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最虐的童話故事?

如題


首先推薦林格倫的《獅心兄弟》

一個以「兒童通過死亡前往一個更美好的世界」為主題的童話,主角一次一次在不完美的世界被重傷而死去,死後的世界總比前一個更美好。

事實上林格倫的大部分故事,都在歡笑中帶著「兒童對成人世界的抗拒」,這種堅決的抵抗,也多半是帶有悲劇氣氛的。也是我最喜歡的童話作家。

新中國早期童話里有很多佳作(雖然不明白為啥越往後越出不了堪稱文學經典的童話了),其中很多篇文字優美故事動人,堪稱虐心虐到家,比如《莫高窟的縴夫》《老貓花花的故事》《小壁虎的故事》等等,網上找不到,等我後面慢慢更新。推薦85年出版的《中國童話界.新時期童話選》虐心的很多,甚至有一篇鄭淵潔早期作品,和皮皮魯時代的故事,畫風完全不同。

安房直子,前面也有人回答過,她的童話大多充滿了不可言喻的悲劇氣氛,喜劇的很難找。

另外有幾個比較小眾的美國、愛爾蘭以及俄國童話作家,現在網上都找不到,也等我慢慢更新。

至於拉丁區和北歐區那些由民間傳說演變來的童話,那不叫虐心,那叫「教訓性質的故事」,通過主角的悲劇,教育你不要作死,不要做死,不要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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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來幾篇中國的~

葉聖陶的童話中有不少虐心之作,比如《稻草人》,《玫瑰和金魚》。後一篇如果換個寫法,應該叫「那些在男主女主愛情中犧牲的炮灰們」……是的,從第一次看到這篇童話起,我就開始學會同情炮灰了

英國作家瓊.艾肯的《小埃絲的搖木馬》,被虐待的小女孩和一匹神秘的木馬的故事,翻譯本選在合集《雨滴項鏈》里。《瓊·艾肯童話》作者:[英]瓊·艾肯

日本佐佐木赫子的《消失在月夜》,是個合集,四個虐心的故事組成。和安房直子的縹緲畫風不同,作者是宮澤賢治的資深粉,你們懂的~

加藤多一的《白圍裙和白山羊》,算輕虐吧。

《水孩子》是否應該屬於虐心類型的童話,見仁見智,但就閱讀時的心理場來說,這本書其實並不讓人太舒服,「懲戒」和「賞善罰惡」的意味太強了,它不寬容,不溫柔,但最經典的是結尾用來解釋男主女主長大後為何只是好朋友的一句話——「在童話里,王子和公主以下的人,是從來不結婚的」

米切爾恩德的故事,其實很多都帶著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憂傷,對現實的失望,《講不完的故事》大概是比較明顯的一篇。雖然結局算得上HE,但另一個方面看,主人公確確實實失去了夢想世界所得到的一切。嗯,對,最虐心的是,他又從俊美的小王子,變回了一個矮胖子……

法國儒勒·列納爾的《胡蘿蔔須》,是篇看似喜劇,而有過同感的少年們,看了眼淚嘩嘩的故事。

說到這裡,不能忘了王爾德這個了不起的基友,他的幾篇童話基本都是悲劇,比如《自私的巨人》。故事的最後是什麼?主角死了……

至於安徒生,就是當年童話界的田中,不殺主角會死星,除了眾所周知的小人魚等故事,比較小眾的如《老橡樹的最後一夢》《沒有畫的畫冊》《光棍漢的睡帽》,那也都是極虐的。但實際上《紅舞鞋》《踩麵包的姑娘》之類,那已經不叫虐心,而叫驚悚了,實在不適合給現在的小孩子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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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咪——左野洋子

有一隻100萬年也不死的貓。

其實貓死了100萬次,又活了100萬次。

是一隻漂亮的虎斑貓。 有100萬個人寵愛過這隻貓,有100萬個人在這隻貓死的時候哭過。

可是貓連一次也沒有哭過。

有一回,貓是國王的貓。

貓討厭什麼國王。

國王愛打仗,總是發動戰爭。而且,他還把貓用一個漂亮的籃子裝起來,帶到戰場上。有一天,貓被一支飛來的箭射死了。

正打著仗,國王卻抱著貓哭了起來。

國王仗也不打了,回到了王宮,然後,把貓埋到了王宮的院子里。

有一回,貓是水手的貓。

貓討厭什麼水手。

水手帶著貓走遍了全世界的大海和全世界的碼頭。

有一天,貓從船上掉了下來。

因為貓不會游泳,水手連忙用網子撈了上來,可貓還是淹死了。

水手抱著濕得像一塊抹布似的貓,大聲地哭起來。然後,把貓埋到了遙遠的港口小鎮的公園的樹下。

有一回,貓是馬戲團魔術師的貓。

貓討厭什麼馬戲團。

魔術師每天把貓裝到一個箱子里,用鋸子鋸成兩半兒,接著再把完好無損的貓從箱子里取出來,換來一片拍手聲。

有一天,魔術師失手了,真的把貓鋸成了兩半兒。

魔術師兩手拎著兩半兒的貓,大聲地哭起來。

這次,誰也沒有拍手。

魔術師把貓埋到了馬戲場的後面。

有一回,貓是小偷的貓。

貓討厭什麼小偷。

小偷和貓一起,在漆黑的小鎮上,像貓一樣輕輕地轉來轉去。

小偷只偷養狗的人家。趁著狗沖貓叫的時候,小偷撬開保險箱。

一天,貓被狗給咬死了。

小偷抱著偷來的鑽石和貓,在夜晚的小鎮上一邊大聲地哭,一邊走。然後,回到家裡,把貓埋到了小小的院子里。

有一回,貓是一個孤零零的老太太的貓。

貓討厭什麼老太太。

老太太每天抱著貓,從小窗戶看著外面。

貓整天在老太太的腿上睡大覺。

不久,貓老死了。搖搖晃晃的老太太抱著搖搖晃晃的死了的貓,哭了一整天。

老太太把貓埋到了院子的樹底下。

有一回,貓是一個小女孩的貓。

貓討厭什麼小女孩。

小女孩有時把貓背在背上玩,有時緊緊抱著貓睡覺。她哭的時候,還會用貓的後背來擦眼淚。

有一天,貓被小女孩後背的帶子給勒死了。

小女孩抱著耷拉著腦袋的貓,哭了一整天。然後,她把貓埋到了院子的樹底下。

貓已經不在乎死亡了。

有一回,貓不再是別人的貓了。

成了一隻野貓。

貓頭一次變成了自己的貓。

貓太喜歡自己了。

怎麼說呢,漂亮的虎斑貓終於變成了漂亮的野貓。

不管是哪一隻母貓,都想成為貓的新娘。

有的送條大魚當禮物,有的獻上新鮮的老鼠,有的送來了少見的木天蓼,還有的去舔貓那漂亮的虎斑紋。

可貓卻說:

「我可死過100萬次呢!我才不吃這一套!」

因為貓比誰都喜歡自己。

只有一隻貓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是一隻美麗的白貓。

貓走過去說:「我可死過100萬次呢!」

「噢。」

白貓只說了這麼一聲。

貓有點生氣了,怎麼說呢,因為他太喜歡自己了。

第二天、第三天,貓都走到白貓的身邊,說:「你還一次也沒活完吧?」

「噢。」

白貓只說了這麼一聲。

有一天,貓在白貓面前一連翻了三個跟頭,說:

「我呀,曾經是馬戲團的貓呢。」

「噢。」

白貓只說了這麼一聲。

「我呀,我死過100萬次……」

說到一半的時候,貓問白貓:「我可以待在你身邊嗎?」

「行呀。」

白貓說。

就這樣,他一直待在了白貓的身邊。

白貓生了好多可愛的小貓。

貓再也不說「我呀,我死過100萬次……」了。

貓比喜歡自己還要喜歡白貓和小貓們。

小貓們很快就長大了,一個個走掉了。

「他們都成了漂亮的野貓啦。」

「是啊。」

白貓說,然後她的嗓子眼兒里發出了溫柔的「咕嚕咕嚕」聲。

白貓已經成了一個老奶奶了。

貓對白貓更溫柔了,嗓子眼兒里也發出了「咕嚕咕嚕」聲。

貓多想和白貓永遠地一起活下去呀!

有一天,白貓靜靜地躺倒在貓的懷裡一動也不動了。

貓抱著白貓,流下了大滴大滴的眼淚,貓頭一次哭了。從晚上哭到早上,又從早上哭到晚上。哭啊哭啊,貓哭了有100萬次。

早上、晚上……一天中午,貓的哭聲停止了。

貓也靜靜地、一動不動地躺在了白貓的身邊。

貓再也沒有起死回生過。


蘋果人

從前有個小女孩,她的爸爸天天毆打她虐待她,對她非常殘暴。有一天,小女孩用刀片把蘋果刻成了幾個小人,這小人非常小巧,但手指、眼耳口鼻卻非常清晰。小女孩把刀片放進小人裡面以固定這個小人,然後把它們作為禮物送給了她的爸爸,並忠告他千萬不要吃它們。她的爸爸卻惡意地當著她的面把蘋果人全部吞進了肚子里。結果,他被蘋果人里的刀片刮破了腸胃而痛苦地死去了。

故事還沒有結束。

當天半夜裡,小女孩突然被叫醒,她看到幾個蘋果人正站在她的肩上盯著她。它們說「你害死了我們的兄弟,我們要你償命!」

然後,幾個蘋果人便依次走進了不能動彈的小女孩的嘴裡。

小女孩的喉嚨被劃得血肉模糊,最後,她被鮮血嗆死了……

路口的三個死囚籠

有一個十字路口,放置了三個死囚籠。其中一個死囚籠里關著一個中年男人。他知道自己犯了罪,所以才在籠子里,但他卻記不得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他抬頭望向另外一邊的兩個死囚籠。左邊的一個籠子外面掛著「強姦犯」的牌子,而裡面只剩一堆白骨。右邊的籠子外面掛著「謀殺犯」,裡面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老漢。男人看到自己籠子外也掛著牌子,但是由於籠欄太密,他看不到外面寫的東西。於是他呼叫對面的老漢,問他「我到底犯了什麼罪?」

老漢艱難地抬起頭,看到了牌子上的字,突然暴怒起來,然後對著中年男人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然後又躺下了,臉別向一邊,任中年男人如何大聲呼喊,他就是不回頭。

一群修女走過,她們為強姦犯作了祈禱,然後為謀殺犯作了祝福。而當她們經過男子的籠外時,全都被牌子上的內容嚇的臉色刷白,都流著淚掩面快步走開了。男人在後面大聲地求她們告訴他到底犯了什麼罪,卻沒人回頭。

不久,一個強盜扛著槍,背著贓物策馬經過了十字路口。看到強姦犯的牌子,他微微一笑。經過謀殺犯的籠子時,他摘下帽子輕輕地向老漢致意。男人覺得這次總會有人告訴他犯的什麼罪了,於是欣喜若狂地敲打著籠子,想讓他告訴自己。結果當強盜來到他的籠子旁閱讀著他的罪狀時,一種極度厭惡的表情浮現在了他的臉上。男人忐忑不安地發出了自己的疑問,卻被強盜一槍打穿了心臟,然後帶著鄙視的表情拍馬離去。男人在臨死前大呼「我都要死了,怎麼還是不能告訴我,到底我犯了什麼罪啊!!」

回答他的只有強盜不屑的冷笑……

小基督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她的父母非常愛她,給她買來了好多好多玩具,並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他們並沒有對小女孩作過任何嚴格的宗教教養,而在小女孩六歲的時候,她卻固執地認為自己是基督的又一次轉世。於是,她天天溜出家門,跑到各家各戶,為他們祈禱祝福。而且還經常會去勸吸毒者和酗酒者戒掉惡習。很多人因為她的可愛,都會聽取她的祝福或勸勉。然而她的父母卻覺得很不自然。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時常與吸毒者酗酒者混在一起,總覺得非常不協調。於是,父母常常出門把她找回家。每當到這個時候,她就會發脾氣,在屋子裡尖叫和亂摔玩具。父母就勸說「基督可不這麼做」,她反駁「那是老基督!我是新的基督!」

有一天,小女孩又溜出了家門,但這一次,整整兩天她都沒有回家。父母心急如焚,找遍了附近各處都沒收穫。當他們正要報警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牧師打來的。原來,小女孩跑到教堂做布告去了。一開始還有條有理的,到後來就越來越不知所謂了,牧師請兩位家長馬上把她帶回家去。

父母喜出望外,立馬駕車前往教堂。但由於太興奮,車子撞上了一輛大貨車,夫妻二人當場死亡,小女孩成了孤兒。

不久,小女孩被政府帶到了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對政府隱瞞了他們曾經虐待兒童的過案,更隱瞞了他們收養這個小女孩正是因為他們痛恨這個小女孩!於是,自然而然,小女孩從踏進他們家門起就沒有過上過一天舒服的日子。她天天被無故毒打,飯不飽食,還被惡言嘲笑自認是基督的事情。但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澈,每天都會偷偷跑到教堂去,請求上帝寬恕她的養父母。養父母收起了她的鞋子,迫使她走在充滿碎石和玻璃渣的路上。小女孩的腳上淌滿了鮮血,教堂的地板上留下了道道血痕……而小女孩卻依舊虔誠。

有一天,小女孩在路上看到了一個虔誠禱告的瞎子。於是她學著基督的樣子,用唾液混著地上的沙子抹在了他的眼睛上。而瞎子卻報了警……

從警察局把小女孩領回家後,養父母問小女孩「你要像基督一樣嗎?」

小女孩點了點頭「我要」。

於是,養父母用鐵絲比出了荊棘頭冠,狠狠地套在了小女孩頭上。鮮血淌滿了她幼小的臉。

養父母露出了兇狠的笑容「現在,你還想要像基督一樣嗎?」

小女孩強忍著疼痛「我還要!」

養父母於是找來了一個沉重的十字架,把小女孩綁在上面,並讓她在客廳里背負著十字架走一百圈,然後,養父母就看電視去了。

小女孩走啊走,一直走到雙腿失去知覺而倒下,虛弱地在地上喘著氣。

養父母像看戲一樣走進來,囂張地叫道「現在,你還想要像基督一樣嗎!」

小女孩抬起蒼白的臉,一字一顫地說「我…還…要!」

養父母惱羞成怒,把她的手腳釘在了十字架上放在客廳,然後兩人就睡覺去了。

第二天起來,他們發現小女孩一動不動,以為她死了,於是湊過去探了探她的氣息。

小女孩還活著!

他們真的被惹怒了,不過他們還是用充滿挑釁的語氣問道「你還想要像基督一樣嗎?!」

小女孩艱難的睜開眼睛,說「不,我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就是基督!」

養父氣急敗壞「好!我就讓你當基督!」說罷,他把手中的刀狠狠地插進了女孩身體的一側。然後夫婦兩人把小女孩裝進了水晶棺材,並給她留了三天份的空氣和食物,然後開始活埋她。一邊埋,他們一邊露出殘忍的笑容叫囂著「如果你是基督的話,三天後,你就爬出來啊!爬出來啊!!」

小女孩在棺材裡沒有反抗,只是靜靜地等待,等待……

三天後,一個人經過那對夫婦的房前,被一個小小的墳頭絆倒了。墳里,響著輕輕的扣打聲。

然而,這個人卻是個瞎子。他不明白這個聲音意味著什麼,只是爬起來,繼續趕路。

扣打聲,隨著瞎子的離開,漸漸減弱,消失在風中……

作家和作家的哥哥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住在一個美麗的森林裡的一間可愛的小房子里。他留著羊角須和戴眼鏡的父親和慈祥的母親為他買來了所有可愛好玩的小玩具,還給他買來了紙張和顏料。小男孩快樂地玩著玩具,用筆寫寫畫畫,最後還喜歡上了寫作。而且他的想像力因為沒有受到任何拘束,他的文字都非常新穎而且迷人。

這對父母實驗的第一階段,成功了。

在他七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他聽到一直緊鎖的隔壁房間里傳出了可怖的電鑽聲和男孩無助的哭喊聲,他很害怕,卻又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第二天他問媽媽為什麼會有這種聲音。媽媽聽了,笑著對他說:

「這是一般的孩子聽不到的聲音,只有絕頂聰明的孩子才聽得到哦」

「真的?那麼說我是很聰明的孩子咯?」

「當然咯!」

「酷!」

於是以後的日子裡,男孩常常在夜裡聽到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然而他卻逐漸習以為常。而他的作品更加的富有創意,只是逐漸出現了一些灰暗的故事。但這樣反而讓他的小說更為吸引、更讓人愛不釋手。到他快十四歲的時候,他參加了一次文學創作比賽。

他十四歲生日那天,突然發現那間緊鎖的門的底下送出了一張紙,紙上寫著「7年來,你的小說越寫越好,而我則在你的隔壁房間受盡折磨……」云云。他立刻拉開了鎖,衝破了那扇門,卻只發現他慈祥的父母正笑眯眯地看著他。父親拿起電鑽啟動,發出那種可怕的聲音,而母親則裝出男孩無助的哭聲,父親的桌面上放著一小瓶紅色的液體。父親把他攥在手裡的紙張翻了過來,赫然是他的作品獲獎的通知書!

三人都笑了起來。

這對父母實驗的第二階段,完成了

故事並沒有結束。

就在這天不久,他們搬家了,遠遠搬離了這個森林。許多年後,作家突發奇想想回去看看那個可愛的房子,於是他又回到了那片森林。他走進他的房間,微笑著撫摸著已經蒙塵的玩具。他又走進隔壁的房間,看到了已經生鏽的電鑽。他環視了一周,突然發現房間里居然安放著一具十多歲大小的屍骨!他驚訝地走近那具屍骨,發現全身上下沒有幾根骨頭是完整的……

他開始搜索這個房間,最後,他得到了幾張紙,紙上,用鮮血寫成了一個故事。他仔細地閱讀了這個故事,竟發現這個故事比他寫的任何一個故事都要好,都要迷人。這是一個無比溫馨的故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故事能比這個故事更溫馨,更幸福……

猶豫良久,最後,他把這個故事燒了,並把這具屍骨好好地安葬,離開了小房子。

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哪怕是他的父母。

這對父母實驗的第三階段,結束了……

作家與作家哥哥的故事——另一個版本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住在一個美麗的森林裡的一間可愛的小房子里。他留著羊角須和戴眼鏡的父親和慈祥的母親為他買來了所有可愛好玩的小玩具,還給他買來了紙張和顏料。小男孩快樂地玩著玩具,用筆寫寫畫畫,最後還喜歡上了寫作。而且他的想像力因為沒有受到任何拘束,他的文字都非常新穎而且迷人。

這對父母實驗的第一階段,成功了。

在他七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他聽到一直緊鎖的隔壁房間里傳出了可怖的電鑽聲和男孩無助的哭喊聲,他很害怕,卻又很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第二天他問媽媽為什麼會有這種聲音。媽媽聽了,笑著對他說:

「這是一般的孩子聽不到的聲音,只有絕頂聰明的孩子才聽得到哦」

「真的?那麼說我是很聰明的孩子咯?」

「當然咯!」

「酷!」

於是以後的日子裡,男孩常常在夜裡聽到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然而他卻逐漸習以為常。而他的作品更加的富有創意,只是逐漸出現了一些灰暗的故事。但這樣反而讓他的小說更為吸引、更讓人愛不釋手。

但在他十四歲生日的那天,他並沒有發現那張紙條,而是自己推開了那扇緊鎖的門。

他看到了房間里,他的哥哥,正對著他傻傻地笑。

父母已經對他哥哥的大腦造成了永不可治癒的傷害……

當天夜裡,他拿起枕頭,蒙在了熟睡的父親的頭上。父親開始掙扎,漸漸地,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然後逐漸失去了掙扎的能力,最後死去。男孩拍了拍母親,讓她醒過來,看到父親的死狀,然後再次用枕頭殺害了母親。

第二天,他把雙親埋在了家後的許願井旁,並帶著他的哥哥離開了那個地方……

枕頭人

從前,在一條小河邊的森林裡,有一個孩子誕生了,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樣。因為他全身都是枕頭做的。枕頭做的軀幹,枕頭做的四肢,枕頭做的手指。他的頭是一個圓枕頭,上面有紐扣做成的眼睛,紐扣做的鼻子,還有用線縫合的微笑的嘴巴。連他的牙齒,也是小小的枕頭組成的。

枕頭人擁有一份很奇妙的工作。在這個社會中,有些成人們失業、失戀、受到各種打擊而痛苦得想要自殺。當這些人在打開煤氣,或是拿起刺刀刺向自己,或是服毒的時候,枕頭人就會出現,他緊緊地抱著這些尋短見的人,大呼「等一等!」

周圍一切都慢了下來,一切都變得那麼鬆軟,那麼舒服……

然後,枕頭人就會回到這個人年幼的時候,告訴年幼的他以後將要面對的痛苦和煎熬,以及他自殺的悲慘結局,然後勸說他在成長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讓自己的痛苦永遠不會發生。

當然,一個人突然自殺總會讓人感覺不自然。但當一個五歲六歲的小孩子被車撞死,被溺死,或者不小心給套在頭上的塑料袋打了死結的時候,大人們只會傷痛自己的大意,而不會發現孩子們是自殺的。

枕頭人的工作,就是教導這些孩子如何自殺。如何衝出馬路,如何跳進水裡不被發現,如何為塑料袋打上死結……

就這樣,總有很多兒童死於各種「意外」。不過,這些兒童也就免去了所有的痛苦,在快樂的童年中安然死去。

可是有一次,有一個小女孩拒絕了枕頭人。她認為自己會快樂,而且一直會很快樂。她把枕頭人推出了她的小卧室。那天晚上,她聽到房間的敲門聲,她以為是枕頭人還想勸她自殺,於是她對著門口大喊「放棄吧,枕頭人!我會快樂的!我會一直快樂直到永遠的!」

然而,敲門後推門進來的,卻是一個成年男人。

後來,每當她的母親不在家的時候,這個成年男人都會偷偷地走進她的卧室……

許多年以後,這個孩子長大了,21歲那年,她選擇了自殺。當煤氣開到一般的時候,枕頭人出現了。她流著淚問枕頭人,當初為什麼不說服她?枕頭人也流著淚,說她一直堅持,他說服不了她……

女孩把煤氣開到最大,死去……

枕頭人雖然幫助很多孩子脫離了痛苦,但他自己一點都不快樂。他不喜歡這個工作,他痛恨這份工作,但他更不願意看到孩子們長大後的痛苦。於是,他一直在盡職地進行這份工作……

有一天,他下定決心,做完最後一次,就再也不做了。他回到了他出生的那條小河邊,盡情地享受回憶帶來的親切舒適的感覺。然後,他坐在一棵樹下,擺出了各種玩具。有小車,有會叫的小狗,還有很多很多的玩具,並拿出了一瓶汽油。

不一會,一輛車駛進了這片森林,停在了林子里。車上下來了一個小小的枕頭人。他的全身也是枕頭做成的。小枕頭人對跟著他一起下車的母親說:

「媽媽,我要去河邊玩一會兒!」

「去吧,但記得回來吃點心哦~!」

於是,小枕頭人就跑向了河邊。

自然,他遇到了坐在河邊大樹下的枕頭人。他們一見如故,一起玩起了玩具,玩了好長好長時間……

最後,枕頭人對小枕頭人講起了他所經歷的一切,並告訴小枕頭人他以後也會面對這種痛苦,但他能夠幫助他。說完,枕頭人拿出了準備好的汽油。

小枕頭人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嗯,我明白了,不過麻煩你告訴媽媽,我不能回去吃點心了。」

然後,小枕頭人就把汽油澆在了自己身上,劃亮了火柴……

枕頭人騙了小枕頭人。他也沒能轉告媽媽。他只是虛弱地坐在樹下,露出一種解脫般的微笑,靜靜地看著小枕頭人……

自焚。

然而故事還沒有結束。

當枕頭人即將消失的時候,他的表情突然僵硬了。

因為,他聽到了他一生中從未聽到過的聲音。

那是成千上萬因為失去了他而沒有死去的孩子們的哭聲!

然後,帶著那種奇怪的表情,枕頭人永遠地消失了。

孩子們,再次,要接受他們痛苦的將來……

這幾個小故事出自《枕頭人》原作者為劇作家馬丁·麥克多納(Martin McDonagh)。


《海的女兒》

  「第二天早晨,船開進鄰國壯麗皇城的港口。所有教堂的鐘都響起來了,號笛從許多高樓上吹來,兵士們拿著飄揚的旗子和明晃的刺刀在敬禮。每天都有一個宴會。舞會和晚會在輪流舉行著,可是公主還沒有出現。人們說她在一個遙遠的神廟裡受教育,學習皇家的一切美德。最後她終於到來了。

  小人魚迫切地想要看看她的美貌。她不得不承認她的美了,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比這更美的形體。她的皮膚是那麼細嫩,潔白;在她黑長的睫毛後面是一對微笑的、忠誠的、深藍色的眼珠。

  「就是你!」王子說,「當我像一具死屍躺在岸上的時候,救活我的就是你!」於是他把這位羞答答的新嫁娘緊緊地抱在自己的懷裡。「啊,我太幸福了!」他對小人魚說,「我從來不敢希望的最好的東西,現在終於成為事實了。你會為我的幸福而高興吧,因為你是一切人中最喜歡我的人!」

  小人魚把他的手吻了一下。她覺得她的心在碎裂。他舉行婚禮後的頭一個早晨就會帶給她滅亡,就會使她變成海上的泡沫。」

因為你是一切人中最喜歡他的。

祖母愁白了頭,姐姐們剪掉了秀髮,放棄了美妙的歌喉,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子上。就連海底的巫婆也笑你愚蠢。能付出的毫無保留,犧牲到一無所有。變成泡沫的前一晚,你吻他,他夢中叫的是新娘的名字。

即使這樣,手中握著的刀顫了顫就被扔進大海。

嗯,愛。


這是一篇我每次看到都會哭的童話故事:

小鼴鼠在地底下流浪,對於流浪的人來說,好象擁有著全世界,又好象什麼也不屬於他。

  他的生活就是不斷地挖掘著道路來前進。

  他倒不只是一個人,心裡放著自己所愛的姑娘。然而,只是放在心裡,誰會願意跟隨他過這樣的生活。

  有時鼴鼠想起她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讓我愛你什麼呢?」

  鼴鼠認真地想了一想,就放棄了追求。

  他只在地下漫無目的地長期挖掘,偶爾也會碰見其他的鼴鼠,認識的或不認識的。談話也永遠是千篇一律;「怎麼樣?」「就這樣,很累呢!」

  茫然得太久就成了盲目。

  所以我們的小鼴鼠只是前進啊前進。鏟子不停地擊碎著泥土和石塊「啪嗒!啪嗒!」

  「哎喲!差一點!」他突然猛地停下來。眼前有一顆小小的土豆,黃綠色拳頭一般大小,小鼴鼠把它握在手裡,就彷彿能感覺它的顫動。奇妙啊!土豆在他手中像是一顆滿懷希望的小小心臟。

  「也許,我該結束流浪的生活。做一個農夫,擁有自己的土豆,我在這世界不再是一無所獲了。」小鼴鼠告訴自己說。

  於是,小鼴鼠從此真的在土豆旁的地下住了下來。「這可是我自己的土豆啊!這是我的事業。」

  他真的熱愛自己的土豆,每天都用水澆好幾遍,細心地為它鬆土。

  甚至到了晚上,也忍不住關了燈,又打開,再關,再打開,為的是可以多看幾眼自己的小土豆,多撫摸一下。

  然後就在黑夜中傻傻的笑起來。「是的!這是我的小土豆啊!我可以告訴她,她可以愛我,我有一份事業了。」

  想到兩個人可以一起守著自己的土豆,她一定會很快樂。小鼴鼠真的很滿足,一切的辛苦也完全值得,小土豆就是他理想的全部。

  小鼴鼠每天都在盼望土豆可以快點成長,到時候就可以請她來看,愛情可以變得很實在,因為我有自己的土豆了!

  然而美好的事,也難保沒有意外。小鼴鼠一天正在幫土豆擦身子,突然聽到一陣轟隆隆的腳步聲——這是一大堆甲殼蟲沖了過來。

  甲殼蟲是能在片刻之間啃光一根老樹根,而且它們見什麼就吃什麼。

  「走開!這是我的土豆!」小鼴鼠大叫起來。然而甲殼蟲一點也不聽,它們好象一群沒有腦子的咬噬機器,一個勁地衝過來。

  小鼴鼠拿起鐵鏟戰鬥,像個保護自己田地的農夫一樣勇敢。當!當!當!雖然沒有腦子,可是它們的腦殼還真是硬呢!鐵鏟都彎起了小口,小鼴鼠仍是拚命地打。

  一場惡鬥,甲殼蟲們終於放棄了,灰溜溜地逃跑了。

  小鼴鼠還是不放心,他決心要造一個大圍牆來保護他的土豆。小朋友,如果要在地面上用大石頭搭一個圍牆,你們想是多麼吃力啊!何況是地底下呢!

  不過小鼴鼠不怕辛苦,這是他自己的小土豆呀!

  小土豆終於安全地長大了,小鼴鼠高興極了。他大聲說:「好了!現在可以請我的姑娘來看了!」

  鼴鼠姑娘的家裡來了許多的追求者。有的挖到了鑽石礦,就帶來了鑽石。有的是金礦,或者石油。

  他們真的很幸運,生活有時的確要看運氣,誰也不知道會挖到些什麼。

  正在大家吵吵嚷嚷爭執誰的東西更有價值一些時,突然,「咚隆!」牆壁轟然出現一個大洞。

  「搶劫啊!救命啊!」裡面的鼴鼠嚇得一片驚叫。他們的確格外的非常非常地恐慌,因為——他們都很富有。

  洞里出來的只是一隻小鼴鼠。

  「嚇死人了!當心點!這裡的財寶少了你可賠不起!」鼴鼠們紛紛叫嚷著。

  「噓!」小鼴鼠管不了那麼多,他對鼴鼠姑娘輕聲說,「你等著,我拿給你看!」

  說完,又一頭鑽回洞里不見了。

  大家看著那個黑黑的洞口,大氣也不敢出,心裡可都有些發慌。「怪了,他要拿什麼給我們看呢?」

  富有的人總是擔心人家比他還富有。

  等呀等。小鼴鼠終於又從洞里出現了。他滿臉的快樂,兩手撐開,似乎在比劃著一個尺寸。可是手裡什麼也沒有。

  「是什麼呀!」鼴鼠姑娘也好奇地問。

  「該不是這麼大一顆鑽石吧?」有鑽石的那位擔心地問。

  小鼴鼠還是一臉歡樂地搖搖頭。

  「難道,是珍貴的文物?」

  「天哪!是這麼厚一疊鈔票!」一隻鼴鼠臉色發白地猜。

  還是搖頭,小鼴鼠的笑容讓每個人感到擔憂。

  「到底是什麼呀,親愛的小鼴鼠?」鼴鼠姑娘更好奇了。

  「我沒有把它帶來。」小鼴鼠終於開口說。「因為它是有生命的。——一顆這麼大的土豆!」

  一片安靜,鼴鼠們個個以為耳朵出了毛病,他說什麼——土豆?土豆里藏了鑽石?黃金做成的土豆?會噴出石油來的土豆?還是——只是土豆?

  終於,所有人都怪笑起來,好象這是一個小丑來表演節目。

  鼴鼠姑娘失望地走到小鼴鼠身邊,輕聲嘆著氣對他說:「唉!為什麼你總是這樣?你瞧,你不是想我將來也像今天一樣讓大家這樣嘲笑吧!」

  小鼴鼠終於明白了,他悄悄地在笑聲中退回到洞里,悄悄地填上洞口的土,悄悄地消失在黑暗的地里。

  黑暗裡,他感到一切都喪失了,完全地沒有目的,只想找個沒有人見到的洞里,把自己靜靜隱藏。

  不知不覺,他又回到了土豆身邊。土豆不再讓他感到喜悅,沒有什麼讓他感到喜悅。他倒下了,在土豆旁的床上。

  床啊!讓走不動自己生活的人,可以在它上面永久地跌倒不起。

  漫漫的沉睡,再也不想起來,也沒有什麼令我值得站起來。

  像是進入了長久的冬眠,睡了多久?不用計算時間,時間有什麼用?它只是用來失去的。

  土豆是不管人希望還是失望,它只是生長,繼續不斷的生長。不管小鼴鼠如何的放棄,它越長越大,一點一點推動著小鼴鼠的床,把床一點一點逼到牆邊。

  終於「嘩啦!」床經受不了土豆的擠壓,一下子散架了,小鼴鼠被摔到了地上。

  當他昏昏沉沉爬起來時,他看到了什麼?土豆已在不知不覺中碩大無比,高過小鼴鼠兩個頭。渾身沾滿了泥土和石子,可是驕傲自豪地呈現在面前,像個活力充沛的巨人。

  可憐的小鼴鼠獃獃地望著它,這曾經是自己全部理想的土豆,他還在成長。

  我們賴以生活憑得是理想,不是慾望。

  望著自己的土豆,小鼴鼠長久沉寂的心臟又開始漸漸跳動起來。

  他站起來,平靜地為土豆擦去泥土,繼續澆水。接下來,修理好自己的床。

  這仍是我的事業,不管在別人眼裡怎樣,這仍是我的理想。

  一切的勇氣與歡樂又回到了身體中。

  土豆在小鼴鼠的精心護理下,越來越大,它就像小鼴鼠的希望,也越來越堅強。

  一天,他正在為土豆澆水,土豆搖晃起來,彷彿自己會動了,變活了!小鼴鼠正目瞪口呆的時候。

  「撲」土豆一下子離開了地里,小鼴鼠忙跳上去拉住根須,他也一起被帶

   出了地面。

  原來是一個農夫在拔土豆呢。

  「這是我的土豆!放開!這是我的!」小鼴鼠大聲叫道。

  「不!這是我種的,你瞧,這片田地里的全是!」

  真的,農夫腳下放著幾個大筐,裡面全是一模一樣的土豆。

  現在只剩下小鼴鼠孤零零的一個和地上一個個空空的坑。他覺得現在應該痛哭,然而沒有。他生來第一次來到陽光底下,看著太陽照耀下的一切花朵,樹木,草地,他,只是安靜地望著,望著——


自己寫的一篇故事,用來懷念從前無數個坐在院子里等日落的下午。

《牽牛花里的歌聲》

春天,一個柔和的午後,院子里的花全都開了。明黃、火紅的月季散發著濃烈的香氣,晶瑩剔透的夾竹桃像是點綴在綠樹叢間的一簇簇白雪,長勢旺盛的野薔薇完全覆住了高高的圍牆,粉紅色的花朵多得讓人眼花繚亂……

可是這些,對於每天都坐在院子里看書的阿澈來說,一點都不能讓他高興起來。

「太安靜了,實在是太安靜了啊……」

阿澈的耳朵是在他九歲那年才徹底的聽不見的。也就是說,他是曾經清楚得聽到過這個世界的,所有悅耳的聲音,動聽的聲音,甚至是有些煩人的聲音,現在想起來,都讓阿澈無比的懷念。

比如鳥叫聲、流水聲、風搖晃樹冠時的嘩啦聲,還有像是媽媽爽朗的笑聲、年幼的妹妹的吵鬧聲、過年時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等等,阿澈通通都還記得,只是,永遠也沒有機會再一次聽到了……

有時候,蜜蜂就在阿澈身邊飛來飛去,他都察覺不到,以至於時常會無心地惹怒到那些小傢伙,被它們輕輕地蟄上幾下,對此,他都習以為常了。所以,當剛才,那隻蜜蜂在他脖子上蟄了一下飛走以後,他既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憤怒地去追那隻蜜蜂,而是就那麼坐著,繼續看他的書。

看了沒多一會兒,阿澈的耳朵沒有任何徵兆的發起熱來,那感覺就像是被人突然發現了自己的一件尷尬事,而害羞得面紅耳赤一樣。只不過這次,只有耳朵在發熱,臉頰和額頭都還是涼涼的。

(怎麼回事?)

阿澈放下書,不放心地用手摸著自己的耳朵。幸好,除了發熱以外,並沒有其它的癥狀。這讓阿澈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過了一會兒,阿澈感覺並沒什麼大礙,便重新看起書來。

可還沒翻上幾頁,一個清脆的,像鈴鐺一樣的聲音驀地對他說道:「請摘下一朵牽牛花放到耳邊吧,那樣,就可以聽到遠方的聲音了。」

(是有人來了嗎?)

阿澈猛地抬起頭來環視四周,整個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況且,自己明明根本就什麼聲音都聽不到的呀……

(難不成是幻覺?)

阿澈想起在自己最初喪失聽力的那段日子裡,經常會不分時間和場合的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聲音:有時是什麼人在自顧自的說話,有時是什麼人在喊他的名字,還有時是疾駛的汽車在使勁的鳴笛……可不管是什麼聲音,都無一例外的只是因為自己對太過安靜的世界還適應不了,而產生的幻覺罷了。

然而,就當阿澈以為這只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的時候,那聲音竟再一次響了起來——

「請摘下一朵牽牛花放到耳邊吧,那樣,就可以聽到遠方的聲音了。」

這次,雖然聲音依舊很小,但阿澈聽得清清楚楚,絕不可能是幻覺!同時,他發現雖然他已經兩次聽到那聲音,卻怎麼也分辨不出它的來源,彷佛那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從他心底里發出來的一樣。

(如果不是幻覺的話,不如就照著它說的做試試?)

阿澈站起身來,走向牆角的那一大叢茂盛的的牽牛花藤,只見鬱鬱蔥蔥的心形葉子之間,盛開著數不清的粉紅色、紫色和藍色的喇叭狀小花。

(就這樣放到耳邊就行了嗎?)

阿澈摘了一朵粉紅色的小花捏在手裡,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按照那聲音教的方法,將花舉起來放到了自己耳邊。

(是鳥兒鳴叫的聲音啊!)

千真萬確的,從那朵小小的牽牛花里,傳來了大合唱似的鳥鳴聲。此外,還有山谷的風聲、悠揚的樹濤聲等等只有在遙遠的山裡才能聽到的聲音。

(真是太神奇了!)

阿澈耳朵緊緊地貼著那花,陶醉地聽著,簡直都不願放下了。

這時,心底的那個聲音又對他說道:「現在,請摘一朵玫紫色的花試試看吧!」

阿澈點點頭,俯身摘了一朵紫色的牽牛花放到耳邊。

這回,是大海的聲音。嘩——嘩——嘩的海浪聲像是就近在咫尺似的,還可以聽到海灘上人們的歡聲笑語,就連海鷗拍打翅膀的聲音都聽的格外得清楚。

阿澈開心地笑了起來。

「好了,現在輪到藍色的花了。」心裡的那個聲音又說道。

「哦,知道了。」阿澈說著摘下一朵藍色的牽牛花,然後把它放到了耳朵邊上。

這一次,一個少女的歌聲從花里傳了出來。

多好聽的聲音啊,溫柔得竟讓阿澈一下子就著了迷。正聽得入神,自己的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愣愣神,急忙轉過了身,發現原來是自己的妹妹。

「是媽媽有事找我嗎?你先去吧,我這就來。」

阿澈對妹妹打了一串手勢,妹妹點點頭,之後蹦蹦跳跳地走了。

阿澈重新將牽牛花放到自己耳朵邊上,但是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嘆口氣,隨手將花塞進了衣兜里,之後離開了院子。

2

晚上,在自己的房間里,阿澈又想起了那朵花來,他摸索著將那花從衣兜里掏出來,驚喜地發現那花不僅沒有任何損傷,甚至連蔫的痕迹都沒有,還像剛剛從花藤上摘下來的那樣。

(不知還能不能聽見聲音了?)

阿澈一邊想,一邊將花湊到了自己耳朵邊,於是,那裡面再一次傳來了女孩的歌聲。不同的是,上一次女孩是像個專業的歌手那樣氣勢十足的演唱,而現在則是像是人們在做家務時隨口的哼唱了。

(雖然很隨意,但唱得還是相當不錯呢……)

阿澈真想當面誇獎女孩幾句,用手語或者乾脆使勁地鼓掌也行,總之,像現在這樣只能遠遠地聽她唱歌,卻連面都見不著,實在太讓人難受了!

躺在床上,聽著從牽牛花里傳出的歌聲,阿澈不禁有些困了,之後,在誰也說不清的一瞬間,他睡著了。

在夢裡,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小鎮上。而在街旁的一間房子里,清晰地傳出了那女孩的歌聲。

沒有任何猶豫,他急忙跑上前去敲門。

「咚、咚、咚」

那歌聲戛然而止了,之後是那女孩帶著笑意地招呼聲:「誒,這就來!」

雖然這麼答應了,但阿澈等了很久,門才總算開了。

門裡是一位穿著藍裙子,有著一雙明亮的黑眼珠的女孩——可那雙黑眼珠並看不到任何的神采。

呀!阿澈的心猛地顫了一下。「您找誰?」女孩微笑著,開口問說。

「我?我么?」阿澈一時語塞了起來,「我找一個唱歌唱得特別好的女孩!」阿澈聲音顫抖地說著。

女孩笑得更歡了。「那麼,就請您先進來吧。」女孩讓開身,阿澈道了聲謝,之後走進了屋裡。

小小的客廳里格外的整潔,桌子和椅子都被擦得一塵不染,阿澈扶著女孩走到椅子前坐下,自己也落了座。

「您是過路人吧?我好像從沒見過您?」女孩問道。

「是的,剛剛從門外經過的時候偶然聽到了您唱歌,唱得相當不錯呢!所以,忍不住想要知道擁有這樣一副好嗓子的主人是什麼樣子的……」

「那麼,您現在見到我,是不是有些失望?」女孩謹慎地問道。

「絕對沒有!」阿澈激動得站了起來,「怎麼會失望呢?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見您一面,能和您當面說說話。要知道,這些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奢望啊!」

女孩咯咯地笑了。「和我說說話,怎麼會是奢望呢?我想看看您長什麼樣子,那才是奢望吧?」

「這個…」阿澈再一次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總之,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已經實現了我的願望了,所以,我就先告辭了!」說著阿澈就站起來,想要離開,女孩忽然叫住他說——

「誒,對了,能告訴我您的地址嗎?」

阿澈重又坐下,想了想,之後說出了一串長長的地名。「您要我的地址做什麼?」他問。

「我想給您寫信啊。」女孩說完,又將自己的地址告訴了阿澈,「請記住這個地址,如果您沒有收到我的信的話,那麼就請您給我寫信好了。」

阿澈將她的地址默默記在心裡,然後再次向女孩提出了告辭。女孩一邊點頭,一邊說道:「那麼,再見吧,記得給我寫信啊!」

那之後,阿澈又做了許多的夢,只是都沒有記住,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阿澈記得的就只有那個女孩和她口中的那個地址了。

害怕忘掉,阿澈急急忙忙地翻出紙筆將地址記了下來,之後,才去干其他的事情。

整整幾天,阿澈連房門都懶得出了,一心躲在屋子裡給那女孩寫信。好幾天的工夫,才總算寫好,一個晴朗的上午,他親手將信交給了郵遞員。

又過了幾天,那封信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對不起,這封信上的地址根本就不存在呀……」

妹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用手勢向哥哥說明了郵遞員的話是什麼意思。

(真的只是個夢啊……)

垂頭喪氣的阿澈悶悶不樂地回到了房間里,坐在書桌前的椅子里發起呆來。忽然,檯燈下那朵藍色的牽牛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伸出手拿起那朵花來,放到了自己耳邊——於是,從那朵花里,傳出了一個少女的歌聲。


安房直子《誰也不知道的時間》。

題主用的定語「虐」我不能確切領會這個意思,但是這收錄於《黃昏海的故事》里的短篇,讀起來真是又漫長又悲傷。那種揪心的感覺,可以理解為「虐」的話。

附原文。

《誰也不知道的時間》

文 安房直子

岩石背後,睡著一隻大海龜。

  海龜的龜殼和岩石是一樣的灰色,總是一動不動地呆在那裡,看上去彷彿是岩石的延續似的。

  這隻海龜已經活了兩百年了。儘管如此,它還有一百年左右的壽命。

  「已經膩透了。」一天黃昏,看著沉下來的夕陽,海龜這樣說道。

  「沒有一點有意思的事情,卻有用不完的時間。」

  海龜又閉上了眼睛。最近這些日子,連做的夢都是一樣的了。每天都夢見住在海底的女孩。女孩梳著辮子,穿著浴衣,系著三尺長的紅色的腰帶,像水中花一樣地輕輕飄舞。

  「那是誰呢?」

  海龜晃了一下腦袋,回憶不起來了,它突然想喝酒了。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有一回它慢吞吞地爬到了海岸上,引來人們一陣騷動,還給它喝了酒。那是它頭一次喝酒。身子里,有一種玫瑰色的黎明到來了的感覺。從那以後,這隻海龜常常爬到岸上來找酒喝。不過,最近這些日子,連沉重的身子都懶得動一動,所以,每天就一動不動地趴在岩石背後,凈做一樣的夢了……

  啊啊,儘管如此,還必須要再活上一百年!

  「可真受不了呀。」海龜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上面有誰也說了一句:「可真受不了呀。」

  「誰、誰?」海龜發出了不高興的聲音。「別學人說話,可太不禮貌了。」

  可那傢伙不服氣地說:「學別人說話?我是因為真的受不了了,才說受不了的。」

  海龜儘可能地伸長了他那短脖子,想看看這個傲慢的傢伙是誰,可怎麼也看不見。於是,就問道:「你是人嗎?」

  「啊,是人。漁夫良太。」

  那是一個精神頭兒十足的小夥子的聲音。小夥子好像就站在邊上的岩石上。

  「你有什麼受不了的?」海龜一邊縮回脖子,一邊問。

  於是,漁夫良太說:「我忙得沒有閑空兒。」

  「沒有閑空兒,那不是很好嗎?」

  「好什麼好,每天忙得要命,連修網的閑空都沒有。網子本來不過是破了一個小洞,一會兒沒顧得上它,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隨著話聲,海龜的眼前垂下來一片網子。中間有一個大大的洞。

  「哈哈哈,這簡直像是鯨魚的通道。」

  海龜大笑起來。這麼有意思的事,多少年沒有過啦。不過,這時海龜又想到了另外一件有意思的事。

  「我說,良太。」海龜又招呼了一遍。

  「你那麼想要閑空,把我的時間分給你吧。」

  「……」

  「我還有一百年多餘的時間。」

  「可、可是,我怎麼才能使用你的時間呢?」

  於是,海龜像個大徹大悟的老人似的,這樣回答道:

  「這你不用擔心。海龜自有海龜的做法。如果稍稍施點魔法,修個洞這麼一點時間,要多少可以分給你多少喲。怎麼樣,一天一個小時?」

  「一天一個小時?就給我這麼一點么?」

  「哎呀,可不能那麼貪得無厭。人一天只有二十四個小時,而你卻擁有二十五個小時了。這是了不得的事啊!那多出來的一小時,你要幹什麼,絕對沒有人知道。喏,就像是披上了隱身蓑衣似的。我想,動點腦筋,什麼有意思的事都能幹呢。」

  「是這樣。那麼,那一小時,究竟什麼時候來呢?」

  「半夜十二點之後。你用完了那一個小時,時刻又會變回到原來的十二點。不過,你干過的活兒會留下來。比方說,你要是補了網的話,即使是回到了原來的十二點,網上的洞也已經補好了。」

  「是——這樣,那可太好了。那就拜託了。」

  這時,海龜這樣說道:「作為交換,你給我送點酒來吧。」

  「咦,你喝酒?」

  「是啊,裝滿一杯子吧。」

  良太點點頭,答道:「好吧。」

  「那樣的話,從今天夜裡開始,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分開給你吧。那樣,我的時間也能減少一點哪。」一邊聽著小夥子跳到對面岩石上的聲音,海龜一邊嘀嘀咕咕地嘟囔道。

良太的家,在海邊的草原上。

  屋頂是石頭砌的,矮矮的,即使是暴風雨來了也刮不走。一扇門,一扇窗,房間也只有一間。那小屋子裡,就只住著良太和腰都彎了、跟一根枯樹似的老奶奶。

  良太的爸爸死在海里了,媽媽病死了,還沒有媳婦。如果要說有什麼財產的話,那就是破舊的小船一艘,破爛的網子一副。儘管是這樣,良太還是覺得窮光蛋一個,乾乾淨淨也挺好。

  然而,今天不對了。得到了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擁有的、不可思議的一個小時,良太笑逐顏開了。

  「第一天先要修網。從第二天起,幹什麼好哪?對了,練習敲大鼓!在夏祭前,讓手藝好好長進長進,爭取成為村裡的第一名!大家準會大吃一驚,會說,良太到底是什麼時候練的呢?」

  海邊的路上,良太一邊拖網,一邊像個孩子似的歡蹦亂跳地走著。

  就是回到了小屋子裡,良太還是平靜不下來。舊鐘咔噠咔噠的聲音,在他的腦子裡迴響。老奶奶和他說什麼,也是心不在焉。連晚飯都沒吃出滋味來。

  「今天的良太不大一樣,有點怪呢,莫不是吃了咸梅乾的種子?」

  這樣咕噥著,老奶奶鑽進了被窩裡。

  不久,鍾就懶洋洋地敲響了半夜十二點。良太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終於來啦,來啦來啦!)

  握緊了兩隻手,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可身邊與前面沒有一點變化。被煤煙熏得黑糊糊的小屋子裡,亮著一盞昏暗的煤油燈,鴉雀無聲。老奶奶呼呼地睡得正香。

  (什麼呀,這不是和往常一樣么?)

  良太有點失望了。

  (那個海龜,不是在說謊吧?)

  不管它,先去修修網子再說吧,良太想到這裡,站了起來。剛一站起來,就把邊上的水桶給踢倒了。水桶發出嘎拉嘎拉的尖叫聲,滾到了一邊。

  (糟糕!)

  良太心一緊,朝老奶奶看去。可老奶奶紋絲未動。耳朵特別靈,連一絲風聲也會馬上就爬起來的老奶奶,根本就沒有聽見這水桶的聲音。

  (原來如此。)

  良太這下算徹底明白了。這會兒,自己的確是在誰也不知道的、只屬於自己的時間裡了。

  良太開始修起網來。為了不讓這個破開的大洞再次裂開,他儘可能地把它補牢,補結實了。

  就這樣,好歹算是把活幹完了的時候,鐘響了。慢慢地,懶洋洋地又敲響了十二點。

  (原來如此,果然像海龜說的一樣。)

  良太深深的點了一下頭。

  第二天早上,良太和黎明一起爬了起來,捧著一杯酒,朝海龜那裡奔去。

  「海龜,說好了的酒喲!」

  海龜睡在和自己一樣顏色的岩石背後,像個擺設似的。怎麼叫、怎麼拍,也紋絲不動。良太輕輕地把酒放到了它的面前,回小屋去了。

  哈,從這往後就有意思了。

  把昨天補好了的網裝到了小船上,良太出海了。魚捕呀捕呀,一眨眼的工夫,小船就成了一座活蹦亂跳的魚山了。良太連坐的地方都沒有了。要是再往上裝魚,船就要沉了。良太那晒黑的臉笑開了顏,一邊鼻子里哼著著歌,一邊回到了岸邊。然後,去魚市場把捕來的魚賣了,賣了好多錢,買了一面大鼓。

  (這下,從今天夜裡開始就是大鼓的練習了!今年,我不能輸給任何人,一定要成為村裡的第一名!)

  這條晚上,回到小屋,良太吃完晚飯,先睡了一會兒。然後,當種敲響了十二點,就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接著,就用力擂起了大鼓。

  咚,咚咚咚。

  聲音震得狹窄的小屋都發顫了。然而,也沒把睡著了的老奶奶震醒。

  就這樣,良太一天練習一個小時的大鼓,持續了好些天。誰也不知道,誰也聽不見。

  不過,良太買了大鼓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因為買給他那面大鼓的雜貨店的老闆娘這樣說了:「海邊的良太買了大鼓呀。說是要練到夏祭為止,成為村裡的第一名。可是,他也沒有時間打啊。」

  村人們點點頭。

  「嘿,那個窮光蛋良太還打鼓呢!」

  「可是,打算什麼時候練習呢?」

  「一定是夜裡。」

  「真想去看一次啊。」

  到了夜裡,就有好事的人去了海邊,蹲在了良太小屋的窗子下面。然後,就豎起了耳朵傾聽著。但是,直到天亮,也沒有聽到大鼓的聲音。這時,小屋的門開了,穿著睡衣的良太探出臉來。「呀,早上好,在這裡幹什麼呢?」

  村人們慌裡慌張地說:「不,啊呀,只是想看一眼良太那漂亮的大鼓。」

  良太微微一笑:「大鼓啊,就在那裡喲。每天晚上打得太厲害了,鼓皮都要壞了。」

  滿不在乎地說了這麼一句,良太打了一個大哈欠。

  良太不知道擁有誰也不知道的時間會是這麼快活的一件事。

  離夏祭還有二十天。

  (到了那時候,會更快活啊。)

  良太相信自己能得到第一名。再練上一陣子,良太的大鼓敲得就好上加好了。

3.

  夏祭的一個星期前。

  鍾指向了半夜十二點半。

  良太正在一心一意地敲大鼓,有人噹噹地敲響了小屋的門。

  (咦?)

  良太敲大鼓的手停住了。這時候,門外傳來了這樣一個聲音:「好聽的聲音呢,能讓我聽一下嗎?」

  良太跑到門口,閉上眼睛嘎吱一聲打開了門。然後,戰戰兢兢地睜開了眼睛。

  那裡站著一個少女。

  少女梳著長長的辮子,笑盈盈的。穿著浴衣,系著紅色的三尺長的腰帶。不過,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您是誰呀?都這時候了,還來人家……」

  良太怒目瞪向少女。可不知為什麼他覺得特別晃眼,眼睛朝下看去。

  少女咚咚地走進了小屋,一看見大鼓,就尖聲叫了起來:「啊,就是這面大鼓吧,連我那裡都聽到了!」說完,少女突然就用手掌「嘭嘭」地敲起大鼓來了。

  「呀,不行。會把老奶奶吵醒的!」良太按住了少女的手。

  可只聽少女這樣慢慢地說道:「這個時間,除了你和我,誰也不知道。其他的人,什麼也聽不見啊。海龜這樣說過吧?」

  「海龜?你知道那隻海龜?」良太用嘶啞的聲音問道。然後突然一下子明白過來了,這個少女,不是也從海龜那裡分到了時間吧?

  少女點點頭。「我叫幸子。我也從海龜那裡得到了時間。已經是好些年前了,一天一個小時,也是在這樣的深夜裡。」

  「後來呢?」

  「後來……」幸子坐到了鋪在地上的網子上。

  「啊,別坐在這上面……」

  見她坐到了他珍愛的網子上,良太正要發火,可見她坐得那麼隨便,不知怎麼回事,自己也不生氣了,也並排坐到了網子上。

  「後來怎麼了呢?」良太眨巴著眼睛,盯著少女。

  「我用從海龜那裡拿來的時間,每天晚上去見媽媽了。瞧,媽媽就在對面的島上。」幸子指著外面。漆黑的海那邊就是島。

  「媽媽生病住進了島上的醫院。說是馬上就能出院,可一直沒能回來。」幸子嘆了口氣。

  「我想去見媽媽,可怕被傳染上病,不讓我去。我想一個人悄悄地去,可又沒有錢坐船。一次,我在海邊哭的時候,那個大海龜來了……」

  幸子接下去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哭什麼哪?」海龜問。

  「想見媽、媽媽……」一邊抽噎著,幸子一邊說出了原委。

  「唔——」海龜沉思了片刻,慢吞吞地抬起了脖子,這樣說:「那樣的話,把我的時間分給你吧!半夜十二點開始的一個小時。這個時間裡,你不管去什麼地方,幹什麼,誰也不知道。」

  「可是,怎麼去島上呢?半夜裡又沒有船。」

  於是,海龜像個善解人意的老人似的,連連點頭:「哪裡,只要在海上跑就行了。」它說。

  幸子張大了嘴巴,盯著海龜。

  海龜接著說:「如果是在我的時間裡就行。到那個島,一直往前跑,也就是二十分鐘。一個小時可以打一個來回呢。」

  「……」

  幸子的心情沸騰起來,彷彿要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似的。但是,就因為能夠見到媽媽這一點,幸子就被海龜的話一點一點地吸引過去了。

  海龜接著說:「不過,你一定要記住這兩件事情喲。我給你的時間,是別的人誰也不知道的時間。所以,儘管你能見到島上的媽媽,但你媽媽是不知道的。不管你怎麼大聲地喊叫,也是絕對不會知道的。還有另外一間事情,如果到了島上,必須一個小時之內返回來。萬一你在海上跑的時候,時間到了,你就要掉到海里去了。」

  「……」

  幸子眼睛睜得老大,盯著海龜。

  海龜笑了。「沒什麼好害怕的呀,不過是打個賭而已。我把時間白送給你。如果每天夜裡你能準時回來,就算是你佔了便宜。不過,如果你沒有遵守時間,掉到海里了,我就佔了便宜。」

  「為什麼?」

  「還問為什麼?海里有我的夢的世界啊。那是個透明的大罈子,一個磨得鋥亮的玻璃罈子躺在海底。」

  海龜陶醉般地眯上了眼睛。

  「你就掉到那裡頭啦。從現在開始,我還要厭膩地活上好長時間。雖說是在岩石背後呼呼大睡,但美夢總是必要的。現在,我的夢罈子里,只有藍色的水。如果一個漂亮的女孩子掉到了那裡頭,那有多快樂呀。一直到我死那天為止,你都會在夢裡陪伴我了。」

  幸子猶豫起來。

  可這時,海對面的島子近得,看上去伸手就夠得著似的,跑幾步就到了。當媽媽那讓人思戀、蒼白的臉浮現出來的上海,幸子下了決心。

  「沒事,我准行。海龜,請給我時間。」

  就這樣,幸子每天夜裡去島上。媽媽的醫院在山岡上,石頭台階恰好是七十級,一座很大的建築。幸子立刻就知道了,一樓右面數第五扇窗戶,就是媽媽的房間。那個眼熟的風鈴,叮咚叮咚地響著。

幸子跑到那扇窗戶的邊上,朝里看去。白色的床上,睡著一個瘦瘦的女人。

  「媽媽。」幸子輕聲喚道,可媽媽依舊一動不動地睡著。即使這樣,幸子還是好開心啊。只看來媽媽的臉一眼,然後就氣喘吁吁地跑下七十級台階,全速跑過海上,雖然這只不過是短短的一個小時,可即使這樣,幸子還是覺得有了那個海龜真好。

  不過,沒幾天,幸子就開始巴望想個什麼辦法,讓媽媽知道自己來過了。想把哪怕是一個小小的記號,留在窗子上。

  有一回——那是夏祭的晚上吧,幸子提著過節的燈籠,去了島上。她把那個紅燈籠的燈點著了,掛到了窗框上。

  (媽媽,幸子呀。幸子來過了呀。)

  幸子沖著安睡的媽媽,輕輕地呼喚道。

  往石頭台階下去的時候,幸子抬頭朝醫院看去。昏暗的小樹從的深處,燈籠像紅色的酸漿果一樣,成了亮著的一個小點兒。

  從那以後,幸子每天晚上都在媽媽的窗子上點亮燈籠。媽媽確實是注意到了。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第二天幸子來的時候,燈籠總是滅的。一定是媽媽到了早上輕輕地把它吹滅了吧。

  不過,她覺得床上的媽媽一天比一天蒼白、削瘦下去了。

  後來有一天夜裡,幸子到窗子下面一看,那個燈籠變成了一攤黑灰,掉到了地面。

  (唉?)

  幸子吃了一驚。

  (媽媽今天早上忘了滅燈籠了。所以,才燒掉了。)

  幸子戰戰兢兢地朝病房的窗子里窺去。

  ……

  床上沒有人。月光下,只有白白的枕頭。

  「媽媽!」

  這樣尖叫著,幸子衝進了醫院裡。打開一扇扇病房的門,朝裡頭瞅去。

  「媽媽、媽媽、媽媽……」

  從一樓到二樓,從二樓到三樓……幸子那大大的、但誰也不可能聽到的聲音,在長長的走廊里悲哀地迴響。可是,諾大的醫院裡,什麼地方也沒有媽媽。抓住昏暗的樓梯的扶手,幸子這時清楚地知道,媽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這是,疲憊不堪的幸子的腦海里,閃過了海龜的身影。

  (啊,到時間了!)

  幸子不顧一切地跑出了醫院。然後,跑下七十級石頭台階,一躍跳到了海上。

  月夜下的海面,像是鋪上了一層布。幸子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上面回蕩著。

  還差一點。很近了,海邊燈塔的燈光透了出來,看得見防波堤那白色的線了。再跑那麼幾步!

  可這時木屐的帶子斷了。啊,當知道不好了的時候,幸子的身體已經向前栽去,有氣無力地沉到海里去了。

  紅色的腰帶慢慢地在水裡散開來了。氣泡閃著光,朝上面升去。然後,幸子慢慢地向海底——海龜的夢裡墜去。

  「從那以後,過去多少年了呢?」

  幸子嘆了一口氣。

  「你說在海龜的夢裡,那是怎樣一種情形呢?」良太問。

  「寂靜呀。熱熱的,黏黏的。對了,就是在像秋天晴朗的日子裡曬太陽一樣的感覺。

  「四周的玻璃上,時不時地映出大船的影子。日光變成了綠色的舞蹈的少女,一圈接著一圈地轉著圈子。不知什麼時候,還會有迷路的小魚鑽進來。

  「——你好,幸子——魚說。然後,在罈子里轉上一圈。

  「——保重呀,幸子——說完,就出去了。

  「暴風雨的時候,一個貝殼闖了進來。白送的螺殼,正好成了我的螺號。我雖然每天都吹螺號,可你好像沒有聽見……非常好聽的聲音啊。

  「不管怎麼說,我滿足了。我覺得比住在沒有媽媽的世界裡,海底要幸福多了。比起人的時間來,呆在海龜的時間裡更安心。

  「可就在不就之前,聽到了你的大鼓聲啊。咚、咚。然後,不知為什麼,就怎麼也靜不下心來了。覺得已經忘了的事情,突然又一下子又記起來了似的。還覺得有誰在叫我。這個時候,我才開始想回到原來的世界去了。被關在罈子里,寂寞得、寂寞得讓人難以忍受了。所以,今天我才大著膽子來到了這裡。」

  「啊,是這樣啊。」良太說。「從今天起,就一直呆在這裡好了。」

  然而幸子卻搖了搖頭:「你的時間,不是只有一個小時嗎?只能一起說一個小時的話……而且,海龜睡著了做夢時,我是出不來的。最近這些日子,海龜一天到晚總是睡不醒。」

  這時,幸子的身影從良太的眼前消失了。鍾第二次敲響了十二點,從洞開的小屋的門口,月光悠悠地射了進來。

4.

  從那以後,良太就是在為幸子敲大鼓了。夏祭什麼的,全都忘到了腦後,只是為了能讓幸子聽到,為了呼喚幸子在敲了。

  咚咚咚、咚咚咚。

  那是「我會救你的、我會救你的」的聲音。

  然後,良太常常停下敲大鼓的手,豎耳傾聽。於是,夾雜著遠遠的波浪的聲音,他聽到了微弱的螺號的聲音。那的確像是螺號的聲音,高亢而又嘶啞。在良太聽來,那就像是幸子細細的叫喊聲。

  一天早上,良太到岩石背後,大著膽子招呼起海龜來了:「喂,海龜,在睡覺嗎……睡覺的時候,做了什麼樣的夢呀……一定是女孩子的夢吧,系著紅腰帶的女孩子的夢吧?」

  海龜吃驚地仰起脖子,嘟噥道:「啊呀,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那個夢有意思嗎?」

  「啊,不,已經膩透了。」

  「那樣的話,就換個夢吧!」

  「換個夢?唔,其他還有什麼夢呢?」

  「大魚的夢,海鷗的夢,彩虹的夢什麼的,有意思的夢,不是有的是么?」

  海龜傷心地說:「實話對你說,我連做夢都厭倦了。」

  「啊,那樣的話——」良太蹲到了海龜的邊上。「能把呆在你夢裡的女孩子還給我么?」

  海龜閉著眼睛,這樣回答到:「女孩子?怎麼還給你啊?」

  「怎麼還給我?」良太怒視著海龜,不由得大聲叫了起來:「那孩子,不是被你關到海里的嗎?」

  海龜垂下頭,嘟囔了一聲:「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一下子關到了夢裡的東西,怎麼才能就出來呢?」

  「真、真的?」

  「啊,我幹了壞事呢。」

  良太瞪圓了眼睛,憤怒地瞅著海龜,可沒一會兒,就又把攥得緊緊的拳頭輕輕地鬆開了。然後,像是橫下了一條心似的說:「那樣的話,你乾脆也把我放到你的夢裡!一百年不出來也沒有關係。我和那女孩子一起住在海底喲。」

  聽了這話,海龜才頭一次把眼鏡睜得老大。然後,直勾勾地瞅著良太,用堅決而低沉的聲音這樣說到:「那可不行啊。好好的小夥子,可不能幹那樣的事情呀。」

  「那麼,怎麼辦呢?」

  「還是……讓我來想個法子吧。」

  「有辦法嗎?」

  「啊。只有一個。對了,請等到夏祭的晚上。」

  「夏祭?」良太算起夏祭的日子來了。

  「還有一、二、三,還要等三天嗎?」

  海龜點點頭,眼睛裡一下充滿了悲傷,然後嘟囔了一聲:「夏祭日的夜長著呢!」

  說完了,海龜就把脖子縮了回去,任良太怎麼叫,像石頭一樣動也不動了。

夏祭在大鼓聲中開始了。

  太陽還老高,村子裡的年輕人就在海邊搭起的檯子上輪流敲起了大鼓。那聲音,隨風飄到了鄰村,然後飄到了遙遠的海角。

  但是,那裡不見良太的身影。以夏祭為目標,那麼一陣猛練的良太,這會兒正坐在昏暗的小屋裡,苦苦地思索著。

  (說今天幸子會回來,是真的嗎?)

  良太想起了上次海龜的話。

  (說我來想個法子吧,那不會是說謊吧……)

  舞蹈的唱片高聲響了起來。煙花「砰」地升了起來。

  「良太。」老奶奶叫道,「今天你不紮上頭巾,去敲大鼓嗎?」

  良太一聲不吭。良太想,莫非說也許我是在夢裡見到幸子的?可是,他又覺得小屋的門就會被推開,梳著辮子的少女就會衝進來似的。

  天黑了,大鼓的聲音更加響亮了,海邊布滿了燈籠。今天是跳個通宵的日子啊。

  可儘管如此,良太還是蹲在那裡。他想,等到了夜裡十二點,還像往常一樣敲大鼓。現在的良太想,自己只會為了只屬於他和幸子兩個人的時間——其他的人誰也不知道的時間才會敲響大鼓。

  不久,鐘敲響了十二點。

  「好!」

  良太紮上了頭巾。然後,用力敲起了大鼓。

  咚、咚咚咚咚。

  那聲音震得良太的心直顫。「我會救你的!我會救你的!」大鼓的聲音回蕩著。連續敲了有多長時間呢?良太突然聽到後門傳來了吵吵嚷嚷的人的聲音。回頭一看,天啊,門口擠了一堆人。

  「良太,敲得不錯嘛!」

  「為什麼不到台上去敲啊?」

  「是呀,別呆在這裡了,外面去,外面去。」

  良太目瞪口呆地站在了那裡。然後,才獃獃地問:「你們聽到我、我的大鼓聲了?」

  人們哄地笑了起來。然後,簇擁著良太,把他從小屋子裡推了出來。

  「好了好了,敲得好的人,要到高的地方去敲啊!」

  既然已經被帶到了海邊、推到了檯子上,良太只好一邊翻著白眼,一邊敲起了大鼓。人們和著鼓點,開始跳起舞來。舞蹈的圈子變成了兩圈,變成了三圈,眼看著變得大了起來。大鼓的聲音愈是響,舞跳得愈是瘋狂;大鼓的聲音愈是輕,舞跳得愈是輕巧……人們像是醉了似的。如同一群隨著大鼓聲起的木偶。一邊敲大鼓,良太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說:(為什麼大伙兒能聽到我的大鼓聲呢?)

  那吃驚的程度,就和上次幸子突然進到小屋子裡時一樣。

  (那時候,我也想,幸子怎麼會聽到大鼓的聲音呢?)

  接著,就在這時,良太的心猛地一抖。

  (對啦!今天晚上,海龜把時間給了村子裡的人啦。啊啊,對啦,肯定是這麼回事。)

  良太咚咚地敲著大鼓。

  現在,整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地方,就是這個海邊被完完全全地裹在不可思議的時間裡了。這個被紅燈籠照亮的跳舞場的吵嚷聲,別的村子根本就聽不見。海龜上次說過的話,又浮現在了良太的心裡。

  ——祭日的夜長著呢!

  他想起了那時海龜那悲傷的眼睛。良太不由得把手停了下來。舞蹈的人們一下子停住了,仰頭看著良太,叫道:

  「為什麼不敲了?」

  「繼續、繼續!」

  沒辦法,良太只好又敲了下去。和著大鼓聲,海龜的身影和幸子的臉,——在良太的腦海里閃過。沒一會兒,良太就興奮起來了,整個身體都燃燒起來了。

  可昏頭昏腦的良太還在想:(現在幾點鐘了……)

  良太小屋的舊鐘,肯定早就已經過了半夜一點。豈止是一點啊,也許天都快亮了。但是海上漆黑一片。不管過了多久,也是漆黑一片。因為海龜把那麼長的珍貴的時間,全都給了在這裡跳舞的人們。

  然後,良太又繼續敲了多長時間的大鼓呢?突然清醒過來,四下已經開始發白了。燈籠的光,淹沒在了朝陽的光芒之中。水平線變成了玫瑰色,岸邊變成了銀色。

  良太終於看清楚了那些跳舞的人們的臉。那是雜貨店老闆娘,這邊是漁夫五平,他後面是自己家裡的老奶奶,老奶奶後面的,用毛巾包住雙頰的是豆腐店的老爺子,然後,站在最大的舞蹈的圈子當中的良太,看到外邊紅腰帶一閃,看到了晃動著的長辮子。

  (幸——子!)

  良太不敲大鼓了,獃獃地佇立在那裡。舞蹈的圈子亂掉了,人們一邊擦汗,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七嘴八舌地說道:

  「啊總算是跳完了。」

  「可不,跳了好久。」

  「決定像是跳了十天似的。」

  「全是因為那個大鼓。」

  「還是頭一次聽到那麼出色的鼓聲。」

  「良太確實是村裡的第一名啊。」

  這時,良太已經不在台上了。他跳到沙灘上,拉住了確確實實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幸子的手。

  「幸子,真是幸子吧?」

  「嗯嗯,海龜的夢消失啦。我確實回來啦。」

  然後,兩個人急忙向那塊岩石背後奔去。

  海龜一動不動地趴在原來的地方。不過,已經不再呼吸了。

  將近一百年的壽命,一個晚上就全都用完了,海龜靜靜地死了。

  什麼事也沒有,村裡的又一個早上開始了。


若我有鋒利的佩劍,以堅固的精銅打造,象徵著我不屈的意志,沸騰的熱血,和忠誠的信仰。

我會持劍而立,在您身旁。

01

在很遠很遠的不知名小國,王城燃起的焰火照亮了整片黃昏。

鞍間刻著威武雄獅的白馬,踏過高聳的城堡,在倒映出橘色晚霞的守衛之海停住。

新繼位的小國王站立在狹長的道路前方,他額前的頭髮被完全浸濕微微打卷,周圍散聚著小雀斑的鼻尖掛著顆顆汗珠。

他喘著氣,視線掃過腳下磚石記錄的串串名字,望向樹立在道路盡頭的巨大盾形雕塑。

「你沒有按照規定的時間過來。」

「你也沒有按照規定的流程離校。」

小國王轉頭,望著身後手持佩劍站立的騎士皺眉。

「我命令你返回騎士學院,朝著守衛之盾起誓,向磚石上印著的每一前輩宣告,自此將臣服於我。」

02

騎士的視線停留在小國王的發旋,他有一頭柔軟捲曲的金色頭髮,有著傲慢國王標配的無理任性。

小國王垂下了頭,鞍間露出的雄獅雕刻嘶吼著,尖銳的獠牙顯露出未被馴服的野氣。

他坐在高高的馬背,望著拒絕了自己命令的騎士。「我的騎士不曾臣服於我」,國王這樣想著,氣憤中又有些委屈。

風鑽進柔軟的絲質襯衣,小國王動動雙臂,想把凍得發紅的臉龐埋進白馬長長的鬃毛。

「你應該帶件外袍過來。」

國王輕輕吸了吸鼻子,沒有回應。騎士停下腳步,取出一個不分清原色的酒囊敲門要了些沸水。

手中酒囊里羊奶的溫度化成白霧被風吹散,小國王的視線終於從一堆玩鬧的孩子轉向站在一旁的騎士。

「你去把那個給搶過來。」

騎士望著國王巴巴的眼神,確認他是指劣質的手工玩偶。

「你這無理又孩子氣的命令,我不會接受」,他說。

03

舉著皮質的馬鞭,小國王漲紅著臉幾不可見的抬了抬腳。騎士順著白馬長長的鬃毛,打算再次上路。

國王幾不可見的抬了抬腳正欲上馬,聽見稚嫩而又熱烈的笑聲,換了方向。

「我命令你們把那個破東西給我。」

硬邦邦的聲音傳進耳朵,孩子們看了小國王一眼,碎碎商量了一陣跑了。

白馬靠近高聳的城堡,雄獅雕塑蹲立在正門兩側,威風凜凜。

小國王整理好衣物,將背崩得挺直,宣告似的聲音在長長的過道回蕩。

「我是他們的國王,我的意志就是他們的意志,我叫他們死,他們就得為我流血。」

事實上,小國王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王子,不會成為國王更不應該成為國王。

在他還是小王子的時候,在城堡里早就習慣了輕視和冷待,甚至在遭遇了父親老死兄長失蹤,陰差陽錯成為了國王之後,也只是勉強撐起一個模糊的國王樣子。

騎士望向四周,沒有出聲,跟著小國王走進無人存在的房間才回答他。

「你是國王,但一個不被大家了解的國王,對於他們而言,和普通的陌生人又有什麼差別。」

04

空蕩蕩的城堡又靜了下來,國王和騎士的腳步聲延續到樓梯頂層。

「除了佩劍,我沒有任何行李,無論是哪兒都可以住。」

騎士這樣說著,國王停下腳步,推開走廊盡頭一扇看起來不常維護的小門,套上外袍坐上木椅。

木椅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響,騎士在門前站立了片刻,挨個推開了其他房門。

「塔樓卧室基本空著,但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小國王又裹了一件斗篷,來到門前,指了指隔壁的卧室,望向筆直的走廊說道。

騎士停了一下,伸出的手繼續將其他房門推開,不置可否。

月亮爬上塔樓頂端從窗間透進光芒,小國王轉身坐在床畔,聽見房門又被挨個關上,最後的聲響來自隔壁。

那是一個並不太寬敞的房間,騎士把劍安放在床頭,發現兩個房間之間,沒有牆的存在。

原本厚厚的隔斷牆站立的地方,有綉著雄獅暗紋的帘布垂下,騎士輕輕挑開垂簾,後方是一扇可以通向隔壁的門。

05

騎士望著牆角低垂的帘布,聽見隔壁傳來的桌椅碰撞聲和腳步聲。小國王關上燈,鋪放下被褥。

「嗒嗒嗒——」

騎士睜開眼睛,每隔一段時間便會有這樣的門板敲擊聲傳來,但這次聲音停了。

小國王睜著紅紅的眼睛盯著繁複的天花板默數,聽見隔斷房門吱呀,有人快步走向他的床頭。

縱向的床板被撞出聲響,小國王偏頭側目望去,長長的佩劍抵在床板,騎士直直立在床畔。

「為什麼敲擊聲會突然消失?」

「我的兄長是在城堡的某處失蹤的。」

騎士望著快速回應,似乎答非所問的國王。

他像所有的國王那樣,擁有整個國度,但卻沒有經年成長積攢的魄力,甚至是裹著厚厚的被子也能發現他在微微顫抖。

「我會守衛你的安全。」

騎士這樣說了一句,抬起佩劍壓在胸腔。佩劍隨著心臟跳動,騎士望了一眼閉上眼睛的小國王,最終關上隔斷房門,躺回了他的床榻。

那個深夜,小國王蜷縮著,如山頂積雪般的不安,終於開始融化。

07

穿著厚厚的長靴,套著一身繁複的袍子,小國王將雜物室的器具砸了個乾淨,重重踩上滿地殘骸。

騎士第一次見到小國王與群臣交談,壓抑的氛圍如騎士學院紀念館中陳列的斷劍上終年不褪的血色一般。

小國王取下頭頂的王冠,扔在蒙著灰塵的桌面上,朝著騎士望了一眼。

「你把他們全部殺掉。」

騎士站立著,張了張嘴唇沒有出聲。

王權應該掌握的技巧,學院並不教授。騎士只要有一往無前的勇敢和刻在血液骨縫中忠誠,以及後期才陸續添加的,拒絕被選擇、主動選擇。

小國王長久地望向他,眼中蓄起霧氣,背著身後的雙手不自覺地抓向桌沿。

尖銳的木刺鑽入指尖,小國王垂眼去看。尖銳的木刺被輕輕拔出,騎士鬆開環在他腕間的手掌,往後退了半步。

小國王將冒出血滴的手指頭含在嘴裡,牙齒抵住皮肉,腥味散在口腔。

「有朝一日,我的名字將響徹每一片土地,我的樣子將被每一個臣民記在心間。我要他們讚美於我,也要他們臣服於我。」

「也包括你。」

08

就像是撲面而來的暴風被疏解著互相抗衡吸收,對小國王各懷心思的群臣,如同拳頭打上了軟乎乎的棉花,有時甚至還會誤傷。

交談有了籌碼,小國王自小在察言觀色方面的天賦慢慢顯現。

陽光撒在透明的窗間,發出暖洋洋的氣息。騎士站在門外,看著小國王拿起一根根寫著群臣姓氏的木塊,層層堆壘,再慢悠悠地抽出其中幾根。

「下面選什麼顏色呢」,小國王圍著壘成的柱形念叨。

「黑色」,騎士盯著佩劍,這樣說著。

望了幾眼黑色木塊的小國王抬起頭來,笑容被陽光裱成一幅色彩濃烈的油畫,「那你來抽。」

騎士捏住黑色木塊,比舉著他最不趁手的兵器還要彆扭,顫顫巍巍才把長塊完全抽離出來。

柱形沒有倒下,小國王的耳朵卻被燥熱爬滿。

騎士轉身走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小國王在生著悶氣。

小國王想堆倒柱形,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生氣成了委屈。

奇形怪狀的物品落在桌角,小國王抬起頭。騎士冷著臉,玩偶的做工和他被針尖戳了個遍的指尖一樣粗糙。

09

那是王城所有孩子都會擁有的、由親人縫製的手工玩偶,據說是沉睡在守衛之海的守衛獸的形狀。

小國王捧起那隻玩偶,回憶著他之前看到的那群孩子扮演的勇士和怪獸遊戲。

「你沒有抽掉那根代表巫師的黑色木塊」,小國王的聲音還是兇巴巴的。

「那是傳言中最厲害的巫師。」

他這樣評價著,小國王坐在床畔盯著鞋尖,在騎士即將踏入走廊的時候,又站起身子大喊。

「我是這片國土,你唯一能信仰的神;而你的神命令你,成為這片國土最英勇的鬥士。」

小國王神採風揚,如同完整度過雨季,掌握了捕獵技巧的小雄獅。騎士的腳步頓了頓,笑著握緊了手中的佩劍。

將粗製的手偶放在枕畔,小國王躺在床上念叨,「晚安,破東西。」

「我的破東西。」

10

這片國土最英勇的鬥士,在守衛之海為國王拔劍。

蔚藍的海域上空,被密密麻麻的禿鷲遮蔽。嗆人的腐臭中,巫師站立,直指國王。

「我的小國王,不甘受我操控,那就像你父親那樣,死吧。」

「讓禿鷲啃噬你嬌嫩的皮肉,自此我將登上王座。」

巫師吼叫著,小國王站立在高高的塔樓轉過身子,「現在你能把他殺掉嗎?」

他這樣問著身後的騎士,騎士舉起佩劍,朝著小國王低頭,緩緩抽出佩劍。

禿鷲的利爪迎面而來,騎士將小國王護在身後,像一片高聳的盾牌。

爬上塔樓的守衛接替了他的位置,漫天的羽毛飛舞,騎士停下動作,抬手撿起一片落在小國王肩頭的羽毛。

那片羽毛濺染上血,發出微微的惡臭。

「當然可以」,他俯身看著快速成長的小雄獅,像是戰時得勝歸來的勇士。

不知名的深紅色魔葯,混入海水。巫師被騎士長長的佩劍,重重釘在磚石之上。

11

守衛之海如沸騰般翻湧,漩渦狀的中央有怪獸探出,巫師擲入海水的不明魔葯,召喚出隱藏在深海的巨獸。

「你兄長的鮮血喚醒的深海巨獸,將用巨浪吞噬一切。我想要的王座,無人能坐。」

巫師癲狂地放聲大笑,嘴角連連湧出血沫,沒了氣息。

遮天的巨浪拍上磚石,裹狹起房屋奔涌。小國王望著臣民奔逃間被冰冷的海水捲起,震天的海浪聲蓋不住響徹耳畔的嚎哭。

「兄長鮮血喚醒的巨獸,就以我的鮮血再讓他沉睡。」

騎士望了國王一眼,沖他搖頭,提起佩劍單膝觸地。

「若我有鋒利的佩劍,以堅固的精銅打造,象徵著我不屈的意志,沸騰的熱血,和忠誠的信仰。我會持劍而立,在您身旁。」

銅製的長劍在海浪中閃光,騎士踏著巨浪緊握劍柄。劍鋒從巨獸肩頭划出火花,刺耳的聲音在空中回蕩,騎士舉起佩劍,深深刺入巨獸胸腔。

巨獸被利劍刺傷皮骨,它劇烈甩動,重掌落在傷口四周。

刺在胸腔的佩劍鬆動,落入海中不知去向。騎士向國王的方位望了一眼,發出誓言般的吼叫。

騎士的拳頭撞在巨獸胸腔的傷口,它撕裂著,深色的血液噴涌,與騎士被骨頭刺傷的鮮血混合。

模糊的聲音穿透浪聲來到國王耳畔,巨獸嘶吼,心臟驟停。

兇猛的巨獸壓制著脫力的騎士,漸漸沉入深不可見的海底。

12

小國王愣了幾秒,就像是被冰封的雕塑,癱坐在地,動彈不得。

一切像被剪去了聲音,他突然站起身子跑向滿地狼藉的海畔。

王冠重重砸在地上,小國王一句又一句的嘶吼被大海埋葬,沒有人回應他,不會有人再回應他。

「我是你的國王,我的意志就是你的神諭,我叫你生,你就得踏浪而來。」

海水退去,浪聲漸遠,騎士死了。

國王跌跌撞撞,回到城堡翻開枕下的書。

印刷精美的句子排成巨盾的形狀,小國王把頭埋進書頁,終於無聲哭泣。

那是騎士守則的最後一句:

「若我沒有佩劍,就把唯一的赤忱輕鋪在你的腳下。

前行啊,我的王,願我的枯骨,能為您堆砌出王座的輪廓。」

13

騎士學院長長的磚石道上,添了新的名字。

小國王裹著繁複的袍子,站立在狹長的道路前方,他牽著高大的白馬,帶著重重的王冠,懷抱著打了補丁的奇怪玩偶。

「我命令你舉起佩劍,朝著守衛之盾起誓,向磚石上印著的每一前輩宣告,自此將與我作伴。」

狹道幽靜,風吹林響。

小國王望著道路盡頭的盾形雕塑,啞聲低語,「我懇求你。」

烏雲落下成串雨珠,小國王把手偶揣在懷裡,然後抹了把臉。

那是唯一的回應,騎士死了。

作者:姚一十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5月17日

腦洞故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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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啦】

門上寫著:"紅鬼朋友,為了不讓人懷疑你,我不能再與你來往,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瀉藥。

羅爾德·達爾的《女巫》。

主角是孤兒,唯一愛他的就是他的姥姥。他被邪惡的女巫變成老鼠之後,只有很短的年歲可以活,但他很高興,不至於在生前與80歲的姥姥分別。

然而他是想用死逃避一種不愉快的生活么?很難說是。他和老太太決定去環遊世界,用他僅剩的生命,和全世界的邪惡女巫作戰。

痛苦不是萬念皆灰,是放不下。

但我比較喜歡放不下。

---分割線---

我姥姥把我從桌子上捧起來,親親我的鼻子。「噢,天啊,一個個星期,一個個月,一年年下來,我們將要忙得不可開交了!」她叫道。

「我想是的,」我說,「但那將多麼好玩,多麼叫人興奮啊!」

「說得沒錯!」我姥姥叫道,親了親我的鼻子,「我急著要動手幹了,都等不及啦!」


既然邀請,於是我從我的專欄里拿出這一篇。

記得當年寫完就落了淚,講故事的時候也曾落淚。多年後跟朋友講起這個故事,依然心疼。

不知道是心疼猴子。還是心疼寫的時候,那個年輕的自己。

本文選自寫給你的晚安小故事 - 知乎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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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融化,我會陪你看一百萬次

原創by小軍

從前,有一片美麗的森林。

森林裡生活著一隻快樂的小猴子。

它每天的生活就是在樹木之間跳躍,和夥伴們嬉戲打鬧。

森林的盡頭是一座大山,山頂常年被冰雪覆蓋。

沒有人爬上過那座雪山的山頂,而且大家也相信,爬上去的人,再也回不來。

據說山頂上有很多動物形狀的雪人,那些都是曾經試圖爬上山頂的動物,他們被永遠地留在了山頂。

冬季來臨了,空氣變得很冷,直到有一天,天空中飄下雪花,雪花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森林裡的綠色漸漸地被純粹的白色所取代。

沒過多久,冰雪覆蓋了整個森林。

在大雪覆蓋森林的日子裡,小猴子耐不住窩在家裡的無聊時光,常常一個人跑出來玩耍。

冰雪的世界,很安靜,安靜的易碎。

所有的樹木都睡著了。

他從一棵樹輕巧的跳到另一棵樹上,樹榦上的雪塊被震落,紛紛揚揚的灑下來。他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彷彿都有了迴音。

這片森林忽然成為了他一個人的國度。

直到他遇到了那個雪人。

那個雪人圍著紅色的圍巾,靜靜的站在一個松樹下。

黑色的大眼睛裡,帶著一點點傷感,它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小猴子高興極了,他悄悄的爬到那棵松樹上,從天而降到雪人面前,想嚇它一跳。可是雪人只是平靜的看了看他,說,你好。

嗯,你好。小猴子尷尬的笑了笑。

雪人說,你笑起來真好看,我就不會笑,雪人只可以有一種表情。我不知道我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只是每天看看日出,就覺得很開心。

小猴子拍著胸脯說,那我以後陪你看日出吧。

——真的嗎?看幾次?

——幾次?當然是好多次!……看一百萬次!

雪人平靜的聽著小猴子的豪言壯語。沒有回答。

這是承諾嗎。有時候,一句簡單的話,會被說出的人和聽到的人念念不忘,在我們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著的時候,那幾句特別的話,就會成為了我們生活的意義。

每天清晨,小猴子都會準時出現在雪人的身邊,陪它看日出。太陽的第一縷光線照射在雪人圓圓的臉上,映出紅燦燦的光輝,彷彿帶著一種很特別的溫度。小猴子心想,如果雪人會笑,一定會很美。

可惜雪人總也學不會笑。只有小猴子為了教它,整天對著它保持著笑臉,差點笑到抽經。

這是一個特別的冬季。小猴子整個冬天都沒有感覺到寒冷,他過得很充實。整整一個冬天,他和雪人一起看日出,數雲朵,在雪地上畫畫,小猴子還一度想教會雪人爬樹————這種努力當然是徒勞的,因為對雪人來說,這比笑還難。。。。。。

日子過得很快,春天終於回來了。

在他們看第55個日出的時候,雪人的臉上布滿了水珠,把小猴子嚇了一跳。

小猴子問,雪人,你怎麼哭了?

雪人說,我不是哭,春天來了,我要融化了。

小猴子慌了,他大聲喊道,你不要融化!你不要融化啊!我們說好了要看一百萬次日出的!

雪人全身都在流汗,臉上布滿了水痕,平靜的說,我只能活在冬天裡,冬天過去,我就會消失。即使是你,也只能活幾十年,怎麼可能看一百萬次日出呢。笨蛋。謝謝你陪我看的這55個日出,我會永遠記住的,也請你不要忘了我。

小猴子拚命搖頭,不會的。我說過的要帶你看一百萬次日出,就一定會做到!我不會讓你消失的。你都沒有對我笑過。

這時小猴子忽然轉頭,望向森林盡頭的雪山,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他抱起雪人,飛一般的沖向雪山腳下。

等到他們來到了山腳下,已經奄奄一息的雪人才反應過來小猴子的意圖。

它虛弱的說,你不要上去,上面的暴風雪會凍死你的。

小猴子說,我要給你一個永不消失的冬天。

小猴子緊緊抱著雪人,開始向山頂攀登。

隨著海拔的增加,暴風雪的威力也增加了,小猴子咬緊牙關拚命攀爬。他看了看懷裡的雪人,雪人已經停止了融化,但依然沒有醒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奇蹟般的來到了雪山的山頂。

已經快要凍僵的小猴子,鬆開了發抖的雙手,把雪人放在面向東方的巨石上,然後如釋重負的坐在了它的旁邊。他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寒冷了。

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凍死了。

身旁的雪人在暴風雪的滋補下,身形開始重新塑造。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可以重新睜開眼睛。

在小猴子結冰之前,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擠出最後一個微笑。這個微笑被時間凝固起來,永遠的封存。

雪人醒來的時候,她看到身邊已經凍僵了的小猴子,正在對著她微笑,彷彿像往常一樣,在教她怎麼微笑。

雪人笑了。

地上刻著一行字:

你不要融化,不要離開我,我們說好了要看一百萬次日出,少一次都不行。

從前,有一座山。

山頂,有一塊巨石。

一隻雪人和一隻猴子,他們在雪山的巨石上相互依靠著,坐了三千年。

如果我要離開,那就把時間凝固在我微笑的時候。這樣你會看到,我在對著你笑,永遠對著你笑,總有一天,你會學會對我微笑。

你對我說,你註定屬於寒冷。那就讓我去你的世界,這樣,我們是不是可以抱的更近一點?

再近一點好不好,一點就行。我不貪心。

就算你的世界裡全是暴風雪,我也會微笑著陪你。

我不離開。

&<晚安&>


曾經有位窮困潦倒的書生。

有一日,天上的仙女下凡,走下雲端,說跟他有一段姻緣,要陪他生活。

於是她裁剪了荷葉做衣服,又以雲朵為絮,讓他穿暖。

又以蓮子為食,以露水為湯,讓他吃飽。

她陪他度日,有一天,她突然笑了笑說道,久染煙火氣,身上多了一道凡胎。

於是她用絲絛捆住腰肢,一勒,就生下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

他曾經以為這樣的日子是永久。

突然有一天,仙女問他。

你是願意跟我有肌膚之親的相好三年呢,還是我們相敬如賓的六年呢?

他答道。

先快活三年再說吧。

然後仙女再也不提此事,相夫教子,洗衣做飯,磨糙了手指,彷彿她不再是仙女,而是一個凡人女人。

終於有一天,書生一轉頭,發現她不在了。

床鋪上空蕩蕩的。

他和兒子在家中四處搜尋,可是她真的一去無蹤了。

彷彿真的只是為了解這三年的姻緣。

這一生有很多久,男人就想了多少久。

他的兒子學得了無上道法,用儘力氣,畫出了兩道靈符。

貼到太陽穴上,就可以上窮碧落。

鬢如霜的他到了天庭,正是王母的壽宴,仙樂陣陣,祥雲瑞氣。

他看到了仙女群中嬉笑打鬧的她,他們對視,她依舊是少女模樣。

縱使相逢。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三十年後的他還記得她。

一個月之後的她。

已經不記得他了。


來吧。

你要是手裡有空,就去泡一杯暖的茶,或者暖的咖啡。

今天下午我有點難受,不想背單詞,不想去看醫生,不想吃藥,不想講話。

就想講幾個故事。

我慢慢說,說完就要做一個大人了。

哄寶寶睡著的故事。

1,

小星星躲在月牙的懷裡。

星星眨呀眨呀。他說「我好難受呀,黑漆漆的世界一點都不好玩。」

月牙微笑著問:「那你為什麼不睡呀」

「我要一眨一眨的不能休息呀,這麼冷的夜好難受呀。我被吹來吹去的小石頭打的可疼呢」

月亮把星星包在懷裡。溫柔的用白色的光線照著他。

「不要怕,再過一會兒就可以休息了,再過一會兒太陽就不冷了,等風停了就不疼了呀」

於是小星星就乖乖的眨呀眨,

等太陽出來,閉上了眼睛,睡著啦。

2015,04.01。愚人節。我睡不著

2,

小男孩遇見了小姑娘。

小姑娘想做一個理髮師,小男孩想做一個牙醫。

小姑娘說:「等你以後有了白頭髮,我就給你染呀。」

小男孩給小姑娘買了好多糖果:「你放心地吃吧,有了蛀牙我幫你補。」

後來小姑娘的牙齒特別特別特別好,小男孩的頭髮也特別特別黑。

過了好久好久之後呀。正在給客人理髮的,長大了的小女孩嘴裡含著一塊水果糖。

已經長大的小男孩提著手提箱進了門,摘了帽子,滿頭的白色頭髮。

「我快要死了,可是我一直都沒有白頭髮,剛剛在隔壁把頭髮染白,你來幫我染黑吧。」

小姑娘一邊給他梳頭,一邊咬著自己的水果糖。咯嘣,咯嘣。

等染完頭髮之後,她開口,吐出一串白色的小豆豆。

她說:「我的牙齒掉了,你幫我補好不好?」

2015,4,30.我被自己的童話感動的牙疼

3,

盛夏的遊樂場,翻滾過山車先生突然覺得高挑的跳樓機小姐萌萌噠。

於是每次升到最高點的時候他總是頓一頓,

翻滾過大轉輪的頂點時他要頓一頓。

而跳樓機小姐也一直喜歡呼嘯而過的過山車先生。

每次都要催促遊客,你們怎麼不快點啊,然後快速飛上去,看他一眼。

後來,有一天下暴雨,他們倆都乖乖趴在窩裡。

這時候,被暴雨淋的快要感冒的跳樓機小姐頭頂上出現了一把傘。

過山車的維修人員說:「他說不給你撐傘的話,他就要跑出去」

2015,6,1.我好想去遊樂場。

4,

大大的男孩在排隊等醫生叫號。

來了一家三口,不知道怎麼回事鬧了一下。

小孩子說了一句「看病沒有錢」

媽媽大聲回了「沒關係有媽媽呢~」

大男孩坐在小板凳上看著小男孩的表情。小男孩回過頭抱著媽媽把頭埋進媽媽的腿裡面。

媽媽說:「我要你知道,以後無論遇見什麼樣的風波,媽媽都在你身後呀。」

小男孩說:「真好。」

「真好」大男孩說。

2015,7,20,我說個謊你們不要拆穿。

5.

住在醫院裡面的小蝴蝶最近心情很不爽。

她一個人的秘密花園經常被一個人闖入。

作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蝴蝶小姐,她在那個人的面前飛舞盤旋,想把他趕出去。

但是一直沒辦法呀,因為那個人看不見。

後來的後來,蝴蝶小姐默認了那個人的存在。

他們一起在小小的封閉的大廳裡面跳舞,唱歌。

蝴蝶小姐有一天想,他可能是愛上我了。

因為她看見,從那個人眼上的紗布裡面流出紅色液體。

在他臉上畫了一個蝴蝶。

2015,7.30 我快要被黑暗憋死了。

6,

小兔子和小烏龜一起去郊遊,

每個上山的樓梯,她總是坐在階梯上看著小烏龜往上爬。

每個下山的坡道,小烏龜總是背起小兔子慢慢往下爬。

他們就這樣一起玩啊,鬧啊。

小烏龜是喜歡小兔子的,但是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

直到有一天,烏龜先生背著慢慢一後背的玫瑰花去小兔子家裡。

兔子媽媽打開門,笑的合不攏嘴,說:「我女兒還沒睡醒呢,我們一起去叫她。」

小龜慢慢的爬進兔子家。看見小兔子躺在一個掃地機器人的背上,

在夢裡唱著龜先生哼的歌。

2015,9.15。我想要個洗碗機和吸塵器。。

7。

小星星一個人住在星空裡面。

吹來吹去的石子讓她很不舒服,黑色的夜晚讓她覺得很冷。

她要一眨一眨的工作,不能休息。

可是她真的好累呀。

月亮好忙誒,太陽在休息誒,每顆星星都在發光誒。

她想,於是也就不去想很多事情啦。

他一個人哼歌,飛過好多個光年的距離,只有一小段還留著。然後這一小段都不見了。

她說:「唔,我好想睡覺呀」

然後她繼續眨啊眨,等太陽出來。

我不想寫了。

對不起。


王爾德的《快樂王子》

小時候看完直接就淚流滿面了

又暖又虐簡直了


不虐。

戰火紛飛,被炮彈轟炸過的城市滿目瘡痍,那是黑色的年代。

小男孩從醫院中醒來,傷勢並無大礙,只是頭疼得厲害。

修養了一段時間,一個穿著風衣的大叔接走了他,他們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地方。

在大叔那個和平的國家,小男孩的身體一點點好轉起來。只是腦袋裡一片空洞,他失憶了。

環境的改變並沒有驅散小男孩心中的陰影,強烈的孤獨感和戰爭創傷吞噬著他。

有一天晚上,大叔把他叫到房頂上。在那片星空下,他們聊了很久。

原來,大叔是他父親的朋友,當時特地去看望他們。沒想到戰爭突然爆發,一家人都流離四散,他只在附近的醫院裡找到了小男孩。

大叔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你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

小男孩雖然很傷心,可是心裡暗自種下了一個種子。

時間一天天推移,大叔又慢慢告訴他很多事情:

他的父親是一個木匠,手藝很靈巧,會做許多精緻的傢具,就是老闆著個臉,不過是一個善良的傢伙。

而他的母親是一個舞蹈老師,她的課深受孩子們的喜愛,並且她很會做菜,常得到大家的稱讚。

大叔後來還翻出了幾張照片,小男孩一直把它們放在枕頭下面。

有一張是個小女孩,笑得很可愛,大叔說那是她的妹妹。大叔還比劃著說,應該差不多到你的肩膀這麼高啦。

戰爭並沒有停止,就像似水的流年。但是小男孩逐漸從傷痛中走出來,有了自己的生活。他慢慢長成了小夥子,大叔也變成了一個蒼老的人。

他們一直像父子一樣生活在一起,很平凡也很開心,只是這麼多年以來小男孩的家人沒有任何音訊。雖然做了最壞的打算,他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十幾年過去,交戰雙方終於達成了和平協議,不過大叔生了重病離開人世,已經長大成人的小男孩把他葬在了山坡上。

第二年,他下定決心收拾好行裝,準備回到那個魂牽夢繞的祖國,尋找自己的另一個家。

這也許是個漫長的過程,一切都要從源頭開始,他決定首先找到自己家以前的詳細地址。

在警察局裡,幾經周轉,辦事員終於翻到了他的檔案。他興奮地接過來,翻開了陳舊的文件夾。

那上面確實是他的名字和小時候的照片,不過下面卻只有草草的一行字:

孤兒,居於市福利院。


媽媽的葡萄——坪田讓治

山洞裡住這狐狸媽媽和小狐狸,小狐狸肚子餓了,嗚嗚地哭著向狐狸媽媽要吃的:

「嗚——嗚——媽媽,肚子餓了。」

狐狸媽媽說:「你等著,媽媽這就給你找好吃的。」

狐狸媽媽翻過一座山,翻過兩座山,又翻過第三座山,終於來到了長著葡萄的村莊。「對不起,我的孩子餓得直哭,讓我摘一串葡萄吧。」

狐狸媽媽這麼說著,跳上葡萄架,摘了一大串葡萄,急急忙忙往山裡跑。

翻過一座山,翻過兩座山,又翻過第三座山,家就在眼前,狐狸媽媽聽見小狐狸嗚嗚的哭聲了,可是它實在跑不動了,把葡萄放在一棵樹下,坐下來休息。

忽然,遠處傳來了汪汪的狗叫聲,獵人帶著狗追來了!怎麼辦?狐狸媽媽大聲喊:「嗚——嗚,有危險快逃呀!」小狐狸聽見媽媽的叫聲,趕忙逃出山洞,向深山裡逃去。

後來,小狐狸到處在深山裡尋找著媽媽的蹤影,一年、兩年,小狐狸不知不覺的長大了。

有一天,小狐狸來到和媽媽住過的山洞附近的一棵樹下,發現樹下長著一串葡萄,它嘗了一顆:「呀!好甜呀!」

小狐狸又想起了媽媽的話:「你等著,媽媽這就去給你找吃的。」於是,小狐狸放開嗓子,對不知在什麼地方的媽媽喊道:「媽媽,謝謝您!」


出處不詳

1. 小白兔有一家糖果鋪,小老虎有一個冰淇淋機。兔媽媽告訴小白兔,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吶,就給一顆糖他。小白兔喜歡上了小老虎,那麼那麼喜歡,忍不住就把整個店子送給了他。回家後兔媽媽問她,那小老虎喜歡你嗎。小白兔直點頭,媽媽說,那他為什麼不給你吃個冰淇淋呢。

2. 小白兔說,他是要給我來著,我說我不愛吃。兔媽媽說,那你真的不愛吃嗎,有七種口味呢,巧克力味道的裡面還有你最愛吃的杏仁啊。小白兔用腳劃拉著地板,喃喃的說,其實我也沒吃過,只是就想著把糖給他了。

3. 小老虎有了糖果店,小白兔說不如我幫你把冰淇淋機推到公園去賣吧。夏天可真熱啊,冰淇淋每天都賣得光光的,大家都誇小白兔好聰明。小白兔呢,還是一口也捨不得吃。她就想等小老虎親手送她一個,小白兔自己也沒發現,她最愛的口味已經換成了香草,想要的也不再只是冰淇淋了。

4.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小白兔還是沒有吃到冰淇淋。倒是隔壁攤子賣餅乾的小熊,給了她一盒小兔子造型的曲奇。小白兔留下糖果店和冰淇淋機給了小老虎,跟小熊去了更遠的小公園賣餅乾。兔媽媽問她,你不是不喜歡吃餅乾嗎,怎麼又收下了呢。小兔子揉著紅紅的眼睛說,我就是餓了。

5. 後來小兔子聽說,小老虎把冰淇淋機送給了小企鵝,和她一起住在了糖果店裡。小熊把這些告訴小兔子的時候,她耷拉著耳朵呆了很久。小熊開玩笑的問她,你是不是後悔沒有吃個冰淇淋再走呀。小白兔愣愣的轉過臉說,就是有點難受,沒能留些糖給你。

6. 小兔子賣力的幫著小熊賣餅乾,沒多久就又攢了一筆積蓄,買了新的糖果鋪。這次兔媽媽千叮嚀萬囑咐,她說寶寶啊,這糖要慢慢的給,不然後來就不甜了。小兔子嘴上連連答應,心裡卻想著小熊收到糖果店該多開心啊。她只知道小熊又加班去了,不知道他小鴨子形狀的餅乾馬上就要烤好了。

7. 小兔子回家看到了偷偷藏起來的小鴨子餅乾,什麼也沒有多問,只是跑回家跟媽媽大哭了一場。她嗚咽著和兔媽媽說,小熊最喜歡吃糖了,我終於可以給他糖果屋了,他為什麼要離開我呢。兔媽媽笑了,她摸摸小兔子的頭說,當他不愛你了,你的糖就不甜了。

8. 小兔子還是想不通,只好帶著糖果店搬去了更遠的地方。小鴨子可不是什麼善茬兒,她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糖果店的事。一天飯後,她揶揄的告訴小熊,哎呀你可不知道吧,你心裡最單純的小白兔,背著你用賣餅乾的錢給自己買了好東西呢。不久之後,小兔子就收到了小熊的來信。

9. 信里只有短短几句話,大致是說小兔子走後餅乾鋪子生意一直不好,錢怎麼說也是賣餅乾掙來的,希望小兔子能把糖果店還給他。小兔子看完信後眼睛哭成了桃子, 她想起了媽媽的話,把店給了小熊。兔媽媽說小兔子是韭菜餡的腦子勾過芡的心啊,她說媽媽,其實糖還是甜的,只是人生太苦了。

10. 後來小白兔又愛過幾個人,都無疾而終了。這缺心眼的小兔子啊,喜歡上一個人,就會使勁對他好,恨不得掏心掏肺給他看。她以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愛情活得更久更久一些。可惜那時候的小兔子還不明白,其實任何東西啊只要夠深,都是一把刀。

11.有一天小兔子出門,發現小熊醉倒在她門口。他哭著碎碎念著,說他過的不開心,說糖果店已經被吃完了,小鴨子嫌他沒本事拍拍屁股就走了。 他一把抱住小兔子說,如果說著世界上我還有什麼值得得回憶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小兔子被勒的喘不過氣來,他心裡想著,也許愛上一個舊人,就不會再有新的問題了吧。

12.很久很久以後,小兔子和別人講起這段故事,總是感慨萬分的說,那些值得回憶的事啊,就該永遠放在回憶里。

13.不知道你又沒有玩過一種遊戲機,投硬幣的那種。有好多小爪子推啊推,硬幣們互相推搡著,搖搖欲墜卻又固若金湯。擬投入的越多就越難收手,機器里的硬幣落得越厚重就越不會有收穫,可越是不掉幣你就越覺得大獎就要來了。這邏輯很有趣,它只在你輸的時候成立。可小兔子就是這麼覺得的,她在萬丈懸崖邊,以為跳下去是學會飛翔的捷徑。她默默地想,大獎終於要來了。她被大把硬幣即將掉落的景象迷紅了眼,以至於忘記了,自己沒有翅膀。

14.既然是童話,總得有點好的不是。小兔子回到了小熊身邊,日子沒有想像中的糟糕。一起吃飯,逛逛公園,小熊每天都采一朵最漂亮的花回來送給她,小兔子會做一手好菜,小熊總是搶著洗完。小熊以為一切都好了,他甚至點點失望,都說感情是刻骨銘心的,可小兔子似乎沒留下任何傷痕。多可笑啊,那些拿刀子去劃豆腐的人,永遠都不知道疼。

15.直到有一天晚上,小熊從廚房出來,隨手遞了一塊餅乾給小兔子。小兔子搖搖頭,說我好久不吃餅乾了。然後她抬起頭看著小熊,淡淡的說,你給過別人的東西,就不要再給我了。小熊一瞬間明白,這些傷口還是血淋淋的。那年小兔子撲在媽媽懷裡哭得那個下午,他就已經弄丟他的小兔子了。一起弄丟的,還有原本可以幸福的可能。

16.可小熊捨不得小兔子,小兔子自己也沒發現自己當初的喜歡,已經只剩下不甘心。日子還在繼續,小兔子除了還是不吃餅乾,什麼都是百依百順的。在別人眼裡,他們儼然成為了恩愛的一對兒。直到有一天,他打開一隻舊箱子,裡面裝滿了小熊每天送她的花。花都枯萎了,小兔子想起這些日子,她每天接過小熊的花都是敷衍的笑笑,轉身便扔進這個破箱子里。她一下子發現,原來不愛了,是早就不愛了。

17.和小熊分手後,小兔子斷斷續續的又開過幾個糖果店,賣的賣送的送,也所剩無幾了。可她還是學不會開口,說她餓,說她想要吃個帶杏仁兒的冰淇淋。她把給糖果當成了一種慣性和禮節,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差別。她還給它們報了亮晶晶的糖紙,但小兔子心裡明白,它們早就沒有味道了。

18.後來小兔子結婚了,是和其貌不揚的小豬,再後來還有了兩個孩子。小豬是隔壁村子來旅行的,據他後來說,是來小兔子店裡買糖的時候,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小機靈。小豬一連來了好幾次,每次都是買完糖,付了錢,又悄悄把糖留下。兔媽媽說,這樣的孩子品行好,可以嫁了。小豬果然也沒讓兔媽媽失望,結婚後包攬了所有家務,他家都誇小兔子好福氣。小兔子也總是笑眯眯的,她常常摸著兩個孩子的頭說,如果你們喜歡上一個人啊,就找他要一顆糖。

19.故事就要結束了。沒人知道,當年小豬留下的糖,是小兔子準備吃下的毒藥。小兔子明明知道是有毒的,卻也懶得阻攔就賣給了小豬。她想,這些貪圖甜膩的人啊,總該受到些懲罰。當她剛準備重新拿出毒藥服下的時候,發現了小豬買走的糖,居然安安靜靜的放在罐子中。

20.第二天小豬又來了,第三天也是。小兔子還是給他有毒的糖,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殘忍,他總想著只要小豬收下一次,一切就都結束了。可小豬每次都巧妙的放回了罐子里,然後趁小兔子還來不及發現就走了。小兔子在和自己較勁中,似乎又看到了春天。他倖免的不只是那些有毒的糖果,而是小兔子這些年對這個世界巨大的失望。終於他們相愛了,後面的故事也水到渠成了。

21.可她忘記了兔媽媽說的,你拿謊言去考驗愛情,就永遠遇不到真心的愛人。

22.有一次小豬喝多了,朋友們起鬨問到他當時怎麼想到不收下糖果。小豬被灌了太多酒,回答的稀里糊塗,顛三倒四。但當那些字組合在一起,傳到小兔子耳朵里時。在場的誰也沒聽懂,只有她在一瞬間放聲大哭。

23.小豬說,那天啊,那天我只是路過來著,小熊硬塞的錢,小老虎說如果我能把糖放回去,冰淇淋機就是我的了。

24.嗯,故事說完了。別哭,這世界是守恆的。你付出的每一顆糖都去了該去的地方。那些你愛過的人,總會在平行時空,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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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海力布》,小時候對著錄音機聽故事,聽到這篇的結尾就邊哭邊罵男主,你為什麼要把自己變成石頭去救他們啊~


已經是平安夜第二天的早上了,聖誕老人忙完一整晚的工作終於回了家.他心裡有些空空地坐在火爐旁,慢慢烤著自己凍僵的雙手.等身邊那幾隻馴鹿睡熟了,聖誕老人才起身走到一堆送剩下來的禮物前,裝作是不經意地卻又小心翼翼地從禮物里拿出了一頂嶄新的紅帽子.「聖誕快樂」聖誕老人輕聲對自己說.

小時候一直都在想 聖誕老人在夜裡偷偷給人們派發禮物 他會不會孤單呢。當他包裹里的禮物都派完的時候 乘坐著鹿車飛回天上 他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他自己有聖誕禮物嗎?如果他的小鹿會說話 就太好了呢 至少旅途上不會太孤單。但是也許聖誕老人並不孤單呢 心中有愛的人 每一片雪花都可以可以說心事。


扶他太太的腦迴路果然清奇~

小王子

文 / 扶他檸檬茶

1

小王子的人生中有兩個女人。

玫瑰是他的第一個女人,他的母后。他的父親不知為何消失在浩瀚的星海中,他的母后從此將他用玫瑰荊棘保護在美麗的玫瑰園中,不准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沒有人會不愛玫瑰的,她是那麼美麗。自從丈夫離開她之後,小王子就成為了她的全部。

2

小王子三十歲那年,認識了狐狸。

狐狸比他年輕些,紅色的鬈髮,雪白的皮膚,穿著露臍小背心和熱褲,端著雞尾酒杯在舞池裡瘋玩。

小王子對她一見鍾情。

玫瑰為此大發雷霆。她不能接受自己相依為命的兒子愛這樣的一個少女。狐狸尖銳而美貌,難以掌控,並且,她比玫瑰年輕。

於是,狐狸決定和小王子私奔到其他的星球上去。

3

他們到了新的星球,沒有人知道他是小王子,他帶來的錢很快被用光。

兩人蝸居在出租房裡,狐狸以為小王子有自己的事業,就好像他和自己吹噓的那樣。事實上,他只是想在她面前塑造出一個獨立的男人形象,可以讓自己不用依附母后。

在欠下第三個月的房租後,狐狸離開了他。

王子回到了玫瑰身邊。他離開的期間,玫瑰彷彿老了十歲,開始了枯萎。

他一直想逃離玫瑰,但是離開了玫瑰的庇護,他活不下去。

玫瑰安慰他:你會有一個更好的戀人的。等你長大了,媽媽會親自替你挑選。

小王子已經三十多歲了。

他在玫瑰園中,重新開始思念狐狸。思念狐狸光潔的皮膚,思念她的明眸皓齒。每天夜裡,玫瑰都要親自替兒子洗澡。小王子看到她下垂的乳房和手上的皺紋, 遇到狐狸前,他以為女人就是這樣的。

他和母后說,他想狐狸了,想把她找回來。

玫瑰只是替兒子倒了一杯又一杯的葡萄酒,在他爛醉的時候,把這個從自己體內出生的男人 的一部分重新納入自己的體內。

4

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小王子沒有再提狐狸。他沉浸在玫瑰帶給他的快感中。

忽然有一天,狐狸回來了。她帶著一個孩子,說那個孩子是小王子的。

兩人再次相見,她還是那麼美麗,脖子和手上沒有皺紋,乳房挺立。他坐在她的對面,忽然想起了玫瑰的身體,一種噁心感驚破了夢境。

王子再次決定和狐狸一起逃亡。這次,他們在逃亡前,試圖帶走王國里儘可能多的錢。

負責載著小王子和狐狸逃亡的飛行員也參與了資金的轉移。

飛行員替小王子家服務了很多年,在國王失蹤的初期,他也曾經是玫瑰夫人的情人。

他把王子與狐狸私奔的密謀告訴了玫瑰。

「而且,你是不是懷孕了?」他看著玫瑰夫人有些臃腫的腹部,這應該不是中年婦女的發福。

飛行員願意成為玫瑰的掩護,成為這個孩子的父親。

代價就是王子和狐狸轉移出去的那筆錢。

玫瑰同意了。

5

玫瑰老了,她開始凋謝。

飛行員載著王子和狐狸,離開這個星球。他在飛機上勒死了這兩個人,準備在目的地將屍體拋下。但是玫瑰已經讓人毀壞了飛機的發動機。最後,飛機墜毀在荒漠里。

玫瑰死於難產,孩子原本就是個死胎。她死後,玫瑰園凋謝成為了一片荒蕪。

唯一活下來的是狐狸的孩子。她自稱那個孩子是她和小王子的,真相不明。飛行員勒死兩人的時候忘了嬰兒籃中的他,飛機墜毀後,他被重傷的飛行員找到。

飛行員沒有再提及往事,帶著那筆錢和這個孩子,消失在了茫茫荒漠之中。

這就是小王子的故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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