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評價遠藤周作的小說《沉默》?


遠藤周作的《沉默》和馬丁西克塞斯基督最後的誘惑結構上有類似的地方,但前者比後者早22年。對面孔沒有想像力,我代入司祭的就是威廉達福的臉。

司祭洛特里哥在踏入日本的時候,似乎是在重走耶穌踏入荒原時的路。在信仰扭曲的沼澤中向僅存的堅韌的信徒秘密傳道,但更多的時候面對的是自我懷疑。它有幾個經典的問題:神的聲音是否只是自我心理暗示的幻象?因為慈悲心而放棄戒律是否如法?神愛猶大嗎,或者說覺悟之路是否普遍存在於所有人身上?書中的明線是司祭尋找帕雷拉神甫棄教原因的歷程,以及司祭如何面對吉次郎這樣最卑下的信徒——懦弱,背叛,虛榮,不斷棄教;但暗線則是洛特里哥與吉次郎相互砥礪的過程:司祭從吉次郎身上得到了與經院神學教育完全不同的東西,即在血田上吊的猶大對耶穌到底意味著什麼,猶大是否能成為耶穌為所有人所背負痛苦中的一部分;而吉次郎則證明了宗教很難改變一個人的本性,難以讓一個自私懦弱的人變得勇敢堅強,人創造的環境終究對人有更強的力量,但最卑下可鄙之人依然擁有追求真理的能力。非常精彩的結構變奏,而表面上用的語言和結構卻很平實。

一直存在於巨大陰影中的井上筑後守和酷刑穴吊類似於基督最後的誘惑中耶穌在沙漠中看到撒旦化成的火焰。在沙漠中,耶穌得到了堅定的啟示,但之後依然有對上帝為何存在如此殘酷的試煉的質疑;《沉默》中,穴吊之前是對神的存在的質疑,穴吊之後卻是對現有宗教是否是真正體現神的真理的合理結構產生了疑問。耶穌在十字架上受到了撒旦最後的誘惑走下十字架遁入塵世結婚生子,而司祭以低於塵土中的姿態放棄了戒律和宗教上的資格,在我看來兩個作品的寫法都是一個真正殉道的過程,非常了不起。

從結構上來說,這本書也非常有意思,從湍急的源頭到沉默之河。頭四章是司祭的書信,詳細地敘述了洛特里哥的恐懼,狂熱,疲倦,鄙視,懷疑,心理時間幾乎是按天數計算的;到了司祭被捕之後,書信合理地戛然而止,切換到第三視角,心理時間開始逐漸延長,可以按周甚至月來計算,心理也由劇烈的波動變為等待自己假想的殉道前的寧靜,直到穴吊之前那無限放大的一夜為止。而最後一章,天主教住宅官差日記,短短7頁,時間尺度是30年。從表面上來看,這可說是司祭,或者一個普通人悟道之路精準的描述,但在更深層次,它有難以言說的奇妙感。在波瀾壯闊後的沉默中發生了一些事,這種東西已徹底幫助他,推動他,使他蛻變進入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精神境界。就像在《深河》中我最喜歡的人物大津身上,他由被誘惑的懦弱神甫到瓦拉納西的哈利將棄民之友,他後來的決絕與沉默中發生了和仍在發生著些什麼?這是令我著迷的東西。

這是一本非常有意思的書,而且成書早於1966年。基督最後的誘惑上映於1988年,而馬丁西科塞斯1991年就與遠藤周作談過將沉默拍成電影的計劃,想必從中得到了共鳴之處。


在我看,是勝過格雷厄姆格林的宗教藝術高峰。

讀罷有污濁哀苦之感如海沉墜胸中。 他剖白的是即使無神論者也必得面對的人類本性之卑怯,兼有對普世之愛的深入探討。

關於「沉默」的含義,請自行含咀吸收吧。

下面摘錄林水福的序言:

《深河》是遠藤生前最後的著作,獲得極高的評價。《沉默》則發表於一九六九年,是探討遠藤文學的最重要作品之一,評價極高,榮獲第二屆谷崎潤一郎獎,其中探討基督宗教在東方社會紮根時面臨的問題,包含東西方文化的差異等等。之所以取名為「沉默」,理由有二:(一)反抗歷史的沉默;(二)探索神的沉默。


《沈默》是一部評價極高的作品,但同時也是引起許多爭議的作品。 或許,不朽作品往往產生正反兩極端的看法吧!谷崎潤一郎獎選考委員之一的伊藤整,即反對把票投給《沈默》,他認為「閱讀之後有昏昏欲睡之感」;大岡昇平則坦率地指出末尾的「到今天為止,我的人生本身就在訴說著那個人。」過於傲慢;而三島由紀夫所直陳的缺點是:末尾「那個人並未沈默著」的主題之轉換,不無疑問。事實上在眾多評論中,無可否認的有搔中癢處者,也有一針見血者:但,未深入研究且太過武斷之評論,及因忽略末尾「天主教住宅官吏日記」而未正確「讀」出作者深意,甚或因此而產生誤解者亦為數不少。純文學,尤其是作者嘔心瀝血的創作,每一字每一句均經再三推敲始定稿,自無在作品末尾「附」上七頁「贅言」之可能。事實上,「天主教住宅官吏日記」中隱含玄機,非但不可略過,更應再三熟讀。


從對於神的信仰開始,目睹了無數次神的沉默,逐漸轉化為某種程度上,【具有宗教信仰的犬儒主義者】。

書中的文字其實可以拆解出很多很多的東西。也許這就是文學的魅力所在,它所包含的內容,遠遠多於它的文字本身。需要理解,所以,只是隨意地陳述了一些。可以自己去翻一翻原著去感受。

翻開書看了很久,一臉懵逼,對宗教了解甚少,所以並不是很能理解。粗疏地閱覽一遍,又看了一遍,才開始感受到某種【麻木】的感覺。

直到今天,依然還記得,且對我抨擊很大的應該是,【你們所傳播的基督教已經不再是基督教,連名字都不是。】

回歸到一個很原始的問題,就是說,如果你說你信仰了某個宗教,那麼你並沒有實際地理解它、但是卻因為它而感受到了某種宗教意義,那麼,是不是算這個宗教的教徒。從這一個情節,此書的第一人稱開始迷茫,開始質疑自己作為傳教士的目的。

【問題是,每一個宗教的傳教士都只認同自己的宗教是正確的,但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包括文化、年齡、社會階層,甚至國籍,都註定每個人對宗教意義的理解是不同的,之中也一定有一些人,本質上是這個宗教的「異教徒」,保留的只有這個宗教的部分,產生了與宗教主流不同的想法。——也許,這正是神學產生的原因。為了減少這種宗教歧義,統一教徒的想法,進而達到宗教高層所希望達到的一致性。但是很多東西,怎麼可能只是這些手段就能夠解決的。】

是在於個人對宗教理解的差異性。

而傳教士因為第一次發現這種可能存在的、難以改變的巨大差異性,而感到微妙的絕望。

——要真正意義上的統一每個人對宗教的理解,幾乎是不可能的。然而,誰能斷定自己對宗教理解是絕對準確和正確的。

連所信仰的神都不一定是同一個,那麼,還有什麼傳教的意義?

傳教士開始懷疑這個[虛構]的神。

——因為是不一樣的人的視角,所以看待同一個神,也許會有差異吧,一定,一定……是這樣的吧。

【為什麼神沒有幫助這些它的信徒呢】

這是傳教士從始至終反反覆復地思考和質疑的一個問題。本書,最大的一個問題。

直到他保留著對神的信仰,而內心對神的期待已經化成虛無的結尾,也沒有得到真正的解答。

傳教士到最後也沒有真正相信【神是不存在的】一類的觀念,而關於這一觀念的邏輯也已經崩潰,或許是因為精神上所受到的創傷而逃避,或許是他不敢去想。

因為相信這個概念,所帶給他的傷害和打擊,遠比【神不會拯救我們】大的多得多。

會死嗎?不會死。會像是被挖空了內心一樣活著,能行動,能思考,能做事情,只是遺失了初心。麻木地信仰著,無私著,揮灑心中的愛和善。

沒有什麼好抨擊的,因為他沒做過什麼錯誤的事情,而他的善良也是難以令人指責的。自願地被思想禁錮了多年,至此,再也無法離開那個空氣鎖鏈。

像是什麼人逼迫一樣,不敢去往神像吐口水,不敢去冒犯那個內心的虛構的神。

確實是有的。

很巧妙地,讓他自己內心的信仰與他的理性發生衝突,逼得他內心的神再也不會望向他。

那是他自己構建的囹圄。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找的到那把鑰匙。但是,連他自己,也已經漸漸地遺忘了鑰匙的位置。

這就是宗教。作者所說的宗教。

筆者認為,被提倡的宗教,是一種精神力量、引人向善的力量,因此被推崇。它應該是難以兌換為實質存在的事物或幫助的;而所謂「宗教」所提供的幫助,都是由它的信徒來完成的。就此,宗教系統維持了一個循環。給予希望、回收希望,接受希望的人再去付出希望,同時獲得名譽、財富和社會地位——儘管這是在整個龐大的宗教系統看來微不足道的脆弱的東西。

儘管,這在一些特殊時期,是無法繼續保持的。但是巨大的慣性使它繼續運轉,使文中的傳教士飛蛾撲火地去救助不可能脫離當地真正掌權者的人們,而使這個系統,受到了【微不足道】的損失。

還是那個原因,因為它太過龐大。

一個事情,不是真的,或者質疑不是真的,重複千萬遍也就成為真理。

特殊的歷史時期產生的特殊社會環境,進而成就了作者所表達的那一種宗教。最黑暗的一面。

實際上,和平時期,根本沒有人會跪著祈求著神的拯救,沒有人會絕望於神的沉默,他們只是利用宗教所帶來的巨大精神力量,獲得了精神上的慰藉、鼓勵和救助,也成為了這個系統的運轉的一個小小的螺絲釘。這種螺絲釘,可以被輕鬆地替代,卻也在系統中發揮了作用,在不能隨意替換螺絲釘的時候,也就是宗教的部分被質疑的時候。

幕後誰知道有些什麼。反正筆者對宗教系統不是很了解,這只是一個簡陋而且並沒有什麼l用和事實依據的構想。

作者寫到這裡也就戛然而止,其它的全部靠讀者思考。看起來有多直白,有多冰冷,它的深意就越難以揣測、而容易產生歧義。

至於為什麼沒有諾貝爾文學獎,啊,可能是因為作者對宗教的理解看來是危險的吧,所以被

當然這本書也寫到歷史的部分。不是很了解,所以不多做贅述。

【作品完成,作者已死。】

意思大概是,作品完成了以後,作者的思想就被封存在文案里了,重點在於讀者的理解,而不是作者的初衷。不是做語文的閱讀理解,這是沒有標準答案的回答。

筆者認為,一本書只是大量的文字和信息,如果只是看到它的情節,卻不做思考,沒有去試圖揣測作者內心的本意【或者說你理解下的作者本意】,那麼,你所知道的,也只是文字。

這些信息所提供的,就應該是一個思考的契機。能想到什麼,依然取決於自身的經歷。僅此,而已。和宗教,沒什麼兩樣。這是一個通解。

尤其在讀書這一方面,不要隨意地抨擊是非,每個立於文字之上的理解都有可能是不一樣的,但是,在每個主觀的思想里,都可能是有道理的、有收穫的、正確的。用自己的主觀去衡量別人思想角度的是非,是沒有價值的吧。交流可以擴大視野,而不是評論對和錯。【簡單來說,就是不要說筆者寫得有大bug,因為筆者本來就寫得沒什麼邏輯和依據,但是玻璃心。以及,樓上的回答真是,把筆者嚇得不輕。】

所以就瞎寫一通,看看會不會給別人啟發。

自己開心就好【手動斜眼笑


這本小說從今天來看,一個比較偏門的但是非常切合的視角便是上面已有人說過的「作者已死」(「誤讀」)的問題。

不難理解,《沉默》一書紅火的重要原因與其對東西宗教精神之差異的探索有關(這一點已經有不少人提過了),但這一探索背後其實也造成了某種文本的「自指」

《沉默》中說「日本是泥沼,天主教的種子無法生長」,而這似乎也正是作為天主教徒的遠滕周作所持有的態度——他所信仰的天主教,是「日本的天主教」,同原來的教義已完全不同了。

換言之,《沉默》一書中便自然呈現出了一張「作者已死」的圖像:生成後的文本(《聖經》),如果失去了權威的維護者(傳道士),便成為了活的文本(日本化的天主教義)。(這一點也正是小說中反天主教本土統治者所深知的道理。)

大多數人對這本書的理解也就停留在這一層(不過再加上一些堅強的心靈、絕望的泥沼等等論述)。但實際上,這本書的複雜是超脫其本身的。我們無法揣測遠滕周作本人是否意識到了這個文本的複雜性,但從《沉默》的構成來看,在不同文本中切換不同的視角,且引用的多種文體與改編資料(小說開頭的「書信」與結尾的「天主教住宅官吏日記」尤其重要)的作者,很可能是明白這個文本最終呈現出來的莫比烏斯環一般的複雜性的。(對此可做出的另一個證明是正文末尾「到今天為止,我的人生本身就在訴說著那個人」實際說明本書的文本是有意識地在指涉《聖經》,而寫出這一文句的作者,很難不理解自己作品在整體上的自我指涉。)

除去小說劇情所呈現的「日本對於天主教的誤讀」,在末尾,作者也直陳自己「改寫」了一些資料(即「書信」與「日記」),這種「改寫」本身就是一種對歷史資料「刻意誤讀」,而這些資料與作者自身的想像相拼合,構成的《沉默》又是對歷史事件的一次整體性「誤讀/改寫」。

這兩次「誤讀/改寫」的形式不同:前者是天主教在適應日本,不得不被誤讀;後者則是遠滕周作在面對一個已經被誤讀的天主教時,通過主動誤讀歷史,以「假想」天主教被「誤讀/改寫」的過程

而通過譯者的序言(轉引自 @水蓮寺彌生 ),我們可以更明確地感受到這種誤讀的意圖所在:

《沉默》則發表於一九六九年,是探討遠藤文學的最重要作品之一,評價極高,榮獲第二屆谷崎潤一郎獎,其中探討基督宗教在東方社會紮根時面臨的問題,包含東西方文化的差異等等。之所以取名為「沉默」,理由有二:(一)反抗歷史的沉默;(二)探索神的沉默。

換言之,主動「誤讀/改寫」之「過程」是用於反抗歷史的沉默;而誤讀/改寫的「內容」(即小說文本),是用於探索神的沉默的。

「神的沉默」在何處?不止在小說之中,也在誤讀/改寫之中。無論是那個書寫了全文的作者,還是閱讀了全文的「我們」,作為這篇文本之上的「上帝」,面對已經形構出來的故事,似乎都只能永久地保持「沉默」。是的,無論是閱讀還是在寫作,都是反抗本身,但反抗的不過是歷史的沉默,神之沉默無從反抗,因為神不過在遠遠地看著這一切。

那麼神究竟做了什麼?

遠滕周作或許會回答,神在「誤讀」,在「改寫」。因為與一般研究類書目不同,《沉默》作為一本小說,在面對讀者時,「不得不歡迎」誤讀,於是我們對於本書的「誤讀/改寫」就成了關於這本書的第三次「誤讀/改寫」,而這一層誤讀卻又直接指向了作品的情節——我們究竟是將自己代入「教甫」,還是代入「日本」,其實都不是。作品視角的轉換正說明,我們從未成為那個「教甫」,我們時而是面對歷史地層的「發掘者」,時而是一個純粹的「觀光客」——比起「教甫」,我們的形象更接近於「上帝」,始終保持沉默

可是問題的複雜性正在於,我們無法超脫遠滕周作所提出的問題——無論是一個東方的普通讀者,還是那個拍了電影斯科塞斯,作為「作品中的上帝」的我們同時是那個「現實里接受拷問面對沉默的教甫」,於是在現實加入之後,這張「誤讀/改寫」的網路最終回到的它的起點。

(當然,如果是為了理論耍酷,我們大概還可以說,本文就是「作者已死」的一項證明,儘管本文始終在論證作者本身在這個作品中的重要性。附記錄一個研究思路:研究者如果對比真實的歷史文獻、遠滕周作的《沉默》、《沉默》發表以來的相關論述(自然也包括本文)與馬丁斯科塞斯的《沉默》,或許能做出相當有趣的結果。)

《沉默》摘抄

我們司祭誠然是為了服務人群而出生的可憐人,可是再沒有比不能服務的司祭更孤獨、悲哀的人了。

不知怎的,我每次想到要把往後的命運託付給像吉次郎那樣的男子,就覺得可笑。

不,不可能。信仰絕不會讓人變得這麼弱小、懦弱。

為美麗的、良善的東西而死是很容易的;為悲慘的、腐敗的東西而死才是困難的。

「為什麼主要賜給我們這麼大的痛苦呢?」他回過頭來,一幅怨恨的眼神,對我說,「神甫!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壞事呀!」

雨,未曾有過片刻的間歇,不斷地落在海上。海殺死他們之後,也一味地沉默不語。

我在海可怕的寂靜背後,感受到的是神的沉默——神對人們的悲嘆生仍然無動於衷。

「那時候,我們認真討論過,我們傳教士在日本應該傳絹絲的修道服還是棉布的修道服。」

不過,萬一……當然,只是萬一,內心深處,另一種聲音喃喃地說:萬一沒有神的話……

猶大出賣主,基督的價碼摺合銀元是三十枚。我的價值是他的十倍。

主啊!你為何沉默呢?你為何一直沉默著呢?

司祭在心中說:「去吧!去吧!」

你一直都保持沉默,但你不可能一直沉默著。

長久以來,我一直認為祈禱是為了讚美你;然而,現在向你說話時,卻好像是為了要詛咒你。

你為何沉默?即使到了這地步還沉默著?

那個人在那個晚上,是否也預感到神的沉默,而恐懼、戰慄呢?

司祭認為這種神情樣貌,就是在外國人當中的天主教徒的神情樣貌。

我拚命地祈禱,但是神卻沒有任何表示。

現在正是你應該打破沉默的時候了,現在已經不能再沉默了。

到下個月之前,兩人不能再見面,也不能彼此探索對方的孤獨。

而,那個人並非沉默著。縱使那個人是沉默著,到今天為止,我的人生本身就在訴說著那個人。


[日]遠藤周作《沉默》:叩問信仰的真諦。

如果,敵人綁住你,逼你叛教。你只求速死,但不能夠。敵人就要你叛教的一個聲明,要你往聖像上吐一口吐沫,踐踏一排腳印。你若堅貞不屈,敵人就把好多好多無辜的人,一個一個的,侮辱和折磨致死。就讓你看著,就讓你看著,他們的死亡,都是你虔誠的代價。只要你叛教,他們和你都會獲得釋放。

問,這時的你,選擇:

A:繼續虔誠,為死去的人祈禱。

B:叛教,往聖像吐吐沫,踩腳印。

你選什麼?

這部小說,讀畢已半年,當時滿腹困擾,沒寫一字筆記。半年來,書里的情景縈繞心頭,糾纏不清,揮之不去。我知道,我面臨著一個內心的選擇,我必須要給自己一個答案。現在下筆這篇筆記,我深知,以我目下的情志,還遠不足以作答。

犧牲是值得的,但偏偏沒有犧牲這一選項。只有苟且的叛教,和麻痹的虔誠。設身處境,選擇擺在我的面前,作為東方人的我,我也會投向叛教。

作者闡釋著東方人的宗教觀,且綁架著兩個歐洲人物,為作品的立場舉證。我想知道西方人是怎麼看待此一問題的,暫且不知,我只談我的。

是因愛的無著落,而虔誠了上帝,抑或是在上帝的指引下,我們懂得了去愛。這是愛與信仰,何為第一性的問題。

在無辜教民接連迫死之後,如是你繼續你的虔誠,每一次人頭落地,你堅信他們更靠近了天堂。那麼你心裡無底的絞痛,就成了虛妄。

後來你認同了這種虛妄,對天堂之歸宿的想往,敗給了對人間苦難的擔當。你承受了叛教的恥辱,拯救了教民的卑微生命。這裡的無盡大愛,是不是比曾經的信仰,來得更加的義無反顧,更加的「心安理得」呢?

以《沉默》作解,以另一部《深河》作解,作者離棄了西方,天之外的上帝信仰;認同的是人世間,東方式的承受之愛。我深以為然。

有時我對人講:我不需要去教會,我自認我是一個善良的好人,處事但求心安理得,心靈已然充盈,無需上帝。怡然自得間,有時我竟覺得,這一思想,確比信仰者要高明一階。

但是愛也有它的弊病,這是東方的頑疾。這是我後來想到的問題。愛確然是無私的,但愛的無私投放,有它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等級性,和不穩定性。

愛的局限:

我認為這是我所愛的,三字「我認為」,就把愛籠統在了自我認識的小世界裡,因為我愛你,我認為對你的鉗制,是對你愛意的傳遞,那麼鉗制也將有了它的合理性。

愛的等級:

我愛誰,我固然愛所有人且涉及一切生靈,但也必從最身邊最親近的人開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先是吾老,後是人之老,老吾老況且愛力不逮,至於人之老,再至於人之人之老,就更無心他顧了。東方社會的姻親政治,攀親帶故好辦事的風尚,反證著這大愛之國度,它的與現代文明背道而馳的弊端頑疾。

愛的不穩定:

寫歌之人假正經,聽歌的人最無情。沒有信仰支柱的愛意,只在不諳世事的年紀,才懵懂勃發。歷史時空中的倫常,容不下愛的滋生泛濫。情歌只能消遣,情歌經不起實踐。賈寶玉瘋瘋癲癲,終了還是做回一塊冰冷的石頭。

而在信仰之下,愛的局限與等級不復存在。這裡有眾生平等的倫理基礎,天上的父,是所有人的父,只有那個他,才有能力去關照和愛護每一個人。相比之下,處於愛而發生的心安理得,其實又是多麼不堪一擊的自圓其說。

愛與信仰,何者為第一性 的問題。也許把二者籠統起來,愛在信仰里,信仰在愛里,是不是此問題就不成其為問題了?在《深河》里,作者給出了印度教聖母,一個歷盡人世苦難,又老又丑,乳房乾癟,身上盤著蟒蛇的老太婆形象。我想她是遠藤周作的最後答案:

死後沒有彼岸,生時儘是滄桑,人懂得承擔在世的苦難,在苦難里獲得超拔,心靈才能連接在,虛渺的沉默宇宙中,安寧終生。換言之,把論述轉回 《沉默》,「你來到此世界,承受此叛教之苦,愛人之苦,正是生命的意義所在,除此再無其他。」

我說明白了嗎?其實我依然不明白。

但筆記開始那道題,我依然選B

文字:馬戲團 吶喊書店


為什麼世上有這麼多苦難,神卻保持沉默?假如說是因為人類的罪過,那麼剛出生就病魔纏身的嬰孩,究竟犯了什麼罪過,要受到這樣的懲罰?答案非常簡單,神根本不存在;即便神存在,祂也根本不關心人。預先設想神一定存在,再反過來為神的行為找借口,完全是因果倒置。不能出聲,又如何能不沉默?


情節不細說,這裡主要探討一下小說中兩個主要的命題。

一是探討人性軟弱的問題。人們總是讚頌英勇的殉教,殊不知苟且的活著沉默著的人們需要更大的勇氣與品德。相比死亡,活下來做更有用的事情,讓信仰活在心中顯然更艱難更痛苦。當英勇需要用他人的鮮血來鑄就時,那麼慷慨赴死也是一種最大的惡。文中對此的總結是:「為美麗良善的東西而死是很容易的,為悲慘的,腐敗的東西而死才是困難的。」

第二,作者在試圖回答一個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如果神真的存在,當他的信徒像牛馬一樣的生活,豬狗不如的死去,被傷害被侮辱被誤解的時候他在哪裡?他為什麼沉默?」作者的借洛特里哥神甫的回答是「那個人並非沉默。縱使那個人沉默著,到今天為止,我的人生就是在訴說著那個人。」

所以沉默的題意在這裡就有了兩層的含義,信徒的沉默和主的沉默。

另外,說說我的理解。「為其沉默,他才是神」,近乎偈語(這裡用一個佛家用語),說明了一個道理,上帝因不存在而存在。全身心純粹的信仰,並不會試探主的存在,也並不懷抱有必將得到拯救的信念。神的救贖不在於外而在於內,榮光不加於外在神跡而只在於內心。基督教(統稱,不論天主教或者新教)在道德期許上提出了一個近乎不可達到的標準,即那道窄門。我想小說中的神甫應該窺見了那道影子。


我給你一個最簡單的回答

當年我看到這本書的時候,我還在迷信佛教,求神拜佛

看了這本書之後,我再也不迷信,也不逃避,而是面對現實只信自己


說點不一樣的吧,真沒覺得這本書有什麼列害之處。可能是我膚淺和頭腦簡單吧,但是我不能說謊,也不想附和其他人。

不知道為什麼讀完這本書感覺「遠藤周作」這個人應該是被炒作起來的吧!讀完這本書就味同嚼蠟,可能讀之前期望太高了吧。我列舉一下這本書的推薦宣傳內容:

諾貝爾文學獎錯失的不朽名著

一部為千百萬人打開心靈糾結的書!

劇烈的衝擊有如要擠碎人的身體,無邊的感動則幾乎令人窒息。

……

總之言過其實,我認為作者本人對基督教信仰的理解與認識很淺顯,不但沒打開我心靈的糾結,反而感覺更加迷惘荒誕。人物定型刻板,對人性的複雜及感情的豐富沒有細膩到位的勾畫,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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