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斯賓諾莎：「觀念的次序和聯繫與事物的次序和聯繫是相同的。 」？

他是如何論證的？如何評價他的論證（a good/bad argument)?

---

典型哲學課作業題目其實不想答，但我承認如果是paper topic問的真挺有水準的，直指斯賓諾莎體系最大的hidden assumption之一，值得答答。

這句話出自《倫理學》第二部命題7。

舉個簡單的例子，A,B,C分別是三個小球。這三個小球都是有身體的。A球身體撞了B的身體，於是B滾起來，撞到了C的身體。我們可以給出這樣的因果鏈：Abody =&> Bbody =&> Cbody

但斯賓諾莎說，A不僅有身體，A還有作為觀念形式存在的Athoght。於是斯賓諾莎認為當Abody =&> Bbody =&> Cbody發生時，從思維屬性層面講，Athought =&> Bthought =&> Cthought這個因果鏈也存在。

所以『觀念的次序和聯繫與事物的次序和聯繫是相同的』

============================我是證明的分割線============================

他給出的證明是這樣的：

• 首先在斯賓諾莎的體系里，唯一存在的只有上帝這個無限的實體（E1P14)。 每個有限的事物或觀念都是上帝在某個屬性下的樣式（E2P1,proof)。
• 如，你的身體是一個有限事物，它是上帝作為Extension這個屬性時作為你身體出現的樣式，而你的意識，是個有限的觀念，是上帝作為Thought這個屬性時作為你意識出現的樣式。
• 你的身體和你的意識是同一個東西。你的意識是作為Thought屬性的你，你的身體是作為Extension屬性的你。
• 因此，一個正確的觀念與它對應的事物是完全對應的（E1A6)。
• 比如，蘋果的觀念和蘋果是對應的。你的意識和你的身體是對應的（E2P13)。
• 因為觀念與身體是對應的，所以無論一個事物作為身體發生了什麼變化這個事物作為觀念都會對應發生變化（E2P12).
• 比如，你大腦所能感知的觀念與你身體所能感知到的形變是對應的（E2P14)
• 我們對於結果的知識建立在對於原因的知識上（E1A4) 。（這是最關鍵的一條，我在後面會說。）
• 由此可得，任何事物與其觀念都是對應的，所以事物之間的因果鏈與我們對它們的觀念的因果鏈也是對應的。所以『觀念的次序和聯繫與事物的次序和聯繫是相同的。』

---------------------------------分割分割分割分割-------------------------------------------------------

至於這個論證是good/bad，你問我我肯定說是good------因為我和斯賓諾莎抱持同一個assumption啊。只要認可這個assumption，我認為他整個論證是無瑕疵的。

甚至可以這麼說，斯賓諾莎整本書到底是否valid就取決於你買不買他這個assumption的帳。

什麼assumption呢？

很簡單，他覺得『everything is conceptual』的。或者說『Everything is conceptually contained in God』。『conceptual』並沒有對應的好的中文翻譯，畢竟翻譯成『觀念』的話難免讓人與思維/大腦產生聯想。然而斯賓諾莎的conceptual不等於mental，觀念（conception)和想法(idea)是兩碼事。例如三角形的concept就包含了它內角和180度的concept，這是獨立於思維/大腦的。

對他來說，事物之間的關係是conceptual的--A如果從觀念上（conceptually）包含B的觀念，那麼A就導致了B。對他來說，attributes are conceived through God，和attributes are dependent on God是一個意思（對於conception和dependence的等價關係有爭議，我傾向於conceptually contain包含dependence的觀點）。換句話說，任何事物都follow from God analytically，沒有什麼是synthetic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對於結果的知識建立在對於原因的知識上（E1A4) 』這一條就順理成章了。比如，我們對於三角內角和是180的知識建立在我們對於三角形這個觀念的知識上。

如果你覺得世界本質是neat的，是conceptual的，一切都conceptually follow from God necessarily，那麼你也會同意所有真理是必然真理，可能性不存在，possible world不存在，自由意志不存在。簡而言之，如果這些assumption不會讓你不適，那麼你幾乎可以認為斯賓諾莎無懈可擊，可以認為這是個good argument

---

就像上帝故意擺了兩列多米諾骨牌，它們位置順序一樣，顏色不一樣。

一列叫觀念，一列叫事實。

同時推倒後，兩者時刻對應，又互不影響。

---

就是一個一對一的映射集的樣子吧，觀念和次序在兩個坐標系裡各點以及各點之間的因果聯繫有一對一的映射關係。

---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