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過或聽過哪些「神」的故事?

既然都有鬼怪的故事,那為什麼不能有神仙的故事呢?


一、

民國三十二年,奎木狼在兜率宮搬牛糞。

剛到三十三重天的時候,高基曾經很奇怪地問奎木狼:「我記得《西遊記》上說,你只是被罰來兜率宮劈柴燒火啊,怎麼淪落到搬牛糞了?」

奎木狼看了看畫風明顯不怎麼對勁的高基,回答說:「犯一次錯是被罰劈柴燒火,多犯幾次錯,不就淪落到掏糞了嗎。」

「不是,兜率宮要牛糞幹什麼?別跟我說太上老君仙丹的秘方那麼重口味啊。」

奎木狼斜了一眼高基說:「當然不是,牛糞是用來燒煉丹爐的。天上的神牛,糞都是有靈性的,比戴罪神仙的尊嚴值錢。」

小時候看《西遊記》的時候,高基就感覺奎木狼是情場上的非酋,下凡不看黃曆的典型——為追求愛情寧願為妖,墮落得面目全非;轉世後的百花羞公主對他不感冒,十三年同床異夢;兩個兒子被八戒沙僧摔成肉泥,只能忍氣吞聲。做神仙做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高基又去問過奎木狼:「你後來又都犯過什麼錯啊?」

「我只是每等百花羞轉世一次,就下凡去試試,有沒有機會跟她續一段緣,哪怕她是飛鳥,是游魚……可惜她就是轉世為一隻鳴蟲,也不肯為我奏一曲短歌。」

高基真的不忍心告訴他,會叫的昆蟲都是純爺們。「哥呀,這你就太死心眼了,她都對你那樣了,你還念著她幹啥?」

奎木狼瞪著高基問:「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需要嗎?」

高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在心裡默默想到:「哥,《大話西遊》1995年才正式上映,你這穿越感怎麼比我還強?」

於是奎木狼接著自言自語:「以前,我經常想,活著是為了什麼?年輕時追求修得正果,建功立業;後來感到愛情勝過一切;現在卻發現,都是一場空。於是我知道了,活著,就是為了去死。」

「開什麼玩笑?你以為你是神仙就能玩神邏輯啊?大前提、小前提、論證方法全都是槽點啊!觀點連可證偽性都沒有啊!你這純屬就是欺負亞里士多德死得早啊!你該不會想要自殺吧喂?」

「自殺?自殺是懦夫的行為,狼的天性和二十八星宿的尊嚴要求我必須死得轟轟烈烈,最好是在一場戰爭的最後一場惡鬥中與惺惺相惜的對手同時倒下。」

二、

「你真的只是一個凡人?」奎木狼一臉疑惑地問高基。

「對啊。」

「那你怎麼上到三十三重天的?」

「坐超音速飛機啊!呃……雖然說人類首次突破音障還是1947年的事,但是如果我不刻意提醒的話,應該沒人能聽出什麼不對勁的。」高基一臉自戀地說。

「你還想要多刻意啊!你就不會只說個『飛機』降低一下違和感嗎!」

「還說我呢!『違和感』這個詞出現都是21世紀的事情了,你一民國時期的掏糞神趕什麼時髦啊!」

「還不是你小子整天來找我扯蛋吹牛,我才學會這些的!行了行了,別轉移話題,你到底什麼來頭?」

「想不到我如此謹小慎微,處處遮掩還是被你發現了!其實我來自未來,一直在研究一種曾對歷史產生過重大影響的神異力量,然而這種力量在1949年忽然消失了,因此我只能穿越到20世紀40年代來探知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高基作出很深沉的樣子說到。

「好吧,肯搭理我這個掏糞神的人,也不多了。你就說怎麼研究吧,我一定配合。」

「那個,其實……我忘帶能量分析儀了……」

「剛才是誰說自己謹小慎微的!你用的是哪個星系的評價標準啊?你這樣欺騙社會弱勢神群的感情真的好嗎?」

當時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那個,今天天氣不錯。」

「別扯犢子!」奎木狼一臉嫌棄。

「那個,我看太白金星往灌江口的方向去了,你看神界是不是會有什麼大動靜?」

「灌江口?」奎木狼眉頭一皺,「沒大事的話,玉帝不會去請二郎神的,我這戴罪之身不太好擅離職守,兄弟你幫忙去看看可好?」

「行,就等你這句話呢。我的噴氣式飛機早已饑渴難耐了!」

三、

「二郎真君,你這茶……味道真的是……很別緻啊!」太白金星綠著臉跟二郎神寒暄著。

「嗯,您是貴客,我特地拿藿香正氣水沖的甘草片。」

「那個,真君啊,你舅舅他,甚是想念你啊。」太白金星上齶黏了五枚甘草片,感覺已經不會說中國話了。

「太白啊,天庭的套路我大體也都知道了,我舅求我什麼事,你就直說了吧。」

「啊……那個,九頭蟲不是一直沒逮著嗎,這兩天他夥同靈感大王,把北海的交通線給截了,北海龍王上貢海鮮,九頭蟲晚上就燉鮑魚;北海龍王上貢珠寶,九頭蟲晚上就敷珍珠粉,甚是囂張啊。這九頭蟲以前是你和孫大聖帶兵圍剿的,你看是不是……」

「哦,我明白了,舅舅是怪我楊戩放走了妖孽,要我把這事擺平嘍?」楊戩笑著說。

「真君,玉帝可絕無怪罪之意啊!」太白金星急忙說。

「不是我不願意幫忙,你看,灌江口這群日本人老是不安分,要沒我鎮著……我受一方香火,得保一方平安不是?」

「真君,此事若你不幫忙,天庭可是要顏面盡失的呀!」太白金星一臉悲戚。

「哎呀,太白啊,忘了告訴你,我這的弟兄們,被東洋那群禽獸把抖S特性點滿了,一天不手撕倆鬼子呀,這手就痒痒,你要再不走,有人圍過來要蹂躪老同志,我可也攔不住。」楊戩開玩笑似的說。

「你……你……」太白金星跌跌撞撞出去了。

「真君,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梅山兄弟康老大問道。

「對天上那群混吃等死的傢伙,這算客氣了!對了,老六,你帶上哮天犬,馬上去找沉香,讓他為了天下蒼生到北海去一趟,見機行事!」

「真君,這……咱不是不管嗎?」梅山六兄弟有點摸不著頭腦。

「咱要懂大義啊。就九頭蟲、靈感大王那點本事,李靖、哪吒、四大天王難道解決不了?天庭這是有大事瞞著我們。」

「玉帝也是,說話太拐彎抹角了!」

「天庭已經墮落到一定地步了。我們現在是地上的事不好插手,天上的事夠不著啊。」楊戩嘆了口氣說,「人間本有自身的規律,我們不能處處顯靈,保這灌江口一方平安,已經是很違背原則了——老想著依靠神,會把人的尊嚴丟光的。」

「唉,這兵荒馬亂,神仙也不好做啊,周遭的人都在罵我們見死不救呢。」康老大感慨道。

「渡盡世人不如不渡人。女媧仿照自己的形象造人,是想讓人如神一般自主自強,而不是成為神的附庸,只懂得跪拜侍奉。」

四、

「二郎真君要沉香去北海了?」奎木狼一臉嚴肅問高基。

「對啊,看樣子還很急呢。」

「要出大事。二郎神在灌江口聽調不聽宣,基本是體制外的人,出個劫道的水賊,犯不著請他。沉香的身份就更特殊了,連他都卷進來,說是剿匪,騙小孩的跡象也太明顯了吧?走,咱也去湊湊熱鬧!」奎木狼把挑糞的擔子往旁邊一扔。

「你不怕擅離職守被找麻煩了?」

「開玩笑,我就沒打算活著回來!」

「等等,等等,你先別衝動啊,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對於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

「我意已決!」奎木狼喝到。

「不是,重點是,我還年輕,上有八十老母,下有齊膝的兒孫……哎呦,那啥,我肚子疼,廁所在哪……唉,真是可惜了我這一腔為兄弟兩肋插刀的熱血啊!」高基捂著肚子蹲了下去。

「別的我就不吐槽了,齊膝的兒孫是什麼鬼?你這濃濃的單身狗氣息打南天門就能聞到了,你的麒麟臂深深地出賣了你啊!你就不能坦率地承認你慫你怕死嗎?」奎木狼一臉鄙視。

「哥呀,那我總該問問是什麼大事吧?我可不想我的驗屍報告單上給標上一句『死因不明』啊。」

「好吧,據我所知,近年來三界中能如此牽動各方勢力的,也就只有『伏魔天網』了。五十年前,西方極樂世界諸佛深感妖魔禍亂世間,布下『伏魔天網』,此網一旦最終結成,所有蟲魚鳥獸、花草樹木便再不可能成精。伏魔天網最終完成應該是在民國三十八年,也就是公元1949年,你所說神秘力量的忽然消失,多半與此有關。」

「明白了,所以各路妖魔都費盡心機想要破壞這個計劃對吧?可我看天上各路神仙怎麼還這麼悠閑啊?」

「因為玉帝根本不想給佛界打下手!」奎木狼無奈地笑了一聲。

「為什麼?沒有妖怪神界不也清凈嗎?」

「你見過哪個神仙為了民生疾苦下去平過妖?不管他們怎麼鬧,不牽扯到天庭利益,沒人會管的。恰恰相反,妖怪鬧得越凶,人們拜神貢品就越豐厚,某種程度上說,神仙們享受下界香火,還要感謝那些妖怪呢!」

「太~黑~暗~了!教科書般的官匪勾結啊!」

「還不止如此呢,我們二十八星宿多次請纓平妖,被玉帝說成是擾亂朝政,罰的罰,貶的貶,如今刷牆的刷牆,擦地的擦地,當年我們二十八兄弟是獸身成神的勵志模範,如今看看泔水桶里自己的倒影,全是夢想褪色後的絕望。」

五、

「哥,南天門不是這個方向啊?」高基疑惑地喊道。

「一個凡人加上一個掏糞神,你覺得咱能幹點啥?」奎木狼回頭反問。

「自信點好不好,你可是在宿醉無力、內丹被偷的狀態下能跟斗戰勝佛大戰五十回合不分勝負的人!呃,當然,有幫手更好,咱這是去找誰啊?」

「我大哥井木犴。」

「就是那個天上飛的除了飛機,水裡游的除了潛艇,啥都敢啃哪位?」

「此言差矣!我大哥不是不敢啃飛機、潛艇,是嫌那玩意兒不好消化。這麼跟你說吧,靈感大王在他面前就是一碗剁椒魚頭,九頭蟲在他面前就是一盤德州扒雞。」

「九頭蟲為什麼是德州扒雞呀,不應該是某種雞肉味,嘎嘣脆,蛋白質含量是牛肉的六倍的肯德基豪華午餐嗎?」

「你妹啊,他只是名字叫『九頭蟲』,難道叫「王二狗」的都是狗啊?你有沒有好好讀《西遊記》原著,人家是只鳥好不好!」奎木狼不耐煩地說。

「那現在井木犴在哪兒?」

「在鬥牛宮刷牆。」

「有沒有搞錯!怎麼混成這樣的?」

「十五年前昴日雞死在金翅大鵬雕手上,井木犴發了瘋似的想給兄弟報仇,要不是文殊普賢攔著,他恐怕連青獅白象都給啃了。玉帝嫌他給天庭丟臉,罰來了鬥牛宮刷牆。」

正在跟石灰打交道的井木犴,看奎木狼過來,歪過頭問道:「老弟啊,你活幹完了?」

「哥,沉香被派去了北海,看起來要出大事了。」奎木狼抬頭看著一身白點、縈繞著石灰味的井木犴,不禁感慨萬千——當年令四海妖魔膽寒的蓋世英雄,如今竟淪落至此。

井木犴「啪」的一聲把刷子往地上一扔,吼道:「走,立馬走!老子刷牆都快刷成小白兔了!」

奎木狼又轉身對高基說:「高基老弟,你就留在三十三重天吧,你一個凡人,太危險了。」

「小瞧我?讓你瞧瞧未來的神器,量子神甲!」高基從背包里拿出一個藍色的金屬立方體,按下中間的發光按鈕,立方體立刻變為一副盔甲附著在高基身上。

「你認為凡間的盔甲對法術攻擊有用?」

「這世界上的客觀存在,無非就是物質、能量、信息這麼幾種,法術也不是什麼玄之又玄的東西。量子神甲中間有一層區域布滿了混亂的高能粒子,受到能量衝擊時,會把一切形式的殺傷能量轉化為這一層高能粒子的內能,也就是說,任何攻擊,都不過是給量子神甲中高能粒子層增加熵罷了。」

六、

去往北海的路上,奎木狼一再向井木犴強調,這次情況會非常複雜,千萬別上去就把情報源給啃了。

所以說,在北海,井木犴雖然感覺一碗剁椒魚頭和一盤德州扒雞在眼前晃得自己心痒痒,但還是強忍住口水,只是把靈感大王和九頭蟲扁了個生活不能自理,扔到了岸上。

「奇怪,怎麼會這麼順利?」高基問道。

「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剛才出南天門的時候,守門的神將怎麼會那麼好說話?這伙孫子平時都要唧唧歪歪半個鐘頭的。」奎木狼低聲沉吟。

剛想審問一番,天上突然傳來一陣糙漢子的聲音:「玉帝有旨!九頭蟲、靈感大王等一干水賊,罪大惡極,一旦被擒,立即就地正法!」

抬頭一看,哼哈二將的盔甲在陽光下金光閃閃。

「混蛋!玉帝想幹什麼!到底瞞了多少秘密?」奎木狼罵了一聲。

「老弟啊,這倆混小子怎麼也活不長了,你就讓我啃了他吧!」井木犴擦了擦口水說。

奎木狼低頭小聲對井木犴說道:「大哥,以我們在天庭的地位,亂動手很可能要當背鍋俠,這倆水賊已經被我們揍成半死了,讓哼哈二將收人頭吧。」

哼哈二將舉起降魔杵,從半空中斜躍而下。

只見黃光一閃,兩根降魔杵「哐啷」一聲砸在了一根狼牙棒上。

「黃眉大王!」哼哈二將驚呼道。

「怎麼,知道是爺爺,還不快滾!」黃眉帶著十二分傲氣說道。

「黃眉!早聽說你趁彌勒佛忙於伏魔天網計劃,逃入凡界,想不到你竟然是北海水賊的幕後老闆!」哼哈二將拿降魔杵指著黃眉說。

旁邊的奎木狼眉頭緊鎖。「奇怪,彌勒佛是掌管未來的佛,料事如神,怎麼可能會那麼不小心?難道……」

七、

不到十個回合,哼哈二將虎口上流出的血已淌到了降魔杵尖上。

「很頑強嘛!」黃眉把狼牙棒扛在肩上一臉輕鬆地說,「不過我可是曾經團滅滿天各路神仙,單手虐爆孫猴兒的男人!」

哼哈二將一臉不屑:「呸!要不是人種袋,孫猴子會搞不定你?井木犴,奎木狼,還有……從來沒見過的那個龍套,你們三個,怎麼還不上!」

高基心裡很不爽:不是說好穿越的都是主角嗎?

奎木狼小聲對井木犴說:「這次許敗不許勝,放黃眉走,過後我再跟你解釋!」

井木犴點了點頭,沖黃眉撲了上去,剛一交手,自動彈出了三丈遠,躺在地上打起滾來:「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要死了!全身骨頭都斷掉了!哎呦呦,哎呦呦……」

奎木狼和高基看得一臉黑線,心裡說到:「這特么還能敗得再假一點嗎,影響仕途啊……」

「還有誰?」黃眉問道。

「我來會會你!」奎木狼舉起蘸鋼刀,一躍而起。

二十回合之後,奎木狼也捂著胸口伏在地上:「厲害,甘拜下風!」

黃眉微微一笑:「我看你們二十八星宿還算潔身自好,跟那些妖艷賤神有本質的區別,就放你們一馬好了。」

高基回頭一看,哼哈二將早就跑沒影了。「這逃跑積極性……夭壽啦,兄貴把敏捷值點滿了!」

「今天誰也走不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一旁斜刺出來。一個帶羽毛的鳥人和一個老道從天而降,同時周遭升起一圈黑霧,數千小妖圍了上來。

黃眉立刻跪在地上喊道:「三大王,黃眉一心投靠,尋你多時了!」

「是金翅大鵬雕!媽呀,又一大腕!」高基心裡一陣暗喜。

「哼,投靠?是來做卧底吧?」大鵬冷笑了一聲,「黃眉,你這戲演得倒也算是不錯,只可惜你太低估本王的智商了。」

「大王,你在說什麼,在下……聽不懂啊。」

「先不說本王一直防著彌勒那老狐狸,靈感大王還在南海的時候,就已經是我的人了!」大鵬盯著黃眉說道。

八、

北海之畔,一群妖魔把兩個天神,一名佛門弟子,和一個凡人位在中間,水泄不通。

「來來來,本王來捋一捋,你看我有什麼地方說的不對。」大鵬笑著說,「彌勒那老狐狸知道我要破壞伏魔天網,各路大佛又都走不開,只好安排你這個有前科的黃眉童子來當卧底。不過本王謹小慎微,你苦苦搜尋而不得,只好找了兩個棋子整日在北海興風作浪,希望本王能收編了他們,藉此機會尋得本王的蹤跡。想不到,本王僅用一招以不變應萬變,就收了你這個眼中釘的人頭。哦,對了,還搭上兩個整日不安分的雜牌神仙。」

黃眉保持著沉默,好像在思考著什麼。

大鵬繼續說:「當然了,比起玉帝老兒來,本王是甘拜下風了。北海龍王的貢品,從來就沒有被劫過,因為黃眉為了不惹是非,找的都是佛家的麻煩!一切都是幌子。他故意放你們兩個不聽招呼的雜牌神仙下來,讓你們來收拾黃眉的棋子,當然了,黃眉得替小弟出頭,畢竟棋子也不好找,而且壞了義氣可就永遠也別想來投靠本王了。這樣一來,要是兩個星宿贏呢,就除掉了佛門僅剩不多的機動力量;如果黃眉贏呢,就除掉了兩個另類的雜牌神,更毒的是,還派了哼哈二將來督戰,哼哼,生怕你們打不起來啊。」

奎木狼雖然早就知道事態大抵如此,但心裡還是又涼了一分。

「就是不知道,玉帝有沒有算到,即使你們不鬥個你死我活,我也會替他除了這三個眼中釘!」大鵬仰天大笑。

「哦,是嗎。可是如今局面,除了雜魚,我們是三個打兩個,不謙虛點說,我有九成九的勝算。」黃眉站起身來說道。

高基又感到十分不爽:「我特么怎麼又給算成雜魚了!」

井木犴在一旁喝道:「大鵬!十五年前昴日雞的血債你還沒還呢!」

「看來,你們還是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大鵬又冷笑了一聲,把兩顆丸藥扔給了旁邊的靈感大王和九頭蟲,「這避光丸,可保你們待會沒事。」

大鵬身旁的老道看到大鵬的眼色,「嗞啦」一聲扯碎了上身的衣服,眾人立刻都吃了一驚——老道兩肋下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糟了,是百眼魔君!」奎木狼叫到。昴日雞已死,這貨現在已經沒有剋星了!

霎時間,金光四閃,黃眉、井木犴、奎木狼苦不堪言。

百眼魔君收起金光的時候,三人都只有伏在地上喘粗氣的力氣了。

「好了,現在,讓本王送你們上路吧!」

九、

「哈哈哈哈哈,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活著,就是為了死去,轟轟烈烈地死去!這死法,值了!」奎木狼艱難地直起身,蘸鋼刀閃著絕望的寒光。

然而奎木狼剛衝出去兩步,就被井木犴拽住了。井木犴一把將奎木狼拉回來,「啪」的一聲,一記耳光狠狠打在了奎木狼臉上。

「混蛋!你想死,回去慢慢找機會!今天的事,是一兩個人的生死問題嗎?我們都死在這兒,這鳥人就要繼續禍害世間了!你想讓昴日雞白死嗎?你忘了當年斗戰勝佛跟我們兄弟說過什麼了嗎?」

「他說,也許我們這些異類的夢想註定要跌入土灰,但至少後人會為我們隕落時的光芒驚嘆,甚至落淚……」奎木狼忽然想起那天,花果山上飄揚的「齊天大聖」旗。

「奎木狼,今天的情勢,要想求必死,戰五渣都能死成,我們要做的,是求必勝!哥哥我腦子不行,你必須給我想出個贏的辦法來!在此之前,我就是你的肉盾!絕不允許你死在我前面!」井木犴吼道。

「哈哈,兄弟情深啊,本王成全你!」大鵬挺起方天畫戟刺了過來。

這時,被人當空氣晾了半天的高基忽然聽到了奎木狼的聲音:「別動聲色,我在用傳心術跟你說話!快喊『兩位大王饒命!』接下來該怎麼做我再一點一點告訴你,快喊!」

「兩位大王饒命!」高基大喊了一聲。

「是在叫我嗎?」大鵬朝高基眨了眨眼睛。

「對啊。」

「我說,雜魚老兄,就你這存在感,我完全沒想到要殺你啊!」

「大王,等你想到就晚了!我身上這件鎧甲,是千古神器,穿上之後,任何兵刃、法術,都傷不到您分毫!我願將鎧甲獻給你,求大王擾我一命!」

「傷不到分毫?」大鵬獰笑一聲,挺戟刺在量子神甲上,「當」的一聲,高基紋絲不動。

「有點意思……」大鵬微微一笑,「好,等本王收了這三個人頭,就納下你這份厚禮!」

「不行大王,大王您神威蓋世,出手一定會把我嚇尿的!我嚇尿了神甲就配不上您的聖體了呀!再說,穿上這件神甲,大王您一定會更加威風!」

大鵬覺得好有道理,自己竟無言以對。「好吧……你脫吧。」

高基覺得這指令哪裡怪怪的。「那個,百眼大王,你過來搭把手好嗎?」

等百眼魔君走進,高基迅速按下幾個按鈕,把量子神甲還原成立方體,然後抓起百眼魔君的手,拍在量子神甲的發光按鈕上,盔甲立刻附著在了百眼魔君的身上。「哈哈,你中了我的奸計……啊不,妙計了吧,任何殺傷能量,都不能穿透這量子神甲!」

一旁的奎木狼高喊到:「沉香老弟,百眼魔君已廢,可以動手了!」

金光一閃,沉香的神斧轉眼已到大鵬眉前。大鵬左閃右擋,挺了三十多個回合,張開雙翅,遁逃了。

「比筋斗雲更快的速度,今天算是見識到了。」沉香無奈地搖了搖頭,「奎木狼老哥,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附近的?」

「能跟整個天庭對著乾的人,洞察力不會那麼差吧?」奎木狼笑著說。

十、

「判決結果怎麼樣?」高基關切地問奎木狼。

「玩忽職守,勾結妖魔,井木犴從刷牆工降為拖地工,我貶為土地公。」

「這怎麼跟鬧著玩似的啊?」

「可不就是鬧著玩嗎?習慣了就好。」

「從哪兒當土地啊?」

「漠河以北黑龍江主航道中心線上……的一個小島。所轄共0.25平方米,還專門給我下了咒,落地即生根,再無法離開。看來,我是永遠也見不到百花羞了。」奎木狼嘆了口氣。

「太過分了,這跟坐牢有什麼區別嗎?」

「高基老弟,再拜託你一件事,我兄弟昴日雞轉世已經15年,他是阻止大鵬犯罪團伙陰謀的關鍵,你去凡間找到他,想辦法恢復他前世的記憶,記得要慢慢誘導,剩下的,我的其他兄弟會幫你的。」

「放心吧,我一定會的。」高基點了點頭。

「別那麼悲傷嘛,來,告訴你一個好玩兒的秘密。」

「什麼秘密?」

「我先問你,玉帝為什麼看我們二十八星宿那麼不順眼?」

「你們不聽招呼唄。」

「那你說,一開始玉帝為什麼要允許我們這些山精野怪成神呢?」

「呃……為什麼?」

「嘿,咱算算哈,玉帝經歷過1750劫,每劫129600年,所以說呢,玉帝至少已經226800000歲了,所以說玉帝這個所屬品種吧……是不是兩條腿走路不好說,反正多半是從蛋里鑽出來的,哈哈哈。」奎木狼大笑起來,彷彿什麼厄運都未曾降臨過。

「哈哈哈,你是說玉帝是個恐龍精!跟你們一樣都是山精野怪!哈哈哈,真是世事難料啊!」高基也跟著大笑起來。

「是啊,世事難料啊。我是神的時候,百花羞和我恩恩愛愛,你儂我儂;我做妖的時候,她卻對我陰奉陽違,幾度背叛,只想著回寶象國繼續她的公主夢。人性如此,這世間,人生劇本一直就是這樣的,世世代代,往複輪迴,改變的,只是演員罷了。」

「可我們還是要好好把戲演下去啊。」

「對啊,得把戲好好演下去啊。」

感謝能讀完的各位朋友!

對後面故事感興趣的話,歡迎閱讀本文姊妹篇《下一世,不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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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關於神的故事,我沒跑題哈Y(^_^)Y


剛上高中時,第一次語文考試寫的一篇作文,是在夸父逐日的基礎上改編的。

大意就是上古時期,人類孱弱,各種妖魔鬼怪橫行。人類惶惶不可終日,幸有幾位大能,天生神通,方能勉強護佑人族生存。

其中一位大能,叫做夸父。

白天時烈日高懸,妖魔鬼怪偃旗息鼓,人們才好出去採集狩獵;每當夜幕降臨時,百鬼夜行,魑魅魍魎傾巢而出,大部分人猶如案上魚肉,時不時就有人被妖邪抓去。雖然幾位大能百般保護,無奈妖邪數量太多,終究護不周全。

就這樣日復一日,人們也漸漸麻木了,彷彿行屍走肉,再也沒有了往日勃勃的生機。

當死亡的結局早已預定,努力生存便是一種徒勞。

整個部族都沉浸在死亡的氣氛當中。

目睹了一切的夸父,忍不住了。

他決定逐日。

他要讓那烈日永遠懸於天上,讓妖魔鬼怪永遠偃旗息鼓下去——

他要讓,他的部族,再次找回生存的意義。

第二天,當烈日堪堪從湯谷升起時,他便開始了他的追逐。

他努力地追逐著,無奈始終無法接近那懸於天上的太陽。

他就這麼一直追著,唯有渴了時才會停下腳步,急急飲完一條江水後便馬上再次跑動起來。

他就這麼一直跑著,一路上被他飲盡的江河都不知道有多少了——然而太陽還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終於,他倒下了。

他的汗水升騰成雲,落下了雨。

他的鮮血灑落地面,化成江河。

他的身軀化成了重疊的山巒,他的毛髮化成了茂密的森林。

他失敗了。

他沒有逐到太陽,他沒辦法讓烈日永遠高懸於天上。

但他也成功了。

因為他死後,他所化成的山巒森林可以驅逐一切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只要踏入一步就會灰飛煙滅。

他終究是護佑住了他的部族。

他的部族就猶如他所化成的山巒森林、江河雲雨一般,欣欣向榮,繁榮昌盛。


一個神仙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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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精

作者:胡點點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3月15日

我本是女媧捏的一個陶泥人偶,被擱在凈瓶邊上好幾萬年,楊柳枝拂啊拂,竟將我拂成了精。

當一個人偶挺好的,我為這突如其來的變身遭受了沉重的打擊。

女媧似乎也對我成精一事感到十分震驚。

「你轉過去,別讓我瞧見。」

「為什麼?」

「我這麼跟你說吧,」女媧瞥了我一眼,打了個嘔。

「你還不成熟。」她擺了擺手。

「我都成精了我不成熟。」

我往前進一步,女媧連忙退到了牆根。

「你看。你看。一個成熟的人會這樣頂撞他老姨嗎?你走吧。」

「我去哪兒?」

「四處轉轉,別讓我看見就行。」女媧抬起衣袖遮了眼。

離開了女媧的行宮,一路上我遇見了不少天宮裡的仙娥們,但是她們都垂著眼只顧自己的路,我因而沒能知道自己到底不成熟到什麼地步。

在天宮裡成的精,我怕是開天闢地以來頭一個,沒個參照物,心裡迷茫的很。

要是我生得英俊帥氣,興許還能跟某個小仙娥生出段奇妙的姻緣,但是看女媧的表情,大概是給我捏壞了。

我走到一處池子邊蹲下,伸手拂開水面上蒸騰的霧氣,本想借著水鏡好好看清楚自己,誰知道搖頭晃腦了半天也沒在水裡看見半分映像。

「你走你的路不行嗎。」

我一愣,「誰在說話?」

噗嚕嚕嚕,水面突然冒出一連串的氣泡。

水裡有人?我湊近了些想看清楚。

「哎我說你這人。」

我湊近的那方水面突然猛的朝里凹陷,變成了一個偌大的水坑。

「你是這汪池水?」

「叫我阿池吧。」

我坐起身,水面也恢復了平靜。

「看你不眼熟,你是飛升上來的?」

「我……算是坐化的吧。」

「有點意思。」

我點了點頭,與阿池陷入尷尬的沉默。

「菩祖仙人座下的一個磨葯小仙前段日子被派下凡間尋葯,從老虎嘴裡救下來一個半死不活的凡人,這磨葯小仙本著濟世為懷之心為他療傷,誰知那凡人竟對他一見鍾情,向他表了白。

他回天宮以後跟菩祖仙人稟報了此事,菩祖仙人掐指一算,巧了,那凡人竟是輪迴人世去參人生八苦的御箏元帥。

磨葯小仙回天宮以後,御箏元帥在凡間牽腸掛肚,茶飯不思,突然有一天頓悟了,不想當人了,要修仙。

這不就與他下凡參人生八苦的初心背道而馳了嗎?

沒得法子,菩祖仙人為了幫助御箏元帥在凡間好好參悟,把磨葯小仙派下凡間去跟他談愛去了。」

「……哇。」

「這就是最新的八卦了。你該往哪兒往哪兒吧。回見。」

木槿花下,仙露池旁,正是交換八卦的好地方,這池子坐落在這兒幾萬年,怕是聽了不少交頭接耳。

但我不是來聽八卦的,我只是想照個鏡子。

「你別。」阿池一口拒絕了我。

「你不是很適合照鏡子。」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不管什麼樣子我都能接受,我要愛我自己。」

池水中央滾了兩滾。

這可能是阿池打嘔的方式。

那天我與阿池討價還價了半晌,最終還是未得見自己真容,不過她又給我講了好幾段神仙的秘辛,也算有所收穫。

出門前女媧說,等她吃完晚飯我才能回去,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很久, 我一推開門,看見她竟然還沒吃完。

「不是的,我今天吃的晚。」女媧說。

她讓我背對著飯桌坐下,自個兒清咳了兩聲道:

「你聽不聽八卦。」

「菩祖仙人把磨葯小仙派下凡去跟御箏元帥談愛了。」

「菩祖仙人把磨葯小仙派下凡去跟御箏元帥談愛了?!」

「最新的八卦。」我懟了懟鼻子,有些自豪,趁女媧順氣的時候悠然走回了書房。

女媧不待見我,我便天天來找阿池聊天,阿池其實也不待見我,但是她沒法趕我。

阿池跟我約法三章,沒人的時候我可以在池子邊隨意走動,但是一旦來了人,尤其是那種神色緊張,手裡拿著銅板的小仙娥,我就必須藏起來。

我一開始不明所以,直到一天真來了這麼一個小仙娥。

「靈池啊靈池,我跟司文天君到底有沒有緣分?」

小仙娥問完,把銅板虔誠的朝池子里一丟——水池發出一瞬熒熒的光。

「哎呀!有緣分有緣分!」小仙娥踏著愉快的腳步離去。

我從密叢里走出來,拍打拍打幹凈,問阿池你還是個許願池?

「自古以來只要是池子都是許願池,你不知道嗎。」阿池說。

我恍然大悟。

「這些錢我先攢著,說不定哪天我化了個池仙,到時候就能用咯。」

「你還能化仙?」我有些驚訝。

阿池說:「我原先只是個普通的水池,幾百年前才清明過來能感應世事,能聽能言也是不久前才有的造化,照這個進度,我感覺幾千年內化個池仙沒毛病。」

我點了點頭,心裡有些期待。

「你說等你化了仙你還能發光嗎。」

「光?不是我發的光,是池底那把劍。」

阿池說,池底有一把看起來威武無比的神劍,不知道是哪個仙人的武器,自打她能感知以來就沉在池底,奇怪的是這麼多年也從沒有人來尋。

也許是與這池水交融久了,阿池漸漸的能與它有些感應,神劍似乎也並不排斥她的控制,讓它亮就亮,讓它滅就滅。

「要說有意思的事,劍上有半截長的地方都纏著紅色的絹布,不知為何。」

一汪池水又亮了亮。

「御箏元帥在凡間的肉體病死了,現在仙魂歸了仙體,心裡卻還是忘不了磨葯小仙,聽說正準備跟菩祖仙人提親。」

我說完一溜煙跑回了書房,女媧似乎有一口氣沒喘上來,但我也管不著。

卧在書房的小塌上,我一邊捏泥巴一邊等天亮。

每天都是如此,天一黑我就開始盼著天亮,然後去找阿池聽八卦。

其實有時候阿池沒有新八卦,但我還是要去。

要是阿池真的化作個池仙會變成什麼模樣呢?我用泥巴捏了好幾個樣子,但都覺得不是她。

昏昏沉沉的睡過去,我頭一回做夢了。

夢裡,一群妖魔鬼怪來犯天宮,一個英勇無比的戰神將他們一一擊退,但戰勝之後他似乎卻並不高興,反而悲傷的哭了起來。

他把劍插在地上,解開了頭繩……

夢到這兒我就醒了,上哪兒說理去。

今天的天宮似乎有些不淡定,路上的仙娥們步履匆匆,天君仙人們也三五個圍作一團搖頭蹙眉。

我前腳剛踏出門女媧便把我喚了回去。她這天頭一回正眼瞧我。

「魔族新上任的大魔頭給天宮下了戰書,說是要報八萬年前的仇,動員所有也要在天宮鬧場腥風血雨。這幾萬年來魔族勢力長了不少,即使天宮派出最善戰的武將們恐怕也免不了一場惡戰。」

「……哇。」

「所以,你必須要聽個八卦。」女媧正襟危坐。

這是八萬年前的一樁舊事。

八萬年前,天上有一位叫陰燕的女戰神,戰無不勝,名震六界,時常有不知天高地厚的魔頭小子找她單挑。

但陰燕是有規矩的,一百年只打一場架,要預約的都去初伏石上留個姓名,先來後到,叫到誰就是誰。

要說那群魔頭小子們著實是不成熟,常常有人跑去初伏石那兒在討厭的人名字旁邊畫豬頭,被畫豬頭的不服氣,又畫一條線把豬頭連在自己死對頭的名字上。還有存心搗蛋的,在別人名字中間畫愛心,鬧得幾個小子一見面就臉紅。

如此你來我往,初伏石被畫得亂七八糟,陰燕一看,生氣了。

這天,她抓了一個小文官,又把那群魔頭小子們通通叫上天說:

「你們要預約的都在他這兒登個記,寫在初伏石上的不算數了!」

「有意見嗎!」

她把劍朝地上一插。

魔頭小子們紛紛搖頭,主動排好了隊。

看見那柄神劍在自己腳尖上插得穩穩噹噹,小文官咬了咬牙,沒敢做聲。

小文官叫重海,重海感覺自己今天很倒霉。

他原本是捧了文書要去交差,走在路上卻突然被陰燕逮住,不分青紅皂白的把他抓來初伏石不說,竟還叫來這麼多凶神惡煞的魔頭。

重海拿著筆,心裡很緊張。

「東什麼刃?」

「什麼釋刃?」

「東釋什麼?」

「草!你有完沒完!」

「不許吼他!」

陰燕拔出劍來朝魔頭脖子上一指。

重海抬頭看見陰燕舉劍的樣子,動心了。

陰燕正式跟司文天君要了這個小文官,她走到哪兒,重海就跟到哪兒,重海看陰燕打了幾次架,陰燕聽重海吟了幾回詩,兩人一來二去,竟生出些說不明白的感情。

重海跟陰燕表白的那天震驚了整個天宮。

但並不是因為一個是女戰神一個是小文官的身份,而是因為重海為了向陰燕表白,在她那柄神劍上刻了一首酸不拉幾的情詩,因此被陰燕追殺了三天三夜,最後出動了大半個天宮的仙僚才好歹勸住她。

但是小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重海道了幾千年的歉陰燕就原諒他了。

眾仙都對重海十分欽佩。

一轉眼又過了好些年,簿子上寫了名字的小子被打趴了一個又一個,這天陰燕又去赴戰,重海被司文天君叫去幫手,沒有相隨。

伴著一聲雷鳴,天地頓時色變,重海走出去一看,天上烏泱泱的聚集了好大一群妖怪,重海認出了當頭的那個,正是當年被陰燕用劍指著的魔頭小子,東釋刃,陰燕今天赴的就是他的戰約。

看來他是為了帶領一眾妖魔攻上天宮故意將陰燕引走。

這些魔頭小子們蓄謀已久,各自都把家裡壓箱底的法寶偷了出來,幾位武將聯手也難以抵擋,只得派人去搬救兵,但此時他們已然攻破了防線,正四處殺戮。

「我認得你。」東釋刃突然一揮手裡那根發著血光的金鞭,一躍至重海面前。

重海悠然的背起了手,他知道自己打不過他,如此便更無所畏懼。

「我也認得你,東什麼刃。」

彼時,東釋刃一咬牙,蓄力舉起了金鞭,重海閉上了雙眼,在心裡看見那位颯爽的姑娘。

鞭起,鞭落。

重海的肉身當場泯滅,御劍趕回來的陰燕拚死抓住了他一絲氣魄。

「哦?還留下一絲氣魄?」

「是的。」

「那這絲氣魄有何用?」

「誰也不知道有何用。他們將這絲氣魄交到我手裡,叫我想個法子。」

「那,你想了什麼法子?」

女媧突然掐起了決,「我把它捏進泥里,隨手做成了人偶,八萬年後,它竟化成了精。」

她在我靈台上一指,幾萬年前的記憶像洪水般沖了進來。

……

威風堂堂的女戰神卸下盔甲後只是個英氣的姑娘,她會嬌羞的依偎在我懷裡,與我一同望著月光。

她問我,月亮用詩怎麼說,星星用詩又怎麼說,我如此心悅你,用詩又該怎麼說。

她是這天宮裡最厲害的武將,而我只是一介小文官,不過在送文書的路上多看了她一眼,便終生與她難相忘。

……

我將一切都想起來了。

「重海。」女媧一聲將我從回憶里喚醒。

「天宮有難,你當初泯滅之後陰燕便將自己封印了起來,幾萬年都沒有蹤跡,你是找到她的最後希望……」

「我知道她在哪兒。」

我站起身來。

不過一個時辰,天宮已風雲色變了,我穿過慌亂的人群,走到那處熟悉的池邊。

阿池對換了一張臉的我卻不熟悉,她佯裝成一汪平凡的池水,不知我已近鄉情怯。

我掏出一枚銅板,一句一步的走近:

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妻子,雲胡不夷。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妻子,雲胡不瘳。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妻子,雲胡不喜?

我將銅板拋入水中,池底生出一道耀眼的熒光。不消片刻,池水便被絞在空中變作一團,一位手執神劍的女武將身披盔甲破水而出,她在我的唇上輕輕一吻,緊接著直衝天門抵禦外敵。

她披荊斬棘,一劍刺穿新任魔君的心臟,其餘妖孽便作鳥獸散。

「陰燕已歸!犯我天宮者格殺勿論!」

她舉起劍,如同當年一般器宇軒昂。

陰燕破除封印的消息傳遍了六界,天宮得以重歸安寧,我和陰燕卻被前來參拜的眾神擾得享不了清凈,乾脆一同躲進了池底。

她以為我泯滅了,心如死灰的將自己封印在劍里,幸好溢出了几絲氣魄,才有了阿池與我的相遇。

我撩開她的頭髮,剛要吻上去,卻聽見池邊有小仙娥在竊竊私語:

「我剛才瞧見那新婚的磨葯小仙跟御箏元帥一同去參拜陰燕戰神了?」

「是去了,手牽著手,頭倚著頭,真乃酸也!」

我看向陰燕,她果然也一臉八卦。

「回家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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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最初,這本就是一個錯誤,對嗎?」女媧皺著眉對坐在一旁的蓋亞說。

大地之母淡淡地笑了笑,說:「什麼對啊錯的,伏羲是你哥哥怎麼了?烏拉諾斯還是我兒子呢,我照樣無怨無悔……我生下來的那些小傢伙啊,我心情好的時候呢,就管他們叫兒子,心情不好的時候呢,就管他們叫孫子,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不,我不是說這件事……你知道的,我創造了東方的人類。造人的時候,伏羲對我說,善惡相生相伴,貧富相形相隨,必須要把人做成有善有惡,有貧有富。」

「這很好啊。我們這邊黃金一代的人,倒是十全十美,可到頭還是滅亡了。可能這世界,本來就不允許什麼十全十美的東西存在吧。把心放寬些吧,就算我們是神,也決定不了一切的。」蓋亞拍了怕女媧的肩膀。

「可是,可是他們太過分了!」女媧攥緊了拳頭,「一開始他們為了生存打架,搶地盤,搶食物……伏羲說,人類的野蠻時期總會過去的。可是,現在他們為了利益,仍然在打架,不但互相殺戮,甚至有了專門殺死自己同類的職業!他們叫做士兵。我自己的孩子們,怎麼會發明出這種東西……」

「戰爭這東西,免不了的。讓他們爭去吧,搶去吧,血流得夠多了,也就明白過來的。我也不忍心看,所以我就不看……」蓋亞搖搖頭說。

「好吧……戰爭再殘酷,起碼有個理由,殉葬和人祭,不就是白白拿人命開玩笑嗎?什麼祭神,我什麼時候讓他們拿自己兄弟姐妹孝敬我了?我想去管,可是伏羲對我說,神不能老是插手人間的事;他還說了一大堆什麼天道,什麼規律之類的話。大道理我說不過他,可是,看著自己的子子孫孫就這樣死在兄弟姐妹手裡,我實在是……實在是不忍心啊!」

「行了行了,沒事的時候啊,別老去下界看,世間不平事、可憐人太多了,我們管不過來的。徒增傷心罷了。」蓋亞嘆了口氣。

「你怎麼也這麼說……」

「同樣是做母親的,誰心裡能好受些……我只是想讓你把心放寬些,不那麼累。」

「怎麼可能……好了,時候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女媧舒展開盤著的蛇身,向蓋亞告別。

回到家,看到伏羲那張永遠不悲不喜的臉,女媧心裡泛起一股說不上來的悔意。

「伏羲,人間的事,我不能不管了!」

「你管不了的,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這才是為神之道。」

「夠了!別說你的天道了!你知道做母親是什麼感覺嗎!」女媧知道對眼前這個人來說,怎麼發脾氣都不會有用,但是卻又不能不發脾氣。

女媧甩甩尾巴,下凡間去了。

岐山,霞光四射。

「紂王無道,天理不容。姬發,你是真命天子,代我東去行仁義吧。」女媧臉上一臉剛毅。

不破不立,去吧,就算離公理還遠得很,多削掉一分殘酷,也是好的。


寶蓮燈算不算?主要人物:沉香(半人半神),三聖母(神仙),二郎神(神仙),孫悟空(神仙)而且妖魔鬼怪基本沒有。

哪吒鬧海,熊孩子屠龍坑爹犧牲復活一人得道全家升天記。

還有其他的再讓我想想,第一次正經答題就給題主了,羞羞。


夜已經深了,山中的鳥蟲也寂靜了。

山頂上隱蔽地蓋著一間磚房,它的主人,也是我們的女主角,就住在這裡。

她的名字,叫做——曾志偉。

不要問我為什麼一個女人會叫曾志偉,我怎麼會知道為什麼。如果她的爸爸決定她叫曾志偉,那麼她就應該叫曾志偉,而不是曾軼可或別的什麼名字。

可是,事實上,女人原本並不叫曾志偉。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起碼在今天,這個女人就叫曾志偉。

曾志偉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破舊的木門吱呀呀地打開,曾志偉輕輕嘆了口氣。

屋中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有一隻紅色的蠟燭,靜靜地燃燒著,不時閃爍一下它的火焰,彷彿已經睏倦了一般。

溫軟的燭光將桌椅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

除此之外,屋中別無他物了。

不對,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曾志偉敏銳的直覺告訴她,屋中正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曾志偉是一名高達一米六的刺客,極其精準的職業直覺告訴她,危險就在附近。

曾志偉利索地抽出腰間的匕首,謹慎地環顧著。

「出來!」她大叫到。

霎時間,燭光大作,彷彿億萬顆太陽在天空中閃耀。

待曾志偉再睜開眼的時候,一個男子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

男子身披黑袍,肩上扛著一把巨大的黑鐮,鐮刀上黑氣縈繞,發出若有若無的哀鳴。

「你是誰?」曾志偉往後縮了縮身子。

男子並不說話,只從懷中摸出一本厚重的書,自顧自地翻了起來。

曾志偉的手開始慢慢顫抖,匕首反射的燭光也在屋中四處跳動。

「你……說話啊!」曾志偉已是略帶哭腔,她想不到,自己竟會遇到如此的事情。

「安靜……」男子的聲音彷彿並不是從口中發出,而是從曾志偉的腦中響起的。

虛無空洞的聲音彷彿從地底最深處響起,黏膩,沉滯,苦澀。

男子入神地翻著書,彷彿曾志偉才是冒昧來訪的客人一般。

曾志偉見男子不動,便小心翼翼地向房門處挪動著。可是沒挪幾步,她卻傻了眼。

房門竟然消失了!

平整的牆壁上甚至還有斑駁的劃痕,彷彿這裡自古以來就是一面牆,並沒有門。

怎麼回事?鬼打牆?不……鬼卸門?

「你跑反了。」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

曾志偉看向對面,果然……房門就好好地矗立在那裡,只是自己跑反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曾志偉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來要問你的問題。」靈魂深處的聲音直勾勾地錘擊著曾志偉的耳膜。

「好……你問……」那一瞬間,一生的所作所為在曾志偉頭腦中快速閃過。

從她偷包子鋪的包子吃,到深夜挑燈夜讀努力讀書。從被王大嬸發現她只是在看《知音》,到王大嬸奪門而出要向她母親告發她。從攔住三百多斤的王大嬸,到騙王大嬸她兒子王小虎強姦了自家的老母豬。又從看王大嬸暴揍王小虎,到興緻勃勃地偷看王小虎跪著給豬道歉……

這一世的恩怨情仇,也許到今日便止了。

曾志偉已淚眼婆娑。

「我問你……」男子空洞的聲音再次響起,彷彿神明對人類最終的宣判。

曾志偉顫抖不已,等待她的,到底是什麼?

「我問你……如果有一口井十米深,一隻蝸牛從井底往上爬,每天白天爬三米,晚上睡覺往下滑兩米,問蝸牛第幾天能爬到井口?」

「第八天晚上之前。」

「那我再問你……有一隻籠子里,有雞和兔子一共十隻,從籠子下面看,一共有二十四隻腳,問雞和兔子各有幾隻?」

「兔子兩隻,雞八隻。」

「你罵人!」男子怨怨道。

「不好意思……雞有八隻。」

「哦……好的,謝謝。」男子將書一合,又送進懷裡,轉身便要離開。

曾志偉定定地站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等等……你到底是什麼人?」曾志偉感覺自己彷彿被戲耍了一般,臉上火辣辣地燒著。

「你看不出來嗎?我是死神。靈魂的收割者。」男子晃了晃巨大的鐮刀。

「死神?死神不是西方的鬼神嗎?這裡是中國……」

死神支支吾吾了起來。

曾志偉站直了身子:「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要回答我的。」

「好……呃……就是有人給我們工作經費,然後……我……中國還挺有意思的……唉!算了!」

死神彷彿一下子泄了氣,鐮刀上的紫氣也消失了:「我是公款旅遊來的。」

「還有,你剛剛看的是什麼書?」曾志偉忍不住想笑。

「呃……我們死神界比較有名的一個人寫的……唔……我們一般稱他為……靈魂收割者的靈魂收割者,他叫……王后雄……剛剛看的是……呃,王后雄數學全解。」死神低著頭,不斷摩挲著雙腳,彷彿提到了什麼讓人恐懼的事物。

「……」曾志偉一時語塞,「那你來,是要帶我走的嗎?去冥界?」

「不不……你別誤會……別的死神說……中國學生的數學比較好。我特意來問的。」死神窘迫了起來。看來數學不好非常有辱死神的威嚴。

「那如果……」

「求求你……別問了,讓領導知道這些我要丟工作的。」死神的聲音已經細如蚊鳴,眼神中也露出哀求的神色。

一個念頭從曾志偉腦海中升起,她壞笑著看著死神。

「那你給我留個名片吧,有需要我找你。你要是不幫我……嘿嘿嘿……」

「幫幫幫!你別說出去我公款旅遊的事兒!」死神匆忙拿出紙筆唰唰地寫著。

「好了,寫好了,有事情把這張名片燒掉,我就會來。」

燭光再次明亮了起來,空曠的木屋中,竟憑空開了一道裂隙,死神的半個身子,已經遁了進去。

「另外,你的名字太難聽了,哈哈哈哈哈哈……」笑聲越來越遠,待曾志偉回過神來的時候,死神已不見蹤影了。

只留下一張名片,從空中打著旋飄了下來。

曾志偉撿了起來。

「太陽花死神服務有限公司,梨花淚·Q·勾魂萱櫻藍落·淡染璃殤 先生。對外承接:嚇唬六歲以下人類,割草,數學家教。另傳授減肥經驗,無效退款。聯繫方法:燒掉此卡。」

曾志偉實在忍不住,終於大笑了起來。

翌日,山中清晨的陽光筆直地射入屋子。

曾志偉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桌上坐了起來。

不要問我她為什麼睡桌上。

一個女人既然可以叫曾志偉,那她為什麼不可以睡在桌子上?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就算你說她每天吃三頓飯,我都不會吃驚。

言歸正傳,曾志偉從桌上下來,想著昨晚的事情,不禁陰陰地笑了起來。

她摸了摸腰間的匕首,復仇的日子,總算來了。

一整天的準備後,黃昏已過,曾志偉又回到了山中的房屋中。

曾志偉用紅燭炙烤著名片,很快,赤紅的火焰便蔓上卡紙,靜息地燃燒著。

「梨花淚·Q·勾魂萱櫻藍落·淡染璃殤,現身!」曾志偉大叫道。

空洞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您所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撥。」

「梨花淚·Q·勾魂萱櫻藍落·淡染璃殤,現身!」

「您所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您稍後再撥。」

「梨花淚·Q·勾魂萱櫻藍……」

「您所呼叫……」

「有一隻籠子里有雞和兔子一共十隻從籠子下面看一共有二十四隻腳問雞和兔子各有幾隻?」

「兔子兩隻,雞八隻。」

「行了,別裝了,梨花淚·Q·勾魂萱櫻藍落·淡染璃殤,快出來!梨勾淡!」

寂靜。

「李狗蛋你他媽的給老娘滾出來!要不我就把你公費旅……」曾志偉顯然已陷入狂怒,跋扈的怒氣彷彿令燭火也悄聲地黯淡下去,生怕惹到什麼。

「哎哎哎哎,剛剛拉肚子沒聽見。來了來了。」輕盈的身軀凌空出現,死神一臉的抱歉。

「李狗蛋,你給老娘裝什麼大尾巴狼。」曾志偉沒好氣地說道。

「曾女士,請您尊重一下死神這個職業。請稱呼我的全名——梨花……」

「梨你爹啊!你看看那像個男人名字嗎?」曾志偉根本不給死神答話的機會,便接著道:「李狗蛋,我今天就有個忙需要你幫。你且湊過來。」

曾志偉小聲地在李狗蛋耳邊說著什麼。

我們敬愛的李狗蛋先生的表情由晴轉陰,由陰轉霾,最後由霾轉北京的霾。

曾志偉話還沒說完,李狗蛋就哭喪著臉道:「不行不行!太喪盡天良了!這種事我不能幹!」

「少廢話,你照做,咱們倆的事就一筆勾銷,你以後還能沒事來找我問數學題。你要是不幹……嘿嘿嘿……」曾志偉位於海拔一米六左右位置的眼睛中閃出一絲精光,照得死神渾身一抖。

「……唔……好吧……就做這一次?」

「就做這一次。」

「行,那我答應你。」

曾志偉滿意地哼了一聲,竊喜起來。

這個機會自己等了十多年,不曾想到,今天就要實現了!

【終。】

後記:不要問我為什麼到這裡就結束了,因為故事就到這裡。

就好比你解完大便,怒斥大便問它為什麼到這裡就結束了,大便也很無奈,因為就到這裡結束了。

當然,也許作者沒排乾淨,過兩天再接著排,也可能肚子中就只有這些物什,誰知道呢?


我大抵是個倒霉的鬼。

沒有記憶,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曉得。只是忽然有一日就冒了出來,魂魄的形狀都不完全。

因此我一度疑心自己是廟前香爐修化的一縷靈識,但這猜測被廟裡供奉的神像不假思索的否定了。

「前塵未斷,魂魄不純。你頂多算個枉死鬼。」

忘記說了,我從一開始就寄身在這廟裡。廟裡供奉的神似乎很厲害,香火之旺足矣燒了整個陳塘關。

神是個少年人,雖然泥像塑得紅紅綠綠甚是可怖,卻也不難從靈動的表情里猜測出他從前的俊俏。他冷冰冰的不愛理人,對我這個不速之客也不置可否。但我每日無聊的緊,便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準確的說,是沒一搭沒一搭的聊。

我聽來拜他的人喚他三太子,聽起來很是風光親切,便也跟著叫。

這一次他理了我:「不要這麼叫。」

我飄到他身旁:「你居然說話了!我以為你是個啞巴呢!」

他偏過頭盯住我。我不存在的脊椎筋骨竟都隨之一涼。

「那你總得給個稱呼啊……」我托起快要從魂魄里掉出來的半拉腮幫子,「咱們也算認識了。」

似是沉默了良久,他開了口。

「哪吒。」

「你就是那個!殺了龍王三太子!又自殺!」我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這幾日廟外說書的雲集,我便聽了不少,「陳塘關總兵三公子,李哪吒!」

他沒回答算是承認,卻在聽到陳塘關總兵的時候皺了眉頭。

廟裡的日子很熱鬧,也很無聊。我之前說了,香火很盛,然而正因如此,求什麼的都有。求姻緣,求子,求富貴——

「哈哈哈哪吒你快看!這裡有個求龍的!他想看龍王哈哈哈哈!」

我捂著並不存在的肚子笑得耳朵疼;然而哪吒卻若有所思的打量起我來。

「你……你想幹嘛?」我的筋骨又一涼。

「去,阿鬼,給他變個龍看看。」哪吒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我莫名覺得他的內心在獰笑。

「我不要!」我不淡定了,「我魂力微薄,這一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那你也別忘了,你這微薄的魂力,是依仗了誰的香火。」哪吒笑了,饒有興趣的看著我,「阿鬼啊,我也要儘早修成肉身,你雖然魂魄不純,但也有了幾分力量,不知吞了你……」

「你是清修的神仙!不能造殺孽!」我慌忙飄離了他,內心有些慌亂。

「殺孽?」他頗為自嘲的笑了,「我打死了東海龍王三太子、將他抽筋扒皮,忤逆父親,自戮己身……你倒是說說,哪一條抵不上殺孽?」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點同情他。他曾意氣風發,少年快意,卻因為殺了一條人人皆恨的惡龍,便落得如此下場。人活的久了,許是容易多愁善感;而魂魄留在人間的時間長了,竟也會沾染凡人心性——我活著的時候,大約就是個好人吧。

那一日我用微薄的魂力化了龍,沒去掙旁人的香火,而是裝作那東海三太子向他伏低做小了一個下午,幾乎一個魂演了一台戲,哄了他一個痛快。

暮色四合,我落回原型,一時竟有些氣虛了。只聽得他在我耳邊似是說了一句「他也沒那麼不堪」什麼的,便昏了過去。

到底還是好哄的小孩子。

醒來的時候眼前朦朧。他似乎坐在我旁邊看著我,眼神晦澀不明。

「我要走了。」他終於開了口。

「啊?」我有些茫然,「你的肉身塑的這麼快?」

「我是仙體,自然比你這凡胎快些。」他搪塞著答到。我知道一定有地方不對,但我不知道哪裡不對。

「那你走吧?」我揉了揉眼睛,驚奇的摸到了自己的臉。有質感,像活人一樣。

「嗯。」

他匆匆的離開了。我睏乏的很,又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眼前卻只有斷壁殘垣。不遠處,我曾無比嫌棄的紅紅綠綠的泥塑神像碎了一地。耳邊是城外嗓門最大的說書先生的聲音:「這一仗打得風生水起,父子相殘,只見那李總兵一刀砍得哪吒四分五裂,魂飛魄散!」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衝上去抓住他的衣領:「你說什麼?」

「這位小哥面生,怕是外地人吧。這廟裡供奉的哪吒神君被他父親打得神形俱毀,現已魂飛魄散了!來來來,聽書五文……誒小哥你怎麼走了……」

我面生?你上個月來求的西家小姐,便是我在那神君的威逼利誘下才幫忙牽了線。我還用了你給他的香火才修成那一具身體……

可現在,他卻死了。魂飛魄散,再無痕迹。

帶著這刁鑽神君的魂魄趕路,已經是第五天了。我發誓但凡他再多抱怨一個字,便把他扔下東海喂龍。

「阿鬼,我顛得頭疼,你走慢點啊。」

神君的語氣嬌嗔如孩童,簡章令人毛骨悚然。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慶幸的。我承了他的恩,自然不願意他真的魂飛魄散。

那一日從說書人的茶攤兒前撿起他的時候,著實被他殘破不堪的魂體嚇了個半死。仔細探了,竟是半分靈力也無,幸而魂魄倒還齊全,修修補補也堪用。

然而我對於修補魂體,一竅不通。

畢竟我死去以來,都是他幫我一手包辦了各類修鍊,我只管每日晒曬太陽,煩煩他,絕不操心。

正當我手足無措之時,懷中人卻掙扎著開了口。

「乾元山,金光洞,師父……」

的確用不著我操心。

只是……我看看懷裡又昏了回去的少年,不禁茫然……

乾元山,又在哪裡啊?

三天後神君終於醒來。醒來後的第一句,便是冷冰冰的。

「你去哪兒?」

「乾元山啊,咱們不是去找你師傅嗎?」

良久的沉默。

「阿鬼,你好像走反了。」

而今邁步從頭越。

今天是第五天。在神君醒來後的這整整兩天中,我們努力奮進不斷休息,走了約莫三里路。我覺得以這樣的速度,即使天荒地老,也到不了乾元山。

於是轉機出現了。仙童踏雲而來,緩緩而下,在我看來猶如死局中的一點生機。

「在下太乙真人座下小仙,特來迎大弟子回府。」

天籟之音。

哪吒在蓮花池子里打滾兒。一會兒挑挑這個,一會兒弄弄那個,不停的問我到底該選哪一朵才好。

我倒是因他的活潑而手足無措了。在廟裡,在路上,自我認識他起,他就沒有這麼開朗過,調皮搗蛋的像個孩子……也對,他本來就還是個孩子。是我忘了。

「我看你身後的那朵就不錯。」我打量了一下他手裡的兩朵,「不過不都差不多麼?」

「誒呀你不懂……這可是我要用的身體啊……」他轉過身去找我說的那朵蓮花,腳下一滑摔在了池中。魂體輕盈,承不了重,倒是沒留下泥水,卻依舊狼狽好笑。

「不許笑!」許是我表情太過明顯,惹的神君又生起氣來,叉著腰怒視著我。不過此刻我是無暇再哄他了。

「公子,真人請你過府一敘。」

恍惚間仙童的話浮現在耳邊。的確,有些事情,總該去面對的。

於是我最後望了一眼蓮池裡嬉鬧著的少年,便轉身離開。

仙山霧深,我找了許久。凡體易累,只能坐在太乙真人門前的石階上先喘勻了氣兒。不料真人卻款款而出,笑盈盈的拜我一拜。

「三太子殿下,許久不見,可還安好?」

是啊,我便是被那哪吒抽筋扒皮的枉死鬼,東海龍王三太子,敖丙。

「你去哪兒了?」

哪吒的臉色說不出的冰冷,使我不由得筋骨一涼。

我沒回答,在蓮池旁坐下了。

「是不是我師父找你了?」他敏銳的看了我一眼。

小鬼腦子挺好使。我揉了揉鼻子,試圖轉移話題:「你摘好蓮花了?」

他抿了下嘴,依舊不是很高興。我無奈,只能接著裝傻:「你師父只是問問我,你和你父親到底怎麼回事?」

「他想我死。不就是這麼回事。」他扭過頭去,語氣不屑。

「也怪你得罪了東海龍族……連帶著得罪了四海龍族……」我小心翼翼的接著話,「不過你父親做得是有些過了……」

他冷哼一聲,並不言語。

「嗨,你也是,當初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明著殺了那三太子,還做的那麼招搖……」他雖沒理我,但我最擅長這沒一搭沒一搭的聊法了。

「一時性急而已。」他悶悶的回答我。

「一時性急……么……也是啊,那是頭壞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不知怎的,我心裡莫名有些堵。其實,我也就調戲調戲良家婦女,奢靡浪費了一點,沒有那麼壞。真的,沒有那麼壞。

「他……也沒那麼不堪。的確我是一時性急……他居然說我是漂亮的女娃!」哪吒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氣憤起來,「他還要我跟他回東海,做什麼勞什子的太子妃,簡章是欺人太甚!我一氣之下,就殺了他。你說殺都殺了,我父親剛好少一條腰帶,龍筋也是不用白不用啊!」忽然他就理直氣壯起來。

「哦。」我的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也許應該雲淡風輕的拍拍他,來一句「好巧,我就是敖丙,又被你弄活了」?那我可能會原地再死一次。

見我不吱聲,哪吒有些慌亂了。他扯著我的衣袖問道:「阿鬼,你可是也怨我隨意殺戮?」

「沒有。」我趁黑抹了一把不知什麼時候湧出來的淚,「我和那壞龍非親非故,八竿子都打不著,有什麼好怪你的。」

「那你為什麼哭?」

忘了這傢伙是個神仙。只好半真半假的接著扯謊:「你不是說我是個枉死鬼么,聽你說殺人,我也就想到自己,兔死狐悲罷了。」

身邊的人沉默了良久,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阿鬼,等我做好了身體,就幫你殺掉殺了你的人,好不好?」

我苦笑:「不用了,我已經不記得了呀……」

「那可不行!阿鬼你得把他想起來!我堂堂哪吒神君的人,斷不能讓旁人欺負了去!」哪吒說的很是認真,一雙眸子在漆黑的夜幕里亮的嚇人。

「好好好,我想起來。」我也只能哄著他。他卻很滿足的倚著我,長嘆了一聲:「師父說,等我好了,就趕我回去找父親,可是現今我除了殺掉李靖已別無他想。大不了就連著師父一起斷了,倒也自在。然後我再去四海,屠盡龍族。」哪吒看著我,眼裡閃爍著不自然的喜悅,「到時候我將敖廣老兒那副不死的皮囊給了你,你就可以一直一直陪著我了。或者你不想要那麼老的,我聽聞那敖丙有幾個哥哥,襯你正合適……」

他倚著我,不知不覺的睡著了。我一面依舊可憐著他,一面已經被他嚇了個半死。想起太乙真人對我循循善誘,還有這熊孩子「屠盡龍族」的雄心壯志,我已然有了決斷。

輕輕把他放回蓮池。其實他睡著的時候乖的很,根本沒那麼暴虐無情。他說起殺人時的風輕雲淡,讓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沒有心——對啊,他是沒有心的。他的心早被他自己剜了出來,還給李靖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說到底,源頭還是我。

只是現在……我搖了搖頭。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道這孩子醒來以後找不到我,會不會一氣之下掀了這金光洞?還挺期待的,畢竟我也曾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紈絝子弟一枚啊。

「三哥,你又走神了。」

我聞聲慌忙落下一子,對面的老五喜滋滋的困死了我。我呷了口茶,搖了搖頭:「不下了不下了,你去找老八玩兒去,你哥哥我回魂沒多久,費不了神。」

「我看啊,你是有心上人了。」老五也不惱,乖乖收了棋盤,「和我說說唄,是哪家的姑娘,造了什麼孽,被你惦記上?」

我沖他擺擺手:「滾滾滾,找你的老八去,懶得理你。」

老五裝作不高興的樣子走了。我捏了捏眉頭……也不知道外頭怎麼樣了。自我一路逃回了東海,除了讓父王和其他三海的叔叔做好迎戰的防備,便再沒有出過門了。從我父親見到我後痛哭流涕、失而復得萬般珍惜中也能想見,他定是要把我圈在這東海養的龍精虎猛,才樂意撒手。

其實我也不明白,不過死了一遭,我怎麼就從他最不爭氣恨不得打死算數的兒子,變成了他的心肝寶貝兒呢?

現在我在水晶宮裡的金貴程度,也就略遜於我眼前東海龍族唯一的女兒,敖凌敖大小姐而已。

「凌凌啊……哥哥抱抱……」我們的凌凌還是那麼可愛!四海魚龍第一可愛!想到再也不能抱我家凌凌,我終於有那麼一絲懼怕死亡了。

本來已經做好被嫌棄的推開的準備,可她卻一下子回抱住我,嚎啕大哭起來:「哥啊,哪個天殺的抽了你的筋啊!我一定幫你報仇雪恨啊!」

你們要不要每個人都這樣!我還沒有死啊!

正當我被親愛的妹妹感動不已的時候,她忽然湊到我耳邊,極小聲的說:「哥,我戀愛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敖凌很漂亮,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用來形容她都不為過。門第也高,東海龍王的獨女。

但她是很難嫁出去的。因為她有八個哥哥。

而我卻一直覺得,無論她的真命天子是誰,我都會無條件支持她。畢竟她開心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剛才,她告訴我,她戀愛了。

現在我內心的唯一想法是:

哪個天打五雷轟的拐走了我妹妹!有種你出來我們干一架!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咬牙切齒,凌凌惴惴不安的加了一句:「哥,我……我把他帶回來了……」

什麼?很好。我盡量保持著微笑:「凌凌,來給哥哥看看你的小情郎是誰,好不好呀?」

「我不是她的小情郎。」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彆扭臉。

蒼天啊,大地啊,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啊!凌凌看著我伸出顫抖的手指著她,頗為不解的扭頭看情郎:「阿鬼,你們認識么?」

這就是哪吒光明正大的忽視了我東海布下的天羅地網,堂堂正正走進水晶殿正宮的過程。不得不說,精彩(個鬼)極了。

正當我倆大眼瞪小眼瞪的正開心時,一個蝦兵焦急的跑了過來。

「三太子殿下!」

「嗯!」我和哪吒同時回答。場面再度非常尷尬。

「你說吧。」我清了清嗓子,佯裝鎮定。

「大事不好了!我們借給西海的定海神針被人拔走了!」蝦兵小聲的趴在我耳邊說。

我愣了,看了哪吒一眼。他彆扭的轉過了頭:「不是我。」

「誒啊不是三太子是一隻猴子!」蝦兵解釋道,「他還打傷了西海龍王和三太子,現下拿著定海神針打算跑呢!西海式微啊三太子殿下!」

「等等,等等,」我有點混亂,「你是說敖烈是吧?」

蝦兵忙不迭點頭。

我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敖烈的修為在西海還算是排的上名號,他都被打傷,西海還真是大大的不妙。不過……「哪裡又來了一隻猴子啊?這麼厲害?」

「是……是西海龍王的座上賓。」蝦兵小心翼翼的回答。

我咬著牙:「果然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哪吒裝作沒聽見,凌凌不明所以的看著我,神色微妙。

「點兵,隨我去一趟西海!」我兀自斂了心緒,現下父王和大哥都不在,老八得留下看家,老五又靠不住……所幸我自回東海便安心修養,元神已經恢復七成。對付一隻猴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蝦兵領命而去,我叮囑凌凌老實留在東海,不許亂跑。誰知那個冷冰冰的蓮藕人忽然一伸手攔住了我,表情猙獰可怕:「你不許走。你還欠我的。」

如果說先前我覺得莫名,那如今我覺得眼前的人簡直可笑:「你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幫我修補身子算是還我的,我反而還欠你什麼了?倒是你,你還欠我東海一個交代吧!」

身前之人死不鬆手:「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已經自剖心肝還了你。後來救你,便是你欠我的。」

若不是西海危急,我真的不介意與他再打一架。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好,」我怒極反笑,「老子還你行了吧!」

反正自從換了具身體,我也不知道痛了。於是我學著這混蛋的樣子,拿著匕首就往自己胸口上捅。我記得這裡是有東西的……摸到了。

凌凌已經看傻了:「哥,哥你幹什麼?三哥?老三!你瘋啦!」

我一把拽了出來。

「這是我龍族的龍珠,相當於人的心臟。我被你打的魂飛魄散,這東西倒一直安好。我父王也就一直替我留著,」我扔給了他,「你給我把它裝到你的花骨朵里,從此我們兩清。」

反正這珠子對我已經沒有用了。即使父王把它強行打進我身體里,它也一點反應都沒有。用太乙真人的話說,我早就該死了,現下只是吊著氣兒,看著仙法可能還挺高,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散掉。我沒敢告訴父王,他歲數也大了,怕把他嚇出個三長兩短出來。

且活著唄。

「等你從西海回來,這帳我們再慢慢算。」

身後的聲音還挺狠。希望他裝上我的心以後能稍微和善點兒。

銀鎧銀槍,我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年少時的歲月,恍惚間連哪吒也不那麼面目可憎了。且讓他等著吧,打完猴子我就回來打他。

那時的我們都不知道,這猴子可不是普通的猴子,是把三界攪得翻覆的混世魔王,卻也是立下無上功德的斗戰勝佛。這又是後話了。

而我就是在他的手裡,死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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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三太子的梗本來是非人哉里講敖烈和哪吒的,但是諸位,敖丙也是老三哈哈哈哈……對三有特殊偏愛啊。

那猴子近身的時候我發覺了,回身給了他一下,但竟被他晃了過去。於是我乾脆正對著猴子刺了一槍,猴子也將定海神針揮向了我。這時候敖烈做了一件極蠢的事情,他一下子橫在了我和猴子中間,本來是想替我抵擋,但是神針可以任意伸縮大小而我的銀槍卻沒這個本事。

於是我和敖烈,像串兒上的兩條烤魚,一起被捅了個對穿。

龍吟聲起,四海皆震,這是龍殤之兆。我看了看同樣被捅穿卻活蹦亂跳的罵著猴子的敖烈,心知死的人又是我。而這一次我算是要徹底灰飛煙滅了。

果然下一刻我便通體舒暢輕盈,騰飛而起,就像第一次飛出大海時那樣。哪吒殺我時只是撕心裂肺的疼,疼到麻木;現下卻覺得平生從未如此快活。

我看見父親,看見敖凌,看見老大老二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看見十六歲時喜歡的那個南海夜叉;他們一閃而過,我無論怎麼努力都抓不住分毫。意識越來越混沌,浮現在我眼前的已變成連我自己都無法看懂的零碎片段。

在五感盡失前我看見的最後一個場景,是一個漂亮的小童,拿著一條紅巾子在海里洗澡,攪得海浪翻騰不已。

這是誰家的漂亮姑娘,生得如此俊俏?

尾聲

敖丙死了。

敖廣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還在天庭,一下子就厥了過去。

隨即那猴子鬧上了天庭,玉帝稱他是個人才,封了個小官。大家都說此舉是為了震懾日益坐大的四海龍族。

敖廣就此稱病不出。漸漸地風言風語起來了,最盛傳的說法是敖丙之死乃是玉帝一手策劃,哪吒一擊不中又安排了猴子補刀。否則你看這兩個殺了東海龍王三太子的人怎麼都活的好好的,甚至還加官進爵。敖丙雖不爭氣,卻是敖廣最喜歡的兒子;又說敖丙的不爭氣是藏拙,其實他手下有一支精兵,足以與天兵中的近衛軍抗衡……一時間眾說紛紜。後來敖丙下葬,四海平靜,不過一年有餘,這件事也就被淡忘了。

太平日子還沒過幾天,那被封為弼馬溫的猴子就反上了天庭。

哪吒站在凌霄殿前,看著來人,面色一如既往的冰冷。

「這位也是來攔你孫爺爺的?誰家的小女娃,也來學大人打仗啊?」猴子玩味的看著哪吒,調侃道。

「我只問你一句,」哪吒無視了挑釁,「你為什麼要殺敖丙?」

猴子被問愣了,抓耳撓腮的想了想,有些為難的答:「一時情急而已。」

哪吒垂下了頭,良久,笑了:「我們是一路人。可是,你不該殺他的。」

「殺了便殺了,哪有什麼該不該!」猴子拿起他的金箍棒朝哪吒衝去,「吃俺老孫一棒!」

哪吒縱使有太乙真人的一眾法器相助,卻還是不敵這猴子的。這時候明智的做法應該是避開,反正他本就不願為天庭拚命。可是就連哪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想打死眼前的人,不由分說的打死。

這猴子的皮囊又不好,不能給阿鬼做身體。然則阿鬼……哦不,是敖丙,已經死了。

哪吒想起那時候敖凌在東海叫他阿鬼,是因為敖凌一開始問起他名字時他想假託他人之名,但腦海里不知為何只有阿鬼二字,便鬼使神差的說了出來。他當時還擔心敖丙發問,但沒想到這傢伙神經大條,竟完全沒有注意到。

哪吒的心開始隱隱作痛。

真奇怪,他原是沒有心的。不過敖丙給了他一顆龍珠作心,可能是龍珠在痛吧。

阿鬼,別怕,我很快就為你報仇。哪吒如是想。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然而金箍棒已經直挺挺的來了,避無可避。也罷,哪吒搖了搖頭,敖丙欠我的債還沒還清,乾脆此去向他討個清楚,從此他就只是我的阿鬼了。

可是金箍棒卻偏了一寸,恰好擦著哪吒的耳朵過去。一柄銀槍伸了過來,哪吒只覺得龍珠劇烈的跳動起來。

「大膽潑猴,你可知你要傷的是哪吒三太子?」銀槍的主人是個白凈高挑的少年將軍,一身銀鎧閃閃發光。

「是又如何?」猴子眯了眼睛,神色狠戾起來。

「你可知,我與他的帳還未算清,」那人說得輕佻,「要打也輪不到你!」

「哦?那便試試看吧!」猴子話音未落便要出招,卻忽然癱倒在地動彈不得。

「忘記告訴你啦,」少年將軍狡黠一笑,「我讓東海小公主去了一趟西天,現在來的,要麼是觀音菩薩,要麼是如來佛祖,你慢慢頓悟。」

說完便扯著哪吒向西方遙遙一拜,駕雲遠去。

「怎麼不吭聲?我救了你,連句謝謝也沒有?」少年將軍看著眼前冷冰冰的小孩皺了眉頭。

「閣下看著面生。」哪吒也看著將軍,眼神里竟有三分期待。

「咳咳,我是天庭新封的華蓋星君。」將軍一五一十的回答,「姜子牙,封神台。」

「哦。」哪吒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勞煩星君相救,在下先行告辭,改日再來答謝。」說著便下了祥雲。

「等等。」

哪吒回頭,見那星君望著他笑得燦爛。

「你還有東西沒還我。」

哪吒茫然。只見星君輕巧的跳下祥雲,伸手按住了哪吒的胸口。

「我的心,還在你這裡啊。」

哪吒抬眼,只覺得那人的笑容燦爛到刺目,讓人想流淚。而胸口的龍珠,也彷彿不再痛了。

少年淘氣的揉了揉哪吒的腦袋,像一隻食滿魘足的貓:

「西海龍王三太子敖丙,哪吒神君座下小弟阿鬼,天庭封神台上華蓋星君,見過三太子殿下。」

END

註:敖丙死後魂歸封神台,封華蓋星(見《封神演義》)。


最近在看袁枚的《子不語》,多怪力亂神故事。其中有個關於關公的故事有點意思。叫「酆都知縣」

酆都這個地方,稍微了解一點玄怪之事的人應該都知道,這裡被古人認為是人鬼交界之所。傳說縣中有一口井,井通往陰間。每年當地的老百姓都要焚香燒紙,投錢送帛,稱為「納陰司錢糧」,否則必有瘟疫降臨。清初的時候,新任知縣劉綱上任,聽說這事兒之後,認為此事勞民傷財,就禁止了。當地人被嚇的半死,但是知縣非常堅定,大家只好說,「你要是能搞定鬼神,那就可以。」

知縣說「你們說的鬼神在哪裡呀。」

「都在井裡。」

「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於是就叫人找了根長繩子,系在身上,準備下去。他有一個門客叫李冼也嚷嚷著要跟著他下去。縣長被煩得沒辦法也帶著他下去。

進了井不過五丈,天光復明,這便到了陰間。看來地獄也不深嘛。

地獄場景不在細表。

知縣見了閻王包公便道「酆都近年來年年水旱成災,民不聊生,交不起這個份子錢,啊不,這個陰司錢了,您看這個錢可不可以免了?」

包公笑答「吼呀,陰司錢這個東西本來就是香港記者報道上出了偏差搞出來的(世間有妖僧惡道,借鬼神為口實,誘人修齋打醮,傾家者不下千萬。)你今天來說免交陰司錢,我當然是滋瓷的啦。現在地獄也不能經商。」話才說到一半,紅光自天而下。包公突然一緊張,「關二哥來找我打橋牌了,你迴避一下。」

說罷,知縣退到後堂。

關公剛到,鼻子一聞,問到「你這裡為啥有陌生人的味道?」

包公就把劉知縣的事兒說了,關公點點頭,「好官,我見見他。」

劉知縣和門客連忙出來拜見關公。客套了幾句之後。

門客突然問道:「玄德公在哪裡呀?」事情來得太突然,大家都沒反應過來。關公怒髮衝冠扭頭就走。

包公對門客說「你這二貨,回家就會被雷劈死!這是你能問的問題么?我也救不了你,只能讓你快點死,免得被雷劈的屍骨無存。」於是拿出一個玉印,在他背上蓋了個戳兒。

兩人剛回到地上,還沒到城門口,李冼就中風死了。不一會兒,暴雷震電,繞其棺槨,衣服焚燒殆盡,唯有印處不壞。


我們的祖先是皇帝和炎帝。這大概是我聽過最早的耽美。

——————

手誤打錯,感謝指出。黃帝。


老師點開了視頻,走到了全息投影的一旁

講台上方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坐在雲端的王座上

鏡頭越拉越近,我們這才看清那是個瘦弱的奇特生物

忽然一個人從遠空緩緩飛起

他手持閃耀的長劍,滯空而立

周圍不斷地有人張開翅翼,升上天空

密密麻麻的人,擋在他的面前

他沖向王座,背後鋼鐵的六翼划出優美的痕迹

雖千萬人,吾往矣

他終究還是撕開了鋼鐵的洪流,傷痕纍纍

他劍指王座,就要刺穿那個奇怪的醜陋東西

但是沒有

巨劍橫空,擊開了他的劍

一個渾身燃燒著聖焰的六翼男人拿著巨劍,看著他

他握緊了手中兵刃,又向前殺去

他們纏鬥了許久

那個男人也沒有擋住他的前行

他還是找到了機會,一劍斬開了王座,濺出了不少紅色液體

長劍已斷,六翼已折

巨劍狠狠地拍在他通了一個大洞的胸膛上

他墜向深淵,只剩下半片翅膀被那個男人抓著

陽光直直地射下來,金屬殘翅上的01-Lucifer閃耀地有些刺眼

咔噠,老師關掉了視頻,「同學們請打開文檔154-弒神之戰,看了剛才的視頻,你們有問題要提嘛?」

「老師,那個掉下去的厲害的人是誰啊」

「他算是個叛徒吧…不過,也是英雄啊」

「老師,剛開始的那個奇怪的東西是什麼啊?」

「…那個啊…是一種叫人類的生物…也是…上帝」


中國傳統神話的神系分為兩種 山海經神系裡的很多故事都是和神有關,比如精衛填海什麼的。

傳統道教神系裡最出名的就是封神榜啦


中國這麼龐大的神仙體系是充話費送的嗎?


沒看過封神榜嗎?沒看過西遊記嗎?嶗山道士總該看過了吧


她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神仙。

他的全身上下和其它神仙一樣,沒有什麼不同。

照樣是一張臉,一個身子,再加上傍身的一把仙器。

只不過如今的他躺在這湖水邊上,有些許血跡,浸出他那被撕裂一道口子的衣服, 流到了草地中和水裡。

頭髮自然也不會服服帖帖的,有幾縷凌亂的粘在他的臉上。

她在神仙身旁蹦蹦跳跳地觀察著他,一個如此狼狽的神仙,這位神仙大人她見過的神仙都不同,不似其他神仙除了臉都相同的整齊模樣,充滿著一身正氣。

當然,在這個閉塞的山溝里,這隻小兔子沒有見過幾個神仙。

小兔子正苦惱思考要不要救他的時候。神仙已經悠悠的轉醒了,毫無力氣地瞟了一眼邊上的兔子,轉瞬便望向天空。許久神仙不發話,只是盯著這刺眼的陽光,兔子自然也不敢說什麼,隨著神仙的目光也看了看陽光

好一會,兔子收回目光,帶著『你丫智障』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用爪子,帶著試探性的戳了戳神仙

嗯,好一個有靈性的妖

你醒了,還好嗎?

神仙的聲線帶著絲絲慵懶,而兔子聲音清脆

兔子沒有收到回話,看著神仙,憑空從空中抓一壺酒來,拔開塞子,吊著喝了幾口酒,嘴上砸嘛了一下,便將壺內酒全都倒在傷口上,神仙皺了皺眉,喊了聲:「喝,好烈的酒,可惜了啊」

這不遠的林子里,有些藥草,你且等等我。

不必了,不算是什麼大傷,用不著草藥

不行,你等等我,我去給你採藥草去治傷

好意我心領了,不過……

用得著,你在這等我

兔子的語氣堅硬而慌亂,馬上背過身去,跳走采草藥去了。

神仙,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

哦?小兔子為何一定要救我

兔子立馬停下轉過身去,

我救了你,我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了,你是要報答我的。

神仙輕笑了一聲,

誰告訴你,恩人就一定要報答的。

沒誰告訴我,但別人救你,你就是要報答的,這是人之常情

可惜你是只兔子,那麼你想要我報答你什麼呢?

等我采完草藥,救了你的命。當了恩人後再告訴你

說罷,兔子就急急忙忙蹦走了。

神仙在這裡閑的無聊,便磨蹭著靠坐在湖邊的大樹根下,單腿支起閉上眼睛小憩,指尖輕點膝蓋。突然嘴角上挑出一個小弧度,內心覺得好笑,這裡的草藥可治不了他的傷。

過了許多時候,他才聽見遠處有蹦跳聲。便歪頭睜開了眼睛

兔子在他的身邊,用頭頂地,便出現了一堆亂七八糟草藥。

神仙連看都沒有看就全部揮揮手,收了進去。

好了,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報恩?

你還沒療傷呢

小傷而已,這些藥材以後留著用。

真的不要緊?

好吧,那我現在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要你報答我,我要你給我治病。

治病?

這下神仙精神了,將自己的後背,離開了依靠的大樹,慢慢把腿盤起來,但還是依舊居高臨下地看著兔子。

我已經在這個修為停留了100多年了,修不成仙,更不能化人,我一直以來都只是只兔子

神仙仔細的探查了兔子,發現兔子所修並非是什麼邪魔外道的法術,而是纏繞著些許的佛氣,並且已經到了一定的地步,無人進行引導,怪不得停留在此修為。

手中拿出一枚丹藥,丟在兔子的身邊。

你這病簡單,只不過是經脈堵塞了未能打開而已。這丹藥是給神仙吃的,對你雖有用,卻效果極慢,還需自己好好消化,外加點悟才能見成果

兔子,二話不說便把準備丹藥,放進了自己嘴裡。沒來得及仔細嘗它的滋味便吞了下去。

好了,現在你的救命之恩報了,謝謝,我們後會有期!

連話都沒有說完就急急忙忙跳走了

慢著,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神仙的眼睛中顯示出算計的光芒。

兔子突然停下,在原地轉了圈,面對著神仙

你剛才那是報恩,所以你不是我的恩人。

哦,報恩,我剛才說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嗎?

可,可我給你療傷了

兔子語氣有些結巴,不明白神仙為何一瞬間就翻臉了,但是也明知道被神仙套路了

但我可承認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幾株草藥而已,還沒有用在我這身上,你將恩人講的太簡單了吧。

兔子想了想,便覺得有道理。自己確實是,嗯,不太算是,這位神仙的救命恩人,這也不怪人家套路自己

那麼你現在是我的恩人了,你想讓我報答你什麼呢?

兔子有些鬱悶,連著說話的語氣都不帶好氣,全然沒有一開始對待神仙謹慎的態度

神仙上下打量著兔子,眉毛一挑,悠悠吐出一句

我餓了,要吃肉。

兔子 聽了這話,整個兔身子抖了抖,迅速往後蹦了幾下,離的神仙更加遠了

猛地縮成一個白團,臉埋到身子里,毛全部炸了起來,刺蝟一樣

神仙覺得兔子太過驚恐了點 ,

正想解釋點什麼

白團裡面突然傳出一陣顫顫巍巍的帶點委屈的聲音

那個,你傷還沒有好呢,太油膩的不 不好

正是因為我傷沒有好,我才需要營養,難不成和你樣吃草啊,那我這輩子都著荒山野嶺呆著了

兔子毛突然順下去了,抬起頭看著神仙,但還在原地,卻慢慢趴在了草地上,心裡知道神仙是玩笑話,也不那麼緊張了

山下有村子,你可以去吃霸王餐,反正都是凡夫俗子,又不能那你怎麼樣

這樣啊,走,一起去,好久都沒有到人間集市逛逛了

反正沒錢正好可以用你換頓飯吃

神仙轉瞬換了一個採藥人的裝扮,後邊背一個簍子,裡面放的是兔子剛採得草藥

接著彎腰低頭大步走向兔子,提摟起兔子耳朵就給來了一個180度轉體,把兔子摔的在簍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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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聽到身後一道沙啞女聲,

「你醒了。」

我想轉過頭去看看是誰在說話,卻發現肢體僵硬,不聽使喚。後面那女聲又道,你剛剛意識清明,化為人形,還不能習慣新的軀體。

我聞言,低頭看看自己。赤裸潔白的軀體隱匿在一片墨藍的海水裡,海水刺骨的異常。

我抬抬手,摸了摸腦袋,想想...

我上一段記憶還在天庭隨王母參加宴會,怎麼這就化為人形了?看著地方,有些像北海海底。

說來慚愧,陪著王母參加宴會,我並不是什麼小仙或是精靈。我只是王母頭上的一支有了靈識的玉環。

宴會上,英俊的紫陽神君頻頻敬酒,王母興高采烈,不顧玉皇扭曲的臉色,與年輕的神君共飲了一杯又一杯。玉皇看不下去了,伸手拉她,沒想到娘娘反應過激,靈活的一扭腰躲過玉皇的手,同時,也把我甩了出去。

所以我是被甩到凡間,掉進了北海

說到北海,我倒想起一樁八卦。

九萬年前,龍族大公主敖月愛上了魔域的一位將領,在天魔大戰中,偷了她老爹的海事防禦圖送給愛人。後來天庭戰勝後,龍王深感恥辱,主動要求將敖月冰封在北海深淵作為懲罰。

當時在梳妝台上聽其他仙娥們講這段舊聞時,我便有諸多疑惑。

比如,這個魔域將領到底長得何等模樣,為何敖月不惜背叛全族去討好他?再比如,敖月被囚禁後,那魔域將領呢?

卻沒想到 我這個小透明還有親眼見到緋聞女主角的一天。

我扭扭身子,飄到海底,卻發現自己還沒穿衣裳,不太好意思轉身去看人家。突然,一件長衫從背後飛過來裹住了我。

身體溫暖的同時,我在想,

這敖月公主真是個好人。

轉過頭來,我晃了一下神

啊,女生男相。

敖月長得一點都不像個女人。她寬肩窄腰,臉龐稜角分明,眉毛濃黑,而且.....胸很平。此刻披了頭髮,半攬著衣服靠在榻上,瞬間讓我想起

以前仙娥們總偷傳著看的絕版美男圖。

...龍,公主?

其實我已經腦補了一大出老龍王生下兒子卻因為某些不能明說的原因來當做女兒養巴拉巴拉......

敖月不耐煩的閉閉眼,忽然探身抓住我的手就想往自己胸上按。

我表面驚恐,內心其實已經卧了個大槽,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接觸到緋聞的核心!

手心觸感柔軟,敖月的確是女的。

看來我剛剛腦補的一大段龍族秘史沒了依據,我有點沮喪。

你是玉做的?

一句話把我從情緒中拉出來,我看著高大帥氣的龍公主,一邊嗯嗯點頭,一邊冒著星星眼仰慕的看著她。

敖月把我推遠,但我還是鍥而不捨的興奮跑回來繼續盯著她看。

敖月盯著我狂熱的眼神,放棄了。

三天過去了。

這幾天里,敖月大部分閉著眼睛假寐,正好給了我機會盯著她看。剛開始的那種狂熱興奮慢慢降下來了。

又四天過去了。

我在這幾天里認真並且專業的採訪了敖月女士,關於九萬年前的那一段故事。

我本以為敖月會不願提起這段往事,沒想到她很配合,幾乎我問什麼她都積極回答。

我估計,九萬年里,這姑娘憋的狠了。

我問她,魔域將領是不是長得很好看?你那麼喜歡他。敖月哼一聲,小白臉。

我義正嚴辭的指著她說,請認真回答問題,不要一帶而過!

敖月撇撇嘴,他是長得很好看,跟個玉人似的。比當時天庭第一美人嫦娥的妹妹嫦清仙子還美。

但是......敖月皺著眉嚴肅的看著我說,他真的很弱。

我一頭霧水,迷茫問,哪...哪弱?,不能滿足你某些需求?

敖月:屁需求!那小白臉根本就是靠家裡關係在魔域軍隊混上一個將領名號,本身啥本事都沒有,就一張皮還能看!

喀嚓……我心裡那個威風凜凜,邪魅狷狂的魔域將軍形象,碎了。

那你們怎麼好上的!我鍥而不捨的追問

敖月英氣的臉上難得浮現一絲羞澀,看得我又狂冒星星眼。

我...在人間遊玩的時候遇到他被一群凡人抓住要送到什麼...新菊館?我看他哭的可憐,就出手救了他。沒想到,他在那之後竟然纏上了我,走哪跟哪。但凡我偷偷丟下他跑掉,他就絕對會被人欺負。

我:嘖嘖嘖...信息量好大的樣子。

敖月繼續說,日子久了,看著他那張勾魂奪魄的臉,我總會產生好感。別彆扭扭的相處了一段時間,也算是默認了關係。

他...雖然沒用,但是很會照顧人。平常許多我不在意的生活小細節,他都能注意到。我們也算是互補。很是...幸福了一段時間。

後來,天魔大戰爆發了。我跟他說,我父親要我回家一段時間。他也這麼告訴我。

.....都不是傻子,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對方的身份多少都有了解。

第二天,也沒有告別,我先離開人間,他隨後也回到了魔域。

再見就是戰場了。

我隨父君出征,身上帶著海事防禦圖。

我一眼就看到了敵方陣營里的他。

一眾五大三粗奇形怪狀的魔域兵卒里,一身紅衣,孱弱的格外引人注目。

大戰開始,我餘光掃到他被一個天族小將打得吐血,霎時心揪起來。不顧父親之前叮囑我不能輕易暴露在敵軍面前,條件反射的衝過去一劍挑開那個天族小將,將他扶起來。

但沒想到,剛還在吐血虛弱的他,卻突然敏捷的拿出匕首劃開我的盔甲,摸走了海事防禦圖。

我聽見父君的怒吼,和身邊族人們的哀嚎。但不知為什麼,我舉不起拿劍的手。

敖月呼出一口氣,我趕緊摸摸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她回過神撇我一眼,嫌棄的抽回自己的手,我只好委屈的摸摸自己的手,繼續聽她講。

之後,大戰結束了,父君不可能原諒我,就把我關在這裡了。我也不想反抗,我也不在意外面怎麼說我,我就在這待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當年的一切跟場夢似的,有時我也在懷疑九萬年前那個敖月真的是我嗎?

我說,你以前是真的很愛他。

敖月笑,可能吧。

我眨眨眼,想著說點什麼,安慰一下這個帥氣的龍公主。但是想不到,於是我說

「月月,你真好看呀,我喜歡跟你一處。」

敖月笑起來。

「你不用想著安慰我,

你看你不是又來陪我了嗎」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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