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紀傳體史書在古代如此盛行?
個人一直感覺史書還是編年體給人更直觀的感受。而紀傳體在人物關係上還是比較容易搞混的。(高中生觀點,求輕噴~)
謝邀。
中國古代史書的體裁有三種,分別是編年體、紀傳體、紀事本末體。
編年體以時間為核心,它能夠有效地顯示出歷史發展的時間線索,但卻割裂了人物和事件,一個人物的事迹,往往散見於數十年的記載之中,被眾多的其他事情和人物所淹沒。對於一個事件的記載也是一樣,往往被其他時間所分散割裂。
紀傳體以人物為核心,它能夠集中體現具體人物的事迹,但卻割裂了時間和事件,在時間上前後參差,而同一事件也被分割於不同人物的傳記之中。
紀事本末體以事件為核心,能夠較為集中地體現一個歷史事件的全貌,但卻割裂了時間和人物。
因此,這三種史書體例確實各有優缺點,那為什麼二十四史卻全部採用了紀傳體,成為了古代史書的主流呢?
那是因為二十四史所採用的紀傳體,並不是單純的紀傳體。
大家都知道,二十四史所用的這種史書體例,是《史記》首創。那麼《史記》的體裁是什麼,我相信大家都能說上來,那就是:十二本紀、三十世家、七十列傳、十表、八書。
你看,所謂紀傳體的《史記》中,包含了這麼多東西。
本紀是什麼?很多人可能會說:那就是皇帝的傳記唄。
錯。本紀絕不是(或不僅僅是)皇帝的傳記。
這點從《史記》上還看得不是很明白,我們去看《漢書》以下的各正史,就很清楚了。舉個栗子:
建元元年冬十月,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奏可。
春二月,赦天下。賜民爵一級。年八十復二算,九十復甲卒。行三銖錢。
夏四月己已,詔曰:「古之立孝,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於德。然即於鄉里先耆艾,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
五月,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曲加禮。」赦吳、楚七國帑輸在官者。秋七月,詔曰:「衛士轉置送迎二萬人,其省萬人。罷苑馬,以賜貧民。」
這是《漢書》中的《武帝本紀》,大家看看這是在對漢武帝的傳記嗎?不是,當然不是。這是記載了漢武帝剛即位的建元元年一整年的事情,但裡面都是朝廷的詔令什麼的,冬十月發了什麼詔書,二月發了什麼詔書、五月發了什麼詔書,七月發了什麼詔書,至於漢武帝個人的事迹,對不起,沒有(或者說很少)。
而且,大家看這個體例,這尼瑪明明是編年體啊。
所以,本紀並不是皇帝本人的傳記,而是這個皇帝在位期間,國家大事的一個提綱,然後將這個提綱按照時間順序進行編纂。這是什麼東西呢?如果在單位做過文秘的同學或許很眼熟,——對,這就是TMD大事記啊。
當然,《史記》中的本紀還包括有許多皇帝個人的私人行為,那是因為《史記》為初創,體例並不嚴密。從《漢書》開始,本紀基本上就拋棄了皇帝個人的私事,而成為國家那一時期的大事記了。
所以,本紀從本質上來說,就是編年體的大事記。
世家為《史記》所獨有,後世正史極少有編纂的,暫且不說。
表是什麼?我們現在寫論文,做PPT,在數據處理上,哪種方法最有效、最直觀?答案當然是:圖表。
是的,表就是這個東西,《史通》所謂「燕越萬里,而徑寸之內,犬牙可接;昭穆九代,而方寸之中雁行有序。使讀者舉目可詳。」對於一些零散而重要的史料,敘無可敘,棄又不可,這時候用表來處理它們,眉目既清,事實又備。所以表實在是太史公一大發明,此後二十四史,無不對錶重視非常,廣泛使用。
書是什麼?書就是專業論文啊。一些制度性的、沿革性的、學術性的東西,它即不和時間相關,也不和人物、事件相關,這時候就必須對它進行專業的論述,這就是書。——當然,在《漢書》以後的正史中,則改稱「志」。書志對於歷史來說,其重要性是顯而易見的,一個朝代的官制、經濟、區劃、水利等等,是政府能夠存在的制度性的基礎,所以必須對他進行專門的論述。但這種專業論文在編年體和紀事本末體中就很難體現,只有在正史中存在。
所以,我們看到,所謂「紀傳體」的史書絕不僅僅是紀傳體的,它其實是將編年體(本紀)、表格、專業論文等各種信息處理方法融為一體的。也只有這樣,才能全面的反應一個時代的全貌。
但相對而言,編年體和紀事本末體就不能這麼做。
這也就是紀傳體史書成為中國古代史書主流體例的原因。高票回答有道理,但流於表面。中國古代史家之所以選擇紀傳體作為史書撰寫體例,有很深層的原因。我來知乎回答的第一個問題就是這個:為什麼二十四史都是紀傳體?又為什麼將二十四史稱為正史? - 橋東里的回答 其實和這個問題一樣,那我就直接搬過來吧——
其實這個問題只要回答「為什麼《史記》是紀傳體」就可以了——《史記》對之後史書的影響之大不用再說。
那麼,為什麼《史記》要寫成紀傳體呢?
各種答案都有一定道理,但是往深了看,還是離不開思想史發展的大勢。這才是最根本的。
胡寶國在《漢唐間史學的發展》一書里談到了這個問題,簡單地說,是因為「人之發現」。@王小鷹 引用錢穆那幾段話是非常有眼光的,胡寶國在書里也引用了,他評論說:「由諸子而發現歷史中特別看重人的事實,這就把思考引到了正確的軌道上來。因為以『人』為中心的紀傳體史學著作之所以出現,一定是因為對『人』在歷史上的作用有了新的認識。」
回顧歷史,商人事鬼,周人重人,春秋則是「人之發現」的時代,這導致了人們對「人」在歷史上的作用產生新的認識。胡寶國說:「人重要,國之興衰在於人。這就是春秋末年、特別是戰國以來人們的認識。司馬遷說:『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君子用而小人退。國之將亡,賢人隱、亂臣貴。』這種觀點與戰國時代的認識一脈相承。既然國之興亡在人,既然人是歷史的主體,那麼以人物為主的紀傳體《史記》的出現就應該是可以理解的了。」
大致如此。紀傳體是所以在古代如此受重視,首要原因是官方推薦。官方確定的二十四部正史,都是紀傳體史書。紀傳體史書因而受到重視。其次,紀傳體史書實質上是一種綜合體史書。本紀、列傳、世家這樣的人物傳記基本上都是編年體,以具體人物為中心專門記載與此人相關的歷史事件,並在文中或者是文末加上關於此人一生功過的評價,能夠非常詳細地記述歷史上影響比較大的人的事迹和對國家的影響。表以譜牒的形式,條理歷史大事,能夠簡明扼要的將歷史事件發生的時間順序表述清楚。書志,以事為類,主要記載各類典章制度的發展過程和有關自然、社會各方面的歷史,對於了解當時的社會狀況有幫助。紀傳體諸體交相補充,互相配合,構成了一個完整的體系。較之於編年體史書,紀傳體史書有如下特點:便於考察各類人物的活動情況,而且具有範圍更加寬廣的歷史容量,便於通觀歷史發展的複雜局面,還便於讀者閱讀。編年體史書雖然以時間為軸敘述歷史,時間的先後順序和起因結果都非常明晰,但是歷史上主要人物的具體情況和一生功過、影響、社會和自然狀況的演化方面的資料就顯得非常單薄,有時候為了敘事方便,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會一帶而過,甚至乾脆不寫。於是就會給後來讀史和研究歷史的人帶來很大的困惑。
1. 由於封建時期盛行的「英雄史觀」,所以紀傳體史書比較多。
我覺得,就像今天人們大部分都認同「人民群眾創造歷史」、歷史發展有一定的客觀規律可循等等基本的歷史發展觀點一樣,古代的人們也有當時價值觀、世界觀指導下的歷史觀,比如說普遍認為英雄創造歷史、朝代更替受天命支配等等。史學家再牛X,也擺脫不了時代的局限,他們或許就認為,歷史就是由那些少數的英雄般的人物創造的,沒有他們,還有什麼歷史可寫?所以作出的史書上,就成了一部人物誌。2. 史學家受時代的局限,比較狹隘和保守,或許是造成編年體史書較少的一個原因。我覺得可能編年體的不太好寫吧,古代的政權交替頻繁,每一次政權更迭都會毀掉前朝的很多資料,而且好像是史官寫史都不會把本朝寫進去,這樣斷斷續續的,不好寫。另外,這也體現了當時史學家治史的另外一個局限性,很少人能跳出朝代的框架,從宏觀上審視整個中華民族的發展歷程,從中發現歷史發展和社會進化的客觀規律。中國近代資產階級思想家梁啟超說:「歷史者英雄之舞台也﹐舍英雄幾無歷史」。在他看來﹐大人物「心理之動進稍易其軌﹐而全部歷史可以改觀」。 -----百度百科《英雄史觀》
請認真閱讀劉知幾《史通·二體》篇。
個人認為,中國的史書,比如二十四史,並不僅僅是史書,而更像是文學作品。其中人物性格栩栩如生,細節描寫準確到位,情節曲折多變,幾乎如同故事書一樣。以《史記》為例,大多數人都學過的《鴻門宴》。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王,至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郤。」項王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范增數(shuò)目項王,【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項王默然不應】。范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為人不忍。【若入前為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不者,若屬皆且為所虜。」庄則入為壽。壽畢,曰:「君王與沛公飲,軍中無以為樂,請以劍舞。」項王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擊。
司馬遷這一段文字,把劉邦、項羽、范增、張良四個人的坐的位置,席間的對話,范增的小動作以及項羽的反應,甚至包括范增對項莊的耳語(從內容來看,可以想見范增不可能用很大的聲音來說),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好像司馬遷在現場一樣。幾乎就是小說家講故事的手法。
如果寫成編年體,大概是這樣(現代人視角):公元前XXX年,劉邦、張良到鴻門去見項羽。項羽宴請劉邦。范增席間想害劉邦,被項伯阻止。
而寫小說,顯然是寫人物。沒有人物詳細刻畫,只有年代記述的小說,顯得像是流水賬而非故事。如果寫成上面那樣,這樣還有人物嗎?還生動嗎?好看嗎?
以上。編年體要面對一些問題,比方說,許多史料其實是不清楚具體發生時間的,那麼在安排這些史料的時候就很令人頭疼。到了紀傳體,這些零散的史料時常以 「初,某某人幹了什麼什麼」 這樣的形式安插入人物傳記中
再者,由於編年體零散的特徵,必然就要面對一個很大的問題:事件的因果關係難以體現
某年誰幹了什麼事,次年,被貶或被殺。在編年體中,這兩件發生於不同時間,必然是分隔開的,那麼,這兩個事件之間是什麼關係呢?某人被貶或被殺,究竟與他去年乾的那件事有沒有因果關係?很難說。然而,當用紀傳體去敘述時,對於因果關係的處理就能做到比較清晰明確了。一個太史公等於塔西托加普魯塔克加修昔底德,紀傳體是包含了編年史和英雄傳記,歷史論文的
自己嘗試著用編年體的形式記錄熟悉的一段歷史就懂了,差不多會瘋掉。編年體看似邏輯清晰,實則不然。歷史是眾多事件構成,編年體在每次記錄事件時都需要重複交代人物背景關係,否則很難看懂,同理對事件的因果關係也需要重複敘述。對作者與讀者都是種折磨。
紀傳體對春秋筆法和塑造人物很有用,一些不利於塑造的材料,可以扔到別人的傳里去。另外,不同的傳也可以記錄幾種不同的說法。以上淺見。
猜測是因為二十四史後期大多數都是由多人共同編纂。用紀傳體可以使不同人寫的內容之間相互印證,減少出錯。
跑個題,現在也是紀傳體盛行啊。大眾看歷史只是為了好玩,不為深究。
況且,古代活動不多,一個說書的能給你講編年體?不合理吧?因為好寫,並且好看只有紀傳體能做到文質彬彬
個人以為,為什麼紀傳體在古代盛行呢?因為紀傳體其實就是一個個短篇故事集啊!譬如《項羽列傳》有霸道總裁項羽,有柔弱易推倒美人虞姬,還有項羽從一介匹夫到天下霸主的故事。簡直是一個個草根青年的偶像故事,誰能不愛看。你看看現在流行的那些《斗破蒼穹》、《誅仙》不完全也是這套體系嗎? 所以,不是愛看紀傳體,而是紀傳體剛剛好是人們愛看的故事集體裁而已。
除了所謂的體例問題,紀傳體可以論述更多內容以外,還有一點非常重要,即紀傳體史書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史家的安全,以及史家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公平性和公正性,也可能使為尊者諱的情況出現。司馬遷所謂的成一家之絕唱,絕非僅僅是記錄歷史而言,記錄歷史誰不能記錄,為什麼要看的這麼重要?因為你 可以去評判他!是非曲直都是你來說!史記最重要的是什麼?是每卷最後的太史公曰!那才是太史公最核心的思想內容。如項羽本紀最後寫的: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謂霸王之業,欲以力征經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身死東城,尚不覺寤而不自責,過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就是對項羽最好的評價。歷朝歷代的正史都有最後的史家評語,誠然,有所謂的「春秋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但是,這種思想的體系才是最重要的。司馬光寫資治通鑒,其實他的真正思想也放在了「臣光曰」後面。另外一點,除了發表自己的看法以外,我們都知道古代不好的事情你是不能記載的,有危險。不過這難不倒我們史家,比如某人幹了一件壞事,但是因為他牛逼,不能隨便記載,否則史家自己會倒霉,所以史家採用了春秋筆法。不在他的本傳里記載,而在另外一人的本傳中記載這件事情。或者,在最後的評語中,引用經典進行比喻暗諷,或者在行文里留下蛛絲馬跡。這都是紀傳體的精彩之處。
小學時老師就告訴過我們不要寫流水賬。
還有國別體。紀傳體兼具史學性,文學性,在漢以前,編年體是主流。
因為司馬遷
紀傳體與編年體從來就不是對立的。紀傳體中糅合了編年的寫法,國外研究史記,稱它為annalistic-biography,直接翻過來就是編年的人物傳記。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紀傳體對歷史材料的編排,仍然遵循著時間順序,紀傳當然不是純粹的人物傳記,而是以人物為線索,將當朝發生的大事件羅列出來。紀傳體的作者,一般對歷史有著自己的評價,以史為鏡,提醒當朝君主辨別是非,不重蹈覆轍。這種寫法,已有了極大的突破,但仍未突破「編年」這一大前提。
個人認為,一直到了明朝李氏焚書,才創造了真正不同於傳統編年式紀傳體的寫法。推薦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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