣營內最有威信的毛(朝鮮戰爭我們就是沒贏)以謙恭的姿態出現,扎紮實實的為團結而努力,贏得各黨代表由衷的認可,據參會的楊尚昆日記中的記載:「今天主席出現在紀念會上,大受歡迎。主席一出場,全體即起立致敬。下午大會時,主席第一個講話,全場起立。講話中不斷的鼓掌,講完了全場又起立,為紀念會致最高敬意的表現。其餘各兄弟黨代表講話,都是鼓掌而沒有起立。」

但毛在所有發言中,一再強調社會主義陣營內,要以蘇聯為首,要尊重蘇聯革命經驗。

恐怕他此刻內心中的不安旁人難以體察,尤其是在赫提出要辦一個指導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的刊物並成立一個統一的組織之後,事情清楚的表明:這位新進掌握蘇聯最高權力的領導人還很不成熟,偏偏此人對掌握社會主義陣營的最高領導權還異常迫切。唯一讓毛欣慰的是,此次會議在召開過程中,各黨秉持了平等相處、以理服人的交往方式,老子黨轉變為兄弟黨看起來也不是不可能。人笨點不要緊,態度好點就行,咱要求不高。

但歷史不會止步於此。

熟悉中蘇關係史的同學,都知道一個很有名的說法,即中蘇關係的破裂正是始於金門炮擊,而毛應負不可推卸的責任。

前文說到在炮擊前毛突然去見人一事。這個人就是赫魯曉夫。7月31日到8月3日,蘇共中央第一書記赫秘密訪京。

此事的緣起,是毛澤東就蘇方提出的建立「共同核潛艇艦隊」及「長波電台」一事大發雷霆,大使尤金在驚恐不安中請赫親自前來解決問題。赫來後,馬上收回上述建議,然而值得玩味的是,毛一句未提及炮擊金門之事。

所謂秘密,是指赫來時並無任何儀式及新聞報道。有意思的是,當赫走時,毛卻主張用儘可能大的排場送行,並發表公報:中蘇「雙方就目前國際形勢下兩國所面臨的在亞洲方面和歐洲方面的一系列重大問題充分地交換了意見,並且對於反對侵略和維護和平所應採取的措施達成了完全一致的協議」。所以,那個有名的說法認為,毛利用赫做掩護,迷惑美國人,讓美國誤以為炮擊金門是中蘇商定好的計劃。聽著真的很有道理。

毛不把赫放在眼裡也就算了,更令人嘖嘖稱讚的是,當美國對中國核訛詐的時候,老赫也嚇唬了一下老艾:中國有著忠實的朋友,這些朋友在中國遭到侵略時會隨時援助它。

一個厚道到不能再厚道的赫同學躍然於紙上;一個中國人民所熟悉的略帶農民式狡黠的毛同學也躍然紙上。以至於一年後,老赫可憐兮兮的向毛抱怨為啥整這麼大的幺蛾子都不事前通知蘇聯時,大家對他的同情指數瞬間爆表。

一面是大棱哥,一面是厚道哥,不知道他是咋對立統一起來的。

俺肯定得講兩句。一是9月5日,在老赫恐嚇老艾之前,周恩來總理向蘇方承諾,中國炮擊金門、馬祖,如果打出亂子,中國自己承擔後果,不會拖蘇聯下水。「這使赫魯曉夫放了心」;二是老赫的那句抱怨。

中共不懼美方是否護航,在赫予以口惠之前就敢於獨力承擔責任的做法,折射出蘇方領導層戰略思維的極端幼稚。

我方炮擊金門,最大的受益者根本就是蘇聯:1.確定了美國的戰略重心只在歐洲;2.美國注意力回到台海,中東勢必空虛,蘇聯大可乘勢布局中東;3.台海、中東一攪和,美方雙拳難敵六手,部署在歐洲的力量遲早會削弱。

面對這種天上掉餡餅的戰略機遇,假如你是老赫的話,現在肯定正忙著在背後攛掇老大:趕緊解放台灣唄,沒說的,哥們我出武器裝備!但此刻,他卻在指責中國打亂了蘇聯建設平安和諧宇宙的計劃(連「你打你的,我打我的」都不會,你是沒學過《毛選》吧)!

沒有斯大林那兩下子,指責的邏輯卻同前任如出一轍。還記得這句吧:走十月革命的道路,按照各國的民族特點進行工作。毛同學用一副商量的口氣並不等於這事可以商量,更別提炮打金門這種事。

俺自己寫著的時候,也勸自己不要太刻薄。萬一人家就是對內和平過渡、對外和平競爭的和平獎種子選手呢?但問題是,在那個大背景下,關鍵不是和平還是不和平,而是你去找它和平還是讓它來找你和平。哼哼,到1962年,他就用實際行動闡明他的和平觀到底是什麼貨色了。

赫也許是真心實意的想為蘇聯人民做土豆燒牛肉的好廚子。但他在如此不平凡的崗位上卻做出如此平凡(俺沒說窩囊)的業績,他粗壯的背影,最多也就是留在中國的高中歷史教科書了。

蘇聯新一屆領導班子對華的真實底牌,也終於被毛同學所掌握。只是一貫有點寒心。

他望著台下的留蘇學生,鼓起了所有希望: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一起動手,人人振奮,移風易俗,改造我們的國家。

六、五百年來誰著史

大歷史的開頭,總是一些小玩鬧。1958年的炮擊金門作為一次精準摸清各方戰略意圖的行動,配得上神乎其技四個字。但這次莫名其妙的戰略行動,一直享受著歷史的寂寞。這並不是因為沒人知道,而是沒人準確知道。畢竟,在當時沒人能弄明白毛澤東究竟要打什麼牌。

只能說,戰略行動從來都是圍繞國家的核心利益進行,這場炮擊你可以理解為統一台灣的前奏;可以理解為對美國干涉內政的反擊;甚至還可以理解為對蘇聯作出的一種獨立暗示。

炮擊金門的部署、進程、結果都集中指向了獨立自主,獨立自主事實上也成為了炮擊金門最顯著的意義。但這一意義首先顛覆的就是建國以來「一邊倒」的國策,這在當時非資即社、非你即我的冷戰環境下,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這麼簡單。

一些實力較弱的小國為爭取獨立自主的奮鬥歷程總令人擊節讚歎,但對於中國這樣一個國家,獨立自主不可能成為追求目標,而是必須得以實現。一旦獨立自主成為新常態以後,領導人必須同時探索一條適合自己的路。1956年八大以來,中共中央明確提出走一條區別於蘇聯的社會主義道路。走自己的路,就著意味對既有內政外交國防、治黨治國治軍戰略的全面調整,炮擊金門正是新路線下的第一步戰略行動。

我無法準確定義戰略家,但在今天中國的語境下,她竟然簡單的混同於軍事家。可正是戰略家的長期缺席,才會冒出層出不窮的「軍事家」(非特指)。等到交手的時候才發現,還沒有摸底,這是真正的冒險家。摸底是制定政策的依據、是牢牢握緊主動權的關鍵。面對美台的桌面上的挑釁和蘇聯桌面下的插足,我們正是通過敢於在戰爭邊緣發動炮擊,才掌握了以「戰」促和的主動權,由此,也為我們贏得了進行經濟建設的寶貴時間。

此戰彰顯了我們有走自己的路的實力和決心。這種決心感染了毛的所有同事,他們竟然在這一年,第一次集體(有點肉麻的)對他表達了敬佩。我素以為信馬列者,是不服任何人的,只服從主義。對於一般人而言,擁有一幫不服人只服主義的同事,是災難;對於毛而言,反之。

摸著石頭過河,就意味著探索是有成本的,能否承受這一成本成為探索本身的關鍵。與炮擊金門同一年發生的經濟運動及之後發生的政治運動,讓這場微不足道的、沒有造成任何實質衝突的解放軍單方面行為,早早離開了歷史的聚光燈。這,似乎說明了歷史的一種態度:成本顯然太高了。

那些探索道路上的後果,讓我輩至今仍有剜心之痛;對於錯誤的批評,理應照單全收;對於未來,唯有悶頭實幹。可我同樣也在意另一件事:即便第二步、第三步或是之後所有步子全都邁錯了,但這第一步是否值得銘記?

可第一步的長期寂寞也是有成本的。在經濟建設時期時,這種成本常常不被納入盈利的計算範圍。但其一旦驚醒,我們會更加驚醒:原來她的成本竟然這麼高昂?好在,當一號首長視察福建時,又專門去了平潭,此地當年正是炮擊的一線。

當毛的袍澤帶著對戰略家的理解集體淡出歷史後,這個詞的寂寞終於瀰漫至我們的思維。當2014年APEC峰會召開時,一些聲音沉溺於對罕見藍天的調侃,但恐怕我們還需要一些聲音發出對歷史藍天的關註:「一帶一路」從來就不是什麼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她的雄心是恢復中國之所以為中國的歷史。

在歷史的岔口中,各有選擇:台蔣繼續做著反攻大陸的迷夢;美繼續用生意去反對主義,換來的卻是撕裂自己社會的越戰;赫魯曉夫異常高傲的從中國撤走蘇聯專家後,卻在古巴危機中,在肯尼迪的威懾前,在全世界的關注下,向美國低下了頭。他雖掃清了所有蘇聯人對斯大林的個人崇拜,但這個人,不值得崇拜。

炮擊金門是難以見之於歷史教科書的,在官修黨史二卷里也只是有所提及。最終,一部神秘莫測的《毛傳》(中央文獻出版社版)帶給了我無盡的驚喜。對部分特殊歷史的過分聚焦,總以喪失體察歷史的複雜性為代價,這不是觀者的寂寞,是歷史的寂寞。

我曾看到過某國外領導人評價毛,說他讓國家獲得了遠遠超越經濟實力之上的戰略地位。我當時其實是不大相信的。但看著他此刻的對手們,突然感覺,那個時代終於以不思進取的態度驚人的向下跌落。在一個二流的時代,他卻非要干超一流的事,必定是孤獨的;但並不是他在那個時代里孤獨,而是那個時代讓他孤獨。一個人孤獨久了,自然會寂寞。

我自以為,今天年輕人個性之真正獨立,應首先體現於對自己國家歷史的反思與重新認識。人云亦云的事,想來也是沒意思。不知道為什麼對,為什麼錯也還不難理解;怕的是不知道哪一步對,哪一步錯。

我偶爾在想,對某一段共和國史徹底的否定與徹底的漠視將是新一輪的造神運動,它的結果是:當我們的後代偶爾回顧一下歷史,就如同我剛開始看炮擊金門一樣,會覺得充滿荒誕與離奇。那時,我們這群寫玄幻小說的恐怕都要改行寫神話小說了。

任何對歷史評價的極端立場,都可以理解。但唯有一種情形,令人深思:他也許終生都未必會從心底為「人民」做一件事,但唯有在評論歷史時,一定會詰問,毛(或其他任何歷史人物)怎可無視人民的利益?這也許是他為「人民」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多數人也許會以為在地球上,唯一設有失重環境的是航天局模擬訓練空間,但在歷史領域,失重是不需要訓練的。對這樣的情形,我一向是俯首帖耳、低眉順眼。

善意提醒一句,極端立場可適用於評論,卻不太適於應對實際問題。原因可能是:撼靈魂易,撼利益難;而且,持極端立場通常會制約想像力。這絲毫沒有低估的意思,而是因為在中國基層的面前,整個世界都顯得缺乏想像力。

本人一向天資愚鈍,年幼時讀魯迅文章無異於災難的N次方,但今年無意中重讀了《吶喊》的序言後,才由衷的明白,不將此文收錄於語文教科書乃是故意對我等的懲罰。

「凡有一人的主張,得了贊和,是促其前進的,得了反對,是促其奮鬥的,獨有叫喊於人生中,而生人並無反應,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無可措手的了,這是怎樣的悲哀呵,我於是以我所感到者為寂寞。」這寂寞又一天天的長大起來,如大毒蛇,纏住了我的靈魂了。


當時國際規定:一個國家如果對某一地區超過十年既不交流、也無戰爭、那麼就默認該地區脫離此國家!所以、這就把國家分裂了啊、蔣也不想當這個罪人、所以、炮轟金門是兩岸達成的最早的一個協議


憑印象簡單說一些。

當時美國要求蔣放棄金門媽祖,和大陸完全割裂。

蔣不同意,而蔣又不能直接拒絕。

毛更不能看到台灣走向獨立的方向。

於是炮擊金門這一軍事行動,給了蔣一個不放棄金門的很好理由,得以讓蔣繼續在金門駐軍。

一開始的炮擊還針對金門的軍事設施進行破壞,甚至造成了人員傷亡,而到了後來就純粹是一種表演,演給美國人看。炮擊的地點和時間都會事先通知台方。

由於金門的存在,使得台灣和大陸之間有了一個聯繫的紐帶。

無論是當時的軍事對立,還是後來的經濟通商。


按照史料來看就是一場戲。

摘要:毛澤東決定炮擊金門的目的就是要迫使蔣介石放棄沿海島嶼,而他最擔心的就是美國的干預。為此,毛澤東設法把不知內情的赫魯曉夫引到北京並發表了聯合公報,試圖利用中蘇同盟的威力來影響美國的決策。

由於金門守軍的堅持和美國的援助,台灣海峽的緊張局勢愈演愈烈,蘇聯不得不出面為中國大陸提供核保護,以對抗美國的核恐嚇。在危機處理的具體方式上,中蘇之間發生意見分歧。

蘇聯希望通過軍事援助和召開國際會議等途徑控制遠東局勢,而中國拒絕了莫斯科的建議,堅持「以我為主」獨立解決問題。

台海危機雖然因毛澤東決定放棄奪取金門而消除,但其結果卻在中蘇之間形成芥蒂。危機期間,中蘇同盟顯示了其力量和影響,同時也受到了傷害。

在冷戰結束後的冷戰國際史研究中,1958年的台海危機是人們普遍關注和感興趣的題目,相關的研究成果已經很多,對事件發展的基本過程也做出了比較完整和清晰的描述。西方學者和中國大陸學者利用的大體是相同的史料,他們的研究幾乎也是同時起步的,其主要內容涉及毛澤東的決策、美國的反應以及中美關係的變化。①

台灣學者的研究成果擴展了討論的範圍,他們的重點在於蔣介石的對策及美台關係內幕。②然而,關於這方面的研究還存在一個較大的缺陷,即研究者很少專門討論在這次危機中蘇聯的立場和態度,以及中蘇之間的分歧。

儘管不少學者都提到這次危機是導致中蘇分裂的原因之一,但大多語焉不詳。那麼,對於毛澤東突然採取的這次軍事行動,赫魯曉夫究竟如何看待,莫斯科為此做出了哪些決定,中蘇之間在處理危機過程中到底有什麼分歧?本文試圖通過對近年來發現的多邊檔案文獻的梳理,回答這些問題。

困惑:毛澤東決定炮擊金門的目的何在

在這次事件中,最令蘇聯領導人迷惑不解的問題就是中國為什麼突然決定炮擊金門,以至多年後赫魯曉夫在回憶錄中還感到納悶:毛澤東究竟要幹什麼?③

其實,這也是學者們在研究中爭論最多、分歧最大的問題。關於炮擊金門的目的,有人認為是支援中東地區的反美鬥爭,分散美國的軍事力量和注意力,也有人認為是進行國內政治動員,給「大躍進」運動鼓勁;有人認為是試探美國保護台灣的政策底線,以確定對美政策的基本方針,也有人認為是要在遠東打擊美帝國主義,給它套上一根「絞索」;有人認為毛澤東被美國停止日內瓦談判所激怒,決定教訓一下美國,讓它回到談判桌來,還有人認為毛澤東對蘇聯在對美鬥爭中的軟弱表現不滿,想通過實際行動顯示其外交政策獨立於莫斯科。

討論的核心最後彙集在這樣一個問題上:毛澤東採取這次軍事行動的目標,到底是不是為了佔領金門?④

現在看來,所有這些說法都是有依據的,而這些依據都是來自毛澤東本人說過的話。

問題是,毛澤東談論炮擊金門起因的這些話,是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場合,針對不同的對象所說的。1958年7月18日,毛澤東最初做出炮擊決定時說:金門炮戰,意在擊美,以實際行動支援阿拉伯人民的反侵略鬥爭。⑤

然而,7月27日毛澤東又突然決定放棄炮擊行動。⑥

再次決定打炮的當天(8月23日),毛澤東在政治局常委會上說:我們的要求是美軍從台灣撤退,蔣軍從金門、馬祖撤退。你不撤我就打。台灣太遠打不到,我就打金馬。

25日又在政治局常委會上講:打炮的主要目的是火力偵察,考驗美國人的決心,還可以聲援阿拉伯人民。不說一定登陸金門,也不說不登陸。⑦

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發表公開聲明後,9月5日毛澤東在有民主人士參加的最高國務會議發言說:我們並不是現在就要解放台灣,也不是現在就要在金門、馬祖登陸,而是要給國民黨一個懲罰性的打擊,同時要美國緊張一下,這樣來支援中東阿拉伯人民的鬥爭。⑧

當天下午,周恩來請蘇聯參贊蘇達利科夫轉告赫魯曉夫,炮擊金門只是要教訓金馬守軍,讓它緊張,並不准備登陸。⑨

第二天,周恩來和毛澤東分別會見了來訪的蘇聯外長葛羅米柯,再次表示炮擊金門不是要打台灣,也不是要登陸金馬。⑩

9月8日,毛澤東又在最高國務會議發表講話,說金馬就是套在美國人脖子上的一根絞索,還說緊張局勢對中國有利,可以進行國內政治動員。(11)

危機消除後,毛澤東解釋說:金門和馬祖「還是留在蔣介石手裡好。要解決,台、澎、金、馬一起解決。中國之大,何必急於搞金、馬?」(12)

那麼,到底毛澤東決定炮擊金門的目的何在呢?從決策時間上看,支援中東恐怕只是一個說辭,否則就不會在7月下旬中東危機最緊張的時刻放棄行動。(13)

而一個月後再次決定實施炮擊時,中東事件已經接近尾聲了。(14)

從決策邏輯上看,試探美國的政策底線並非目的,而是達到最終目標的手段和條件,關鍵問題是知道美國的政策底線後中國要採取什麼行動。所謂「調動美國」,「讓它緊張」,都是「試探」的結果,而不是事先的目的,因為當時還不了解美國的底線,如何就知道它會「緊張」,會被「調動」?「絞索」政策也是危機開始走向緩和時想出來的一種說法,是對黨內和大眾做出的解釋。(15)

至於為「大躍進」鼓勁的說法,也很難站住腳。鼓舞幹勁有各種辦法,但唯一不可取的就是在全國上下集中精力和物力實現「大躍進」的同時,開展一場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除非能夠事先確定這一行動必然成功,而這一點恰恰是毛澤東心中無數的。如果指望行動本身「鼓勁」,則採用這種激烈的方式大概是最得不償失的——炮擊金門2個月消耗的炮彈在「大躍進」中大概是生產不出來的。(16)

無論如何,這個問題是需要搞清楚的,否則就很難理解蘇聯所採取的態度和措施針對的是什麼,特別是中蘇之間的分歧在哪裡,為何產生。

通過梳理史料和思考,筆者認為,毛澤東決定採取這次軍事行動真正的和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僅僅通過炮轟的方式來封鎖金門,造成一種氣勢和壓力,迫使蔣介石主動放棄金門,從而實現收復全部沿海島嶼的既定軍事戰略和安全戰略。(17

)要實現這一目的,有兩個前提條件:第一,蔣軍缺少鬥志,無心守島,否則只能使戰爭升級,採取空中轟炸和強行登陸的辦法,而這是毛澤東不願意也不準備實施的;第二,美國置若罔聞,無意干涉,否則中國採取的行動非但無法達到目的,反而會引火燒身,造成嚴重後果。

然而,對於這兩點,毛澤東實在沒有把握。因此,對於這次戰役的真正目的,毛澤東除了在政治局常委這樣極小的範圍內有所透露外,是無法明言的。

至於後來所說種種,都是事態變化後的解釋而非初衷。其結果,甚至直接指揮戰役的中國軍事領導人都摸不清毛澤東的意圖(18),也就難怪蘇聯人會胡亂猜疑了。(19)

解放全部沿海島嶼是中共在國共內戰時期早已確定的戰略方針,但這一進程被朝鮮戰爭打斷了。(20)戰爭結束後,由於美國新政府採取的「放蔣出籠」方針,蔣軍加緊了對大陸的襲擾行動。(21)

1954年初,中央軍委確定了從小到大、由北向南、逐島進攻的解放華東沿海島嶼的方針。(22)不久後開始的解放浙江沿海島嶼戰役導致了令毛澤東一憂一喜的兩個結果,憂的是遠東出現的緊張局勢加速了美蔣共同防禦條約的談判和簽訂,喜的是中共的軍事壓力迫使美蔣做出了主動撤離大陳等島嶼的決定。從中美關係的角度看,危機還導致了一個後果,即開闢了兩國之間直接談判的渠道。(23)

這些經驗與中共下一步的行動決策和行動方式有著直接的聯繫。

1955年3月22日劉少奇在中共全國代表會議上的發言很說明問題:「我們當前的步驟是解放我國的沿海島嶼,即是解放金門和馬祖諸島。為了有把握地完成這個任務,在軍事上我們還要做不少的準備工作,在外交上也要進行嚴重的鬥爭。目前,美國想要我們答應不以武力解放台灣和沿海島嶼,來交換蔣匪軍從沿海島嶼的撤退。……我們的方針是:利用印度、壓迫英國,逼使美國退卻。假使有可能在不妨害我們解放台灣的條件下,經過國際談判使蔣匪軍撤出沿海島嶼,顯然是對我們有利的。

我們正在本著這個方針進行外交上的接觸,使和平解決沿海島嶼問題同蘇聯政府建議舉行的十國會議聯繫起來。……我們不放棄任何對我們有利的舉行國際談判的機會,我們也要堅決地有把握地進行解放沿海島嶼和台灣的軍事鬥爭。解放一江山島逼出了美蔣從大陳島和南麂島撤退,這就證明,在我們繼續為解放沿海島嶼而鬥爭的過程中,美蔣為形勢所逼而撤出金門、馬祖不是不可能的。

但是,如果我們不繼續堅決地進行鬥爭,美蔣是決不會自動撤退的。在鬥爭過程中,我們要避免同美國發生武裝衝突,不要同它打起來,但是對於美國的武裝干涉,我們應有足夠的估計和準備。」(24)

5月21日,周恩來又向蘇聯使館詳細通報了中國對台灣問題的方針:「從亞非國家會議後東西方形勢的發展看,我們有可能通過以外交途徑與蘇聯、印度、英國以及其他國家的接觸,主要是中印之間的接觸,努力促進中美緊張關係緩和,使美蔣力量首先從金門、馬祖以及其他沿海島嶼撤出,然後舉行國際會議進行談判。

要解決台灣問題,即撤出美國軍隊和解放台灣的問題,最可行的辦法是中美兩國直接談判。在美蔣力量從金門、馬祖撤出以及準備和開始中美直接談判的過程中,我們與蔣介石集團的代表有可能進行接觸和談判。

但實際上,在我們完成福建省的公路和機場建設之前,在完成我們部隊的部署之前,甚至在我們未能解放馬祖附近的一兩個島嶼之前,美國和蔣介石的武裝力量不會從金門、馬祖撤出的。」周恩來估計到中美談判可能拖很長時間,甚至根本沒有結果,但那時在中國實力增強並做出台灣地區非軍事化的保證後,「美國有可能讓出沿海島嶼,換取暫時的沒有協議的停火」,甚至「可能從台灣撤出其武裝力量」。

根據上述分析,中國制定了分兩步解決台灣問題的方案:第一階段爭取「能以和平的方式解放金門、馬祖等沿海島嶼」,如蔣軍按規定時期撤離,我們將並不採取軍事行動,否則就「以武力解放這些島嶼」。第二階段的目標是通過談判和平解放台灣。談判可以在中美之間和國共之間同時進行,但「這絲毫不排除在必要時以軍事途徑解放台灣」。周恩來最後說:「問題的複雜性在於怎麼迫使美國從台灣和台灣海峽撤出自己的軍隊。這個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將取決於蔣介石集團的內部情況和美蔣簽訂的條約。」(25)

劉少奇和周恩來的講話把中國對台灣及沿海島嶼問題的考慮和對策講得十分全面、十分透徹:首先通過中美談判壓迫蔣軍撤離金馬,實現和平解放;此招不行,則採取軍事行動迫使蔣軍放棄金馬,目前還沒有做好準備,但已有大陳島的先例;解決台灣問題是一個長期過程,而收復金馬則是比較簡單和容易的。(26)

因此,當日內瓦談判陷入僵局,而福建的運輸條件和軍事準備完成後,對金馬採取的軍事行動便開始了。

1958年1月中旬,福州軍區司令部討論了關於空軍進入福建及對金馬作戰的方案。他們認為,空軍入閩對於保衛國防、打擊蔣軍都是十分有利的,但考慮到國際政治反應,應避免刺激敵人,空軍擬不主動轟炸、不出海作戰、不接觸美機為好。如果對金門和馬祖作戰,則採用空軍、海軍及地面炮火轟擊和封鎖的辦法,不用陸軍登陸,即可能迫使蔣軍撤離。(27)

3月5日國防部長彭德懷托鄧小平帶信給毛澤東,報告了討論結果和軍委意見:「擬在7、8月開始行動」,「準備在必要時轟炸金門、馬祖」。3月8日毛澤東批複同意,但最後行動時間待定。28

7月15日中東危機爆發,毛澤東立即有所反應。7月17日,正在準備軍委擴大會議總結髮言的彭德懷向解放軍三總部負責人傳達毛澤東的指示:根據中東局勢,空軍要儘快入閩,炮兵準備封鎖金門及其海上航運,總參立即擬定部隊行動計劃。(29)

未等軍方拿出具體方案,7月18日晚毛澤東又召集軍隊各有關單位負責人,對炮擊金門做出明確指示:以地面炮兵實施主要打擊,第一次打10萬至20萬發,發後每天打1000發,準備打兩三個月;空軍兩個師同時或稍後轉場南下,分別進駐汕頭、連城。彭德懷於當晚主持中央軍委會議做出安排,炮兵準備於25日轟擊金門蔣軍艦艇,封鎖港口,斷其海上交通,空軍27日轉場。7月19日總參召開會議,進行了具體部署。(30)

從目前看到的材料,當時並沒有明確將軍事行動限於地面炮火轟擊。據總參作戰部長王尚榮的回憶,在總參各部召開的會議上,「金、馬地區的作戰僅限於炮擊的意圖,在最初是不明確的」。特別是解放軍剛剛在舟山群島進行了一次三軍聯合兩棲作戰演習,訓練島嶼爭奪戰戰術,而參加演習的部隊一直未得到返回原駐地歸還建制的命令。所以各部隊高級將領都在積極進行登陸作戰準備。(31)

從福建軍區前線指揮部黨委會議記錄看,所談內容包括使用轟炸機,海軍對登陸作戰的保障,佔領金門後如何加強工事等,會議甚至還確定了登陸的大體時間。(32)

看起來,在前方負責指揮的將領對於具體作戰方式也不甚清楚。還有,根據福建軍區的資料,直到7月20日前線官兵才開始大規模構築炮兵陣地的工事。(33)

而整個戰役的指揮權力,是臨時決定委任給工作中心已轉到地方行政的福建軍區政委葉飛的,甚至開始行動的具體時間也交由前線指揮官掌握。7月17或18日葉飛突然接到電話傳達的命令後,立即組建前線指揮部,並於19日趕到廈門,開始進行戰役準備,於24日完成作戰部署。(34)

所有這一切表明,儘管早有設想,但確定開始金門戰役的決定是毛澤東臨時做出的。

對於毛澤東突然作此決定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利用中東危機、美國無暇東顧的時機,發動一次軍事攻勢,迫使蔣軍退出金馬。至於美國對此會做出何種舉動,中國應該如何應付,自己的盟友蘇聯又會有何反應,毛澤東顯然還沒來得及認真考慮。命令下達後,毛澤東冷靜地思考了幾天,7月27日突然決定暫時停止炮擊金門的行動。從毛澤東信中所說「等彼方無理進攻,再行反攻」一句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對採取這次行動會導致敵方作何反應有所顧慮。(35)

但從後面發生的事情看,更大的可能是毛澤東已經想出了一個辦法,讓敵人按照自己的設想做出反應。

惱火:赫魯曉夫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裡

毛澤東考慮的核心問題就是如何防止美國對炮擊行動做出激烈反應。

在第一台海危機期間,毛澤東就特別注意避免與美軍發生正面衝突,如對攻擊大陳島、一江山島時機的考慮,以及下令讓蔣軍安全撤出大陳島。(36)

1958年炮擊金門能否取得預期效果的關鍵因素之一同樣是美國的反應。很可能就在這時,毛澤東想到了要向美國人顯示一下中蘇同盟的力量,而尤金大使7月21日提出的關於中蘇共同建立海軍艦隊的建議,恰恰提供了一個機會。毛澤東為蘇聯人提出的一個有待商討的建議如此大動肝火,態度粗暴,不僅令蘇聯使館和赫魯曉夫本人如墮五里雲霧,也讓後來的研究者難以理解。(37)

顯然,民族感情受到傷害或個人脾氣秉性的因素都不足以解釋毛澤東的行為,至少不是主要原因,儘管赫魯曉夫當時是這樣猜測的。因此,完全有理由相信,毛澤東這樣做是借題發揮,別有用意。

筆者詳細閱讀了7月21日至8月3日毛澤東分別與尤金及赫魯曉夫的全部談話記錄,並由此斷定,毛澤東在共同艦隊和長波電台問題上向蘇聯發難,其主要目的就是把赫魯曉夫本人引到北京,並與他簽署一個公開的聯合聲明。

7月22日與尤金的第二次談話是毛澤東約定的。在滔滔不絕接連幾個小時的講話中,毛澤東嚴厲地指責了蘇聯人對中國的一系列錯誤言行,令聽者感到問題十分嚴重。

最後,毛澤東把態度緩和下來說:「這次沒談通,可以再談」,「我也可以去莫斯科同赫魯曉夫同志談。或者請赫魯曉夫同志來北京,把一切問題都談清楚」。「他來,我們還可以發表個聲明,嚇唬一下帝國主義」。(38)

7月31日,惴惴不安的赫魯曉夫果然來到了北京。在當天舉行的會談中,赫魯曉夫不厭其煩地向毛澤東解釋蘇聯所提出的建議,並一再保證絕無侵犯中國主權的意圖。

談話間,毛澤東不經意地提到:「我們應該就會談發表一個公報,也許我們可以嚇唬一下帝國主義者。」驚魂未定的赫魯曉夫很容易就上鉤了,他馬上答道:「這是個好主意。讓他們猜一猜赫魯曉夫和毛澤東究竟談了些什麼。

我們這方面準備派庫茲涅佐夫、波諾馬廖夫和費德林同志參加公報的起草。」毛澤東接著說:「我們這方面是王稼祥同志和胡喬木同志。我們應該嚇一嚇帝國主義者,他們會被嚇著。」(39)

第二天的談話就比較輕鬆了,赫魯曉夫談起阿聯總統納賽爾訪蘇,並說:「發表會談聲明是納賽爾提出的,我們同意,效果很好,對我們有利。」毛澤東立即接過話茬,不無用意地說:「他們只知道發表了聲明,不知道葫蘆里裝的什麼葯。第一、要鬥爭;第二、要講策略。現在的形勢對我們有利。」(40)

赫魯曉夫當時沒有聽出這裡的話外之音,但事後回想起來,應該明白毛澤東的用心了。

在8月3日的最後一次會談中,毛澤東又提出了另外一個想法。關於蘇聯代表團回國的問題,毛澤東說:我們想組織一個比較隆重的歡送儀式,搞上四五千群眾,排出儀仗隊,再邀請各國使節參加,你看如何?

赫魯曉夫有些驚訝地說:昨天已經談好,還是像來的時候那樣安排我們回去。又說,我來之前我們也是這樣商量的。毛澤東說:我本來提出了三個方案,公開來,公開去;秘密來,公開去;秘密來,秘密去。

但公報是每一個方案都要搞的。赫魯曉夫還是堅持不要公開,以免給敵人提供造謠的材料。毛澤東則認為,來時應該秘密,走時就不必了,但可以簡單些。(41)

結果,前往南苑機場送行的只有中國領導人和蘇聯代辦。不過,同時還發表了會談公報:「雙方在極其誠懇、親切的氣氛中,就目前國際形勢中迫切和重大的問題,進一步加強中蘇之間友好、同盟、互助關係的問題和為爭取和平解決國際問題、維護世界和平而進行共同奮鬥的問題,進行了全面的討論,並且取得了完全一致的意見。」(42)

回到莫斯科後,赫魯曉夫還沒有想到毛澤東的用意,他在第二天召開的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上,得意洋洋地報告了中國之行的成果,會議一致認為,「這是一次富有成效的、良好的訪問」。(43)

為了表示與中國的團結一致,在會談公報剛剛簽字後,莫斯科時間8月3日上午10時,蘇聯電台便中斷了預定的節目,開始廣播赫魯曉夫與毛澤東會談的消息,隨後又反覆播報會談公報。

據駐蘇使館報告,連日來蘇聯各大報對中蘇會談反應熱烈,以大量篇幅發表消息、社論,各單位紛紛組織讀報、座談和群眾大會。在大規模的宣傳中,蘇聯輿論強調這次會談具有歷史意義,公報充分顯示了中蘇之間「堅如磐石」的團結,甚至轉引了越南報紙的說法:社會主義陣營是「以中蘇為首」、「以中蘇為核心」的。同時,報道還突出了對帝國主義的譴責和不怕戰爭的精神。(44)

對於毛澤東來講,蘇聯的這些舉動正中下懷。(45)其實,毛澤東如此做法,無非是想給外界造成一種印象,中國日後採取的行動是經中蘇雙方協商決定的。果然不出所料,公報發表後,在北京的各國使館都猜測,「兩國軍方可能會採取某些行動」。(46)

蔣介石的高級顧問陶希聖稱,赫魯曉夫飛往北平,是指示中共如何在亞洲發動新的騷擾,新任參謀總長王叔銘預感「顯有重大事件」發生。(47)

蔣介石則在當天的日記中認為,「此一行動乃為九年來俄共與毛匪雙方勾結之最重要」的會議,並告蔣經國,中共「進犯台灣之期在即」。(48)

美國的情報機構和媒體也十分關注,並紛紛猜測。(49)杜勒斯認為,會談公報是中蘇在合夥試探美國是否會在蘇聯擁有彈道導彈的情況下在某些地區表現出軟弱。(50)

炮擊開始後杜勒斯進一步判斷,中共對金門的軍事行動「很可能是毛澤東與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7月末在北京會晤時達成的一致行動」。(51)中央情報局則斷言:「我們有證據表明蘇聯沒有鼓勵中共挑起危機,但蘇聯顯然默許並支持了中共的炮擊行為,因為蘇聯人相信這不會導致中共和美國之間的大規模敵對行動。」(52)

蔣介石也認為,這次行動是赫魯曉夫與毛澤東會談時做出的「鄭重決定」(53)在中共採取軍事行動時,讓對手感受到中蘇同盟的存在和中蘇團結的力量,這正是毛澤東所期待的反應。

然而,赫魯曉夫卻像傻子一樣一直被蒙在鼓裡。赫魯曉夫訪華期間,毛澤東根本就沒有提到台灣問題。(54)

事後毛澤東在一次黨內會議上不無得意地談到:「在有些人的印象里,好像炮轟金門是我們跟蘇聯商量好的。其實,赫魯曉夫在7月底8月初到中國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談什麼金門問題。如果說了一句話也就算談了,但是一句話也沒有談到。」(55)

時隔一年,毛澤東對來訪的赫魯曉夫解釋自己的決定時又說:美國人「以為我們在炮打金門問題上達成了協議。其實,那時我們雙方並沒有談這個問題。當時所以沒有跟你們談,是因為我有這種想法,但是還沒有最後決定。我們沒有想到打炮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只是想打一下,沒曾想他們調動這麼多兵艦」。(56)

炮擊金門的行動對莫斯科確實是很突然的,因為通過中國的通報和自己的觀察,當時蘇聯並不認為中共在台灣問題上會採取大規模軍事行動。1957年4月蘇聯使館的報告就認為,儘管「依然十分重視加強沿海地區的防衛」,但中國政府奉行的是「和平解放台灣的基本方針」。(57)

1958年2月5日尤金大使在一份關於台灣問題的詳細報告中提到,蔣介石對台灣的控制正在衰落,美國正在通過減少援助來對蔣介石進行節制,反對他如此強烈的反攻大陸的願望。兩個月後尤金又報告,4月5日他與周恩來在北京機場進行會談時,討論了最近杜勒斯對台灣的訪問。他們注意到,杜勒斯在台灣只停留了不到兩個小時,而與蔣介石進行實質性談話的時間就更短了。由於相信美國對台灣的支持正在減少,蔣介石在談話時顯得緊張不安。(58)

7月25日,即炮擊前不到一個月,臨時代辦安東諾夫給蘇共中央起草了一份長達75頁的關於中國情況的報告,其中竟沒有一段是專門講述台灣問題的,只是在論述對美政策時才順便提到,對於美國不斷製造「兩個中國」局面的陰謀,中國政府認為必須給予更加有效的反擊。(59)

此外,蘇聯人知道中共對台灣問題十分敏感,也不願過多干預這類事情。自7月以來,中國政府多次就某些國際會議和聯合國機構的代表問題對蘇聯外交部提出交涉,堅決反對可能導致「兩個中國」存在的現象。(60)

以至蘇共中央不得不出面,「請中國派負責台灣問題的同志與蘇聯使館在8月初進行座談,介紹有關台灣的情況」。(61)

面對毛澤東的「突然襲擊」,莫斯科當然十分惱火。時任外交部遠東司司長的賈丕才在危機中曾隨同葛羅米柯訪華,他回憶說:「那時,中國人是我們的盟友,無論是作為盟國還是作為共產主義夥伴,他們都有義務向我們通報他們的意圖。美國的太平洋艦隊正在台灣海峽游弋,而中國人在沒有與我們進行任何協商的情況下便貿然發動炮擊。」(62)

當時赫魯曉夫不便公開暴露盟友之間的矛盾,但他心中的惡氣終於在一年後與中共領導人會晤時發泄出來。赫魯曉夫不僅表示反對中國處理沿海島嶼問題的做法,而且埋怨毛澤東事先沒有告知這一情況。

儘管毛澤東進行了辯解,赫魯曉夫仍然賭氣地說:「我們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同意不同意,那是你們的事。」他一再強調,蘇聯很不了解中國在國際問題上的政策。(63)

赫魯曉夫這樣說,是因為莫斯科當時承擔著社會主義陣營盟主的責任。當中國面臨危機時,國際主義的理念和義務要求蘇聯必須出面保衛社會主義大家庭的安全和利益。

尷尬:莫斯科不得不為北京提供核保護

炮擊行動開始後,蘇聯的反應很平靜。8月24日赫魯曉夫曾發表了一個公開講話,在談到國際形勢時,他只講了中東問題,而絲毫沒有提到在遠東發生的事情。(64)顯然,他不知道炮擊行動為什麼會發生,將有什麼後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8月26日中國外交部主動通報的情況非常簡單:「這些島嶼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領土,我們無論如何要解放這些領土,這是我們的內部事務。美國對於我們的打擊行動持有何種立場目前尚不清楚,但是我們認為,美國人未必會參與這一地區的衝突。」(65)

這種輕描淡寫的說法,當然是在安慰莫斯科。直到8月31日,《真理報》才發表了一篇評論文章,指責美蔣「在遠東地區組織實施了軍事挑釁行動」,並表示了支持中共的立場:「解放台灣及其他所有屬於中國的沿海島嶼是中國人民的內部事務」,「如果今天有誰企圖通過侵犯中華人民共和國來進行威脅的話,那麼他不應該忘記,這是在威脅蘇聯」。(66)

莫斯科遲遲不以官方名義對危機做出反應是可以理解的——這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蘇聯人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67)況且,事態的發展也沒有那麼嚴重。

然而,幾天後美國做出的激烈反應就令蘇聯緊張起來,也讓中國人感到不安。炮擊金門前,毛澤東思考再三,猶豫不定,就是擔心這次行動會導致美國的干預,所以他想方設法避免刺激美國。準備炮擊的指示下達後,

8月20日毛澤東又決定,暫時不打馬祖,集中火力炮擊金門。(68)8月21日毛澤東在北戴河召集彭德懷、林彪、王尚榮和葉飛商議。聽過彙報後,毛澤東只問了一句:炮擊會不會打死美國人?葉做了肯定的回答,因為美國顧問配備到蔣軍營一級。毛考慮了十幾分鐘,再問:能否避免打到美國人?葉答:無法避免。毛隨即宣布散會。這時林彪給毛寫了一張字條,建議可通過正在與美國人接觸的王炳南透露一點消息。毛未作批示,把字條送給葉飛看。

葉雖不同意,但感覺事情重大,未敢表態。22日繼續研究,毛澤東考慮,先打幾百發炮彈,由小到大。葉飛則傾向於突然襲擊,由大而小。毛最後決定「照你們的計劃打」,並要葉留在北戴河指揮,與彭下榻一處。23日一早毛澤東又改變了主意,並通過葉飛告知前線:不打地面目標,只打水面船隻,使用炮彈3000到6000發;打地面時,不打其指揮機構;不打美國軍艦及島上的美國人。

上午10時35分,彭德懷傳達了最新指示:「1、小打,主要打敵之艦艇,待敵還擊時,再大打;2、暫時還不打,看幾天,待敵大批船隻來後再打;3、把金門、馬祖保留下來,二年內不考慮。」午後彭德懷又提出,同意福建前指的意見,還是大打,按時炮擊,「估計美軍不會參加」。15時,毛澤東最後表示同意彭的意見。於是,17時30分開始實施炮擊,重點目標是金門的指揮機構、炮兵陣地、雷達陣地和停泊在料羅灣的軍艦。(69)「最猛烈的炮擊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共打出2.8萬發炮彈。(70)

炮擊開始後不久,毛澤東看到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經過反覆研究和爭吵,白宮終於亦步亦趨走上了有限干預的立場。(71)

還在炮擊前,美國就不斷通過軍事援助加強了台灣的防禦能力:美國第七艦隊兩艘巡洋艦駛入台灣海峽巡弋,海軍陸戰隊航空兵進駐台南機場,撥給蔣軍6架最先進的F-100噴氣式飛機,40枚響尾蛇空對空導彈,並幫助裝備一個鬥牛士地對地導彈營。(72)

戰役開始後,8月26日美方通知蔣介石,太平洋戰區司令根據美軍台灣協防司令史慕德的建議,同意駐琉球海軍陸戰隊、空軍第二全天候戰鬥機大隊即調往台灣;第六艦隊艾塞克斯號航空母艦和4艘驅逐艦自地中海調來台灣,加入第七艦隊,另調中途號航母和驅逐艦若干自珍珠港來台;即刻交付台灣2艘登陸艇;待台灣飛行員經培訓可單獨飛行後,陸續移交F-100飛機;在60-90日內,增強駐外島地面部隊的武器裝備;調勝利女神地對空導彈一個中隊駐台,視蔣軍訓練情況交付;數日內再提供3艘登陸艦及其他艦艇若干。史慕德當晚即前往金門視察。蔣方要求美軍直接協防金門,美方稱:美國援台,蔣即可增兵金門。(73)

9月2日美方又通知,美國海軍可以在三里之外海面為蔣艦護航,空軍則接防颱灣,蔣軍空軍可增援金馬。(74)9月3日,美國會授權總統撥借8吋榴彈炮12門給蔣,即日由琉球啟運。(75)

美國援助的這些新式武器和裝備在戰役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不過,更讓莫斯科和北京緊張的是白宮的政策性聲明。

炮擊的第二天,蔣介石就要求美國總統發表聲明,「表明美國對外島局勢的堅定立場」。8月27日蔣又致電艾森豪威爾;要求美國政府公開發表聲明,幫助協防金門、馬祖;第七艦隊承擔海峽安全責任,幫助護航;授權美國駐台協防司令便宜行事。(76)

從美國總統和國務卿的公開表態看,直到8月底,美國只是對局勢表示關切,譴責中國的「侵略性」行為,聲明美國對保衛台灣的義務,而沒有表明是否幫助蔣軍防守金馬。(77)

實際上,此時美國已經制定了應急計劃。8月29日,艾森豪威爾召集會議專門討論參謀長聯席會議提出的應對危機的行動計劃。會議確定分三個階段對中共的軍事行動做出反應:1、只要中共不企圖攻佔任何主要島嶼,美國將只堅持在國際海域護航;2、如果中共發動大規模進攻,美國軍隊很可能需要給蔣軍以直接的援助,包括攻擊沿海空軍基地;3、如果中共進攻台灣和澎湖列島,美國軍隊將適當擴大行動範圍,並由總統決定是否使用核武器。參聯會一致認為,不向國民黨人通報該計劃。(78)

9月2日,美國軍方甚至向國務卿說明了在未來危機升級的情況下,美國將如何使用核武器、使用哪種核彈頭的問題。(79)

儘管華盛頓內部討論的情況並未泄露,但美國人的強硬態度是越來越明顯了。8月29日,陸軍部長布魯克在漢城對記者說,如果中國人「低估或誤解了」總統或杜勒斯的聲明,「將要因此而後悔」。9月1日又在結束訪台時發表講話:「如果共產党進攻金門、馬祖而以為這僅將導致一場有限戰爭的話,那他們實在是在冒極大的危險。」(80)

其實,毛澤東應該已經感覺到依靠武力是無法取得金馬的——只用炮擊嚇不走蔣介石,採用空軍轟炸和陸軍強攻,又會導致戰爭升級,引來美國人。(81)

8月31日中共中央通過了一個決定,對外宣傳應該避免對登陸金門問題作肯定或否定的表示。(82)

福建前線指揮部因未見到新指示,在一篇廣播稿中仍然對蔣軍施加壓力,說「對金門的登陸進攻已經迫在眉睫」。毛澤東見後,立即提出批評,並於9月3日責成中央軍委起草了《對台灣和沿海蔣占島嶼軍事鬥爭的指示》,再次指出炮擊金門「是一種持久的鬥爭」,並規定:目前不宜進行登陸作戰;炮擊也要有節奏,打打看看;海空軍不得進入公海作戰;不準主動攻擊美軍。(83)

同一天,毛澤東下令炮擊暫停三天。9月4日晨,電台廣播了中國政府聲明,宣布12里領海線。(84)

在當天召開的政治局常委會上,毛澤東提出,美艦入侵我領海,我有權自衛,但不一定馬上打炮,可以先發出警告,相機行事。同時準備與美國恢復談判,還要開展宣傳攻勢,但不要說過頭話。(85)

顯然,毛澤東變得謹慎了,並且已經準備好退路。宣布擴大領海權,不過是最後一次警告美國不得為蔣軍護航。

但是在白宮看來,這是試圖迫使美國放棄已經做出的決定。於是,9月4日杜勒斯發表新港聲明,宣布美國「認識到確保和保護金門和馬祖已經同保衛台灣日益有關」,並且已經做好軍事部署,以便一旦總統做出決定時立即「採取既及時又有效的行動」。(86)

台灣報紙也跟著鼓噪:美國正在考慮對台灣海峽的軍事衝突採取從護航直至「投擲原子彈」等「五種行動」。(87)台海局勢頓時緊張起來。(88)

這一下輪到莫斯科著急了。9月5日赫魯曉夫打電話給駐華使館,說他準備派葛羅米柯秘密去北京,通報蘇聯對台海局勢的看法。蘇聯政府正在起草一封措辭強硬的赫魯曉夫致艾森豪威爾的信,希望就此與中國同志交換意見。(89)

9月6日葛羅米柯到達北京,並分別會見了周恩來和毛澤東。關於這兩次談話,目前尚未發現檔案文獻,但有雙方當事人的回憶錄。對於談話的主要內容——中方表示既不要佔領金門,也不會解放台灣;蘇方表示完全贊同中國的立場和策略;雙方交換了周恩來9月6日聲明和赫魯曉夫9月7日信件的文本,並贊同對方的做法等等——回憶錄的描述都是一致的,差別僅在於毛澤東是否要求蘇聯給以核保護。(90)

葛羅米柯回憶的毛的說法大意是:美國可能冒險,中國已有考慮。如果美國進攻中國,甚至使用核武器,中國的策略是誘敵深入,待美軍進入華中地區後,蘇聯再使用一切手段對其實施打擊。(91)陪同葛羅米柯訪華的魏列夏金回憶說:毛澤東表示,中國不怕核訛詐,如果美國實施核打擊,中國政府將退守延安繼續鬥爭。(92)

閻明復當時擔任毛澤東的翻譯,他的回憶比較詳細:當毛澤東說到如果與美國作戰將採取關門打狗的做法時,葛羅米柯說,對你們的這種戰略我不能評論,但是要考慮現在是原子彈時代。這時毛澤東回答說:「原子彈有什麼可怕?我們現在沒有,將來會有;我們沒有,你們還有嘛。」又說:我們的方針是自己承擔這場戰爭的全部責任,不要你們參加。我們不同於國民黨,不會拖蘇聯下水。至於同美國作戰,那是將來的事情,不是當前的問題。當前我們不會打台灣,這點請轉告赫魯曉夫。(93)

筆者判斷,中方的回憶比較全面和準確,而葛羅米柯顯然是按照他當時的理解或事後的需要,過分強調了毛澤東要求核保護的意願。(94)

從危機前後發展的過程看,毛澤東的確沒有想過甚至力圖避免同美國發生軍事衝突,一旦美國參與進來,中國也會想方設法化解危機。但在表面上,中國一定不能示弱。(95)

這當然就需要顯示中

蘇同盟的力量,就需要蘇聯給以援助。不過,毛澤東所需要的只是一種威懾力量,這種威懾即使不能制止美國參與,至少可以防止事態擴大。因此,蘇聯政府和領導人的介入,還是必要的,對於赫魯曉夫信函的內容,毛澤東也是滿意的。

9月7日毛澤東指示周恩來研究一下赫魯曉夫的信件,並寫出書面意見交葛羅米柯帶回。毛認為,應肯定的正確部分佔90%,可商量的地方只有幾段,並建議信中應對中美雙方的聲明有所評論。葛羅米柯於當天回國,蘇共中央主席團立即討論了中方的意見,認為都是「正確的和認真的」。經過修改,赫魯曉夫的信件於7日晚交給美國,同時在電台播出。(96)

根據俄國的檔案,9月7日周恩來與葛羅米柯還有一次談話。周恩來用直截了當的語言表述了毛澤東暗示的意思:在猛烈炮轟金門時,中共中央已經考慮到美國在這一地區發動局部戰爭的可能性,包括使用戰術核武器摧毀我們的城市。這時蘇聯不必參戰,只需對美國發出嚴重警告。只有在美國動用更大的核武器並以這種方式冒險擴大戰爭的時候,蘇聯才應該使用核武器給以報復性打擊。(97)

此外,蘇共中央在9月27日致中共中央的信函中也複述了周恩來的這段話。信中說,葛羅米柯轉達了周恩來9月7日的談話內容,蘇共中央感謝中共中央不使蘇聯捲入戰爭的「高尚氣節」,但是在中國遭受敵人進攻時,蘇聯不會袖手旁觀。「蘇聯擁有不僅能制止戰爭,而且能夠毀滅我們共同敵人的可怕的武器」,如果在中國受到核打擊時蘇聯卻不來援助,那將是「整個社會主義陣營的大災難」。「我們可以說,對中國的攻擊就是對蘇聯的攻擊」。

毛澤東後來(10月15日)在給赫魯曉夫的親筆回信中說,中國領導人被「你對馬列主義和國際主義原則的無限忠誠深深地感動了」,並對此表示「衷心感謝」。(98)應該說,毛澤東這次接受蘇聯的幫助,並非虛情假意。(99)

9月7日,《人民日報》發表了周恩來的聲明,宣布願意恢復中美大使級談判。(100)同一天,赫魯曉夫在給美國總統的信中打開了核保護傘,他「呼籲美國政府採取明智態度,不要採取可能招致不可挽回的後果的步驟」。在評價美國的聲明時,赫魯曉夫指出:「在目前美國早已不是原子武器的壟斷者的情況下,它想用原子武器來嚇唬其他國家的企圖完全是徒勞的」。在對周恩來的聲明表示贊同後,赫魯曉夫要求美國「立即停止干涉中國內政」,並鄭重聲明:侵犯中國也就是侵犯蘇聯,蘇聯將儘力維護中蘇兩國的安全。(101)

應該說,這個表態對於制約美國的決策,不是沒有作用的。(102)大敵當前,一致對外,莫斯科似乎已經忘卻了對中國擅自採取軍事行動的不滿。然而,隨著危機的繼續,中蘇之間的分歧開始擴大。

分歧:中蘇關於處理危機的不同方針

周恩來的聲明和赫魯曉夫的信函並沒有使危機平息下來。由於美國軍艦按原計划進行護航,9月8日國共之間再次爆發大規模炮戰,蔣艦被擊沉、擊傷各一艘,美艦不戰而退。(103)同一天,美台海軍在台灣南部舉行聯合兩棲登陸作戰演習。(104)

在澄海空戰中,蔣軍以損失1架戰機的代價擊落米格飛機5架,擊傷2架。(105)9月11日,因蔣軍炮擊廈門大學和美艦再次護航,解放軍開始了第四次大規模炮擊金門,發炮2.5萬餘發。(106)

同一天,艾森豪威爾發表電視演說,宣布美國無法接受讓其撤軍的建議,表示美國在「武裝侵略」面前決不後退。(107)軍事衝突顯示出加劇的趨勢。

與此同時,中國領導人也試圖打通另外的渠道。9月8日和10日,周恩來兩次接見新加坡《南洋商報》駐香港特約記者曹聚仁,請他轉告台方,最好主動從金馬撤軍,國共可以再次談判。還答應只要不讓美軍護航,可以在一定期限內准許蔣艦向金門運送給養。

(108)9月10日,周恩來還批准了中方為中美大使級會談起草的協議聲明(草案),其重要內容是:中國政府必須收復金門、馬祖等沿海島嶼,如果蔣軍主動撤走,則不予追擊。此後一定時期內避免使用武力實現台灣和澎湖列島的解放。(109)9月13日,為了緩和局面,毛澤東指示炮擊改為「打零炮」,「使敵晝夜驚慌,不得安寧」。(110)

9月15日,中美大使級會談開始。毛澤東在中方代表王炳南臨行前當面指示他,會談時多用勸說的方法,不要用板門店談判那樣過激的語言,不要傷害美國民族的感情。(111)但會談一開始便陷入爭吵,王炳南為表示誠意,在休息後宣讀了中方的協議草案。美方拒不接受,並於18日提出自己的方案:先停火,再討論。中方提出指責後,美方表示,只要事實上停火即可,中方亦不能接受。(112)

談判陷入僵局。針對美國的停火方案,周恩來正式提出了要求美國先行從台灣海峽撤軍的主張。9月18日周恩來接見安東諾夫,向他詳細解釋了中國政府的立場和策略。周在說明了中方的反建議後指出,中方停止開炮的前提條件是美國軍隊必須從台灣撤走。如果美國接受這一條件,那麼雙方才可能真正舉行關於和平解決台灣地區有爭議問題的談判。鑒於多數亞非國家的立場與中國存在分歧,周恩來表示,希望中立國敦促美國對蔣軍撤出金門做出保證,以此作為對其停火方案的支持。周還說,為了強化關於美軍撤離台灣地區的要求,中國打算加強針對金馬的炮擊力度,如果蔣軍膽敢轟炸中國內地,將給予全力反擊。可以預計,到那時蔣介石會要求美軍直接參戰,而美國將處於更加被動的地位。

總之,「我們不想造成這樣一種印象,即中國急於(與美國)達成協議」。(113)毛澤東對周恩來的方案非常讚賞,認為這個新方針、新策略是「主動的、攻勢的和有理的」。(114)然而,莫斯科的想法卻不一樣。

9月6日以後,蘇聯關於台灣海峽局勢的報道有了明顯增加,大量發表蘇聯及其他社會主義國家公眾對中國支持的言論。(115)9月18日安東諾夫交來另一封語氣更加強硬的赫魯曉夫致艾森豪威爾的信,中共中央對此十分滿意(只改動了兩處用詞),認為它是一份「非常好的和鼓舞人心的文件」。三天後,《人民日報》發表了信件的全文。(116)對於蘇聯的做法,就連美國的情報分析官員都認為,「不論這些聲明中宣傳的成分有多少」,「目前的危機已使蘇聯在台灣問題上做了最強硬的支持共產黨中國的表態」。「北平似乎並沒打算在台灣問題上實現真正的和解,這種立場無疑較以前得到蘇聯更多的支持」。(117)美國人顯然被表面現象蒙蔽了。實際上,中國的強硬態度只是為迫使蔣軍撤離金門所做的最後努力,而蘇聯政府在表示對中國支持的同時,還另有一番考慮。中蘇同仇敵愾的外表,掩蓋了他們內在的分歧。

9月16日赫魯曉夫在克里米亞接見中國大使劉曉,除對台海緊張局勢表示不安外,還提出一個建議:為打破美蔣在太平洋地區的海空優勢,蘇聯打算向這一地區派遣一支空軍部隊,幫助中國制止美蔣的侵略陰謀。周恩來召集眾人商議後於23日致函毛澤東,擬對蘇聯的建議表示歡迎,只是圖-16轟炸機何時進駐及指揮權問題,還需雙方另行商定。毛澤東在複電中提出,中蘇合作採取何種形式為妥,蘇聯空軍是以志願軍、僱傭軍還是正規軍的形式參戰?幾天以後,毛澤東給赫魯曉夫回信,婉言謝絕了蘇聯的建議。

(118)10月4日赫魯曉夫又來信,提出向中國提供導彈部隊問題。毛澤東考慮的方針是:「地空導彈應賣給我,由我使用,他們派少數人來教。」(119)赫魯曉夫的建議並非只是說說而已,9月25日蘇聯軍方報紙報道說:我們的戰士已經做好準備,一旦需要即可提供援助消滅侵略者。(120)但在中國人看來,莫斯科似乎是不懷好意。事隔兩個月,毛澤東在鄭州會議上說,蘇聯要派導彈部隊和空軍到福建前線,我們沒有同意,因為他們說這些部隊要由他們自己指揮。看來,他們還是想控制我們的沿海,控制福建,就像美軍駐紮在台灣一樣,以後我們有什麼動作都得問他們。(121)劉曉在回憶中說得比較客氣,認為蘇聯這樣做是想把台灣問題納入蘇美爭霸全球的戰略範圍,以改變遠東地區的軍事力量對比。(122)

無論如何,中國的拒絕令赫魯曉夫十分不滿,他後來抱怨說:戰役開始前,中國人要我們提供武器援助和空中掩護,後來我們打算派航空師去,他們反應卻非常激烈,暗示這個建議使他們受到了侮辱和傷害,他們不需要這種援助。其實我們除了想幫助朋友加兄弟外,沒有別的目的。(123)炮擊金門前十幾天,周恩來確實致函赫魯曉夫,說台灣已經向美國要求供應F-100型超音速戰鬥機,因此急需蘇聯提供米格19-C型殲擊機30架、C-5型導彈32000發等武器裝備,並要求一個月內運到中國。(124)

蘇聯的建議大概就是針對這件事提出的。中國拒絕了蘇聯空軍和導彈部隊的援助後,米格19飛機和導彈於10月份運抵中國。(125)不久,蘇聯又答應了周恩來提出的提前試製圖-16轟炸機的要求,同意向中國發放製作許可證。

(126)赫魯曉夫最終還是按照中國的要求提供了援助,但從他兩次主動要求派蘇聯部隊參戰的情況看,莫斯科未必沒有自己的考慮。

除了對援助的方式有不同意見,中蘇在如何利用外交手段消除危機方面也存在著很大分歧。中國主張通過中美及國共之間的直接談判解決問題,蘇聯卻反覆呼籲由聯合國或多邊國際會議處理危機。

在9月7日給美國總統的信中,赫魯曉夫沒有直接對周恩來一天以前提到恢復中美大使級會談的倡議表態,卻暗示可以召開多國會議,通過「共同努力」消除遠東危機。葛羅米柯9月18日在聯大的發言,也完全沒有提及業已開始的中美會談。而赫魯曉夫在給艾森豪威爾的第二封信中,只是在談到「沒有積極成果」時,才提到這次會談。(127)9月17日《人民日報》以「各國輿論注視中美會談」為題的報道,提到了華沙、開羅、雅加達、仰光。在這串名單中,令人注意地沒有莫斯科。(128)中國政府一向認為台灣問題屬於中國內政,不希望在國際範圍進行討論。

9月18日,外交部轉發了中聯部的一個通知,其中特別提到,關於台灣問題,「防止向聯合國呼籲,如有人提出,中國絕不接受;不允許任何人干涉中國內政」。(129)外交部長陳毅9月20日發表聲明,借批評美國公開表達了這種意願:「中國政府對於正在舉行的中美大使級會談是寄予希望的,杜勒斯卻揚言要把中美兩國之間的爭端提交聯合國。而人們知道,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地位是被無理剝奪了的,這就不能不使人懷疑美國對於中美談判究竟有多少誠意。」(130)儘管如此,赫魯曉夫為了在蘇聯的參與下儘快消除危機,還是決定把台灣問題國際化。

9月27日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討論了蘇聯政府關於消除遠東緊張局勢的措施,即爭取10月初在新德里召開包括中、蘇、美在內的十國首腦會議,討論台灣問題,並委託蘇聯使館通知中國,蘇聯政府將給各國首腦發信,以取得他們的支持。蘇聯政府還打算就此事與聯大主席聯繫,希望得到聯合國所有會員國的理解和支持。(131)安東諾夫於當天向周恩來遞交了蘇聯政府的新建議,周答應儘快給予答覆,並長時間闡述了中國的立場,核心意思就是:中國並不急於解決台海問題,並堅持反對將這一問題交由聯合國裁決。(132)0

9月28日,副外長張聞天便起草了給蘇聯的書面答覆,說明中國不怕事情拖下去,認為「蘇聯除公開表示支持我國以外,似乎不必忙於提出什麼具體建議,對於各方面希望蘇聯出面斡旋的要求,也應該表示不急」。至於十國首腦會議的建議,現在提出還為時過早,其內容也還值得研究。(133)未等中國政府做出答覆,9月30日安東諾夫又送來赫魯曉夫給美國總統的第三封信,主要內容就是建議召開十國首腦會議。周恩來當時就轉達了中國領導人的初步看法,並請他轉告赫魯曉夫。

(134)10月5日,周恩來正式向安東諾夫詳細講述了中國政府的立場和態度,即決定暫不收復金門,準備發表一個告台灣同胞書,從10月6日起,停止炮擊7天,此外還建議同蔣介石直接進行談判,和平解決相互之間的問題。至於莫斯科的建議,周恩來明確說,蘇聯政府不應發出第三封信和提出召開十國會議,最好還是繼續要求美國撤軍。安東諾夫提醒說,赫魯曉夫信件的基本思想是避免爆發大戰,特別是原子戰爭。周恩來則指出,現在戰爭的危險已經減少了。(135)蘇聯不得不收回了自己的建議。

周恩來的估計是有根據的,因為毛澤東這時已經決定放棄收復金馬的初衷。

10月6日彭德懷告台灣同胞書發表後,台海局勢便漸漸趨於緩和了。但此時中蘇之間又出現了新的分歧,這就是人所共知的響尾蛇導彈事件。在9月24日溫州地區的空戰中,國民黨空軍發射了5枚美國剛提供的「響尾蛇」導彈,其中一枚墜地而未爆炸。

中國政府發動了大規模抗議活動,並將導彈的部分殘骸作為美國的罪證在北京展出。(136)這一消息立即引起了正在研製空對空導彈的蘇聯軍方的極大興趣,並提出把導彈殘骸送往蘇聯進行研究。但蘇方几次索要,中方開始不予理睬,後來又推說正在研究這枚導彈,不能提供。

這個答覆使赫魯曉夫非常氣憤,於是決定拒絕向中國提供本應交付的研製P-12型中程彈道導彈的資料,還通過蘇聯顧問表示了對中方做法的不滿。

幾個月後,當中國不得不轉交這枚已經拆卸多次而無法復原的「響尾蛇」導彈時,蘇方研究人員發現缺少了一個關鍵性部件——自動導向系統的紅外線感測器。赫魯曉夫後來回憶說:這件事傷害了我們的感情。(137)

通過考察台海危機從爆發到消除的全過程可以看出,中蘇之間在對外政策方面已經出現分歧,並主要表現為兩點:第一,在確定基本方針時,蘇聯主張緩和,而中國強調緊張;第二,在協調雙方的具體措施時,蘇聯主張行動一致,而中國強調「以我為主」。

從蘇共二十大到莫斯科會議,赫魯曉夫一直堅持和平共處的對外政策總方針。在危機爆發前3個月,蘇聯主持的華沙條約國家政治協商會議「討論並制定了緩解國際緊張局勢的新措施」,決定單方面裁軍,並與北約簽訂互不侵犯條約。(138)而毛澤東在莫斯科會議期間就做出了「東風壓倒西方」的論斷,並認為戰爭並不可怕,即使核戰爭也不必懼怕。(139)蘇聯駐華使館認為中國炮擊金門的行動將「導致惡化國際局勢這種可能性的出現,並促使美國方面採取戰爭邊緣政策」。(140)

中國駐蘇使館則批評蘇聯在中東危機中的做法「謹慎有餘,政治勇氣不足」,「害怕引起戰爭,急於擺脫緊張爭取緩和」。(141(在危機高潮時,赫魯曉夫在指責美國時提出:在我們的時代,「實力地位」和「戰爭邊緣」政策是不可能得逞的。(142)毛澤東卻大講中國也可以搞「戰爭邊緣政策」,因為「國際緊張」實際上對美國不利,緊張局勢「可以動員全世界人民」與美國進行鬥爭,從而破除對美國的迷信和恐懼。(143)儘管此時雙方都沒有直接批評對方的外交方針,但心裡都清楚,中蘇之間在對外政策的溝通方面已經出現了障礙。當然,赫魯曉夫的緩和並不是一味退讓,否則他就不會在台海危機剛剛結束時便鬧出了柏林危機。(144)

而毛澤東的「戰爭邊緣」政策也不是不留餘地,否則他就不會適時地放棄炮擊行動了。(145)不過,這些行為並不說明他們背離了各自已經確定的基本方針。(146)後來的事態發展表明,由於雙方都堅持自己的主張,這種分歧不僅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嚴重。

蘇聯一貫強調,社會主義陣營要統一行動,特別在對外政策方面要協調一致。後來因台海危機問題上與毛澤東發生爭執時,赫魯曉夫嚴肅地說:在重大問題上,「我們必須協調國際政策」,並有必要「通過外交部的渠道就我們有分歧的重大政治問題交換意見」。(147)

其實,毛澤東在處理國際問題時也認為社會主義各國應該統一行動,例如在處理波匈事件的善後工作及莫斯科會議期間。(148)但是對於台灣問題,中國曆來認為屬於內政。正如危機期間中國外交部給駐外使館的一份指示電所說,如何解決台灣問題是中國的內部事務,「至於用什麼方式、在什麼時候、採取什麼步驟」,「要由我國根據情況來決定,不容許任何人干涉」。(149)

儘管中國也留有餘地,承認與美國的關係屬於外交,但實際上在危機期間,很難劃清對蔣關係和對美關係之間的界線。毛澤東有意對蘇聯隱瞞這次軍事行動,拒絕蘇聯派軍隊到中國參戰,反對蘇聯召開十國首腦會議的建議,無疑都是以實際行動在顯示中國在社會主義陣營中具有獨立行事的地位和能力。

對此,蘇聯大使館當時是有體會的:「中國人現在表現出來的傾向是要自己解決亞洲問題,他們並不認為有必要與我們商量他們計劃中的行動,儘管當局勢失控的時候他們會指望得到我們的支持。」(150)在社會主義國家關係的理念中,以誰為主,是否需要統一行動,對於中蘇而言實質上就是國際共產主義運動領導權的問題。在赫魯曉夫看來,中共的這種態度明擺著就是對莫斯科在社會主義陣營中領導地位的挑戰。

作為社會主義陣營的為首者,蘇聯有義務承擔起保衛各國安全的責任,何況還有中蘇同盟條約作為法律依據。所以,儘管對毛澤東的做法不滿,但是當美國進行核訛詐時,蘇聯必須出面反擊,當中國需要援助時,蘇聯也不得不照單提供。從這一點講,赫魯曉夫參與解決危機的意圖,與其說是要控制中國,不如說是要控制局勢,是希望事態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納入蘇聯對外政策的總方針。毛澤東當然沒有忘記中蘇軍事同盟的存在,更沒有忘記在危機中利用社會主義陣營的力量對抗美國、穩定局勢,但恰恰是這次危機損害了這種作用的發揮,也給中蘇同盟關係籠罩了一層陰影。

作者:沈志華:炮擊金門:蘇聯的應對與中蘇分歧

注釋:

①西方學者最重要的研究成果有:Gordon H. Chang, Friends and Friends: China,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Soviet Union, 1948-1972,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0, pp.182-199; Shu Guang Zhang, Deterrence and Strategic Culture: Chinese-American Confrontations, 1949-1958, Ith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2, Chapter 8; Qiang Zhai, The Dragon, the Lion, and the Eagle: Chinese-British-American Relations, 1949-1958, Kent OH: Kent State University Press, 1994, Chapter 9; Thomas Christensen, Useful Adversaríes: Grand Strategy, Domestic Mobilization, and Sino-American Conflict, 1947-1958,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6, Chapter 6; Appu K. Soman, Double-Edged Sword: Nuclear Diplomacy in Unequal Conflicts: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1950-1958, Westport: Praeger Publishers, 2000, Chapter 5; Chen Jian, Mao"s China and the Cold War, Chapel Hill London: 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Press, 2001, Chapter 7; Michael M. Sheng, Mao and China"s Relations with the Superpowers in the 1950s: A New Look at the Taiwan Strait Crises and the Sino-Soviet Split, Modern China, Vol. 34, No. 4, October 2008, pp.477-507,以及羅伯特·阿奇奈利:《「和平的困擾」:艾森豪威爾政府與1958年中國近海島嶼危機》,姜長斌、羅伯特·羅斯主編: 《從對峙走向緩和——冷戰時期中美關係再探討》,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0年,第113-168頁。

中國學者在這方面的研究也很深入,主要的成果見:徐焰:《金門之戰(1949-1959年)》,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2年;廖心文:《1958年毛澤東決策炮擊金門的歷史考察》,《黨的文獻》1994年第1期,第31-36頁;沈衛平:《「8.23」炮擊金門》,北京:華藝出版社,1998年;蘇格:《美國對華政策與台灣問題》,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98年,第8章;章百家、賈慶國:《對抗中的方向盤、緩衝器和測試儀:從中國的角度看中美大使級會談》,《當代中國史研究》2000年第1期,第40-51頁;宮力:《兩次台海危機的成因與中美之間的較量》,姜長斌、羅伯特·羅斯主編:《從對峙走向緩和》,第36-75頁;戴超武:《敵對與危機的年代——1954-1958年的中美關係》,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3年;趙學功:《第二次台海危機與中美關係》,《當代中國史研究》2003年第3期,第61-72頁;楊奎松:《毛澤東與兩次台海危機》,《史學月刊》2003年第11期,第52-59頁;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1949-1976)》,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年,第21章;牛軍:《三次台灣海峽軍事鬥爭決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2004年第5期,第37-50頁。

②台灣方面的研究成果主要反映在一些紀念文集中,如唐淑芬主編:《八二三戰役文獻專輯》,台北:台灣省文獻委員會、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94年;國防部軍務局編印:《八二三台海戰役》,台北:國防部軍務局,1996年。這方面的專門論著不多,主要有張淑雅:《台海危機與美國對「反攻大陸」政策的轉變》,(台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36期(2001年12月),第231-297頁;黃文娟:《沒有硝煙的「戰爭」——1958年台海危機期間的美台關係》,《冷戰國際史研究》第2輯(2006年6月),第189-211頁;張力:《〈王叔銘將軍日記〉中的八二三戰役》,「戰後中華民國軍事史學術研討會」論文,2008年8月。

③Мемуары Никиты Сергеевича Хрущева//Вопросы истории,1993,№2,c.80-81;赫魯曉夫:《最後的遺言——赫魯曉夫回憶錄續集》,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等譯,北京:東方出版社,1988年,第403-405頁。

④參見前引書目,美國學者之間的討論還可見戴超武:《美國歷史學家與50年代台灣海峽危機》,《當代中國史研究》1998年第4、5期。

⑤張愛萍主編:《中國人民解放軍》上,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1994年,第193頁。

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七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第326-327頁。

⑦吳冷西:《憶毛主席——我親身經歷的若干重大歷史事件片斷》,北京:新華出版社,1995年,第74、76-77頁。

⑧吳冷西:《十年論戰(1956-1966):中蘇關係回憶錄》,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9年,第177-178頁。

⑨周恩來接見蘇達利科夫談話記錄,1958年9月5日,中國外交部檔案館(以下簡稱外檔),109-00833-04,第94-103頁。

⑩吳冷西:《十年論戰》,第178-181頁。

(11)《毛文稿》第七冊,第391-395頁;《人民日報》,1958年9月9日第1版。

(12)毛澤東在各民主黨派負責人座談會上的講話記錄,1959年9月15日,轉引自金沖及主編:《周恩來傳》下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第1429-1431頁。

(13)7月25日美英法分別函復赫魯曉夫,同意召開安理會各國首腦會議,但採取了拖延態度。(《人民日報》,1958年7月28日第1版。)8月4日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決定繼續在蘇聯和保加利亞進行軍事演習,並呼籲召開聯大非常特別會議討論美英從中東撤軍問題。(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速記記錄,1958年8月4日,РГАНИ,ф.3,ол.12,д.996,л.1-11//Ф урсенко А. А. (2л. ред.) 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1954-1964, Том 1, Черновые протокольные записи заседаний стенограммы, Москва РОССПЭН , 2003, с .328-332。)

⑩8月8日聯大召開緊急特別會議,討論中東危機。8月20日美國總統發表講話,表示願意有條件地撤軍。8月21日聯大緊急特別會議通過提案,要求外國軍隊儘快撤出中東。(《人民日報》,1958年8月10日第1版;8月22日第1版;8月23日第1版。)

(15)毛澤東特意囑咐要公開發表「絞索政策」。吳冷西:《憶毛主席》,第80頁;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1949-1976)》,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年,第868-869頁。

(16)據台灣軍方估計,到10月6日,落到金門的炮彈共474910發。(王叔銘:金門炮戰作戰檢討總講評,1959年3月25日,台灣國史館,特交檔案·分類資料2090:B軍事,100:8CKSP。)具有諷刺意義的是,金門炮戰後,利用炮彈皮製作的各種菜刀竟成了台灣的走俏商品,至今盛譽不衰。

(17)這樣的結論,以往已有研究者做出,並進行了合理分析。(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第194-195頁;牛軍:《三次台灣海峽軍事鬥爭決策研究》,第47-48頁。)筆者的提法、依據和思路與前者略有不同。

(18)參見葉飛:《毛主席指揮炮擊金門》,《人民日報》,1993年12月24日第5版。

(19)這一點,當時似乎只有蔣介石看得最清楚。炮擊行動發生的第三天,蔣便在日記中寫到:中共使用的是困擾的方法,其「不敢正式攻擊金馬之企圖甚明」。蔣介石日記,1958年8月25日,Hoover Institution Archives, University of Stanford。筆者2009年5月去胡佛檔案館查閱時,蔣介石日記1955年以後的內容尚未開放,遂委託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羅敏和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張淑雅待8月開放後代為抄錄有關炮擊金門的內容,故直到12月筆者才得到羅敏和張淑雅發來的有關日記的抄錄件。筆者在此對二位學界同仁表示感謝。

(20)筆者的相關討論參見《中共進攻台灣戰役的決策變化及其制約因素(1949-1950)》,《社會科學研究》,2009年第3期,第34-53頁。

(21)詳見楊國宇主編:《當代中國海軍》,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第189-199頁。蔣軍發起的最大一次突襲行動是1953年7月的東山島登陸戰,詳見國防部文史局編印:《海島攻防戰史》,未刊,1959年,第12-31頁;孫淑文:《戰後國軍海軍陸戰隊的重建與遷台初期建軍發展之研究》,《軍事史評論》第13期(2006年6月),第204-206頁。

(22)徐焰:《金門之戰》,第171頁。

(23)關於第一次台海危機的研究,除上面列出的研究成果外,還可參見張淑雅:《金馬撤軍?美國應付第一次台海危機策略之二》,《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集刊》第24期(1995年6月),第411-472頁;羅納德·普魯森:《1954-1955年的台灣海峽危機:火山口上的艾森豪威爾政府及其對危機的介入》,姜長斌、羅伯特·羅斯主編:《從對峙走向緩和》,第76-112頁;詹奕嘉:《長期措施還是權宜之計?——試析第一次台海危機中美國台海政策的調整》,《冷戰國際史研究》第2輯(2006年6月),第175-188頁。

(2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國以來劉少奇文稿》第七冊,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8年,第136-138頁。

(25)洛馬金與周恩來談話備忘錄,1955年5月21日,АВПРФ,ф.0100,оп.48,д.394,д.11,л.125-134。

(26)早在1955年3月14日給彭德懷的指示中,毛澤東就考慮到馬祖及其他島嶼的蔣軍可能自行撤走。《毛文稿》第五冊,第51頁。

(27)沈衛平:《「8.23」炮擊金門》,第93-100頁。

(28)王焰主編:《彭德懷年譜》,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674-675頁。

(29)王焰主編:《彭德懷年譜》,第691頁。

(30)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第853頁;王焰主編:《彭德懷年譜》,第692頁。

(31)王尚榮:《新中國誕生後幾次重大戰事》,王凡訪問整理,朱元石主編:《共和國要事口述史》,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52-254頁。王說總參部署金門作戰的會議是8月14日召開的,大概記憶有誤。

(32)福建前線指揮部黨委會議記錄,1958年7月,福建省檔案館,101/12/221,第17-24頁。

(33)沈衛平:《「8.23」炮擊金門》,第182-183頁。

(34)葉飛:《毛主席指揮炮擊金門》;葉飛:《葉飛回憶錄》,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7年,第512頁;王尚榮:《新中國誕生後幾次重大戰事》,第255-256頁。

(35)《毛文稿》第七冊,第326-327頁。

(36)《毛文稿》第4冊,第533、627頁。

(37)談話內容詳見毛澤東與尤金談話記錄,1958年7月21日;吳冷西:《十年論戰》,第157-160頁;Верещагцн Б.Н. В старом и новом Китае , Из воспоминаний дипломата , Москва: Институт Дальнего Востока ,1999,с.119-121。

(38)毛澤東與尤金談話記錄,1958年7月22日;中國外交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外交文選》,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世界知識出版社,1994年,第329-332頁;Верещагин Б.Н. В старом и новом Китае , с . 126-127。在中國公開發表的文件中沒有關於「發表聲明」的內容。

(39)Зубок В.М. Переговоры Н.С. Хрущева с Мао Цзэдуном 31 июля -3 августа 1958 г . и 2 октября 1959 г .//Новая и новейщая история,2001,№1,c.111-126。中方的會議記錄沒有上述內容,但中方當事人的回憶完全印證了俄國檔案的記錄內容。(閻明復、朱瑞真:《憶1958年毛澤東與赫魯曉夫的四次談話》,《中共黨史資料》2006年第2期,第38-55頁。)

(40)毛澤東與赫魯曉夫談話記錄,1958年8月1日。

(41)毛澤東與赫魯曉夫談話記錄,1958年8月3日;吳冷西:《十年論戰》,第172-174頁Зубок В.М. Переговоры Н.С. Хрущева с Мао Цзэдуном//Новая и новейшая история , 2001, №1, с .126-128。

(42)《人民日報》,1958年8月4日第1版。

(43)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記錄,1958年8月4日,РГАНИ,ф.З, оп.12, д.1009, л.44-45, Ф урсенко А. А. (K4U603.jpg)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1954-1964, Том 1, с .326-327。

(44)駐蘇使館致外交部電,1958年8月4日、5日、6日,外檔,109-01812-05,第54-58頁。

(45)蘇聯報刊的傾向與當時中國的對外宣傳口徑完全一致。中國外交部通知駐外使館,在宣傳公報時,「應強調中蘇兩國團結一致、全面合作的意義和重要性」。(《外交部每周通報》第141期,1958年8月8日,外檔,107-00152-03,第27-29頁。)

(46)安東諾夫給蘇共中央的報告,1958年8月5日,РГАНИ,ф.5,оп.49,д.131,л.199-202。

(47)瞿韶華主編:《中華民國史事紀要(1958年)》,台北:國史館,1993年,第325-326、328-330頁;《王叔銘將軍日記》,1958年8月4日,轉引自張力:《〈王叔銘將軍日記〉中的八二三戰役》;Memorandum from Robertson to Dulles, August 8,1958,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1958-1960,Vol.19,China, Washington D.C.:GPO,1996,p.45。

(48)蔣介石日記,1958年8月3日,Hoover Institution Archives, University of Stanford。

(49)蘇格:《美國對華政策與台灣問題》,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98年,第294-295頁。

(50)Memorandum of Conference with President Eisenhower, August 12, 1958, FRUS, 1958-1960, Vol. 19, China, pp.50-51.

(51)Memorandum of Conversation, September 3, 1958, FRUS, 1958-1960, Vol. 19, China, pp.125-126.

(52)SNIE100-12-58, No.340, Probable Developments in the Taiwan Strait Crisis, 28 October 1958, National Intelligence Council (ed.), Tracking the Dragon: National Intelligence Estimates&>, 1948-1976, Washington D.C.:GPO, 2004, pp.185-190.

(53)蔣介石日記,1958年9月6日,Hoover Institution Archives, University of Stanford。

(54)筆者關於這個問題的考證見《1958年炮擊金門前中國是否告知蘇聯?》,《中共黨史研究》2004年第3期,第35-40頁。

(55)吳冷西:《十年論戰》,第186頁。

(56)毛澤東與赫魯曉夫談話紀要,1959年9月30日,轉引自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第855頁。

(57)蘇聯駐華使館1956年工作報告,1957年4月22日,АВПРФ, ф.5, оп.28, д.103, л .409,л-190-198。

(58)TskhSD, f.5, op.49,d.131-3,p.78,轉引自Michael Share, 「From Ideological Foe to Uncertain Friend: Soviet Relations with Taiwan,1943-82」, Cold War History, Vol.3,No.2,January 2003, pp.7-8。實際上,杜勒斯是3月14日到達台北,第二天離開的。

(59)安東諾夫給蘇共中央的報告,1958年7月25日,ЦХСД, ф.5, оп.49, д.135, л .1-75。

(60)詳見外檔,113-00319-01,107-00308-01,109-00787-18,及克魯季科夫與龔澎會談備忘錄,1958年7月1日,РГАНИ,ф.5,оп.49,д.131,л.172-186。

(61)陳毅與安東諾夫談話記錄,1958年7月9日,外檔,109-00825-04,第34-35頁。

(62)美國國家檔案館保存的1974年7月6日從北京發往華盛頓的一封電報,轉引自Michael Share, From Ideoloical Foe to Uncertain Friend, Cold War History, Vol.3,No.2,January 2003,p.9。

(63)參見Переговоры Н.С. Хрущёва с Мао Цзэдуном//Новая и новейшая история , 2001, №2, с .97-98。中蘇分裂以後,蘇聯有人著書稱毛澤東的這種做法是「公開的兩面派手法」。(Агеенко К.П. Военная помощь СССР в освободительной борьбе китайского народа , Москва : Вопниздат , 1975, с .145.)

(64)《人民日報》,1958年8月25日第5版。

(65)蘇達利柯夫與王永田的談話備忘錄,1958年8月26日,ЦХСД,ф.5,оп.49,п.131,д.8892,л.196-198。

(66)《人民日報》,1958年8月31日第4版。

(67)從8月29日到9月3日《真理報》總共刊登了11條有關台海局勢的消息,且多是外國報紙的評論。新華社編:《內部參考》1958年9月6日,第16頁。

(68)張愛萍主編:《中國人民解放軍》上卷,第194頁。

(69)葉飛:《毛主席指揮炮擊金門》;羅元生:《百戰將星王尚榮》,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99年,第267-269頁;王尚榮:《新中國誕生後幾次重大戰事》,第259-260頁。

(70)這是中方正式通知蘇聯的說法,見蘇達利柯夫與王永田的談話備忘錄,1958年8月26日,ЦХСД,ф.5,оп.49,п.131,д.8892,л.196-198。

(71)有關美國內部討論的詳細情況參見張曙光:《美國對華戰略:考慮與決策(1949-1972)》,上海:上海外國語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207-213頁。羅伯特·阿奇奈利:《「和平的困擾」:艾森豪威爾政府與1958年中國近海島嶼危機》,第125-128頁。

(72)唐淑芬主編:《八二三戰役文獻專輯》,第12-13、17頁。美國鬥牛士導彈部隊已於1957年5月進駐台灣,並在一年後進行了一次試射。該導彈射程550英里,時速650英里,可以從台灣發射到大陸200英里以內的地方。(瞿韶華主編:《中華民國史事紀要》,第888-889頁。)

(73)蔣介石與庄萊德晤談之節要記錄,1958年8月26日,中華民國外交部檔案館,407.1/0186-0188,第145-149頁。參見《人民日報》,1958年8月31日第1、3版。

(74)黃少谷與庄萊德談話記錄,1958年9月2日,中華民國外交部檔案館,426.2/0007-0008,第148-151頁。

(75)唐淑芬主編:《八二三戰役文獻專輯》,第26頁。王叔銘在1958年9月19日的日記中寫到:八吋大炮「之威力極大,可穿透3呎厚之水泥工事,對匪炮各陣地甚有威力」。9月19日運達金門。轉引自張力:《〈王叔銘將軍日記〉中的八二三戰役》。

(76)蔣介石與庄萊德晤談之節要記錄,1958年8月24日,中華民國外交部檔案館,407.1/0186,第129-135頁;蔣介石致艾森豪威爾電,1958年8月27日,中華民國外交部檔案館,426.2/0007,第106-115頁。

(77)見《人民日報》,1958年8月31日第1版。

(78)Memorandum of Meeting, August 25、29, 1958, Telegram from the JCS to Commander in Chief, Pacific(Felt), August 29,1958,FRUS,1958-1960,Vol.19,China,pp.73-75、96-99、100-102.

(79)Memorandum of Convemion, September 2, 1958, FRUS, 1958-1960, Vol.19, China,pp.115-122.

(80)《人民日報》,1958年8月31日第1版,9月3日第4版;瞿韶華主編:《中華民國史事紀要(1958年)》,第618-619頁。

(81)炮擊三天後,中央情報局做出評估:金門防守陣地精良,庫存補給充足,守軍訓練狀態很好,作戰意志堅強,官兵士氣高昂。(SNIE100-9-58, No.342, Probable Developments in the Taiwan Strait Area, 26 August 1958, National Intelligence Council(ed.), Tracking the Dragon, pp.163-178.)

(82)外交部致各駐外使館和機構電,1958年9月2日,外檔,110-00421-01,第1-2頁。

(83)《毛文稿》第七冊,第377頁;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第859-860頁。

(84)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年譜(1949-1976)》中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7年,第165-166頁。

(85)吳冷西:《憶毛主席》,第78-79頁。

(86)《人民日報》,1958年9月7日第3版。

(87)《中央日報》,1958年9月4日。

(88)只有蔣介石對此聲明感到欣慰,他在日記中嘆道:「又度過一難關矣」。蔣介石日記,1958年9月6日,Hoover Institution Archives, University of Stanford。

(98)周恩來接見蘇達利科夫談話記錄,1958年9月5日,外檔,109-00833-04,第94-103頁。另參見與周恩來總理的談話記錄,1958年9月5日,TsKhSD,f.5,op.49,d.133,pp.1-8,轉引自V. Zubok and C. Pleshakov, Inside the Kremlin"s Cold War: From Stalin to Khrushchev, Cambridge and Lando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6,pp.224-225。

(90)在研究者引發的爭論見Mark Kramer, 「The Soviet Foreign Ministry Appraisal of Sino-Soviet Relations&>, CWIHP Bulletin, Issues 6-7, Winter 1995/1996,pp.174-175;魏史言:《葛羅米柯關於台灣局勢同毛澤東談話的回憶與事實不符》,外交部外交史編輯室編:《新中國外交風雲》,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90年,第137-138頁。

(91)安·葛羅米柯:《永誌不忘——葛羅米柯回憶錄》,伊吾譯,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9年,第168-170頁。

(92)Капица М.С. На разных параллелях, записки дипломата , Москва : Книга и бизнес , 1996, с .61-63.

(93)閻明復:《1958年炮擊金門與葛羅米柯秘密訪華》,《百年潮》2006年第5期,第16-18頁。另參見吳冷西:《十年論戰》,第178-181頁。

(94)也有可能葛羅米柯把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講話記混了,詳見下文。

(95)雖然在內部已經確定放棄攻佔金門的目標,但在9月6日中共中央下發的宣傳提綱中,仍然保留了這樣的口號:「一定要解放金門、馬祖」,「一定要解放台灣」。中共中央關於反對美國挑釁的宣傳提綱,1958年9月6日,福建檔案館,101/5/1079,第68-69頁。

(96)《周恩來年譜》中卷,第167頁;劉曉與庫茲涅佐夫談話記錄,1958年9月8日,外檔,109-01211-04,第30-31頁。

(97)蘇聯駐華大使1959年的報告,TsKhSD, f.5,op.49,d.134,p.84;與周恩來總理的談話記錄,1958年9月10日,TsKhSD,f.5,op.49,d.133,p.13,轉引自Zubok and Pleshakov, Inside the Kremlin"s Cold War,p.225。

(98)USSR-PRC Relations(1949-1983), Documents and Materials, Part 1 (1949-1963), Moscow: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1985 (Internal use&>, pp.231-233,轉引自Vladislav Zubok, 「Khrushchev"s Nuclear Promise to Beijing during the Crisis」, CWIHP Bulletin, Issues 6-7, Winter 1995/1996, pp.219,226-227; AVPRF, f.0100, op.51, pap.432,d.6, p.121,轉引自Sergei Goncharenko, 「Sino-Soviet Military Cooperation」, Odd Ame Westad(ed.), Brothers in Arms: The Rise and Fall oF the Sino-Sovier Alliance(1945-1963),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p.151。對於這裡的一個存疑問題——蘇共中央的信為何會在20天後才寄出,大概需要到檔案館查閱原件才能解決。

(99)1957年5月,中國就美國向台灣運送導彈一事發表聲明表示抗議,赫魯曉夫即表示蘇聯也可以發表聲明支持中國,但被中方婉言謝絕。(姬鵬飛接見尤金談話記要,1957年5月14日,外檔,109-00786-12,第80-81頁;周恩來接見尤金談話記要,外檔,109-00786-13,第95-97頁。)

(100)《人民日報》,1958年9月7日第1版。

(101)《人民日報》,1958年9月10日第3版。

(102)早在危機前一個月,美國情報機構就對爆發核戰爭的前景做出了評估。他們認為,如果美國對中國大陸實施核打擊,蘇聯使用核武器進行報復的可能性最大,即使美國的核攻擊限定在金門和馬祖地區,也不能排除蘇聯以同樣方式進行反擊的可能性。(SNIE 100-7-58, Sino-Soviet and Free World Reactions to US Use of Nuclear Weapons in Limited War in the Far East, July 22, 1958, RG263, CIA NIE, Box 3, Folder 106, The National Archives.)

(103)《周恩來年譜》中卷,第169頁;葉飛:《毛主席指揮炮擊金門》;唐淑芬主編:《八二三戰役文獻專輯》,第27-28頁。

(104)瞿韶華主編:《中華民國史事紀要》,第722-723頁。參見《人民日報》,1958年9月7日第3版。

(105)Telegram from the Embassy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September 8, 1958, FRUS, 1958-1960,Vol. 19, China, pp.154-155.台灣方面誇大了戰果,說是擊落7架。見秦孝儀總編纂:《總統蔣公大事長編初稿》卷八,台北:中正文教基金會出版,1978年,第67頁;《王叔銘將軍日記》,1958年9月8日,轉引自張力:《〈王叔銘將軍日記〉中的八二三戰役》。

(106)王焰主編:《彭德懷年譜》,第701頁。

(107)《人民日報》,1958年9月15日第3版。

(108)《周恩來年譜》中卷,第168頁。9月底台灣方面接到了曹聚仁關於要求國共和談的信,西方電台也傳言台灣與中共開始和談。蔣介石則「甚嘆共匪對中美離間之伎倆奇妙而毒辣」。蔣介石日記,1958年9月30日,Hoover Institution Archives, University of Stanford。

(109)中美協議聲明(草案),1958年9月10日,外檔,111-00146-01,第13-18頁。當天,中方將草案交與蘇聯使館。(安東諾夫與張聞天會談備忘錄,1958年9月11日,ЦХСД,ф.5,оп.49,д.131,л.244。)

(110)《毛文稿》第七冊,第416頁。

(111)王炳南:《中美會談九年回顧》,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1985年,第72-73頁。

(112)王炳南致外交部電,1958年9月15日、18日,外檔,111-00146-02,第22-25頁,111-00146-03,第36-41頁。

(113)安東諾夫與周恩來會談備忘錄,1958年9月18日,РГАНИ,ф.5,оп.49,д.131,л.236-241。參見周恩來接見安東諾夫談話紀要,1958年9月18日,外檔,109-00833-01,第4-6頁。

(114)《毛澤東外交文選》,第353頁。

(115)《內部參考》1958年9月12日,第4-6頁;1958年9月16日,第28頁。

(116)周恩來接見安東諾夫員談話紀要,1958年9月18日,外檔,109-00833-01,第4-20頁;安東諾夫與張聞天會談備忘錄,1959年9月19日,ЦХСД,ф.5,оп.49,д.131,л.242-243。信件全文見《人民日報》,1958年9月21日第2版。

(117)Intelligence Report, No.7799, Peking"s Present Outlook&>, September 18, 1958,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Main Library, MF2510409-0135.

(118)劉曉:《出使蘇聯八年》,北京: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6年,第62-65頁;《周恩來軍事活動紀事(1918-1975)》下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0年,第467-468頁。

(119)《毛文稿》第七冊,第449頁。

(120)《紅星報》,1958年9月25日,轉引自Агеенко К.П. Военная помощь СССР, с .145。

(121)吳冷西:《十年論戰》,第186-187頁。

(122)劉曉:《出使蘇聯八年》,第71頁。

(123)Мемуары Никиты Сергеевича Хрущева//Вопросы истории, 1993, №2, с .80-81.

(124)周恩來致赫魯曉夫函,1958年8月11日,外檔,109-00838-03,第6-7頁。

(125)陳毅接見安東諾夫談話紀要,1958年10月29日,外檔,109-00829-16,第89-96頁。

(126)《周恩來年譜》中卷,第186頁;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記錄,1958年10月30日,РГАНИ, ф.З, оп.12, д.1010, л.3-4, Фурсенко А. А.(K4U604.jpg) 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1954-1964, Том 1, с .337、10460.

(127)《人民日報》,1958年9月10日第3版、9月20日第1版、9月21日第2版。

(128)《人民日報》,1958年9月17日第3版。

(129)外交部致各駐外使領館、代辦處電,1958年9月18日,外檔,110-00421-01,第3-4頁。

(130)《人民日報》,1958年9月21日第1版。

(131)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記錄及附件,1958年9月27日,РГАНИ , ф.З, оп12, д.1009, л .49, Ф урсенко А.А.(K4U604.jpg) Президиум Ц КПСС 1954-1964, Том 1, с .334 、1044-1045; РГАНИ, ф.З, оп .14, д.245, л.5-7, 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1954-1964, Том 2, Постановления 1954-1958, Москва : РОССПЭН, 2006, с .891-893а

(132)安東諾夫與周恩來會談備忘錄,1958年9月27日,РГАНИ,ф.5,оп.49,д.131,Л.255-263。周恩來在安東諾夫遞交的備忘錄上批示:「主席明日返京,待到後再議。」見外檔,109-00833-02,第54-55頁。

(133)對蘇聯備忘錄的答覆意見(送審稿),1958年9月28日,外檔,109-00833-02,第56-57頁。

(134)周恩來接見安東諾夫談話記錄,1958年9月30日,外檔,109-00833-02,第58-71頁。檔案未記載周的談話內容。

(135)周恩來接見安東諾夫談話記錄,1958年10月5日,外檔,109-00833-02,第72-81頁。參見.Верещатин Б.Н. В старом и новом Китае , с .143;逄先知、金沖及主編:《毛澤東傳》,第877-878頁。

(136)參見《人民日報》,1958年9月30日第1版,10月3日第2版,10月15日第4版。

(137)Мемуары Никиты Сергеевича Хрущева// Вопросы истории , 1993, №2, с .81-83; Хрущев Н.С. Воспоминания : избранные фрагменты , Москва : Вагриус , 1997, с.334-335;謝·赫魯曉夫:《導彈與危機》,郭家申等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0年,第266-268頁;赫魯曉夫:《最後的遺言》,第413-415頁。

(138)達維德給捷共中央政治局的報告1958年6月7日,Марьина В. В. Из истории 「холодной войны」, 1954-1964гг., Документы чешских архивов//Новая и новейшая история , 2003, №1, с .145-147。條約草案見《人民日報》,1958年5月27日第5版。

(139)《毛文稿》第六冊,第630-638頁。

(140)TsKhSD,f.5,op.49,d.34,p.84, Zubok and Pleshakov, Inside the Kremlin"s Cold War,p.223.

(141)駐蘇使館致外交部電,1958年7月23日,外檔,107-00297-02,第21-22頁。

(142)《人民日報》,1958年9月21日第2版。

(143)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文集》第八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9-21頁;《人民日報》,1958年9月9日第1版。

(144)關於柏林危機的起因,參見Hope Harrison, 「Ubricht and the Concrete, "Rose": New Archival Evidence&>, 1958-1961」, CWIHP Worlong Paper, №5, 1993; Vladislav Zubok, 「Khrushchev and the Berlin Crisis,1958-1962」, CWIHP Working Paper, №6,1993。

(145)針對這一情況,蘇共中央書記蘇斯洛夫後來評價炮擊行動說,「中國同志們的好戰情緒帶有故作姿態的性質」。蘇斯洛夫給蘇共中央主席團的報告,1959年12月18日,ЦХСД,ф.2,оп.1,д.415,л.56-91。

(146)1958年底中國外交部蘇歐司在報告中說:蘇聯對紙老虎、東風壓倒西風、絞索等說法,都有保留。11月下旬,蘇聯主要報紙在發表我國領導人的正式講話中,都刪去了這類語句。(蘇歐司關於1958年蘇聯情況和中蘇關係報告,1958年12月24日,外檔,109-01213-01,第1-12頁。)

(147)參見Переговоры Н.С.Хрущёва с Мао Цзэдуном//Новая и новейшая история , 2001, №2, с .97-98。中蘇分裂以後,蘇聯有人著書稱毛澤東的這種做法是「公開的兩面派手法」。(Агеенко К.П. Военная помощь СССР, с 145.)

(148)詳見沈志華:《中國「旋風」——周恩來1957年1月的穿梭外交及其影響》,《冷戰國際史研究》第6輯(2008年11月),第25-64頁;《毛澤東、赫魯曉夫與1957年莫斯科會議》,《歷史研究》2007年第6期,第82-109頁。

(149)外交部致駐外使館電,1958年9月2日,外檔,102-00006-03,第14-16頁。

(150)Zubok and Pleshakov, Inside the Kremlin"s Cold War,p.223.^NU1


一次吵架後,

女:我們分手吧!

男:……

三天後,男女都覺得有點遺憾,

女:貌似我們親情號還沒解除,還有一個小時通話。

男:哦!那,我這個月,每天打個2分鐘,打完為止。

女:好吧!

月底,複合。

估計就這點心思吧!


不存在什麼深謀遠慮的計劃,如今看來更像是TG直接憑藉「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邏輯讓蘇聯助陣壓制美國對民國台灣的援助。至於假得離譜的「雙簧說」則是和「劃江而治」一樣更是在網路上流行已久但已經被史學界證偽的段子。

首先這方面可以參考沈志華的文章提到的一些情況,參見沈志華:炮擊金門幕後:毛澤東玩弄中蘇同盟種下分裂惡果_愛思想,

沈志華在文章中都談到

上文提到的這個聲明旨在把赫魯曉夫拉進來以確保莫斯科在必要時刻為北京提供幫助,同時也否定了「聯合艦隊和長波電台問題導致TG和蘇聯關係破裂」一說(該說法也是謬傳已久)。

文章後面繼續談到

TG借蘇聯勢力要求民國台灣放棄金門,實際上是一種狐假虎威之舉,結果就是造成美軍增強防禦,與此同時蘇聯反倒更表明了支持TG的堅定立場甚至還幫TG布置了應對美國的策略

這足以表明根本不可能是像一些段子手以為的那樣是「TG和中華民國政府之間互相炮擊是在演雙簧戲」。

實際上,炮擊金門要放在日後東南亞共運的大背景下才能考察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這方面更詳細的材料參考楊奎松和沈志華合編的《美國對華情報解密檔案》(1948-1976)(《美國對華情報解密檔案》(1948~1976)(8卷本))中的第七編(台灣問題),

第251頁認為蘇聯事先已經被告知TG的相關意圖

蘇聯事先早已知情

第253頁承認蘇聯給予TG極大的外交支持,還藉助了東歐渠道

蘇聯提供的外交支持

第256頁談到蘇聯直接宣布TG在自己的保護國範圍內

蘇聯重申對TG的威脅就是對自己的威脅

第254頁再次證實了炮擊之前北京已經事先與莫斯科通過氣

第264頁提到美軍情報確認TG的終極目標不只是佔領島嶼,而是徹底掃除民國在台灣的影響力(這有力證偽了「雙簧說」)

第268頁談到TG之所以敢如此拉蘇聯進來,其背景是蘇聯在火箭發展方面取得了突破,這導致TG認為掀起國際共運浪潮的時間已經成熟,關於國際共運部分可參閱同系列的(《美國對華情報解密檔案》)第十編。另外,「蘇伊士運河危機」餘波未平,TG決定效仿斯大林當年借美國「以東換西」的機會來赤化遠東的模式(參見回答 知乎用戶:為何二戰後斯大林拒絕支持希臘,意共,法共,卻又要大力支持中共?),以此藉機造勢讓美軍撤除對民國台灣乃至整個東南亞的軍事協防力量從而把兵力轉移到中東地區。

炮擊金門和赤化東南亞

第269頁談到TG損失慘重

國軍和共軍的空戰損失比例

後面第270頁再次提到「TG和中華民國政府」之間根本不存在所謂的雙簧,並指出TG放緩炮擊是為了給美國造成國民黨有意和TG談判的假象(效仿當年大陸國共戰爭時期蘇聯讓大使隨國府遷移到廣州來對美國造成的假象,參見回答知乎用戶:美國為何沒在國共內戰的時候全力支持國民政府? ),只不過這一次美國沒有上當,並承認民國台灣不為所動,畢竟華沙會談擺在那裡

「雙簧論」子虛烏有

實際上,炮擊發生在1958年,將「拉蘇聯進來對美國施壓」視為對東南亞輸出共運的前奏並不為過,這就更不可能符合坊間腦補的「雙簧論」。1959年末TG開始對東南亞輸出共運(秘密支援北越胡志明),後來和蘇聯的東南亞政策發生碰撞(1954年的《日內瓦協定》簽字國里有「英、法、蘇聯和TG」,規定四國均不得在之後軍事援助越南北方或者南方,TG率先違反該協定),這是TG和蘇聯交惡的主要原因,詳情參見 知乎用戶:如何評價三次印度支那戰爭?。

可笑的是,當年炮擊無法解決問題,事後就一廂情願說成是兩岸的「雙簧」,這種邏輯在事後解釋東南亞共運時也有所體現:由於開始支援北越侵佔南越的幾年裡效果不佳,於是就尋找安慰解釋為「TG沒有全力援助北越,目的是防止中國南部的中南半島將來出現一個統一的越南給中國帶來地緣政治威脅」,殊不知其實是蘇聯後來加入援助北越才讓越共優勢大大提升,這也是越共倒向蘇聯的直接原因。實際上TG援助越共也算儘力(否則不會做工作讓鄰國柬埔寨的西哈努克同意越共繞道其境內修建「胡志明小道」對南越進行軍事滲透直達西貢,參見 劉鬧鬧:「胡志明小道」到底是存不存在?),因此越共通曉這點才會於70年代還未奪權之際在TG的要求下騰出手幫柬共打下柬東北根據地。

歸結到底,這套解釋背後蘊含的邏輯也是為了配合像「斯大林勸阻TG劃江而治」這種段子,使之顯得破綻不那麼多,卻不知完全不符合國際共運的真實情況。

前面提到「聯合艦隊和長波電台」根本不是TG和蘇聯停止合作的原因,這一點也在TG官網上得到了承認中國為何拒絕與蘇聯共建長波電台?-中新網,參見 長波電台和「共同艦隊」風波再解讀_資訊頻道_鳳凰網

由於需要蘇聯在TG隨後的炮擊中做出積極的外交支持(動用華約的力量),自然更不可能存在鬧翻的可能性。


要不是金門炮擊

我還以為「約炮」是生造出來的詞兒呢……

╮( ̄▽ ̄"")╭


朝鮮戰爭爆發後,美國將第七艦隊駛入台灣海峽,阻止中國人民解放台灣。其實毛蔣對於一個中國是一個立場的,炮擊金門其實就是國共做給老美看的,你可以理解為國共兩方針對美國分裂台灣做的一次軍事演習。


演變到後來的動作就是,有美國艦隊就開炮,沒美國艦隊就不開炮

什麼意思,你們猜?


金門?那是國共約炮的地方,一三五打炮,二四六休息晾衣服。


因為在40年後 金門會有一個特產叫「金門菜刀」 為了提供充足且優秀的原料 我們炮擊金門島

利益相關:廈門市民


記得當時的領導說過一句話,如果解放了金門,失去了台灣與大陸的橋樑,台灣可能永遠回不來了!金門是故意不打,就是放放炮,做做樣子,兩岸領導人還是希望一個中國!


美國試圖分裂大陸與台灣,把金門當做條件跟澎湖交換。

如若交換成功,那麼這條紐帶就斷了,徹底劃清界限了。

毛剛開始是真的打過去,金門當時被老蔣和美軍佔領,隊伍躲在花崗岩後面所以沒大礙,美軍後來也基本不協助(如意算盤沒打成)。後來,國共協商一天打一天停,給老蔣足夠時間補充兵力等,相當於放水。毛應該是想,金門按理一直沒被划出去,實際上誰佔領也無所謂,反正不足以打過來,如果真的鬧翻了,也是打過去的理由。


當時美國向台灣施壓,讓蔣搞獨立,但是蔣委員長志向遠大,認同「一個中國」,打算以後反攻大陸,不想搞台獨,主席知道後命令福建炮擊金門,然後蔣介石以國共正在內戰為理由,拒絕美國的台獨要求。

據說炮擊金門時每周一三五是共軍炮擊,炮擊之前用高音喇叭喊「國軍兄弟們,我們要打炮了!」然後炮彈嘩嘩的就過去了……每周二四六是國軍這樣干…


太祖一生雄才偉略,只有兩個領域需別人輔佐:國際政治靠周,經濟靠陳。


沈志華:炮擊金門幕後

2010-05-13 《文史參考》雜誌2010年第9期
1958年8月23日17時30分起,解放軍3萬多發炮彈猛轟金門,震驚了全世界。關於這次軍事行動的目的,歷來眾說紛紜。
通過梳理史料和思考,筆者認為,毛澤東決定採取這次軍事行動真正的和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僅僅通過炮轟的方式來封鎖金門,造成一種氣勢和壓力,迫使蔣介石主動放棄金門,從而實現收復全部沿海島嶼的既定軍事戰略和安全戰略。
要實現這一目的,有兩個前提條件:第一,蔣軍缺少鬥志,無心守島,否則只能使戰爭升級,採取空中轟炸和強行登陸的辦法,而這是毛澤東不願意也不準備實施的;第二,美國置若罔聞,無意干涉,否則中國採取的行動非但無法達到目的,反而會引火燒身,造成嚴重後果。
然而,對於這兩點,毛澤東實在沒有把握。7月15日中東危機爆發,毛澤東抓住機會,立即做出反應,於次日晚對炮擊金門做出明確指示:以地面炮兵實施主要打擊,第一次打10萬至20萬發,以後每天打1000發,準備打兩三個月;空軍兩個師同時或稍後轉場南下,分別進駐汕頭、連城。命令下達後,毛澤東冷靜地思考了幾天,7月27日突然決定暫時停止炮擊金門的行動。從命令中所說「等彼方無理進攻,再行反攻」一句可以看出,他應該是對敵方作何反應,特別是美國對炮擊行動是否做出激烈反應有所顧慮。
在這個問題上,毛澤東想到了要向美國人顯示一下中蘇同盟的力量,而7月21日蘇聯駐華大使尤金提出的關於中蘇共同建立海軍艦隊的建議,恰恰提供了一個機會。
借聯合艦隊發難,誘赫魯曉夫上鉤
毛澤東對聯合艦隊這個有待商討的建議大動肝火,態度粗暴,不僅令蘇聯使館和赫魯曉夫本人如墮五里雲霧,也讓後來的研究者難以理解。顯然,民族感情受到傷害或個人脾氣秉性的因素,都不足以解釋毛澤東的行為,至少不是主要原因。因此,完全有理由相信,毛澤東這樣做是借題發揮,別有用意。筆者詳細閱讀了7月21日至8月3日毛澤東分別與尤金及赫魯曉夫的全部談話記錄,並由此斷定,毛澤東在共同艦隊和長波電台問題上向蘇聯發難,其主要目的就是把赫魯曉夫本人引到北京,並與他簽署一個公開的聯合聲明。
7月22日與尤金的第二次談話是毛澤東約定的。在滔滔不絕接連幾個小時的講話中,毛澤東嚴厲地指責了蘇聯人對中國的一系列錯誤言行,令尤金感到問題十分嚴重。最後,毛澤東把態度緩和下來說:「這次沒談通,可以再談」,「我也可以去莫斯科同赫魯曉夫同志談。或者請赫魯曉夫同志來北京,把一切問題都談清楚」,「他來,我們還可以發表個聲明,嚇唬一下帝國主義」。
7月31日,惴惴不安的赫魯曉夫秘密飛抵北京。在當天的會談中,赫魯曉夫不厭其煩地向毛澤東解釋蘇聯所提出的建議,一再保證絕無侵犯中國主權的意圖。談話間,毛澤東不經意地提到:「我們應該就會談發表一個公報,也許我們可以嚇唬一下帝國主義者。」驚魂未定的赫魯曉夫很容易就上鉤了,他馬上答道:「這是個好主意。讓他們猜一猜赫魯曉夫和毛澤東究竟談了些什麼。」毛澤東接過話茬,不無用意地說:「他們只知道發表了聲明,不知道葫蘆里裝的什麼葯。第一,要鬥爭;第二,要講策略。現在的形勢對我們有利。」赫魯曉夫當時沒有聽出這裡的話外之音。
在8月3日的最後一次會談中,毛澤東又提出了另外一個想法。關於蘇聯代表團回國的問題,毛澤東說:「我們想組織一個比較隆重的歡送儀式,搞上四五千群眾,排出儀仗隊,再邀請各國使節參加,你看如何?」赫魯曉夫有些驚訝地說:昨天已經談好,還是像來的時候那樣安排我們回去。又說,我來之前我們也是這樣商量的。毛澤東說:我本來提出了三個方案,公開來,公開去;秘密來,公開去;秘密來,秘密去。但公報是每一個方案都要搞的。赫魯曉夫還是堅持不要公開,以免給敵人提供造謠的材料。毛澤東則認為,來時應該秘密,走時就不必了,但可以簡單些。
結果,前往南苑機場送行的只有中國領導人和蘇聯代辦。不過,同時發表的會談公報稱:「雙方在極其誠懇、親切的氣氛中,就目前國際形勢中迫切和重大的問題,進一步加強中蘇友好同盟互助關係的問題以及為爭取和平解決國際問題、維護世界和平而進行共同奮鬥的問題,進行了全面的討論,並且取得了完全一致的意見。」
回到莫斯科後,赫魯曉夫還沒有想到毛澤東的用意,他在第二天召開的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上,得意洋洋地報告了中國之行的成果,會議一致認為,「這是一次富有成效的、良好的訪問」。為了表示與中國的團結一致,在會談公報剛剛簽字後,莫斯科時間8月3日上午10時,蘇聯電台便中斷了預定的節目,開始廣播赫魯曉夫與毛澤東會談的消息,隨後又反覆播報會談公報。蘇聯各大報也對中蘇會談反應熱烈,大肆報道,強調這次會談具有歷史意義,充分顯示了中蘇之間「堅如磐石」的團結。
蘇聯這些舉動正中毛澤東下懷。其實,毛澤東無非是想給外界造成一種印象,中國日後採取的行動是經中蘇雙方協商決定的。果然不出所料,公報發表後,在北京的各國使館都猜測,「兩國軍方可能會採取某些行動」。蔣介石的高級顧問陶希聖稱,赫魯曉夫飛往北平,是指示中共如何在亞洲發動新的騷擾,新任參謀總長王叔銘預感「顯有重大事件」發生。蔣介石則在當天的日記中認為,「此一行動乃為九年來俄共與毛匪雙方勾結之最重要」的會議,並告蔣經國,中共「進犯台灣之期在即」。美國的情報機構和媒體也十分關注,並紛紛猜測。杜勒斯認為,會談公報是中蘇在合夥試探美國是否會在蘇聯擁有彈道導彈的情況下在某些地區表現出軟弱。
騙招蒙了蘇聯,唬住美國
毛澤東這一「騙招」果然唬住了美國人。
8月23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發動炮擊金門戰役,杜勒斯判斷,中共對金門的軍事行動「很可能是毛澤東與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7月末在北京會晤時達成的一致行動」。中央情報局則斷言:「我們有證據表明蘇聯沒有鼓勵中共挑起危機,但蘇聯顯然默許並支持了中共的炮擊行為,因為蘇聯人相信這不會導致中共和美國之間的大規模敵對行動。」蔣介石也認為,這次行動是赫魯曉夫與毛澤東會談時做出的「鄭重決定」。在採取軍事行動時,讓對手感受到中蘇同盟的存在和中蘇團結的力量,這正是毛澤東所期待的反應。
然而,赫魯曉夫卻像傻子一樣一直被蒙在鼓裡。赫魯曉夫訪華期間,毛澤東根本就沒有提到台灣問題。事後毛澤東在一次黨內會議上不無得意地談到:「在有些人的印象里,好像炮轟金門是我們跟蘇聯商量好的。其實,赫魯曉夫在7月底8月初到中國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談什麼金門問題。如果說了一句話也就算談了,但是一句話也沒有談到。」
炮擊金門的行動對莫斯科確實是很突然的。面對毛澤東的「突然襲擊」,莫斯科當然十分惱火。當時赫魯曉夫不便公開暴露盟友之間的矛盾,但他心中的惡氣終於在一年後與中共領導人會晤時發泄出來。赫魯曉夫不僅表示反對中國處理沿海島嶼問題的做法,而且埋怨毛澤東事先沒有告知這一情況。毛澤東對來訪的赫魯曉夫解釋說,美國人「以為我們在炮打金門問題上達成了協議。其實,那時我們雙方並沒有談這個問題。當時所以沒有跟你們談,是因為我有這種想法,但是還沒有最後決定。我們沒有想到打炮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只是想打一下,沒曾想他們調動這麼多兵艦」。
儘管毛澤東進行了辯解,赫魯曉夫仍然賭氣地說:「我們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同意不同意,那是你們的事。」他一再強調,蘇聯很不了解中國在國際問題上的政策。赫魯曉夫這樣說,是因為莫斯科當時承擔著社會主義陣營盟主的責任。當中國面臨危機時,國際主義的理念和義務要求蘇聯必須出面保衛社會主義大家庭的安全和利益。
美國有限介入
炮擊行動開始後,蘇聯的反應很平靜。直到8月31日,《真理報》才發表了一篇評論文章,指責美蔣「在遠東地區組織實施了軍事挑釁行動」,並表示了支持中共的立場:「解放台灣及其他所有屬於中國的沿海島嶼是中國人民的內部事務」,「如果今天有誰企圖通過侵犯中華人民共和國來進行威脅的話,那麼他不應該忘記,這是在威脅蘇聯」。莫斯科遲遲不以官方名義對危機做出反應是可以理解的——這是中國人自己的事情,蘇聯人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麼。況且,事態的發展也沒有那麼嚴重。
然而,幾天後美國做出的激烈反應就令蘇聯緊張起來,也讓中國人感到不安。炮擊金門前,毛澤東思考再三,猶豫不定,就是擔心這次行動會導致美國的干預。但是炮擊開始後不久,毛澤東還是看到了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經過反覆研究和爭吵,白宮終於亦步亦趨走上了有限干預的立場。
炮擊的第二天,蔣介石就要求美國總統發表聲明,「表明美國對外島局勢的堅定立場」。8月26日美方通知蔣介石,太平洋戰區司令根據美軍台灣協防司令史慕德的建議,同意駐琉球海軍陸戰隊、空軍第二全天候戰鬥機大隊即調往台灣;第六艦隊艾塞克斯號航空母艦和4艘驅逐艦自地中海調來台灣,加入第七艦隊,另調中途島號航母和驅逐艦若干自珍珠港來台。9月2日美方又通知,美國海軍可以在三浬之外海面為蔣艦護航,空軍則接防颱灣,蔣軍空軍可增援金、馬。
實際上,此時美國已經制定了應急計劃。8月29日,艾森豪威爾召集會議專門討論參謀長聯席會議提出的應對危機的行動計劃。會議確定分三個階段對中共的軍事行動做出反應:1.只要中共不企圖攻佔任何主要島嶼,美國將只堅持在國際海域護航;2.如果中共發動大規模進攻,美國軍隊很可能需要給蔣軍以直接的援助,包括攻擊沿海空軍基地;3.如果中共進攻台灣和澎湖列島,美國軍隊將適當擴大行動範圍,並由總統決定是否使用核武器。9月2日,美國軍方甚至向國務卿說明了在未來危機升級的情況下,美國將如何使用核武器、使用哪種核彈頭的問題。
美國人越來越明顯的強硬態度,讓毛澤東感覺到依靠武力是無法取得金、馬的——只用炮擊嚇不走蔣介石,採用空軍轟炸和陸軍強攻,又會導致戰爭升級,引來美國人。9月3日,毛澤東下令炮擊暫停三天,責成中央軍委起草了《對台灣和沿海蔣占島嶼軍事鬥爭的指示》,指出炮擊金門「是一種持久的鬥爭」,並規定:目前不宜進行登陸作戰;炮擊也要有節奏,打打看看;海空軍不得進入公海作戰;不準主動攻擊美軍。9月4日晨,電台廣播了中國政府聲明,宣布12浬領海線。在當天召開的政治局常委會上,毛澤東提出,美艦入侵我領海,我有權自衛,但不一定馬上打炮,可以先發出警告,相機行事;同時準備與美國恢復談判,還要開展宣傳攻勢,但不要說過頭話。
顯然,毛澤東變得謹慎了,並且已經準備好退路。宣布擴大領海權,不過是最後一次警告美國不得為蔣軍護航。但是在白宮看來,這是試圖迫使美國放棄已經做出的決定。於是,9月4日杜勒斯發表聲明,宣布美國「認識到確保和保護金門和馬祖已經同保衛台灣日益有關」,並且已經做好軍事部署,以便一旦總統做出決定時立即「採取既及時又有效的行動」。台灣報紙也跟著鼓噪:美國正在考慮對台灣海峽的軍事衝突採取從護航直至「投擲原子彈」等「五種行動」。台海局勢頓時緊張起來。
莫斯科給北京打開核保護傘
這一下輪到莫斯科著急了。9月5日赫魯曉夫打電話給駐華使館,說他準備派葛羅米柯秘密去北京,通報蘇聯對台海局勢的看法。蘇聯政府正在起草一封措辭強硬的赫魯曉夫致艾森豪威爾的信,希望就此與中國同志交換意見。9月6日葛羅米柯到達北京,並分別會見了周恩來和毛澤東。
關於這兩次談話,目前尚未發現檔案文獻,但有雙方當事人的回憶錄。葛羅米柯回憶毛的說法大意是:美國可能冒險,中國已有考慮;如果美國進攻中國,甚至使用核武器,中國的策略是誘敵深入,待美軍進入華中地區後,蘇聯再使用一切手段對其實施打擊。陪同葛羅米柯訪華的魏列夏金回憶說:毛澤東表示,中國不怕核訛詐,如果美國實施核打擊,中國政府將退守延安繼續鬥爭。
閻明復當時擔任毛澤東的翻譯,他的回憶比較詳細:當毛澤東說到如果與美國作戰將採取關門打狗的做法時,葛羅米柯說,對你們的這種戰略我不能評論,但是要考慮現在是原子彈時代。這時毛澤東回答說:「原子彈有什麼可怕?我們現在沒有,將來會有;我們沒有,你們還有嘛。」又說:我們的方針是自己承擔這場戰爭的全部責任,不要你們參加。我們不同於國民黨,不會拖蘇聯下水。至於同美國作戰,那是將來的事情,不是當前的問題。當前我們不會打台灣,這點請轉告赫魯曉夫。
筆者判斷,中方的回憶比較全面和準確,而葛羅米柯顯然是按照他當時的理解或事後的需要,過分強調了毛澤東要求核保護的意願。從危機前後發展的過程看,毛澤東的確沒有想過甚至力圖避免同美國發生軍事衝突,一旦美國參與進來,中國也會想方設法化解危機。但在表面上,中國一定不能示弱。這當然就需要顯示中蘇同盟的力量,就需要蘇聯給以援助。不過,毛澤東所需要的只是一種威懾力量,這種威懾即使不能阻止美國參與,至少可以防止事態擴大。因此,蘇聯政府和領導人的介入,還是必要的,對於赫魯曉夫信函的內容,毛澤東也是滿意的。
9月7日,《人民日報》發表了周恩來的聲明,宣布願意恢復中美大使級談判。同一天,赫魯曉夫在給美國總統的信中打開了核保護傘,他「呼籲美國政府採取明智態度,不要採取可能招致不可挽回的後果的步驟」。在評價美國的聲明時,赫魯曉夫指出:「在目前美國早已不是原子武器的壟斷者的情況下,它想用原子武器來嚇唬其他國家的企圖完全是徒勞的」。他要求美國「立即停止干涉中國內政」,並鄭重聲明:侵犯中國也就是侵犯蘇聯,蘇聯將儘力維護中蘇兩國的安全。應該說,這個表態對於制約美國的決策,不是沒有作用的。大敵當前,一致對外,莫斯科似乎已經忘卻了對中國擅自採取軍事行動的不滿。
赫魯曉夫的信件於7日晚交給美國,同時在電台播出。根據俄國的檔案,當天周恩來與葛羅米柯還有一次談話。周恩來轉述了毛澤東暗示的意思:在炮轟金門時,中共中央已經考慮到美國在這一地區發動局部戰爭的可能性,包括使用戰術核武器摧毀我們的城市。這時蘇聯不必參戰,只需對美國發出嚴重警告。只有在美國動用更大的核武器並以這種方式冒險擴大戰爭的時候,蘇聯才應該使用核武器給以報復性打擊。
9月27日,蘇共中央致函中共中央,感謝中國不使蘇聯捲入戰爭的「高尚氣節」,並表示在中國遭受敵人進攻時,蘇聯不會袖手旁觀。「蘇聯擁有不僅能制止戰爭,而且能夠毀滅我們共同敵人的可怕的武器」,如果在中國受到核打擊時蘇聯卻不來援助,那將是「整個社會主義陣營的大災難」。10月15日,毛澤東給赫魯曉夫親筆回信,信中說,中國領導人被「你對馬列主義和國際主義原則的無限忠誠深深地感動了」。應該說,毛澤東這次接受蘇聯的幫助,並非虛情假意。
中蘇分歧潛伏同盟危機
周恩來的聲明和赫魯曉夫的信函並沒有使危機平息下來。由於美國軍艦按原計划進行護航,9月8日國共之間再次爆發大規模炮戰,蔣艦被擊沉、擊傷各一艘,美艦不戰而退。9月11日,因蔣軍炮擊廈門大學和美艦再次護航,解放軍開始了第四次大規模炮擊金門,發炮2.5萬餘發。同一天,艾森豪威爾發表電視演說,宣布美國無法接受讓其撤軍的建議,表示美國在「武裝侵略」面前決不後退。軍事衝突顯示出加劇的趨勢。
為了緩和局面,9月13日,毛澤東指示炮擊改為「打零炮」,「使敵晝夜驚慌,不得安寧」。15日,中美大使級會談開始,但很快就陷入僵局。次日,赫魯曉夫在克里米亞接見中國大使劉曉,除對台海緊張局勢表示不安外,還提出一個建議:為打破美蔣在太平洋地區的海空優勢,蘇聯打算向這一地區派遣一支空軍部隊,幫助中國制止美蔣的侵略陰謀。赫魯曉夫的建議並非只是說說而已,9月25日蘇聯軍方報紙報道說:我們的戰士已經做好準備,一旦需要即可提供援助消滅侵略者。但在中國人看來,莫斯科似乎是不懷好意。毛澤東給赫魯曉夫回信,婉言謝絕了蘇聯的建議。
10月4日赫魯曉夫又來信,提出向中國提供導彈部隊問題。毛澤東考慮的方針是:「地空導彈應賣給我,由我使用,他們派少數人來教。」事隔兩個月,毛澤東在鄭州會議上說,蘇聯要派導彈部隊和空軍到福建前線,我們沒有同意,因為他們說這些部隊要由他們自己指揮。看來,他們還是想控制我們的沿海,控制福建,就像美軍駐紮在台灣一樣,以後我們有什麼動作都得問他們。
中國的拒絕令赫魯曉夫十分不滿,而且隨著事態的發展,中蘇在如何利用外交手段消除危機方面的分歧也逐漸加深。中國主張通過中美及國共之間的直接談判解決問題,赫魯曉夫為了在蘇聯的參與下儘快消除危機,決定把台灣問題國際化,他反覆呼籲由聯合國或多邊國際會議處理危機,並暗示可以召開多國會議,通過「共同努力」消除遠東危機。
9月27日,蘇共中央主席團會議討論了蘇聯政府關於消除遠東緊張局勢的措施,即爭取10月初在新德里召開包括中、蘇、美在內的十國首腦會議,討論台灣問題。10月5日,周恩來正式向蘇方講述了中國政府的立場和態度,即決定暫不收復金門,準備發表一個告台灣同胞書,從10月6日起,停止炮擊7天。迫於中方的態度,蘇聯不得不收回自己的建議。
10月6日,彭德懷告台灣同胞書發表後,台海局勢便漸趨緩和。從危機全過程來看,毛澤東事先有意對蘇聯隱瞞這次軍事行動,後來拒絕蘇聯派軍隊到中國參戰,反對蘇聯召開十國首腦會議的建議,處處都以實際行動顯示中國在社會主義陣營中具有獨立行事的地位和能力,挑戰莫斯科的領導地位。中蘇之間由此種下的分歧給同盟關係籠罩了一層陰影,最終導致同盟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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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屋檐下過客 &> 《戰金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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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維護統一


1958年美國策劃扶植台獨勢力替換不聽話的國民黨政府,然後通過政治手段確定台灣獨立國家的地位,;蔣介石頂不住壓力通過中間人與大陸建立了聯繫,然後毛澤東策劃邀請赫魯曉夫訪華簽訂中蘇援助條約,並在同時期炮擊金門放出武統和中蘇達成新約的信號彈,給美國以中蘇就武統台灣達成軍事盟約的誤導,美國出於保持台灣現狀的需要重申了對蔣的支持和放棄扶植台獨的計劃,可以說是毛蔣二人非常有默契與智慧的政治謀略。當初中國就朝核問題牽頭組織六方會談的時候,不也給美日韓造成了中國對朝影響力的假象么?可惜後來對朝援助一停,朝鮮就在公告之後進行核試打了中國的臉。


B站搜2010年房兵講台海危機,講得很清楚。


這個問題基辛格在《論中國》中也有提到,觀點與amy基本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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