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中孔子各處所述的「仁」是否有、有怎樣的統一的精神內核?


有。這個問題,著名歷史學家黃仁宇先生在他的著作《萬曆十五年》里就有所提及。此書如何姑且不去評論,但我覺得書中對仁的理解值得一讀:

究竟是哪些成分構成了仁,孔子沒有明確直接的答覆。《論語》一書中,仁字凡六十六見,但從來沒有兩處的解釋相同。一般來說,仁與慈愛、溫和、惻隱、以天下為己任等等觀念相通。然而在不同的場合,孔子又賦予仁以不同的概念:「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自我剋制,言辭謹慎、按照禮儀行事,都可以算作仁或者接近於仁;出於環境的需要,一個人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叫做「殺身以成仁」。仁是最容易獲得的品質,任何人有志於仁,就可以得到仁。但是仁也是最難保持的品質,即在聖賢,例如孔子自己,也難能始終不斷地不違反仁。

後世的讀者,必須把這些互不關連的語錄再三誦讀,再三思索,才有可能理解它的真實內涵。綜合來說,溫和有利,慷慨大方是仁的初級階段。在向更高階段邁進的過程中,又必須把自己的思想與言行統統納入它的規範之內,經過不斷的積累而可以到達去私,最終到達無我。這樣,仁就是一種強迫性的力量、行動的最高準則、超越人世間的品質,也是生活唯一意義之所在,簡直和道家的「道」殊途而同歸。

《論語》中這66條有關仁的語錄,為孔子的學說安排了形而上的根據,成為儒家一元論宇宙觀的基礎。按照孔子的看法,一個人雖為聖賢,仍然要經常警惕防範不仁的念頭,可見性惡來自先天。然而另一方面,既然每個人都有其發揚保持仁的本能,則同樣可以認為性善出於天賦。所以才有了後世的「性善論」和「性惡論」之爭。

但是孔子本身應該是沒有性善或性惡的論調,他只是覺得,一個君子的生活目的就在合於「仁」的要求。於是「自己」,不過是一種觀念,不能作為一種物質,可以囤積保存。生命的意義,也無非是用來表示對他人的關心。只有做到這一點,它才有永久的價值。


仁者,愛人。儒學的發生是來自中國傳統的精耕小農熟人社會,所以儒家的天道即人道,仁也就是談如何處理人際關係的原則。

熟人相處的基本原則就是體讓,所以曾子體會仁說:忠恕而已。忠者,盡己為人,恕者,推己及人。因而仁就是本惻隱之心而成人。沒有惻隱之心,仁所推導的禮樂就是虛偽的,形式的,其成人之行也就變成了偽善、變成了迎合。仁之所以是諸德之統率,也就在於此:仁的出發點不是自己而是他人,是整個家國,是整個族群的利益。

那仁是不是光考慮別人,不考慮自己呢?當然不!我體諒你、我理解你、我支持你,但我能否成全你,前提條件是我能做到!所以仁還是一種大智慧,我了解了所有人的慾望,然後加以調和、說服、揚棄,最終達至和舟共濟的群體滿意解(在夫子的理想中當然是大同的最優解了)。

所以,我所理解的仁是惻隱心+大智慧,沒有這個智慧為手段,仁也就變成了迂腐,變成了空想。


論語中關於仁的話語只是對仁的一種應機式的描述,是時間中當下生髮的,每一個都是根據當時的處境,面對不同弟子根據不同弟子的心性而做出的應對,所以都是指點語而不是定義語。即便把所有關於仁的論述都揪出來,也抓不到仁的尾巴,仁終究不是一個概念。在這種情況下,企圖僅僅依靠語言文字、邏輯、智巧的思辨對論語全文進行分析而得到仁,得到「統一的精神內涵」,至多只能得到一個畸變的、僵死的仁的概念。因為這種分析是外在的,仁不能僅從外在的觀察中顯現,它不是顯微鏡下的微生物。當真正的人缺席時,仁也就不能出現,所謂「道不遠人」。


克己復禮為仁。顏回是孔子最欣賞的學生,弟子三千,孔子獨稱顏回好學,顏回死了,孔子說「天喪予」,可見,顏回也是最能了解孔子之道的人。所以,孔子對顏回的回答,和別人不同,都是最精華的最本質的回答。顏淵問仁,孔子答之以「克己復禮」,這四個字就是仁的最本質的內涵。

詳見兄弟的專欄——半部《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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