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Fractale》究竟講了一個什麼故事?這部動畫(及其衍生作品)的世界觀究竟是怎樣的??

看了很久,沒看懂


動畫考察3 探尋FRACTALE的真相 - 動畫考察 - 知乎專欄

FRACTALE是由從哲學角度研究亞文化的文藝批評家的東浩紀(左)編劇,前兩期動畫考察里的也被提及的腳本家岡田麿里(中)做系列構成和腳本,以及和另一位當紅70後動畫人山本寬(右)導演的組合製作而成。仍然是noitaminA檔的動畫,2011年1月新番。

探尋FRACTALE的真相

夢這種「無」的東西是不行的。只要「有」的東西。

——愛麗絲漫遊城市(1973年 西德)

FRACTALE、外殼、奇美拉

男女邂逅。素不相識的女方將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女留在男方那裡,就消失了蹤影。深感困惑的男方跟少女在一起待上一段時間後,就把女孩交給了警察。然而少女卻從警察處逃出,再次回到男方身邊。

FRACTALE第二話的簡介?非也。這裡的男方和女方既非克萊因和芙琉奈,少女也不是奈莎。這是維姆·文德斯導演和腳本的愛麗絲漫遊城市(1973)這部德國老電影的一個場景。據FRACTALE的導演山本寬(以下簡稱山叔,曾參與制作編導以熱帶雨林的爆笑生活,AIR,Kanon,涼宮春日的憂鬱,幸運星,神薙等作品為代表的人氣作品的日本70後動畫當紅導演,是那朵花導演長井龍雪的勁敵)所言,他把這部雙女主角登場的公路電影作品作為了FRACTALE的樣本,並給腳本家的岡田麿里在構成這部作品之前看了這部電影的DVD,傳達了想以這個作為參考的意圖。

而眼明的各位看官想必早已心中有數,在FRACTALE里這種對過去作品的露骨參照,效仿和再現可以說隨處可見。就連山叔自己也沒有特意掩蓋這一事實,在媒體里公開有受到宮崎駿和庵野秀明的許多作品的強烈影響。所以,可以說FRACTALE就是某種意義上通過拼接而成的作品。

在映像面,正如該片的角色設計師、總作畫導演的田代雅子的證言所說的,「首先是被要求走『吉卜力作品的風格』」,一眼就能看出有下意識地模仿吉卜力,第一話里的被坐在飛艇里的三人組追的女主人公芙琉奈和主人公的克萊因相會的劇情展開

與不思議之海的娜迪婭可以說是如出一轍。

而芙琉奈所乘的滑翔機

則怎麼看都是風之谷娜烏西卡所乘的輸送艇;

追逐芙琉奈的格拉尼茨家三人組(恩莉,塔卡米,布察)

則是照套娜迪婭的柯蘭蒂斯一家

(不過柯蘭蒂斯一家本身也是時間飛船系列的三惡人的再現);

更不用說雙女主人公中的一位的芙琉奈只不過是無數的克隆體中的一人這個設定

讓人想起的新世紀福音戰士中的綾波麗。

在更為細小的地方,作為管理FRACTALE系統的僧院祭司長,沒能成為世界之鑰(女主人公)而處於世界之鑰(現女主人公)芙琉奈對立面的木蘭

的聲優就起用的是曾經獻聲娜烏西卡

的島本須美這一想法,

恐怕也就是在EVA里庵野秀明把曾經在美少女戰士里扮演與邪惡戰鬥的14歲少女月野兔

的三石琴乃起用作以29歲的年長者身份守護乘坐大型機器人與敵抗爭的14歲少年少女的葛城美里的聲優的想法的拷貝罷了。

當然,這裡舉出的僅僅只是主要的例子,FRACTALE里還存在著許多其他的原作捏他(當然也包括我還沒有注意到的)。可是本文的目的並不在此。

而FRACTALE本身恐怕也並不是旨在仿照老作品。山叔自身也說過「雖然我常常被看做在想做一些王道復古的作品,可是這形式本身只不過是開始的第一步而已」,也就是說,這個仿僅是為了達成目的的手段而已。

那麼FRACTALE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答案恐怕就是這四個字,脫胎換骨。

關於製作FRACTALE時頻繁參照的宮崎駿,庵野秀明這兩位作家,山叔把自己和現在的動畫界的情況融合著如此說道。

97年這一年,我想是動畫對世界的描繪方式開始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的一年。在我自己稱其作「動畫死亡之年」的這一年裡有幽靈公主和THE END OF EVANGELION在電影院里上映。而這兩部作品,則可以詮釋為宮崎(駿)和庵野(秀明)導演在對著世界責怪著「已經無所謂了就這樣吧」的瞬間。

(中略)

也就是說我想這一年應該是動畫在描寫世界的行為上受到挫折的瞬間吧。從此漢字的「世界(日文讀作せかい)」消失,而與不知所云的片假名的「セカイ」相關的世界系作品出現了。而接下來「セカイ」也淡去,迎來日常系。碰巧我是在從世界系轉向日常系的轉換期里進入到這個業界里的,可以自鳴兩種系別都是理解著過來的。但是當我思考「這是我想做的東西么」的時候,我就回到了97年。於是,我還是覺得有必要用自己的雙手再一次「描繪這個世界」。

這裡山叔的解釋是否妥當我們暫且不談。

這裡需要注意的是,(根據山叔的解釋)山叔所表明的,想用自己的雙手描繪宮崎和庵野放棄描繪的「世界」這一點。

正像動畫考察系列1,2里那朵花和放浪息子的腳本家,同樣也是該片的系列構成和腳本家的岡田麿里說到的「出發點不是『想要看這種動畫』或者『想到了有趣的點子』,而是在談論『這個時代應有的動畫形態』或『要把什麼作為消息傳遞出去』這種包含了動畫業界在內的大環境狀況的時候,FRACTALE的世界觀就浮現上來了」,FRACTALE比起其或好或壞的娛樂性,山叔的想要說的「話」這個主旨在製作中更為優先。

也就是說,FRACTALE的「目的」——這部作品恐怕想要嘗試的是,把宮崎和庵野所確立的娛樂體的文體和構造照搬過來,再去更新從97年起動畫界放棄描繪的世界模型和想像力。

皮膚和筋肉不動,而換去骨架,去除內胎——也就是「脫胎換骨」。

那麼這個新換的骨架又是什麼,而把內胎去除後又放進去了什麼呢?山叔是為了把關於換去什麼,又換來什麼才是正確的的這個原本問題的形象實體化,才找來了這部動畫的編劇東浩紀和腳本岡田麿里。

FRACTALE、內容、セカイ(世界)

在評論界,FRACTALE時不時地被當做含有對現在動畫業界的狀況的寓意的作品。

動畫評論家藤津亮太認為FRACTALE系統(看上去)像是對現在特化為御宅等動畫粉絲向,而在表面上風光的動畫界現狀的一種寓意;評論家的宇野常寬則分析道,FRACTALE系統指向的是京都動畫的空氣系,日常系動畫。

別人說的也就算了,眾說紛紜中,山叔自己也承認在從故事遊離出的形而上學層次的詮釋法不一定有益的前提下,說道「也許說『這(FRACTALE)是我的動畫論』比較容易理解吧」。

新世界的模型的提示,還有動畫論。可是山叔就算有宏觀上的現狀認識,在具體內容上的展望卻很貧乏,於是他抱著「能給我提供新的世界模型」的想法招來的就是東浩紀。

東在2006年和小說家的櫻坂洋,工程師的鈴木健一起建立了構想2045年未來世界的名為「geet state」的項目。該項目中的設定里描繪了被與遊戲等的娛樂產物機械化地一一對應的,從事著知識密集型勞動(game-play working)的新soho一族。這個項目在作為根據現實的未來預測的同時,也是一個科幻的娛樂產物,由此在性質上含有了許多後來延展並構成這個描繪了千年後未來世界的FRACTALE的主題思想和點子。

由FRACTALE系統帶來的人類總NEET家裡蹲化就是這個game-play working的通過網路的特殊勞動方法維持生計的geet的最終形態,雖然性質上有點不同,但是同時在FRACTALE里也有Life log這種同名的系統存在。

這種共同點眾多,內容繁雜,本文篇幅有限並不贅述。這裡想重點指出的是,geet state和FRACTALE,兩部作品裡所貫穿的東的未來設計思想的根干概念的「環境管理型權力」——後現代狀況的發展導致顯現的新的權力,或者說社會中新的支配形態。

關於這個環境管理型權力略微詳細說明一下的話,我想從成為geet state的誕生契機的2004-2006年在國際大學Global Communication Center召開的研究會「關於情報社會的倫理和設計的跨學科研究」,略稱「ised」的議事錄(網路公開版)的關鍵詞里引用。

東浩紀在他的《情報自由論》裡面將萊斯格(哈佛大學網路社會研究專家)的「Architecture」概念重新解讀成了「環境管理型權力」這個概念。此時,存在著一個被對比的權力概念。也就是米歇爾福柯(法國哲學家和「思想系統的歷史學家」)的著作《規訓與懲罰》(1975)里著名的「規律訓練(Discipline)」。

福柯將現代社會比做邊沁(英國哲學家、法學和社會改革家。他是最早支持功利主義和動物權利的人之一。)的《全景監獄》(Panopticon),

一小批看守可以監視一大批囚犯,但他們自己卻不被看到。而他將這個監獄形式作為規律訓練型權力的模型做了說明。被監獄所關押的人們不僅對於有沒有人在監視自己,連對自己一直被監視的這個事實也預先被植入了意識中(內在化)。

福柯將這種由自我監視,自我反省帶來的被訓練成自律自我行為的事實論為近代社會的秩序原理。

(中略)

而另一面的環境管理是指不需要這種規範內在化的權力。比如設計單純通過紅燈而使得車子停下來的交通系統(=Architecture)的就是環境管理型權力。這被定義成不通過對於行為者內心動手腳並實現秩序的權力。而東把這個稱作「動物管理」。

這裡從「規律」向「管理」的移行是跟本文數次提到的後現代進程聯動著的。相對於通過自我監視、反省而將社會倫理對個人進行內在化的規律訓練型權力,環境管理型社會裡這種不基於國家和倫理這種大的文脈的監視主體通過網路化會變得分布不均。東將這種分布不均的監視主體用無數的「Little Brother」這個新詞表現。

恐怕會有人從這裡的Little Brother這個新詞聯想到村上春樹的小說《1Q84》里登場的Little People。

《1Q84》里登場的Little People是被描寫成不知所謂的妖精般的超自然的存在,村上自己也是這樣說明的:「雖然不知道其本性善惡與否,但是在一定情況下有著能做出惡事的力量的存在」。

宇野把Little People解釋成對於大的文脈壞死後抬頭的小文脈亂立的狀況的一種象徵。他的觀點基本是值得同意的。而這跟東的Little Brother的概念又有這相當程度上相似相通的地方。

這種類似並非偶然。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東的Little Brother和村上的Little People的名稱的形式都是參考於英國作家喬治·奧威爾的未來小說《1984》里登場的監視電腦系統「Big Brother」。

奧威爾在《1984》里描繪了思想警察將人們的生活,內心都徹底監視,「真理省」將歷史改寫的全體主義型監視社會。而東和村上就分別用Little Brother和Little People表現了這種大的文脈=Big Brother衰退後無數小的文脈亂立的現代社會狀況里不可避免地不均勻存在的「權力」。

那麼FRACTALE里的世界又如何呢?

根據東的設定原案,FRACTALE系統是地球上被網路化的數兆的計算機的總合,所謂的電腦總機是不存在的。而為了維持這個而在空中飄浮——在高度20公里的平流層定點漂浮的「Balloon」也不過是伺服器的中轉基地而已,也就是說這裡不存在奧威爾式的Big Brother。

然後人們就在FRACTALE系統的恩惠下既沒有必要工作,也沒有必要能動地交流,連被束縛在特定的住所的必要也沒有,可以說這裡謳歌了一種十分自由的生活。這是從大的文脈(集體主義)的強制性里被解放出來的,有著多樣價值觀和自由保證的寬容社會。

那麼能說FRACTALE是Little Brother、Little People的世界么?在廣義上可以說是對的,可是這裡就有了一種略顯奇妙的差異。

在FRACTALE的世界裡人們為了受到FRACTALE系統的恩惠,就有必要將固有生命體情報的Life Log定期送信。而拒絕認證的人就會被社會所排擠。也就是說在自由和多文化主義的同時,也是一個強力的排除性社會。

自由和多樣性的保障以及徹底的管理。這種一眼看上去矛盾的雙層構造就是東所定義的環境管理型權力所帶來的後現代社會的一個首要特徵。

在後現代社會裡保障了這種無需遵從大的文脈=Big Brother式的特定價值觀或倫理的自由。然而這種「自由」是由無數的Little Brother、Little People監視著的由Architecture=環境的徹底情報管理所支撐的,並且在有必要的時候能夠對被監視對象的自由進行大幅度的介入。而重要的是,這種干涉是由Architecture所發起,並且在對象無意識的情況下發生的。

FRACTALE的世界裡就將這種兩面性在「自由」和「管理」兩點上更為極端更為尖銳地實現了。所以在第三話里桑達才會將星之祭形容為「洗腦」。

更深一層地,在FRACTALE的世界裡,由FRACTALE系統保障的過度自由導致人民都被愚民化,最終不得不將環境管理通過「五點的祈禱」或「星之祭」這種形式儀式化——近似宗教式的神格化。而FRACTALE系統則和管理其的「僧院」一起被當做了某種Big Brother式的象徵。

總而言之,也就是說FRACTALE的世界觀就是後現代的過度發展(由Architecture的管理)導致的再度回歸式的文脈回歸和這個文脈的臨近再度崩壞——Little Brother、Little People式的狀況和緩慢地消沉下去的Big Brother重合在一起的世界。值得注意的是故事中圓環形(事實上是一種螺旋形的)構架里實際發生的後現代狀況(一代又一代的芙琉奈的克隆體的共存)和時間上前後順序顛倒這一點。

那麼我們接下來將這個FRACTALE的社會構造放在當今的動畫界來重新看。於是,就成了正如藤津和宇野所說的,將Little Brother、Little People式的世界理想化了的空氣系的萌動畫反倒過來作為Big Brother=FRACTALE系統而被權威化了(而這個權威也臨近崩壞)的這種較為曲折的世界。

接著在這種世界裡,擔當了現實中大寫的「ANIME」的吉卜力之類的存在反而成為了逆向的存在,也就是作品中的「迷失千年」運動。所以山叔才不得不使用大寫的「ANIME」的宮崎和庵野的文體而將FRACTALE系統=萌動畫作為了對峙著的存在。

FRACTALE、核心、角色

作為對「必須得自己重新描繪這個世界」這個山叔的要求的回應,東浩紀設計了FRACTALE的世界。而為了描寫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人而被起用的就是岡田麿里了。

岡田的腳本的閃光點就是角色的心情會在某一個瞬間起「飛起來」。雖然這是有血有肉的表現,卻不能用邏輯理論去說明。(中略)在每一個場景里角色都在「活生生地」活動著。

就像山叔的這個評價一樣,岡田被賦予了給FRACTALE的角色以血和肉的任務。最初提出芙琉奈和奈莎這一對雙女主角的點子的也正是岡田。

山叔所說的這個角色會「飛起來」的感覺,換種說法,就是在動畫這個被冠以虛構色彩的世界和身體里,突然呈現出的Architecture(現實性)所展示出的虛構和現實的「切面」般的存在。

岡田深入參與的「飛了起來的」作品中的多數都孕育了這種「切面」,這裡可以大致把這些作品分為龍與虎,

蘿莉的時間,

Sketchbook ~full color"s~

的「內在」型和true tears,

那朵花

的「對立」型。

前者有著十分動畫化的萌角色——將真實的精神性內在化在虛構性強的記號式身體里,而這個精神性卻採取了早已超出「動畫式的身體」並成熟下去的形式;後者將這個問題設定在分裂成兩個角色這個前提之上,採取了辯證地發展故事的構造。

那麼FRACTALE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呢?

一般來說應該是後者。正像東所說的「奈莎就像Love Plus擴張版般的存在。

FRACTALE事實上就是『二次元的女孩和三次元的女孩同時出現在眼前,讓男孩子去選擇的故事』」,雙女主角的芙琉奈(三次元=現實)和奈莎(二次元=虛構)的對立一目了然。

「FRACTALE是描繪的二次元的角色和三次元的角色的對立」這個認識絕非錯誤。可是這裡也和世界觀一樣,存在了不對應單純的圖式解釋的奇妙差異。

東在FRACTALE播映前的對談里針對岡田麿里所描繪的角色留下了如下的預言式的評論。

我也是自己有了女兒之後才終於發現的,御宅男對少女所抱有的「萌」這種感覺的基礎就是父性愛。這種感覺和男性一般對女兒所投有的視線十分接近。動作很可愛,聲音很可愛,髮型很可愛,這個明顯是「我家女兒真可愛」這種感情的延長線上存在的一種情感。

對於這個評論估計御宅們也大多會首肯。

然而無論是作為對於「父性愛」,或是作為對於「萌」的說明,只有這個無論如何也是不夠的。

那麼「父性愛」到底是什麼呢?這裡引用社會心理學家的埃里希·弗羅姆關於父性愛的一段。

父親的愛是有條件的愛。這個原則就是「你滿足了我的期待,達成了你的義務,跟我長得像,所以我才愛你」。

(中略)

可以看出父親的愛的性質中順從是主要的德,而不順從則是主要的罪這個事實——作為懲罰就是父親的愛會被撤回。

弗羅姆在將母性愛的原則視為「無條件的愛」的同時,定義父性愛為「有條件的愛」。而「萌」也與此類似。正如東所說,我們萌美少女角色的容姿,動作,性格。而當對象和我們自身的要求——「萌的屬性」相乖離的時候,我們就對她不會產生「萌」這個反應。

對於萌平胸屬性的宅來說巨乳只會是多餘的脂肪塊,而只是對著角色追求無條件的愛和被承認的宅來說具有某種暴力性的蹭得累只會使人感到煩躁。就像這樣,與期待不符的存在就會被歸為「萌」的對象之外(父親不再將其看做自己的女兒),成為不再對其投以「萌=父性愛」的感情的存在。

關於這點,奈莎明顯是作為對於大多的御宅們的最大公約數式的「萌的慾望=父性愛的視線」直接地,甚至是過剩地回應的角色而被描繪出來的。貧乳,低身高,蘿莉,雙馬尾,純真無邪,堪稱完美。

然而和奈莎相反的,另外一個女主人公的芙琉奈則是作為使得「萌的慾望=父性愛的視線」完全失效的角色而被刻畫了出來。

正如2ch的動畫個別角色版里「フリュネは電波かわいい(芙琉奈電波萌)」這個版的名字所明確指出的,芙琉奈發出的是普通的天線所不能接受的特殊電波——相當「不知所以」的角色。不僅是觀眾,連導演的山叔也覺得「不知所以」,可見一斑。

山叔是委託岡田麿里製作的芙琉奈的角色造型。「所以,芙琉奈對我來說十分不明所以,為什麼會在這裡發怒,而又在那裡笑,『不是吧,在這個鏡頭裡要揍男主人公?』之類的」。

這個「不明所以」的感覺,就來源於對於作為對象的她的言行理解不能的這個情感。也就意味著,對於自己來說不存在共通的規則(code)。

文藝評論家,思想家柄谷行人將這種與自己不共有言語活動的存在稱作「他者」,而與這個「他者」之間發生的不對稱的關係才是交流的基礎事項,相反地,有著共通言語活動的交流,(說到底)就僅僅是在封閉的共同性里進行自省式的自我對話而已。馬克思將這種使得這種與「他者」的交流交換成為可能的——跨越分斷線的行為稱為「社會的過程」。在這個意義上芙琉奈明顯就是「他者」。

這個芙琉奈的他者性在作品後半所表明的受到巴洛的性虐待這一事實發起,並被這一事實所擔保。

奈莎(女兒=萌角色)通過性愛非處女化後不再滿足父性愛的「條件」而通過「社會的過程」成為「他者」。由這個成為了在內省外部的具有現實性的存在——就像這樣,芙琉奈和奈莎的關係性就可以被清晰地整理為三次元=現實/二次元=虛構這個圖式。

然而就像前面說的,這裡存在著陷阱。這個陷阱就是,仍然是在故事後半才被揭開的以電子分身doppel=二次元形式存在的奈莎事實上才是原本的母體數據,而芙琉奈只不過是克隆的這個事實,以及這個芙琉奈會生出新的奈莎的這個連鎖。和世界觀同樣的,這裡的雙女主人公的關係性也是初見像是「對立」型,而實際上是一種圓環(準確來說是螺旋)構造。

而這個關係性帶給觀眾的就是,因為通過克服和芙琉奈(=他者)的不對稱交流就會使得奈莎(=女兒)誕生,只把奈莎(理想的虛構)從中抽出是原則上不可能的這個現實。播映前山叔,東,岡田三人的一致見解的「看了會想生孩子的動畫」這一主題難道不就能被集約到這個構造當中去了么?

FRACTALE、視線、小結

本文前面說到FRACTALE是由東浩紀做了世界觀設定,岡田麿里在世界中放置了角色,而山叔將世界、人類通過宮崎、庵野的動畫文體著裝的。為了將此論收尾,最後想再一次參照愛麗絲漫遊城市這部電影。

正如開頭所寫,FRACTALE的主人公克萊因就是使用了徹底對故事採取了觀察者的視角的愛麗絲漫遊城市的主人公的菲力浦這個原型。而山叔就把自己強烈地投影到了這個菲力浦(也就是克萊因)身上。

另外,東著筆寫的「Quantum Families」(以下簡稱QF,該書獲三島由紀夫賞)這本有著很強的私小說性的小說。(這個QF描繪的是在現實中結婚並生了女兒的作者東對於女兒的存在的虛構化的嘗試性故事,而這個東在製作途中說出的「只要奈莎不就行了」使得山叔亂了方陣也就不奇怪了)

愛麗絲漫遊城市,QF,然後是FRACTALE。這三部作品所共同刻畫的是,如宇野常寬對於QF所指出的「我們都不可避免地在行使著作為父親的機能」這個問題設定。

如開頭所寫的,FRACTALE和愛麗絲漫遊城市裡「母親=他者」不考慮男人的意志而將「女兒」留下,QF里則是都沒有生了的記憶的在平行世界裡出生的「女兒」干涉主人公葦船行人。不僅不是想要生的「女兒」,「男人=主人公」還得對這個「女兒」行使「父親」的責任。

如此看來山叔和東對世界的觀察方式和問題意識在某種程度上是共通的。然而另一方面,他們對問題的反應也是大不相同的。QF是複數的可能性重疊的世界裡主人公作為「父親」對量子家族下決斷。而愛麗絲漫遊城市的主人公菲力浦則是如山叔自己所說的,「猶猶豫豫地不能主動地行動」。雖然和女主人公的十歲少女愛麗絲一起找她母親的老家,卻到最後基本也只是待在愛麗絲的身邊而已。

這個態度的差異,正成為了兩人對FRACTALE最終話的解釋出現分歧的原因顯現了出來。相對於覺得應該破壞FRACTALE系統的東,山叔放棄了選擇。

「既不破壞世界,也不拯救世界。他是選擇了芙琉奈。(中略)只是跟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正如山叔的這段話,這也不失為一種決斷,一種倫理的存在方式。

而再度借用宇野的話的話,原本現代社會就應該是「無論誰都不可避免地會連接到網路,作為小的『暴力的父親』而行使他的機能」。購入了商品,實現了消費而對世界經濟產生影響的同時,環境也被破壞。而在既沒有戰爭也沒有兵役的和平世界的背面,世界上總有地方會有恐怖分子在活動。這個世界就是只要是活著就會不可避免地間接地成為某種惡的幫凶的世界。而一味抑制慾望,逃避責任和承諾則會使世界的失去活力,最終導致其衰退下去。

而FRACTALE就強烈地包含了這個對現代社會的寓意。由FRACTALE系統帶來的基礎收入使得隻身一人靜靜生活下去成為了普世的道德觀導致人類在一千年里緩慢地衰退下去,而世界的總人口則降到了3億人。也就是說,FRACTALE描繪了這樣一種世界觀:積極迴避責任和承諾=保留決斷成為了一種無形的暴力和這種暴力給世界帶來的末路。

最後說說個人意見的話,如果說FRACTALE哪裡失敗了的話,我想最大的敗筆之一大概就是(不談映像,作畫和角色設定)前面所說的「FRACTALE的世界只剩下了三億人類」這個單純的設定幾乎沒有在劇中被明示的這一點。

筆者並不想對持續保留選擇的決斷持異議。正如法國後現代主義哲學家吉爾·德勒茲在著作記號與事件一書中所述,原本FRACTALE式的環境管理型社會的本質就是要從社會或人里除去切斷的分界線,並是「無一能終,並被無盡延長」的。

然而FRACTALE里(按照山叔的解釋來說)是應該有宮崎、庵野所放棄了的,97年以後的世界模型——想要題示後現代以後的想像力(大的文脈的崩裂,萌角色日常系代替傳統故事)的意圖作為前提。那麼就應該不是選擇浪漫主義式的將「決斷」託付給未來,而至少有必要將隨此產生的Little Brother、Little People式的暴力=惡更加明晰地刻畫出來才對不是么?

郭文放

2012年2月10日

日本東京

本文出自:動畫考察 - 知乎專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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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糾結了 連山本寬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吧


來自山本寬的聲明

聲明

關於「動畫」,我真的相當苦惱。大概已經有一年了。這段時間裡一直持續苦惱著。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時與動畫有所聯繫,在各種各樣的場所表達自己對動畫的想法,可是越是表達,越是思考,心情就越是晦暗。這段時間我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

「說不定沒辦法繼續做動畫了。」

像這樣的話語不知幾次在我的大腦內閃過。

可是如果就這樣放棄,果然還是覺得不甘心。一直培養我至今的「動畫」實在是太不合情理了,我越來越這麼覺得。不,說不定這根本就是一種刻意。

所以,這次決定以背水一戰的覺悟,再試著監督一部動畫看看。

這是真正意義上賭上我自身的一場勝負。如果失敗的話說不定就這樣直接引退,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定要傳達給大家的東西,以我的話語去傳遞給大家的心情。

像這樣的信心,在我心中還留有小小的一塊,說是「信仰」也不為過。這讓我再一次、再一次決定去製作一部動畫。

結局會如何我也不知道,只祈禱成功了,一邊做著將有光芒照亮動畫界未來的美夢。

山本寬

首先山本寬個人是沒有與今敏比肩的才能的,而這種有點才幹就洋洋自得的人如果孤注一擲的話就會什麼都不管,判斷力會大大降低,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想改變動畫格局,只是因為不能丟臉而已。

這就是為什麼他儘管擁有那麼強大的班底依然失敗的根本原因

喜聞樂見被打臉之後…

山本寬聲明後續

曾經說過:「如果一月新番的「Fractale」動畫失敗的話,那麼我作為監督也就到此為止了,我會引退辭職!」的監督山本寬,在這背水一戰之下,「Fractale」的失敗理應使山本寬回老家結婚的。但自從「Fractale」完結以來,雖然還沒有聽說某某動畫的監督將會由山本寛擔任,但山本寛的名字一直沒有從我們身邊消失。

事緣在昨晚,山本寬再次在他的twitter上更新了最新留言「身邊也出現了喊著「引退吧 引退吧」的煩人白痴,所以我決定暫時撤回引退的決定,等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再引退(笑)」。


寬叔是有才華的,到那個時候的他真的沒有足夠的能力主導並完成一部之前看起來還不錯的作品。

我認為這部作品也沒有足夠的能力表達寬叔想要表達的內容,所以我根本沒看出來要表達什麼,只能靠想。

我非常理解你所說的「看了很久」,真的是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下次再重新看…


點進來的原因:這不是那個單位嗎!

寬叔作為動畫製作人來說我認為是不太正常的,你要想理解他的想法我覺得比理解新房都要難,放棄吧。


這部作品其實還是很有深度的,可以從兩條線索來理解這部動畫。

一個是,周圍的人對Fractale系統的態度。

動畫每一集主角遇到的不同的人,對Fractale系統的態度都是不一樣的。整個動畫,描繪了Fractale系統下,整個社會各個階層的面貌。

主角經歷了的不同的人,這些人對他們生活的世界,抱有互相對立、互相衝突的認識。在觀看的時候可以注意這些認識。

每經歷一類人對Fractale系統的認識,對主角來說都是經歷了一次思想碰撞。經歷過的這麼多思維的碰撞之後,男女主角在面對抉擇時,看待問題的態度就變得複雜起來。

比如第10話女主角和女祭司辯論時,她發現她想為了男主角破壞Fractale系統,但是確實失去了Fractale系統好多人就會生存不下去,這時女主角顯得非常躊躇、非常矛盾。

(哪一集女主角肯定是矛盾的,但是具體為什麼矛盾,我的記憶可能有些偏差)

二個是,男女主角的行為變化。

16歲的女主角因為"那個原因",一直覺得自己不值得被愛,這個想法體現在她的行動上。

女主角10歲的分身,妮莎,是一個真性情,能看得出別人喜歡或者不喜歡自己的小姑娘。

男主角的話,大概可以總結成是渴望被人親近,渴望了解別人,總之也是從行為上總結出來的。

對於一些比較難的作品,理解它的方法,其實就是注意主角做出的選擇、表現出來的態度,對比這些選擇、態度中和自己預料中會發生的情況不一樣的地方。

這些地方,往往就是主角本身的性格+主角經歷的事情,導致主角做出了一個動作。自己預料的情況,和主角動作不一樣,通常就表明,自己漏掉了劇情中的某些變化,而這些變化已經悄悄影響了主角的行為、態度。

為什麼我們會漏掉這些變化呢?是因為我們和作者的視角不一樣,和故事中主角的視角也不一樣,所以可能就會按自己的習慣、自己的性格,忽視作品中的一些事件。這些事件,有些是作者很刻意地描寫了,但是觀眾沒有重視;也有可能是作者沒有特彆強調,就被觀眾忽略了。

這種時候,因為我們想要理解作品的思想,而不是批評作品的技巧,所以,我們就要嘗試調整自己的視角,看看自己忽視了什麼。理解角色變化的因果關係。這樣真的能發現新天地!

最後是兩條線索的關聯,也就是Fractale系統,和男女純愛故事的關聯。

我覺得用第二集「妮莎」的一句話可以概括:「你在看什麼?(指虛擬影像)真的那麼有趣嗎?比觸碰就在這裡實實在在的妮莎還要有趣嗎?」,你體會體會。

上面是從大體上,要怎麼入手來理解這部作品的方法。當然對於具體細節的解答我也是有的,你可以羅列一下你想知道的地方,我們在評論中繼續交流~


想不到這超級超級冷門的番都有考察…。但這番就給留給我的印象就只有 《down by the sally garden》《晝之星》

和最後男主說出芙琉奈 又把話咽下去不知所措的樣子。

虐呀…


金融狗看到衍生品立馬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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