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笑傲江湖》中劉正風和曲洋的偉大友誼?以及他們的死?


感謝邀請。

先說結論:曲洋和劉正風的友誼是日月神教溫和派與五嶽劍派接觸的極端例子,二人的死不是偶然事件,而且影響深遠。

在與五嶽劍派的長期對抗過程中,日月神教逐漸分化,有強硬派和溫和派。

岳肅、蔡子峰獲得《葵花寶典》,打破五嶽劍派與日月神教之間的均勢,於是,日月神教以十長老為代表的強硬派抬頭,先發制人,雙方爆發激烈衝突,兩敗俱傷。

不久,華山派因為劍氣二宗內訌而衰弱,五嶽劍派雪上加霜,日月神教獲得優勢,任我行成為教主以後繼續奉行對五嶽劍派的強硬政策,終於因為單挑左冷禪而引起內傷,落入東方不敗彀中,遭到囚禁。

東方不敗取任我行而代之,是日月神教的權力之爭,也是政策之爭,實質上是溫和派對強硬派長期對外擴張不滿的激烈反應,從這個意義上說,東方不敗可以認為是溫和派的代表,所以,東方不敗時代,日月神教與五嶽劍派關係緩和,罕有衝突。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任盈盈可以興師動眾地接近令狐沖而沒有遭到東方不敗的反對,因為東方不敗對五嶽劍派的態度足夠溫和,任盈盈的做法根本就不至於觸及底線;後來,任我行復辟,再次主動進攻五嶽劍派,則可以從反面證明東方不敗的溫和態度。

向問天、令狐沖以嵩山派童化金、華山派風二中的身份作為掩護進入梅庄,可見,黃鐘公等人也是溫和派。向問天出逃黑木崖,涼亭之戰,圍攻的有日月神教教眾,也有五嶽劍派成員,日月神教教眾不覺得不妥,可見,溫和派不在少數。

東方不敗時代,五嶽劍派獲得優越的外部環境,不但逐漸恢復元氣,而且崛起的勢頭也是越來越猛,終於難以避免地走到與日月神教衝突的邊緣,曲洋和劉正風之死就是例子。因為左冷禪圍剿劉正風不可能不會考慮到與曲洋對抗的可能。當時費彬就公開要求劉正風在一個月之內殺了曲洋,可見,至少嵩山派已經有了應對與日月神教衝突的預案和底氣,所以,丁勉、陸柏、費彬面對曲洋的到來並不慌張,費彬甚至窮追不捨,必欲置曲洋、曲非煙於死地而後快。

從這個意義上說,左冷禪在少林寺能夠力挫任我行似乎並不完全就是偶然,折射的是五嶽劍派對日月神教已經形成相對優勢。引而申之,任我行的復辟能夠成功也有外部形勢的推動,因為面對五嶽劍派咄咄逼人的壓力,溫和態度已經不合時宜,日月神教必須改弦更張。

所以,在這樣的背景下,曲洋和劉正風的死實質上是當時形勢發展的一個節點,左冷禪藉此進一步樹立權威,五嶽劍派不但並派進程加快,而且邁出對外擴張的步伐;東方不敗對於曲洋之死無所作為,終於埋下了覆滅的伏筆。


大抵是中品人物有著上品人物的見識和行事。

意識形態之爭是很有意思的東西。在笑傲江湖一書寫就的時候,國際上冷戰剛剛有一個小高潮。在意識形態領域,是你死我活的,是勢不兩立的。至於平常妖魔化一下對方簡直就是海外中餐館裡的提供的蝦片,隨時都有,不值一提。

於是在經過累月的洗腦中,這種勢不兩立真正存在於中低層的人士中。人們也在自我審查,有些人的名字更是提都不能提。這種氛圍下,對方的形象是扭曲的,妖魔化的。在這種情況下,能突破當時的宣傳大環境,需要極高的見識。用現在的話說,真正的獨立思考能力。這種能力,中低層人士中相當缺少。這一點連當時的主角都不例外,當時的令狐沖對這些宣傳是信之不疑的。

同時,在當時的高層里,這些意識形態方面的宣傳幾乎沒有影響。嵩山派高層用之以打擊異己, 少林寺的方生對黑木崖人士客氣有理;沖虛對黑木崖人士也是謙光;君子劍本人態度曖昧;恆山的三師太更是沒有男女之別,門戶之分和正邪不兩立的念頭(當然三師太的見解還是有高下的)。

這也符合一般的宗教特徵: 最虔誠的信眾肯定是最底層。

這麼一看,這兩位的結交就有羅密歐和朱麗葉這種出身世仇家族但真心愛對方的味道了(喵的寫到這裡氣氛越發不對了),俗世的價值觀對他們幾乎沒有影響。


這事沒那麼簡單。轉一個天涯黑帖來說明。嵩山派手段雖辣,見事則明。曲洋交接劉正風的確不懷好意。內隱陰謀。

原作者:不知道還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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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是魔教的長老。這一點。不但嵩山派這樣認為,劉正風本人也並不否認。

費彬側頭瞧著三師兄陸柏,等他說話。陸柏細聲細語的道:「劉師兄,這話恐怕有些不盡不實了。魔教中有一位護法長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劉師兄是否相識?」劉正風本來十分鎮定,但聽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時變色,口唇緊閉,並不答話。

但劉正風雖是五嶽劍派高手,對魔教內部事務,所知未必很多。魔教之中,也有路線鬥爭,而且還很尖銳。這些秘聞他就未必知道。

向問天道:「教主別說小姐是小孩子。她聰明伶俐,心思之巧,實不輸於大人。那一年小姐是七歲罷?她在席上點點人數,忽然問你:『爹爹,怎麼咱們每年端午節喝酒,一年總是少一個人?』你一怔,問道,『甚麼一年少一個人?』小姐說道:『我記得去年有十一個人,前年有十二個。今年一、二、三、四、五……咱們只剩下了十個。』」

任我行嘆了口氣,道:「是啊,當時我聽了小姑娘這句話,心下很是不快。早一年東方不敗處決了郝賢弟。再早一年,丘長老不明不白的死在甘肅,此刻想來,自也是東方不敗暗中安排的毒計了。再先一年,文長老被革出教,受嵩山派、泰山派、衡山派三派高手圍攻而死

當任我行還在位時,東方不敗已經下手整肅與之不和的長老。此時東方不敗即位已久。那個人雖然改了習性,心機還是照樣厲害的。

曲洋既是魔教護法長老,在這個位子上,路線鬥爭沒有獨善其身那種事。要麼忠任,要麼忠東方,忠任的顯然會遭到東方清洗。而曲洋起碼活了下來,人身還比較自由,仍做著長老。是因為他長得帥呢還是輩分高?

只能說明他是東方不敗的人。即使或者曲洋並非魔教老人,而是東方新招納的,一樣是東方不敗的人。

那他結納劉正風做什麼?

劉正風是衡山派第二把人物。交接廣泛,人脈浩大。他的一個金盆洗手大會。竟延請到了千餘賓朋。

岳不群起身說道:「劉賢弟,你只須點一點頭,岳不群負責為你料理曲洋如何?你說大丈夫不能對不起朋友,難道天下便只曲洋一人才是你朋友,我們五嶽劍派和這裡許多英雄好漢,便都不是你朋友了?這裡千餘位武林同道,一聽到你要金盆洗手,都千里迢迢的趕來,滿腔誠意的向你祝賀,總算夠交情了罷?

這是什麼概念呢?

更早的天龍,神鵰、倚天,更晚的鹿鼎之中都曾召開過武林大會,主持者基本都是最強大的門派或相當有影響力的人物,目的都是有關武林甚至國家的第一等大事。規模大致也不過都在數千或千餘人這個檔次。

尤其值得提出的是,這些大會之中主辦方最弱的聚賢庄英雄大宴。因有薛慕華的影響力而人數大增,那麼實際有多少人呢?

游驥叫道:「大伙兒靠著牆壁,莫要亂斗!」大廳上聚集著三百餘人,倘若一擁而上,喬峰武功再高,也決計無法抗禦,只是大家擠在一團,真能挨到喬峰身邊的,不過五六人而已,刀槍劍戟四下舞動,一大半人倒要防備為自己人所傷。游驥這麼一叫,大廳中心登時讓了一片空位出來。

那麼算上廳外,屋頂的埋伏,充其量也就是五百人。這還是:

若不是有這行小字,收到貼子的多半還不知薛慕華是何方高人,來到聚賢庄的只怕連三成也沒有了。

則劉正風一個金盆洗手能請動千餘賓朋,實在是很牛叉。任盈盈雖能召集數千人眾,但她身份地位特殊,而劉正風不過是衡山派的第二把人物而已。足可見這個人的影響力和交友範圍非常的廣,遠超他的江湖地位。

倘若還有同學認為未必然。那麼就請看五嶽劍派並派大典。

儀和道:「請問這位師兄,今日來到嵩山的有多少人啊?」那漢子道:「少說也有二千人了。」

一個是五嶽劍派之一的衡山派的第二把人物金盆洗手,千餘賓朋。

一個是五嶽劍派總盟主召集五派掌門共會嵩山議並派大事,並且預先召集了不少嵩山派外圍勢力。也就是兩千多人。

這兩件事在江湖上的規模和意義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兩下一比,就可以明白劉正風請動的賓朋人數究竟是多麼壯觀。恐怕五嶽劍派除他之外任何一個人,個人都未必再能請動這麼多的朋友。

這就是曲洋為何選擇了他的原因。

曲洋和劉正風交接,是藉由音樂。

劉正風因此道:岳師兄,你不喜音律,不明白小弟的意思。言語文字可以撒謊作偽,琴簫之音卻是心聲,萬萬裝不得假。小弟和曲大哥相交,以琴簫唱和,心意互通。小弟願意以全副身家性命擔保,曲大哥是魔教中人,卻無一點一毫魔教的邪惡之氣。」

其實這基本是胡說八道。劉正風的是痴人。後來西方有一大國,叫做法蘭西。該國大革命之際,有一首戰歌叫做《馬賽曲》,直到今日還是他們的國歌。足可見這歌如何影響深遠鼓舞人心。但這歌的作者,偏偏就是個革命的叛徒。

這等事情,從來做不得數的。劉正風或者是真痴,但曲洋基本是假呆。

後來曲洋道:有氣節也好,沒氣節也好,百年之後,均歸黃土,又有甚麼分別?愚兄早已伏在屋頂,本該及早出手,只是料想賢弟不願為我之故,與五嶽劍派的故人傷了和氣,又想到愚兄曾為賢弟立下重誓,決不傷害俠義道中人士,是以遲遲不發,又誰知嵩山派為五嶽盟主,下手竟如此毒辣。」

這話早點作為託詞,倒也罷了,但當時劉府之中屠殺不是一瞬即止的。

陸柏哼了一聲,說道:「狄修,預備著。」嵩山派弟子狄修應道:「是!」手中短劍輕送,抵進劉正風長子背心的肌肉。陸柏道:「劉正風,你要求情,便跟我們上嵩山去見左盟主,親口向他求情。我們奉命差遣,可作不得主。你立刻把令旗交還,放了我費師弟。」劉正風慘然一笑,向兒子道:「孩兒,你怕不怕死?」劉公子道:「孩兒聽爹爹的話,孩兒不怕!」劉正風道:「好孩子!」陸柏喝道:「殺了!」狄修短劍往前一送,自劉公子的背心直刺入他心窩,短劍跟著拔出。劉公子俯身倒地,背心創口中鮮血泉涌。劉夫人大叫一聲,撲向兒子屍身。陸柏又喝道:「殺了!」狄修手起劍落,又是一劍刺入劉夫人背心。

劉正風的女兒劉菁怒罵:「奸賊,你嵩山派比魔教奸惡萬倍!」陸柏喝道:「殺了!」萬大平提起長劍,一劍劈下,從劉菁右肩直劈至腰。史登達等嵩山弟子一劍一個,將早已點了穴道制住的劉門親傳弟子都殺了。

殺到這時,劉門徒弟子女已只剩下劉正風最心愛的十五歲幼子劉芹。

這個過程雖然不慢,但也不是一眨眼的功夫。至少嵩山剛殺了劉大公子的時候定逸就已出手。

定逸師太大怒,呼的一掌,向狄修擊了過去,罵道:「禽獸!」丁勉搶上前來,也擊出一掌。雙掌相交,定逸師太退了三步,胸口一甜,一口鮮血涌到了嘴中,她要強好勝,硬生生將這口血咽入口腹中。丁勉微微一笑,道:「承讓!」

是時狄修已殺了劉大公子。就是劉正風馬上打死曲洋,求嵩山原諒,表面上揭過。實際上這仇都必是不死不休的。大仇已經結下,再沒有什麼「傷了和氣」的顧慮
了。為什麼他直到嵩山幾乎殺光了劉門還不出手,之後劉正風跟劉芹、跟嵩山派還鬥了半天嘴,為什麼曲洋還不出手?若說一時反應不及,也不可能比定逸慢那麼多。

答案只有一個,他是在等嵩山派把劉府殺完。

為什麼要等這個?

從曲洋的角度,劉正風是要救的,後來也付諸了行動。只是行動中出了偏差。劉正風的命沒保住。於是一切休提,笑傲江湖,死得其所。但是按曲洋的原意劉正風是可以活下來的。救劉正風活下來才是他的目的。那麼劉正風倘若真的活下來,將會怎樣?

果然聽得曲非煙的聲音說道:「爺爺,你和劉公公慢慢養好了傷,咱們去將嵩山派的惡徒一個個斬盡殺絕,為劉婆婆他們報仇!

報仇!

嵩山殺了劉正風滿門,劉正風也不是善茬子,但有一口氣在,能報仇你以為他不報?

劉正風是以一己之力能結交千餘賓朋的人。他交接魔教,雖然也算罪有應得。但嵩山殘殺他家如此之慘,劉正風這邊也還是站有不少支持者的。

大廳上群雄雖然都是畢生在刀槍頭上打滾之輩,見到這等屠殺慘狀,也不禁心驚肉跳。有些前輩英雄本想出言阻止,但嵩山派動手實在太快,稍一猶豫之際,廳上已然屍橫遍地。各人又想:自來邪正不兩立,嵩山派此舉並非出於對劉正風的私怨,而是為了對付魔教,雖然出手未免殘忍,卻也未可厚非。再者,其時嵩山派已然控制全局,連恆山派的定逸師太亦已鎩羽而去,眼見天門道人、岳不群等高手都不作聲,這是他五嶽劍派之事,旁人倘若多管閑事,強行出頭,勢不免惹下殺身之禍,自以明哲保身的為是。

當是時嵩山勢大,沒人敢出這個頭,但不代表他們就很贊成嵩山這場殺戮。劉正風若不死。
他必然還有相當的影響力來影響這些人。指望這些人齊人跟他上嵩山拚命,那是門都沒有的。但要指望這些人在江湖上造成一個輿論。如嵩山派強橫霸道,手段兇殘。以強欺弱,意圖不軌等等那倒沒有任何問題,橫豎也沒什麼風險。

那麼這樣一來會出現什麼事呢?會出現輿論上的對嵩山派的嚴重不利。嵩山派勢力雖大,名聲卻糟。倘若留下劉正風這樣一個當事人,就有充分的可能把嵩山弄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這樣雖無損嵩山本身的實力,但嵩山再想從容並派,卻也千難萬難。

按:嵩山派行事雖然狠辣,但明擺著對友派下毒手的,只有衡陽滅門這一例。其他偷襲華山、恆山還要裝扮成魔教或者強賊,雖然誰都知道怎麼回事,至少形式上從不拆穿。總而言之,留下劉正風的好處極大。

東方不敗在這點上和方證、沖虛的政見是相同的。他們都不想看到一個合併的,統一的強大的五嶽劍派。對少林武當來說,五嶽劍派合併了,也還能緩一步。對東方不敗來說,五嶽劍派一旦合併,第一個肯定奔魔教動手,這想都不用想。東方不敗是富有預見性的人。她練了葵花寶典之後,改了習性,懶得動彈,可並不等於別人就可以隨便動彈她。與其五嶽劍派合併來找她的麻煩,不如找個空子略施小計把嵩山並派計劃攪了再說。於是東方不敗派出曲洋。經由音樂,交接上了五嶽派中可能是個人影響力最大的偏巧也鍾情音樂的劉正風。一個精密的陰謀就此開場。

所以必須要等到嵩山派殺完劉家,倘若剩下一個兩個,則劉很可能為顧忌剩餘親人的安全而放不開手腳全面復仇。而如果劉正風真的以江湖散人身份公開站到嵩山派的對立面。整個衡山派將會被拖入一個非常微妙的境地。


從表面上看,衡山掌門莫大先生或者會發表聲明,革去劉正風派籍並且鄙視他,但在實際上,莫大未見得會真正拋棄劉正風。嵩山對其餘三派每一派都挖過牆角,即扶持封不平對抗岳不群,扶持定靜對抗定閑,扶持泰山三玉對抗天門道人。雖然都沒成功,但按這個行事邏輯,則倘若劉正風是合作的態度,嵩山必然也會扶植劉正風對抗莫大。而似乎是沒有,而實際上是嵩山務求滅殺劉正風而後快。那麼我們可以合理的推想其實嵩山早已努力過了,只是在劉正風這裡失敗了而已。

莫大先生也不是吃素的。劉正風或者的確跟他性格不投,但在大局上劉正風對他的忠誠,莫大心知肚明。所以莫大毫不留情的誅殺了費彬。劉正風雖死,但在五嶽並派這件事上,莫大仍然已有定見。

莫大先生靜靜聽完,瞪著酒壺獃獃出神,過了半晌,才道:「左冷禪意欲吞併四派,聯成一個大派,企圖和少林、武當兩大宗派鼎足而三,分庭抗禮。他這密謀由來已久,雖然深藏不露,我卻早已瞧出了些端倪。操他奶奶的,他不許我劉師弟金盆洗手,暗助華山劍宗去和岳先生爭奪掌門之位,歸根結底,都是為此

所以在抵抗並派這種事上。不但正派的首領少林、武當。四大劍派的首腦,而且魔教教主東方不敗也是這個意見。因為五嶽並派首先的就侵犯到了他們各自的利益。而劉正風金盆洗手儀式上的激烈衝突則是這些龐大勢力彼此鬥爭的一個縮影。只是如少林武當或者魔教限於身份地位而尚不能大舉插手而已。

所以,曲洋這個東方不敗派下的大將必須利用劉正風達到自己的目的,而非真正為知音或為友誼做出回報。其實金盆洗手儀式之上,直到劉門跟嵩山撕破臉皮,局面也仍然不是惡劣到絕然無法彌補的程度。

費彬朗聲說道:「左盟主言道:劉正風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時誤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輩均是俠義道中的好朋友,豈可不與人為善,給他一條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兄弟轉告劉師兄:你若選擇這條路,限你一個月之內,殺了魔教長老曲洋,提頭來見,那麼過往一概不究,今後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作為彼此仇深似海的魔教和正教,給出這個處罰意見,並不違情悖理。在場眾人也是一致贊成的。而以費彬的身份既公然說了這種話,那麼倘若劉正風哪怕折中的答允,費彬格於在場的輿論都不可能正面對付劉門。不可能殺人。

值得注意的是這時候曲洋基本已經到了場外了。愚兄早已伏在屋頂,本該及早出手,嵩山對劉正風的處理意見曲洋應當聽得到。即便當劉正風堅辭不允的時候,五嶽派還沒有放棄斡旋的努力。

定逸師太外剛內和,脾氣雖然暴躁,心地卻極慈祥,首先說道:「如此甚好,也免得傷了大家的和氣。丁師兄、陸師兄,咱們答應了劉賢弟罷。他既不再和魔教中人結交,又遠離中原,等如是世上沒了這人,又何必定要多造殺業?」天門道人點頭道:「這樣也好,岳賢弟,你以為如何?」岳不群道:「劉賢弟言出如山,他既這般說,大家都是信得過的。來來來,咱們化干戈為玉帛,劉賢弟,你放了費賢弟,大伙兒喝一杯解和酒,明兒一早,你帶了家人子弟,便離開衡山城罷!」

這三個人里兩個本人就是掌門人,定逸雖不是,可也差不多,說話分量可以說相當的重了。倘若劉正風【方】有任何的哪怕是折中的台階,有這三人力保,劉門絕不會鬧的血流滿地。

我特別把劉正風【方】這個字括起來。是因為劉正風脾氣上來了,絕不會做對不起朋友之事。但當時曲洋不是不在。他在。劉正風為維護他,不惜搭上全家的性命。曲洋做了些什麼啊?他有沒有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維護劉正風?

或說,有。後來他的確為救劉正風而死了。但是答道,那並非他的初衷。至少曲洋是明白的看著劉正風全家為維護他而被殺。倘若曲洋早有殉友之心,那麼他從劉門與嵩山派破臉一直到嵩山殺劉大公子之前起碼有三次機會出場。五嶽派也有三次機會給劉正風下這個台。倘若曲洋真的像劉正風描述的那樣「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他直接跳下來,三言兩語交代明白,當堂自殺。也不過是一死。但這個台階墊給了劉正風。有天門、岳不群跟定逸的斡旋,借嵩山幾個膽子也不敢再當場為難劉門。人死一了百了。但曲洋沒有這麼做,一直到劉門為維護他而血流遍地,他還沉得住氣。他跳下來救走劉正風的唯一一句話是「

便在這時,檐頭突然掠下一個黑衣人影,行動如風,一伸臂便抓住了劉正風的左腕,喝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去!」右手向後舞了一個圈子,拉著劉正風向外急奔。

他顯然根本沒想過平息這件事情。而是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倘若不是具體過程中出現了些誤差,以致他跟劉正風竟雙雙不能存活,這事情以後必然會被曲洋有意無意的倒騰大。作為五嶽內亂的一個起點。而報仇的幌子是足夠冠冕堂皇掩飾住許多事的。

或以為曲洋鍾於音樂,可能是個很單純的人,未必考慮到這麼深。

可是:

向問天道:「我這位朋友心智過人,兼又大膽妄為,便去發掘晉前擅琴名人的墳墓。果然有志者事竟成,他掘了數十個古墓之後,終於在東漢蔡邕的墓中,尋到了此曲。」禿筆翁和丹青生都驚噫一聲。黑白子緩緩點頭,說道:「智勇雙全,了不起!」

不但曲洋如此了得,就連他孫女曲非煙一個小小女孩兒。

那女童忽然大聲道:「青城派的人真多!一個人平沙落雁,有兩個人抬!兩個人平沙落雁,有四個人抬。」余滄海鐵青著臉,向那女童道:「你爹爹姓甚麼?剛才這幾句話,是你爹爹教的么?」他想這女童這兩句話甚是陰損,若不是大人所教,她小小年紀,決計說不出來

眾人愈聽愈奇,這小姑娘先前那些話,多半是大人先前教定了的,但剛才這兩句問話,明明是抓住了余滄海的話柄而發問,譏刺之意,十分辛辣,顯是她隨機應變,出於己口,瞧不出她小小年紀,竟這般厲害。

曲非煙笑道:「傻子,到現在還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她要陪你一塊兒死……

這種人情世故的老練洞見,只是十三四的女孩兒,也就夠可畏的了。孫女尚且如此,爺爺能是一個很單純的人?我們所推詳這些條條框框,自以為很複雜,在人家那裡可能根本不算一回事情,完全理所當然。那麼曲洋的所作所為就顯然不是信馬由韁而是必有所謀。

所以我們認為,當劉正風金盆洗手儀式之上,嵩山派的警告

費彬道:「你與曲魔頭由音律而結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左盟主言道:魔教包藏禍心,知道我五嶽劍派近年來好生興旺,魔教難以對抗,便千方百計的想從中破壞,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或動以財帛,或誘以美色。劉師兄素來操守謹嚴,那便設法投你所好,派曲洋來從音律入手。劉師兄,你腦子須得清醒些,魔教過去害死過咱們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倆的迷惑,竟然毫不醒悟?」

以及其餘三派的意見:

定逸師太道:「是啊,費師弟此言不錯。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陰毒,還在種種詭計令人防不勝防。劉師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當,那有甚麼關係?你儘快把曲洋這魔頭一劍殺了,乾淨爽快之極。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千萬不可受魔教中歹人的挑撥,傷了同道的義氣。」天門道人點頭道:「劉師弟,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須殺了那姓曲的魔頭,俠義道中人,誰都會翹起大拇指,說一聲『衡山派劉正風果然是個善惡分明的好漢子。』我們做你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劉正風並不置答,目光射到岳不群臉上,
道:「岳師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這裡許多位武林高人都逼我出賣朋友,你卻怎麼說?」岳不群道:「劉賢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輩武林中人,就為朋友兩脅插刀,也不會皺一皺眉頭。但魔教中那姓曲的,顯然是笑裡藏刀,口蜜腹劍,設法來投你所好,那是最最陰毒的敵人。他旨在害得劉賢弟身敗名裂,家破人亡,包藏禍心之毒,不可言喻。這種人倘若也算是朋友,豈不是污辱了『朋友』二字?古人大義滅親,親尚可滅,何況這種算不得朋友的大魔頭、大奸賊?」

看似只執一端的迂腐剛愎言論。其實真是對的。包括後來,

費彬冷笑道:「那有甚麼奇怪?魔教中人拉攏離間,甚麼手段不會用?他能千方百計的來拉攏你,自然也會千方百計的去拉攏華山派弟子。說不定令狐沖也會由此感激,要報答他的救命之恩,咱們五嶽劍派之中,又多一個叛徒了。」

那也稱得上言之有物。回雁樓之上,曲洋就在。劉府之中,曲洋也在。但他存在的意義從來不是令問題更簡單而是把問題弄的更複雜。簡單的說,曲洋的確是在添亂。而以他那種深沉城府,添亂也不是無意的而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曲洋的目的就是把水攪渾而從中漁利。五嶽劍派彼此斗的越複雜,黑木崖上東方不敗越省心。以東方不敗而言,她要的也只是省心而已。她要想滅五嶽劍派,以她武功之強,才智之高,黑木崖上勢力之盛,左冷禪並派成功之前就被東方不敗滅十次也不算多。她懶得動彈而已。所以曲洋受命做這個特殊的使節,以激化敵方內部矛盾來緩解己方壓力。

這樣的人,古今中外都是有的。隨手就可以舉出幾個例子:

「這位明石元二郎是哪方神聖?他是陸軍大學校第五期的畢業生,時任駐俄武官。……他是一個天才,一個特工的天才。日俄戰爭中他一個人就用掉了100多萬日洋的活動經費,要知道那時連兵庫縣知事,省軍級幹部的工資每月都只有100日洋出頭!錢用哪兒去了?【不少給了托洛茨基做活動經費。沙俄內政部長的暗殺,戰艦「波將金號」的嘩變,都可以找到他的暗影。】「明石大佐一個人就等於十個師團」,日本人這麼說。就這樣,沙皇軍隊成天提防,鎮壓四處的革命和叛亂都來不及,哪兒還能調兵來和日本人重新打過?」——冰冷雨天《有一類戰犯叫參謀》。老冰這本書很好看,推薦之。

再進一步,日本扶植起了俄國的革命,蘇聯就此誕生。此後,蘇聯又扶植了某國的革命……

這實在是見慣不怪的。

後來太祖定鼎。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當時西方有個蠻夷也說過類似的話,「世界上沒有永恆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

對於曲洋這個人,我們大致上算扒了他一回。但是扒到這種程度,並不影響原著留給我們的關於曲洋的印象。應當說,曲洋還是很有些英雄氣和個人魅力的。這與他在政治中究竟擔負怎樣的角色無關。政治人物和真實人物,就人物本身而言很難完全剝離。但是我們評價人物的時候,是應當剝離著去看的。

因為政治本身的複雜和黑暗,不應該歸咎於任何某個人身上。


看到偉大友誼就想到王小波哈哈哈哈哈


兩個痴人。

曲洋是為了一本曲譜狂盜數十座古墓的人,這說明他對於音樂的愛已經超越了一切,為了音樂可以對其他事情不管不顧。劉正風在這方面沒有明確的例子,但是他既然能冒著巨大風險與曲洋相交,並甘願捨棄衡山派高管之位退隱江湖,可見他在這方面應該不比曲洋差。

五嶽劍派和日月神教已經死斗很久了,年青一代可能會因為從小被灌輸的教育彼此仇恨,但高層可能會出現分化。一方面因為血仇和領導層的利益要求加強雙方對抗,一方面也會有人因為年事漸高而看淡仇恨或者性格淡泊或者不認同另一派的做法,開始不認同對抗。他們未必會同對方整體進行和解,只是希望自己能獨善其身。這些人可以稱為溫和派,但我覺得消極派或者逍遙派(考慮到本書的背景,可能這個稱呼更好)可能更合適一點。曲洋劉正風以及梅庄四友都是這種情況。

眾所周知,笑傲江湖是充滿了政治隱喻的,五嶽劍派和日月神教可以看做意識形態的對抗。意識形態領域的對抗最大的特點和規律就是,不激進的被激進的排斥,極端的被更極端的淘汰。曲洋和劉正風這兩人顯然不是極端和激進分子,因此他們早晚是要被淘汰的。這兩個人對組織的理念已經產生了不認同的態度,同時也被組織或明或暗的邊緣化,雖然不知道他們如何相識,但可想而知,這兩個人一旦發現對方與自己如此相似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他們想必很快就拋開了音樂以外的東西,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最為愉悅的世界裡。

他們的友誼應該是很單純的就是知音。從書里看,兩個人並沒有什麼明確的政治觀點,劉正風明知嵩山派對恆山派的野心,但卻完全沒有阻止,他金盆洗手就是表明態度:我主動退出,不礙你們的事,只求你們別來煩我。可惜這個請求還是被嵩山派拒絕了,他最後被當成了祭品,嵩山派權威的祭品。劉正風的死是嵩山派整合五嶽劍派的開始,也是第一個因此而死的領導人,逍遙派第一個被淘汰,原因很簡單:不是你不礙事就行的,你得站在我們這邊。

從這個角度來講,這兩個人的關係可以說是超越了派別(立場、階級),名利和生死的,所求無非一知己。很諷刺的是,由於當時東方不敗隱居不出,日月神教出於意識形態的混亂期,這個很簡單的要求在「魔教」可能不是問題,卻不見容於「正派」代表的五嶽劍派。可見所謂正邪在激進派和極端派掌權的時候其實並無太大分別,都是站隊優先,都是腥風血雨。其他人若沒有足夠實力,想做個正常人都不可得。


謝邀。

其實覺得如果撐得上「友誼」二字,就應該是同甘共苦的交情,從來都不認為友誼這個詞應該用「偉大"來形容~ sorry 題主 接下來回歸正題~

劉正風和曲洋說白了就是兩個彼此欣賞彼此信賴有著共同音樂夢想的同道中人。他們的友情之所以在書中被高度讚揚是因為突破了世俗的界限,也就是所謂正派人物不應該與魔教中人有任何交集。「笑傲江湖」其實就是講了一個偽君子的政治路程,當所有人都在為所謂的主持正義、保持君子風範、肅清江湖而奮鬥的時候,兩個為了純粹的精神共鳴惺惺相惜的人就顯得格外高尚純潔,也就是所謂的「偉大」,「偉大」到為了夢想可以犧牲性命。

在小說的結構上來,一個正派人物被自己的正派朋友逼上死路,更能引起讀者對所謂正派的反思;此時此刻反派人物來救助正派人物,又能讓讀者覺得原來不能憑出身看人。最後兩個人含笑悲壯而死,在書的開始階段就激化矛盾,男主也才真正可以醍醐灌頂走上嚮往笑傲江湖的道路。

如果只分析這兩個人的友情,其實和伯牙摔琴謝知音是一樣的,只是做了對真正的朋友該做的事情;反觀段小樓和程蝶衣(可能更多是愛情,略有不妥,但是一時想不起其他例子),時代促成背叛和傷害,這又太難得了。

其實這種友情並非偉大,只是太多人對摯友的感情太不單純了,第一不想付出,第二不相信對方會對自己付出,於是就歌頌劉師叔和曲長老的友情了。

其實我也羨慕。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士為知己者死!

可歌可泣,可敬可嘆!


笑傲一書中,幾乎所有有點名號頭臉的人物,都是政治人物。要麼是鬥爭參與者,要麼是鬥爭工具。曲洋是哪類?


為什麼要說「偉大友誼」?讓我想起了王小波的《黃金時代》。。。


何為真友,一無所求。


能成為密友大概總帶著愛。


人生得一知己,夫復何求


知音相交,曲和心樂。


先拋開崇山的陰謀不談,劉正風和曲洋的友誼在簡單粗暴的正邪之分下註定沒有好結果,所以劉正風金盤洗手是明智的,他一日不退出江湖,江湖就會用屬於它的道德標準去要求劉正風,如果劉正風有令狐沖的武功和無拘束的家世,早就和曲洋歸隱不理世事了。

劉正風,曲洋,一個是實力非常接近門派掌門的人,另一個是魔教長老,想來武功屬於上乘,然而自己的道德標準不容於世,實力又配不上這種超前的觀念,只要身在江湖,死是早晚的事。

回過頭來看看令狐沖,和淫賊結交,和魔教結交,還和魔教聖女深交,身上屁事都沒有,當中有幸遇到開明的長輩,但最重要還是他武功牛逼,實力允許他擁有話語權


流(劉)觴曲水


先聲明,我沒有看完金庸《笑傲江湖》的原著,只看過無數次央版電視劇,所以此回答基於電視劇中劉正風和屈原的刻畫來進行回答。

我大學時期曾經和一個素不相識的哥們,在網路上用QQ對《笑傲江湖》進行長時間的論戰,現在想想那是一次很寶貴的交流和學習經歷。 我們一致認為笑傲江湖中最動人也最大的亮點就在劉和曲二人的友誼這一段上面。也正是這一段直接影射了這一場武林正邪之戰的性質,以及鋪墊了後續令狐沖叛師,任盈盈叛教的情節的發展和結局的到來。

第3集,通過令狐沖與曲陽的偶遇及林中戰事,以及後面蘆葦盪中二人與魔教聖姑的相遇,充分烘託了魔教長老曲陽此人的人格魅力和高潔的品質。


這是一對基佬啊


激情四射,為gay殉情


生產關係超越生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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