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評價非歷史專業的歷史愛好者所傳播和寫作的通俗歷史讀物的水平?
現在在市面上很「火爆」的那些歷史書有很多都不是我們歷史專業的人寫的,而且在一些收視率較高的文化普及欄目如《百家講壇》上講歷史最受歡迎的也是一些中文系或其他專業的老師如易中天。客觀地說,易中天先生講三國確實起到了對大眾普及三國歷史知識的作用。那麼為什麼我們歷史專業的學者們在普及歷史知識方面做得不夠好,而在向大眾普及歷史知識方面一些非專業人士反而做出了更大的貢獻?對這些非專業人士的歷史認識水平(包括他們的視野廣度、所了解的歷史知識深度、嚴謹性和科學性)該如何客觀評價?
我的專業是美國史,但是恰好興趣點在美國史學職業化,所以對這個問題有點了解。
先從最根本的概念入手。在19世紀史學職業化之前,所有的歷史寫作者都是非職業的愛好者,稱為業餘史學家(amateur historian),他們有自己的主業,因為史學長期被視為文學的分支,有「文學的婢女」之名,歷史寫作完全是興趣。他們大部分出身貴族之家,有私人圖書館,並能通過在不同國家遊歷獲得豐富的史料,從而幫助其撰述歷史。他們的歷史著述往往具有很高的文學性和史料價值,這個時期的史學寫作最突出的特點是其描述性。19世紀隨著歷史獨立於文學和神學,專門的歷史學科得以建立,經歷職業化之後,則出現了職業史學家(professional historian)(這幾年有人用vocational historian,這是專業內部區分,在此不表)。職業化源於歐洲,特別是從德國最早開始,從柏林大學蘭克推行研討班(seminar)訓練學生,建立全國性歷史學會和專業期刊,規定了學術共同體必須遵守的學術規範,並以提供歷史寫作、歷史研究、歷史教學等專門服務為職業,提供和創造專業知識為目標,養家糊口,這是職業史學家的最根本的特點。從職業定義來看,若要成為一個職業,有三個要素:須得接受專業訓練並獲得博士學位證書;加入一個共同團體恪守職業準則;以此為業,提供職業服務(這個定義出自最早給職業定義的英國社會學家卡爾-桑德斯)。19世紀之後,歷史學從描述性和敘述性轉入解釋性,這是職業化的一個重要後果。歷史學比較特殊的一點在於,職業化之後,職業和業餘史學長期和諧發展,並行不悖,相互影響。職業化初期仍需要業餘史學家的強大影響力幫助職業團體樹立權威和推行準則。在我看來,兩個群體最大的區別之一在於服務的受眾不同。和傳統業餘史學家一樣,職業化之後那部分業餘愛好者(包括多次獲得布克獎的《狼廳》的作者是作家,曾經擔任過美國歷史學會主席的西奧多·羅斯福總統是政治家,以及記者等等)作品的對象是所有讀者,可以說是所有人,只要是閱讀著作的讀者,這樣的作品要賣出去,必然有極強的敘述性和極好的文筆,往往具有很強的文學色彩;而職業史學家的受眾則狹小的被限制為職業共同體,即所謂的同行,因而具有極其嚴格的專業性,因為並非為了銷售獲得利潤,而是要通過科學、客觀的論證,證明自己著作的價值所在。
這就存在一個問題。職業史學家慢慢誤入歧途,他們過於強調專業性和學術性,導致不但普羅大眾看不懂他們的著述,甚至非本專業的同行也不再能看懂,於是歷史職業寫作陷入了過度專業化的危機;而且為了體現自己研究的價值,又往往尋找無人所做的邊邊角角深入研究某個小點,又產生了碎片化的問題。職業歷史學進入一個危機時期。通過借鑒業餘史學語言通俗,主題鮮明等特點,職業史學逐漸克服自己正在經歷的危機。業餘史學並非一帆風順,也存在自己的問題。在職業化初期,一些業餘史學家受到了職業史學家的排擠。以《人類史綱》出名的英國業餘史學家韋爾斯、荷蘭裔美國史學家房龍等,都受到了本國職業史學家們的排斥,因為他們的歷史作品難以體現出科學性和客觀性,他們過於發散的作品呈現出更多的是非歷史的特點。許多業餘史學家的著作也加入了職業的規範,如注釋、索引、參考文獻等,其規範程度不亞於接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史學家,因而得到其認同。史學著作的根本在於,史學寫作是以客觀事實為依據,筆法和呈現出的文采只能是其表現形式,這是歷史與文學以及歷史小說之間最根本的差異。業餘愛好者可以通過自己對史料的解讀,寫出極為出色的歷史作品,甚至暢銷書,這並非被職業史學家所排斥的;職業史學家不屑的是不遵守職業準則還標榜自身的那些所謂的「民科」(這裡用貶義,指曲解、歪曲和斷章取義,否定職業史學家的那些無法交流的人)。在我看來,能做到文筆極其優美又不失學術性和專業性的,這樣的史學家才是最優秀的史學家,無論她或他是否是職業的,目前所及,具備這樣的標準的,有美國前歷史學會主席、女歷史學家娜塔莉·澤蒙·戴維斯(《檔案中的虛構》、《馬丁·蓋爾歸來》)、哈佛大學圖書館館長羅伯特·達恩頓(《屠貓記》等)等人,他們的著作享譽業界,並且在普通讀者中也廣受好評。自20世紀70年代起,職業史學危機爆發的年代,還興起了公共史學,在一些博物館、圖書館等公共場所,以及21世紀的電視網路媒體等平台,介紹和普及歷史的日漸豐富,一些紀錄片等也是歷史傳播的途徑。換句話說,業餘愛好者實際上也促成了歷史傳播形式的轉變,歷史著述不再是唯一的歷史傳播途徑,因而業餘史學成為更能聯繫普羅大眾的載體。只要它用相對準確的事實,表達相對客觀的主題,完成了歷史的傳播的任務,即被認可。無論是職業還是非職業的史學家、史學愛好者,相對於職業化之前,學術資源極為匱乏,成本極其昂貴,普通人做不了歷史研究,而隨著學科獨立和學術規範的建立,研究的枷鎖增多,歷史寫作的門檻實際上是比較高的;但是,隨著職業化建立了一系列圖書館和檔案館,資料開放,平民也能進入大學學習歷史,普通人也可以看到豐富的史料,通過科學的方法和研讀,創作出嚴謹的史學著述,都是值得尊重,這是歷史寫作門檻較低的原因。憑藉興趣,加之持之以恆的努力,業餘愛好者可以和職業歷史學研究者,獲得同樣的聲譽,才是歷史學相較其他學科的獨特之處,學習歷史的魅力所在。(對這個問題的答案涉及到我正在做的論文的主題,所以很多地方用了比較模糊的說法,還是對論文有所顧慮;有些語焉不詳的地方,等畢業論文做好之後再修改吧)這個問題可以放在文化經濟學的角度來分析。
題主的這個問題體現了文化供給和需求的層次性矛盾。我們都知道文化需求是人的需求,主體精神構成的層次性,規定了主體精神需求和價值取向的層次性。學術性的歷史著作之所以在供給和需求方面的矛盾這麼突出,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主體精神構成的高層次性需求帶來的市場局限。通俗易懂的來說,就是專業性的歷史著作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懂的 這類型的著作需要一定的史學修養和專業知識才能看懂,比如馬克·布洛赫的《封建社會》,湯因比的《歷史研究》,這種文化商品無論是在生產周期還是生產能力方面,都很難形成批量規模和大眾化。這種專業書籍本來就在市場上流通的不多而且價格不菲,一套專業的24史基本都上萬了,就是這個道理。什麼東西都不能專業了,一旦專業就需要大量的精力和資金投入。
而這些非歷史專業的作者他們寫的是一些通俗易懂的歷史作品。而對於絕大部分的人來說,知道一些基本的史實就可以了。最基本的比如中國古代的朝代變遷,哪些著名的歷史人物是哪個朝代的,歷史性都發生過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這類型通俗易懂的作品偏向於對結果的表述,而對產生一種現象的原因描寫的篇幅並不多。所以對於大眾來說,這類「下里巴人」的著作對於自己來說就足夠了。沒必要深究一些東西,比如通過北宋時馬匹交易情況來推斷宋遼之間的戰爭和外交以及明朝時大運何的漕運情況來推斷當時的稅收情況,這些都是資深的歷史學家需要完成的任務。所以還是那句話普通大眾只要知道一些基本史實就足夠了。
你讓一個人既具有紮實深厚的學術功底,又能出書普及這些知識,確實有點強人所難了。二者很多情況下不可得兼。畢竟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暢銷書得有兩個基本條件,第一、受眾要廣,也就是感興趣的讀者多。帝王將相、金戈鐵馬、才子佳人、風流韻事……這些才是大傢伙愛看的。第二,可讀性要強,要生動活潑,通俗易懂。而史學研究只講兩個字:嚴謹。可這兩個字在普通讀者心目中和枯燥沒什麼區別。學術文集、學術專著,能暢銷才有鬼了。不是我熟悉或感興趣領域的學術著作,我也看不進去。反對上面「如果真有非歷史專業人士號稱自己在研究歷史乃至發明某種史觀,那麼沒錯,恭喜你,遇上歷史發明家了。」這個觀點。是否專業人士、是否科班出身,不是判斷水平高低的唯一標準。歷史系本科生絕大多數是調劑的,研究生跨專業的大有人在。
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不一樣,前者完全可以通過自學,憑藉自身天賦和勤奮努力,達到較高的水平,後者沒有實驗室等相關科研條件就是個屁。
再說了,在歷史學專業人士里,第一手史料都不看,東抄西抄的人還少了?以解放軍戰史領域為例,上海有一位副教授,是我們公認的第一流高手,可人家本行是自動化。下面是CNKI收錄的他的研究成果,有興趣的可以下載,看看人家的水平是不是比某些所謂的專業人士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非歷史專業人士的水平怎麼樣,那得看他的成果,而不是身份,OK?專註中越戰爭史,兼習解放軍其他歷史時期戰史,只有乾貨,沒有水分。
微信公眾號「南疆烽煙正十年」,請打開微信搜索 cpcliusi如果手機上使用的是UC瀏覽器,請順便關注UC訂閱號「南疆烽煙正十年」歷史學術界流行的一句老話:一個研究工作者的最大榮譽是姓名能出現在其他學人著作的「腳註」中,Footnote,而不是在報紙的「頭條」新聞上,Headline。
同樣的道理,無論專業還是非專業,你要評價他的歷史學研究水平,不是看他的這本書有多暢銷,而是看這本書出現在了多少後世學人的學術史回顧和腳註引用中。
我覺得在任何一門學科中,上到一代經典,下到兒童科普讀物,都是在這個學科知識海洋中探索前行的指向標,區別只是層次不同、功力不同、滿足的需求不同罷了。換言之,具體讀者處於什麼層次、擁有什麼功力、有著什麼需要,便要去找與其層次、功力、需求相匹配的指向標來探索知識。而不是,拋開讀者具體情況,盲目吹黑專著或吹黑科普,這種非黑即白地評論是書評之大忌。
在歷史學領域的書籍,應當也要在這個前提下進行評價。如果它是一本能夠有效滿足某層次讀者對於所述維度知識的需求,便是一本合格的好書,要是還能提升讀者認知該維度知識的功力,那麼稱其為經典都不為過(至少可以列入讀者個人的推薦書單了)。
換言之,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對歷史感興趣了,一本圖文精美且缺乏深度的通史讀物就是他的好書;一個奔波忙碌但對歷史稍有興趣的門外漢,一本能做到提綱挈領、語句詼諧的靠譜普及讀物就是他的好書;一個某時期深度歷史愛好者或者歷史研究人士,一本切合其知識體系不足但佶屈聱牙的書,也可能是他的好書。
所以,我不認為研究專著與科普讀物之間有孰高孰低的分別。只要史實靠譜正確、邏輯嚴謹不謬,能夠符合一定人群的需求,就是合格的。若是能夠為較多讀者提供良好思路甚至增進認知分析的功力,那麼就是功莫大焉的好書了。
謝 @破碎的玩偶貓邀請。先放結論:作為一名專業學生,說實話我是挺心疼歷史愛好者的,因為他們既不可能獲得一手的史料又沒有專業功底,只能憑自己一腔熱血,終歸在學術領域是沒有什麼建樹的。(嫌長不看的可以直接看後面總評部分即可)
原因如下:
一、絕大部分史學愛好者缺乏專業修養。
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缺乏史學史和史學理論的功底。
這是所謂的區分專業人士和愛好者的基本方法。專業學生不管你哪個學校考不考研畢業了是否從事歷史研究,史學史和史學理論基本都是期末筆試的必修課。再加上通過老師或教授的講解,即便是淺顯的講解也往往比自己摸索要來的容易。有些東西就是這樣,自己看永遠不如別人講解、點撥來得透徹。第二,對古文獻缺乏了解。
上周四和我們一個做明史的老師談論未來的出路,他說考近代史研的基本都是古漢語不行的。我覺得這是一句大實話(雖然在我身上並不適用),它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應了為什麼所謂的「正說」、「細說」、「挺靠譜」一類的書集中在兩宋以後。因為文獻讀起來容易了,所以救活了一批人。反正我是沒有見過什麼「細說曲沃武公」,「正說矮子丕平」,倒是李鴻章的傳記仍然還有出版,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看過梁任公的著作。 說多了,繼續說回第二點。總之在我看來,愛好者嘛,搞兩漢魏晉隋唐兩宋明清的都有,搞先秦、遼金、後金的少之又少。而剩下的所謂的在「搞」,也不過都是些文字材料。現在愛好者所謂的「研究」先秦,還不是《左傳》《國語》《國策》這種東西,偶爾會參考《白虎通》《山海經》這樣的。但是誰能拿出個甲骨材料來分析個子丑寅卯?前命占驗是怎麼回事?對貞又是怎麼回事?好,你說你是遼金的愛好者。那你有沒有看過《金文最》?遼塔遼金的碑你又看過多少?這些都是愛好者的軟肋。第三,缺乏版本目錄學的功底。
這個東西講起來複雜一些,在這裡我會做簡化處理。這個東西不是說你看兩遍《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和《增訂書目答問補正》就能解決的問題。還是要靠閱讀量的積累。很多愛好者說什麼事都用電子版的「二十五史」或者其他資料,殊不知這些東西是影印版也好,是掃描版也罷,或多或少都存在問題。比如我有一套《清史列傳》的掃描版pdf,第一卷缺第三頁,兩個第四頁。估計此類問題肯定層出不窮,然而愛好者並沒有這種文獻考證的意識,就會出現兩個人手裡的同一本書,txt和pdf兩個版本對不上的問題。第四,其他修養。
這裡面包含了好多,訓詁,校勘,甚至有的人連二重證據法都不用了……然而我也並沒有苛求愛好者的意思,因為很多專業人士也不懂。第五,對基本問題和重要概念的釐定缺乏相當的認識。
我不知道有幾個愛好者把自己擅長的領域的基本問題搞明白了。在這裡推薦一套百花洲文藝出版社的《二十世紀中國學術論辯書系》,裡面對一些基本的概念做了比較詳細的介紹。細節的話,還是要看具體的專著。直到今天,很多人(包括某些專業學生)還在和我講「封建社會」卻又前後矛盾,一陣是「戰國封建論」,一陣是「五種社會形態學說」,讓人尷尬得很。
基本問題,個人認為以一朝的各項制度為最先。而這也恰恰是很多愛好者都忽視的問題。很多歷史愛好者能列舉一朝絕大部分文臣武將,但是對於基本的政治、經濟和一些文化制度缺乏了解。一方面,有些問題連學術界也存在爭議(這當然不是愛好者的鍋),另一方面,制度史的學習和研究最為枯燥,歷史愛好者似乎更願意討論「關公戰秦瓊」的問題……二、缺乏學術前沿的了解。
這一點很多答主都提到了,就是說愛好者大都不可能參與學術研討會,不可能出國交流,所以對研究動態缺乏了解,這可不是你X寶十來塊錢買個知網賬號就能解決的問題。三、幾乎不可能全身心投入到學術研究中去。
歷史學老教授自不必說,即便是個大學講師,研究歷史也是他安身立命所在。學術水平高低決定了他在學生心中的形象,也影響他在學校的地位。而歷史愛好者,要麼從事其他職業,要麼是自由職業者。自己的飯碗問題尚沒解決,本職工作沒做好就去研究歷史,豈不是主次不分?當然,對於酒足飯飽過後,三五歷史愛好者在一起就某一問題展開討論,我還是滋慈的。總評:
我個人認為,歷史愛好者首先要承認自己的身份。愛好者嘛,畢竟不是專業的,低調一點,犯了錯誤大家都能理解。在引用學術界成果的時候也盡量注意一下出處和作者的水平(某些人仍以姚念慈為『不祧之宗『而不思進取,這誰也救不了你)。但是對這一問題應區別開來,正如學術圈魚龍混雜一樣,愛好者也存在良莠不齊的現象。比較厲害的愛好者已經開始了對制度的專門研究,但是層次低一些的愛好者仍然在討論「關公戰秦瓊」一類的問題,水平最低的愛好者仍然沉浸在「皇漢」和「大中華主義」中不能自拔。
後記: 大晚上寫這麼多也挺累的,可能有些問題沒有想到或者見解仍不夠深刻甚至出現錯誤,望各位海涵。如果有不同觀點可以評論或者留言探討,期末複習時間稍緊但只要我看到了並覺得有討論價值就會進行回復。想用粗言穢語把我批判一番的恕不奉陪。另,如果打臉,麻煩自備材料出處,版本,相關名詞釐定和對這一問題的研究現狀,謝謝合作。先瀉藥 @安國大將軍
以前吳廷璆老先生他們那年代,很少能憑自我愛好選擇研究方向。吳先生在京大留學時搞的是中國史,跟他一起組建日本史研究室的王敦書先生本來是跟著雷海宗先生學習世界上古中古史。他們寫書要用資料,但是國內的日文相關資料又非常少,他們就借著訪學的機會去日本複印,複印不了的就做卡片。武安隆先生出國學習的時候,手寫了整一本候文筆記。就是在資訊交流不暢的那個年代,吳老先生領著一幫老先生們整出了一本厚得可以當武器使的《日本史》,直到現在也算是國內日本史少有的經久不衰的入門書刊。而我們現在遠不用像先生們那樣殫精竭慮地去找資料,鄙院里的藏書已經有四萬來本,實在找不到的動動滑鼠,查查網路資源,花個周末去趟國圖,或是下個單子,最多半個月就能寄到。老先生們的一些略顯過時的著述論點,像我們這種後學輕易地就能搬出各種材料進行批判。
為什麼要提這點?這是近年來非歷史專業的歷史愛好者質量有所上升的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知識獲取渠道的便捷。在各大論壇貼吧中關於三國話題的討論,其中非科班人馬的討論往往不乏真知灼見。自戰盟時代以來便十分火熱的日本中世史論題,在近年來亦有以秋風蕭落先生、司任平先生和不懂公為首的非科班人士大力傳播普及。不過,我們可以發現,他們的活躍,靠的正是資料來源的極大便利,如今即使是非科班人員也可以掌握相關領域的前沿資訊,之前浩如煙海的史料史書,隨著近年來的電子化和公眾化,普羅大眾也可以隨時進行搜索查閱,思考總結,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只能接受學者們的單向灌輸。復旦的侯楊方先生前些日發了一條微博點出了這一變化,足以令我等科班人士自警自省:
但是,就如同上面不少答主所指出的,目前不少非科班人士所欠缺的,就是一種宏觀上的史學把握,這樣會使得自己的研究碎片化,重故事性、詮釋性而輕建構性。另一方面,由於非科班人士的偏好選擇,他們大多數會集中研究政治軍事的相關領域,導致視野思維的狹窄化。另外,紛繁複雜的網路社會與研究上的一些不足,也導致了不少頗有能力的非科班人士經常陷入毫無意義的口水戰。不過令人樂見的是,目前不少非科班人士已經逐漸跳出了這些窠臼,而且他們的工作,也促使了不少愛好者通過各種方式向科班靠攏。其實說到底,如果有一個良好的史觀,史識史才都是可以在後天逐漸培養起來的,科班與非科班之間並非存在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現今非科班所需要做的,正是打破一些舊有的窠臼,摒棄研究上的一些陋習,塑造一個新興的知識傳播階層。
回到問題,如何評價非歷史專業的歷史愛好者研究歷史的水平?我的意見是,不可小覷。
人可以是非專業的,但是信息獲取來源一定要去專業的。儘可能多的獲得信息,儘可能公正的看待問題。因為是愛好,不一定要得出深遠長久的意義;因為是研究,一定不要帶著有色的眼睛去評斷。
百家講壇裡面幾個比較火的易中天,王立群,酈波,康震,趙曉蘭,楊雨等等,很多人都是中文系的。 中文系出來的相對來說(相對,相對),他們談論歷史,歷史人物,特點是口才很好,趣味性很好,但是肯定沒有多少歷史方面理論性的東西。百家講壇裡面科普性,大眾性比較強,都是通俗易懂更容易接受。 反而那些教歷史的教授不一定能科普好歷史,理論性太強,太枯燥。 你去看看外國科幻作家,有純理工科的作家,但是也有不少文科生。搞科普的准入標準並不高嘛,而且普及一個東西通俗易懂,容易接受就好。 而且外國歷史方面,我記得有一個美國耶魯大學史景遷嘛,也算是一種高級的科普歷史,通過細膩的筆法,用豐富的歷史知識和嚴謹的考據支撐場面。可讀性很高。我們國家這方面值得學習一下,還沒看見中國人寫的很好。 針對這種現象,科普不應該強求專業一流的歷史教授,當然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能來,科普的目的是讓更多人了解,關注,感興趣這個領域,而不是強行灌輸學科前沿知識。畢竟,多一些人感興趣歷史方面,可能就會多一兩個真正走上專業領域的人。如果能這樣,這些通俗的科普就值了。
謝邀首先這個問題的前提設置就很值得斟酌,非歷史專業的愛好者相當於票友,固然不排除其中有少數骨骼驚奇自學成才確實能力非凡的,但大多數都只是愛好愛聽故事的吃瓜群眾,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是如此。那麼問題的前提就不成立了,和大多數歷史愛好者討論歷史研究水平,就如同到理髮店裡說:小二,來一碗羊肉泡饃一樣滑稽。
一句話,不是一個段位不需要強行拉過來對比。愛好者中自有高手藉助多年積累自學成才,但其餘人沒有和專業研究者在研究層面類比的意義,無法比較。就如同看客之於演員,編輯之於排字工。-------------------------------------------------------------------------------------------------------手動分割線
至於題主所說的為什麼目前做歷史普及的大多數都是非歷史專業人士,這個問題其實不難得出答案,分析當下聯繫古今,有以下這些原因:其一,在當下的學術生產體制中,論文(有時還有學術專著代表作)是最重要的最核心的。評職稱也好,撈取聲譽也罷拼的都是論文了,搞史學普及或者說通俗化的成果不被認可得不到好處利益,而且消耗了學者的時間。在當下的論文大躍進、影響因子轉引此數的量化中,學者們搞論文都焦頭爛額,填表、評估、開會、湊發票、爭取項目課題等都忙的團團轉,說句大實話又有幾個人願意花自己的時間去干不能為評職稱等有貢獻的普及工作,這一點無疑是最核心的,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學者群體也不例外,如今老師們大多自稱專家就是如此。
其二,史學研究自從德國蘭克史學以來講究科學實證,很大程度上追求客觀真實性,自詡科學並越來越有向科學靠攏的趨勢。90年代末以來又受到了社會科學諸多學科的影響,技術主義影響很大。當然專業史學研究注重論證分辨、考證勾引這與普羅大眾喜好的輕鬆幽默有料的歷史故事完全是南轅北轍的路數。長期的單一的學術論文訓練竟然使得中國許許多多的學者的文筆獃滯凝重,有時故意用許多拗口生僻的辭彙表達,如此的科普讀物自然無法吸引讀者興趣,市場也就用銷量來投票(在老一輩史學家裡,吳晗、田餘慶先生的文筆都十分吸引人,顧誠先生的文筆也很好)
其三,學者階層在現代學術生產體制下越來越成為「專家」,從事的是學術而不再是學問在相當程度上。學科發展加快後,學科之間的隔閡壁壘越來越深厚,阻礙了融通的智慧。於是學者變成了埋頭於狹窄專業領域而較小過問公眾事務的專家。
知識分子的前提就是對於自身以外的事物有濃厚興趣,並敢於和主流意見發出不同聲音,但如今學者知識人不復有較強的政治參與理念,而逐漸成為知識的生產者和加工者,而批判者、思想者的作用在逐步削弱,部分為媒體網路所取代。其四,我們這個時代受制於教育和體制,缺乏真正的融會貫通的大家,沒有大家也使得缺少一種對於文化的真正的摯愛。學術很大程度上成為了相當一部分人謀取飯碗和滿足私利的工具,這也是無可奈何。缺乏大家願意俯下身子傾聽大眾的需求呼聲,彼此階層的隔膜,認識的差異也加劇了這一現象。就是有極少數學者做的普及也顯得勢單力孤。公知這個含貶義的辭彙的出現很能代表這一大眾對於高知識階層的情感態度。
-----------------------------------------------------------------------------------手動可愛的分割線話鋒轉回來,我們來思索學術科普和未來可行性的同時,不妨回溯一下中國近現代歷史上的史學熱潮的幾次出現,通俗化。第一次熱潮「新史學」與「白話史學」
20世紀初新史學揭櫫,是史學思想的大變革。梁啟超在抨擊舊史學的同時,提出,歷史要讓國民知道他們生活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倡導史學的內容要從帝王政治為中心,轉向國民社會生活史的研究。史學的視線與讀者的群落從上層轉移到下層,這對中國傳統的舊史學是前所未有的創舉,因此有「史界革命」之譽。這一創舉在學術界得到熱烈響應,呂思勉率先推出白話史學《中國簡史》,顧頡剛評論說:「編著中國通史的人,最易犯的毛病,是條列史實、缺乏見解……極為枯燥。自呂思勉先生出,有鑒於此,乃以豐富的史實與流暢的筆調來寫通史。方為通史寫作開一新的紀元。」一時間,張亮採的《中國風俗史》、陳衡哲的《西洋史》、張蔭麟的《中國史綱》等等,都以通俗易懂,明白曉暢的文風,得到讀者的好評。在通俗著作中規模最大的是蔡東藩的《中國歷代通俗演義》,這本書誠如作者所說:「以正史為經,務求確鑿,以軼聞為緯,不尚虛誣。」這樣長達500萬字的大部頭,由個人獨立完成,是很不容易的事,因為二十四史,多達3000多卷,篇目浩大,史料叢集,且以紀傳體為主,一件事的始末分散在多人、多處,頭緒繁多,縱橫交錯,作為非專業的讀者閱讀,往往前記後忘,得先遺後,混沌不清。這部演義最大的成效是綜合梳理了分散的人物和故事,輔以野史、筆記的佐料,作了整體性的闡述,使讀者看來,有頭有尾,脈絡清晰,對已逝去的王朝有個完整的印象,堪稱為二十四史的改寫本。作者若沒有通曉歷史的本領和駕馭史料的能力,不能成就這樣艱巨的工程。這本書的文字在今人看來不免有些晦澀,但這是當時流行的半文半白體,它的問世大大拉近了正統史學與民眾的距離。在純白話的通俗史學中,佳作甚多,寫得最為生動有趣的當數陳常的《中國上古史演義》,在她筆下,遠古的神話傳說,夏、商、周三代的興亡典故,先秦的諸多逸事,以流暢明析的筆法,娓娓道來,引人入勝。這些都可視為20世紀以來,歷史讀物通俗化的第一浪潮。
以上可以視作20世紀中國新史學普及熱的第一次出現,我們可以看到創作者身份五花八門並不一定都是史學家。但專業史學家在其中發揮了獨特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呂思勉先生厥功志偉,他的書文字淺顯,道理深刻,是史學普及讀物的典範。
第二次熱潮吳晗、陳翰笙的通俗歷史寫作第二浪潮是在上個世紀50年代末。這是由吳晗領銜的動員各路專家撰寫小叢書的大動作。新中國成立後,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的歷史著述,恢復了勞動人民的歷史地位,成就了新中國史學的輝煌業績。然而,那時的歷史讀物寫作也存在過分程式化、說教性太強、枯燥而缺乏趣味性等缺點,這就沖淡了史學的平民色彩,遠遠不能滿足民眾的需要。為改變這一局面,吳晗以史學界權威和北京市副市長的身份,發出呼籲:「為了我們的幹部、工人、農民、士兵,也為了我們的孩子,我有權力提出這個要求,要求各方面的學者、專家也來寫一點通俗文章、通俗讀物,把知識普及給人民。」強調這「是一件極為重要,刻不容緩的事情」。
吳晗不僅著文提倡,向史學界遊說,還親自主編「中國歷史小叢書」,在他大力推動下,這套叢書。從1958年開始累計出版近300種,印數多達1000多萬冊,與此同時問世的,還有陳翰笙主編的「外國歷史小叢書」。這兩套大型通俗歷史讀物都設有專門的助編機構,聘請著名的歷史學家執筆,開創了大專家寫小著作的新風氣。每本書二三萬字不等,題材多樣,短小精緻,通俗簡練,每冊至少發行10多萬冊。當人們津津樂道今日流行口袋書時,殊不知,這可追溯到五十年前這兩套小叢書。它們所具有的多樣性、通俗性和權威性,是當今某些時尚讀物無法比擬的。與此同時,一些著名出版社,紛紛推出通俗讀物,最受歡迎的是語言學家林漢達撰寫的「春秋戰國故事新編系列」,它的篇幅雖不算龐大,但難度並不亞於《中國歷代通俗演義》,要知道先秦的《春秋》乃是編年體,事無大小,逐年、逐月、逐日加以記載,其中出現的歷史人物就達2500多人,戰國時期人物更多,因此一個人、一個國家的故事可能分布在各個年代,而春秋時期就有300年之久,這對史學研究來說是實錄,對閱讀者來說,可就零亂不堪,要將這樣高度分散的人物、事件連貫起來,加以綜合描述,可不是朝夕之功。這部故事新編出自語言學家之手,文字清新,故事凝鍊,情節跌宕,可謂通俗史學的範本,所以一版再版,至今有關春秋戰國的一些影視作品多以這部「新編系列」為參照。假如在傳媒時代,林漢達一定擁有眾多的粉絲,是當之無愧的學術明星!
吳晗的中國歷史小叢書在當時影響巨大,廣受好評收到了很好的社會反響。而林漢達寫作的《上下五千年》則是當時大眾史學的巔峰代表作之一。
作為一個世界近現代史愛好者隨便說兩句吧,如果有不對的地方還望見諒。
說實話像從《百家講壇》出來的這些講師大家不要對其要求太高,本來它就是一個歷史普及類的欄目,講師們能吸引你研究某些方面歷史的興趣就行,要是想從中探尋到什麼歷史真相(這方面微博上倒有不少),讓他們提出什麼新觀點就有些強人所難了,例如易中天的品三國和兩漢系列,我的語文老師就說的很好,他在講歷史的時候確實很幽默有意思,但是他講的都是一些基本歷史知識並沒有什麼新東西。而像紀連海、閻崇年這些人則更是如此,他們並非術有專攻之人在上百家講壇時也只能靠自己手頭上的資料來講再加上一點私貨(尤其是後者),忽悠一下普通觀眾尚可,但對於歷史姿勢水平很高的人當然只是呵呵一笑。在知乎上也有不少大神對這些人的打臉回答大家可以去找找,在此就不再贅述。
當然還有一個人物不得不提,那就是歷史發明家袁騰飛,說實話我除了他在百家講壇上講的節目看了一點外對於他以前的講課視頻和他現在的一些網路節目只是聽說而已並沒有看過。我個人認為有一些歷史問題在現有資料不足的情況下最好是按下不表,或者謹慎的說出自己求證後的看法,但是袁騰飛可謂隨口就說而且是怎麼發泄情緒怎麼來,這哪是講解歷史啊,根本就是把歷史當成了他創造的,雙標不要玩的太溜。北京的哥都比他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說實話歷史學作者與歷史學家還是有一定的區別的,前者的歷史著作著力點在於通俗流暢易懂,讓普通的讀者也能看懂,而後者則致力於挖掘史料和復原當時的情景,對於普通讀者來說就顯得有些晦澀難懂。所以作為一個世界近現代史愛好者國內出的世界史書我基本上都不看了,反正他們也是從國外歷史資料上複製黏貼再加上自己的私貨就出版了。好在有甲骨文圖書這套主攻世界史的出版讀物讓我們這些外語太渣的人也可以看到國外歷史學家寫的世界史(當然對他們來說有一些就是本國史了),而且譯者(大家可以參看我對甲骨文圖書評價的答案)也是頗為出色,有許多人都是對自己所翻譯的領域有著一定的研究能夠較為輕鬆的轉化中英文之間的差距,能通過甲骨文圖書較為容易的看到國外那些歷史學作者寫的暢銷歷史讀物真是太棒了。我不是針對任何人啊,我就講一個故事。
有一次我跟我大學同學說,老虎吧那些人,如果把他們相信的「東北虎最大體重」畫成圖,估計會在300公斤到1000公斤之間,呈現一個下降的平滑曲線。
然後她說,如果把歷史類貼吧里那些人相信的「秦弩的射程」畫一個表,估計會在n和m之間成一個平滑曲線。具體數值忘了,反正是兩個常數(廢話)。
粉一個東西,非得當成充值信仰,真是不理解那些人用意何在。
PS:我從來都沒有覺得,「承認老虎厲害」的人是傻瓜,或者貼吧的人都是傻瓜,只是覺得 有些貼吧的平均傻瓜度比較高。這涉及貼吧管理和劣幣驅逐良幣的問題。-
我想從另一個角度說說這個問題。
經常看到許多「專業人士」在知乎上舉這麼一個例子,大意是說,人類知識是一個圓,他做的事情,是在圓周某個部位捅出一個點。
只有一個點,當然曲高和寡,所以一般人很難碰到他的G點。
這個態度里有我喜歡者一,持中立偏否定者一。
喜歡的地方是他看到了圓的存在,圓是什麼,常識,或者接受度較高的常識。在圓之外捅出一點,體現了人對世界的巨大好奇。
持中立偏否定者呢?是大部分人說這話的時候,過於強調點(且不論他夠不夠格),卻又忽視了圓。
往前再邁一部,就是不切實際的傲慢。
我覺得俗話經常能非常形象地說明一些問題。比如說,好鋼要用到刀刃兒上。
這句話體現了對刀刃兒的尊重。
但為什麼用刀作比喻呢?
因為刀不止有刃兒。
光靠刃兒上的那點兒鋼,也折騰不出什麼幺蛾子。
光靠那一個點兒,而不去推動圓周的擴大,實際上跟說刀光說刃兒一個道理。
甚至其危害,比後者更嚴重!一刀壞了,只是一刀的損失。人類要是只在點兒上顧影自憐,乃至各學科之間發展到完全不能對話,那就不是一根刀的損失了。
即便就專業人士自身看來,而暫且不考慮常識、共識的進步,一味一點孤行的話,出現抱殘守缺、乃至各執一詞的幾率,是不是也更大了呢?
往者綴學之士,不思廢絕之闕,苟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瑣言碎碎,學者罷老且不能究其一藝。信口說而背傳記,是末師而非往古……
猶欲抱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從善服義之公心,或懷嫉妒,不考情實,雷同相從,隨聲是非。
這話不是我說的,也不是某個業餘人士說的,是圈兒里人說圈兒里的,不知道對其他我乎之專業者能否略有幫助。
既然捅到了點,當知世界大,寬容一點沒什麼不好。再說科學原本就是累進的,今日之錯,適足成就明日之是,你怎麼就那麼確定自己拿到的,就是最終解呢?
如果再替愛好者說句公道話,我想至少三點不言自明:
他們的愛好發自本心;
他們不在圈子之內,無利益相關之後顧;
他們不靠這個吃飯,更少一些對「那個點兒」的偏執。
點兒很重要,前戲也很重要。我就這麼一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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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跟歷史專業和非歷史專業沒有關係,既然你都說了是通俗歷史讀物,那麼其對象就是普通的沒有歷史基礎的讀者。因此,評價通俗歷史讀物的標準首先是基本歷史事實的正確與否,其次是講述的方式是否能夠吸引人的興趣。如果說一個非專業的寫作者,做到了歷史事實的基本正確,並且文筆流暢、深受好評,那麼就是值得肯定的。當然,還有一點需要說明,那就是不能用對很多爭議性歷史問題的評判標準去審視通俗歷史讀物,比如說目前學術界對於某一歷史事件研究有多種觀點,那麼寫作者選擇自己最認可的一種、或者最能引起讀者興趣的一種,是無可厚非的。除此之外,還要看到通俗歷史讀物一般以兩種面目存在:一種是品史,即主要是對歷史事件進行講述與分析;另一種是品人,即通過具體的歷史事件來分析歷史人物,其落腳點主要是人而不是事,比如易中天的《品人錄》、《品三國》之類。這二者的評價標準也有一些差異。
「凡文筆老則簡,意真則簡,辭切則簡,理當則簡,味淡則簡,氣蘊則簡,品貴則簡,神遠而含藏不盡則簡,故簡為文章盡境。」
我以為歷史普及讀物有三要素:簡、美、真。
上引乃是劉大櫆論文的觀點,可見簡之不易為。對於許多學者來說,寫作一本通俗的小冊子所需要耗費的精力實在不如多幾篇論文來的划算,普及讀物寫作真是費力不討好。其次對於部分長期接受學術文章寫法訓練的人來說,要寫文辭優美且平易近人的文字是有些許困難的,一本普及讀物如果閱讀體驗不好,自然銷量是要堪憂的。最後是真,有良心的學者出於職業操守往往在這一點上揪住不放,但對於普及讀物這一點就顯得不那麼重要,畢竟你的讀者中相當一部分你說錯了他也不知道。
補充一點,社會最感興趣的往往還是政治軍事之類的,也就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故事。在歷史研究高度專業化的背景下,這同樣是一個限制。比如我寫一本中國古代酒文化的小冊子,即使再有趣我也不覺得能比《明朝那些事兒》賣的好...
再舉兩個例子,袁騰飛《歷史是個什麼玩意》和虞雲國《細說宋朝》虞老師這本書是黎東方細說體之續,寫得還是不錯,但是花了好些篇幅介紹制度等,顯然這不屬於一般人最感興趣的故事。當然,可以理解為虞老師定位稍高,希望可以作為有志於學者的一本入門書。至於袁那本書,虞老師寫過批判文章,大家自己看就是了。袁的書怎麼那麼多人看呢...https://m.douban.com/note/70755400/博士尚未畢業的「奧運會前完本」的經驗之談。。。。
創作《新宋》純粹是一個偶然的想法,因為去年在碩士生入學考試中,有一道宋代史的題目沒有做出來,一直對專業課有相當自負的自己,心中對此耿耿於懷。雖然最後專業課成績並不差,特別是考慮到我根本沒怎麼看書的情況,我還是很滿意這個成績,但是那道題目沒有做出來,我心裡是很不痛快的。我在試卷上寫下了「奇恥大辱」四個字。從今年初開始,我就打算全面的了解宋代的歷史。恰巧在這個時候,我看到網路上一些架空小說很有意思,但是這幾本書除開歷史上的問題外,一本更新太慢,一本加入了武俠情節,讓我感覺得不太滿意,我就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寫一個架空的故事,一邊寫這個故事,一邊讓自己去翻翻書,這樣我就可以在一種輕鬆的狀態下對宋代歷史有一個較全面的認識。就是這樣,有了《新宋》第一卷的舊稿。很多朋友批評那根本不像是小說,這個是很有道理的。
我起意創作《新宋》的原因讓我付出了代價,在第一卷舊稿終於要寫完的時候,我已經發現這個故事根本沒有辦法再寫下去了。不懂歷史的朋友可以將就,懂歷史的朋友可以寬容,但是做為我本人,我卻無法忍受。說句小氣話,我也不希望將來我的導師或者同窗看到這篇小說而笑話我。因此修改在所難免——畢竟我是在寫一個我並不是很熟悉的時代的歷史,自負一點的說,如果是寫西漢史,我根本不需要查書就可以把所有的史實說得八九不離十,另外幾乎所有的細節我都有印象,並且我對那個時代的把握,也有我足以自傲的地方,不是隨便一個歷史系的學生就可以和我相提並論的。但是寫宋代的歷史就不一樣,我這種半路出家純粹憑自己興趣來研究歷史的人,較之科班生們,有著致命的缺陷:我們對於某一段歷史可能特別的熟,但是在通史上,我們的基礎並不牢靠。舊版的創作,包括新版的創作,都受制於我的學問——不懂得歷史,不能站在一定的高度來理解那段歷史,是沒有辦法寫好一本架空歷史小說的。以現在的情況來說,對於那個時代的歷史,我已經有了一定的印象,第一卷修改的條件已經成熟。我不能等到全部寫完再修改,因為舊版結構的不合理,讓第二卷已經沒有辦法寫下去了。最後批評一下阿越,他對宋代政治史和宋代官制的了解真心不如某個擅長與人對噴的公務猿。。。。PS:不知道阿越具體經歷的,請點阿越_百度百科沒有考古學、人類學、經濟學、氣象學的支持,現在的純歷史研究者還能幹嘛啊。最好的出路還就是寫暢銷書了吧。
我覺得非科班社科出身的人同樣可以做出有分量的研究成果,但由於沒有受過正規的學術訓練,在研究過程中會漏洞百出,成果呈碎片化,難以像科班人士那樣形成系統,那些成果更多的偏向於詮釋性而不是建構性。
謝@anchorite邀請。
目前來看專業人士對於非專業人士嗤之以鼻,竊以為根本原因是非專業人士並不懂得專業的研究方法,具備專業的研究思維,不具備一定的歷史觀和方法論,從而導致其結論不能為人所信服。個人把學歷史的「個人」分為以下層次。第一層:普通人其特點是:具備一點基礎的歷史史實知識,擁有樸素的歷史觀(比如「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戊戌變法證明君主立憲救不了中國」......)這一層一般見於學生(高中生)、對歷史不感興趣的普通人群。第二層:普通愛好者其特點是:對歷史具有一定的興趣,會主動去讀《史記》《三國志》等內容,並且了解過歷史學基本方法論。多見於大學生,普通愛好者,歷史論壇活躍分子第三層:所謂「民間大神」這邊要分成兩類:第一類指對於某一部分史實相當精通,對於史實的了解走在了學術前沿,具備粗略的歷史學研究功底但是不精,在做學習和研究時,也會忽略二階認識論的重要性。與此同時,其可能具備一些普通愛好者較少具備的技能(例如喜歡伊比利亞歷史的,掌握了西班牙語,也就具備了閱讀西語書籍的能力)一般指對歷史感興趣的對史實有了解的本科生,且我們通常所說的「論壇大神」就處於這個層級,著名的大國師劉仲敬阿姨目前也處於這個層級。專業研究者:具備穩定的歷史觀,了解歷史方法論,可以從專業手段做專業研究。同時史實基礎也是專業級別。人群:歷史系研究生最高層級:學者、歷史學家。這個不說了。---//:/---------/--------------我基本上是不信所謂「大神在民間」這個說法的。在學科日益精細、發展利益迅速的今天,沒有專業的研究環境成不了大神。我國的公共史學做的很差,這是無庸置疑的。至少我認為,歷史學的科普與推廣,甚至帶動民眾撰寫自己、社區、城市的歷史,這一工作應該讓公眾史學那幫人去做、去帶節奏,哪怕是歷史教育學也ok。然而現實是一幫非專業者在利用自己尚有業餘的精力和興趣在做,又或者一些大學的科班生,還有部分高校教師,甚至大部分網路公眾普及還是一些水平功底較好的歷史、穿越網文寫手在做,而多數往碩博讀歷史學的人往往忽略了潛力巨大的公眾史學領域,歷史教育學嘛看到袁騰飛我也是沒什麼話可講。這和現在文化產業還處於相對弱勢,且難以滿足民眾需求的情況有關。目前在我看來我國的公眾史學還差著歐美一大截,缺乏高度專業性、成系統、成規模的公眾史學領域。但反過來講,說明這一領域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最大的問題是沒有人,沒有人就難以形成規模,也就無法成一個產業,尷尬。可是沒有產業,也就無法吸引人進入這個領域,這又是一個悖論了。希望國家投資,但這個,有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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