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悲劇真的和命運有聯繫,或者說有「命運」的概念嗎?

提出問題的原因是在看村上春樹的《海邊的卡夫卡》的時候看到的這一段

然後想到的是不僅是日文作家 在所有的中文百科或者悲劇相關的內容中一定會提到命運,但是去查閱一下希臘悲劇的英文WIKI的話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一點命運相關的內容,而亞里士多德的《詩學》里也找不到這方面的內容(按照亞里士多德的說法劇中人物由盛轉衰是因為自己的過錯,而不是因為命運更不是因為自己的優點 村上這段感覺就完全不對了)。

撇開村上不談 我就想知道希臘悲劇和「命運」是從何時 或者從誰開始聯繫起來的(至少我想不是亞里士多德),另一方面原因是我覺得西方人大概不喜歡命運之類的話題?


謝邀。

最近剛好看了兩部現代演繹版的經典古希臘悲劇(一部是德國邵賓納劇院版的《俄狄浦斯》,另一部是日本SCOT劇團的《特洛伊婦女》),藉機複習了一下兩部悲劇的原文本,勉強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太理解題主為何會對「古希臘悲劇中是否有命運的概念「產生疑惑。在我看來,」命運「元素的充斥應該是絕大多數人觀賞古希臘悲劇後的第一直觀感受。拿我最近看的兩部劇為例,《俄狄浦斯》自然不用多說,《特洛伊婦女》的英譯本中,destiny出現1次,fate出現15次:The Internet Classics Archive

再說一下題主提到的亞里士多德的《詩學》中的內容,他所指的這段話應該是:

......悲劇是對一個嚴肅、完整、有一定長度的行動的行動的摹仿......

......既然悲劇是對行動的摹仿,而這種攀仿是通過行動中的人物進行的,這些人的性格和思想就必然會表明他們的屬類(因為只有根據此二者我們才能估量行動的性質【思想和性格乃行動的兩個自然動因】,而人的成功與失敗取決於自己的行動)。因此,情節是對行動的摹仿;......

可以看出這段話是針對悲劇文學層面上情節的地位而發的。這段話的本意不是否定命運的存在。

至於「命運」元素在古希臘悲劇中的地位,我認為是普遍存在的引子、龍骨,但卻不一定是唯一的內涵與主旨。以《俄狄浦斯》為例,如果看完此劇之後只有「命運無常」這麼一個想法,那麼也太浪費這部經典了。除對命運的感慨外,《俄狄浦斯》原本中包含著對人類道德、政體、哲學等等諸多領域的討論。而現代演繹經典古希臘悲劇,為了與古典版本區分開,更是淡化與命運相關的內容,而把討論集中在別的領域中(我個人認為這是一種很聰明的做法,絕不是對古希臘悲劇的背離)。德國邵賓納劇院版的《俄狄浦斯》就把故事背景放在了女子修道院重,並將《俄狄浦斯》中的人物與基督教中人物相融合,討論的更多的是形而上的,人性與神性的相關議題。


不熟悉古希臘悲劇,已經邀請了卡拉貢尼斯和雲豆卷。趁他們二位還沒上線,先拋磚扯兩句古希臘人的命運觀。事實上,古希臘人不僅有「命運」的觀念,而且這種觀念可以確鑿的追溯到荷馬史詩,並對後來的文學作品產生很大影響。古希臘人眼中的命運大概有這麼些特點,手頭沒原著,沒法詳細舉例子了,下面提到的那些也不一定準確。

1. 人在命運面前極為脆弱。凡人在世俗的事物上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寄託了美好的祝福,並且不懈怠的向諸神祈禱,但這些都無法應對命運的打擊。無論是繁榮富庶的城市、精心修建的堡壘,甚至是勇武過人的英雄,在殘酷的命運之前說垮就垮。荷馬史詩很喜歡先描寫英雄本人如樹木般挺拔,英雄的鎧甲閃閃發光,英雄在遠方的父母妻兒正待祈禱等等。幾行之後,英雄就被死亡籠罩,永遠的結束了生命。同樣的,特洛伊城也是在轉眼之間就化為灰燼,而之前的城市越繁榮美麗,被摧毀之後的慘狀就越凸顯命運的可怕,歐里庇得斯就多次運用這個主題。希羅多德在《歷史》開頭提到了梭倫的幸福觀,大意是世俗幸福是轉瞬即逝的,只有已經去世的人才能夠被稱為幸福的,表達的也是同樣的觀念。

2. 命運有欺騙性。在古希臘人看來,幸福、快樂或者榮耀不僅是短暫和脆弱的,而且可能具有欺騙性。在宙斯已經決定讓赫克托耳擊潰希臘人之後,他卻給阿伽門農傳遞錯誤的訊息,鼓舞了希臘人的鬥志,讓希臘人產生了自己可以取勝的錯覺,而這些幻覺使得之後的潰敗顯得更可怕。同樣的,在赫克托耳和阿基里斯最後一戰前,諸神也激發了赫克托耳的勇氣,哄騙他不在繞城逃跑,轉而迎戰阿基里斯。

3. 命運是既定的,完全無法違抗。不僅個人沒辦法通過向諸神祈禱的方式扭轉命運,諸神也沒法扭轉命運。荷馬史詩中,甚至是宙斯也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兒子薩爾帕冬在特洛伊戰爭中戰死的命運。至於聽說某個預言之後,嘗試做些什麼迴避不幸,最終難逃預言的故事套路也頻繁的出現在俄狄浦斯、帕里斯以及其他神話故事中。

簡單來說,陰暗、殘酷且註定不可逃避的命運觀從《伊利亞特》開始就籠罩在所有古希臘英雄之上。所有的英雄都非常清楚自己隨時可能死亡,不僅無法享受財富頤養天年,連遠方的父母和家人可能都無法再見,還有些英雄比如阿基里斯更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參與一次必死的遠征。而英雄史詩本身的感染力相當程度上來自於英雄在面對殘酷命運時展現出的勇氣和榮耀(?ρετ?),借用日本輕小說的修辭大概可以說成是「光與暗的激斗」。

而到了三大悲劇作家的年代,文學作品的含義更加豐富,其中包含的要素更多,可以解讀的角度也更多。比如題主提到的《俄狄浦斯王》就有很多不同的解讀角度,知乎上有現成答案可以搜索,我雖然同意俄狄浦斯的某些優秀的德性是造成悲劇的原因,但並不怎麼認同irony這個詞,我也不覺得索福克勒斯是一個喜歡反諷的人。又比如我個人覺得,三大悲劇作家中歐里庇得斯遠比其他二位更喜歡渲染殘酷無情的命運。當然,命運的觀念在古希臘的黃金時代也發生了變動,這個我就沒能力說更細了。


希臘悲劇中命運(tuche)的主題還是一直都有出現的,最典型的當然是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以《俄狄浦斯王》為例,簡單看了一下英文wiki,裡面提到fate一詞用搜索功能統計一共出現14詞,destiny一詞(或其變體)至少出現3次。至少題主問題中提到的《俄狄浦斯王》這部劇是這樣。至於其他的一些悲劇,可能的確命運的主題並不是那麼突出,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

希臘人對命運非常強調,《荷馬史詩》中是例證,這一傳統一直延續到希臘悲劇。與命運同時出現的往往是對於人的德性(arete)問題的討論,即在命運面前人的德性究竟有什麼意義?依然以《俄狄浦斯王》為例,這部悲劇中其實同時給出了兩面的答案:一方面,命運是無常的,但是人依然可以體現出人的高貴德性來面對命運,這一點在這部悲劇中以一種非常強有力的方式展現出來,而俄狄浦斯的德性最高的時刻可以認為就是他在得知真相後刺瞎自己雙眼的時候;但是,另一方面,即使人有那麼高的德性,但是依然不能阻擋命運,甚至人的德性也會成為命運得以實現的必要工具,如果俄狄浦斯不是那麼智慧,他就不會成為忒拜王,也就不會娶自己的母親,如果他沒有那麼強的想要知道真相的愛欲,那麼也不會發生之後的事情。德性和命運之間的這種兩面的關係,是《俄狄浦斯》真正悲劇性的地方所在。

可以看到,在希臘悲劇這裡,命運的力量是超出於人的德性的,這種觀念成為了後來亞里士多德在討論倫理問題時所必須討論的對象。《尼各馬可倫理學》中亞里士多德承認命運可能對人的幸福造成巨大的影響,但是他依然會認為德性才是人在追求幸福時最應該關注的東西。亞里士多德沒有否認希臘悲劇對人生的理解中有一些道理在,但他不會覺得應該那麼關注命運,因為這個是超出人力的,而人所謂「善謀」(euboulia)的對象應該是人力所能夠改變的東西。

到了基督教這裡,命運成為了一個更低的東西。真正重要的不是命運(fortune),而是神意(providence)。關於命運和神意的關係,一個有意思的例子是《哈姆雷特》,這部劇中前四幕哈姆雷特用的詞語都是命運(fortune或者fate),但到了最後一幕用的詞語都是providence,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還有比如《神曲·地獄篇》中也有關於命運和神意問題的討論,不詳細說。總之,fortune和providence這組關係一直是中世紀到近代早期一直被討論的問題。當然這個扯得比較遠了。

沒有查資料,如果有機會以後再補充。


私以為西方人在戲劇中是常用「命運」這一線索的,莎士比亞的悲劇大多通過人物的抗爭和在命運面前的無力 這一組衝突體現出來的,所以悲劇中也有平和的場景,喜劇也可以潸然淚下。

例如阿姆雷特中王子最終還是被「命運」裹挾了,羅密歐與朱麗葉中再宏偉的愛情也沒敵過「命運」里註定的社會環境;喜劇里比如第十二夜,劇中也提到過「命運的力量」,正是維奧拉女扮男裝最終讓男公爵愛上自己(最後仍然以女人的身份)這一改變命運的舉動,讓結局浪漫圓滿,即使過程中再多的悲情色彩,成功與命運抗爭讓這部戲劇成為喜劇。

在Educating Rita (by Willy Russell 1985)中,針對悲喜劇的界定展開了討論,而最終決定悲喜劇的正是「命運」invisible steps——成功違抗了命運還是被命運打敗。

/略文不對題

/並不是很懂歡迎討論


快樂生活的前提——認識命運(十)

原創 2015-10-08 天瓶雲水 閑人碎語

四、古希臘哲人的命運觀

世界文明主要由西方文明和東方文明組成,西方文化以古希臘和古羅馬為基底而發展的,古羅馬文明強調理性、秩序、律法;而古希臘文明則是一種詩性浪漫主義、個人主義和英雄主義的結合,古希臘誕生了輝煌的古希臘神話和悲劇。在古希臘的世界中,我們的命運都是天神決定的,只是我們自己不知道細節,也不能改變結果,但是我們卻不得不繼續生活。無論幸福快樂,還是痛苦悲傷,我們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完成這樣的安排,繼續生活下去,這就是一切。

古希臘文學作品中,戲劇是成就較高的一種。在希臘悲劇中,命運似乎構成了一個永恆的主題。命運成為了主宰一切的根源。在希臘悲劇主人公的背後,總有某種既不依賴於人,又不依賴於神的神秘力量,這種無形的,然而又發揮著巨大作用的神秘力量,就是所謂的命運。

當然,我這裡無意於談戲劇,只是透過這個現象看到古希臘人的命運觀。在古希臘語中,「命運」的基本含義是「份額」。每個人所分得的一份是早就註定了的,這就是命運;或者說人在生下來時,命運女神就在為他搓線,線的長短是註定了的。

敬畏神和順服神是古希臘人文精神的主題。但命運往往又凌駕於神之上,因為不僅人要接受命運的安排,就是神也要服從命運的安排。命運意味著人的有限性,意味著人性的某種缺損。正如典型的悲劇人物俄狄浦斯所說的:「我們不可和命運抗爭。」

古希臘悲劇是酒神與日神的結合。酒神狄俄尼索斯象徵生命之流,不顧一切禁忌衝破所有羈絆。酒神性格揭示了意志與現象、苦難與光榮的矛盾;日神阿波羅象徵著光明、限制。代表著個體化原則,並通過這一原則構造出美妙的幻境,用以消除人世痛苦。

古希臘文化把人的悲劇理解為人的自由意志與命運之間的一場不可避免的永恆衝突。人解開或者不能解開命運之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承受命運之重。古希臘人由此進一步追問「命運」的問題。既然人本身是無罪的,那麼一切災難都是外加的嗎?人的悲劇真的與人自身無關嗎?這一深入的追問把人逼到無可退避的地方,促使古希臘文化反思人的存在的多元維度。

面對命運,人是無能為力的,但是人可以求善,可以高貴地忍受痛苦,接受死亡,這樣就將正義置於人文主義的中心,以接受命運的拷問。尼採在《悲劇的誕生》中認為古希臘文化中有理性和非理性之分,悲劇體現了古希臘人健康的生命價值觀,生命是苦難而危險,但他們並不否認生命價值。相反,他們敢於直面人生,不是肯定生活本身,而是賦予生活以價值。

有人問,為什麼古希臘文明沒有列入世界四大文明,這是因為國際上往往是按文字出現時間和政府出現時間排序的。 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兩河文明,伊拉克境內)約550O年。希臘和羅馬與美索不達米亞文明聯繫最緊密,在相互侵佔和交流中得到發展。所以一般不單獨提起古希臘和羅馬文明。至於我們的黃河文明則也有3500年左右了。其實還有一個古老的文明——猶太文明——往往被人們遺忘了。猶太文明也有近五千年了。

談到古希臘,不能不談「古希臘三賢」——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他們的命運觀是什麼呢?

1、蘇格拉底

在歐洲文化史上,蘇格拉底與孔子在中國歷史上所佔的地位相同,他是西方思想的鼻祖之一。他和孔子一樣是一個教育家,只是他沒有自己的學校和課堂。蘇格拉底曾受業於女智者狄俄蒂瑪。自稱有「靈跡」伴隨,預知命運安排。他認為人的靈魂永恆,靈魂輪迴、

他一生清苦,一年到頭都穿著一件普通的單衣,經常不穿鞋,對吃飯也不講究。他說:「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陽光、空氣、水和笑容,我們還需要什麼呢!」「我們的需要越是少,我們越近似神。」(這就是聖人的形象,活脫脫一個住在陋巷的顏回,這就是「孔顏之樂」)。

蘇格拉底認為自己是神賜給雅典人的一個使者,使命就是整天到處找人討論問題,啟發別人,探求真理和智慧。因此他的一生基本上是在大街上度過的。蘇格拉底說:「我的母親是個助產婆,我要追隨她的腳步,我是個精神上的助產士,幫助別人產生他們自己的思想。」

他還把自己比作一隻牛虻,認為是神把他賜給雅典的,其目的就是要用這隻牛虻來刺激這個國家,使它能從昏睡中驚醒。他明知這樣做會使很多人憎恨,會踩死他這隻牛虻,但神給自己的使命不可違,故冒死不辭(這和孔子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一樣的,這就是「天命」)。

蘇格拉底的學說具有神秘主義色彩。他認為,神是世界的主宰,世間萬物的生存、發展和毀滅都是神安排的,註定的,這就是蘇格拉底的命運觀。他認為智慧意味著自知無知,他說:「我平生只知道一件事,就是我對所有事情都一無所知。」(這就是老子的「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

蘇格拉底在追求真理上要求人們作「心靈的轉向」,把哲學從研究自然轉向研究自我,即將哲學從天上拉回到人間。他是第一個把人的問題作為哲學主題的人。他認為哲學的目的就是「認識自己」。他反對研究自然界,認為那是褻瀆神靈的。他同時認為自然界是無窮無盡的;一切都在變化之中,因而得來的知識也是不確定的。(這和莊子的「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是一個意思)。蘇格拉底要追求一種不變的、確定的、永恆的真理,這就不能求諸外,而要返求於己,研究自我。 他的名言是「認識你自己」(這和佛家的明心見性是一個意思)。

蘇格拉底關於靈魂的學說明確地將靈魂看成是與物質有本質不同的精神實體。在蘇格拉底看來,事物的產生與滅亡 ,不過是某種東西聚散。他將精神和物質這樣明確對立起來,成為西方哲學史上唯心主義哲學的奠基人。他還將早期希臘哲學家們格言式的倫理思想提到了哲學的高度。

關於蘇格拉底之死,說法不一,但從有關記述來看,當時的法律規定,他可以花不多的罰款就可以免於死,即他完全可以不選擇死亡。但他是知天命的人,注重的是自己的靈魂,他相信萬事萬物都是神有意識有目的的巧妙的安排。他意識到死亡是神對他的召喚,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蘇格拉底喝下毒酒前,朋友悲傷地說:「我親愛的蘇格拉底,我是多麼不希望你被如此不公正地處死啊!」蘇格拉底風趣地說:「朋友,難道你希望看到我被公正地處死嗎?」「時間到了,我們各走各的路,是活在這個世上好還是死了好,只有神知道。」,最後他說:「對哲學家來說,死是最後的自我實現。是求之不得的事,因為它打開了通向真正學問的大門。靈魂從肉體的羈絆中解脫出來,終於實現了光明的天國境界。」(這與老子所說:「吾之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簡直同出一轍。)

蘇格拉底有句話值得我們深思:「未經審視的生活是毫無價值的。」這句話警醒我們:我們審視過我們的生活嗎?還是在渾渾噩噩地過日子?

2、柏拉圖

柏拉圖是蘇格拉底的學生,他在西方的地位類似於中國的孟子。他是西方客觀唯心主義的創始人,蘇格拉底所揭開的哲學篇章,在柏拉圖那裡得到了縱深發展,他在蘇格拉底概念論的基地上,構築了理念的哲學大廈。其哲學體系可謂博大精深。在西方哲學的各個學派中,很難找到沒有吸收過他思想的學派。在後世哲學家和基督教神學中,柏拉圖的思想保持著巨大的輻射力,直到近代,西方哲學還沒有擺脫柏拉圖思想的控制。

柏拉圖的「理念論」認為,世界由「理念世界」和「現象世界」所組成。如何認識這兩個世界呢?柏拉圖說靈魂等同於理念,靈魂的世界是真實的存在,是根本,它永恆不變,而人類感官所接觸到的這個現實的世界,只不過是理念世界的微弱的影子,它由現象所組成,表現出一些變動的特徵。柏拉圖說:「靈魂是所有已經存在、現在存在、將要存在的事物以及與此相反的事物存在的第一源泉和運動因。」靈魂不生不滅,永恆存在。

柏拉圖的世界觀是這樣的,神首先創造出世界靈魂,然後再創造物質,最後創造人。創造人的順序同樣是先創造人的靈魂,然後肉體。人是大宇宙的縮小,是全息的,是完美的,所以他認為人是萬物之靈。

由「理念論」出發,柏拉圖提出了一種理念論和回憶說的認識論,並將它作為其教學理論的哲學基礎。柏拉圖認為人的一切知識都是由天賦而來,它以潛在的方式存在於人的靈魂之中。因此知識不是對世界物質的感受,而是對理念世界的回憶。教學目的是為了恢復人的固有知識。教學過程即是「回憶」理念的過程。這個說法倒是有點佛家「心外無物」的意思,也與王陽明致良知思想一致。

既然柏拉圖是客觀唯心主義哲學,神創造一切,靈魂是真實的,而行為只是影子,那麼人的行為和命運也只能由神決定了。

為了解釋「理念論」,柏拉圖在《理想國》中,說了一個著名的洞穴比喻,我感覺這個比喻很好地說明了智者與俗人的差別:有一群囚犯在一個洞穴中,他們手腳都被捆綁,身體無法轉身,只能背對著洞口。他們面前有一堵白牆,他們身後燃燒著一堆火。在那面白牆上他們看到了自己以及身後到火堆之間事物的影子,由於他們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這群囚犯以為影子就是真實的東西。最後,一個人掙脫了枷鎖,並且摸索出了洞口。他第一次看到了真實的事物。他返回洞穴告訴其他囚犯:「那些影子其實只是虛幻的事物,山洞、火堆、人才是真實的。」可惜,在那些依然被捆住的愚蠢囚犯看來,這個發現真相的人似乎比他逃出去之前更加笨了,他們固執地宣稱:除了牆上的影子之外,世界上沒有其他東西了。大家應該看出來了,這個跑出去的人就是大智若愚的智者,而笑他的人就是世間俗人(這些人就是老子說的「大笑之」之人;孔子說的「下士」;釋迦摩尼說的「無明之人」;王陽明說的「愚夫愚婦」。)。

中外聖人總是苦口婆心地說教,試圖喚醒我們這些愚昧的俗人,可惜我們總是固執地自以為是,置若罔聞,堅守我們的愚痴。我們正如柏拉圖的名言描述的那樣:「不知道自己的無知,乃是雙倍的無知。」儒家、佛家、蘇格拉底、耶穌這些發現真相的智者跑斷腿,說破嘴,我們巋然不動,自鳴得意。而老子、莊子知道我們是冥頑不化的,所以他們自得其樂地享受生活。

柏拉圖利用這個故事來告訴我們:不懂哲學的人能看到的只是那些影子,卻不知道那是「空」和「無」,而哲學家則在真理的陽光下看到外部事物。柏拉圖還把太陽比作正義和真理,強調我們所看見的陽光只是太陽的「形式」,而不是實質。他同時認為真正的哲學道理是不可言說的。

3、亞里士多德

亞里士多德是柏拉圖的學生,他是難得一見的百科全書式的人物,知識面之廣令人嘆服,我至今沒有發現還有誰比他知識面更寬,也許達·芬奇勉強算一個。亞里士多德在哲學上最大的貢獻在於創立了形式邏輯這一重要分支學科。他堅信世界基本完美無缺,根本不存在什麼進化,亞里士多德的先進思想只是近幾十年才得到世界的充分肯定。

亞里士多德認為肉體是質料,靈魂才是實體。靈魂分為理性、感覺和營養的機能三個部分,他把《論靈魂》列為「第二哲學」的範疇。在《論靈魂》中,亞里士多德認為一切生命物都有靈魂:植物具有「攝取營養的運動」或「靈魂」,動物除了「營養」的靈魂,還具有「感覺」的、移動軀體的靈魂,人類除了這兩者,還具有「思維」的靈魂。植物不能感覺,尤其是不能位移,這使得植物性的靈魂與動物性的靈魂之間的差別表現得非常明顯,這與生命物與無生命物之間的差別一樣巨大,亞里士多德認為這符合人們的靈魂觀念,因為人們談論靈魂就是在談論動物性的靈魂,而不是植物性的靈魂。

他說:「潛在地具有生命而『是』的東西不可能沒有靈魂,而是具有靈魂的……」身體是潛在的生命,已經潛在地具有靈魂;靈魂是「潛在地具有生命的自然軀體的形式」,是現實(實現了的)生命。自然軀體當然是生命的支持,是從「下面」支持著一個生命的「是」。但是,它要成為一個生命的「是」,必須有靈魂。獲得了靈魂,生命物才「是」一個生命物,才「是」一個「所是」。不言而喻,喪失了靈魂,生命物就不再「是」生命:它死去了,分解為構成它的質料的那些元素。(可能有點拗口,但沒辦法,西方的哲學語言就是這樣。)

亞里士多德認為靈魂具有感覺和心識。他認為我們平時的行為之所以會發生,原因就在於靈魂促使我們行動,我們的行為源於靈魂,這樣命運就是必然和註定的了。

亞里士多德認為沉思的快樂是人能夠具有的最好的快樂,他說:「人生最終價值在於覺醒和思考的能力,而不只在於生存。」(這和佛家的追求是一致的,肉體的存活是為了我們通過心識達到覺醒的境界。)

他說:「人們認為我聰明,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俗人之所以俗就在於不知道自己俗,知俗者不俗。)

對人生的規律,他總結道:「人生頗富機會和變化。人最得意的時候,有最大的不幸光臨。」(這就像硬幣正反面原理,一面顯性,一面隱性,一陰一陽,福禍相依,同時到達。也老子的「福兮禍所依,禍兮福之所伏。」)

想想人類文化真是有趣,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這三個師生的傳承與中國儒家的師生傳承非常相像,孔子傳曾參,曾參傳子思,子思的門人再傳孟子。一代一代薪火相傳。孔子、孟子知天命,蘇格拉底顯然是知天命的,從柏拉圖的文字來看,他的「理念世界」顯然就是指「天命」,而亞里士多德的說靈魂才是實體,這無異於說靈魂才是「真我」,而肉體只是物質。

總之,古希臘人意識到,似乎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在決定著人的命運,這種力量不是人依靠道德修養或善良意志就可以超越和克服的,是人不可逃避的命運。同時,古希臘人固然在不斷地尋求與神和好的途徑,但是他們認為人的悲劇不是來源於人的行為,而是出於神的意志,因此不放棄與神抗爭來贏得人的尊嚴的機會,為人的行為及福祉的正當性辯護。在《游敘弗倫》中,柏拉圖對神的正義性進行追問。他強烈地感到必須尋求一個更高的標準將諸神統一起來,這就是超越諸神的「善」。「善」將原來互不關聯的神、人、世界統一起來,形成一個統一的宇宙秩序以及價值原則。

其實,在蘇格拉底之前,古希臘還有很多偉大的哲學家,如: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畢達哥拉斯、色諾芬尼、德謨克利特、犬儒學派的安提斯泰尼等等,他們大部分研究的側重點是大自然和世界的本源,這裡就不再贅述了。

(這篇關於命運的文章一共十二篇,如果有興趣閱讀可加我微信號rdtpys查看我的公眾號。)


看穆爾教授的《命運的馴化》和維爾南的一些作品。


可以讀讀《自由的文化—古希臘與歐洲的起源》一書,好像可以找到答案


「在希臘人的世界意識里,一切的經驗,不僅僅是個人的經驗,而且包括共同的過去經驗,會變成特定的瞬時之現在的一種沒有時間性的 沒有共同運動的 神話式的背景」

《西方的沒落》


在Google Scholar搜Fate Greek tragedy有不少文獻。

例如懷特海在《科學與近代世界》中就主張希臘悲劇中的「命運」觀念是近代「自然秩序」觀念的源頭。

另外,命運三女神在悲劇中也時有出現。

普羅米修斯:可是全能的命運並沒有註定這件事這樣實現;要等我忍受了許多苦難之後,才能擺脫鐐銬;因為技藝總是勝不過定數。

歌隊長:那麼誰是定數的舵手呢?

普羅米修斯:三位命運女神和記仇的報復女神們。

歌隊長:難道宙斯沒有她們強大嗎?

普羅米修斯:他也逃不了註定的命運。

(埃斯庫羅斯《被縛的普羅米修斯》511-518,羅念生譯)

所以我想應該不是後世的人把命運跟希臘悲劇聯繫起來,而是兩者本來就密切相關。


古希臘三大悲劇作家:埃斯庫羅斯、索福克勒斯、歐里皮得斯流傳下來不少悲劇作品,最典型的好像就是《俄狄浦斯王》。相比較起來喜劇倒是不怎麼出名。以下為引用:

「在戲劇方面,亞里士多德的《詩學》是第一部探討古希臘悲劇藝術的總結性著作。他在書中提出了著名的「摹仿說」,認為悲劇「描寫的是嚴肅的事件,是對有一定長度的動作的摹仿;目的在於引起憐憫和恐懼,並導致這些情感的凈化;主人公往往出乎意料的遭到不幸,從而成悲劇,因而悲劇的衝突成了人和命運的衝突」。 這是藝術史上第一次對戲劇的本質做出探討,更開創了亞里士多德的詩學傳統。他的觀點後來被古羅馬的賀拉斯在《詩藝》中加以發揮,從而間接影響了整個西方藝術史。」

「他對於悲劇理論的另一個重要貢獻在於他對悲劇藝術帶給人們的審美體驗的深刻分析。他認為,悲劇能夠藉助於引起人們的憐憫和恐懼之情來使人們的靈魂得到凈化和陶冶。」

也就是說古希臘悲劇多為無法避免的宿命(如俄狄浦斯流浪多遠也無法改變殺父娶母的命運),之所以創造這些悲劇是為了讓聽眾在驚愕惋惜的同時更加尊重生命、熱愛當下的生活。


無論是文學還是哲學都是注重命運的

命運這詞在中國被稱為道

在古希臘被稱為邏各斯

由赫拉克利特正兒八經的提出

一起都是遵循命運而來 命運就是必然性

其實就是話語權本身即運動變化背後永恆不變的東西

在官方宗教奧林匹斯教中

包括宙斯 阿波羅 雅典娜等在內的神 都逃不過命運操控

在古希臘經典悲劇很明顯可以體會到


「命運」這個詞是漢語的對應翻譯,原詞有「必然」之意。


最近有看過索福克勒斯的幾部悲劇,所以有一些看法。

古希臘人所示的命運並非暴力的蠻橫的,大多命運都是有根可循。

我是指這樣的命運不是憑空隨機的出現在一個人身上,而總是有原因。俄狄浦斯弒父娶母的命運來源於他父輩所背負的罪,他的父親曾拐走一個美麗的少年,少年因此死去,少年的父親便詛咒他,他便死在自己兒子的手裡。

所以,古希臘人毋寧說畏懼命運,不如說是畏懼人性的惡。

因為歸根,這命運來源於人的醜行或神的醜惡一面,而神擁有的惡,和人如出一轍。


在古希臘悲劇之前的敘事詩或者說更早的民間傳說中中已經出現了早期的命運悲劇,比如特洛伊戰爭,奧德修歷險記,這時候的主題大多是英雄家族的命運悲劇,敘事詩和古希臘悲劇的取材大多都是源自氏族社會向公民社會轉型期間的傳說,所有古老家族在社會轉型中都會遭到解體和重構,而這是不可避免的歷史命運。到了古希臘悲劇中,這種歷史命運就被藝術化為個人的不幸。

西方人並不是不喜歡命運,希臘神話本身帶有命運色彩,希臘眾神甚至宙斯依然要服從於命運。就像中國商殷人大小事都要卜算一樣,希臘人也喜歡求神問卜,神諭就是希臘人理解的命運,人們通過在阿波羅神殿的女祭司來獲得神的旨意。並且在往後的奧爾弗斯宗教中,命運被抽象為了亞男克(Ananke),也就是那個不停將石頭推上山頂的西西弗斯背後的執鞭神,ananke本意是強迫或者強制,在文獻中赫拉克利特把亞男克和莫伊拉(命運女神)混為一談,不加區分。奧爾弗斯教影響到後來的希臘哲學,例如赫拉克利特認為一切都是遵照命運而來,命運就是必然性,命運的本質就是貫穿宇宙實體的邏各斯。也就是將命運從神話中完全抽象出來了。


在古希臘的文學作品中「命運」是非常重要的,沒有人類或者神(甚至眾神之王宙斯自己)可以改變命運。

具體可以看看荷馬史詩,俄狄浦斯王,悲劇三部曲等相關文學作品。


如果把事物的發展變化看成「命運」,那麼任何一個故事,都可以視作一個「命運」。

戲劇和小說等虛擬敘事作品,也更多依賴「命運」,「偶然」來講故事。甚至有大量巧合。

有人認為,這種創造方式是拙劣的。實際上,這種寫作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只是分寸的問題。

比如,一個故事開始講,主人公小時候村裡發生了靈異事件。後來卻寫了個完全無關的「人民的名義」,再也不提這事。讀者都會罵,「尼瑪,寫的狗屎一樣」。

所以,你看到故事開頭寫到了一支槍,後面十之八九會有人挨一槍。

這不是「命運」,是創作需要。

你們感動得一踏糊塗,反覆體會作者的用意,並且悟出了關於命運的道理,並以此來指導自己的人生的時候……可能真相很簡單,作者只是想把個故事編圓了,看起來像個有頭有尾的故事,不想被人罵「狗屎」。

所以,文學批評這東西,尤其是非常情緒化、或故弄玄虛的,大多是垃圾。


1、宗教的局限性

我們可以發現古希臘悲劇多數取材於古希臘神話,按照古希臘人的觀念,命運是不可抗拒的,是不可知的。這就是古希臘人當時的宗教信仰。並且悲劇本身就是宗教的一部分

2、生產力水平的地下

這種命運觀產生的社會背景是人類處於生產力水平低下的時期的體現。因為許多問題是科學無法解釋的,所以寄託於命運。其實許多民族早期都將一切規劃給未知的神

3、哲學的顯現

古希臘早期哲學與神學是糾纏在一起的。哲學講究自我的求證,是以人為主體的。我們可以發現古希臘悲劇中的英雄們對命運都展開了抗爭。這正是人的自我價值只體現。這是哲學的範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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