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籤:

如何評價李陵?


知友蕭華引王夫之先生的《讀通鑒論》,已經答得夠好了。歷代評論李陵,左不過是司馬遷等所持的為之同情解脫的態度,和批判的態度,王夫之先生的評價則是集歷代批判之大成。如果還有可以說的,則是對王夫之先生這種觀點的商榷意見。

首先要知道的是:船山先生《讀通鑒論》里的論,都是有所指的,都與當時明朝的形勢有密切關係,單單當作歷史人物事件評論來看是不對的。

其次,研究古人的思想,不能脫離其所處的時代,否則就成了黃侃先生說的「凌虐古人,欺騙今人」。如現在常見的離開宋金對峙、人民塗炭、漢奸遍地的歷史去批判「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認可上述兩點,就知道王夫之先生的話是不錯的,是有背景的,背景就是明末許許多多文武官員的所作所為。

如果單從歷史角度看,李廣也好,李陵也好,個人的命運很不幸,受到的待遇極不公正;從《漢書》的記載看,我覺得李陵投降開始的確有目的,後來的痛苦也是真實的,否則那首「徑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的歌根本唱不出來。

我自己每讀《漢書》、《通鑒》,到李陵的時候會翻過去,因為光想起來就非常心酸難受,大男人看書看哭就不好了。漢武帝雄才大略,但雄主往往有刻薄寡恩的一面。武帝對李家很不好,李家三代人的悲劇與武帝有很大關係。「五千荊楚奇材劍客」對陣八萬匈奴,轉戰數百里,最後大半犧牲,李陵不該負主要責任,漢武帝後來也反應過來了。

至於王夫之先生最後連岳飛的軍事才能都拿出來當缺點講,我就不吐槽了,還是那句話,先生有所指,而且很可能就是指袁崇煥(當時頂著奸臣漢奸逆賊的帽子,王夫之先生的評論算客氣的)否則成了地地道道書生講武、紙上談兵了。

李陵,是優秀的忠誠的軍事將領,和有忍辱負重能力的大丈夫,只是遭遇的時代不好,運氣不好。


先從李陵的出身說起。李陵生在一個軍人世家,祖父、叔叔這輩都是領兵打仗的。出生時父親李當戶已經死了,做為遺腹子由母親撫養長大;成長過程中,身為代郡太守的叔父李椒也死了;之後祖父李廣因在與匈奴的戰鬥中迷路,導致友軍被擊潰,羞憤自盡;此後李廣之弟——官至丞相的李蔡因為兼并土地,在獄中畏罪自殺;唯一的直系血親叔父郎中令李敢因為打傷衛青,也在打獵時被衛青的外甥霍去病用計射殺……

所以說,生於單親家庭的李陵,他的成長伴隨著周圍至親一個一個隕歿,這很可能也給李陵的心靈蒙上一層陰影,導致他在性格上冷傲孤僻,不善結交,這是後話。

然而,虎父無犬子,李陵畢竟是有真本事的。《漢書》說:

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里,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

李陵年少時即成為武帝的御前侍衛,弓馬嫻熟,禮賢下士,頗有李廣的遺風;武帝指派他帶著輕騎深入匈奴腹地執行偵察任務,來去自如。目測此時李陵年紀應該不到20歲,年少成名,人生經歷與霍去病如出一轍。之後幾年,武帝命其率兵五千人駐防張掖、酒泉,幾年來練兵之餘也就是接應一下友軍,年紀輕輕就能自統一軍,可見武帝對其的恩寵和信任。

但是這裡有一個問題,匈奴自漠北一敗後,損失慘重,此後多年一直以小規模襲擾為主,絕少和漢軍在正面戰場上進行大兵團決戰。所以陵雖然也算得到重用,但是史書中至此一直沒有上陣對敵的記錄,是的,一條也沒有。所以有理由認為,李陵的實戰經驗是有所欠缺的。

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李廣利帶三萬騎兵出擊匈奴,這本來是一次非常普通的軍事行為,目標只是襲擊(或是騷擾)天山南麓的匈奴右賢王,並非是單于主力。

召陵,欲使為貳師將輜重。陵召見武台,叩頭自請曰:「臣所將屯邊者,皆荊楚勇士奇材劍客也,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一隊,到闌干山南以分單于兵,毋令專鄉貳師軍。」上曰:「將惡相屬邪!吾發軍多,毋騎予女。」 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少擊眾,步兵五千人涉單于庭。」

本來是讓李陵作為後軍,押送糧草輜重的,但是李陵這幾年來一直在邊境屯墾,戰功幾乎為零。況且李陵出身軍官世家,祖上也都是軍功昭著的,手下五千將士戰力頗強,於是求戰心切,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後發生了一些誤會,武帝令路博德率軍接應,但博德資歷老,不願做李陵的後軍各種推脫,武帝以為是李陵怯戰,於是一頓亂七八糟之後,武帝給李陵規划了行軍路線(疑點),李陵只能孤軍出擊了。這裡也反應出李陵與同僚之間相處其實並不融洽。而在誤會發生時,李陵也沒有及時向武帝解釋詳情,可能武帝心裡還是對李陵有所疑慮,導致了後面的悲劇。

陵於是將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步樂召見,道陵將率得士死力,上甚說,拜步樂為郎。

李陵一路向北,30多天可謂是順風順水,至浚稽山遇到匈奴主力,且戰且退9天斬首匈奴1萬多人,最終退到距離邊防守軍僅100多里的地方,彈盡糧絕,仍沒有任何一支友軍來救,最終力竭而降,這一段不多說了。

李陵投降之後,滿朝文武都在落井下石,火上澆油(「群臣皆罪陵,上怒甚」)。只有司馬遷一個人為其說話,還慘遭腐刑……加上後來公孫敖謊報軍情,帝以為李陵在為匈奴訓練軍隊,又殺了李陵全家。試想如果李陵在朝中有人,能夠幫助司馬遷說幾句好話,可能也不至於如此。最初,李陵很可能是詐降保全自己,以期將來可以逃回漢朝,但一家老小被殺個乾淨,也就徹底斷絕了他回歸之路。後在匈奴地25年,屢受封賞,刺殺李緒報了一劍之仇;面對漢使勸其回國,一句「吾已胡服矣」真是讓人心酸;究其原因,是「丈夫不能再辱」,可見漢室朝堂以武帝反覆無常給他的傷害。

李陵治軍有方,雖然實戰經驗不多,但作為一支步兵,戰鬥力甚至要超過當時的主力騎兵,是非常難能可貴的;戰略層面上,他奉了武帝的命令孤軍深入,雖然也牽制匈奴的主力,殺傷了大量匈奴士兵,但李廣利的部隊也被擊敗,所以基本上也沒有達到預期;戰術層面上,在臨陣對敵時屢出奇謀,也很善於利用地形和武器的優勢,也算是當時步兵戰術的最高成就了。

李陵的一生可謂悲壯,年少失怙、心高氣傲,武帝的寵幸雖然讓他年紀輕輕就能自領一軍,然而卻也讓他為同僚所嫉恨;而李氏家族雖為隴西豪強,在朝中卻是人丁凋零,與朝臣邊將人際關係又都比較一般,朝中無人為他說情,軍中無人為他接應,再加上一個多疑善變的皇帝。以李陵的軍事才能,本來是可以成為一個和霍去病一樣的英雄人物名存青史的,只可惜他生不逢時,又不像霍去病這樣,有衛青之類實權人物羽翼庇護,孤身犯險,最終客死異鄉,讓後人讀來不勝唏噓。

---------------------------------------------------------------充滿疑點的分割線-------------------------------------------------

這次出征的行軍路線其實是有很多疑點的。最初,李廣利向西北方向天山附近進軍,李陵本來的目的地是去蘭干山南以分單于之兵。蘭干山的具體位置雖然沒有查到,不過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說「山蓋近居延塞外」,可以肯定的是離居延海漢軍的實際控制區域不遠。而後來武帝並沒有同意這條路線,而是指定李陵從居延出遮虜障,一路向北,「至東浚稽山南龍勒水上,從浞野侯趙破奴故道抵受降城休士」。

這條路線相比李陵的提出的要更加靠北,距離漢軍實際控制區也更遠。幾年之前,漢將趙破奴正是沿著同一條路線北上至浚稽山遭遇匈奴主力,並在向東南受降城方向退兵的途中,被單于八萬人圍困,最終兩萬軍隊全軍覆沒,簡直就是李陵悲劇的預演啊。而且有證據表明,單于的主力(王庭)當時就在浚稽山周邊,對於這一點,漢軍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而且孤軍深入,沒有接應,也不符合漢軍的一貫做戰傳統。武帝即位後與匈奴的第一戰中,李廣、公孫敖等統軍四路深入匈奴腹地,結果被各個擊破、損失慘重。此戰後,漢軍吸取教訓,每次出擊必定要留出一支後軍,以防被匈奴斷後。這次武帝雖然大怒,但竟然直接指派這5千步卒孤軍北上,並且沒有派軍接應,在戰略上也有很大的問題。

對於李陵而言,被這樣刻薄寡恩的皇帝逼上絕路,也只有按照規定的路線,硬著頭皮一路北進,最終兵敗投降於汗山,距離其出發的起點遮虜障僅180華里,所以戰略方面的問題武帝要付主要責任的。當然也有陰謀論認為,連同之前李廣、李蔡、李敢等人的身死,是皇帝要刻意打壓隴西李氏的勢力,這個就沒有人知道了。


謝邀(其實根本沒人邀)

要說李陵得講講漢朝李家(李廣李當戶李敢李陵祖孫三代)的好長一段故事,既然這樣故事還是從李陵的爺爺李廣開始吧。

在衛青霍去病還沒崛起的時候,李廣就是漢朝北拒匈奴的砥柱。然而李廣的年代畢竟還是因襲了漢初的對匈防守方針,李廣善守,主動出擊卻每每失利。

公元前120年前後,漢武帝以舉國之力扭轉了漢匈軍事上攻守的格局。在公元前119年春,漢朝集中十萬大軍,以衛青霍去病為大將軍,李廣為前將軍,公孫賀為左將軍,趙食其為右將軍,曹襄為後將軍,皆歸衛青指揮,分東西兩路遠征漠北。其中的東路大軍李廣趙食其在某場大戰中因無嚮導誤入大漠迷路,未能及時趕到參戰。衛青命人前來查問,李廣憤然道:

「廣結髮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今幸從大將軍出接單于兵,而大將軍遣广部行回遠,又迷失道,豈非天
哉!」(《史記·李將軍列傳》)

拔劍自刎。司馬公評曰:

「余睹李將軍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辭。及死之日,天下知與不知,皆為盡哀。彼其忠實心誠信於士大夫
也?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雖小,可以諭大也。」

李敢不忿父親冤死,至衛青帳中毆傷衛青,衛青瞞下此事並未聲張。此戰之後李敢被封關內侯,李廣終身未封侯,三年後霍去病李敢一起陪同漢武帝上林苑秋獵時,霍去病暗箭射殺李敢,為舅舅報了被毆之仇。當時霍去病正被武帝所寵,武帝辨說:「鹿觸殺之」。

前兩代的故事講完就該講樓主問到的李陵了。李陵是李廣長子李當戶的遺腹子,先看史記上是如何記載的:

李陵既壯,選為建章監,監諸騎。善射,愛士卒。天子以為李氏世將,而使將八百騎。嘗深入匈奴二千
余里,過居延視地形,無所見虜而還。拜為騎都尉,將丹陽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屯衛胡。
  
數歲,天漢二年秋,貳師將軍李廣利將三萬騎擊匈奴右賢王於祁連天山,而使陵將其射士步兵五千人出
居延北可千餘里,欲以分匈奴兵,毋令專走貳師也。陵既至期還,而單于以兵八萬圍擊陵軍。陵軍五千
人,兵矢既盡,士死者過半,而所殺傷匈奴亦萬餘人。且引且戰,連斗八日,還未到居延百餘里,匈奴
遮狹絕道,陵食乏而救兵不到,虜急擊招降陵。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匈奴。其兵盡沒,余亡散
得歸漢者四百餘人。  
單于既得陵,素聞其家聲,及戰又壯,乃以其女妻陵而貴之。漢聞,族陵母妻子。自是之後,李氏名
敗,而隴西之士居門下者皆用為恥焉。

關於衛青霍去病及李廣家族,錢穆《秦漢史》評論道:

衛霍李廣利之屬,名位雖盛,豪傑從軍者賤之如糞土。李廣父子愈擯抑,而豪傑愈宗之。」又「其時軍人
亦壯烈多可稱道。著者如李廣及子敢,孫陵,皆奇才。而李陵將勇敢五千人屯邊,陵稱其皆荊楚勇士,
奇材劍客。徒步出居延北千餘里,獨擋單于八萬騎。轉戰八日,殺傷過當。及陵降,而隴西之士居門下
者皆用為恥。其時陵副韓延年戰死,軍人脫歸這四百餘人。李陵之才氣,及其全軍之勇決,令千載下讀
史者想慕不已。」

李家三代以人格魅力動天下,其悲劇命運既有那個時代趨勢門戶之爭的烙印,也有他們本身性格能力的問題。


這是王夫之的《讀通鑒論》對李陵的一段評價:

馬遷挾私以成史,班固譏其不忠,亦允矣。李陵之降也,罪較著而不可揜。如謂其孤軍支虜而無援,則以步卒五千出塞,陵自衒其勇,而非武帝命之不獲辭也。陵之族也,則嫁其禍於李緒;迨其後李廣利征匈奴,陵將三萬餘騎追漢軍,轉戰九日,亦將委罪於緒乎?如曰陵受單于之制,不得不追奔轉戰者,匈奴豈伊無可信之人?令陵有兩袒之心,單于亦何能信陵而委以重兵,使深入而與漢將相持乎!遷之為陵文過若不及,而抑稱道李廣於不絕,以獎其世業。遷之書,為背公死黨之言,而惡足信哉?

  為將而降,降而為之效死以戰,雖欲浣滌其污,而已緇之素,不可復白,大節喪,則余無可浣也。關羽之復歸於昭烈,幸也;假令白馬之戰,不敵顏良而死,則終為反面事讎之匹夫,而又奚辭焉?李陵曰:「思得當以報漢」媿蘇武而為之辭也。其背逆也,固非遷之所得而文焉者也。

對於李廣,王夫之有幾段評價

依次摘錄如下:

1 太史公言:「匈奴畏李廣之略,士卒亦樂從廣而苦程不識。」司馬溫公則曰:「傚不識,雖無功猶不敗;做李廣,鮮不覆亡。」二者皆一偏之論也。以武定天下者,有將兵,有將將。為將者,有攻有守,有將眾,有將寡。不識之正行伍,擊刁斗,治軍簿,守兵之將也。廣之簡易,人人自便,攻兵之將也。束伍嚴整,斥堠詳密,將眾之道也。刁斗不警,文書省約,將寡之道也。嚴謹以攻,則敵窺見其進止而無功。簡易以守,則敵乘其罅隙而相薄。將眾以簡易,則指臂不相使而易潰。將寡以嚴謹,則拘牽自困而取敗。故廣與不識,各得其一長,而存乎將將者爾。將兵者不一術,將將者兼用之,非可一律論也。人主,將將者也。大將者,將兵而兼將將者也。

2 以名譽動人而取文士,且也躋潘岳於陸機,擬延年於謝客,非大利大害之司也,而軒輊失衡,公論猶絀焉,況以名譽動人而取將帥乎!將者,民之死生、國之存亡所系者也。流俗何知而為之流涕,士大夫何知而為之扼腕。浸授以國家存亡安危之任,而萬人之揚詡,不能救一朝之喪敗。故以李廣之不得專征與單于相當為憾者,流俗之簧鼓,士大夫之臭味,安危不系其心,而漫有雲者也。

廣出塞而未有功,則曰「數奇」,無可如何而姑為之辭爾。其死,而知與不知皆為垂涕,廣之好名市惠以動人,於此見矣。三軍之事,進退之機,操之一心,事成而謀不泄,悠悠者惡足以知之?廣之得此譽也,家無餘財也,與士大夫相與而善為慷慨之談也。嗚呼!以笑貌相得,以惠相感,士大夫流俗之褒譏僅此耳。可與試於一生一死之際,與天爭存亡,與人爭勝敗乎?

衛青之令出東道避單于之鋒,非青之私也,陰受武帝之戒而慮其敗也。方其出塞,武帝欲無用,而固請以行,士大夫之口嘖嘖焉,武帝亦聊以謝之而姑勿任之,其知廣深矣。不然,有良將而不用,趙黜廉頗而亡,燕疑樂毅而僨,而武帝何以收絕幕之功忌偏裨而掣之,陳余以違李左車而喪趙,武侯以沮魏延而無功,而衛青何以奏寘顏之捷,則置廣於不用之地,姑以掣匈奴,將將之善術,非士大夫流俗之所測,固矣。東出而迷道,廣之為將,概可知矣。廣死之日,寧使天下為廣流涕,而弗使天下為漢之社稷、百萬之生靈痛哭焉,不已愈乎!廣之為將,弟子壯往之氣也。「輿屍」之凶,武帝戒之久矣。 

 岳飛之能取中原與否,非所敢知也;其獲譽於士大夫之口,感動於流俗之心,正恐其不能勝任之在此也。受命秉鉞,以軀命與勁敵爭死生,樞機之制,豈談笑慰藉、苞苴牘竿之小智,以得悠悠之歡慕者所可任哉!


呵呵,一大堆人陰謀論野豬,外加情懷美化李陵的,知乎文人情懷泛濫?

說野豬坑李家啊?

一切要從李廣說起了,不過李粉黑野豬、衛霍那點破事也無需多提,李廣對匈奴的屢戰屢敗,以及自己的各種不明智舉措和劣跡,在知乎是否還用科普?太史公妙筆生花,後人卻應有基本的判斷力。野豬屢屢用李廣為高官大將,算哪門子打壓李廣?野豬之冤,堪比竇娥。

到了李陵。

《史記》:李陵既壯,選為建章監,監諸騎。善射,愛士卒。天子以為李氏世將,而使將八百騎。嘗深入匈奴二千餘里,視地形,無所見虜而還。拜為騎都尉,將丹陽楚人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屯衛胡。

《漢書》:數年,漢遣貳師將軍伐大宛,使陵將五校兵隨後。行至塞,會貳師還。上賜陵書,陵留吏士,與輕騎五百出敦煌,至鹽水,迎貳師還,復留屯張掖。

李家擁簇太史公,直書野豬一早就看好李陵,在李陵寸功未立的情況下,屢屢委以重任,屢屢晉陞官位,敢問這算哪門子打壓李家和李陵?

結果呢?就因為天漢二年那次出征,野豬讓李陵保護大軍後勤,就是打壓李家和李陵了?敢問李陵有過哪怕一次對敵作戰經驗嗎?

《漢書》:陵召見武台,叩頭自請曰:「臣所將屯邊者,皆荊楚勇士奇材劍客也,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一隊,到蘭干山南以分單于兵,毋令專鄉貳師軍。」上曰:「將惡相屬邪!吾發軍多,毋騎予女。」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少擊眾,步兵五千人涉單于庭。」上壯而許之。

李陵自己誇下海口,還怪野豬把困難模式加到他頭上?野豬早已經告訴你你這麼干是自討苦吃,是你李陵自己立功心切心比天高:老子五千步兵要打單于王庭啦!

至於路博德的那路援軍,是野豬自個的決定而後又否決,本就不在李陵的計劃考慮之內。

繼續扒:

《漢書》:陵於是將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步樂召見,道陵將率得士死力,上甚說,拜步樂為郎。

陳步樂,李陵麾下一個默默無聞的騎兵,就因為戰爭期間回朝廷彙報時吹噓了李陵一把,就被野豬拜位郎官了……嘿?野豬打壓李家和李陵?

繼續:

《漢書》:陵曰:「吾士氣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軍中豈有女子乎?」始軍出時,關東群盜妻子徙邊者隨軍為卒妻婦,大匿車中。陵搜得,皆劍斬之。

李陵治軍上犯了致命失誤,也要野豬來背鍋咯?罵野豬刻薄寡恩殘暴好殺,那麼李陵宰了軍中將士的女人,算仁義嘍?後來戰敗時李陵感嘆「復得數十矢,足以脫矣」——你要是治軍夠嚴,把裝女人的車用來裝箭矢,何止數十矢?當然,在李粉看來,這個鍋肯定是千里之外的劉野豬的。

繼續。

之後李陵被圍,《漢書》: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後,陵便衣獨步出營,止左右:「毋隨我,丈夫一取單于耳!」良久,陵還,大息曰:「兵敗,死矣!」軍吏或曰:「將軍威震匈奴,天命不遂,後求道徑還歸,如浞野侯為虜所得,後亡還,天子客遇之,況於將軍乎!」陵曰:「公止!吾不死,非壯士也。」於是盡斬旌旗,及珍寶埋地中。

被圍後,部下勸他委曲求全,但李陵正義凜然,一番寧死不降、背水一戰的悲壯之語,真是令人感動啊,然而……

《漢書》:陵嘆曰:「復得數十矢,足以脫矣。今無兵復戰,天明坐受縛矣!各鳥獸散,猶有得脫歸報天子者。」令軍士人持二升糒,一半冰,期至遮虜鄣者相待。夜半時,擊鼓起士,鼓不鳴。陵與韓延年俱上馬,壯士從者十餘人。虜騎數千追之,韓延年戰死。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軍人分散,脫至塞者四百餘人。

這濃眉大眼的居然在部下死了一堆又一堆,自己逃脫無望後,自打臉投降了!

她自打臉投降了!

她自打臉投降了!

她自打臉投降了!

這是何等的卧槽?那些戰死了的漢軍將士,尤其是之前勸李陵暫且投降的,地下有知,心裡一定是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李粉們,你們讓那些誓死不降為國捐軀的漢軍將士情何以堪?

好了,接著看:

《漢書》:陵敗處去塞百餘里,邊塞以聞。上欲陵死戰,召陵母及婦,使相者視之,無死喪色。後聞陵降,上怒甚,責問陳步樂,步樂自殺。群臣皆罪陵。上以問太史令司馬遷,遷盛言:「陵事親孝,與士信,常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其素所畜積也,有國士之風。今舉事一不幸,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糵其短,誠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輮戎馬之地,抑數萬之師,虜救死扶傷不暇,悉舉引弓之民共攻圍之。轉鬥千里,矢盡道窮,士張空拳,冒白刃,北首爭死敵,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身雖陷敗,然其所摧敗亦足暴於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當以報漢也。」

野豬之前待李陵,不可謂不厚吧?想讓一個自己器重的將軍為國死戰,不過分吧?然而傳來的,卻是李陵投降的消息……

換你是野豬,你能若無其事表示理解?你以為自己穿越了看過《史記》和《漢書》?

而我們的李家擁簇太史公呢?他一太史令,居然宛如親臨戰場一般,將李陵在戰場上的表現描述得繪聲繪色王霸之氣四溢,並一口咬定李陵是假降以後肯定會找機會報效大漢……說你跟李陵不是穿同一條褲子誰信?

不過,此時的野豬,仍對李陵抱有希望:

《漢書》:久之,上悔陵無救,曰:「陵當發出塞,乃詔強弩都尉令迎軍。坐預詔之,得令老將生奸詐。」乃遣使勞賜陵余軍得脫者。

野豬陛下也後悔沒讓路博德接應李陵,但請注意:李陵的計劃和考慮里本來就沒路博德的事。

此外,還請注意:這時野豬還沒滅李陵家!

這時野豬還沒滅李陵家!

這時野豬還沒滅李陵家!

這時野豬還沒滅李陵家!

繼續:

《漢書》:陵在匈奴歲余,上遣因杅將軍公孫敖將兵深入匈奴迎陵。敖軍無功還,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單于為兵以備漢軍,故臣無所得。」上聞,於是族陵家,母弟妻子皆伏誅。

《史記》:單于既得陵,素聞其家聲,及戰又壯,乃以其女妻陵而貴之。漢聞,族陵母妻子。

看清楚了,李陵在匈奴一年多,一點音訊都沒傳回,怪誰?怪野豬沒給李陵一部手機嘍?

反倒是野豬一直念念不忘李陵,派出公孫熬深入匈奴接應他,這份情如何?

結果唯一傳回的消息是,李陵不僅投降了,還做了匈奴單于的女婿,還「幫匈奴人練兵來對付漢朝」……我勒個去。

怪公孫熬和野豬沒開上帝視角嘍?然而,即使幫匈奴練兵的是李緒而非李陵,但你本身投降了怎麼說?娶匈奴公主怎麼說?一年多不傳消息回來怎麼說?(好吧就算這點有難度)

野豬滅李陵家,完全是一個人的正常反應。

甚至可以說,野豬對待李陵投降的事上,已經非常克制了,野豬等了一年多,直到聽聞自己曾經十分親待的青年俊傑已經「投降、成為匈奴駙馬、為匈奴練兵」後,才心死如灰。

一個帝王,被自己曾經所親待重視的人狠狠打臉,箇中滋味嘿嘿嘿。

之後,李陵死心塌地為匈奴賣命的事也無需多提了。

可我想不明白的是,歷史上,對外戰爭中兵敗而投降的,多的數不清了吧?可一堆人中,貌似只有李陵因為太史公,被腦殘粉奉為英雄,死命的洗白和吹捧。

大概李粉覺得李陵偉光正白蓮花,全是野豬和漢家的鍋。

然而:

《史記》:自是之後,李氏名敗,而隴西之士居門下者皆用為恥焉。

《漢書》:隴西士大夫以李氏為愧。

漢代隴西士人全是大shabi?

李陵自己呢?

匈奴讓李陵勸降蘇武,蘇武斷然拒絕:

《漢書》: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位列將,爵通侯,兄弟親近,常願肝腦塗地。今得殺身自效,雖蒙斧鉞湯鑊,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亡所恨。願勿復再言。」陵與武飲數日,復曰:「子卿壹聽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歡,效死於前!」陵見其至誠,喟然嘆曰:「嗟乎,義士!陵與衛律之罪上通於天。」因泣下沾衿,與武決去。

李陵當真如李粉洗白的那般問心無愧,那句「嗟乎,義士!陵與衛律之罪上通於天」作何解釋?大哭而去又是因為什麼?

說李陵冤,其實一點也不冤,至少,在歷史上一堆投靠外敵的叛徒里,他的名聲不但不臭,還高過許多為國捐軀的烈士。

但,洗白美化李陵的同時,野豬不應該是背鍋俠,至於什麼野豬打壓李陵和李家,更是無稽之談,野豬拿刀架你李陵脖子上逼你用五千步兵打單于本部了?

拿李陵和李家的事來黑野豬、漢朝甚至衛霍的,先把《漢書》讀一遍再黑,當然你要是本命野豬黑衛霍黑,那麼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題外話:李陵的能力,有名將潛質,但要說什麼下一個衛霍……省省吧,一輩子只打過兩仗(一次打匈奴一次打漢軍),而且都還沒有贏的,能少些腦洞行么?意淫真的不能強國啊。

最後說一句:太史公啊,我給你一個大寫的服,以及李廣和李陵都得感謝你八輩祖宗啊。


從人們的評論看,李陵這個人毀譽參半,譽之者謂其為冤屈的英雄將才,毀之者謂其為利用士兵為前途賭博的陰險小人。李陵在部下提議投降時談氣節、部下戰死後卻投降的做法招致非議。

先說說同樣是被俘但後來逃回大漢的趙破奴。

在李陵出擊匈奴前數年,浞野侯趙破奴率二萬騎兵深入匈奴境內,作戰勇猛,俘敵數千人,遭八萬敵騎圍困,趙破奴在夜間獨自外出尋找水源,被匈奴人俘虜。漢軍的官吏們嚇壞了,不是擔心戰死,而是擔心回國後會因為沒能保護好將軍而遭誅殺,於是沒人願意回去,乾脆率軍投降了匈奴。

———————————題外話起———————————

漢朝訓練騎兵極不易,二萬精銳騎兵就這麼降敵了,刑罰苛酷的弊端就在於此。量刑不適度,輕罪重罰,人們一定會選擇犯更嚴重的罪行。陳勝、吳廣就是因為擔憂
趕赴戍地遲到會遭誅殺,乾脆反了,沒想到一呼百應,其後繼者最終顛覆了一個強大的帝國。你說軍情緊急不容遲緩,但人家可不會引頸受戮。

不少人見社會上有些犯罪行為,就期望加重刑罰,我認為絕不可取。更有人將死刑視作遏制犯罪的法寶。我認為,濫用死刑的後果是會導致更多的無辜者遇害,並引發社會的進一步動蕩。

不少人渴望法治,卻動輒鼓吹加重刑罰,這是法家,不是法治。中國社科院法學研究所徐立志先生一針見血指出:「法家傳統是中國走向法治的障礙。」

———————————題外話止———————————

趙破奴在匈奴呆了多年,想必高級將領俘虜待遇也不錯,仍未忘記故國,設法逃回大漢,還策反了一個匈奴貴族。然而,在巫蠱之禍中,因是衛氏的老部下,受株連,慘遭滅族,比李陵還慘。

後來,漢武帝死了,李陵的朋友霍光、上官桀掌握了大政,派人去匈奴勸李陵歸漢,說:「漢已大赦,中國安樂,主上富於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又說:「請少卿來歸故鄉,毋憂富貴。」李陵答以「恐再辱」,拒絕歸漢。

其後,霍光、上官桀產生了矛盾,上官桀想先動手,霍光也不是善類,上官桀、桑弘羊等人慘遭滅族,蘇武的兒子受株連被殺。等漢宣帝即位,見蘇武成了孤老,便問:「武在匈奴久,豈有子乎?」蘇武趁機請求朝廷派使者用金帛贖回匈奴妻子生下的兒子。

霍光也不是最終的勝利者。他死後,子孫因謀反罪名而遭滅族,「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

我國自古以來的政治,都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或許匈奴就是李陵的最好歸宿。


本答案,根據我在微信公眾號「拾貝集」上的推文「被遺忘的英雄——李陵」系列修改而成。

我的結論就是:李陵是一個被遺忘的英雄

首先是出征部分

武帝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由貳師將軍李廣利(他就是我國著名宮廷流行歌手,代表作有「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的李延年的弟弟,也是此詩中的「佳人」李夫人的弟弟……)帶隊,「三萬鐵騎齊踴躍,直搗天山席捲右賢王」。

本來嘛,打仗就該高高興興而來,滿載耳朵而歸。可是漢武帝或許是為了刺激刺激年輕的李陵,希望他全西域不論跑到什麼國家,比其他的部隊跑得還快。就把他招來,說什麼你非常熟悉跟西域匈奴打仗的那一套理論,經過朝堂上幾百個大臣的一致通過,我委派你這次負責保障部隊的糧草供應。

李陵估計是聽出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自己要跑得最快的這個邏輯,可是俗話說得好,不想當前鋒的中場不是好門將。前鋒的血液在李陵的血管中奔騰著,簡直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於是他對武帝說「不,皇上,末將帶的屯邊將士都是身懷絕技的荊楚奇俠,都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匈奴。我希望能自領一軍,獨當一面,而不只是當個像凱申那樣的運輸隊隊長!」

我覺得武帝肯定偷著樂了,小夥子就是不懂事,一擠兌你就蹭蹭蹭跳起來。少了個鬱悶的押糧官,多了個躍躍欲試的先鋒,豈不美哉~然後他說,可是我沒有馬可以撥給你誒。誰知李陵拍拍胸脯——給我五千步兵,我就能撬動匈奴。

小李子啊,吹牛可不是這樣吹的……

想當年高祖劉邦趁著平定韓王信叛亂的時候想順便把匈奴也一併收拾了,結果不聽神探子婁敬的話中了匈奴的埋伏,被困在平城白登山七日七夜,史稱「白登之圍」。自此以後,強悍如呂后者,就算面對冒頓單于「你是個寡婦,我是個單身狗,要不咱們進行一些深♂入♀的交流?」的調戲也只能回應「我這麼老了你還要,你還真是看(ji)得(bu)起(ze)我(shi)啊……」

而放言要十萬鐵騎蕩平匈奴的樊噲,甚至被季布怒斥「完全是一派胡言!」

即便是到了武帝朝,對匈奴日益強硬,再也不用「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可以高喊「自古以來,無可爭辯」的時候,衛青和霍去病都不敢放出「五千步兵蕩平匈奴」的口號。

所以,李陵犯了和喊出「五年復遼」的袁嘟嘟一樣的錯誤。就算武帝雄才大略非崇禎可比,但讓皇帝期望過大的他和袁崇煥也只能殊途同歸。

為了保險,武帝讓強駑都尉路博德領兵在中途等候李陵的部隊。誰知路博德並不想給這位後生打下手,於是抖了個激靈,上書一封「皇上,老臣昨夜掐指一算,匈奴草黃馬正肥,天山西見煙塵飛。要不讓小李子休整休整,來年再戰?」武帝大怒,李陵你小子夠膽啊,那天牛皮都吹上天了,現在竟然讓個老將軍給你求情讓你緩一緩,馬上給我走!還有,你和路博德到底說了什麼,寫份書面報告給我!李陵丈二摸不找頭腦,心情如圖……

李陵默默背過了黑鍋,走上了一條不會有歸程的道路。他領著部隊來到了浚稽山,然後就遇上了匈奴的三萬主力騎兵。

然後是交戰部分:

5000對30000。

步兵對騎兵。

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孫子兵法》中的「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此時的人數差距加上騎兵與步兵之間單兵戰力差距的效果,李陵面對的應該是超過自身十倍戰力的敵人。

但是李陵從沒有消極防禦,而是奉行防守反擊的策略

匈奴潮水般的進攻像是遇到了堤壩一樣,一波一波被擊退。李陵乘勝追擊,殺敵數千。單于表示心好疼心好累,於是糾集了左賢王、右賢王的部隊,共8萬騎兵一起圍攻李陵。

8萬騎兵打不到5000的步兵,不論從什麼戰術戰法來看都像是一場實力懸殊的屠殺。

李陵且戰且退,一路向南結果被困到了一個山谷里。山谷這種地方,一向是將星隕落,大軍陪葬的上好去處……然而李陵並不信邪,他下令,受傷三處以上的用車載著走,兩處的負責駕車,一處的繼續作戰。在解決士兵不良生活衛生習慣問題,整頓了士氣後,第二天交戰竟斬首三千多並且突圍成功!又打了四五天,李陵來到了一座山下,單于令兒子率騎兵發起攻擊。結果李陵機智地將匈奴軍隊引入樹林,又擊殺了數千敵軍。此時漢軍抓來的舌頭透露了這樣一個消息:單于心想這兩天又損失了2000餘人,再這麼追下去就得到漢朝境內了,想來必有埋伏,便心生退意。

李陵即將逃出生天!

但是…

但是這種時候,總是會出現一句但是。

有個叫管敢的軍侯,因為被校尉凌辱而叛逃了匈奴。他對單于說:太君可別功敗垂成,李陵箭已經射完了,而且沒有援軍,現在已經走上絕境,我們堅持就是勝利!

單于大喜,又恢復了旺盛的鬥志。

漢軍被追得很狼狽,一天之內50萬支箭全部射光。但是經過清點,竟然還有三千餘人!

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數字!

這是一支多麼恐怖的軍隊!

這是一位多麼恐怖的將才!

經過統計,從開戰至今,在描述李陵部隊擊殺的匈奴士兵數量的記載中,「數千」出現2次,「三千餘」出現1次,「兩千餘」出現1次,即使把數千統一定義為較低的3000,那加起來也應該是介於11000至13000之間的,更何況數千還可能是5000,6000甚至更多,而且在那麼急迫的戰場形勢下,且戰且退,統計的首級或耳朵的數量恐怕是只會少不會多。因而,我大膽地估計,匈奴士兵減員或達15000以上。而李陵部隊數量,在史書中從一開始就是精確的5000,而且全都是步兵。假設戰死的全都是戰鬥人員,將所有文職後勤人員排外,戰鬥減員竟然不到2000……

講真,如果這數據都屬實的話,這將是何等的尼瑪卧槽。

然而俗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李陵手下這3000多巧婦已經沒有了武器這種米,所以李陵這個主廚決定:赤手空拳的士兵用車輪輻條做武器,軍吏則用短刀。《漢書?李陵傳》中的說法叫「尺刀」,西漢的一尺不超過現在的25厘米,所以所謂的短刀跟水果刀沒啥差別…

步兵拿著木棍和水果刀去打騎兵,這英勇精神或許跟南明時黃道周組織的由上千平民組成的「扁擔軍」還有他妻子組織的連扁擔都沒有的「夫人軍」可相比擬。

他還想再組織一次衝鋒,結果發現鼓都破了,再也敲不響了。在做了最後一次無畏而無謂的嘗試後,李陵長嘆一聲:陛下,臣對不起你啊!然後,下馬投降。

然後是族滅部分:

武帝聽聞李陵戰敗,不過當時還並不知道是投降了還是戰死了。於是武帝下令把李陵的家人召來,然後…暗地裡讓看相的人…看他們是否有親人死喪之相…結果一看沒有,武帝大失所望…

不過此時武帝並沒有立即將李陵滅族,導致滅族的是另一位大漢將領——公孫敖。

過了一年,武帝似乎反應過來了,當初沒派援兵接應李陵,是路博德搞的鬼。於是他又想派公孫敖帶兵深入匈奴,把李陵給接回來。其實我有點疑惑,武帝為何要派公孫敖這樣的將領中的水貨,水貨中的終極水貨去接李陵回來,按說投降的漢將一般來說都會成為單于的紅人(別說漢將了,中國漢奸的始祖中行說,還就是個陪嫁的太監呢……)要接他回來跟橫掃匈奴差不多是一個概念…

誰知這公孫敖不僅是水貨中的終極水貨,還是個黑心的極品水貨。自己打了敗仗就算了,本來武帝就沒真心指望你能把李陵給帶回來,結果這貨回來之後強行給李陵戴帽:陛下,不是漢軍不狡猾,奈何匈奴有高達!我抓到個俘虜,他說李陵在給匈奴練兵呢,所以咱們打不過!

於是,李陵被滅族。

我真是沒有什麼話來形容公孫敖了……只能想到一個六七年後跟他一樣的一個小人物。公孫敖害的是李陵,而這個小人物害的是武帝的太子劉據。當時太子劉據聽從了老師石德的意見,發兵清剿巫蠱之禍的罪魁禍首江充。結果江充的助手蘇文趁亂逃到漢武帝修養的甘泉宮,添油加醋亂說一通,說太子要造反了。武帝此時難得地保持了清醒的頭腦,他說「太子肯定是害怕了,又憤恨江充等人,所以發生這樣的變故」不過為了確認,他還是派出了一位使者去把太子召來,只要太子敢來能來願來,最後應該是皆大歡喜的。

誰知這使者膽小怕死,還沒進到長安城就跑回了甘泉宮……然後說「陛下,太子反型已具!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死翹翹了~~~」武帝大怒,命令已被劉據打得屁滾尿流,官印都丟了的丞相劉屈氂帶重兵去剿滅太子的軍隊。雙方交戰五日,死亡數萬人,最後劉據抵擋不過,逃出長安城,到了湖縣的一家農舍,被當地縣令包圍,然後關上房門,帶著太子的驕傲與尊嚴,從容自盡。

李陵與劉據之所以令人惋惜,或許就是因為這種已經看到希望的曙光,結果硬生生被撲滅的不可預知,不可掌控,不可抗拒的因素吧。

從李陵的出征、交戰到投降再到族滅,我們可以看出李陵是一個把振興家門置於軍人死節之上的悲情英雄。畢竟,自他的叔父李敢去世之後,李家沒有封侯之人已有20年了。他作為李廣的孫子,不願因以無寸功之身而死辱沒門庭。他之所以苟全性命,是為了如浞野候趙破奴一般重返大漢,一雪前恥。可惜武帝殺了他全家,對於他來說,在大漢沒有什麼需要他證明,需要他守護,需要他奮發的東西了。所以,當他的朋友任立政來探望他,勸他歸漢時,他惆悵地說了一句「吾已胡服矣」。

然而無論如何,5000步兵對抗80000騎兵的英姿,足以令後世無限追思,無限遐想,無限扼腕。

http://weixin.qq.com/r/fkzj_9fEi4r0rZOY9xls (二維碼自動識別)

歡迎關注微信公眾號「拾貝集」,用有溫度的文字,做有質感的自媒體。


匈奴自衛、霍度幕以來,希復為寇。看來漢武帝時期的匈奴戰爭某種程度上是不可避免的了,有的時候不是想和平就能和平的,人與人之間的鴻溝可能要比我們想像的大。我覺得文學小說里最痛心的悲劇就是《天龍八部》里蕭峰和阿朱「塞上牛羊空許約」的愛情了,這個故事的背景就是遼宋戰爭。對兩個民族都深愛著的蕭峰,在遼人和宋人的鴻溝中用自己的生命參透了人世間的大愛。蕭峰後來才明白的「漢人契丹,亦幻亦真。悲歡榮辱,俱為灰塵」,也是人類在歷經戰爭磨難後才明白的對生命的理解,但是不經歷戰爭,人類又不可能明白它。

漢武帝後期已經沒有了前期的開放進取的心態,他為了寵姬李氏的各個李廣利能夠封侯就展開對大宛的戰爭,儒家在漢武帝那裡好像從來也沒有佔據主要位置,而這種戰爭正是儒家反對的。但是征大宛還是打贏了,這也說明力量強大在歷史中是起重要作用的因素。力量弱小者根本就沒有機會談仁義,人類從來也不認為獅子撕碎一隻羊就是不仁義。力量強大者吞噬力量弱小者,這是歷史中時刻都在發生的事情。

蘇武和李陵的氣節都讓人動容,蘇武牧羊北海也不願意損失氣節,這是我們讀戰國史的時候經常看到的。有些事情比悲歡榮辱更加重要,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一旦發現這種比自己本身更加重要的東西,我們通常說它是——信仰。無論是儒家士大夫的「天道有常,或因人勢而遲,然終不誤」,還是基督教的彼岸天國,永恆的光明、愛和生命,都是比我們此生此時更加重要的東西。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信仰讓你看輕此世,但是又因此賦予了你此世更燦爛的光芒。大概是因為,看輕了此世,才更明白此世的意義吧。

李陵以步卒五千,輾轉千里,擊殺匈奴近萬人,匈奴左右賢王盡出結果都被他打得幾乎要撤退。衛、霍不過如此。但是這時候漢武帝並不出兵援救李陵,而是讓他死戰。李陵盡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他覺得自己就算拚命回到邊塞也難逃一死。這裡我們可以看出戰敗並不是李陵的責任,因為五千步卒對八萬匈奴騎兵,即使白起、李牧復生,也打不贏這種戰爭。(項羽有可能)但是根據李陵對漢武帝的了解,這時候的漢武帝好大喜功、窮兵黷武,於是他選擇投降,而且在匈奴也只是「居外,有大事乃入議」,李陵自己又何嘗不痛苦。這件事很大部分的責任在漢的軍事援助和漢武帝的決策上。如果漢武帝的命令不是死戰,而是活著回來就好,那李陵還會投降嗎?

漢武帝晚年嚴刑峻法,但是暴亂不減反增。如果法律離開了愛而只追求理性,那它就是折磨者與受害者的無盡循環,以暴制暴,以殘酷的方式來憎恨殘酷。這種法律讓人敬畏,也冰冷的讓人想要逃離,嚴刑峻法建立起的,是一塊塊冰冷的石頭築起的高牆,這裡面緊鎖著的不僅是人的罪過和邪惡,還緊鎖著人的希望和善意。


昔日讀《李陵答蘇武書》,為李陵深感憤懣。此篇據考證為後人所寫,我覺得這也是大部分人的看法。

子卿足下:

  勤宣令德,策名清時,榮問休暢,幸甚幸甚。遠托異國,昔人所悲,望風懷想,能不依依?昔者不遺,遠辱還答,慰誨勤勤,有逾骨肉,陵雖不敏,能不慨然?

  自從初降,以至今日,身之窮困,獨坐愁苦。終日無睹,但見異類。韋韝毳幕,以御風雨;羶肉酪漿,以充饑渴。舉目言笑,誰與為歡?胡地玄冰,邊土慘裂,但聞悲風蕭條之聲。涼秋九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側耳遠聽,胡笳互動,牧馬悲鳴,吟嘯成群,邊聲四起。晨坐聽之,不覺淚下。嗟乎子卿,陵獨何心,能不悲哉!

  與子別後,益復無聊,上念老母,臨年被戮;妻子無辜,並為鯨鯢;身負國恩,為世所悲。子歸受榮,我留受辱,命也如何?身出禮義之鄉,而入無知之俗;違棄君親之恩,長為蠻夷之域,傷已!令先君之嗣,更成戎狄之族,又自悲矣。功大罪小,不蒙明察,孤負陵心區區之意。每一念至,忽然忘生。陵不難刺心以自明,刎頸以見志,顧國家於我已矣,殺身無益,適足增羞,故每攘臂忍辱,轍復苟活。左右之人,見陵如此,以為不入耳之歡,來相勸勉。異方之樂,只令人悲,增忉怛耳。

  嗟乎子卿,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前書倉卒,未盡所懷,故復略而言之。

昔先帝授陵步卒五千,出征絕域。五將失道,陵獨遇戰,而裹萬里之糧,帥徒步之師;出天漢之外,入強胡之域;以五千之眾,對十萬之軍;策疲乏之兵,當新羈之馬。然猶斬將搴旗,追奔逐北,滅跡掃塵,斬其梟帥,使三軍之士,視死如歸。陵也不才,希當大任,意謂此時,功難堪矣。匈奴既敗,舉國興師。更練精兵,強逾十萬。單于臨陣,親自合圍。客主之形,既不相如;步馬之勢,又甚懸絕。疲兵再戰,一以當千,然猶扶乘創痛,決命爭首。死傷積野,余不滿百,而皆扶病,不任干戈,然陵振臂一呼,創病皆起,舉刃指虜,胡馬奔走。兵盡矢窮,人無尺鐵,猶復徒首奮呼,爭為先登。當此時也,天地為陵震怒,戰士為陵飲血。單于謂陵不可復得,便欲引還,而賊臣教之,遂使復戰,故陵不免耳。

  昔高皇帝以三十萬眾,困於平城。當此之時,猛將如雲,謀臣如雨,然猶七日不食,僅乃得免。況當陵者,豈易為力哉?而執事者云云,苟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視陵,豈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寧有背君親,捐妻子而反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為也,故欲如前書之言,報恩於國主耳,誠以虛死不如立節,滅名不如報德也。昔范蠡不殉會稽之恥,曹沬不死三敗之辱,卒復勾踐之仇,報魯國之羞,區區之心,竊慕此耳。何圖志未立而怨已成,計未從而骨肉受刑,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

  足下又云:「漢與功臣不薄。」子為漢臣,安得不云爾乎?昔蕭樊囚縶,韓彭葅醢,晁錯受戮,周魏見辜。其餘佐命立功之士,賈誼亞夫之徒,皆信命世之才,抱將相之具,而受小人之讒,並受禍敗之辱,卒使懷才受謗,能不得展。彼二子之遐舉,誰不為之痛心哉?陵先將軍,功略蓋天地,義勇冠三軍,徒失貴臣之意,剄身絕域之表。此功臣義士所以負戟而長嘆者也。何謂不薄哉?且足下昔以單車之使,適萬乘之虜。遭時不遇,至於伏劍不顧;流離辛苦,幾死朔北之野。丁年奉使,皓首而歸;老母終堂,生妻去帷。此天下所希聞,古今所未有也。蠻貊之人,尚猶嘉子之節,況為天下之主乎?陵謂足下當享茅土之薦,受千乘之賞。聞子之歸,賜不過二百萬,位不過典屬國,無尺土之封,加子之勤。而妨功害能之臣,盡為萬戶侯;親戚貪佞之類,悉為廊廟宰。子尚如此,陵復何望哉?且漢厚誅陵以不死,薄賞子以守節,欲使遠聽之臣望風馳命,此實難矣,所以每顧而不悔者也。陵雖孤恩,漢亦負德。昔人有言:「雖忠不烈,視死如歸。」陵誠能安,而主豈復能眷眷乎?男兒生以不成名,死則葬蠻夷中,誰復能屈身稽顙,還向北闕,使刀筆之吏弄其文墨邪?願足下勿復望陵。

  嗟乎子卿,夫復何言?相去萬里,人絕路殊。生為別世之人,死為異域之鬼。長與足下生死辭矣。幸謝故人,勉事聖君。足下胤子無恙,勿以為念。努力自愛,時因北風,復惠德音。李陵頓首。


說李陵,其實也是在說司馬遷。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不願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

他們是命運安排和人生初衷相悖的——渺小的臣,大寫的人。


這是一個比伍子胥還要可憐的人,伍子胥至少還可以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快意性情,以一烈丈夫名垂千古。但這個人是有仇莫能報,有家莫能回,有國莫能投,有罪莫能贖,有恨莫能抒,有怨莫能述,只能獨自向隅而泣,泣淚成血,為千秋萬代所唾棄。

這是一個比李廣還要倒霉的人,李廣至少還可以一生報國,矢志不渝,雖命運多舛而百世垂憐,雖自戕而死卻不辱令名。但這個人前半生碌碌無為,後半生飄零漠北,有絕世英才卻只開一瞬,隨即凋零,碾為塵土,客死為異鄉之鬼,而遺臭青史。

在歷史的印象中,這個人始終是斜睨著一雙孤傲的眼睛,脆弱而又倔強,敏感而又孤獨,他貌似有很多朋友,但他的心靈始終寂寞。

他,就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投降異族的著名武將,漢飛將軍李廣之嫡孫李陵。

李陵是不是一個名將?我認為是的。正如太史公所言:「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歷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卬億萬之師,與單于連戰十餘日,所殺過當,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咸震怖,乃悉征左右賢王,舉引弓之民,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鬥千里,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流涕,沬血飲泣,張空弮,冒白刃,北首爭死敵。雖古名將不過也。」李陵戰略水平雖然有限,但戰鬥力與戰術水平實在驚人,假以時日,給予機會,賦予資源,他將來未必就不能超越衛霍。

李陵是不是一個漢奸?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的,這很難翻案,畢竟他接受了匈奴的高官厚祿,還做了單于的女婿,如果這樣的人還不是漢奸,那就沒有天理了。不過李陵雖持毀家滅族之恨,卻沒有像伍子胥那樣瘋狂報復故國,顯然他這個漢奸當得並不地道,與吳三桂汪精衛之流相比,他只能算個偽漢奸,或者說非典型性漢奸。

李陵是不是一個英雄?我認為是,也不是。他是有英雄夢的,而且也完成了一半,跟著就急轉直下,鬼使神差的成為了很多人眼中的狗熊。我只能說,他活錯了時代,生錯了家族,認錯了形勢,遇錯了君主,碰錯了小人,選錯了生死,有這麼多的大錯,他的悲劇也就不足為奇了。

那李陵值不值得同情呢?這個問題我只想引用魯迅先生的一句話來表明自己個人的看法:「中國一向就少有失敗的英雄(項羽),少有韌性的反抗(伍子胥),少有單身鏖戰的武人(李陵),少有敢撫哭叛徒的弔客(司馬遷);見勝兆則紛紛聚集,見敗兆則紛紛逃亡。戰具比我們精利的歐美人,戰具未必比我們精利的匈奴蒙古滿洲人,都如入無人之境。『土崩瓦解』這四個字,真是形容得有自知之明。」

對於這句話小生是這樣理解的:傻傻沖在前面總比躲在後面看笑話要好得多,力戰而降總比未戰先逃要好得多;撫哭叛徒總比說風涼話要好得多。如果中國的懦夫們能少點這樣趨炎附勢落井下石的本領,多一點擔當與勇氣,多一點同情心與同理心,李陵這樣的苦命漢奸或許會少很多。其實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走投無路被逼投降的漢奸與甘當走狗賣國求榮的漢奸還是不同的,要區別對待。人的覺悟有高低,我們沒辦法強求每個人都有勇氣甘當烈士,所謂自古艱難唯一死,他不想死,他不甘願死,我們不能推他去死,而是要秉著治病救人的態度把他拉回來救回來,這不僅是保護人權,也是為了顧全國家民族的大利益。否則的話,恐怕以後沒有多少人敢沖在最前面了。

說了這麼多,其實也是白說。生活在和平時代的我們,很少會面臨生與死的抉擇,又怎麼可能確切體會李陵他們的心境?是忍辱偷生,還是殺身成仁?這個問題你現在肯定答得出,但事到臨頭呢?日本作家中島敦曾寫過一篇著名的小說《山月記》,寫一個孤絕的才子得病變身為一隻猛虎,為虎身人心,以至痛苦糾結不已,這與李陵的可憐境遇何其相似。近代還有一位可敬的張自忠將軍,也是活生生被漢奸之名給逼死的。

總之,我還是覺得一個國家不能拋棄它的戰士,只要那個戰士還熱愛他的祖國,就要千方百計把他營救回來,就像拯救大兵瑞恩那樣,就像拯救名將耿恭那樣。這便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對於自己兒女的終極關懷。

只可惜,英雄的悲歌,最終還是埋沒於黃沙矣,千載悠悠天下恥,誰能憐君一片心?讀史至此,小生已然無言。

不過,據傳李廣之十六世孫李嵩,在晉霸有秦、涼,及薨,國人謚曰武昭王。又七世至唐高祖,遂有天下,子孫相傳三百年,國祚與漢相等。李陵之子孫至唐為戛黠斯(吉爾吉斯),稱可汗,君於漠北,亦垂百年。或言鮮卑拓跋、賀蘭等名族,以及三國時曹魏破虜將軍李典(見《合肥縣誌》《紫蓬山志》)、唐朝大詩人李白等,亦為李陵之後。

果真如此,是隴西李氏遺裔之蕃盛昌熾,遠勝衛、霍也(衛青死後被滅族,霍去病獨子亦少年夭折)。杜甫詩「李廣無功緣數奇」,奇於生前,而昌於身後,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李廣祖孫泉下有知,當無遺憾亦!


忍辱負重不為時人所解的悲情英雄。


5000對8萬是客觀事實,但按李陵的帶兵經驗一直是機動輕騎,甚至天漢前,連與匈奴正面交鋒都沒有過。就因為迎過兩次李廣利,大概也是「羞為後距」,自請以少擊多「步兵五千涉單于庭」,是被霍去病趙破奴那種打法刺激的嗎?但你是步兵唉。而且在打仗過程中竟然發現戰車中藏有婦人,以致軍中士氣低落,從這也可看出李陵治軍不嚴或對實際的戰場情勢沒有體察。

然而就算初衷只是為李廣利分散敵兵,別說三萬騎,李陵部拚死決殺數日,到被俘前殺敵至多1萬5千人,為何他就敢帶少量步兵在完全陌生的戰場踏一遍匈奴王庭呢?

原因:

1、李陵善騎射、教習經驗豐富,以致自視較高

2、出兵預期只為觀望匈奴態勢,甚至抱著「即亡所見=連匈奴影子都看不到」的戰鬥幻想(漢武帝的催眠法,能牽制一部分匈奴最好牽制,反正別管怎樣,叫李廣利能立軍功就行)

3、因為詔書是分別下的,李陵可能不知道後方不會有路博德的接應

總之這一去,李陵就掉進匈奴單于的包圍圈了,天命不遂耶?

李陵軍的悲劇,後來武帝也有反思,也就是上書原因的2、3條,尤其是沒有後援這條。等單于切斷其後路,也就剩死路一條了。但整件事從頭捋一遍,最開始李陵自請步兵五千涉單于庭,這本身就是非常輕率的。縱橫深入以少勝多,憑的就是機動靈活,按他的打法,不是太自信荊楚勇士奇材劍客,就是寄希望李廣利拖住了單于大部分主力。而沒有安排接應,也的確是戰略布局的失誤,或說是導致李陵兵敗被俘的直接原因。


沒翻過史書,只是在給學生講《蘇武傳》時給學生留了作業,所以就跟學生們一起分析了一下,我是這樣跟學生講的:評價蘇武和李陵,應該首先有個是非觀!李陵背主投降了,就是投降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他不是一心要叛主,他是被逼無奈,家人被困,自己又身陷險境。但他後來還是替單于當說客去勸降蘇武了,到這裡,他的心好像已經變質了。我跟學生講,若他還是條漢子,是個大丈夫,就不該對蘇武真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勸降,應該讓蘇武堅守大義,保存身體,挺起大漢的脊樑,在北海豎起大漢的旗幟。但李陵經過若干年的匈奴生活,終於還是淪為了身體力行的投降者,這一切,歸根到底,只能說他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時也,運也,命也

現代人不必為他強行翻案,不必多麼體諒他,每個人都是為自己而活,不是為了成為歷史而活,雖然最後都成了歷史!


那些人總是以一個普通人的標準衡量李陵的為人,卻以聖人的標準來衡量漢武帝的為人。無論如何,李陵投降匈奴總是真的,做了匈奴大將總是真的,往後全身心效忠匈奴也總是真的,李陵不知道幫著匈奴殺了多少漢人,到頭來漢人還得懷念你,懺悔當初是我們漢人對不起你!其實他無非就是漢朝洪承疇而已。


看到你這個問題

我不得不聯想到在美國電影《黑鷹墜落》里那個彈藥用盡,渾身是傷,被索馬利亞俘虜的美國大兵。最後釋放的時候在美國遭到了英雄一般的待遇。

可是,這裡是中國。


也曾是此間的少年吶,嘆息。

要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就必須回溯李陵是怎麼到的匈奴,以及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麼。

伐匈奴,李陵是自請出征。一開始,漢武帝並沒有答應,原因是沒有馬。這並不是借口,茫茫蒙古大草原,靠兩條腿行軍是很不現實的,且不說行軍速度緩慢,更重要的是,匈奴人可都是騎馬的。沒有馬,就算碰到匈奴人也追不上。

但李陵說,我帶著步兵也能出征!李家人全都有這種一根筋的毛病,武帝早已領教。所以李陵這麼強烈的要求,武帝也就沒有再阻攔,同意讓他出征了。

同時,對於沒有馬的現實,武帝也並沒有不管不顧。在李陵出兵的同時,武帝讓一個叫路博德的邊將先出塞,在半路上等著李陵,目的就是看要不要提供點給養什麼的。

但這個路將軍卻不願意,原因是路將軍自覺資歷老,給李陵做後勤補給太丟人。當然,這個話他沒法跟武帝明說,於是就跟武帝扯了個小謊,說現在秋高馬肥,不利於和匈奴作戰,要不先別讓李陵出征,等到明年開春再說。

進取型的領導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拖拖拉拉的人,武帝先回信給路博德,把他給臭罵了一通。更嚴重的是,武帝懷疑路博德的話是出自於李陵的授意,為的就是找借口不出征。因此,武帝給李陵下了死命令:他的這五千人必須到浚稽山(位於今阿爾泰山中段,但具體何在,已不可考)紮營。

最高領袖下了這麼直接而具體的命令,李陵只能執行。在這裡,李陵碰到了匈奴人的大部隊。

以五千對三萬,李陵且戰且退。匈奴人損失慘重,準備退兵。但就在這關鍵的當口,一個叛降的兵士將李陵軍的虛實透露給了匈奴人。得知李陵部沒有援軍後,匈奴人重新加緊圍攻,最終吃掉了這隻部隊。最後,副將戰死,李陵投降,逃回漢地的軍士只剩下四百多人。


李陵在初遇敵軍的時候,可能是把情形向國內做了報告的,因此,武帝認為李陵可能會死戰殉國。誰料,這些逃回來的軍士帶來的卻是李陵降胡的消息。自然,武帝震怒

老大的脾氣大家都是知道的,於是滿朝文武都順著武帝的意思,紛紛聲討李陵,這時候,只有司馬遷一個人站了出來,替李陵說話

司馬遷本就人微言輕,這番在不恰當時間發表的不恰當言論,又得罪了當時武帝的親信兼大舅哥李廣利:按照出征前的戰略規劃,李陵部應該和李廣利的主力會師。李陵當然沒有辦法去實現這個規劃,而李廣利在和匈奴的正面交鋒中,也並沒有討到什麼便宜。由於害怕武帝怪罪,李廣利便一股腦兒的把責任全部推給了李陵。

武帝氣上加氣,但又找不到出氣筒李陵,便順手把司馬遷拿來做了替罪羔羊。


平心而論,武帝對司馬遷家族很不怎麼樣,但對李廣家族還是相當不錯的。司馬遷受宮刑後不久,武帝就有點後悔了,不是後悔對司馬遷太殘忍,而是後悔當時沒有派人去接應李陵。作為補救,他令公孫敖帶著部隊出塞,去看看能不能把李陵接回來。

可公孫敖帶著一大幫人馬,到蒙古草原公費旅遊了一番,空手回來了。

大約,公孫敖根本沒找到李陵,但和路博德、李廣利一樣,公孫敖當然不會,也不敢說實話。於是,他繼續欺騙武帝:我抓到一個匈奴人,聽說李陵在給匈奴人練兵,所以我沒能把他帶回來。

公孫敖不是一般人,他曾經救過衛青的命,算起來和武帝還沾著點親。因此,武帝一點也沒有懷疑公孫敖的話,生氣生到躁狂,就此族滅了李陵一家


但事實真的是這樣的嗎?

過了很多年,終於有漢朝使者到訪匈奴,向李陵問起了此事。李陵說,給匈奴練兵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一個叫李緒的人。

但這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一切已成定局,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家人被殺,李陵只能待在匈奴,娶妻生子。

武帝死後,霍光和上官桀執政,這兩人都是李陵年少時的好朋友。他們專門派了李陵的另一個好友去匈奴,名為出使,實則為是為勸返李陵。

好話說盡,李陵默然,半晌,方才緩緩的說:

「丈夫不能再辱。」

老母妻子,一家全族,都被殺了,再回到長安,這又算什麼事呢?


有了以上的背景,我們再來看李陵和蘇武這對年少好友在匈奴的重逢

李陵和蘇武第一次見面是在北海(今貝加爾湖,不是廣西北海市),目的是為了替匈奴勸降蘇武。儘管李陵曆數武帝的殘暴不仁,賞罰不明,以及武帝對蘇武父兄的種種不公待遇,但蘇武卻不為所動。當時,李陵的心態是什麼樣的呢?

陵見其至誠,喟然嘆曰:「嗟乎,義士!陵與衛律(此人經歷與李陵類似)之罪上通於天。」——《漢書 · 李廣蘇建列傳》

而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面,則是在送別蘇武歸漢的宴席上。

李陵在最後敬酒的時候,發了這樣一番感慨:

「 子卿(蘇武字),你從此名顯於天下了!

只可惜,我是再也回不去了。我曾經想過,即使身負恥辱,也要報答君恩。但老母家人卻被我的國君所殺,我的恩還怎麼報?我的恩還怎麼報!我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永別了,子卿!祝福你,子卿!」

言罷,李陵痛哭流涕。

元平元年(西元前74年),李陵在匈奴病死,終年61歲。這一年,上距他降匈奴已經25年。此時,漢武帝已駕崩10年,蘇武歸漢也已7年。


李廣一族,給世人留下的全都是這種悲情的印象。明明是才氣無雙,卻總是時運不濟,命途多舛。李廣的生平,我們已經不用再贅述。在這裡,我們來分析一下李陵的悲劇,究竟是一種偶然,還是在無數偶然的背後,藏著深深的必然性。

李陵的這條不歸路,其實是李陵自己和漢武帝聯手,把他逼上去的。

// 首先是路博德的奏疏,讓漢武帝開始懷疑李陵。儘管李陵曾對此作出補救,在到達浚稽山後,他派一個人畫了沿途的地形送回長安。其時,武帝頗為高興。

// 但李陵的投降,卻又加深了武帝本已消釋的懷疑。回溯當時戰敗的情形,我們並不責備李陵的選擇,但他的問題在於,既然是假投降,那就一定要在事後把這個消息傳回國內啊!畢竟老母妻子尚在家中,你說你是假投降,但別人怎麼知道呢?

// 當然,也有了解他,願意為他說話的人,司馬遷。可司馬遷因為在漢武帝盛怒之時替李陵求情,被施了腐刑,這其實是又把李陵往絕路上逼了一點。因為一旦確定了李陵是假投降,武帝就有點不好下台了。

在李陵這件事上,武帝晚年易怒的秉性畢露無疑。早年武帝雄才大略,任人唯賢,但到了晚年以後,武帝性情大變,逐漸變得易怒多疑,殘酷冷血,讓人難以捉摸。

這種性格缺陷所造成的惡劣影響,一而再再而三地體現在此事中。路博德、李廣利、公孫敖三人,因害怕說真話而喪命,不約而同地在此事中選擇了把黑鍋扔給李陵。最終,李陵的家人在武帝的憤怒中化為灰燼。

(在後來的巫蠱之禍中,武帝因輕信謠言而盛怒,最終造成了他最喜歡的兒子——太子劉據自殺。晚年的武帝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最後,李陵再無歸路。雖然他曾一再的接觸漢使,一再地在蘇武面前表露心跡,但他內心那個日思夜想的故國,卻越離他越來越遠,終於,再也回不去。

如今,我們站在一種超然的立場往回看,李陵的悲劇完全可以被避免:

如果武帝沒有懷疑路博德的動機,

如果李陵及時將假投降的消息傳回國內,

如果武帝的性格不是那麼激動易怒,

如果公孫敖沒有得到那個假消息,

……

只要其中任何一個環節不掉鏈子,李陵就不至於老死於匈奴。但現實卻是,這麼多的如果,都發生了。

但我們也可以換個角度來看這個問題。李陵的一根筋對上了漢武帝的眼裡容不得沙子,可能才是這個悲劇的根本原因。如果李陵不是那麼固執地要出塞,又或者如果武帝對待下臣能像文帝一樣寬容,悲劇也不至於發生。

一步錯,步步錯。這個悲劇並不是偶發的,而是兩個都不給自己留後路的人,一步步的逼出來的。他們從各自邁出自己的第一步開始,就已經在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伴隨著那些不可預估的意外因素陸續出現,他們只能昂著自己驕傲的頭顱,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即使,後來曾有過轉機,但兩個決不妥協絕不認輸的人,也不願意留給對方可迴旋的餘地,終於將原本可以避免的結果,釀成了令人唏噓的悲劇。


深夜夢回的時候,李陵大概會後悔吧:當年那次出征,如果自己沒有那麼堅持,可能就不會有後來的這些事了。當年,自己為什麼要堅持呢?

總是年少輕狂時,鮮衣怒馬負韶華。

很多很多年後,大漠的風沙霜雪,終於滄桑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他把自己微駝的背影,徹底藏進大漠的深處,不再對人說起在大漢的長安是何等繁華,不再說起他也曾有過那麼多的好朋友,霍光、上官桀、蘇武,他們曾一起在城外的昆明池畔,聽他們共同的兄長司馬遷講歷史悲歡,講世事無常。

註:以上,節選自個人原創文章:跟著司馬光混職場 | 路走了那麼多年,方向卻不止一邊 。

另外講司馬遷被宮的在這裡:跟著司馬光混職場∣領導為什麼討厭你?

可為參考,歡迎戳,並謝絕轉載。


李陵這一輩子就是家中長輩基本都死了。

長大成人後想重振李家,曾深入匈奴二千餘里觀察地形,但並沒有遭遇匈奴,之後就在酒泉、張掖練兵,後來李廣利攻右賢王讓李陵當後勤,李陵不當並想要率五千步兵直攻單于王庭,漢武帝派強弩都尉路博德做李陵的後備,路博德不想在匈奴膘肥馬壯的秋天進攻想改為春天進攻(李陵到目前為止還沒與匈奴有實際交戰的記載,也可能是路博德不想聽一個新兵單子的命令),然後李陵沒有後備又變成觀察地形和在降城休整,之後就是在浚稽山被單于主力包圍,左右賢王陸續合為才被俘的。

李陵這個人臨陣對敵能力確實強,從五千步兵打數萬騎兵可以看出。

不過說到底還是缺乏經驗,軍紀方面也有問題,如果有父輩的教導以後也未必不可能成為霍去病這樣的人。

李陵選擇被俘而沒有選擇反抗或是自殺也是註定的,父輩的英勇都是由身邊人訴說的這樣的人從小就有壓力,有母親扶養長大從小教授的也只能是重振李家建功立業不可能是捨生取義之類的,所以受降是必然。

李陵被夷三族後沒有回漢主要也是因為母族被滅。之後也無所謂重振李家。

整個事件的前後跟漢武帝關係不大,李陵的受降的過程主要由於急功近利還有缺乏經驗。

李陵這一生也是悲催的。對他個人美化和批判都不恰當。

ps:都兩千多年前的事了,對人家不要要求那麼嚴格,反正又不影響現在人的吃喝拉撒。


看到這問題下面對李陵的評價,強答一波。

由於太史公系李陵好友,在貴乎上被生生地打成了利益相關方,所以這裡只把《史記》的相關內容做對照理解的輔助作用,主要內容取材於《漢書》,可別說班固跟李陵交好這些話來,班固聽了可是會打人的。

《漢書》中描寫李陵的內容主要在《李廣蘇建傳》中,先摘取史料,有一句說一句,為大家理清其中的一些問題,提供一個明確的判斷。

「陵字少卿,少為侍中建章監。善騎射,愛人,謙讓下士,甚得名譽。武帝以為有廣之風,使將八百騎,深入匈奴二千餘里,過居延視地形,不見虜,還。拜為騎都尉,將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張掖以備胡。數年,漢遣貳師將軍伐大宛,使陵將五校兵隨後。行至塞,會貳師還。上賜陵書,陵留吏士,與輕騎五百出敦煌,至鹽水,迎貳師還,復留屯張掖。」

本段是《漢書》中對於李陵的首段介紹。概括來說,李陵少年時候就是五道杠的「少先隊員」了,為人處世堪稱模範,是為人稱道的。「武帝以為有廣之風」這句話描寫的很耐人尋味,李廣的性格何如?立功心切,騖求富貴。個人的理解大抵如此,此處或亦包含對李陵能力的肯定,李陵出於名將世家,或多或少應該有與祖父李廣的相同之處。武帝命他帶領八百騎兵深入匈奴境內兩千餘里,越過居延偵察地形,未遇到匈奴順利返還。後升為騎都尉,帶領精兵五千,駐在酒泉、張掖等地教習箭術以防衛匈奴。幾年後,漢朝派貳師將軍李廣利征大宛,命李陵帶其五千兵馬隨後。行至邊塞,武帝又詔令李陵,要他留下手下將士,只率五百輕騎出敦煌,至鹽水,迎接李廣利回師,然後仍駐屯在張掖。

「教射酒泉」,這裡的教有使、令的意思,說明武帝有意栽培李陵鍛煉他的能力。然而長期以來李陵扮演的角色就是給武帝的小舅子李廣利當綠葉,尚無重用他的跡象。

「天漢二年,貳師將三萬騎出酒泉,擊右賢王於天山。召陵,欲使為貳師將輜重。陵召見武台,叩頭自請曰:「臣所將屯邊者,皆荊楚勇士奇材劍客也,力扼虎,射命中,願得自當一隊,到蘭干山南以分單于兵,毋令專鄉貳師軍。」上曰:「將惡相屬邪!吾發軍多,毋騎予女。」陵對:「無所事騎,臣願以少擊眾,步兵五千人涉單于庭。」上壯而許之,因詔強弩都尉路博德將兵半道迎陵軍。博德故伏波將軍,亦羞為陵後距,奏言:「方秋匈奴馬肥,未可與戰,臣願留陵至春,俱將酒泉、張掖騎各五千人並擊東西浚稽,可必禽也。」書奏,上怒,疑陵悔不欲出而教博德上書,乃詔博德:「吾欲予李陵騎,雲『欲以少擊眾』。今虜入西河,其引兵走西河,遮鉤營之道。」詔陵:「以九月發,出庶虜鄣,至東浚稽山南龍勒水上,徘徊觀虜,即亡所見,從浞野侯趙破奴故道抵受降城休士,因騎置以聞。所與博德言者云何?具以書對。」陵於是將其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行三十日,至浚稽山止營,舉圖所過山川地形,使麾下騎陳步樂還以聞。步樂召見,道陵將率得士死力,上甚說,拜步樂為郎。」

天漢二年,李廣利率領三萬騎兵出酒泉,攻擊在天山一帶活動的右賢王。武帝召見李陵,想要他為大軍運送糧草。還是想讓李陵給小舅子打下手。李陵來到武台殿,向武帝叩頭請求說:「臣所率領的屯邊將士,都是荊楚勇士、奇材、劍客,力可縛虎,射必中的,望能自成一軍獨當一面,到蘭干山南邊以分單于兵力,請不要讓我們只做貳師將軍的運輸隊。」武帝說「:你是恥於做下屬吧!我發軍這麼多,沒有馬匹撥給你。」李陵答道:「不須給馬匹,臣願以少擊多,只用五千步兵直搗單于王庭。」漢武帝為他的勇氣所感便同意了,並詔令強駑都尉路博德領兵在中途迎候李陵的部隊。(可惜在這裡硬是有人理解成了李陵裝逼逞強,是不是裝逼逞強我們後面細看,反正我是按照直譯理解沒讀出李陵裝逼逞能的意思。)

路博德以前任過伏波將軍,也羞於做李陵的後備,便上奏:「現在剛進秋季正值匈奴馬肥之時,不可與之開戰,臣希望留李陵等到春天,與他各率酒泉、張掖五千騎兵分別攻打東西浚稽山,必將獲勝。」武帝見奏大怒,懷疑是李陵後悔不想出兵而指使路博德上書,於是傳詔路博德:「我想給李陵馬匹,他卻說什麼『要以少擊眾』,現在匈奴侵入西河,速帶你部趕往西河,守住鉤營之道。」又傳詔李陵:「應在九月發兵,應從險要的庶虜鄣出塞,到東浚稽山南面龍勒水一帶,徘徊以觀敵情,如無所見,則沿著浞野侯趙破奴走過的路線抵受降城休整,將情況用快馬回朝報告。你與路博德說了些什麼?一併上書說清楚。

伏波將軍路博德表示不願意配合李陵這個都尉,上書發牢騷「現在不是攻打匈奴的時候,不如等到來年春天我跟他各領五千騎兵分頭執行任務,這樣勝算更大。」你想啊,現在攻打不是時候,這不是暗地裡指責武帝這時候派李廣利出征不正確嗎?(雖然事實李廣利確實打炸了)武帝的腦迴路也是很奇怪,路博德上的書,他卻懷疑是李陵誇下海口又反悔了指使路博德這麼乾的,一個都尉使喚得動一個將軍,明顯強行安鍋的節奏。按理說路博德上書逆龍鱗,武帝卻並不上火,而是下詔回復路博德:「我想給李陵馬匹,他卻說什麼以少擊眾,現在匈奴那邊有動作了,你趕快帶著你部守住鉤營要道」並分別下詔給李陵「你即刻發兵,給我從險要的庶虜鄣出塞到浚稽山一帶探查敵情,要是沒發現什麼情況,你就到受降的城池裡面休整,打個報告把你跟路博德之間的情況快馬通報給我說清楚。」

先是「我想給李陵馬匹來著」,劉徹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李陵說實在沒馬的話我也能少打多,帶五千人摸到單于王庭那去。總之後來劉徹給李陵下達的命令就是你行你上,按我說的路線進軍。等於說直接干預了將領的指揮和決策。李陵於是按照武帝的指令帶領著他的五千勇士出居延,向北行進三十天,到浚稽山紮營。將所經過的山川地形繪製成圖,派手下騎兵陳步樂回朝稟報。陳步樂被召見,陳說李陵帶兵有方得到將士死力效命,武帝非常高興,任陳步樂為郎官。

陵至浚稽山,與單于相直,騎可三萬圍陵軍。軍居兩山間,以大車為營。陵引士出營外為陳,前行持戟盾,後行持弓弩,令曰:「聞鼓聲而縱,聞金聲而止。」虜見漢軍少,直前就營。陵搏戰攻之,千弩俱發,應弦而倒。虜還走上山,漢軍追擊,殺數千人。單于大驚,召左右地兵八萬餘騎攻陵。陵且戰且引,南行數日,抵山谷中。連戰,士卒中矢傷,三創者載輦,兩創者將車,一創者持兵戰。陵曰:「吾士氣少衰而鼓不起者,何也?軍中豈有女子乎?」始軍出時,關東群盜妻子徙邊者隨軍為卒妻婦,大匿車中。陵搜得,皆劍斬之。明日復戰,斬首三千餘級。引兵東南,循故龍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澤葭葦中,虜從上風縱火,陵亦令軍中縱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單于在南山上,使其子將騎擊陵。陵軍步斗樹木間,復殺數千人,因發連弩射單于,單于下走。是日捕得虜,言:「單于曰:『此漢精兵,擊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毋有伏兵乎?』諸當戶君長皆言:『單于自將數萬騎擊漢數千人不能滅,後無以復使邊臣,令漢益輕匈奴。』復力戰山谷間,尚四五十里得平地,不能破,乃還。」

李陵到達浚稽山,轉角遇到愛,與單于來了個激情碰面,被單于帶領的三萬騎兵包圍。李陵軍駐紮在兩山之間,以大車作為營壘,李陵領兵衝出營壘擺開隊伍,前排持戟和盾,後排用弓和弩。軍容嚴整,有條不紊,就李陵臨戰表現來看足夠說明他的帶兵水準。李陵下令:「擂鼓進攻,鳴金收兵。」匈奴見漢軍人少,徑直撲向漢軍營壘。卻沒想到這塊骨頭相當難啃。李陵揮師搏擊,千弩齊發,匈奴兵應弦而倒。匈奴軍敗退上山,漢軍追擊,(五千打三萬還發起反攻)殺匈奴兵數千。單于大驚,召集左賢王、右賢王部八萬多騎兵一起圍攻李陵。李陵向南且戰且走,幾天後被困在一個山谷中。連日苦戰,很多士卒中箭受傷,按受傷程度規劃任務,重傷者躺在車上,傷勢相對較輕著駕車,輕傷者繼續作戰。班固描述的很詳細,至少字裡行間足夠說明其對李陵軍事才能的認可。經過幾次作戰李陵發現士氣明顯大不如前,便思考原因,原來是軍隊出發時,有些被流放到邊塞的關東盜賊的妻女隨軍作了士兵們的妻子(有罪的人的家屬被罰沒為奴,或為官奴,或充軍等),大多藏匿在車中。李陵把她們搜出來用劍殺掉了。第二天再戰,果然斬匈奴首三千多。他們向東南方突圍,沿著故龍城道撤退,走了四五天,被大片沼澤蘆葦擋住。匈奴軍在上風頭縱火,李陵也令將士放火燒出一塊空地才得以自救。(這裡顯示李陵隨機應變的能力)又退到一座山下,單于已在南面山頭上,命他兒子率騎兵向李陵發起攻擊。於是李陵便把匈奴騎兵引導了騎兵不易施展的密林間,又幹掉了數千匈奴士兵,並發連駑射單于,單于下山退走。李陵抓到匈奴人的舌頭,套出了匈奴單于的顧慮:領教了這股漢朝的精兵實力,久攻不下,又邊戰邊退把我往他們的邊境引,莫不是下了什麼圈套在等著我?與此同時下屬軍官也建議李陵「單于親自帶領數萬騎兵打我們幾千漢兵都打不過,以後就更無法號召邊將攻打我們,必定使我們更加小看匈奴,最好再趁勢干他娘的一波,還有四五十里就能到平地,到時如果情況不妙,就可以撤退了。」

是時,陵軍益急,匈奴騎多,戰一日數十合,復傷殺虜二千餘人。虜不利,欲去,會陵軍候管敢為校尉所辱,亡降匈奴,具言「陵軍無後救,射矢且盡,獨將軍麾下及成安侯校各八百人為前行,以黃與白為幟,當使精騎射之即破矣。」成安侯者,潁川人,父韓千秋,故濟南相,奮擊南越戰死,武帝封子延年為侯,以校尉隨陵。單于得敢大喜,使騎並攻漢軍,疾呼曰:「李陵、韓延年趣降!」遂遮道急攻陵。陵居谷中,虜在山上,四面射,矢如雨下。漢軍南行,未至鞮汗山,一日五十萬矢皆盡,即棄車去。士尚三千餘人,徒斬車輻而持之,軍吏持尺刀,抵山入峽谷。單于遮其後,乘隅下壘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後,陵便衣獨步出營,止左右:「毋隨我,丈夫一取單于耳!」良久,陵還,大息曰:「兵敗,死矣!」軍吏或曰:「將軍威震匈奴,天命不遂,後求道徑還歸,如浞野侯為虜所得,後亡還,天子客遇之,況於將軍乎!」陵曰:「公止!吾不死,非壯士也。」於是盡斬旌旗,及珍寶埋地中,陵嘆曰:「復得數十矢,足以脫矣。今無兵復戰,天明坐受縛矣!各鳥獸散,猶有得脫歸報天子者。」令軍士人持二升糒,一半冰,期至遮虜鄣者相待。夜半時,擊鼓起士,鼓不鳴。陵與韓延年俱上馬,壯士從者十餘人。虜騎數千追之,韓延年戰死。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軍人分散,脫至塞者四百餘人。

由於苦戰數日,李陵軍中的情況也越發撐不住了,匈奴騎兵多,機動性強,善於打游擊,一天下來較量了有幾十個回合,又殺傷敵人二千餘人。匈奴人見戰況不利,打算撤退。不料此時出了個叫管敢的內鬼,不堪校尉的凌辱出逃投降了匈奴並向匈奴太君泄露李陵「孤軍奮戰、箭矢將盡」的重要軍情,只有李陵將軍麾下和成安侯韓延年手下各八百人排在陣式前列,分別以黃白二色作旗幟,派精兵射殺旗手即可破陣了。單于得到漢奸管敢的重要情報喜出望外,派騎兵合力攻打漢軍,並大喊「李陵、韓延年速降!」接著擋住去路強攻李陵。李陵處于山谷中,敵人都在山谷之上,一時間匈奴從四面射箭,矢如雨下。李陵帶領所部繼續往南撤退,未等衝到鞮汗山,一天之中五十萬支箭已全部射光,便丟棄戰車而去。至此還有士卒三千餘人(陣亡兩千人的代價正面硬剛十萬匈奴騎兵,闊怕!),赤手空拳劈斷車輪輻條、軍官們手執短刀繼續頑強抵抗,又被一座大山所阻折入狹谷,單于切斷了他們的退路,在險要處放下壘石,很多士卒被砸死,不能前進。

黃昏後,李陵換上便衣獨步出營,攔住左右說「:不要跟著我,讓我一個人去幹掉單于!」過了很久,李陵才回來,嘆息說:「兵敗如此,惟求一死!」軍吏說:「將軍威震匈奴,陛下不會讓您死,以後可想別的辦法回去,像浞野侯(趙破奴)雖被匈奴俘獲,但後來逃回去,陛下仍以禮相待,何況對將軍您呢!」李陵說「:你別說了,我不戰死,不為壯士。」於是他要部下把旌旗都砍斷,把珍寶埋藏在地下。又扼腕道:「再有幾十支箭,我們足以逃跑了,可現在無武器再戰,天一亮就只有束手待擒了。不如各作鳥獸散,還可能有逃回去報告陛下的人。」他令將士們每人拿上二升乾糧,一大塊冰,約定在邊塞遮虜鄣會合。準備夜半時分擊鼓突圍,但鼓未響。(看到這裡部分人可要打臉了,什麼李陵欺騙士兵讓他們送死以後再投敵,李陵自己做好了求死的覺悟,想孤身行刺單于,後來可能是找不到單于所在,只好折回哀嘆。軍吏為他分析可要忍辱負重效法趙破奴詐降伺機回國,被他拒絕,然而他沒有強迫士兵跟他一起送死,而是命令軍隊化整為零突圍出去報告情況,後來執行出了偏差,戰鼓聲未響,原因不明)於是李陵與韓延年一同上馬,十多名壯士和他們一道衝出(自願跟隨的死士)。匈奴數千騎兵緊追,韓延年戰死,李陵長嘆:「我無臉面去見陛下呀!」於是下馬投降了。他的部下四散逃命,有四百餘人逃了回去。

「陵敗處去塞百餘里,邊塞以聞。上欲陵死戰,召陵母及婦,使相者視之,無死喪色。後聞陵降,上怒甚,責問陳步樂,步樂自殺。群臣皆罪陵,上以問太史令司馬遷,遷盛言:「陵事親孝,與士信,常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其素所畜積也,有國士之風。今舉事一不幸,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糵其短,誠可痛也!且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輮戎馬之地,抑數萬之師,虜救死扶傷不暇,悉舉引弓之民共攻圍之。轉鬥千里,矢盡道窮,士張空拳,冒白刃,北首爭死敵,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身雖陷敗,然其所摧敗亦足暴於天下。彼之不死,宜欲得當以報漢也。」

李陵兵敗的地方離邊境僅百餘里的距離,邊塞守軍接收到李陵所部逃回軍士的消息後把情況報告給了朝廷。武帝希望李陵死戰報國,卻在此時做出了一個令人費解的事情:召見李陵的母親的妻子,讓相面者給他們相面,發現李陵母妻的臉上並無死喪之色。(一者,你也沒告訴人家你兒子你丈夫可能陣亡了,二者她們要是知道李陵戰死需要你讓相面鑒定表情?)後來武帝聽說李陵降敵了非常憤怒,於是向當初彙報情況的陳步樂問責,陳步樂於是自殺謝罪。此時的朝臣紛紛落井下石彈劾李陵,武帝(似乎是刻意)於是就此事詢問和李陵交情匪淺的太史令司馬遷,司馬遷為李陵極力辯解:「李陵服侍母親孝順,對士卒講信義,常奮不顧身以赴國家危難。他長期以來養成了國士之風。今天他一次戰敗,那些為保全身家性命的臣下便攻其一點而不計其餘,實在令人痛心!況且李陵帶領不滿五千的步卒,深入匈奴腹地,搏殺數萬之師(可見李陵的戰績存在水分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司馬遷能接觸到各類文獻檔案和數據,應該也接觸過跟隨過李陵的逃回的士兵),敵人被打死打傷無數而自救不暇,又召集能射箭的百姓來一起圍攻。他轉戰千里,矢盡道窮,戰士們赤手空拳,頂著敵人的箭雨仍殊死搏鬥奮勇殺敵,得到部下以死效命,就是古代名將也不過如此。他雖身陷重圍而戰敗,但他殺死殺傷敵人的戰績也足以傳揚天下。他之所以不死,是想立功贖罪以報效朝廷。(客觀上並不能排除李陵或有效法趙破奴的想法,不過降敵終歸是個污點,後面再談)」

對照《史記.李將軍列傳》中的記載:「天漢二年秋,貳師將軍李廣利將三萬騎擊匈奴右賢王於祁連天山,而使陵將其射士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可千餘里,欲以分匈奴兵,毋令專走貳師也。陵既至期還,而單于以兵八萬圍擊陵軍。陵軍五千人,兵矢既盡,士死者過半,而所殺傷匈奴亦萬餘人。且引且戰,連斗八日,還未到居延百餘里,匈奴遮狹絕道,陵食乏而救兵不到,虜急擊招降陵。陵曰:「無面目報陛下。」遂降匈奴。其兵盡沒,餘亡散得歸漢者四百餘人。」《漢書》所記與《史記》基本相同。

初,上遣貳師大軍出,財令陵為助兵,及陵與單于相值,而貳師功少。上以遷誣罔,欲沮貳師,為陵遊說,下遷腐刑。久之,上悔陵無救,曰:「陵當發出塞,乃詔強弩都尉令迎軍。坐預詔之,得令老將生奸詐。」乃遣使勞賜陵余軍得脫者。

當初武帝派遣李廣利大軍出征的時候,只讓李陵做一個運輸兵,後來李陵與單于主力戰鬥,李廣利卻少有戰功。武帝認為司馬遷存在誣告和欺騙的情況,想詆毀李廣利來為李陵求情,於是出於維護裙帶關係,偏袒小舅子,將司馬遷下獄,割掉了他的JJ,事實上李廣利確實比李陵差遠了。很久以後(這個很久是多久,不得而知),武帝悔悟到李陵是無救援所致,說:「李陵出塞之時,本來詔令強弩都尉接應,只因受了這奸詐老將奏書的影響又改變了詔令(甩鍋大法好,怎沒見你收拾這老東西呢?),才使得李陵全軍覆沒。」於是派使者慰問賞賜了李陵的殘部。李陵在匈奴一年後(恩,確實蠻久,一年前就意識不到),武帝派因杅將軍公孫敖帶兵深入匈奴境內接李陵。

插播一下李廣利的表現。

「其明年,漢使貳師將軍將三萬騎出酒泉,擊右賢王於天山,得首虜萬餘級而還。匈奴大圍貳師,幾不得脫。漢兵物故什六七。漢又使因杅將軍出西河,與強弩都尉會涿邪山,亡所得。使騎都尉李陵將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千餘里,與單于會,合戰,陵所殺傷萬餘人,兵食盡,欲歸,單于圍陵,陵降匈奴,其兵得脫歸漢者四百人。單于乃貴陵,以其女妻之。——《漢書.匈奴傳上》」

武帝分配給李廣利三萬騎兵,斬首敵軍萬餘人。隨後就被匈奴圍困,幾乎就逃不出來。漢兵陣亡率達到六成以上。(等於說都是騎兵,李廣利付出了傷亡過半約兩萬人的代價斬首萬餘人)漢朝方面對於李廣利的處境倒是消息靈通,又派遣另一大軍出西河與原本和李陵共同執行任務的路博德會師,一無所得。而李陵方面與匈奴單于大軍發生遭遇戰,也以傷亡過半折約兩千多步兵的代價殺傷萬餘人,最後外無援軍內無糧草不得已遣散軍隊歸降匈奴。把李廣利放到李陵的位置上,只怕是投敵投的更早。厚薄可見,還有人要為武帝洗白白?至少李陵的戰績是不用洗的,武帝確實對不起李陵。儘管李陵降敵也有錯。

「其明年,漢使貳師將軍廣利以三萬騎出酒泉,擊右賢王於天山,得胡首虜萬餘級而還。匈奴大圍貳師將軍,幾不脫。漢兵物故什六七。漢復使因杅將軍敖出西河,與彊弩都尉會涿塗山,毋所得。又使騎都尉李陵將步騎五千人,出居延北千餘里,與單于會,合戰,陵所殺傷萬餘人,兵及食盡,欲解歸,匈奴圍陵,陵降匈奴,其兵遂沒,得還者四百人。單于乃貴陵,以其女妻之。」——《史記.匈奴列傳》,有意思的是,《史記》《漢書》記述此事都是把李廣利和李陵放到了匈奴列傳中進行了比較,貳師將軍李廣利的光輝事迹各位可還看得明白?而且《漢書》對於《史記》對此的記述基本認同,所以照搬過去,如果說太史公一向以黑劉家為旨,那麼班固很明顯的美化劉家的傾向也照實記錄說明什麼?

回到李陵。

陵在匈奴歲余,上遣因杅將軍公孫敖將兵深入匈奴迎陵。敖軍無功還,曰:「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單于為兵以備漢軍,故臣無所得。」上聞,於是族陵家,母弟妻子皆伏誅。隴西士大夫以李氏為愧。其後,漢遣使使匈奴,陵謂使者曰:「吾為漢將步卒五千人橫行匈奴,以亡救而敗,何負於漢而誅吾家?」使者曰:「漢聞李少卿教匈奴為兵。」陵曰:「乃李緒,非我也。」李緒本漢塞外都尉,居奚侯城,匈奴攻之,緒降,而單于客遇緒,常坐陵上。陵痛其家以李緒而誅,使人刺殺緒。大閼氏欲殺陵,單于匿之北方,大閼氏死乃還。

公孫敖無功而返,對武帝說:「聽俘虜講,李陵在幫單于練兵以對付漢軍,所以我們接不到他。」武帝聽到後,未經查明,便將李陵家處以族刑,他母親、兄弟和妻子都被誅殺。隴西一帶士人都以李陵不能死節而累及家室為恥。(李陵如果選擇死了一了百了確實會好些,這樣再把鍋甩他身上的人可個個都應該打嘴了,不過不能不說這個現象不排除有官方的定調和宣傳密切相關,李陵生錯了時代遇到了無良老闆,能怎麼滴。)此後,有漢使到匈奴,李陵對使者說:「我為漢朝領步卒五千橫掃匈奴,因無救援而敗,有什麼對不起漢朝而要殺我全家?」使者說:「陛下聽說李少卿(注意,使者用的是尊稱,尊稱李陵的字)在為匈奴練兵。」李陵說;「那是李緒,不是我。」(尷尬了,然而並不能改變家族被滅的事實)李緒本來是漢朝的塞外都尉,駐守奚侯城,匈奴來攻便投降了。單于對他優禮有加,坐次在李陵之上。李陵恨他為匈奴練兵而使自己全家被誅,便派人刺殺了李緒(他要沒有一絲對故國的情感在,會冒險這麼做?)。大閼氏要殺掉李陵,單于把他藏到北方去了,大閼氏死後才讓他回來。(說明李陵其人連匈奴單于也對他青眼有加,足夠說明李陵人品問題)

單于壯陵,以女妻之,立為右校王,衛律為丁靈王,皆貴用事。衛律者,父本長水胡人。律生長漢,善協律都尉李延年,延年薦言律使匈奴。使還,會延年家收,律懼並誅,亡還降匈奴。匈奴愛之,常在單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議。

昭帝立,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輔政,素與陵善,遣陵故人隴西任立政等三人俱至匈奴招陵。立政等至,單于置酒賜漢使者,李陵、衛律皆侍坐。立政等見陵,未得私語,即目視陵,而數數自循其刀環,握其足,陰諭之,言可還歸漢也。後陵、律持牛酒勞漢使,博飲,兩人皆胡服椎結。立政大言曰:「漢已大赦,中國安樂,主上富於春秋,霍子孟、上官少叔用事。」以此言微動之。陵墨不應,孰視而自循其發,答曰:「吾已胡服矣!」有頃,律起更衣,立政曰:「咄,少卿良苦!霍子孟、上官少叔謝女。」陵曰:「霍與上官無恙乎?」立政曰:「請少卿來歸故鄉,毋憂富貴。」陵字立政曰:「少公,歸易耳,恐再辱,奈何!」語未卒,衛律還,頗聞余語,曰:「李少卿賢者,不獨居一國。范蠡遍游天下,由余去戎人秦,今何語之親也!」因罷去。立政隨謂陵曰:「亦有意乎?」陵曰:「丈夫不能再辱。」

  陵在匈奴二十餘年,元平元年病死。

單于很看重李陵,把女兒嫁給他,立他為右校王,立衛律為丁靈王,他們都成了掌權的貴族。(死摳李陵做了匈奴駙馬的注意時間點,漢武帝滅他三族使他身敗名裂之後的事情)衛律的父親本是長水胡人,但他卻在漢朝出生長大。他同協律都尉李延年很好,李延年推薦他出使匈奴。出使回來,恰逢李延年家被抄斬。衛律害怕株連,就出逃投降了匈奴。他很受單于寵愛,經常侍於左右。而李陵則住外邊,遇到大事才召入計議。 昭帝即位,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輔政,他們一向與李陵很好,就派李陵過去的好友隴西人任立政等三人去匈奴招李陵歸漢。(霍光可算了解李陵為人,如果李陵真如此不堪,還派人接個鬼的喲!)任立政等到匈奴後,單于置酒款待,李陵、衛律都在座。他們雖見到了李陵,但不能私下講話,便用目光向李陵示意,又幾次把佩刀上的環弄掉,趁撿環時握住李陵的腳,暗示他可以回漢朝去。此後李陵、衛律備牛酒慰問漢使,一起博戲暢飲,他們都穿著匈奴的服裝蓄著匈奴髮式。任立政大聲說:「漢朝已宣布大赦,國內安樂,陛下年少,由霍子孟、上官少叔輔政。」(潛台詞是當初對不起你的皇帝陛下已經歸西了,現在朝內當權的跟你都沒什麼恩怨,還有你的老朋友霍光和上官桀保你平安。)想用這些話使李陵動心,李陵沉默不語,又不經意地摸著頭髮說:「我已成匈奴人啦!」(心灰意冷,自甘「墮落」)過了一會兒,衛律起身更衣,任立政說:「少卿,你受苦了,霍子孟、上官少叔向你問好。」(堅持接李陵回去)李陵說「:霍公與上官大人可好!」立政說「:他們請少卿回故鄉去,富貴不用擔心。」李陵小聲對任立政說:「少公,我回去容易,只怕再次蒙受恥辱,無可奈何!(名聲已經被某人搞臭了,何必再自取其辱)」話未說完,衛律回來了,好像聽到了他們最後的話,說:「李少卿賢能之人,大可不必只在一國居住,從前范蠡遍游天下,由余從西戎到秦國,今天還談什麼故國之類。」(這裡可見衛律其人才是真正的阻人回國的漢奸)說罷告辭了。

  任立政接著對李陵說:「你也有這個意思么?」李陵說「:大丈夫不能反覆無常,再次蒙羞。」李陵在匈奴二十多年,元平元年(前74年)病死。

先到這裡,擇時再更《蘇武傳》和李陵的《與蘇武詩》和《答蘇武書》。

鄙人曾作詩一首,一表心跡。

也看浮萍

秋滿山氣起,連日看暖晴。

坐守夕陽盡,閑來攪浮萍。

單于亦憐才,漢武亦害士。

亦勿贊蘇武,亦勿誚李陵。


「壯士不再辱」可以千秋矣!


推薦閱讀:

古人的審美標準是怎樣的?如果你在古代,算得上長得好看嗎?
《史記》中有哪些不實記載?

TAG:歷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