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也有「進步」嗎?

鄙人讀書甚少,不免有些疑惑。最近在讀魯迅先生的《中國小說史略》,書中先生大致將中國小說的發展梳理了一遍。突然想到,小說是發展的,那麼是不是有「進步」呢?廣的來說,科技於我們是隨時間發展和進步的,那麼對於文學和藝術,是不是也存在進步一說?


被問了。我隨便寫一點,不一定對。

我從一個小事開始說。

帕斯,詩人。他會把超現實主義運動視為由浪漫主義引發的現代文學革命的一部分。他說他自己在某個時刻曾是超現實主義者。

博爾赫斯,詩人,小說家。他認為超現實主義沒有創造出什麼有趣的東西。他認為自己不是現代作家,他覺得自己應該生活在十九世紀。

帕斯的生卒年月是1914年3月31日~1998年4月19日。博爾赫斯的生卒年月是1899年8月24日~1986年6月14日。

他們實際上是同一個世紀的人,但針對二十世紀最重要的文學運動——超現實主義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評價。

這其實很有意思。

一個文化保守主義者很可能覺得:二十世紀的文學本身是一場災難,是一次道德滑坡。我們的文化精英並沒有保衛這個社會,有的成為了法西斯主義者(龐德,馬里內蒂),有的成為了斯大林主義者(艾呂雅,路易 阿拉貢)。

一個文化激進分子可能覺得:二十世紀可能是人類最進步的一個世紀。文學從未有過這樣廣泛的群眾基礎,從未以這樣現實的政治實踐參與到歷史進程當中。

文學到底是後撤了呢?還是更有力量了呢?

我不知道。

這就是分歧。你如何看待二十世紀文學的價值?你也會有相應的判斷:進步,抑或原地打轉,抑或墮落?

當然討論並沒有結束。

當我們推出一個價值判斷的時候,實際上意味著我們有一個隱含的衡量標準。A比B好,那麼好的標準是什麼?

這是一個觀念問題。

過去——現在——未來。這是一個正常人的時間序列。

如果你認為:過去比現在好,現在要比未來好一些。這就是一個典型的退化論。比如希臘神話中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青銅時代——黑鐵時代的譬喻。

如果你認為:現在比過去好,未來要比現在更好。這就是一個典型的歷史進步論。這種觀點盛行於工業革命以來的人類。

我們的兩頭是過去和未來,我們不得不通過過去和未來來理解我們自身的位置。當我們在就我們自身所處的時代去評價其他時代的時候,經常會是一種美妙的自戀。道德的優越,美學的優越,物質的優越。我們只是憑著一種信念去相信我們變得更好了,並且我們會變得更好。哪怕只比猴子多吃一根香蕉。這是一種歷史期望。

然後呢?

不論我們怎麼談論過去和未來,過去和未來都不是一個切實的存在。布羅茨基把這一現象稱之為「兩個空洞的鉗制」。我們既不能完整理解我們的過去,已不能完全預測我們的未來。我們受制於我們的此時此刻。這是一種肉身的限制。

到底什麼是「進步」呢,我希望有一個更加可靠的答案。但我不知道。

針對科學進步和文學進步。

我傾向於認為:科學的進步是範式的轉換。(這點思考還不夠)而文學存在自我闡釋的增加,但沒有進步可言。

文學功能的轉變(宗教的附庸--宗教--奢侈消費品--廉價消費品);文學手法的變化;文學主題表達的更易都很難說是進步。


以進步論去討論文學,肯定是有問題的。

要說進步,肯定暗含著一個觀點,這個時代的文學好於上個時代的文學,那問題是,什麼文學是好的呢?現在的就是好的,過去的就是沒有現在好的,這個言下之意肯定是有問題的。因為衡量文學標準的好壞肯定不是時間了。至少時間不是衡量文學好壞的最重要的元素,這句話應該是可以用肯定的語氣說出來的。

要舉例子有很多了。比如說現在誰能拍胸脯說他寫的比《罪與罰》好?人家是十九世紀的東西了。

再有就是,如果以進步的論調去講文學,還有一個言下之意會有過去的東西是過時的,沒什麼價值了的意思。這個也是很有問題的。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文學,並不意味著文學過了那個時代就是沒有價值的了。文學除了其時代性之外,它自身的文學性是具有永恆價值的。因為無論是書寫,還是閱讀,都不僅僅一件即時性的事情。

比如說沒人會說《荷馬史詩》是過時貨,沒有價值了。當你讀千百年前的東西的時候,仍然會感受到共鳴。如果進步論成立的話,那就不需要強調讀經典了,只需要讀當下的東西,因為當下的東西是最新的,最好的,最有價值的。然而文學肯定不是這樣的。

所以用線性時間觀的進步論去衡量文學,肯定是有問題的。所以文學用進步來描述,肯定是不恰當的。

但文學的自身運動肯定是有脈絡的。後時代的文學會受前時代文學的影響,而產生出不同的東西。站在前人肩膀上的東西與前人相比,說不上好壞高低,但是是不同的,並且是有關聯的不同。比如說寫作技巧啊,作品理念啊,作品內容的不斷開拓啊。所以可能會用發展這個詞來形容。

發展這個詞,相對比較中性、平和一點,沒有暗含優劣之分。進步這個詞所暗含的以時間為劃分的優劣性,實在是大忌。

所以文學沒有「進步」,你最多只能說是發展。或許你有更好的,不暗含判斷,但是能表示不同階段有聯繫卻不同的詞也可以。


文學當然是有進步而且有方向的,只不過因為文學可能是一切藝術形式里成本最低的一種,因此也就最自由參與者最眾,受眾最廣,所以它的進步和對進步的要求經常被淹沒和忽略掉。

抽象的考察文學本身,它的構成無非是情節和技巧,或者說內容和形式,或者用波德萊爾的話說「寫什麼和怎麼寫」。從這個兩個範疇上看文學都存在著進步。

首先是寫什麼,從古代的英雄史詩,到中世紀的民族史詩和騎士紀功詩,還有古代的悲劇、中世紀的奇蹟劇,世俗的詩和歌,戀愛的十四行詩,文藝復興時代的戲劇、詩歌和小說,近代的小說、戲劇,它的內容是不斷擴充的,主人公的類型也是不斷擴大的,故事也是逐漸從奇遇、冒險、英雄業績這些高大上的波瀾壯闊的事,走向普通人的生活。

在中世紀如果你拿一隻羊只能出四頁的羊皮紙來創作一本小說,好哥們問你「嘿你打算寫點什麼呢?」,然後你回答「我打算寫寫我被無數姑娘拒絕凄涼終老的一生」,那麼恭喜你,你找到了你凄涼終老的原因,那就是「你有病」,你用這麼貴的羊皮紙寫這種玩意,你反思一下你是不是有病?

在紙張珍貴,墨水好些,但是會寫字的人很貴,而且會寫字的人預期壽命並不長的時代,文學的自由度非常的低,題材也非常有限,如果你有機會拿起筆,面對一大張羊皮紙,你要把它寫成對開本那樣的格式,你要寫的非常小心,因為第一你是在向未來幾個世紀的人說話,第二你說的內容得對得起你面前的這張紙,因為你可以任性,但是你的後代看到你的手稿,他很可能不像你這樣任性,他們會把你寫的字弄掉,然後繼續用這張羊皮紙。

所以我們不否認中世紀留下的文學作品中不乏「我來到小河邊青草地上,看到一個姑娘,她含情脈脈的看著我,我們倆在春天的空氣中來了一發」這種題材,但是它們主要是歌其次是詩。它們在那個時代被認為是淳樸有趣,我們看起來也覺得相當獵奇,所以才有機會被保存下來,成為詩歌集或者民歌集的一部分。

在中世紀人們也要生活也要戀愛,也會啪啪啪,但是他們和她們的大部分聲音都被歷史湮沒了,因為紙張實在太貴了。歐洲引入造紙術其實並不晚,但是歐洲沒有現成的棉絮破布可以讓工匠拿去造紙,人工的紙張不比羊皮紙便宜多少,於是當古登堡搞出他的印刷機的時候他發現他只能在羊皮紙上印,但是他印出來的書,比手抄本便宜不了多少,逼格兒卻低了很多。

所以當歐洲的農業開始大量種植經濟作物,窮人的衣服不再一件穿一輩子的時候,文學的復甦開始了,最直接的進步就是題材的豐富。人們不再對著幾個世紀隔空喊話,相反他們開始站在燈火之下讓幾個世紀里的人看到自己。「人」不是英雄、不是半神、只是普通的人,甚至還有點腦袋不太靈光,比如堂吉訶德-德-拉曼確騎士老爺這樣的人登上了舞台,也許他們還需要有種種奇遇,但他們不在是神的兒子或者神挑選的人,也不是一個完美的英雄就像希臘史詩,他可能傻、也可能壞、也可能被愛情奪走了理性,就像塔索詩歌里的唐克雷德騎士,他在戰場上用長矛擊落了一個穆斯林騎士的頭盔,頭盔落地金髮披散下來,同時出現的是一張讓他一見難忘的臉,他的侍從舉劍向女騎士砍去,唐克雷德老爺阻擋不及,看上了妹子,金髮被濺上殷紅的血,就像黃金鑲嵌了紅寶石。這樣動人的場面即使在羊皮紙時代也該被寫下來,但是我們只能看到文藝復興時代的,我們應該感謝種棉花的人,他們推動了文學的進步。

從英雄、完人、神、半神人、到人,從英雄、完人、神、半神人的奇蹟、奇遇、偉業,到人的奇蹟、奇遇、偉業,是文學上的第一個進步,而第二個是從偉業、奇蹟、奇遇到普通人的生命。從獵奇到體驗人生,是文學上的第二個進步。

到18世紀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還可以看作是傳統的文學,魯濱遜先生漂流到了島上憑自己的能耐活了下來,在奇遇這點上他算是《奧德賽》的繼續,但是從魯賓遜是一個普通人而不是一個半神人,他又是近代文學的繼續。而到斯特恩《特里斯特拉姆-項狄傳》,誰會關心項第的老爹啪啪啪之前沒有給鐘上限?哪個坑爹的作者把主角仍在媽媽的肚子里十個月扭頭去講他叔叔?(這段算不算粗口?)

這是文學在情節上的第二個進步,人們不再為了學習美德、感受神的偉大或者人的偉大去閱讀,不再為了完善自己的道德,或者追求什麼真理,而是為了享受,為了被娛樂,為了體驗別人的生命,另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而不是高舉雷霆的人。

這種進步在傷感文學的時代邁出了決定性的一步,原來文學可以這樣,在盧梭的時代別人塞給他一本《魯濱遜》,然後他好像感受到了一個新世界,而《項狄傳》在巴黎也引起了轟動,被炮彈還是子彈打飛了半邊的叔叔,居然也可以成為小說的人物,斯特恩、菲爾丁、戈爾斯密引起了轟動,然後是紛紛效法,一個貴族小哥跟老情人打賭去追姑娘的故事在大革命前夜引起了轟動一直到章子怡老師還在翻拍,雖然拍的非常拙劣。

盧梭開創了一個時代的潮流,情節無關緊要了,人物也無關緊要了,《新愛羅伊斯》里內容林林總總五花八門,但是那個時代的人誰在乎那些林林總總的內容?人們看得就是那些情書,那些洋溢著的情感。盧梭的學生們在這個基礎上更進一步,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主人公穿什麼衣服大家還記得,因為狂飆突進時代人人都模仿這個穿戴,藍外衣+黃背心,但是主人公作什麼的還重要麼?他除了談戀愛還幹什麼了?誰還記得?就是愛情,就是兩個人,夏綠蒂的胸圍歌德說過么?顯然沒有,但是重要麼?就是愛,在暴風雨的平原上,在月光下的花園裡,跳四人方隊舞,就是愛情、就是苦悶,就是憂傷,最後劇情自盡,一切都結束,讀者瘋狂了。一個時代開始了。

夏多布里昂的《基督教真諦》,其實貌似也有中譯本了,但是誰在乎?《阿達拉》《勒內》之外還有一本,一起叫做《納契人紀事》,你說這些誰懂啊,就是憂傷,就是傷感,蒼白的姐姐坐在古堡碉樓陡峭的台階上看星星。「哦蒼白的姐姐!」「古堡的台階上」「看星星,您別再說了我眼淚都要下來了!」

「在如同墨玉般的大海上孤獨的航船駛過狂風暴雨,當吞沒一切的風浪過後,倖存的人們喊著「國王萬歲!」不是為了路易十六,而是為了人們自己。」「您別再念了您今天晚上哪都不能去!」夏多布里昂就這麼紅了。

在十八世紀末十九世紀初文學在題材方面已經進步到了相當的程度,恐怖文學不倫之戀的文學,劉易斯和他的《修道僧》,安娜-德-拉德克里夫夫人的小說都出現了,還有小嬌娘勇釣金龜婿的《傲慢與偏見》。雪萊的《秦契一家人》這個都有中文版,真的很棒。

十九世紀里雨果的《死囚末日紀》,愛倫坡的各種凄涼傷感有時候是真嚇人有時候是嚇唬你玩的小說比如《過早埋葬》,還有他開創了偵探小說這個門類的《毛格街血案》,都把文學的題材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而在情節方面的另一大進步就是人物的串場或者說連貫性,大仲馬的小說前後銜接三步曲或者n步曲化,這是個進步,但是真正開創性的是小說的電視電影化,這個開創者就是巴爾扎克,巴爾扎克的小說創作在《高老頭》時代取得了突破,他跟他妹妹炫耀了好久,說他找到了金礦,是的因為他終於相當了怎麼讓自己的小說在獨立成書的同時彼此銜接,人物都是重複的,這部小說里的主角在另一部小說里是配角,這個小說的主角搞了另一部小說里主角的情人,結果觸怒了金融大鱷最後沒了命。

小說的故事結束了但是生活還在繼續,不單單是書外的生活還在繼續,書里的生活也在繼續,《人間喜劇》里的人物超越了具體的那本小說,也不再只是生活在彼此連貫的幾部小說,他們生活在小說構成的世界裡,病了就去找皮安遜大夫啊,有醜聞要背報紙揭露?就去找無良記者埃米爾-博龍岱啊,鬼上當可能在某個膳宿公寓里尋找下一個小帥哥,而金融大鱷紐沁根男爵是不是又要跑到比利時去?

到這個時代也就是浪漫主義運動的末期文學在題材方面,在情節方面,在寫什麼方面幾乎就發展到了極致了,一切都可以成為小說的題材,一個普通的人,寂寞、空虛、冷,在沙龍里勾搭妹子,在礦泉療養地勾搭妹子,一個旅行者在巴登巴登的糖果店勾搭了個妹子。或者在勾搭妹子至於遇到了老情人。或者是在報紙上讀到了一樁謀殺案,一切都成為文學的主題,沒有人再跳出來「你們有病吧浪費紙張和墨水寫這種玩意」,那個在10世紀厲聲質問說「寫這玩意?你有病吧?」的好朋友永遠被歷史的進步吞沒了,這次我們這些憂鬱的、空虛的、無聊的人笑到了最後。而文學的另一個問題也就因此而暴露在了陽光下。

「怎麼一樣的段子換個人講大家就樂不起來呢?」

「因為一樣的故事我講的就是比你講的有趣,你這個蠢貨!」

這就是文學的另一個側面,也就是「手法」或者「形式」或者還是波德萊爾的話「怎麼寫」。

在題材空前發達的時代,小說五花八門,為什麼我們要看這本而不是那本?最初大家看的是口碑,也就是口耳相傳,在路易十五路易十六時代,伏爾泰譏諷說我們這個時代的人什麼時候看書?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只在早晨醒了之後到下午出門之前看看書,為什麼要看書?為得是下午在沙龍里議論它,是的少數肯讀書哦會聊天,最好同時長的也說得過去,還有錢、有門路有權利的男人或者女人,當然在巴黎主要是女人,他們對一本書的看法就決定了一本書當然更重要的是書後邊的作者的命運。

這可算是巴洛克時代的文學批評,而真正的文學批評也在這個時代趨於成熟,比如萊辛的《漢堡劇評》,文學雜誌和報紙方興未艾,主要提供的服務還跟書差不多,就是提供文學作品供人閱讀,因為一直到1910年代相當多的人還是在咖啡館、酒吧、俱樂部里看報紙或者看雜誌,而另一個功能就是文學評論。

告訴哪本書好看,哪本書值得買,為什麼好看,好看在哪裡,這就是文學批評,從評論情節到評論作者,告訴你作者為什麼要這麼寫,順便給你爆點料,這是對聖伯夫時代也就是浪漫主義時代的文學批評的最簡單粗暴的概括,這個時代的戲劇相當於我們今天的cctv黃金檔電視劇。在剛剛被英國人打敗,復辟了波旁王朝的法國,居然來了一夥英國人,來法國表演莎士比亞!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罵聲四起,而這時候居然就有這麼一群帶路黨,sir賊斯維黨!他們替英國劇團鞍前馬後不算,還要在報上跟愛國者打筆仗,其中有個胖子還是拿破崙的軍官出身,真是該死,這個胖子就是司湯達,他寫了著名的非國民文章《拉辛與莎士比亞》。

然後這貨帶路黨自己也上演自己的戲劇,雨果這個傢伙寫了《克倫威爾》,雖然沒有引起大的轟動,但是這個傢伙嫌給人民臉上潑墨水不過癮又寫了一個《克倫威爾序言》這次徹底爆炸了,他的另一部戲《歐納尼》上演之前,雙方就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公演當天雨果的打手和不明真相的群眾與愛國群眾大打出手,泰奧菲爾戈蒂耶揪住一個喝倒彩的女人大喝一聲「您在幹什麼!」真是斯文掃地。

也就是那個帶路黨胖子在寫《紅與黑》的時候自稱,為了追求正確的風格,每天先看兩頁民法,然後在寫,這是對文學的方法問題的一個標誌。此後幾十年當福樓拜評論他一貫崇拜的巴爾扎克的時候,他對司湯達的這句話做出了遙遠的回應,他說巴爾扎克的故事很棒,但是巴爾扎克不會寫。這是對情節大師的挑戰,而福樓拜認為他自己是會寫的,也正因為他會寫,他的《情感教育》如果被塞到《人間喜劇》里去無疑是很好的一本,但是假如巴爾扎克也這麼寫,也就是說如果《人間喜劇》只剩下一本《情感教育》,我估計巴爾扎克會死的很慘。

在第二帝國時期文學作為一門藝術或者一門科學正在走向成熟,從情節上說、從內容上說它已經發展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但在方法上它還狠優質,所以波德萊爾說「現代詩人首先要成為評論家」,比起「寫什麼」更重要的是「怎麼寫」。文學本身的內在技巧、詩歌的旋律性,無內容的音韻的美,都成為重要課題,詩歌的繪畫性,語言所帶來的具體的色彩和形象,成為唯美主義時期追求的目標。

在文學成本高昂的時代文學脫離了日常生活,當社會進步讓文學成本下降的時候它和日常生活一度結合在一起,而當文學成本進一步下降,使得作者可以幾乎不依賴文學帶來的收入生活的時候,它再一次脫離了生活,走向自在自為的境界,這就是波德萊爾首創而王爾德天天掛在嘴上的「為藝術而藝術」。


文學的進步應體現在一本書延伸出來的意義上,但只說文學本身的話,只有演化,沒有進步或者退步一說。


他從未長大,但從未停止生長。


馬克思主義文論,可以找中文系的朋友借來讀一讀。土豪隨意!


肯定有啊。就表達形式來說,從以前標點符號都沒有,字跡繁雜,章回體小說,到現在小說的簡潔,形式題材多樣等都是進步,從表達技巧來說,從記錄到敘述,再到描寫,意識流,科幻,魔幻及各種主義的細分,都是進步的,是一種粗糙到精緻的進步,從內容上來說,至少在明國那一批大師之前,一直是進步的,現在可以說是退步了,因為並沒有出現多少好的文學作品,我認為好的文學,是和時代密切結合的,解決或者試圖闡述時代困惑,而大師級的文學作品,是超脫時代的,當今銷量最好的網路小說,和文學沒什麼關係,所以從內容上,是退步了


從小學到現在,我的寫作能力一直在進步。至於能否推廣到整個文學界……

——————————分割線——————————

文學誕生了有兩千多年了吧?從誕生之初到現在,是慢慢量變呢?還是突變之後「只改變不進步」呢?


小說的改變是適應,至於適應是不是進步,這很難說。

通常小說會越來越精簡,描寫會越來越少,現代人看以往經典小說,尤其外國文學往往困惑:這一件小事兩行字就能寫清楚為什麼要寫好幾頁?

這種大篇幅的描寫,目的在於延伸閱讀視野,屬於一種細緻的閱讀模式,這樣的閱讀體驗更加深刻。但是他是逼迫讀者去接受描寫創造的環境,這是現代讀者無法接受的。他們更加傾向於簡單粗暴的閱讀,作者只需要客觀描述,其他的比如人物內心活動我都自己腦補,並且樂此不疲。這樣子,主導閱讀的是讀者,讀100本書可能讀出來的都是自己原本的思想。

我一直認為,文筆包括寫作技巧在內並不是非常重要,只要是能給你帶來新的理念的都是可以看的書。至於文學的進步呢,可能隨著時代發展,人們的思想層次更豐富,多少會有的。


不要以線性的看法來看待這些事物 嘗試畫個圓 這個圓一直在擴大 離圓心遠的點 不代表比圓心高


水平極其有限,亂說一通,不要當真。

先說兩句廢話,曾經有同學吐槽,如果有個物理系的同學跟你說「你不懂就別瞎嗶嗶」,你還真的就不能嗶嗶 ̄O ̄)ノ。但如果一個中文系的同學跟你說同樣的話就不一樣了,畢竟誰沒讀過兩本書呢。

因此,文學本身就是個沒有(太高)門檻的領域,不太好界定,因為任何人都可以任自己開心地說上幾句。

折回來。

如果從「文學傳播與接受」的角度,文學可以算作進步的。紙質書雖然早已不如電子書發展迅猛,但相比起幾十上百年前,現在幾乎唾手可得。管他好不好,起碼在接受媒介上,大多數人都可以離文學很近。這是其一。

其二,任何想要寫作的人沒有人會攔著你,而且你大可以在幾秒之內就發布出去讓別人看到和評論。想要出版自己作品也變得越來越容易,哪怕你寫的是什麼鬼。這個時代的文學在漸漸打破只有體制內作家才能被認真對待的格局,只要你的作品受歡迎,沒有人在乎你原來是幹嘛的以及是不是有過硬地文學素養(當然啦,良莠不齊也越來越嚴重。﹏。*)。

這給了更多人機會,也給了更多用市場需求和大眾品味來選擇文學的機會(大眾品味是否應該成為衡量標準又另當別論),相比只有社會主義現實主義一種形態的作品來說,起碼在豐富度和自由度上是有進步的。

如果從「寫作手法與藝術形式」來看,毫無疑問也是進步的。

比如,20世紀現代主義作家從卡夫卡開始就是一群奇蹟的創造者,他們對文學形式的顛覆讓人措手不及又蠢蠢欲動(我真的讀不懂啊摔)。世界的搖擺不定讓他們重新關注生命個體的生存狀態和處境,文學批評的繁榮也讓一部分文學多了更多精神性、哲理性和思辨性的東西。

每個文學思潮都會應運而生許多乍一看違背常理的東西,或多或少帶著顛覆、反叛、實驗的意味。儘管熱鬧總有結束的時候,我也不說這就一定是進步,但它們多少都完善並構成了我們今天所看見的文學史。「新」固然不一定是「進步」,但一定不能小覷「創造力」的衍生品。

我猜(哈哈哈),只要世界的大趨勢是進步的,那相應的產物——文學,也就不會差到哪兒去,無論是內容、技巧還是文學形態。

最後,如果從「文學」本身(文學性?)的角度,我不知道是不是進步的(事實上我就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文學本身啊囧)。

經典依然是經典,歷久彌新,如果沒有歷代經典讓人追溯,我們現在應該飄在天上。

相比之下,如果硬要愚蠢地說個正反,我會說目前的文學沒有太大進步。每年依然有優秀的作品問世,但似乎沒有真正比一百年前,一千年前作品經典的。何況我們還是站在一個累積了數代前人精髓的時代,站在巨人肩膀上,但沒有「厚積「和「薄發」。

當然,每個「當代」都會有大量迎合時下潮流但最後被時代棄之不顧的作品;同時,或許百年後的文學史中也會加上今日寫就的大浪淘沙後的經典作品,只是我們身處這個時代不自知而已。

總之,文學既有傳承性也有獨特性,它更注重的是求異而不是求同。不同時代的作品不能簡單粗暴地直接比較優劣,同樣是經典,博爾赫斯就一定沒有席勒偉大嗎~


文學是有進步的,今天的一切認識和表達手段,都會比古人豐富和深化。但文學的進步,不能減損文學的時代性。

換言之,古人的時代,只有我們的古人才有著時代的創造性。誰造成了律詩的興盛,誰捧起了詩經楚辭,誰把雜文小說帶入高尚的文學殿堂,這榮譽和今天的進步有關係嗎?

只有我們的古人才能最真摯的表達古人的時代,簡單但不缺少知識性和趣味性,審美的感受絕不低下。無法逼迫今天的文學靠進步去掩蓋古人的光耀。


有,純文學是有進步的,三偽文學則只能屋下架屋,越架越小。因為純文學是建立在反三偽文學的成績上的,所以一個基礎的成就就是去盡三偽,三偽不太容易去盡。去盡者大多屬於比較優秀的作家,但還不是大師。文學的本質就是抵達真相。反三偽僅僅是確立自己的是文學,有可能會成為偉大文學,但是還不確定,要確定地成為偉大文學,必須是發現了一個真相的系統。比如卡夫卡發現了存在的真相,索爾仁尼琴等發現了政治的真相,喬伊斯發現了心理的真相……他們都不僅僅是發現了一個點,而是發現了一片,這個就很難了,一要膽量,二要見識,三要智慧,四要運氣。


有,在文學史上曾經有語言實驗化,技巧多樣化的時期,看先鋒文學就知道。但是「進步」的評價標準在於意識形態,看17年文學就知道了。


你看 魯迅編的書 對於史料的組合與詮釋 讓你有一種「歷史在進步」的感覺 或許他的同時代的人—— 比較保守比較正統的那種 ——由他們看來 文學是在退步的

其實我真的覺得某些看似中立的技法包含著對主體性的侵犯


發展和進步是兩回事,竊以為後人未必勝今人,今人又未必勝於古人。但文學貫徹表達自我的態度是不變的罷


文學進步的只有覆蓋面,手法,還有包容度,

文學性本身是不會進步的。


如果文學是社會現實的反映,那麼社會是在進步嗎?


弗萊寫過一本書叫《批評的剖析》,很有名的,將文學理論全面概括了一下。其中有個觀點是,fiction要按主人公超越環境多寡被分為神話、傳奇、高模仿、低模仿、諷刺,他認為文學是會循環的,現在就在回歸神話。(比如喬伊斯的《尤利西斯》)

挺厚一本書,在下能力不夠,不好概括。


推薦閱讀:

應當追求智慧還是知識?
如何提高音域上限?
如何欣賞舞蹈?
跨專業考書法研究生難度大嗎?書法研究生的專碩和學碩的區別大嗎?

TAG:藝術 | 小說 | 文學 | 發展 | 進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