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讓你印象深刻念念不忘的書籍序言?
我從中獲知,推動「文革」悲劇的不僅是遙遠的歷史文化和直接的社會政治原因,人性的弱點——妒忌、怯弱、自私、虛榮,乃至人性的優點——勇敢、忠實、虔誠,全部被調動出來,成為可怕的動力。它使我更加確認,政治一旦離開人道精神,社會悲劇的重演則不可避免。
——《一百個人的十年》 看書習慣先看序言,最愛的還是這個。1.
「共和國成立不久,外文系改名外語系,一字之易,突出了偏狹的外語工具觀。自此,知識灌輸和技能操練成了外語教學的首要任務。把外語作為工具,則工具的使用者也往往成為某些外在力量的工具。幾十年來,我國外語院系培養出了大量有用之才,其中不乏優秀的翻譯工作者,但學者型人才過少,不成比例,且多為單向型,與「學貫中西、博古通今」的大師境界相距甚遠。」
——《德語語言學教程》王京平 著 祝彥 序
我們系全稱是英語語言文學系,前一到兩年打語言基礎,但文學是重點,也會涉及一點理論語言學。對我來說,英語專業不學英語。我們的確學英語,但不以學英語為目的和培養目標。兩到三年的文學課也許並不幹貨,跟碩博、跟英語國家更是無法同日而語,但我的老師們啟發我思考我們身為當代讀者的角色與責任,如何在變化的世界中不僅做一個語言運用者,更要做一名思考者。這些,遠比我學到的語言技能要重要。
2.
「過去社會上對於高校英語專業的畢業生有這樣一種指責,說他們只是一個『傳聲筒』。當然,這種指責講的並不是在翻譯中,特別是口譯中,即從一國語言轉換成另外一國語言的過程,而是嘲笑英語專業的學生沒有思想。雖然,在翻譯過程中譯者不能隨意添加或刪減原文中的內容,但是如果譯者沒有足夠的思想文化素養,那麼很可能在理解上出問題,或是在用另一種語言轉述時出現紕漏。這是我們作為外語教師和我們的學生都不願意看到的局面。我們編著本套教材的指導思想就是使學生接觸有文化內涵、有生命里的真實語言,從而避免在語法規則內閉門造車,避免『傳聲筒』式的教學。
……在注重培養學生聽說讀寫英語譯綜合運用能力的同時,努力鍛煉學生對外國文化的分析、批判和吸收的能力。……英語專業學生文化素養的培養起碼應該涵蓋以下三個方面的內容:(1)要熟悉所學語國家的文化;(2)要了解所學國家文化深層的內容;(3)要有鑒別、分析、批判和吸收外國文化的能力。教材內容涵蓋了主要英語國家的政治、經濟、歷史、地理、哲學、宗教、社會等諸多方面。……」
——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超越概念——高等院校英語專業系列教材·精讀/泛讀/高級英語》何其莘 楊孝明
「傳聲筒」這件事跟祝彥老師提出的「學者型人才不多」有幾分相似。在很多回答里提過,英語專業原則上是人文學科,不是技術學科。這套教材,連同《美國社會制度與文化》《英國概況》等基礎課,對我影響很大。畢業以後見過不少不同的英語專業本科生,美國選舉制度的「majority」為何被批評為並非「真正的多數」,英國兩黨派的社會福利制度有哪些理念的差別,「中產階級」和WASP(大黃蜂)在美國是怎樣一種存在,惠特曼的無韻詩如何與美國草根民主相關聯,五步抑揚格是怎樣的格律,可以說一問三不知。
還是那句話,語言技能只是英語專業學習打基礎的東西,不是培養目標。知乎和微信收到這類問題太多了,都在問英語專業如何授課、是不是就是講辭彙語法和課文里的語言點。我說絕對不是。而具體授課效果和每個老師實踐的教學理念,則要考驗你所在的學校的人文精神和學術水平了,不然英語專業就只能學英語。
具體的回答在這裡,關於【英文系】是何意的解釋在這兩個回答,有疑問可以看這兩篇:
現在的大學英語系能教給我們什麼? - 知乎
國內大學裡,英語文學(English Literature)專業是如何授課的?
3.
「全部的課文均採用有實質內容的英文原文,從而徹底摒棄了無文化內容的以句型練習為主的課文。另外,語法講解和練習均出自課文中出現的語法現象,而不是脫離課文內容、為語法而講語法的訓練。這樣安排語法的講解和練習就是將語法放在一個從屬的地位。語法僅僅是對語言現象的描述與詮釋,而不是規範語言對錯的標準。與課文的文化內涵和語言的活力相比,語法理應處於從屬地位。無論是以書面語法為主的精讀、泛讀課文,還是形式活潑的聽力、口語課文,有很多句子是『不符合語法規則』的。然而正是這些不符合語法的句子才是語言的生命,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語言。而我們的學生就是要感悟、學習並掌握這種有生命力的活的語言,而不是那些完全按語法規則編造出來的僵死的語言。」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超越概念——高等院校英語專業系列教材》何其莘 楊孝明
低年級的時候不能領會何其莘老師說的「authentic English」的概念,不能理解「不符合語法」的語言好在哪裡。直到大三學語言學,直到碩士學社會語言學,直到學literacy education,理解了「描述性語法(descriptive grammar)」和「處方式語法(prescriptive grammar)」才一步步體會到老師說的「語法只是描述語言現象,而不是規範語言對錯」。能超越僵硬語法而看到語言的交際性、靈活性和創新性,才能在真實語境中感受和理解一門語言。何其莘老師在人大講課,問道:「你可以把英文說得很[對],那麼你能把英文說得地道、說得風趣嗎?」
4.
「感受是對作品的欣賞,推理是對作品的批評。T.S.Eliot認為,『批評像呼吸一樣不可避免,當我們閱讀一部作品並感受它的激情時,我們不可能只是連接通過我們腦海的東西而不進行批評。"……
最近幾十年來,在文學和文化研究領域,批評和理論已經變得非常引人矚目,它們不再是文學和文化研究的輔助方法,而是本身變成了研究的目的。正如康奈爾大學著名教授喬納森·卡勒在《構建符號:批評及其機制》(Framing the Sign: Criticism and its Institutions, 1988)中所說,「以前批評史是文學史(由偉大作家促成的、不斷改變的文學觀念的故事)的組成部分,但是現在,文學史變成了批評史的組成部分。」這一在21世紀逐漸形成的戲劇性變化表明,批評和理論在大學裡提供了文學和文化研究的總體框架。……「反理論主義者」強調為文學而研究文學。也許這種觀點看起來不無新意,但卻存在著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它本身先設定了一種文學的定義,並推行某種仔細研究文學的方式。……實際上,任何一種觀點都不可能脫離理論,即使所謂的『常識』也是如此。因為在文學研究中,那些被視為「自然的」「常識的」方式,靠的是一套潛在的理論指令……從古代到現在,文學批評和理論的歷史一向充滿不同觀念和意見的爭論,但歸根結底是關於「文學」和「解釋」問題的爭論。……從總體上看,傳統批評的基礎是一種認識論和本體論的確定,認為作者、文本和讀者之間的關係是確定的。每一種批評形式,都側重於一個不同的方面。例如:傳記批評強調作者,歷史或社會學的批評強調背景,新批評強調文本自身,道德-審美批評強調文本與現實之間的關係。它們一般都能接受廣義的文學模仿論,就是說,對於生活和人類的生存狀況,文學總是以這種或那種方式放映並提供所謂的『真實』。文學的任務是描寫生活,以潛在的方式描寫經驗和情感,而批評的任務是解釋這種描寫的真實價值和意義。模仿論把語言作為一種透明的媒體,認為現實可以通過語言以美學的形式再現,並超越其文字的表述。這種語言觀又與一種普遍的世界觀想聯繫:人是世界的中心,認識是經驗的產物。經驗先於表達它的語言,語言只是表達它的工具。按照這種看法,文學是傑出個人的集體產物。他們能以語言表達人類普遍的、永恆的真理。換句話說,文學是少數精英的行為。當代的批評和理論質疑的正是這樣一套基本的設想,並在批判中形成了許多不同的理論觀點,打破了傳統的批評觀念和支持它們的意識形態。」
——Wilfred L. Guerin《文學批評方法手冊》第4版
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 王逢振 序
謝邀。以上是我印象最深、對我影響最大的幾段序言。非常感激,能在一個相對忠於人文學科、基本能夠還原英文系的人文學科的本來面目的院校學習。畢業多年,課本的知識字句忘了,英語專業的理念不會忘,語言觀和文學觀不會忘,人文學科的精神不會忘,教授們沿此理念而實踐的教學與啟發,是深植腦海的。我覺得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念念不忘」。
還是那句話,我的老師們啟發我思考我們身為當代讀者的角色與責任,如何在變化的世界中不僅做一個語言運用者,更要做一名思考者。這些,遠比我學到的語言技能要重要。
我所獻之人乃我所憐之人,我所嘆之人,我所愛之人。《24個比利》一切只為了悲劇不要重演……
七堇年《塵曲》代序
遲到十年的回信:
致堇年:
這是我第一次為別人寫序,沒想到是給你寫的。十年,不過一眨眼,日影偏移,物影漸淡。不過如此。
十年前,你初次在紙上遇見我,給我寫信,無果而終,那時你才十四歲,而我不過是一本青少年雜誌上剛剛冒頭的年輕作者,瞬間出現又猝然消失。我以為我對讀者,不過是沒有心腸的剎那流星,來去洒然,不落愛憎。從不曾想過,還有人像你,紙上一見,心繫十年。
五月底,你收到了我遲到的E-mail,於是有了香港的一面之緣。大雨之夜,通宵長談。這些年來,心牢縛也罷,浪跡消磨也好,說來竟都像事不關己一般。
那一場大雨,白花花地下到心裡去。到最後,相顧無言,唯餘一笑。普天之下漂流者,皆若空游無所依。雖然人類對彼此的孤獨鮮有觸碰的機會,亦無知悉的必要,然而,人們又是多麼地渴望能找到一個可以徹夜交心的人,像散佚的詩篇,知志尋覓與自身押韻的詩行。哈代在《苔絲》里同說:人類這個集體,從整體上看來非常可怕,但是從每一個單位看來,卻又不足畏,甚至於可憐。
人間事事不堪憑。一旦撒手,有些人和事,就像指間沙,風中線,永遠失去。春老才覺短,別後方知遠。寫過這樣的字句,我更加明白,珍惜是何等美德,而相見又是何等幸事。
按理說,我是沒有資格給你寫序的,從沒老老實實、從頭至尾讀完任何一位同齡人作品,包括你——80後,名目繁多的頭銜,似曾相識的吁嘆,像包裝各異、滋味雷同的點心,糖分有餘,營養難講。我不是要批評誰,你曉得我的意思。這是個講究皆大歡喜的年代,批評是多麼掃興。「唱反調」的結果,多數時候是為新聞工作者帶來福音,對於文學建設鮮有裨益。
何況,我曾也是死於同一場熱病的罹難者,而且只是這片鬧哄哄的亂葬崗中,一個無名的遊魂。對於所有人,乃至我自己,我向來有寬容的人格,卻少有憐憫的心情——路都是自己選的。
我只是碰巧見證了《塵曲》全書的出爐過程,並且有幸見證你的孤獨,包括生命時突如其來的暴動,往事的陰影遺留下的褶皺也包括最樸素的生活,最遠大的夢想。
而我寫下這篇序的目的,是想告訴你,那個終生尋找一片裝盛淚水的葉、一朵記錄歡笑的花朵的身影,並不只是你,或者我,而是,人類,全部。
在我看來,《塵曲》是一本孤獨者的告白。——從你身上,我突然想起很早以前自己的模樣。
你在遠鎮的落日里,傷心回頭尋覓父親的影子,但待轉身之時,忽然明白「其實悲傷深處空無一物」。而我同樣曾在暮色四合之時,遙望一江凌亂的艷光,努力想要看清那些被一生憂患蠶食得崎嶇的、多孔的、年長的心靈。
我們都曾想愛過紙上虛擬的冒險,試圖釐清我們出生之前歲月的紛繁肌理,對蝕刻一張張容顏的隱形之力,我們是何等不屑,又是何等畏懼。不屑的是,人生沒有如果可言,筆下的世界卻可以推翻重來,貌似比上帝更為自由的操控感,令我們如此著迷;畏懼的是,我們想要探尋的謎題,就算耗盡畢生,也未必有一個說得清楚的答案。
時光一瀉千里,關山在前,故鄉已遠。尋找的意義,不在於答案,在乎過程。
還有,旅行。從稻城亞丁,到國境之南,從安納托利亞高原的紅色,到歐洲深冬的鉛灰。你所想的,是從最荒涼的旅途中走出最繁華的風景來。那時的我,同樣在陌生的藍天之定搖擺徘徊,任由白日夢騰騰燃燒。
直到凌晨醒來,內心一片空白。
你說,這個時代,我們相愛便只是為了相愛,流浪也只是為了流浪本身。人世間,紅塵外,我們總是喜好選擇最遠最少人問津的路,從來不問那條路有多遠,哪怕盡頭的風景,未必就比康庄大道來得更美好。活著,便是一世的行走,我們只不過是想多看這個繚亂寂寥的世界一眼。我們忘乎所以地記錄與追求的,只不過是一次純粹的感動。
等我們老去,想起午夜的維族趕車人,唱著「羊羔一樣黑黑的眼睛,我願為你獻出生命」走過窗口,想起那悲涼的調子曾經唱得我們心如火燒,淚流滿面。。。。。。那時,我們會摸著自己的心口說,這一生,總算不虛此行。
當然,還有愛情。Remember,darling.你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用各種語言反覆祈禱,渴求一個深邃如井的擁抱。而我呢,偶爾寫兩句「平生總相誤,只宜無情游」終究還是不甘心,還是會盼望,有朝一日,有個人對我說,跟我來,四周縱然天地茫茫,人世悠悠,我亦別無他路,唯有跟隨。
不願為任何人捨棄驕傲,又巴不得能為某個人放下矜持。孤獨的人何其相似。
我自傾杯,君且隨意,你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只有年輕時才能這樣不計得失,稀里糊塗地去愛,憑藉生命最初的直覺,而不是塵世歷練的心術去愛——愛一朵雲、一片海、一個人。最害怕的不是時間,或是世情,怕的是一句抱歉——「不值得」,怕的是這一秒過去了,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時,怕的是從今往後,再不會愛得那麼徹底、那麼無私。
往事歷歷終虛化。一場閑愁罷了,早晚,再深的痛也會散作階前雨、袖底風;早晚,海水會填平沙灘上所有的凹陷,風會吹熄最後一絲顫抖的火焰;早晚,我們都會從不懂柴米油鹽的毛孩子,變成人情世故的老掌柜。
卻還是不悔當初。三月桃花,兩人一馬,明日天涯。
所以我想,我是懂得你的。如你所言,哪怕理解是無數誤解的巧合。你笑的時候,我隔著很遠很遠也能聽見,哭的時候,我就安靜地坐在你身邊。
你就像世間另一個我:我們都曾像《哈姆。雷特》中的人物,無數次著了魔一般對自己說,「即便困在堅果殼中,我依然相信自己是無限空間的國王」;曾經靠刺激傷痛、分泌眼淚來滋潤筆端的乾澀,用幻覺和臆想填補生命質地的稀薄;倔犟地想用幾個簡單的音節,覆蓋世間的土地與潮汐,把夜空中澎湃的焰火,想像成一場自我的葬禮,癲狂,戰慄、竊喜,哀鳴......
下筆重如泰山,現實輕如鴻毛。你說得對,除了活著本身之外,沒有什麼能夠彌補活著的貧瘠,才華也不例外。誇大其詞,不加約束,是年輕人的通病,必經之途何足畏懼?又何需羞愧?
《塵曲》——《神曲》,我愛這袒露的野心。野心這東西,當你扔有它時,以為它不過是日後自嘲的把柄,但只有失去它時才知道衰老已經降臨。沒有野心的寫作者,是不值一提的。
我喜歡你這剛烈好勝決絕的脾氣。當了八年記者,我見識過真正的淋漓健筆和洞察頭腦,汗顏之餘,我問自己,如果去做記者,是為了一種平等的錯覺,那麼如果你不是一個記者,你會在哪裡,在做什麼?
我想你也是,一定也問自己相同的問題,想一想,然後掉頭不顧,繼續前行,除了儘力做到最好,再不留迴轉的餘地。而大多數人則會瞻前顧後,既怕庸碌又怕辛苦,我便是其中之一。
好在藉由你,我看清自己,無論如何不甘心就此停下來。有時讀著過去的文字,我會想,那個二十歲的我,之於今日的我,即使沒有滿意可方,即使有所微詞甚至鄙夷,仍是心懷期待的。
唯有試過,才能安心,哪怕註定失敗,才能走向真正洒脫。無憾,繼而無畏。
但我最愛你的,是你依舊在文字里執著追尋生存、死亡、永恆、犧牲、宗教、信仰等等這些如今看來沉重過時的字眼的價值。憂傷的淚痕遮掩不了你對文學的虔誠和謙卑,對世事的傳遞和寬宥。你把自己關進黑暗的房間時,還念念不忘那些年幼的孩子們,提醒自己要給他們留一扇看得見風景和光明的窗。
你讓我想起王蒙說過的一段話:「作家不是世界的審判官,也不是詛咒者,應該對世界充滿興趣,充滿受,有善意。作家對世界來說,首先是一個感受者,是表達者,是世界的情人。」
我知道今時今日距離魯迅以文學「療治國民」的時代已經很遠,但我依然堅信,「凈化魂靈」「溫潤人心」當是一切好的藝術的使命。
有信念是多麼好的一件事,信望愛三者,愛最大,望是橋樑,但信排第一。沒有信念,這個世界不好的一面只會更加糟糕,好的一面則顯得不堪一擊。
至於你的缺點,我相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不想在遣詞造句、風格意象之類的細枝末節上糾纏。我欣賞你說過的一句話,就這樣寫下去吧,哪怕現在很糟糕,一直寫下去,總有一天會越來越好。知人論事,看本質,看方向,你一直在進步,這就對了。
那麼,就好好寫下去吧。不負此生,不負己心。別忘了那些倒下的樹,白紙黑字,是它們的命換來的。
與此同時,我也由衷希望能有更多人,在急於表達對你的熱愛或者厭棄之前,去認真嘗試讀懂一個真實的人。盲目的追隨,廉價的吹噓,永遠比不上質樸的共鳴。一個僅供仰望的偶像,是極度危險的。讀者最可怕的吝嗇,不在於金錢或者讚美,而是時間與心靈。
我希望你的讀者能做你的同路人,而不僅僅是所謂的「粉絲」。希望他人痛心平氣和地看待你的每一次嘗試,因為將來,你將致力於書寫的,決不止是一曲悲歌,一聲嘆息而已。
時間也會是寫作者及其作品的儘可能面對的最嚴峻的考驗。《新約。希伯萊書》說:「凡是創造出來的東西,都要把它們震動;不堪震動的都要挪開,不怕震動的才能保留。」前途漫漫,「天才關」易過,名利關、骨氣關、修養關,關關難捱。
人間正道是滄桑。
易曰:始於「乾」,終於「未濟」,生生不息。
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葦以航。願夢想是大地之燈,祝福是最長的河。二零一零年八月郭珊作為一個詞語,「活著」在我們中國的語言里充滿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來自於喊叫,也不是來自於進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賦予我們的責任,去忍受現實給予我們的幸福和苦難、無聊和平庸。 ——余華《活著》
那樣的懸崖年少,畢竟也一步一步攀越了,這些都是生命的恩澤。許多個將夜未夜的晚上,自己散步著,升起了淡淡的、驀然回首的暖意,心裡是感恩的,不只是對人、對知識、對季節,更多的時候,是對那磅礴豐沛的生命之泉。 ——簡媜《水問》
路不盡,人未老。 ——簡媜《水問》
千般荒涼,以此為夢;萬里蹀躞,以此為歸。 ——余秋雨《文化苦旅》
當你不得不面對人類各種精神疾患時,能否敞開心扉,讓陽光碟機逐陰霾。太陽每天都會升起,總有一天會照到你這個即使不起眼的小角落。 ——李蘭妮《曠野無人——一個抑鬱症患者的精神檔案》
《水滸傳》
《金瓶梅》,穢書也。袁石公亟稱之,亦自寄其牢騷耳,非有取於《金瓶梅》也。然作者亦自有意,蓋為世戒,非為世勸也。如諸婦多矣,而獨以潘金蓮、李瓶兒、春梅命名者,亦楚《檮杌》之意也。蓋金蓮以奸死,瓶兒以孽死,春梅以婬死,較諸婦為更慘耳。借西門慶以描畫世之大凈,應伯爵以描畫世之小丑,諸婬婦以描畫世之丑婆、凈婆,令人讀之汗下。蓋為世戒,非為世勸也。余嘗曰:讀《金瓶梅》而生憐憫心者,菩薩也;生畏懼心者,君子也;生歡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獸耳。余友人褚孝秀偕一少年同赴歌舞之筵,衍至《霸王夜宴》,少年垂涎曰:「男兒何可不如此!」褚孝秀曰:「也只為這烏江設此一著耳。」同座聞之,嘆為有道之言。若有人識得此意,方許他讀《金瓶梅》也。不然,石公幾為導婬宣欲之尤矣!奉勸世人,勿為西門慶之後車,可也。
東吳弄珠客題
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大陸徘徊。為了對這個幽靈進行神聖的圍剿,舊歐洲的一切勢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國的激進派和德國的警察,都聯合起來了。
有哪一個反對黨不被它的當政的敵人罵為共產黨呢?又有哪一個反對黨不拿共產主義這個罪名去回敬更進步的反對黨人和自己的反動敵人呢? 從這一事實中可以得出兩個結論: 共產主義已經被歐洲的一切勢力公認為一種勢力; 現在是共產黨人向全世界公開說明自己的觀點、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意圖並且拿黨自己的宣言來反駁關於共產主義幽靈的神話的時候了。 為了這個目的,各國共產黨人集會於倫敦,擬定了如下的宣言,用英文、法文、德文、義大利文、弗拉芒文和丹麥文公佈於世。 出自《共產黨宣言》《Thinking in java》
一頁黃紙一句話便讓一本書有了情懷
阿瑟·克拉克給《趕往火星》寫的序言。
這本書的代譯後記也寫得不錯,
那裡有一個夢想(代譯後記)
剛拿到這本書的時候,其實我對書里的計劃不太當回事。十年時間,300億美元,我們就能到達火星,聽起來太像夢囈。
300億美元是個什麼概念?美國2012年軍費預算是6900億美元,也就是說,火星計劃所需要的不過是這個數的二十三分之一。
這麼便宜合算的好事,為什麼沒有立即行動起來?答案一目了然。第一,這個預算恐怕不切實際。第二,去火星真的很重要嗎?
自冷戰結束以來,各大國對太空的熱情一落千丈。六十年代登月時的全民熱潮一去不復返,大眾從狂熱轉向冷眼旁觀,花那麼多錢,我們去了月球,又能怎樣?地球上還有這麼多需要錢的地方,為什麼要把人力和財力投向虛無縹緲的太空?
這是一個腳踏實地的年代,每個人都低頭看腳下的路。曾經孩子般抬頭仰望星空的地球文明似乎已經長大,縱使還有一點殘存的夢想,也只能在私下裡悄悄地想想,笑一笑。
可是始終還有一些人的眼睛,一直凝望著那顆紅色星球。他們的關注不是空想,不是白日做夢,而是真切的行動與努力。羅伯特?祖布林在航天領域工作的時間超過三十年,參與了美國前後兩次的火星計劃,他提出並試驗了多種太空推進、生存方案,數十年來一直為火星計劃大聲疾呼。
這本《趕往火星》,便是他的火星計劃的最好詮釋。
去火星有什麼意義,是不是值得?我們的技術水平真的足夠登上火星嗎?去火星的艱難險阻,哪些確實存在,哪些是杞人憂天?我們應該從哪裡開始,怎樣進行?這些疑慮和問題,在這本書中都能找到答案。
本書第一、三、五、七、九章由徐蘊芸博士翻譯,第二、四、六、八、十章由我翻譯,其他內容由我們合作完成,能力所限,恐怕難免錯漏,誠請方家不吝指正。
翻譯本書的過程,也是我一步步糾正自己的偏見的過程。翔實的數據,可行的方案,一點一滴讓我放下輕忽之心,再次喚起沉睡已久的夢想——那顆紅色星球不屬於未來,不屬於子孫後代,它可以被我們這一代人握在手中。然而正如作者所言,這樣偉大輝煌的成果絕不會唾手可得,它需要每一個在意它的人共同努力。別再將它僅僅當作一個夢想,當作遙不可及的未來,它才有可能變成現實。
在第六章的末尾,作者寫道:「我寫下這些的時候是2011年,如果我們在2022年10月出發,第一個人類考察組將在2023年4月9日到達火星。當地日期34年獅子月15日,火星北部春意正濃。那是天氣最好的時節,天空澄凈,和風習習,它們在呼喚我們的降臨。是時候了。」
翻譯至此處,不禁熱淚盈眶,是時候了。
我誠懇地希望這本書的出版能對我國國際人道法的教學和研究起到推動作用,哪怕是一點點也行。---&<&<國際人道法&>&>朱文奇這句話背後我看到了一代學者踽踽獨行孜孜不倦的求知精神,對中國發展的美好期冀。
凡讀本書請先具下列諸信念:
一、當信任何一國之國民,尤其是自稱知識在水平線以上之國民,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應該略有所知。(否則最多只算一有知識的人,不能算一有知識的國民。)
二、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隨一種對其本國已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否則只算知道了一些外國史,不得雲對本國史有知識。)
三、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有一種溫情與敬意者,至少不會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抱一種偏激的虛無主義,(即視本國已往歷史為無一點有價值,亦無一處足以使彼滿意。) 亦至少不會感到現在我們是站在已往歷史最高之頂點,(此乃一種淺薄狂妄的進化觀。)而將我們當身種種罪惡與弱點,一切諉卸於古人。(此乃一種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譴。)
四、當信每一國家必待其國民具備上列諸條件者比較漸多,其國家乃再有向前發展之希望。 (否則其所改進,等於一個被征服國或次殖民地之改進,對其國家自身不發生關係。換言之,此種改進,無異是一種變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縮與消滅,並非其文化自身之轉變與發皇。)
——錢穆《國史大綱》序言
文/館長 高曉松
乙未十月,止於大雪,客機折戟埃及,平民濺血巴黎。天地不仁,舉世惶惶。居廟堂者全無廟算,處江湖者糞土江山。或曰大限將至,爭誦末世遺文。
同月,於京郊,於天之角,大藏家獻書百萬,變藏經樓為圖書館。請余為首任館長。
余年少時,自詡文青翹楚,浪子班頭。讀書破萬卷惟閱後即焚,雲遊數十國而居無定所。賣琴棋書畫媚眾,弄雕蟲小技營生。及至不惑,識大藏家,乃知浮華浪擲如當下,仍有大隱於市,不墜青雲之志。觀其藏,洋洋數十萬民間之寶卷、雜誌、鼓書、雜字、書信、教材;浩浩數百年華夏之信仰、民生、娛樂、改良、革命、沉淪。於官修機器人正史之外,別有一番呼吸與血肉。歷史於此不再顧影自憐,反生出一派悲天憫人。
於是與大藏家議,將此書館命名為:雜書舘。
館長曰:以史為鑒,無非再添幾分偏見;以夢為馬,最終去了別家後院。不如大雪之後,清茗一杯,雜誌兩卷,聞見時光掠過土地與生民,不絕如縷。
高中物理人教版選修3-1的致同學們
現在還能記得裡面的那首詩
昔年曾見此湖圖不信人間有此湖今日打從湖上過圖工還欠費功夫每個時代都要編寫他自己的歷史。不是因為早先的歷史編寫得不對,而是因為每個時代都會面對新的問題,產生新的疑問,探求新的答案。——《全球通史》斯塔夫里阿諾斯
《談藝錄》一卷,雖賞析之作,而實憂患之書也。始屬稿湘西,甫就其半。養痾返滬,行篋以隨。人事叢脞,未遑附益。既而海水羣飛,淞濱魚爛。予侍親率眷,兵罅偸生。如危幕之燕巢,同枯槐之蟻聚。憂天將壓,避地無之,雖欲出門西向笑而不敢也。銷愁舒憤,述往思來。託無能之詞,遣有涯之日。以匡鼎之説詩解頤,為趙岐之亂思係志。掎摭利病,積累遂多。濡墨已乾,殺青尟計。苟六義之未亡,或六丁所勿取;麓藏閣置,以待貞元。時日曷喪,清河可俟。古人固傳心不死,老我而捫舌猶存。方將繼是,復有談焉。凡所考論,頗采「二西」之書,「二西」名本《昭代叢書》甲集《西方要紀-小引》、《鮚埼亭詩集》卷八《二西詩》。以供三隅之反。蓋取資異國,豈徒色樂器用 ;流布四方,可徵氣澤芳臭。故李斯上書,有逐客之諫;鄭君序譜,曰「旁行以觀」。東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學北學,道術未裂。雖宣尼書不過拔提河,每同《七音略序》所慨;而西來意即名「東土法」,堪譬《借根方説》之言。非作調人,稍通騎驛。附説若干事,則《史通·補註》篇固云:「除煩則意有所恡,畢載則言有所妨;遂乃定彼榛楛,列為子註。」蕭志離亂,羊記伽籃,遺意足師,祖構有據。余既自嘆顓愚,深慚家學,重之喪亂,圖籍無存。未耄善忘,不醉多謬;蓄疑莫解,考異罕由。乃得李丈拔可、徐丈森玉、李先生玄伯、徐君調孚、陳君麟瑞、李君健吾、徐君承謨、顧君起潛、鄭君朝宗、周君節之,或錄文相郵,或發篋而授。皆指饋貧之囷,不索借書之瓻。並書以志仁人嘉惠雲爾。壬午中元日鍾書自記。」
《吶喊》自序(情真意切,大哉先生)
我在年青時候也曾經做過許多夢,後來大半忘卻了,但自己也並不以為可惜。所謂回憶者,雖說可以使人歡欣,有時也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絲縷還牽著已逝的寂寞的時光,又有什麼意味呢,而我偏苦於不能全忘卻,這不能全忘的一部分,到現在便成了《吶喊》的來由。
我有四年多,曾經常常,——幾乎是每天,出入於質鋪和藥店里,年紀可是忘卻了,總之是藥店的櫃檯正和我一樣高,質鋪的是比我高一倍,我從一倍高的櫃檯外送上衣服或首飾去,在侮蔑里接了錢,再到一樣高的櫃檯上給我久病的父親去買葯。回家之後,又須忙別的事了,因為開方的醫生是最有名的,以此所用的藥引也奇特:冬天的蘆根,經霜三年的甘蔗,蟋蟀要原對的,結子的平地木,……多不是容易辦到的東西。然而我的父親終於日重一日的亡故了。
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我要到N進K學堂去了,彷彿是想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別樣的人們。我的母親沒有法,辦了八元的川資,說是由我的自便;然而伊哭了,這正是情理中的事,因為那時讀書應試是正路,所謂學洋務,社會上便以為是一種走投無路的人,只得將靈魂賣給鬼子,要加倍的奚落而且排斥的,而況伊又看不見自己的兒子了。然而我也顧不得這些事,終於到N去進了K學堂了,在這學堂里,我才知道世上還有所謂格致,算學,地理,歷史,繪圖和體操。生理學並不教,但我們卻看到些木版的《全體新論》和《化學衛生論》之類了。我還記得先前的醫生的議論和方葯,和現在所知道的比較起來,便漸漸的悟得中醫不過是一種有意的或無意的騙子,同時又很起了對於被騙的病人和他的家族的同情;而且從譯出的歷史上,又知道了日本維新是大半發端於西方醫學的事實。
因為這些幼稚的知識,後來便使我的學籍列在日本一個鄉間的醫學專門學校里了。我的夢很美滿,預備卒業回來,救治像我父親似的被誤的病人的疾苦,戰爭時候便去當軍醫,一面又促進了國人對於維新的信仰。我已不知道教授微生物學的方法,現在又有了怎樣的進步了,總之那時是用了電影,來顯示微生物的形狀的,因此有時講義的一段落已完,而時間還沒有到,教師便映些風景或時事的畫片給學生看,以用去這多餘的光陰。其時正當日俄戰爭的時候,關於戰事的畫片自然也就比較的多了,我在這一個講堂中,便須常常隨喜我那同學們的拍手和喝彩。有一回,我竟在畫片上忽然會見我久違的許多中國人了,一個綁在中間,許多站在左右,一樣是強壯的體格,而顯出麻木的神情。據解說,則綁著的是替俄國做了軍事上的偵探,正要被日軍砍下頭顱來示眾,而圍著的便是來賞鑒這示眾的盛舉的人們。
這一學年沒有完畢,我已經到了東京了,因為從那一回以後,我便覺得醫學並非一件緊要事,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眾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為不幸的。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而善於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文藝,於是想提倡文藝運動了。在東京的留學生很有學法政理化以至警察工業的,但沒有人治文學和美術;可是在冷淡的空氣中,也幸而尋到幾個同志了,此外又邀集了必須的幾個人,商量之後,第一步當然是出雜誌,名目是取「新的生命」的意思,因為我們那時大抵帶些復古的傾向,所以只謂之《新生》。
《新生》的出版之期接近了,但最先就隱去了若干擔當文字的人,接著又逃走了資本,結果只剩下不名一錢的三個人。創始時候既已背時,失敗時候當然無可告語,而其後卻連這三個人也都為各自的運命所驅策,不能在一處縱談將來的好夢了,這就是我們的並未產生的《新生》的結局。
我感到未嘗經驗的無聊,是自此以後的事。我當初是不知其所以然的;後來想,凡有一人的主張,得了贊和,是促其前進的,得了反對,是促其奮鬥的,獨有叫喊於生人中,而生人並無反應,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無可措手的了,這是怎樣的悲哀呵,我於是以我所感到者為寂寞。
這寂寞又一天一天的長大起來,如大毒蛇,纏住了我的靈魂了。
然而我雖然自有無端的悲哀,卻也並不憤懣,因為這經驗使我反省,看見自己了:就是我決不是一個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英雄。
只是我自己的寂寞是不可不驅除的,因為這於我太痛苦。我於是用了種種法,來麻醉自己的靈魂,使我沉入於國民中,使我回到古代去,後來也親歷或旁觀過幾樣更寂寞更悲哀的事,都為我所不願追懷,甘心使他們和我的腦一同消滅在泥土裡的,但我的麻醉法卻也似乎已經奏了功,再沒有青年時候的慷慨激昂的意思了。
S會館裡有三間屋,相傳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樹上縊死過一個女人的,現在槐樹已經高不可攀了,而這屋還沒有人住;許多年,我便寓在這屋裡鈔古碑。客中少有人來,古碑中也遇不到什麼問題和主義,而我的生命卻居然暗暗的消去了,這也就是我惟一的願望。夏夜,蚊子多了,便搖著蒲扇坐在槐樹下,從密葉縫裡看那一點一點的青天,晚出的槐蠶又每每冰冷的落在頭頸上。
那時偶或來談的是一個老朋友金心異,將手提的大皮夾放在破桌上,脫下長衫,對面坐下了,因為怕狗,似乎心房還在怦怦的跳動。「你鈔了這些有什麼用?」有一夜,他翻著我那古碑的鈔本,發了研究的質問了。
「沒有什麼用。」「那麼,你鈔他是什麼意思呢?」「沒有什麼意思。」「我想,你可以做點文章……」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們正辦《新青年》,然而那時彷彿不特沒有人來贊同,並且也還沒有人來反對,我想,他們許是感到寂寞了,但是說: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么?」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是的,我雖然自有我的確信,然而說到希望,卻是不能抹殺的,因為希望是在於將來,決不能以我之必無的證明,來折服了他之所謂可有,於是我終於答應他也做文章了,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記》。從此以後,便一發而不可收,每寫些小說模樣的文章,以敷衍朋友們的囑託,積久就有了十餘篇。
在我自己,本以為現在是已經並非一個切迫而不能已於言的人了,但或者也還未能忘懷於當日自己的寂寞的悲哀罷,所以有時候仍不免吶喊幾聲,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賓士的猛士,使他不憚於前驅。至於我的喊聲是勇猛或是悲哀,是可憎或是可笑,那倒是不暇顧及的;但既然是吶喊,則當然須聽將令的了,所以我往往不恤委婉了一點,在《葯》的瑜兒的墳上平空添上一個花環,在《明天》里也不敘單四嫂子竟沒有做到看見兒子的夢,因為那時的主將是不主張消極的。至於自己,卻也並不願將自以為苦的寂寞,再來傳染給也如我那年青時候似的正做著好夢的青年。這樣說來,我的小說和藝術的距離之遠,也就可想而知了,然而到今日還能蒙著小說的名,甚而至於且有成集的機會,無論如何總不能不說是一件僥倖的事,但僥倖雖使我不安於心,而懸揣人間暫時還有讀者,則究竟也仍然是高興的。
所以我竟將我的短篇小說結集起來,而且付印了,又因為上面所說的緣由,便稱之為《吶喊》。
一九二二年十二月三日,魯迅記於北京。政治制度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產物。中國是較早進入文明社會的四大文明古國之一,古代中國的政治制度也較早地走向完備和成熟。中國早期國家制度受到宗族血緣關係的明顯影響。從戰國時期開始,中國出現了中央集權的政治制度。隨著秦漢大一統專制主義帝國的建立,以皇權獨尊為核心的官僚體製成為當時社會的主宰。此後,官僚體制和行政機構的設置與管理制度的調整都體現出君主專制制度的加強。晚清時期,高度集權的專制主義王朝政治終於走向末日。但是,傳統的歷史慣性依然影響著近代政治生活。 人民版歷史《必修一》
張仲景傷寒雜病論序
論曰:余每覽越人入虢之診,望齊侯之色,未嘗不慨然嘆其才秀也。怪當今居世之士,曾不留神醫藥,精究方術,上以療君親之疾,下以救貧賤之厄,中以保身長全,以養其生,但競逐榮勢,企踵權豪,孜孜汲汲,惟名利是務,崇飾其末,忽棄其本,華其外而悴其內,皮之不存,毛將安附焉?卒然遭邪風之氣,嬰非常之疾,患及禍至,而方震慄,降志屈節,欽望巫祝,告窮歸天,束手受敗,齎百年之壽命,持至貴之重器,委付凡醫,恣其所措,咄嗟嗚呼!厥身已斃,神明消滅,變為異物,幽潛重泉,徒為啼泣,痛夫!舉世昏迷,莫能覺悟,不惜其命,若是輕生,彼何榮勢之雲哉!而進不能愛人知人,退不能愛身知己,遇災值禍,身居厄地,蒙蒙昧昧,蠢若遊魂。哀乎!趨世之士,馳競浮華,不固根本,忘軀徇物,危若冰谷,至於是也。余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建安紀年以來,猶未十稔,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採眾方,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葯錄》,並平脈辨證,為《傷寒雜病論》合十六卷,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
夫天布五行,以運萬類,人稟五常,以有五臟,經絡腑俞,陰陽會通,玄冥幽微,變化難極,自非才高識妙,豈能探其理致哉!上古有神農、黃帝、岐伯、伯高、雷公、少俞、少師、仲文,中世有長桑、扁鵲,漢有公乘陽慶及倉公,下此以往,未之聞也。觀今之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終始順舊,省疾問病,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彷彿;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
孔子云:生而知之者上,學則亞之,多聞博識,知之次也。余宿尚方術,請事斯語。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每於艱難困苦,喪志失意的時候總是會默念這兩句~
有一個傳說,說的是有那麼一隻鳥兒,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聲比世上一切生靈的歌聲都更加優美動聽。從離開巢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尋找著荊棘樹,直到如願以償,才歇息下來。然後,它把自己的身體扎進最長、最尖的荊棘上,在那荒蠻的枝條上放開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時刻,它超過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聲竟然使雲雀和夜鶯都黯然失色。這是一曲無比美好的歌,曲終而命竭。然而,整個世界都在靜靜地諦聽著,上帝也在蒼穹中微笑。因為最美好的東西只能用深痛巨創來換取......反正那個傳說是這麼講的。
—《荊棘鳥》順便在文章的最後...
鳥兒胸前帶著荊棘,它遵循著一個不可改變的法則。她被不知其名的東西刺穿身體,被驅趕著,歌唱著死去。在荊棘刺進的那一瞬,她沒有意識到死之將臨。她只是唱著、唱著、直到生命耗盡,再也唱不出一個音符。但是,當我們把棘刺扎進胸膛時,我們是知道的,我們是明明白白的。然而,我們卻依然要這樣做。我們依然把棘刺扎進胸膛。錢穆先生《國史大綱》中的序言,早就有所聽說,不過直到去年才完完整整將《國史大綱》讀完,而且還是非常認真的讀了兩遍。讀完之後,再回過頭來看這句話,不禁感慨更多了。在動蕩不安、風雨飄搖的年代,作為一個歷史學者,所能做的可能也只有書寫下一個兩千多年古國的歷史,即使亡國滅種依舊有可以查考憑弔的往事。我想,直到現在,錢穆先生提出的這幾個信念還依舊適用讀歷史的讀者,況且,除了歷史,對待任何事情不都應該抱有溫情與敬意嗎?凡讀本書請先具下列諸信念:一、當信任何一國之國民,尤其是自稱知識在水平線以上之國民,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應該略有所知。(否則最多只算一有知識的人,不能算一有知識的國民。)二、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隨一種對其本國已往歷史之溫情與敬意。(否則只算知道了一些外國史,不得雲對本國史有知識。)三、所謂對其本國已往歷史有一種溫情與敬意者,至少不會對其本國歷史抱一種偏激的虛無主義,(即視本國已往歷史為無一點有價值,亦無一處足以使彼滿意。)亦至少不會感到現在我們是站在已往歷史最高之頂點,(此乃一種淺薄狂妄的進化觀。)而將我們當身種種罪惡與弱點,一切諉卸於古人。(此乃一種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譴。)四、當信每一國家必待其國民具備上列諸條件者比數漸多,其國家乃再有向前發展之希望。(否則其所改進,等於一個被征服國或次殖民地之改進,對其自身國家不發生關係。換言之,此種改進,無異是一種變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縮與消滅,並非其文化自身之轉變與發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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