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圍城》中有哪些「妙語連珠」的片段?
第二遍時,喜歡看方鴻漸和孫柔嘉鬥嘴吵架的對話,簡直妙趣橫生,毒舌技能平分秋色。。。 ———————————————————————
1.鴻漸跟柔嘉左右為難,受足了氣,只好在彼此身上出氣。鴻漸為太太而受氣,同時也發現受了氣而有個太太的方便。從前受了氣只好悶在心裡,不能隨意發泄,誰都不能夠像對太太那樣痛快。父母兄弟不用說,朋友要絕交,傭人要罷工,只有太太像荷馬史詩里風神的皮袋,受氣的容量最大,離婚畢竟不容易。柔嘉也發現對丈夫不必像對父母那樣有顧忌。但她比鴻漸有涵養,每逢鴻漸動了真氣,她就不再開口。她彷彿跟鴻漸搶一條繩子,儘力各拉一頭,繩子迸直欲斷的時候,她就湊上幾步,這繩子又鬆軟下來。氣頭上雖然以吵嘴為快,吵完了,他們都覺得疲乏和空虛,像戲散場和酒醒後的心理。回上海以前的吵架,隨吵隨好,宛如富人家的飯菜,不留過夜的。漸漸的吵架的余仇, 要隔一天才會消釋,甚至不了了之,沒講和就講話。
有一次鬥口以後,柔嘉半認真半開頑笑地說:「你發起脾氣來就像野獸咬人,不但不講理,並且沒有情份。你雖然是大兒子,我看你父親母親並不怎麼溺愛你,為什麼這樣使性?」鴻漸抱愧地笑。他剛才相罵贏了,勝利使他寬大,不必還敬說:「丈人丈母重男輕女,並不寶貝你,可是你也夠難服侍。」2.她下午一進門就問李媽:「姑爺出去沒有?」李媽道:「姑爺剛理了發回來,還沒有到報館去。」
她上樓,道:「鴻漸,我回來了。今天爸爸,兄弟,還有姑夫兩個侄女兒都在。他要拉我去買東西,我怕你等急了,所以趕早回來。 」鴻漸意義深長地看壁上的鐘,又忙伸出手來看錶道:「也不早了,快四點鐘了。讓我想一想,早晨九點鐘出去的,是不是?我等你吃飯等到——」 柔嘉笑道:「你這人不要臉,無賴!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回來吃飯的,並且我出門的時候,吩咐李媽十二點鐘開飯給你吃——不是你這隻傳家寶鐘上十二點,是鬧鐘上十二點。」 鴻漸無詞以對,輸了第一個回合,便 改換目標道:「羊毛坎肩結好沒有?我這時候要穿了出去。」3.「虧得我會賺幾個錢,否則我真給你欺負死了。姑媽說你欺負我,一點兒沒有冤枉你。」
鴻漸發狠道:「那麼你快去請你家庭駐外代表李老太太上來,叫她快去報告你的Auntie。」「總有那一天,我自己會報告。像你這種不近人情的男人,世界上我想沒有第二個。他們討厭你,不上你的門,那也夠了,你還不許我去看他們。你真要我斷六親?你那種孤獨脾氣不應當娶我的,只可惜泥里不會迸出女人來,天上不會弔下個女人來,否則倒無爺無娘,最配你的脾胃。嚇,老實說,我看破了你。我孫家的人無權無勢,所以討你的厭;你碰見了什麼蘇文紈唐曉芙的父親,你不四腳爬地去請安,我就不信。」
4. 他報館回來,柔嘉已經睡了,兩人不講話。明天亦復如是。第三天鴻漸忍不住了,吃早飯時把碗筷桌子打得一片響,柔嘉依然不睬。鴻漸自認失敗,先開口道:「你死了沒有?」 柔嘉道:「你跟我講話,是不是?我還不死呢,不讓你清凈!我在看你拍筷子,頓碗,有多少本領施展出來。」 鴻漸嘆氣道:「有時候,我真恨不能打你一頓。」柔嘉瞥他一眼道:「我看動手打我的時候不遠了。」這樣,兩人算講了和。 不過大吵架後講了和,往往還要追算,把吵架時的話重溫一遍:男人說:「我否則不會生氣的,因為你說了某句話;」女人說:「那麼你為什麼先說那句話呢?」追算不清,可能賠上小吵一次。
5. 鴻漸有幾百句話,同時奪口而出,反而一句說不出。柔嘉不等他開口,說:「我要睡了,」進浴室漱口洗臉去,隨手帶上了門。到她出來,鴻漸要繼續口角,她說:「我不跟你吵。感情壞到這個田地,多說話有什麼用?還是少說幾句,留點餘地罷。你要吵,隨你去吵;我漱過口,不再開口了。」說完,她跳上床,蓋上被,又起來開抽屜,找兩團棉花塞在耳朵里, 被,又起來開抽屜,找兩團棉花塞在耳朵里,躺下去,閉眼靜睡一會兒鼻息調勻,像睡熟了。她丈夫恨不能拉她起來。逼她跟自己吵,只好對她的身體揮拳作勢。她眼睫毛下全看清了,又氣又暗笑。
6.明天晚上,鴻漸回來,她燒了橘子酪等他。鴻漸嘔氣不肯吃,熬不住嘴饞,一壁吃,一壁罵自己不爭氣。她說:「回辛楣的信你寫了罷?」他道:「沒有呢,不回他信了,好太太。」她說:「我不是不許你去,我勸你不要太鹵莽。辛楣人很熱心,我也知道。不過,他有個毛病,往往空口答應在前面,事實上辦不到。你有過經驗的。三閭大學直接拍電報給你,結果還是打了個折扣,何況這次是他私人的信,不過泛泛說句謀事有可能性呢?」鴻漸笑道:「你真是『千方百計』,足智多謀,層出不窮。幸而他是個男人,假使他是個女人,我想不出你更怎樣吃醋?」柔嘉微窘,但也輕鬆地笑道:「為你吃醋,還不好么?假使他是個女人,他會理你,他會跟你往來?你真在做夢!只有我哪,昨天挨了你的罵,今天還要討你好。」
7. 走到半樓,小客室門罅開,有陸太太高聲說話。他衝心的怒,不願進去,腳彷彿釘住。只聽她正說:「鴻漸這個人,本領沒有,脾氣倒很大,我也知道,不用李媽講。柔嘉,男人像小孩子一樣,不能spoil的,你太依順他——」他血升上臉,恨不能大喝一聲,直3撲進去,忽聽李媽腳步聲,向樓下來,怕給她看見,不好意思,悄悄又溜出門。
……鴻漸的憤怒像第二陣潮水冒上來,說:「這是不是你那位好姑母傳受你的密訣?『柔嘉,男人不能太spoil的,要餓他,凍他,虐待他。』」 …… 鴻漸跳起來大喝道:「誰要她替我找事?我討飯也不要向他討!她養了Bobby跟你孫柔嘉兩條狗還不夠么?你跟她說,方鴻漸『本領雖沒有,脾氣很大』,資本家走狗的走狗是不做的。」 柔嘉上下唇微分,睜大了眼,聽完,咬牙說:「好,咱們算散夥。行李衣服,你自己去辦,別再來找我。去年你浪蕩在上海沒有事,跟著趙辛楣算到了內地,內地事丟了,靠趙辛楣的提拔到上海,上海事又丟了,現在再到內地投奔趙辛楣去。你自己想想,一輩子跟住他,咬住他的衣服,你不是他的狗是什麼?你不但本領沒有,連志氣都沒有,別跟我講什麼氣節了。小心別討了你那位好朋友的厭,一腳踢你出來,那時候又回上海,看你有什麼臉見人。你去不去,我全不在乎。」———————————————————————對話和心理描寫太形象了,簡直就像是一對真實夫妻的日常吵架記錄其實他們倆挺配的,吵架基本都是都因為外人瑣碎失掉夫妻和睦。大部分夫妻都是這樣吧,不知道愛不愛,好像也不重要,總之生活在一起還是互相扶持的,互相在乎,但婚姻不只是兩人的孤立生活,家庭和朋友之間關係的磨合太重要了簡直。
不過想不到如果方漸鴻和唐小芙結婚了,是怎樣的場景,大概是唐小芙一直端著,方漸鴻一直忍著吧,估計也好不了哪兒去。———————————————————————2016.2.28二月的最後一天,這個冷落的答案還有點贊的,自己看到提示也戳開溫習了一遍,之前覺得他們倆很配,但是現在改變主意了,這種對付著的過日子,估計不如當初和唐小芙,若是兩人有機緣在一起,就算婚後過不來,那也是夢破碎了,早知道一個人只有夢碎了才能越過越好,因為沒有指望。這樣湊合一個,一不順心便想著當初那個可能,就像遙遠的夢,時常在心裡折磨自己。也是夠受的。太多太多,暫且舉一些吧。
旅館名叫"歐亞大旅社"。雖然直到現在歐洲人沒來住過,但這名稱不失為一種預言,還不能斷定它是誇大之詞。
掌柜寫賬的桌子邊坐個胖女人坦白地攤開白而不坦的胸膛,喂孩子吃奶;奶是孩子吃的飯,所以也該在飯堂吃,證明這旅館是科學管理的。
這輛車久歷風塵,該慶古稀高壽,可是抗戰時期,未便退休。機器是沒有脾氣癖性的,而這輛車倚老賣老,修鍊成桀驁不訓、怪僻難測的性格,有時標勁像大官僚,有時彆扭像小女郎,汽車夫那些粗人休想駕嘆了解。
它開動之際,前頭咳嗽,後面泄氣,於是掀身一跳,跳得乘客東倒西撞,齊聲叫喚。這車聲威大震,一口氣走了一二十里,忽然要休息了,汽車夫強它繼續前進。如是者四五次,這車覺悟今天不是逍遙散步,可以隨意流連,原來真得走路,前面路還走不完呢!它生氣不肯走了,汽車夫只好下車,向車頭疏通了好一會,在路旁拾了一團爛泥,請它享用,它喝了酒似的,欹斜搖擺地緩行著。每逢它不肯走,汽車夫就破口臭罵,此刻罵得更利害了。罵來罵去,只有一個意思:汽車夫願意跟汽車的母親和祖母發生肉體戀愛。罵的話雖然欠缺變化,罵的力氣愈來愈足。
鴻漸上床,好一會沒有什麼,正放心要睡去,忽然發癢,不能忽略的癢,一處癢,兩處癢,滿身癢,心窩裡奇癢。蒙馬脫爾(Monmartre)的"跳蚤市場"和耶路撒冷聖廟的"世界蚤虱大會"全像在這歐亞大旅社裡舉行。咬得體無完膚,抓得指無餘力。每一處新鮮明確的癢,手指迅雷閃電似的捺住,然後謹慎小心地拈起,才知道並沒捉到那咬人的小東西,白費了許多力,手指間只是一小粒皮膚悄。好容易捺死一臭蟲,宛如報了仇那樣的舒暢,心安理得,可以入睡,誰知道殺一併未儆百,周身還是癢。到後來,疲乏不堪,自我意識愈縮愈小,身體只好推出自己之外,學我佛如來捨身喂虎的榜樣,盡那些蚤虱去受用,外國人說聽覺敏銳的人能聽見跳蚤的咳嗽;那一晚上,這副尖耳朵該聽得出跳蚤們吃飽了噫氣。早晨清醒,居然自己沒給蚤虱吃個精光,收拾殘骸剩肉還夠成個人,可是並沒有成佛。
李先生再有涵養工夫也忍不住了,衝出房道:"豬玀!你罵誰?"阿福道:"罵你這豬玀。"李先生道:"豬玀罵我。"阿福道:"我罵豬玀。"兩人"雞生蛋""蛋生雞"的句法練習沒有了期,反正誰嗓子高,誰的話就是真理。
可憐他們這天飯都不敢多吃,吃的飯並不能使他們不餓,只滋養栽培了餓,使餓在他們身體里長存,而他們不至於餓死了不再餓。
誰知道沒有槍桿的人,鬍子也不像樣,又稀又軟,掛在口角兩旁,像新式標點裡的逗號,既不能翹然而起,也不夠飄然而裊。他兩道濃黑的眉毛,偏根根可以跟壽星的眉毛竟賽,彷彿他最初刮臉時不小心,把眉毛和鬍子一股腦兒全剃下來了,慌忙安上去,鬍子跟眉毛換了位置;嘴上的是眉毛,根本不會長,額上的是鬍子,所以欣欣向榮。
文人最喜歡有人死,可以有題目做哀悼的文章。棺材店和殯儀館只做新死人的生意,文人會向一年、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陳死人身上生髮。"周年逝世紀念"和"三百年祭",一樣的好題目。死掉太太----或者死掉丈夫,因為有女作家--這題目尤其好;旁人儘管有文才,太太或丈夫只是你的,這是註冊專利的題目。
第二位汪太太過了門沒生孩子,只生病。在家養病反把這病養家了,不肯離開她
三閭大學校長高松年是位老科學家。這"老"字的位置非常為難,可以形容科學,也可以形容科學家。不幸的是,科學家跟科學不大相同;科學家像酒,愈老愈可貴,而科學像女人,老了便不值錢。將來國語文法發展完備,終有一天可以明白地分開"老的科學家"和"老科學的家",或者說"科學老家"和"老科學家"。現在還早得很呢,不妨籠統稱呼。兩年後到北平進大學,第一次經歷男女同學的風味。看人家一對對談情說愛,好不眼紅。想起未婚妻高中讀了一年書,便不進學校,在家實習家務,等嫁過來做能幹媳婦,不由自主地對她厭恨。這樣怨命,怨父親,發了幾天呆,忽然醒悟,壯著膽寫信到家裡要求解約。他國文曾得老子指授,在中學會考考過第二,所以這信文縐縐,沒把之乎者也用錯。信上說什麼:「邇來觸緒善感,歡寡悉殷,懷抱劇有秋氣。每攬鏡自照,神寒形削,清癯非壽者相。竊恐我躬不閱,周女士或將貽誤終身。尚望大人垂體下情,善為解鈴,毋小不忍而成終天之恨。」他自以為這信措詞凄婉,打得動鐵石心腸。誰知道父親快信來痛罵一頓:「吾不惜重資,命汝千里負笈,汝埋頭攻讀之不暇,而有餘閑照鏡耶?汝非婦人女子,何須置鏡?惟梨園子弟,身為丈夫而對鏡顧影,為世所賤。吾不圖汝甫離膝下,已濡染惡習,可嘆可恨!且父母在,不言老,汝不善體高堂念遠之情,以死相嚇,喪心不孝,於斯而極!當是汝校男女同學,汝睹色起意,見異思遷;汝託詞悲秋,吾知汝實為懷春,難逃老夫洞鑒也。若執迷不悔,吾將停止寄款,命汝休學回家,明年與汝弟同時結婚。細思吾言,慎之切切!」方鴻漸嚇矮了半截,想不到老頭子這樣精明。忙寫回信討饒和解釋,說:鏡子是同室學生的,他並沒有買;這幾天吃美國魚肝油丸、德國維他命片,身體精神好轉,臉也豐滿起來,只可惜葯價太貴,捨不得錢;至於結婚一節,務請到畢業後舉行,一來妨礙學業,二來他還不能養家,添他父親負擔,於心不安。他父親收到這封信,證明自己的威嚴遠及於幾千里外,得意非凡,興頭上匯給兒子一筆錢,讓他買補藥。方鴻漸從此死心不敢妄想
第一章方鴻漸給他爸爸寫信這段,他爸爸一眼看穿他心裡的小九九,並直言指出,恩威並施,看到我直呼精彩哈哈大笑。
描寫誰爸爸來著,說:「他愛國而國不愛他,大有守節的孀婦並不見寵於翁姑的怨抑。」
「想要結為夫妻,先去旅行一次。」
「對於醜女人,細看是一種殘忍,除非她是壞人,你要懲罰她。」「忠厚老實人的惡毒,像飯里的沙礫或者出魚片里示凈的刺,會給人一種不期待的傷痛。」「那時候蘇小姐把自己的愛情看得太名貴了,不肯隨便施與,現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捨不得穿,鎖在箱里,過一兩年忽然發現這件衣服的樣子和花色都不時髦了,有些自悵自悔。」印象深刻、可以複述的是這些,建議自行百度更多~「那最好!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鴻漸嘴裡機械地說著,心理彷彿黑牢里的禁錮者摸索的一根火柴,剛劃亮,火柴就熄了,眼角沒看清的一片又滑回黑暗裡。譬如黑夜裡兩條船相迎擦過,一個在這條船上,披肩對面船艙的燈光里正是自己夢寐不忘的臉,沒來得及叫喚,彼此早距離遠了。這一剎那的逼近,反見得暌隔的渺茫。
可能有點像讀書筆記而不是「妙語連珠」了-_-|| Orz
她只穿緋霞色抹胸,海藍色巾肉短褲,漏空白皮鞋裡露出塗紅的指甲。在熱帶熱天,也話這是最合理的妝束,船上有一兩個外國女人就這樣打扮。可是蘇小姐沉得鮑小姐赤身露體,傷害及中國國體。那些男學生看得心頭起火。口角流水,背著鮑小姐說笑個不了。有人叫她「熟食鋪子」(charcuterie),因為只有熟食店會把那許多顏色暖熱的肉公開陳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為據說「真理」是赤裸裸的」。鮑小姐並未一絲不掛,所以他們修正為「局部的真理」。
(比喻好奇特~)
鮑小姐說:「方先生,你教我想起了我的fiance,你相貌和他像極了!」方鴻漸聽了,又害羞,又得意。一個可愛的女人說你像她的未婚夫,等於表示假使她沒訂婚,你有資格得她的愛。刻薄鬼也許要這樣解釋,她已經另有未婚夫了,你可以享受她未婚夫的權利而不必履行跟她結婚的義務。
(滑稽臉。好吧是我邪惡了。)
他醉眼迷離,翻了三五本歷史教科書,湊滿一千多字的講稿,插穿了兩個笑話。這種預備並不費心血,身血倒賠了些,因為蚊子多。
方鴻漸說:「女人原是天生的政治動物。虛虛實實,以退為進,這些政治手腕,女人生下來全有。女人學政治,那真是以後天發展先天,錦上添花了。我在歐洲,聽過ErnstBergmann先生的課。他說男人有思想創造力,女人有社會活動力,所以男人在社會上做的事該讓給女人去做,男人好躲在家裡從容思想,發明新科學,產生新藝術。我看此話甚有道理。女人不必學政治,而現在的政治家要成功,都得學女人。政治舞台上的戲劇全是反串。」
大學同學的時候,他老遠看見我們臉就漲紅,愈走近臉愈紅,紅得我們瞧著都身上發難過。我們背後叫他『寒暑表』,因為他臉色忽升忽降,表示出他跟女學生距離的遠近,真好玩兒!
唐小姐:「對了,我也有這一樣感覺。做了朋友應當彼此愛見面;通個電話算接過了,可是面沒有見,所說的話又不能像信那樣留著反覆看幾遍。電話是偷懶人的拜訪吝嗇人的通信。最不夠朋友!並且,你注意到么?一個人的聲音往往在電話里變得認不出,變得難聽。」
(…《論網路讓人遠了還是近了》( ????? ))
鴻漸道:「我知道她難看,可是因為她是我們的恩人,我不忍細看她。對於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除非他是壞人,你要懲罰他。」
(請允許我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辛楣道:「像咱們這種旅行,最試驗得出一個人的品性。旅行是最勞頓,最麻煩,叫人本相畢現的時候。經過長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討厭的人,才可以結交作朋友——且慢,你聽我說——結婚以後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顛倒的,慶該先同旅行一個月,一個月舟車僕僕以後,雙方還沒有彼此看破,彼此厭惡,還沒有吵嘴翻臉,還要維持原來的婚約,這種夫婦保證不會離婚。」
韓太太雖然相貌丑,紅頭髮,滿臉雀斑,像麵餅上蒼蠅下的糞,而舉止活潑得通了電似的。鴻漸然發現西洋人丑跟中國人不同:中國人丑得像造物者偷工減料的結果,潦草塞責的丑;西洋人丑得像造物者惡意的表現,存心跟臉上五官開玩笑,所以丑得有計劃,有作用。
(為什麼我想吼一嗓子有种放學別走(? ??_??)?)
鴻漸悶悶回房,難得一團高興,找朋友掃盡了興。天生人是教他們孤獨的,一個個該各歸各,老死不相往來。身體里容不下的東西,或消化,或排泄,是個人的事,為什麼心裡容不下的情感,要找同伴來分攤?聚在一起,動不動自己冒犯人,或者人開罪自己,好像一隻只刺蝟,只好保持著彼此間的距離,要親密團結,不是你刺痛我的肉,就是我擦破你的皮。鴻漸真想把這些感慨跟一個能了解自己的人談談,孫小姐好像比趙辛楣能了解自己,至少她聽自己的話很有興味——不過,剛才說人跟人該免接觸,怎麼又找女人呢?也許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像一群刺蝟,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像——鴻漸想不出像什麼,翻開筆記來準備明天的功課。
(那麼,像什麼那~~~)
鴻漸放手,氣鼓鼓坐在那張椅子里道:「現在還不是一樣的吵嘴!你要我留在旅館裡陪你,為什麼那時候不老實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知道你存什麼心思!」
柔嘉回過臉來,幽遠地說:「你真是愛我,不用我說,就會知道。唉!這是勉強不來的。要等我說了,你才體貼到,那就算了!…」(「女朋友到底為什麼會生氣?」)汪先生得意地長嘆道,「這算得什麼呢!我有點東西,這一次全丟了。兩位沒看見我南京的房子——房子總算沒給日本人燒掉,裡面的收藏陳設都不知下落了。幸虧我是個達觀的人,否則真要傷心死呢。」這類的話,他們近來不但聽熟,並且自已也說慣了。這次兵災當然使許多有錢、有房子的人流落做窮光蛋,同時也讓不知多少窮光蛋有機會追溯自己為過去的富翁。日本人燒了許多空中樓閣的房子,佔領了許多烏托邦的產業,破壞了許多單相思的姻緣。
他講話時喜歡竊竊私語,彷彿句句是軍事機密。當然軍事機密他也知道的,他不是有親戚在行政院,有朋友在外交部么?他親戚曾經寫給他一封信,這左角印「行政院」的大信封上大書著「陸子瀟先生」,就彷彿行政院都要讓他正位居中似的。他寫給外交部那位朋友的信,信封雖然不大,而上面開的地址「外交部歐美司」六字,筆酣墨飽,字字端楷,文盲在黑夜裡也該一目了然的。這一封來函,一封去信,輪流地在他桌上妝點著。大前天早晨,該死的聽差收拾房間,不小心打翻墨水瓶,把行政院淹得昏天黑地,陸子瀟挽救不及,跳腳痛罵。那位親戚國而忘家,沒來過第二次信;那位朋友外難顧內,一封信也沒回過。從此,陸子瀟只能寫信到行政院去,書桌上兩封信都是去信了。局部真理 那一段至今記憶猶新。
來到三閭大學任教後,看到學生、老師們的荒唐行為,趙辛楣大為失望,「對鴻漸說這次來是上當,下學年一定不幹。」鴻漸問他為什麼想法變了,辛楣解釋:
「……話是空的,人是活的;不是人照著話做,是話跟著人變。假如說了一句話,就至死不變的照做,世界上沒有解約、反悔、道歉、離婚許多事了。」「有時一個人,並不想說謊話,說話以後,環境轉變,他也不得不改變原來的意向……我有一個印象,我們在社會上一切說話全像戲院子的入場券,一邊印著『過期作廢』,可是那一邊並不註明什麼日期,隨我們的便可以提早或延遲。」
讀到這段感覺「過期作廢」的比喻簡直絕妙,想到戀人之間的情話也是這樣,像什麼「天作之合」,說的時候未必不是真心,那要是「過期作廢」起來,儘管無奈,也可以是真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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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上寫的書評 金句·愛情·基友——讀《圍城》
占樓我們好似隆冬早晨起床的人,只有熬著冷穿衣下床,斷無縮回去的道理。
好東西是不需要記的
鴻漸道:我知道她難看,可是因為她是我們的恩人,我不忍細看她。對於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
好多好多啊,隨便找幾處都是 我想佔個樓好好寫寫
兄弟我在英國的時候
這阿丑是老二鵬圖的兒子,年紀有四歲了,下地的時候,相貌照例丑的可笑。鵬圖沒有做慣父親,對那一團略具五官七竅的紅肉,並不覺得創造者的驕傲和主有者的偏袒,三腳兩步到老子書房裡去報告:"生下來一個妖怪。"方豚翁老先生抱孫心切,剛佔了個周易神卦,求得≡,是"小畜"卦,什麼"密雲不雨","輿脫輻,夫妻反目","血去惕出無咎"。他看了《易經》的卦詞納悶,想莫非媳婦要難產或流產,正待虔誠再卜一卦,忽聽兒子沒頭沒腦的來一句,嚇得直跳起來:"別胡說!小孩子下地沒有?"鵬圖瞧老子氣色嚴重,忙規規矩矩道:"是個男孩子母子都好。"方豚翁強忍著喜歡,教訓兒子道:"已經是做父親的人了,講話還那樣不正經,瞧你將來怎麼教你兒子!"鵬圖解釋道:"那孩子的相貌實在丑--請爸爸起個名字。""好,你說他長得丑,就叫他"丑兒"得了。"方豚翁想起《荀子·非相篇》說古時大聖大賢的相貌都是奇醜,便索性跟孫子起個學名叫"非相"。方老太太也不懂什麼非相是相,只嫌"丑兒"這名字不好,說:"小孩子相貌很好--初生的小孩子全是那樣的, 誰說他丑呢?你還是改個名字罷。"這把方豚翁書袋底的積年陳貨全掏出來了:"你們都不懂這道理,要鴻漸在家,他就會明白。"一壁說,到書房裡架子上揀出兩三部書,翻給兒子看,因為方老太太識字不多。方鵬圖瞧見書上說:"人家小兒要易長育,每以賤名為小名,如犬羊狗馬之類,"又知道司馬相如小字犬子,桓熙小字石頭,范曄小字磚兒,慕容農小字惡奴,元叉小字夜叉,更有什麼斑獸、禿頭、龜兒、獾郎等等,才知道兒子叫"丑兒"還算有體面的。方豚翁當天上茶館跟大家談起這事,那些奉承他的茶友滿口道賀之外,還恭維他取的名字又別緻,又渾成,不但典雅,而且洪亮。只有方老太太弄孫的時候,常常臉摩著臉,代他抗議道:"咱們相貌多漂亮!咱們是標臻小寶貝心肝,為什麼冤枉咱丑?爺爺頂不講道理 ,去拉掉他鬍子。"方鴻漸在外國也寫信回來,對侄兒的學名發表意見,說《封神榜》里的兩個開路鬼,哥哥叫方弼,兄弟叫方相,"方非相"的名字好像在跟鬼兄弟抬杠,還是趁早換了。方豚翁置之不理。去年戰事起了不多幾天,老三鳳儀的老婆也養個頭胎兒子,方豚翁深有感於"兵凶戰危",觸景生情,叫他"阿凶",據《墨子·非攻篇》為他取學名"非攻"。
豚翁題名字上了癮,早想就十幾個排行的名字,只等媳婦們連一不二養下孩子來頂領,譬如男叫"非熊",用姜太公的故事,女叫"非煙",用唐人傳奇。高中第一次看,沒看出些什麼,覺得也無趣。畢業近十年,去年去圖書館借來一本,斷斷續續認真看了一遍,又似乎多明白了點什麼。印象深,有共鳴的當屬靠後的章節,提到相親,原文記不太清楚,大概是說,相親女方打扮好了供男方挑選,沒有看上,一頓飯後,下次面都見不上,多丟臉。想起現在的各種相親,不免有些相同感受
對於醜人,細看是種殘忍。
這時候,上帝會懊悔沒在人身上添一條能搖的狗尾巴,因此減低了不知多少表情的效果。
叫化子只能討到什麼吃什麼,點菜是輪他不著的。
那種感情,追想起來也可怕,把人擾亂得做事吃飯睡覺都沒有心思,一刻都不饒人,簡直就是神經病,真要不得!不過,生這種病有它的快樂,有時寧可再生一次病。
鴻漸的心不是雨衣材料做的,給她的眼淚浸透了。
我今天出去回來都沒坐車,這東西是我省下來的車錢買的。當然我有錢買水果,可是省下錢來買,好像那才算得真正是我給你的。處處妙語不勝枚舉。我小時候看圍城,是一遍看完再看一遍,如此這般連看了5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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