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島由紀夫為什麼不喜歡太宰治的文學作品?

三島由紀夫為什麼不喜歡太宰治的文學作品?


三島並不一定討厭太宰治的作品,只是不認同太宰治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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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島與太宰治唯一一次會面總為人津津樂道,但三島實際關注的太宰治時間應該比二人相遇要更加早。太宰治在文壇的大活躍是從1939年開始的,他先後發表了《富岳百景》、《奔跑吧,梅樂斯》等優秀短篇作品,名聲和地位已經奠定,戰後更可以說是當時公認的文豪,而太宰治聲名大噪的時候三島還只是初露鋒芒。

我以前曾在舊書店裡找了《虛構的彷徨》,讀了其三部曲和《青年的奇態》等。我開始讀太宰治的東西,對我來說也許是最壞的選擇,這些「自我戲劇化」是我生來最討厭的東西,作品裡所散布的文壇意識和類似負笈上京的少年鄉巴佬的野心,對我來說是最受不了的。

這裡三島挑明了討厭太宰治作品的理由,一是作為城市長大的上層階級的少年,對出身於鄉村的太宰治表露出的「鄉巴佬的野心」的感到厭惡。基於這一點,三島後來又狠狠地批判了當時風靡文壇的《斜陽》:

作品中的貴族,當然是作者的寓意,即使不是現實的貴族也好。既然是小說,那裡面多少需要有「像是真實的」地方。不論是語言,還是生活習慣,與我所見所聞的戰前的舊華族階級竟有那麼大的不同。

三島的這種想法或許是源於其祖母自幼對其的教育以及舊式貴族價值觀的熏陶,其實三島的家境並不比太宰治家好,甚至可以說是落魄,但三島內心繼承了其祖母的那種傳統貴族的驕矜與固執。太宰治畢竟還是出身於鄉村地方的少爺,他作品中的貴族生活除了他個人的經驗以外還有些為了加強諷刺效果而故意為之的片段,例如《斜陽》中寫的濫用敬語、在院子里站著小便之類的。太宰治本身就是左翼,在他眼中的「貴族」是可以揶揄的。但這些揶揄在三島看來就是不合情理,因為三島眼中的貴族的概念是與日本傳統相連的,所以他無法認同太宰治的那種輕描淡寫的諷刺。

至於三島所說的「自我戲劇化」,也可以用他本人的原話來解釋:

我承認他那罕見的才能,不過說也奇怪,他是我從未有過的、從一開始就如此產生出生理上抵觸的作家。也許是由於愛憎的法則,也許他是一個故意把我最想隱蔽的部分暴露出來的作家的緣故。因此,在他的文學中,許多文學青年發現自己的肖像畫而感到喜悅,在這同一個地點上,我卻慌忙把臉背過去。

(中略)我周圍的青年們之間,「太宰熱」越來越高漲,及至《斜陽》達到了頂點。於是我越發固執,終於標榜討厭太宰治。

仔細讀這段話,不難感受出三島的矛盾,一方面他強調對太宰治文學的抵觸,但另一方面卻微妙地承認自己從太宰治的作品中找到了共鳴,看到了自己「最想隱蔽的部分」。

大江健三郎曾說:「雖然三島由紀夫很討厭太宰治,可我覺得三島的文章本身就很像太宰治的文章,我覺得兩個人的作品裡都有很多警句,有的地方就是用警句代替描寫,儘管我覺得相當滑稽,但不得不說三島是在用太宰治的文體來寫作。」

我個人並不同意這種看法,但我們的確可以在三島早期的一些作品中看到與太宰治文學的相似處,例如《斜陽》通篇貫穿的灰暗情調以及那種哀婉傷感、自憐自艾的消沉氛圍確實與《鮮花盛開的森林》、《煙草》等有共通之處。

斯托克斯在三島的傳記里也如此判斷:

這兩人其實非常相像,都是自命不凡、恃才傲物;也都極想將自己塑造成普羅大眾心目中的傷感英雄貴族,並且,都沉溺於自殺的嚮往中。因此,兩人的諸多共同點令三島警覺起來,對這位太宰治毫無喜悅親切之情,這並不是由看其作品所產生的反感,而是針對其個人的、「生理上的抵觸」。

由此,我們可以再聯繫三島與太宰治唯一一次會面的情形:

我多半是身穿條紋布的和服和褲裙,平日不穿和服的我之所以著這身打扮,是充分意識到造訪的是太宰治,誇大些說是一種懷裡揣著匕首出門的恐怖分子的心境。(中略)在友人的介紹下,我寒暄了幾句,立即被請到太宰跟前的坐席上,並得到了一杯酒。我感到場內籠罩著一種溫煦的氣氛,猶如互相信任的神甫與信徒一般,大家對他的一言一語都很感動,並且悄悄分享著這種感動,爾後等待著下一個啟示。(中略)是那個時代獨有的、令人感動的、哀婉動人的,另一方面,大家又充滿了自己代表著時代病的自負,隱約灰暗的、抒情的……的確是「太宰式」的情調。

三島認真地附耳傾聽,太宰治心情愉悅地談論自己不時想起的警句般的文學理論,三島向其徵求有關森鷗外的評價,太宰治委婉地表達了自己對森鷗外的反感。於是,三島開始以鄭重的表情質問太宰治:「到底那裡不好了?」有些醉意的太宰治沒有正面理睬。

在來的路上,我暗自打算相機把自己想說的一句話說出口,如果不說出口,自己來到這裡便沒有意義,自己也就因此而喪失了自己文學上的生存方式。

但慚愧地是,我竟用不得要領的、拖泥帶水的語調說了。也就是說,我當著大家的面這樣說道:

「我討厭太宰先生的文學。」

這瞬間,太宰驀地凝視著我,微微地動了動身子,那種表情彷彿被人捅了一下似的,但又立即稍稍傾斜向龜井那邊,自言自語般地說:「你儘管說討厭,可你還是來了,所以還是喜歡的呀。對不對,果然是喜歡的呀。」

按三島本人的語氣,對太宰治文學的反感更像是一種為劃清界限、彼此區分而格外強調的刻意。他本想通過這種文學刺客式的反對來證實自己一貫的堅持與追求,真實的態度或許並不太重要,更關鍵的是表面的姿態。

這種矛盾在三島給川端的信中也有體現:

太宰治氏的《斜陽》第三章也讓我深受感動,讀起來近似於滅亡抒情詩,出色的藝術性完成全在預見之中。不過,這種完成仍然停留在預見階段。就在將要完成的那個瞬間,卻牢牢地沾上了似乎要崩潰的太宰氏的這種一流的、奇妙的不安。太宰氏的文學決不會成為完美無缺的文學,可他的抒情詩卻絕對是完美無缺的。從《斜陽》中,我泛起了這些毫無意義的感想。

注意,三島寫這封信是47年10月,也就是在與太宰治見面以後的事情。而之前他還狠批《斜陽》不合情理,聲稱自己「連一章都讀不下去」。

結合這些事實,三島對太宰治文學的反感和所謂「愛憎的法則」這種曖昧的說法也很讓人玩味了。

我想三島本人並不是如他聲稱的那般討厭太宰治的文學,相反地,他從太宰治的文學中得到了感動。他欣賞太宰治文學之中那種「絕望讚美」,甚至感同身受。

只是太宰治從不掩飾自己的軟弱渙散,而三島卻矛盾的多,他自尊心強烈、甘願將所有的真實與不安都暗藏,越是精神上孱弱,他就越是要以肉體改造和鋒利的文學來進行無限地否定。三島與太宰治本質上都有著根源性的不安與焦慮,那是從他們的童年就開始根植的情緒,其影響也貫穿了他們的一生。但二人應對世間的姿態卻是全然不同的,大庭葉藏式的赤裸裸的消極與優柔寡斷,是三島最為痛恨的。

另外,連酒都不喝的三島還尤為反感太宰治腐朽的生活方式,曾說太宰治的那些毛病都可以用洗冷水澡和規律作息解決。

最後用三島自己的話來作結:

太宰的臉從那戰後的黑暗深處突然呈現在我的眼前,爾後又完全退到黑暗中去。他那張頹喪的臉,那張基督一般的,在所有意義上的「典型的」的臉,從此也不再出現在我眼前,完全消失了。

現在,我也和當時的太宰一樣年齡,我漸漸體察到他當時受到初次見面的青年來這麼一句「我討厭你的文學」時的心情,因為我也曾遇到過幾回這樣的情景。(中略)遇上這種文學上的刺客,彷彿是文學家的宿命。當然,我不愛這樣的青年,也不寬恕這種不成熟,我以大人的笑避開了,裝著聽不見的樣子。

只是我與太宰不同,進一步說兩人的文學不同,我絕不會說「可你來了,所以還是喜歡的」。

參考資料:《我經歷的時代》、《川端康成與三島由紀夫往來書簡》、《美與暴烈》、《三島由紀夫の知られざる秘密――太宰治との一夜》、《三島由紀夫と太宰治の接點》、《太宰治》


本來武士就瞧不起酒鬼。

更何況他們兩位的人生終極目標一致

全都是:去死。

武士心想:你也配去死?

酒鬼心想:你懂我個屁?

一拍即散。


想到一點

三島是個很儀式化的人,這點在(憂國)里表現的淋漓盡致,死都必須儀式化,弄錯語法、稱呼之類的事情三島絕對無法容忍,太宰就不,斜陽里描寫華族的生活亂來一氣,總之,太宰濫用藥物,自制力底下、意志薄弱,死得拉著情婦一起,三島經常鍛煉身體,對自己的一切高度控制,以切腹的儀式為自己的死賦予意義

所以三島骨子裡討厭太宰那隨便的態度?


M一個,晚點更

我開始讀太宰治的東西,對我來說也許是最壞的選擇,這些自我戲劇化是我生來最討厭的東西,作品裡所散布的文壇意識和類似負笈上京的少年的鄉巴佬的野心,對我來說是最受不了的。」

「當然,我承認他那罕見的才能,不過說也奇怪,他是我從未有過的、從一開始就如此產生生理上的抵觸的作家。也許是由於愛憎的法則,也許他是一個故意把我最想隱蔽的部分暴露出來的作家的緣故。因此,在他的文學中,許多文學青年發現自己的肖像畫而感到喜悅,在這同一個地點上,我卻慌忙的背過臉去。」

曾在《金閣寺》讀到一段話,覺得是三島在描述自己的心境。大概是說一個人毫無才能,脾氣又差,恐怕只能當大藝術家或者大暴君了。他還說,「不被人理解是我唯一的自豪。」

看到他描寫太宰的這一段,只覺得是太宰在一定程度上摧毀了三島的自豪感,以至於他慌忙的背過臉去,做出逃離的、拒絕面對的舉措。也就是說,被人理解、看到與自己相似的人,遇到或許理解自己的人、或看到揭示某些自己不願承認與面對的本質,才是三島最無法接受的事情,也難怪三島說自己對太宰會有一種生理性的抵觸。(這種生理性的抵觸其實很有存在主義哲學的意味,以存在主義哲學的觀點來看,承認偶然就等於證明無意義,每當想到生命之偶然,就感到噁心、想吐,自己為生命所賦予的全部意義以及幻想在此全部宣告流產。而太宰作品中所釋放出的訊號,導致了三島生理性的抵觸,所以並不只是簡單的討厭而已。)

所以,三島無法接受的,只是自己的某一面,而不是太宰,太宰在此只是成為了一個載體而已。

我記不清是哪個季節去造訪太宰治的……我多半是身穿條紋布的和服和裙褲,平日不穿和服的我之所以著這身打扮,是充分意識到是造訪太宰治,誇大些說是一種懷裡揣著匕首出門的恐怖主義者的心境。」

「我不喜歡太宰先生的文學作品」

「你儘管這樣說,可你還是來了,所以還是喜歡的呀。對不對,還是喜歡的呀!」

「只是我與太宰不同,我絕不會說『可你來了,所以還是喜歡的』」

我自認為自己是理解三島的,不完全理解,但在某些方面,總覺得有些感應。甚至在身邊的人喜歡太宰的時候,我都會有一些不好的情緒。(很可笑很狹隘)

上述摘錄中,當我看到太宰那一句「你來了,所以還是喜歡的」,我瞬時出了一身冷汗,羞恥感湧上心頭,心裡非常難過,覺得這場對話十分的陰冷。想必三島的懷著匕首出門的恐怖主義者的心境就這麼被太宰輕描淡寫的擊碎了吧,用一種不刻意的、甚至不嚴肅的語氣,直接摧毀。都是擅長心理戰術的人,最好的相處模式只能是互相敬畏、敬而遠之,或乾脆直接成為敵人了。

註:引號內文字皆來自於 三島由紀夫《太陽與鐵》


正好2013年在貼吧寫過這個,轉發過來。

「我對太宰治的文學抱有一種強烈的嫌惡感,第一我討厭此人的那張臉,第二我討厭此人的趣味,他本是個鄉巴佬,卻追求時髦。第三,我討厭他扮演著與自己不相稱的角色,與女人一起殉情的小說家的風貌,應該再嚴肅些吧!」

—— 三島由紀夫《作家日記》

以下將按照時間順序陳述事實。

【DAY 1 - 太宰治《斜陽》發表完成】

以下是三島由紀夫的自述:

我以前曾在舊書店裡找了《虛構的彷徨》,讀了其三部曲和《青年的奇態》等。我開始讀太宰治的東西,對我來說也許是最壞的選擇,這些自我戲劇化是我生來最討厭的東西,作品裡所散布的文壇意識和類似負笈上京的少年的鄉巴佬的野心,對我來說是最受不了的。

當然,我承認他那罕見的才能,不過說也奇怪,他是我從未有過的、從一開始就如此產生生理上的抵觸的作家。也許是由於愛憎的法則,也許他是一個故意把我最想隱蔽的部分暴露出來的作家的緣故。因此,在他的文學中,許多文學青年發現自己的肖像畫而感到喜悅,在這同一地點上,我卻慌忙地背轉臉去。但事到如今,在我身上有一種城市長大的人的固執偏見,只要遇到哪怕一絲一毫使我感到是「負笈上京的少年的那種鄉巴佬的野心」,我就不能不捂住鼻子。這在其後出現的許多乍看像都會派的時髦的新進作家中,我也是最快地嗅到那種令人受不了的臭氣。

我周圍的青年們之間,「太宰熱」越來越高漲,及至《斜陽》的發表達到了頂點。於是我越發固執,終於標榜討厭太宰。

《斜陽》發表時,社會上和文壇上非常昂奮,這大概是當時由於沒有電視,一般娛樂也很匱乏,所以文學性的事件容易集中世人的耳目吧。倘使是在今天,像這樣的整個社會的文學狂熱是無法想像的。比起當時來,讀者也是可怕的冷靜。

我立即閱讀,讀第一章就讀不下去。作品中的貴族,當然是作者的寓意,即使不是現實的貴族也好。既然是小說,那裡面多少需要有「像是真實的」地方。不論是語言,還是生活習慣,與我所見所聞的戰前的舊華族階級竟有那麼大的不同。僅此就足以使我厭煩了。貴族的女兒管廚房叫「炊事房」,說「母親的用餐法」必須叫「母親大人的進膳法」。母親本人以為什麼都用敬語才好,對自己也使用敬語:「數子,你猜猜母親此刻在幹什麼」等。而且書中還寫了在院子里站著小便。

【DAY 2 - 三島由紀夫與太宰治會面】

以下是三島由紀夫的自述:

我記不清是哪個季節去造訪太宰治的,只記得是在《斜陽》連載完的時候,大概是秋季吧。帶我去的有人可能就是矢代靜一及其文學夥伴後來夭折了的原因吧,這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我到這裡來的路上,就已經下了決心怎樣也要說出那句話來,我一直在找時機說出那句話。如果不說那句話,自己到這裡來就沒有意義了,就會丟失這個機會。我想當時我是非常地不得要領並且別有意味的口氣。於是,我就對正在自己眼前的太宰氏本人這麼說到,

「我討厭太宰桑的文學」

根據資料,1946年12月14日,三島參加了有太宰治和龜井勝一郎參加的聚會。日期如此肯定,是因為三島自己記了日記,他在日記里寫「午後四時中野で待合せ/高原君のところにて酒の會/太宰、亀井両氏みえらる/夜十二時帰宅」(下午四點在中野會合,到高原君那裡參加酒會,見到了太宰和龜井兩位,夜裡十二點回到家),而且「太宰」的「宰」字還有塗改過的痕迹。

因此三島由紀夫說出這句話的時間是1946年12月14日。

【DAY 3 - 三島由紀夫的一封信】

以下為三島由紀夫與川端康成的往來書簡(『川端康成?三島由紀夫 往復書簡』)其中一封信的內容,重點是倒數第二段。

1947年10月8日

鎌倉市長谷264號收

東京澀谷大山15號 平岡梓宅 三島由紀夫緘

川端康成先生:

······(直接跳到倒數第二段)太宰治氏的《斜陽》第三章也讓我深為感動,讀起來近似於滅亡抒情詩,出色的藝術性完成全在預見之中。不過,這種完成仍然停留在預見階段。就在將要完成的那個瞬間,卻牢牢地沾上了似乎就要崩潰地太宰氏的這種一流的、奇妙的不安。太宰氏的文學絕不會成為完美無缺的文學,可他的抒情詩卻絕對是完美無缺的。從《斜陽》中,我泛起了這些毫無意義的感想。······

從上面的信中,可以看到幾個值得留意的地方。

1. 「太宰治氏的《斜陽》第三章也讓我深為感動」。因為提到「也」(前提是這個「也」不是譯者後加的),所以三島由紀夫並非僅對《斜陽》第三章表示好感。

2. 「讀起來近似於滅亡抒情詩」、「可他的抒情詩卻絕對是完美無缺的」。這兩句話組合起來,可以理解為《斜陽》第三章近乎完美無缺。

3. 「從《斜陽》中,我泛起了這些毫無意義的感想。」如果真的喜歡太宰治的作品,三島由紀夫不會認為其感想「毫無意義」。這是一種對其對太宰治文學好感的一種掩飾。

4. 這封信寫於三島由紀夫對太宰治說出「討厭」之後,但當時《斜陽》已經連載完成。因此三島由紀夫當時或者只讀了第一章就作出評價,或者在讀完全書後作出評價、並在第二年改變了評價(或者說這才是其真實的評價)。如果三島由紀夫並不是因為重新審視過太宰治的作品而改變了其態度,那麼可以推出一個結論:三島由紀夫並沒有對太宰治表露真實的心聲。

5. 這封信不是公開信,而是私信。川端康成與三島由紀夫的往來書信一直不被雙方親人允許公開,這因該是當事人的意思。既然如此,三島由紀夫就不必要隱瞞自己的心聲了。

我的結論是,三島由紀夫對太宰治這個人或許缺少好感甚至討厭之,但是對於其作品,他卻無法否認其對這些作品抱有好感。乃至使用了「感動」、「完美無缺」這些詞語。因為對太宰治其人和其作品產生了對立的評價,因此三島由紀夫本身感到矛盾和困惑,因此才在信中用了「毫無意義」這個詞。



我覺得三島本身性格里有著太宰治的那種與世隔離感 不同的是 太宰比他更怯弱一點 一直覺得太宰本心還是個孩子 不理解外界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並且接受他自己的那種狀態 三島在太宰身上能夠看到自己一直想隱藏的東西 他需要通過先一步的否定 告訴外界 他與太宰有著本質的不同 也在某種程度上顯現出看不起的態度 三島的性格里有著更為強硬的一面 他需要藉助外界去存在 去肯定他的所想 太宰治不同 太宰無所謂 本來就已經無所謂了自然這些話不會比自己本來的難過更重 只是本身像個孩子的他 無法理解別人對他的不理解 感到難過 至今記得他在一篇日記里寫過 出門時遭到其他作家對他作品的批評和不屑 回來他就趴在妻子的腿上哭 可以這麼理解 兩個孩子 一個與生俱來的怯弱 一個更為強硬 自然強硬頑皮的孩子不屑於另一個孩子的懦弱 看不起對方 因為對方有著自己可能無法承認 或者無法到達的純粹


一個是求死,另一個是不能活下去,這兩個人的態度,分歧就是這樣的吧。


我們極力掩飾不為人知的那一面被太宰治的筆尖毫無保留的暴露出來,有人得到了共鳴,有人覺得羞怯,還有人覺得憤怒,甚至起了厭惡之心,我想,對於太宰治先生,三島由紀夫先生對他是又愛又恨吧~


三島好像並不喜歡寺山,就像他不喜歡太宰治一樣。這兩人都是出身青森。對談里,寺山也就太宰的事問了三島

寺山:之前,三島君說過,如果太宰練習體操的話,思想就會改變了。現在也還這樣覺得嗎?

三島:恩,現在也這樣覺得。我討厭他那個頹廢的樣子。對他在《斜陽》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敬語也受不了。真的華族是不可能把自家廚房稱作「お勝手」的。「お勝手」是平民的語言。

寺山:如果不是太宰,而是森茉莉 (森歐外的女兒。寺山這麼問是想調侃三島,讓他難堪來著。)弄錯了的可以原諒嗎?

三島:森茉莉才不會弄錯,不管是語法還是這類問題,她都不會弄錯。這簡直是最基本的知識。

……

三島:敬語的錯誤,比如在稱呼宮大人的時候,男的說「殿下、妃殿下」,女的則要說「宮樣、君樣」,不這樣不行。但那傢伙對這些東西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我非常討厭這點,無法原諒。


在我看來,太宰和三島在某種程度上或許是同類。同類之間,要麼因為相似相互欣賞,要麼因為相似相互厭惡,也有可能是單方面欣賞或厭惡。就像圖靈、維特根斯坦、羅素是同類,但是圖靈對維特根斯坦討厭,羅素卻很欣賞維特根斯坦一樣,不過羅素和維特後來也有些不合,可見人對於越是和自己相像的人,到最後都會因為這個人像一面鏡子一樣折射出了自己的真面目而感到恐懼厭惡吧。不管三島再怎麼討厭太宰,想要逃離太宰的影響(在我看來三島是想要避免走上太宰的路的),可他最後和太宰也算殊途同歸,選擇去死。太宰的死在某種意義上,或許也預示著三島的結局。講真,我覺得三島就是個死傲嬌。我對他的不喜歡錶示深深的懷疑……


對於太宰治作品的評價,爭議往往很大,愛者眾多不假,詆毀者也不少,其中三島由紀夫或許是最為嚴重的,批評太宰治「氣弱」,人也很討厭。但是他後來卻在文章中分析說討厭看太宰的作品,也許恐怕是因為他暴露了自己所不願意暴露的心情所致。其實,即使三島不說,當時也有人注意他們風格存在內在的一致性,三島看見太宰治的不安,或許是一種類似從鏡中看到另一個我的緣故。還是奧野健男說的最為切題, 「無論是喜歡太宰治還是討厭他,是肯定他還是否定他,太宰的作品總擁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魔力,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裡,太宰筆下生動的描繪都會直逼讀者的靈魂,讓人無法逃脫。」 因為,我們心中或明或暗,都存有懦弱的一塊,被他無聲地侵襲,無從迴避。

摘自豆瓣,侵權刪


為什麼現在流行不看書隨便臆測了,是這樣的,三島對川端有知遇的感謝之情,和川端的信件往來其實是有點端著的,最有參考性的是《太陽與鐵》,看了就知道,三島不贊同太宰治的態度,但他內心是喜歡太宰治的。他未成名時曾當面質問太宰治,太宰治雖然驚愕,但溫和地回應了他。三島到死,都對太宰治有種恨鐵不成鋼卻惺惺相惜甚至傾慕的複雜感情。


三島由紀夫是討厭太宰治的

對太宰治的討厭不單是其頹廢厭世的文風,更是對太宰治兩次三番的殉情以及個人生活作風的藐視和鄙夷。

太宰治的確是個具有性格缺陷且自我意識過剩的人,而三島由紀夫又何嘗不是呢?

太宰治其實是一個極度自負的人,但在這種自負當中同時也摻雜著一種日本作家身世和性格中常見的消極的自卑感。太宰治更像是一個具有整體性的矛盾體。標榜自己同俗世當中的庸人截然不同、申訴自己與這醜陋的世俗格格不入、同時也常以一種上帝視角及悲天憫人的筆觸對痴傻的世人予以同情。卻偏偏又以自我毀滅的瘋子式行徑來宣洩內心的苦悶。

三島由紀夫和太宰治又何其相似?

太宰治是自卑的、而三島由紀夫無疑也是自卑的。

同樣是自卑,而這兩個人所選擇表達的方式卻是完全不同的。

太宰治在作品中從來都不會遮掩這種自卑,反而赤裸裸地展示和誇大。將自己的懦弱、孤獨和醜陋通過一種自我解剖的方式展示給讀者。

三島由紀夫曾經這樣叱責太宰治:"太宰所具有的性格缺陷,至少其中一半是可以用冷水擦身、器械體操與有規律的生活肯定就可以治好。應該靠生活解決的事就不要麻煩藝術,不想治癒的病人不配當真正的病人。每當戒除太宰文學,每當接觸那殘疾人似的孱弱的文體,我感到的是這個人對強大的世俗道德立馬現出受難表情的狡猾。"

與太宰治正相反,三島由紀夫一生都在掩飾著自己強烈的自卑感。三島矮小,找對象的條件之一是女方穿高跟鞋身高也不能超過他。可以用冷水擦身、器械體操與有規律的生活來改造自己的身體,但是運動神經終究是不發達。從文體的華麗到肉體的健美,三島的一生都執著於這番掩飾,最終以一出武士切腹,結束了這一自卑情結。


不是不喜歡,是傲嬌。


噢我想起來一個笑話調侃太宰治,說太宰治總是覺得哇為什麼遭殃的總是我,然後三島由紀夫就懟他,對遭殃的就是你。

很形象。崇尚武士道的三島看不慣太宰治的弱者文學不奇怪,文人相輕嘛,其實我感覺三島某種程度上也會羨慕太宰治細膩的內心描寫。


以上是三島在 我所經歷的時代 中有關太宰治的文字。大概可以看出他討厭太宰治的原因 。

一是因為三島認為他的作品中有「自我戲劇化」的成分,自我戲劇化難道是......矯情?

二是因為太宰治「將我最隱蔽的部分暴露出來」,大概是對自身懦弱赤裸裸的描寫讓三島聯想到自己而感到不安。

三是因為太宰的文學受到了越發高漲的追捧,也許有著嫉妒的原因吧hhhh

四是因為太宰作品中的描寫與他所看到的實際不相符合。三島出身貴族,看到了太宰寫錯貴族生活日常就不高興了。

五是因為作品中有類似「站著小便」描寫的比較粗俗的話。三島喜歡古典美,直接說小便什麼的可能難以接受。


同類,要麼相互吸引要麼就相互厭惡吧!


一句話概括,剖腹而死的三島是如何瞧不上投河而死的太宰的。

日本作家一向有自殺的傳統。隨時要咳出血的太宰治,選擇了最陰柔的死法投河。三島由紀夫當然得剛烈地剖腹。

他們的死法如同二人性格一樣,代表了兩種美學極端。

題主可以隨便翻兩本書,一本是英國記者寫的《美與暴烈》,另一本是《三島由紀夫或空的幻景》可能會更了解三島如何身體力行的成全他的美學理想。

三島熱衷寫日記,教一些女孩子如何出軌,如何瞧不起自己的老師,如何答應陌生男子的搭訕並與他一起去夜店....等等等等我覺得很好笑的段子。

而太宰就想去死,帶著自己的小女友自殺五次,被三島稱為貧弱文體的殘疾人,瞧不上說的也很直接和透徹呢~


我喜歡三島由紀夫,喜歡他幼稚的犀利,喜歡他笨拙的透徹,喜歡他膚淺的深刻,喜歡他陰柔女氣的一身肌肉,我喜歡一切本質彆扭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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