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日文同屬東亞文字，但為什麼在這兩種文字與西文混排的時候，蘋果的處理情況有所不同？

01-07

在蘋果中國官網上，中、西文混排時，兩種文字之間都有半形空格作為間隔，就如同現在許多人所喜歡的那樣。但在蘋果日本官網上，日、西文之間是沒有間隔的。蘋果這麼做是出於何種考慮？

首先，這只是蘋果的習慣。蘋果是有相對嚴格的「寫作風格」的，比如對於英文，有《Apple Publications Style Guide》，在開發者網站公開 [1]，對於如何行文、如何用詞、哪些辭彙是否應該大小寫，都是有規定的。對於其他語言，我沒有找到蘋果官方的資料，但這肯定是各個本地團隊制定的。所以從現狀來說，蘋果公司內部的中國和日本本地化團隊對是否加空格的認識有所不同。

第二，對於普通的日文排版一般原則（不僅是網頁，更包括傳統的印刷行業）來說，中西混排的情況下也應該加空的。日文的排版原則是由日本工業標準 JIS X 4051 規定的（JIS 作為國家標準是非強制的），裡面明確規定了中西混排（日文叫「和歐混植」）時漢字和西文之間應該加「四分之一空隙」，即全形字元的四分之一。W3C 的官方文件本身就是沿襲 JIS X 4051 的，所以在《Requirements for Japanese Text Layout》[2] 3.2.6.d 中也是明確這麼規定的。在日本正式的出版物都是這樣排版的（非正式印刷品不算，不過不加空隙的我還真到沒看過）。另外，這個規定還說，和歐混植里如果夾雜的英文是片語，原則上英文詞之間的空隙是「三分之一空隙」，也就是全形漢字的三分之一（可能等於一個 en 空格，但實際情況可能根據字體會不一樣）。——這也是我特地不用「空格」這個詞的原因，因為空格有所謂全形空格和半形空格，西文的情況下空隙的絕對量更不一樣。中西混排的這個空隙即使要空，也只是全形漢字的四分之一，不至於到一個半形空格的寬度，只有在行首行尾以及連續標點的時候才有變通。

第三，正因為日本 JIS 有如此規定，所以排版軟體，從 Microsoft Word 到 Adobe InDesign 都會默認在中英文之間加「四分之一空隙」的。而這些軟體的中文版基本上都是在日文版的基礎上再本地化的。

在國內，雖然不存在類似 JIS 這樣國家標準高度的法規，但是正式出版物也是沿襲「保持四分之一空隙」的。但是在網頁環境，是否空格，現在有不同看法，一些有明確書寫格式的網站會規定必須加或者不加空格（而更多的人只是對字體排印不敏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的確，從技術層面上說「手工添加空格」這個做法只是一個 hack，這和用單純添加硬回車來調整段落間距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在日本，對於網頁環境的和歐混植，絕大多數人認為不應該在 HTML 層面來實現，而應該交由應用程序/CSS/JavaScript/正則表達來實現。然而現實是，這麼仔細寫代碼的人是少數，包括蘋果的本地化團隊也沒這麼做。

網頁環境之外的地方，比如 LaTex 也是禁止手工加空格的，因為 LaTex 本身會加空隙。

所以國內有些加空格派的意見是，在沒有完美技術確保完全實現的情況下，手工添加不失為一個手段，而且這樣的確增加文字了易認性。這個東西沒有對錯，只有偏好。

也許大家已經注意到了，我在本文中手工加了空格。但是如果我在 Word/InDesign 裡面不會這麼做。

[1] https://developer.apple.com/library/mac/documentation/UserExperience/Conceptual/APStyleGuide/APSG_2009.pdf

[2] http://www.w3.org/TR/jlre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