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斯賓諾莎的「身體不能決定心靈去思考，心靈也不能決定身體去運動，靜止或從事其他活動」？

01-05

看薛定諤的《生命是什麼？》時看到的，始終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關注這個問題好幾天猶豫要不要答，一來這個命題很重要，二來斯賓諾莎和薛定諤都是心頭愛，《倫理學》和《生命是什麼》都是真實影響了我人生軌跡的書，看到其他答案沒說到點子上有點捉急。

但老實說我對於能否幫到題主不確定，斯賓諾莎的很多命題都屬於那種要從頭讀《倫理學》才能說清的，因為他太乾淨了，每個命題都由前面的定義和命題構築而成，少一磚一瓦都建不起來。我盡量。

至於薛定諤引用這句話的原因，我會在後面說。

先用大白話說：某個人A的心靈和他的身體是同一個東西，但是作為心靈的A是屬於思想屬性的；作為身體的A是屬於物質屬性的。所以身體的變化由其他物質導致的，心靈的變化由其他思想導致。各自遵從各自屬性的因果鏈，然而這條因果鏈又是同一條因果鏈在不同屬性下的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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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證明（我不會拉丁語，所以用的是Samuel Shirley英譯版。以下第一部至第五部簡寫E1-E5,P代表命題，D代表界說，Ax代表公則, proof是證明，Post.是公設，Cor.是繹理, L是引理， Sch是附釋）：

1. 斯賓諾莎認為只有一個實體即上帝（E1P14)

2. 思想(Thought)是上帝的某種屬性（Attribute) (E2P1)，廣延（Extension）也是上帝的某個屬性（E2P2)。這裡你可以理解為，思想和廣延是上帝這個唯一實體的不同屬性。他們都是上帝這個無限實體的本質（essence)的某種屬性的表達。（上帝有無限多個屬性，然而只有思想和廣延是人類可知的）

3. 上帝的每個屬性都是獨立的（E1P10)。也就是說，你不可以通過思想這個屬性得出身體，也不能通過身體得出思想。（屬性獨立性）

4. 每個想法（thought）是思想這個屬性的某個樣式（modification）（E2P1,proof)。每個身體（body）是廣延這個屬性的某個樣式(E2D1). 也就是說，任何具體的想法，都是上帝作為思想這個屬性的某種特定（definite）的表達。任何身體，都是上帝作為廣延這個屬性的某種特定表達。

4. 然而，由於思想屬性和廣延屬性都是同一個上帝的不同屬性，所以思想的某個樣式也必然同樣是廣延的某個樣式。比如說，某個樣式A作為思想屬性的樣式來看是 $A_{Thought}$ ，作為廣延屬性的樣式來看是身體 $A_{Extension}$ ， $A_{Thought}$ 和 $A_{Extension}$ 是同一個實體，但是作為思想的樣式和廣延的樣式來看是互相獨立的。

5. 某個人的心靈（Mind)和此人的身體（Body)是同一個東西(E2P13)。但是你的心靈是思想的樣式，你的身體是廣延的樣式（這條很關鍵）

6. 上帝是任何事物的原因(Cause)(E1P16Cor1)。在這裡，原因指的是任何事物存在且以此種方式存在的動因（Efficient cause) （E2P10 Cor. Sch.).

了解以上前提以後，關鍵的來了：

7. 上帝作為任何屬性之某個樣式的動因，都是上帝作為那個屬性導致的, 而與其他屬性無關（The modes of any attribute have God for their cause only in so far as he is considered under that attribute，and not in so far as he is considered under any other attribute) (E2P6) 。（其實這條命題根據我寫的第三條，即E1P10,屬性獨立性是可以推出來的）.

8. 也就是說， $A_{Extension}$ 作為廣延（Extension）的某個樣式，它的因果鏈是上帝作為廣延這個屬性時決定的，而不是上帝作為思想這個屬性決定的。同樣的，作為思想這個屬性的樣式 $A_{Thought}$ 跟從的因果鏈是上帝作為思想這個屬性的因果鏈，而不是上帝作為廣延這個屬性決定的。（E2P7Sch.) 所以 $A_{Thought}$ 和 $A_{Extension}$ 雖然是同一個東西，但是作為 $A_{Extension}$ 和作為 $A_{Thought}$ 是跟從的不同的因果鏈。（交叉平行性）

9. 現在我們拿某個人H舉例。根據5， $H_{mind}$ 是思想屬性的某個樣式， $H_{body}$ 是廣延屬性的某個樣式。都是H，但是根據4， $H_{mind}$ 和 $H_{body}$ 互相獨立。根據8可得，H作為身體和H作為心靈跟從不同的因果鏈，儘管H作為身體和H作為心靈只不過是H在不同屬性下的體現。

回到原句，『身體不能決定心靈去思考，心靈也不能決定身體去運動，靜止或從事其他活動』

斯賓諾莎通過這句話想表達的是什麼呢？

看他原文給出的證明就知道了：H作為身體是由於上帝作為廣延這個屬性決定的， $H_{body}$ 的動靜變化是廣延屬性的各種樣式導致的，比如作為廣延屬性的另一個人E的身體 $E_{body}$ ；
而既然 $H_{body}$ 發生了動靜變化，因為我們知道 $H_{body}$ 和 $H_{mind}$ 是同一個東西，所以我們推測 $H_{mind}$ 也必然發生變化。（但是注意 $H_{mind}$ 發生的變化與 $H_{body}$ 發生的變化沒有因果關係。它們只是各自受到自己屬性的因果鏈上（即上帝作為那個屬性的因果鏈）上某個樣式發生了變化。）
然而 $H_{mind}$ 發生的變化不可能是 $E_{body}$ 導致的，因為 $H_{mind}$ 是思想屬性的樣式，而 $E_{body}$ 是廣延屬性的樣式，根據8，不同屬性的樣式是獨立的。
但是E這個身體 $E_{body}$ 作為廣延的樣式，也對應有同樣的思想的樣式 $E_{thought}$ ，即E作為心靈的存在。
所以H的身體如果被E的身體碰撞由靜變動，那麼H的心靈會發生對應的變化，且這個變化是由於E的心靈作用於H心靈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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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薛定諤。

《生命是什麼》里用到這句話時，薛定諤在闡述生物體的新陳代謝的意義，

生命有機體是怎樣避免衰退的呢？明白的回答是：靠吃、喝、呼吸以及（植物是）同化。專門的術語叫「新陳代謝」。這詞來源於希臘字，意思是變化或交換。交換什麼呢？最初的基本觀點無疑是指物質的交換（例如，新陳代謝這個詞在德文里就是指物質的交換）。認為物質的交換應該是本質的東西的說法是荒謬的。氮、氧、硫等的任何一個原子和它同類的任何另一個原子都是一樣的，把它們進行交換又有什麼好處呢？

斯賓諾莎這句話看似並不直接相關，但是如果你聯繫上下文，會發現在這條公理前後，斯賓諾莎一直在闡述相關的東西，比如：

人體可以被很多東西影響，從而提高或降低活力（E3Post.1)
人體可以發生或經歷很多變化，但依然保持原狀（E3Post.2）
如果一個身體或是由很多部分組成的一個身體被分開，然而被相同數量和相同性質的其他物質替代了它們的位置，這個身體保持原性質，形態不變。（E2P13L4)
某個身體是由很多部分組成的集合，然而這個集合會在持續變化下保持其本性不變（E2P13L4Proof)。

如果這裡你不覺得他在赤裸裸講新陳代謝的話，

為了維持人體需要大量其他身體，來讓其保持不斷更新（E2P13Post.4)

那麼為什麼薛定諤要引用這段話呢？據我所知薛定諤受斯賓諾莎影響相當深，不太可能不清不楚隨便引用。如果從表面上看，首先這句話放在這裡暗示了

身體的新陳代謝是維持生命所必須的，這是由於身體的本質而導致的，而不是由於心靈作用於肉體導致的。

然後薛定諤這樣一段話

讓我引用第46節最後的一句話，在那句話里，我試圖說明的是，根據基因的分子圖來看，「微型密碼同一個高度複雜而特定的發育計劃有著一對一的對應關係，並包含著使密碼發生作用的手段」，這至少是可以想像的。這很好，那麼它又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呢？我們又如何從「可以想像的」變為真正的了解呢？
德爾勃留克的分子模型，在它整個概論中似乎並未暗示遺傳物質是如何起作用的。說實話，我並不指望在不久的將來，物理學會對這個問題提供任何詳細的信息。

我想做個大膽的猜測（大膽到我懷疑自己又神棍了），薛定諤很可能是在暗示，基因，雖然是以信息的方式記錄，但作為發育計劃(思想）的基因,和這個基因發育出的身體是一一對應的，也就是說，基因作為藍圖，是包含了心靈和身體的。而人類無法從物理入手探索，因為物理是廣延屬性，而發育計劃是一個思想：它們是不同屬性，互相獨立，然而它們又是對應的，寫在那相同的密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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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答案寫了一晚上，差點棄療了，能看完的各位真的謝謝。

這一論述應該是見於斯賓諾莎的《倫理學》。

若對哲學史有一定了解就會知道，近代哲學心物二分是一個巨大的困境。二者是兩個東西嗎？它們如何聯繫？哪個是最根本的？不同哲學家對這些問題給出了不同答案。

斯賓諾莎給出的答案是，思維和廣延只是一個實體的兩個不同屬性（心物平行論）。既然如此，二者就不能是誰決定誰的關係了，他們只是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

僅僅在心物的二元對立關係上，才能夠談誰決定誰，取消二者的對立，決定就不存在了。

若還有不理解，建議參考斯賓諾莎的《倫理學》，或是對哲學史（尤其是近代哲學史）進行簡要瀏覽。薛定鄂的那本書我並不了解，不知道他是否有更多的延展。

身體不能決定心靈使它思想心靈也不能決定身體使它動或靜。斯賓諾莎的心物關係說實際上是一種心物平行論。

建議你看一下聖經，一些經文可以解釋這句話。

大致我這樣總結：人是由身體和靈魂組成，身體沒有靈魂就是死的。上帝律法刻在人的心裡，所以人的良心就可以判斷是非。很多時候，我們人可以編造很多理由來勸自己做或者不做某事，但是我們的心就是不接受，有句俗語說：有錢難買我樂意。

我們心裡如果立下志向，比如要讓家產翻倍，那麼心給出的命令並不能讓身體直接去做。而是需要腦制定出計劃、步驟、以及具體的行動指令，然後身體才能去做。

我認為說的不對。

理由:身體和心靈是統一的，是一個硬幣的兩面，兩者相互作用，相互影響。而這個說法，把身體和心靈從概念上割裂成了獨立又無聯繫的兩個個體，不符合實際。

表述:身體餓了，心靈里就會有我餓了的念頭，身體渴了，心靈里就會有我渴了的念頭；心靈指揮身體行動，吃了飯、喝了水，身體就會保持一定的健康。

大愛斯賓諾莎，過去的人無法徹底理解他，現在的人也不能完全讀懂他，他是離上帝最近的哲人！

覺得沒必要去過分解讀。

斯的理論是笛卡爾理性主義的再發展。二元論這個概念，笛卡爾自己都不滿意，斯怎麼會滿意，所以提出身心無非是同一實體的兩個屬性這個概念。

不要問怎麼理解斯說身心不能相互作用，我想問的是怎麼去理解身心可以相互作用，別跟我說松果腺啊呵呵。

我睡醒了卻不想去寫論文，我想去跑步可是起不了床。

都說的太複雜了。其實就是波粒2象性

心隨我動的是某摩托車。

其他的等我看了書才回來答。

你好好複習先=￣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